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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453 | 1 题记：明天生日，后天母亲节。在自己生日之际完成这篇文字，也许有另外的意义。
1979
我喜欢临屏写作，看着屏幕能够记录一些什么。这个5月阳光灿烂，我给妈妈打电话祝
贺她老人家在1979年生出了我。我问妈妈你还记得Lidia吗？妈妈没有说话，我回想起
从前的很多事情，那些冬天，那些春天，手指在键盘上滑过，仿佛浏览着一些呼啸而去
的时光。
Lidia已经走了很久，我都已经记不清她身上的香皂味道。这个午后有些莫名的感触突
然插入我的心脏，我记起了她的笑容，有着阳光那种干爽的味道。
1979年5月7日，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从窒息中捕获新鲜氧气，我闭眼大哭，张开眼睛
，我感触到了光亮，明晃晃的白光中，我看到了Lidia的笑容，我也笑了。
Lidia后来一直说刚出生的婴儿是没有视觉的，我的记忆源于脱离子宫后紊乱的感觉。
但是你是真的笑了，你真奇怪，真的。Lidia这么说。
那年，Lidia5岁，红扑扑的脸蛋，黑黑的小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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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
上小学的第一天，Lidia牵着我的手，送我进教室。陌生的伙伴们，陌生的大教室，黑
色的墙壁，白色的粉笔。
别怕，Lidia在我掌心塞一块糖，指指窗外说：放学了在教室门口等我，我会在那儿。
双手背后，眼睛直视，老师的镜片很亮，叫我名字，回答问题，我沉默，看看窗外，没
有Lidia。
教室外知了声聒噪，同桌女孩怯生生看我，问：我看见你写出了答案，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只是懒得回答。每个人的问题，都如此可笑。
跟着大家涌出教室，Lidia看着我笑，她问：你为什么不理睬刘小玲？
刘小玲？我嘴里含着糖果，拉着Lidia的手，一甩一甩地走。
你同桌。Lidia的笑很温暖，她身上更有着温暖的好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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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
中考那年我很紧张，脸上青春痘仿佛杂草一般，这一棵，那一畦。Lidia会在我的背后
看我笑，用她温暖的手慢慢地揉搓着那些可恶的痘子。
她说：你是在想刘小玲了吧？
我的心突然狂跳，我不说话，从小就不喜欢说话。
中考后，刘小玲在木楼画室上课那晚，我终于鼓足勇气去看她。
昏黄的灯光，咯吱咯吱的木楼梯，刘小玲的辫子在我的面前跳啊跳，她给我看一幅水彩
画：两只蝴蝶，一朵白色的大花。
我突然想起Lidia，她这时应该踩着单车，乘着夜色去工厂上夜班。
我回家的时候看见了Lidia，她没有上班，关着门似乎在房间里哭。我问她为什么？她
不说话。我似乎在桌上看到一些纸张的碎片。
那些碎片和时光的碎片一样，竟然让我印象如此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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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
那年的夏天我离开了家，离开了Lidia，离开了刘小玲，她没考上大学，但是我答应一
定回去和她结婚。
18岁，我还不懂结婚的定义，只是明白男人和女人上床之后要负责任。即使懵懂地知道
一点，也很快被呼啸而来的庞大功课纯粹淹没。
军训的时候我认识了朱莉，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唱歌也很好听，军训团宣传部，我们两
个的声音从大喇叭里向外传播。
我给Lidia写信，她经常不回，但是偶尔在电话里嘱咐我几句，例如刘小玲夜校大专已
经结业了，例如让我一定好好对刘小玲。
那年冬天，我收拾箱子的时候，看见刘小玲给我的水彩画静静地躺在箱子底下，两只蝴
蝶，一朵变色的花，我突然哭了。
我不敢和刘小玲打电话，我哭着对Lidia说：我该死。Lidia问我为什么？
我不敢告诉她，我的Lidia，如果你知道朱莉把我拉上了床，你会原谅我么？
放假时候我开始打工，以此为借口不敢回家，开始准备考托考G。甚至和家里断了联系。
那晚Lidia坐夜车来到了我宿舍，当她看见朱莉在我怀里娇滴滴衣衫不整，愤怒地给了
我一巴掌，然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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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
那个5月我开始酗酒，朱莉掏空了我的身体以及激情之后，跟着一个F1飞往了美国，而
我在撕毁了许多封学校据信之后，看着理想和爱情都呼啸着远离，开始体会一种颓废的
快乐。
Lidia很久都不理睬我，我曾经回家一趟，我看见刘小玲抱着个孩子在胡同里晒太阳。
我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叹了口气走开。
我回到家，却看不到Lidia，我问妈妈：Lidia去了哪里？
讶异和伤心掺杂进妈妈的神情，她摸摸我的额头：没有Lidia，没有小姐姐，那个我最
熟悉的女孩在我出生之前已经夭折。
我无法相信长久以来存于我心中的美好形象竟然是一种幻觉，或者是心里的对话。
Lidia，李迪雅，妈妈说这是她的名字。不，这不是幻觉。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震撼。
在妈妈告诉我另一个震撼之前，我疯了。
迷路了太久，死撑了太久，我已经坚持不住，请你带我去找Li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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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
虽然我现在和刘小玲经常抱着我们的孩子去北海边吹吹风，看看那里钓鱼的老人，我还
是老能感觉到Lidia的存在。
2年前我从青山医院出来，妈妈告诉我刘小玲一直没有结婚，那个孩子是我的。
我无法相信，被世界愚弄之后，我无法被自己的精子愚弄。
是Lidia告诉我，那是真的，她的那一巴掌就是愤怒于我的糊涂。
18岁，我们呼啸而去的青春，有多少熟悉，有多少陌生，有多少错误，有多少无知，都
无法回头。
Lidia对我说：那18岁早已经远去，你要好好生活。她把我的手交到刘小玲手里。
我相信Lidia的话，因为她不仅仅是我的小姐姐，能够看穿我灵魂的小姐姐。
其实，你是我成长和青春的见证，最最熟知我的小姐姐Lidia。
后记：这篇小说，我尝试用编年的方式来记述一个心里有幻觉的孩子的成长历程，对我
们来讲，最最熟悉的也许是我们心里的影子了。 | d**k
发帖数: 20 | 2 记忆的碎片串成能打动心弦的故事，很了不起。
【在 l********6 的大作中提到】
: 题记：明天生日，后天母亲节。在自己生日之际完成这篇文字，也许有另外的意义。
: 1979
: 我喜欢临屏写作，看着屏幕能够记录一些什么。这个5月阳光灿烂，我给妈妈打电话祝
: 贺她老人家在1979年生出了我。我问妈妈你还记得Lidia吗？妈妈没有说话，我回想起
: 从前的很多事情，那些冬天，那些春天，手指在键盘上滑过，仿佛浏览着一些呼啸而去
: 的时光。
: Lidia已经走了很久，我都已经记不清她身上的香皂味道。这个午后有些莫名的感触突
: 然插入我的心脏，我记起了她的笑容，有着阳光那种干爽的味道。
: 1979年5月7日，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从窒息中捕获新鲜氧气，我闭眼大哭，张开眼睛
: ，我感触到了光亮，明晃晃的白光中，我看到了Lidia的笑容，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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