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s******r
发帖数: 4749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Prose 讨论区 】
发信人: bigwindmill (大风车（修身修行）), 信区: Prose
标 题: 地理田间之鳝鱼篇 5 （完）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Sat Feb 19 16:38:34 2011, 美东)
（五）谋生篇
前面提到的种种抓鳝鱼的方法，和今天要讲的一比其实都不算专业。具体说来，就是用
竹篾编一个三角锥状的“毫子”。大的一头是一个漏斗状的入口，漏斗尾朝里，尾末用
又硬又尖的蔑片做成倒须。小的一头用木塞塞住，木塞上附带一根铁丝，上面穿上蚯蚓
做诱饵。鳝鱼想吃蚯蚓，顺着漏斗爬进去就逃不出来了。放好诱饵后，趁黄昏把毫子放
在水边。放的时候先用铁锹在泥土里铲一个小坑然后把毫子埋进去再把泥土填回去压严
实。记住要把小的一端露出水面，大的一端淹在水里，这样才不致于将溜进毫子吃食的
鳝鱼淹死。放好之后还要在附近扯一些青草盖在毫子上作为伪装。
18岁那年，我去了外地上了大学。那几年正好是国家农业政策吃紧的时候。父母算了一
笔账，把种子、化肥、农药还有灌溉费用都加上还有各种政府的苛捐杂税和人头费，不
用算劳动力成本年成不好的时候居然会是入不敷出！有的地方农民都不种地了，合家外
出打工任由那一亩亩稻田荒芜在那里。但是我要交学费，每个月要生活费，家里光景越
来越差年年欠债最后连找亲戚借钱都很困难了。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种地什么
都不会，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来父亲把目光转向了鳝鱼。
记得那年整个冬天，父亲都呆在家里用竹篾编鳝鱼毫子，我则忙着给他准备很多塞毫子
用的木头塞子。一个寒假下来我们爷俩合伙编了100多个毫子。到了夏天的时候，每到
黄昏父亲就带着铁锹提着竹篓和一罐蚯蚓，挑着100多个毫子出门抓鳝鱼了。附近的鳝
鱼都抓光了，就开始到山里面去抓。慢慢地，山里的鳝鱼越来越少他也就越走越远。为
了提高收成，父亲不象别人那样晚上下了毫子回家睡觉等到第二天凌晨再去收。通常他
会晚上挨个检查，有鳝鱼了就取出来，重新换了诱饵另找一个地方把毫子埋了起来。一
般100多个毫子每隔三四个小时查一次，两个轮回下来就是第二天早上了。父亲迎着朝
阳挑着毫子和一篓子或者半篓子鳝鱼回家后，就提着鳝鱼到集市里卖个几十块钱。然后
他就骑了自行车到外面到处挖蚯蚓，一般到中午才能回家。吃完午饭睡上三四个小时父
亲就起来了，把100多个毫子摊开，开始往里面一个个装蚯蚓。黄昏十分，父亲吃过晚
饭就又挑着毫子匆匆上路了，新的一天的劳作就又重新开始了。上大学那几年，父亲变
得又黑又瘦，头发也白得更多了。
大二那年暑假我没有出去实习，回家陪父亲去山里抓过几次鳝鱼。从黄昏出发大概要走
一个多小时山路才能到达目的地。晚霞的余晖已经散尽，暮色里天地一片混沌，杂草从
中蚊虫乱飞。那是一个山洼，里面高高低低地杂陈着几十亩稻田。父亲挑着毫子在前面
带路，我扛了铁锹提着竹篓在后面跟着。每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父亲就把担子卸下，我
递上铁锹。父亲单脚踩住铁锹，左右一挖一个三角状的泥槽就出来了。把毫子往里一塞
，把泥土填回去踩结实只留木塞和一小截毫子在外面，然后顺手揪一把杂草或者灌木枝
留在那里做记号就又接着上路了。我很佩服父亲的记性，一百多个毫子黑夜里还得挪来
挪去他却能记得分毫不差很少丢失毫子。父亲还教会了我如何认夜路，哪里太黑太杂可
能有蛇不能去，哪里太亮不能贸然踩上去有可能会是一滩水，还有如何根据月亮和星星
的方位确定方向和时间。父亲夜里来来去去走了那么多路，却从来没有被蛇虫咬到或者
被瓦片碎砖伤到。现在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人在困惑迷茫的时候不也象在夜里赶路吗
？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好奇不往危险的地方去；有些看似光鲜的表象后面也许不过是一
滩水；人世间有很多永恒的生存准则就象天上的星座一样千百来年不曾改变，看清楚了
它你就不会迷失方向。
后来我毕业了，父亲就不再需要那样辛苦地抓鳝鱼了。不过每次我回家之前，父亲还是
会清理一下那些老旧的毫子，抓几斤鲜活的大鳝鱼等我回家吃。慢慢地父母一年年老去
，我的脚步也越走越远，却从来不曾走出他们心灵的广场。不能常回去探望父母，我唯
有尽力给他们寄一些钱至少不能再让他们物质上有任何担忧。父母之恩山高水长，儿女
其实是无法能够回报其中万一的。说到这，倒是从鳝鱼引出的题外话了。 | l****u
发帖数: 8729 | 2 Tearing!!
风车大哥最后这一篇写出天下所有父母对孩子无私的爱， 也写出了众多游子心中的无
奈。
“父母之恩山高水长，儿女其实是无法能够回报其中万一的。” 是啊， 我们能做的
太少了，可对他们来说， 一个电话一声问候已经足够。。。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