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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Classics版 - 青埂闲话之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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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 薛姨妈话题: 薛家话题: 宝钗话题: 贾府话题: 贾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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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乃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与荣国府贾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
,今年方四十上下年纪”。按说还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根本算不上老。给人的印象却
似乎比实际年龄大很多,不但她自己说“我老天拔地”,贾政也说“姨太太已有了春秋
”,贾母更说“姨太太眼花了”,俨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石头记》描写中年女
性形象多有夸张:黛玉“自幼奶娘王嬷嬷”“极老”;宝玉的奶娘“李嬷嬷拄着拐棍”
;尤氏的继母“尤老安人年高喜睡”;一贯如此。薛姨妈在贾府的作用基本相当于一个
内帏的清客相公,在各种场合帮闲逗趣,瞅准时机说些恰到好处的奉承话,尴尬时给大
家找个台阶,表现相当到位。比如第四十回“两宴大观园”一段,贾母笑王熙凤不认得
“软烟罗”,薛姨妈立刻接口“笑说:‘凭他怎么经过见过,如何敢比老太太呢。老太
太何不教导了他,我们也听听。’”贾母洋洋自得的解释了一番,薛姨妈又“笑道:‘
别说凤丫头没见,连我也没听见过。’”如果说王熙凤是“逗哏”的,那么薛姨妈就是
“捧哏”的,两人一唱一和,哄得贾母十分开心。再如五十七回紫鹃试探宝玉,人人清
楚宝玉得的是相思病,只是没人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又不好打圆场。贾母只好自己发话
:“我当有什么要紧大事,原来是这句顽话。”口风一出,薛姨妈赶紧接茬“劝道:‘
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姑娘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
更不同。这会子热剌剌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
伤心。这并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只管万安,吃一两剂药就好了。’”一番话
入情入理,大家就坡下驴,一场风波就此化为乌有。
薛姨妈为人处事面面俱到,在贾府上下逢源。贾母跟前自不必说,就连丫鬟婆子们也敢
和薛姨妈开几句玩笑。第四十六回邢夫人要鸳鸯不成,贾母发怒后找人打牌消气,薛姨
妈不愿去,“那丫头道:‘好亲亲的姨太太,姨祖宗!我们老太太生气呢,你老人家不
去,没个开交了,只当疼我们罢。你老人家嫌乏,我背了你老人家去。’”几句闲话凸
显了薛姨妈在贾母面前的特殊作用,也说明薛姨妈素日没架子,平易近人。第五十八回
皇陵送殡,“托了薛姨妈在园内照管”,薛姨妈也“只不过照管他姊妹,禁约得丫头辈
,一应家中大小事务也不肯多口。”按尤氏的看法,“薛姨妈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
然而薛姨妈出身金陵王家,家学渊源,在贾府虽然锋芒不露,实际上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角色。薛姨妈待贾府下人固然一团和气,自己家里却自有一套规矩。第六十二回香菱斗
草染了裙子,就生怕让薛姨妈知道。用宝玉的话说:“姨妈老人家嘴碎,饶这么样,我
还听见常说你们不知过日子,只会遭踏东西,不知惜福呢。这叫姨妈看见了,又说一个
不清。”薛家“家中有百万之富”,薛蟠父亲早逝,薛姨妈一个三十几岁的寡妇,守着
薛蟠这样一个“年轻不谙世事”的“独根孤种”,纵然身为长房,又有娘家撑腰,能够
在其他七房叔公兄弟的虎视眈眈下独揽家业也绝非易事。这背后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恐怕拍上一部几十集的连续剧也还绰绰有余。
薛家一介白衣,“领内府帑银行商”,做的是旱涝保收的生意,想取而代之的人想必不
在少数。官场上人走茶凉,如果只“赖祖父之旧情分”,皇商的位子必然坐不长久。所
以薛家靠着“珍珠如土金如铁”的家底,和同乡权贵“皆连络有亲”,结成了“一损皆
损,一荣皆荣”的利益集团,薛姨妈的婚姻正是薛家经营策略中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以薛家的泼天豪富,姬妾成群原是常情。但是薛蟠父亲既然有幸娶了京营节度使的妹子
做老婆,无缘齐人之福也是合理的代价。薛姨妈房里是否有姨娘书中没有明言,只是从
薛蟠兄妹之外再无庶出子女的情况来看,即便有,恐怕也只是象平儿一样掩人耳目而已
。作为薛家掌门人,薛姨妈膝下人丁不旺,给薛家的姻亲策略带来了极大困难。“薛蟠
素昔行止浮奢”,“弄性使气”,“老大无成”,和贵族联姻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
唯有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品格端方,容貌丰美”,是薛家未来家业
兴旺发达的希望所在。只是薛家身为行商,祖上也不过是个“紫薇舍人”,和真正的“
豪门贵族”相比未免“根基浅薄”。薛姨妈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一段心事”更多是放
在了自己的娘家亲戚身上。
薛家上京之初,是因为“近因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
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
职”,送薛宝钗待选。然而从原文来看,薛宝钗的参选资格是有疑问的。薛家虽“也算
是个读书人家”,却并非在任“仕宦”,只有“名家”二字还勉强沾得上边。薛宝钗一
个商人之女,从小看的是“‘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无所不有”。如此家
教,如何可以“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有人认为薛家既然“领内府帑银行商”,应
是内务府包衣,按例当在选秀女之列,这种说法有待商榷。首先《石头记》作者开篇即
说“无朝代年纪可考”,有意模糊小说的政治背景,所以不能照搬作者所处年代的制度
;其次宝钗上京时年仅九岁,尚不到选秀女年龄;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薛家有资格参选秀
女,那么薛宝琴早早“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就是严重的违规行为,梅薛两家以及相关人
员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再者薛蟠起身前打死冯渊,冯家人“告了一年的状”,一直等
到贾雨村“补授了应天府”才“维持了结”。又“过了几日”,薛家方才到京,而宝钗
备选一事从此无人提及。如果薛宝钗果然通过初选,薛家必定会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备选
,绝无可能一路盘查生意,不紧不慢的走上一年多。显然薛宝钗最初报名参选只是一个
借口,途中得知落选正在意料之中,并不影响薛家进京的既定计划。
薛家“京中虽有几处房舍”,然而薛姨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自己家住。“将入都时”
,王子腾凑趣的“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正中薛姨妈下怀。薛姨妈的娘家侄
儿书中提到的只有“凤姐之兄王仁”,和宝钗年龄相差甚远,而且已经有了家眷。王子
腾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京,薛姨妈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回娘家,而去投奔真正的意中目
标——荣国府。贾府的家境自不必说,薛姨妈的胞姐王夫人在荣府大权独揽,掌管家务
的王熙凤是娘家侄女,有着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最为关键的是贾家寄予厚望的未来接
班人,“衔宝而诞”的麟儿贾宝玉只比宝钗小两岁,是乘龙快婿的绝佳人选。所以薛姨
妈在贾府一住就是十几年,坐视“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直到薛蟠娶亲也不肯回自
家。其间既不回娘家小住,也不见为宝钗议亲,大有“金玉良姻”不成誓不罢休的架势
。作者如此安排固然是有意为之,以便于情节发展;但是一开始入住贾府,薛姨妈就“
私与王夫人说明,‘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方是处常之法’”,可见早已做好了长住
的打算。元春省亲前贾府修建大观园,占用梨香院“教演女戏”,全府上下“日日忙乱
”,按理说正是薛家迁出的好时机。可是薛姨妈不但不走,反而“另迁于东北上一所幽
静房舍居住”,其中大有玄机。唯其不走,元妃省亲时宝钗才可以顺理成章的得到凤目
亲自相看,从而一举压倒黛玉。
薛姨妈在贾府寄居日久,深知贾府“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
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
,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对于贾府当家人来说,薛家的财富具有无法抵制的诱惑力。端
午节礼事件余波未了,贾母去清虚观打醮,在张道士给宝玉提亲时借题发挥:“你可如
今打听着,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的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
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一番话外之音在薛姨妈听来色厉内茬,
并未对其信心造成影响。尽管贾母在宝玉的亲事上有最终的话语权,但是对元春的看法
不可能不有所顾忌。“老健春寒秋后热”,一旦贾母来不及在有生之年把宝黛婚姻生米
煮成熟饭,“金玉良姻”就将成为不可避免的现实。与此同时,薛姨妈也准备好了以策
万全的后备计划。第四十回“三宣牙牌令”黛玉“小孩儿口没遮拦”,随后和宝钗的关
系迅速转变成无话不说的“金兰契”,薛姨妈对此的态度是乐见其成。第四十五回宝钗
给黛玉送燕窝,显然是经过了薛姨妈的许可。第五十八回薛姨妈搬进“园内照管”,不
去住宝钗香菱所在的蘅芜院,偏偏“挪至潇湘馆来和黛玉同房,一应药饵饮食十分经心
。黛玉感戴不尽,以后便亦如宝钗之呼,连宝钗前亦直以姐姐呼之,宝琴前直以妹妹呼
之,俨似同胞共出”,把上回里认干娘的玩笑话变成了事实。倘若贾母一意孤行,黛玉
日后真的当上了宝二奶奶,薛家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黛玉的娘家,继续和贾府保持紧密
联系。但是干女儿毕竟难比亲生,第五十七回薛家娘俩借开玩笑试探黛玉,紫鹃信以为
真:“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结果被薛姨妈用几句玩笑话“臊了
一鼻子灰”,尽显从容老练。对于薛姨妈来说,促成宝黛婚姻只可能是局面无法挽回时
万般无奈的顺水人情,在大局未明的情况下绝不会自废武功,“为他人做嫁衣裳”。
“木石前盟”和“金玉良姻”之争,是贯穿《石头记》全书的主线。宝玉出生时“一落
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是人所共知的“新奇异
事”。而金锁却只是薛家的一面之词,其中疑点很多。宝钗项上金锁的来历书中有两种
说法:一种是第八回莺儿口中所说,“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
须錾在金器上——”,随即被宝钗打断;另一种是二十八回中写道,薛姨妈“对王夫人
等曾提过‘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相比之下,莺儿的说
法更加可信,毕竟“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放在一个游方和尚身上十分可疑。薛姨
妈是王夫人的嫡亲妹妹,不可能不知道“宝玉”上的字迹内容;而“紫薇舍人薛公之后
”要给“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字配个对子,想必不是一件难事。退一步讲,即使“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两句吉谶”果然是“癞头和尚”所送,在贾府如此高调的宣扬
“金玉之论”,其用心何在也是不言自明。第五十回贾母看上宝琴,有意“与宝玉求配
”,薛姨妈的反应是“心中固也遂意”,可惜“有了人家”,深憾“无人可给”,把“
金玉之论”完全抛在脑后。在薛姨妈心里,只要能和贾府结成姻亲,人选是宝钗还是宝
琴并不重要,尽管她十分清楚宝钗对宝玉的感情。所幸宝琴的婚姻也是薛家整体策略的
一部分,梅翰林家虽远不如贾府显赫,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不然薛姨妈大可先应下贾府
婚事,回头再和梅家退婚,“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然而此事也说明贾母在宝
玉亲事上的立场并不坚定,“金玉良姻”仍然大有希望。
和一母同胞的姐姐王夫人相比,薛姨妈心机不可谓不密,却少了一份关键时刻的杀伐决
断。作为“旧家人家的女儿”,薛姨妈做事有自己的道德准则。第五十七回薛姨妈看上
邢岫烟,却怕薛蟠“遭踏人家的女儿”,转而说给了薛蝌,可见薛姨妈本性善良。正因
为如此,薛蟠才会被“溺爱纵容”成一个“呆霸王”;遇到无所顾忌的泼妇夏金桂,薛
姨妈才会束手无策。或者有人牵强附会,说薛姨妈买通贾府人在黛玉的药里做手脚害死
黛玉,未免荒率殊甚。身为掌门人,薛姨妈为薛家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无可厚非。和独子
薛蟠的前途相比,宝钗的婚姻美满与否无疑是次要的。何况宝玉对宝钗有过种种暧昧行
为,说明对宝钗并非没有好感。假以时日,“金玉良姻”未必不能给女儿带来终生幸福
。薛姨妈没能料到的是宦途险恶,自己赖以依靠的贾王两家已是冰山将融,自身难保。
宝钗的失败婚姻并没有给薛家带来预期中的匡助,薛家最终和相互“扶持遮饰”多年的
贾史王三家一样,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落。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
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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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年代不一样,人到七十古来都稀阿。一般15岁不到就结婚生子到了四十,可不就是老
太太乐。
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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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看了二哥的贴,总想重读几次红楼,当真害人啊。。

【在 u***l 的大作中提到】
: 薛姨妈“乃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与荣国府贾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
: ,今年方四十上下年纪”。按说还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根本算不上老。给人的印象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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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母更说“姨太太眼花了”,俨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石头记》描写中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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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找个台阶,表现相当到位。比如第四十回“两宴大观园”一段,贾母笑王熙凤不认得
: “软烟罗”,薛姨妈立刻接口“笑说:‘凭他怎么经过见过,如何敢比老太太呢。老太
: 太何不教导了他,我们也听听。’”贾母洋洋自得的解释了一番,薛姨妈又“笑道:‘

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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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的贴,亏你看得下去。:D 等俺有空,再找个丫鬟八一八。

【在 s***y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二哥的贴,总想重读几次红楼,当真害人啊。。
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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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了好久了。。

【在 u***l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么长的贴,亏你看得下去。:D 等俺有空,再找个丫鬟八一八。
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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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上次俺已经把碧痕挖出来了。八老太太们俺比较擅长,要八丫鬟们还得丽狼来。

【在 s***y 的大作中提到】
: 您说了好久了。。
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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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好吧。。你确定没有说再挖个丫鬟出来很久? :D

【在 u***l 的大作中提到】
: 冤枉!上次俺已经把碧痕挖出来了。八老太太们俺比较擅长,要八丫鬟们还得丽狼来。
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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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这个。。。应该。。没有吧。。。 欺负俺早老性痴呆。。。

【在 s***y 的大作中提到】
: 好吧。。你确定没有说再挖个丫鬟出来很久?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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