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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裔男之忿》- 王昭阳
Corona
来自: Corona 2011-04-26 18:07:06
本文来源于《新世纪》周刊 2010年第9期出版日期2010年03月01日
生气没用,规则就是如此。不过,别拉着一个国家的父老乡亲为自己的心理挫折感埋单
,不够男子汉,也不够酷。

这是一所私立小学院。几座英国式的灰楼,横七竖八排列在深绿色的山坡上。天气一热
,男女学生们端着托盘,走出后门,干脆坐在草地上。姑娘们裸着脚,光着大腿,晒得
发红的面孔和脖子,朝着午后的阳光。总有一两个男孩,披着长发,嘴边刻意留出稚嫩
的胡须,上面沾了碎面包屑,手舞足蹈,夸夸其谈,不时引发众人的欢笑甚至尖叫。在
去美国之前,我曾苦学许国璋英语不下六年。但是,这伊甸园式的青春对话录,我能听
明白的不及一半。相比之下,什么萨缪尔森,宏观经济学这些词汇只相当于小学二年级。
那是20多年前。我拖着两口破箱子,涉过积雪尚未融化的草坪。一路上碰到的每一个人
都格外友好地给我指路。到了宿舍,我顺着走廊,寻找写着我名字的房间。两个穿着睡
衣的姑娘跑来,笑容灿烂,伸手向我致意。矮个子的姑娘名叫蕾贝卡,这双微笑的眼睛
,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星期里,给了我无尽的遐想。

我遐想过的美妙事情,在第一个星期,第一个月,第一个学期,甚至第二年,第三年,
都没有发生。大约是到了第三个星期,我开始隐约感觉不对头。第一学期期末,我开始
痛苦地意识到,虽然是名校,虽然我撞狗运拿到了奖学金,但是,我的四年本科生涯,
很可能极其孤独、憋闷、压抑。尽管每到周末,校园里到处是摇滚乐声和狂叫声,而我
交到一个小女朋友的机遇将极其渺茫。何至于如此呢?看看那个大食堂就明白了。
学院几千人,每个学生各自为政,自由选课。同选一门课的同学,互相叫什么名字都搞
不清楚,乃是常有的事。因此,除了球队和剧团,大食堂三间大小不同的就餐室成了建
立和确定各人社交圈的惟一场所,也是确立学生等级关系的战略要地。很可能是这样:
你是功课全A的某个发展中国家来的优等生,你的家庭甚至也不见得比其余美国同学的
家庭更差,但你在学院里呆到第三年,极有可能混得在食堂里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吃饭。
并不是人们不友好。我自己也很快习惯了向陌生姑娘微笑,说声“Hi!”空泛的热情,
跟着漫不经心,顾左右而言他,眼神和注意力快速转移。我工作以后很多年,逐渐领悟
到,即使一个崇尚民主和平等的移民国家,仍然需要确立等级。既然不存在源远流长的
贵族-平民的身份界定,就需要有一套特殊机制。美国社会的分级从青少年阶段开始,
有着极其隐蔽且无情的竞争过程。每个孩子都得加入游戏,而划分成败的指标,绝不限
于一目了然的所谓学习成绩或家庭财富。最重要的指标,是传统社会里成长的孩子极难
适应或理解的两项——酷和性感!

要充分说明这个小学院食堂里错综复杂的地缘政治格局,我必须为大家列一个词表。在
我上学的时候,这几个词在任何版本的英汉词典里都找不到相应的解释。然而,对它们
有一个正确的了解,是勉强融入美国青少年群体生活的最低要求,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
承受太过无辜的心理伤害。
* NERD:词根不详,最恰当音译当为“努耳朵”。泛指书虫,呆瓜。衣着老土,讲话咬
文嚼字,胸前插了五颜六色数支圆珠笔的怪异男孩;戴深度近视眼镜,爱好自然科学的
女孩。
* GEEK:或曰“鸡克”,比“努耳朵”略胜一筹。在偏执特异的外表后面,夹杂着些许
朦胧的原创力和聪颖。或许其中十万分之一日后有演变成为新版比尔·盖茨的潜力。
* JOCK:“叫克”是也。红脸,金发,身材壮硕,爱好运动,疏于功课;爱喝啤酒,蔑
视诗歌艺术等一切娘娘腔的东西。
* FRAT BROTHERS:“联谊会弟兄”。“FRAT”乃“男同学联谊会”(FRATERNITIES)
的简称,其名称一般冠以希腊字母。在一些昂贵的私立学校,联谊会体系更是大量富家
子弟日后进入社会上层不可或缺的原始关系网。前总统布什一度所属的耶鲁骷髅会,便
是其中一例。申请加入联谊会,必须通过严苛的入门仪式;比如,灌几大桶啤酒;冬天
裸身跳进混杂着啤酒和屎尿的大坑;在若干个小时内征集到三个以上的女生在屁股或生
殖器上亲笔签名等。
* SLUT:“骚逼”。顾名思义。
* DYKE BITCH:“黛珂狗逼”。怀抱性挫败感的小男生对某些女生的歧视性贬称。特指
那些行为着装过分男性化、言谈举止偏离经典女性范式的女孩。

在我们的大食堂里,最大的一间餐室为“叫克”,是“联谊会弟兄”和追着他们跑的“
骚逼”姑娘们的专有领地。中间的餐室多为犹太孩子,学医,学法,或政治态度偏左的
有钱孩子。他们有较重的“鸡克”色彩,又不至于完全自外于大屋子所代表的主流。跟
他们混的女孩,介乎于“骚逼”和“黛珂狗逼”之间。你若冒失去了你不该去的屋子,
当然没人会轰你走;但所有人的眼神和坐姿中,会有某种信息流出来,把你团团裹住,
让你坐立不安。你会自知,下回还是不来为好。
剩下的小屋子,就是所谓“努耳朵”或“黛珂”们龟缩用餐之处了。每个沦落到小屋子
里吃饭的人,都曾经在各个战略制高点之间转来转去,总也找不到组织接纳,在相似的
弱势群体里寻到基本的安全和温暖。敝人在多次挣扎寻求上位无疾而终后,终于混迹于
一大群印度东南亚学工程或经济的孩子们中间。十来个男孩,几乎没有一个女孩。若是
还不甘心,拒绝这最后的群体,那就只好总一个人吃饭了。
后来还碰到过几回蕾贝卡,她总偎依在某个大个子运动员怀里。她仍然对我露出灿烂而
且清澈的笑。“Hi!”她说。但她始终叫错我的名字。
整个二年级,对我来说,不堪回首。每个周末,每个假日,看着别人两口子亲亲热热,
背着包去小火车站,我心中的煎熬和愤怒无以言表。我开始喜欢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地
下室里读战争史,读毛泽东的书,并因之热血沸腾。给北京的老朋友们写信,不知该讲
什么才好。我对美国渐渐浓厚的敌意,同我记忆中的北京,矛盾纠缠,破裂而残缺。

几乎所有在美国长大的男女青少年,都必须承受这么一段格外无情的考验。关键年龄段
:12岁到20岁之间;考验的场所:东西海岸公立或私立的中学和高中(在一定情况下,
也包括大学本科的头两年)。这场是酷还是不酷的凶险竞技里的胜出者,小小年纪,便
可翻云覆雨,一呼百应,享受众星拱月的明星式待遇。而那些被淘汰出局者,被众人视
为“不酷”的孩子们,他们咋办呢?一句话:没人睬你,自己上角落呆着去。苦海无边
,四顾无岸。
一般而言,亚裔的男孩,在美国青春文化潜规则隐形等级的排列里,向来排名较低;或
者说,通常是最低。一句话:女孩子不待见他们。那些男孩子通常学习刻苦,为人和善
,可能也多了一些羞涩和腼腆。这些都不是缺点。然而,在美国特定的青少年生活大版
图内,在性感竞争和“酷”竞争的大博弈中,这种男孩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恐怕也
还是无可争辩的弱势群体。
本科第三年暑假,我去纽约实习。我挤在期货交易室那群咬着雪茄高声叫骂的犹太人中
间,眼睛紧盯着面前七八个荧屏,做全神贯注状。时不时跑步替他们买杯咖啡,或影印
半张文件。夏天结束的时候,我又学会了一大堆字典里查不到的词汇,涉及荧屏上虚拟
的数字,还有犹太人闪烁的眼睛。

那个夏天,我住在和皮箱差不多大的小屋子里。工作忙。但是增长了无法解释清楚的自
信。在旧书店里发现两本书,爱不释手,买下,时时翻阅。一本是三岛由纪夫生平画册
。45岁切腹自杀前的三岛依旧肌肉发达,双目炯炯有神,手握锋利的武士刀,头上裹着
写有“七生报国”的细带子,充溢峻烈阳刚的杀气。另一本发黄的旧书是《我的奋斗》
。书中老战犯的两句话,给我留下永难磨灭的影响,大意是:资产阶级强调理性;但是
,资产阶级的情妇和女儿们,永远渴望暴烈意志对她们的侵犯和强奸;因为资产阶级灵
魂本质是虚伪和自我压抑。
临走之前,上司找我谈话。他秃头,驼背,戴深度近视眼镜,讲话时两手在空气中乱挥
,像是伍迪·艾伦的华尔街翻版。这人是我的校友。他说,公司要并购投行,有个项目
招人,只要MBA。不过,去他奶奶的,我给他们讲一声,你也去试试吧。我唯唯退出,
脊背发凉,难以抑制颤抖地狂喜。
回学院后,我给自己设计了全新的形象。昂贵的西装上衣,却弄得脏兮兮。领子翻起,
袖管卷上,一双朋克歌手穿的黑皮靴。头上扎一根深蓝色细带子,学三岛。再去食堂,
远远躲开“努耳朵”们,左派环保人士们,“黛珂”女同性恋者们,和童男子亚裔工程
师经济学家们。与任何人说话都客气,冷漠,目光锐利,不置可否。
有一天,我百无聊赖,重回久违的小餐室。因为去得早,四周无人。忽然,一个小个女
孩,迈着大步朝我走来,她的眼里溢出清凉的笑。发型变了,换成纽约街头白领妞考究
的发式。她是蕾贝卡。
两年多没见过,她的脸像从前一样清澈,饱满。我很想伸手摸一摸。但是,根据新的自
我形象,应该保持矜持和冷漠。她显得局促,犹豫了好久,最后说,毕业后她要去纽约
工作。什么样的公司呢?广告,品牌设计,她说。那好啊,我点头。然后凝视窗外,数
了四秒钟,感觉火候已到。我转过头,表情不变,但换上温柔的语调:我们可以见面,
一起去玩。沉默一秒,再补充,我也要去纽约上班。她两眼露出欣喜,轻轻地点头。看
来游戏变了,我想。我把一张揉皱了的餐纸推向她,给了她炙热的一笑。“给我你的电
话。”我提出要求,不容置疑。

学院的最后一年,我成绩很差,差点没拿到文凭。但过得开心,悟到并成功实践了一个
真理:这是一个原子化且虚矫做作的大众社会。每人都必须从小学会为自己设计一个不
断更新的包装和品牌。否则,便被边缘,被淹没。何谓酷?酷,即是装逼。装到气势压
倒别人。装到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亦未必就一定是坏事。我也结识过不少愤怒的亚裔
男青年,很想说一句,兄弟,我了解您的痛苦!生气没用,规则就是如此。不过,别拉
着一个国家的父老乡亲为自己的心理挫折感埋单,不够男子汉,也不够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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