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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ory版 - 点评兼转载:唐师曾《我见到了卡扎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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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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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点评:唐师曾的文笔不错,作为记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有分寸,却也造就了他对
卡扎菲过去美化。其实卡扎菲是集人格魅力和残暴乖戾与一身的人,和马基雅维利所推
荐的那种君主很像,让人又恨又怕,但是又搞一些石油分红小恩小惠,同时能有效煽动
国内民众的反美反以色列情绪。2004年之后,和欧美眉来眼去,跟布莱尔又能称兄道弟
,和中国若即若离,互相利用,即是一代枭雄,也是权谋大师。只可惜卡扎菲也许读过
地中海对岸有罗马智慧的《君主论》,但无缘读一读古代中国的《韩非子》要法术势三
位一体才能长久,光有权术不行,还要有势,现在他有点众叛亲离,势也被减弱了,而
且从来没有过任何像样的法制,完全是凭他本人的意愿,靠一本既不伊斯兰也不社会主
义的小绿书统治。这些唐都略去了。
20101106唐师曾:步行、傻瓜,就能看到鈥︹
w*********n
发帖数: 126
2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b76145010182zj.html?tj=1
排版太乱,还是点上面链接去看吧
第一章 我见到了卡扎菲
新华社记者独得签证
我真不愿将好朋友“断腿巴利”扔在开罗,自己去闯利比亚,这与我为朋
友两肋插刀的
信条不符。利比亚驻开罗使馆几次警告我离美帝远点,我上司也严令我不要再
惹是生非。当
我怀揣利比亚入境签证,与分社英文记者润哥爬上开往利比亚的长途汽车时,
我还在为没能
帮“断腿巴利”弄到利比亚签证而自责。
我第一次听说“断腿巴利”还是海湾战争正酣之际,当时我正单枪匹马地
从“飞毛腿”
横飞的以色列绕道塞浦路斯、埃及、约旦重返巴格达。我的北大老校友、中国
驻伊拉克大使
郑达庸一见面就交给我一封信,还关照道:“这可是美国来的!”能在烽火连
天的巴格达看
到扔炸弹的美国人的来信,本身就挺幽默。信是美国摄影家、因拍摄艾滋病成
为世界新闻摄
影大赛金牌得主的阿龙•瑞宁格来的,他对我“刚在纽约出版了熊猫画
册就半途而废地参加
海湾战争”大的不满。阿龙在信中列数战争的几大罪恶,劝我离战争越远越好
。知道我为人
固执,他还连篇累犊地举了一大堆例子,其中就有他的好友《时代》周刊摄影
记者巴利,在
贝鲁特打断了一条腿。阿龙力诫我要珍惜小命,最好还是回秦岭去寻找大熊猫
,或是重返可
可西里探险队继续我的世界屋脊探险,可就是别碰该死的战争。最后,他托我
有机会路过开
罗时,千万别忘去看一眼“可怜的断腿巴利”。
可足足拖到1992年4月8日,在开罗采访阿盟外长紧急会议,我才碰上胸口
别着Time
徽章、头戴牛仔帽、一瘸一拐的“断腿巴利”。我走过去说:“打扰了,我猜
你就是断腿巴
利,我是新华社的摄影记者、阿龙的朋友。”巴利斜起眼睛用西部片中才有的
姿势从下到上
打量我一番之后,才猛拍了一下我的左肩,用中文说:“知道,阿龙说你总穿
红色的。”我
正惊讶他怎么会中文,他竟像我为我的北大自豪一样,炫耀道:“我在哈佛学
过中文。”
年石油收入为上百亿美元的利比亚处于阿拉伯世界核心位置,面积辽阔,
国土比三个法
国还大。可由于人口不到400万,政治上无法与东邻埃及相比。卡扎菲上台后
主张阿拉伯团
结统一,为此他先与萨达特的埃及联合,接着同叙利亚、苏丹联合,可都告失
败。此后他转
向马格里布非洲,先后同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签订条约,可实际上仍
是一纸空文。
由此卡扎菲对联合阿拉伯国家感到失望,把伊斯兰前途放到黑非洲的萨赫勒国
家身上,企图
建立乍得、尼日尔、马里、毛里塔尼亚和利比亚的联合合众国。怨恨西方霸权
国家的同时,
卡扎菲更对阿拉伯国家的长期分裂十恼火,同时世界上许多国家都觉得自己有
理由对利比亚
表示不满。1984、1986年里根两次派空军袭击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殃及许多
平民,但世
界上站出来为卡扎菲说句公道话的国家不多。现在,英美法等西方国家借口
1988年苏格兰
洛克比坠毁的一架泛美航空公司飞机是利比亚特务做了手脚,命令卡扎菲交出
涉嫌的有关人
员,卡扎菲置之不理。联合国安理会为此通过了748号决议案,由于卡扎菲拒
不执行联合国
决议,联合国从1992年4月15日起对利比亚实行空中封锁。连利比亚的邻国突
尼斯、埃及
也准备加入对卡扎菲的制裁,这令自视为民族解放运动领袖的卡扎菲大惑不解
,万分沮丧。
根据这位大漠英雄的一贯表现,我坚信他一定会不失时机地宣示立场,他不仅
拥有无可抑制
的表现欲望,而且具有这方面的天赋。
随着4月15日安理会制裁利比亚的748号决议生效日的迫近,各国记者纷纷
跃跃欲
试,伺机进入利比亚,可利比亚却迟迟不肯给外国记者入境签证,引得各国记
者成群结队地
围着利比亚驻开罗使馆打转,还彼此猜忌着,生怕对手抢了先。断腿巴利拖着
那条在贝鲁特
被打断的右腿,开着“七九”式美军吉普,一日三遍地往利比亚使馆跑。由于
空中封锁,民
航中断,即使有签证,也很难穿越几千公里的撒哈拉沙漠,到达利比亚。为此
,断腿巴利正
组织一支吉普车队,准备结伙远征。由于有阿龙。瑞宁格的推荐,我开着我的
三菱---山猫加
入了巴利一伙。巴利用力拍着我的三菱,大喊:“瞧!鸭子有辆好车,这车可
得过巴黎---
达喀尔拉力赛第一名。我们要一直开到的黎波里!”
可直到4月12日中午,利比亚驻开罗使馆却只给新华社一家发了签证,馋
得几十名老外
大眼瞪小眼。断腿巴利可怜巴巴地挤在人群里,竭力装出一副潇洒样,可话到
嘴边却带了哭
腔:“鸭子,一个人当心点!”
穿越撒哈拉的两天两夜
联合国安理会关于空中封锁利比亚的748号决议令我和英文记者润哥吃尽
苦头。由于没
有航班,我们不得不从陆路辗转到边界,再假道托布鲁克、班加西,紧贴着撒
哈拉沙漠的边
缘一直向西。分社社长断然拒绝了我驾车穿越撒哈的计划,因为同行的润哥不
谙驾驶,我一
人在沙漠中连续开车缺乏安全保障。
嗅着沙漠的气息,我仿佛又回到海湾战争中的伊拉克,正伙同巴格达使馆
的弟兄们驱车
横穿伊拉克沙漠。可眼前二十人挤在臭烘烘的公共汽车里,既无昔日轰炸的刺
激,也没有自
己开吉普可随心所欲的浪漫,一想到要熬过48小时才能到目的地,我恨不得一
口气憋死。我
这人嗜吉普车如命,当年我在驾校学的是吉普、秦岭林海追熊猫坐的是吉普、
青藏高原探险
开的是吉普、海湾战争中往返巴格达---安曼是吉普。我喜欢开吉普探寻无人
涉足的小径、
体会妙不可言的冒险乐趣,在干涸的河道的浮沙上露宿,让滚烫的流沙埋过赤
裸的躯体,洗
去长途驾驶的疲惫,只有令人窒息的喀新风(沙漠热风)才能使我体会母亲怀
抱的温馨。
出亚历山大西行113公里,即著名的阿拉曼战役旧址。
50年前的这个季节,德国最年轻的陆军元帅隆美尔从利比亚向东直线推进
2000公里,进
逼苏伊士运河,与英军大战于阿拉曼。我们的大巴士正沿着当年隆美尔且战且
退的海岸公路
行进,路两侧成群的无名战士墓沉重肃穆,令我从枪口冷钢得出无限遐想,冥
冥寒夜中隐约
听到隆美尔北非军团的熄灯号声。
终于熬到彤云散尽、旭日东升,大巴士在蛇腹形铁丝网间穿行,不知不觉
正通过边境。
留下润哥“看堆”,我一人肩扛手提相机、放大机、传真机去报关,看到两位
长官无休止地
下国际象棋,我忍不住建议中校用皇后去吃对方的马,由此引发一场鱼死网破
的厮杀,了却
残局。
进入利比亚境内,并未遇到海关、边防站之类的任何阻拦,因为利比亚民
众国把所有阿
拉伯国家视为自己兄弟,故无国界。沿海滨公路西行,碧波万顷、彩霞满天,
连绵不断的橄
榄林、金黄的草场。白顶的农舍、婉蜒其间的水渠和一望无际的紫花地丁,宛
若列宾油画中
的俄罗斯。唯有每逢路口,高高竖立的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的画像才提醒你眼
前就是利比
亚。路旁的路标和交通标牌已被白油漆涂抹得看不出所以然,据说是防备以色
列特种部队和
美国入侵。
中午,我和润哥钻进撒哈拉沙漠边缘一家无名小店,徒手吃了只比野麻雀
大不了多少的
阿拉伯烤鸡,连吃两大盘盐水煮蚕豆,总算填满了肚子。
下午两点半,大巴士缓缓驶入班加西,乘客奉命在一处遍布垃圾的广场下
车。我和润哥
以及另外五位要去的黎波里的乘客被集中起来,一位穿皮夹克的大收走了我们
的护照和车
钱,答应为我们七人安排一辆小车继续走完剩下的1100公里路程。可三个小时
过去了,我
们还蹲在大垃圾堆旁望着往来车辆荡起的遮天蔽日的尘埃。
终于盼来一个长着一双料桃般火眼、穿着件脏得无法辨认本色的长袍的胖
子,他自称是
内务部管查验签证的。胖子端起我们的护照瞪着火眼琢磨良久,又紧贴到我们
脸前,逐一辨
认我们的的面孔,逼视得我跟着他一起迎风流泪。
我们被塞进一辆丰田工具车,原说只坐7个人,可此时竟塞进来17个。我
那条困受伤萎
缩的右腿不得不蜷到粗壮的左腿下寻求保护,膝上握着传真机和装了尼康F3及
6个镜头的器
材包,由此开始了下一段1000多公里的旅程。
夜幕降临沙漠,汽车又莫名其妙地没油了,沿途所有加油站全关了门,以
纪念美国轰炸
利比亚六周年。1986年4月15日,美国空袭阿齐齐亚兵营,致使包括卡扎菲养
女在内的41
名利比亚人丧生,从此,每年4月15日,利比亚全国海陆空交通、通讯全部关
闭以示悼
念。
虽然刚晚上9点,可撒哈拉大沙漠的夜风已利刃刺骨。
我只穿了条单裤和一件红背心,白天挺风光,可此时真羡慕阿拉伯兄弟的
长袍和裹在身
上的羊毛毯。与17名乘客同车共济,我绞尽脑汁变换着大腿小腿的位置,调整
坐姿,将身
体倚靠到别人身上,以争取尽量大一点的生存空间,从腥膻汗臭的毛毯上分享
一丝一毫的温
暖。润哥耐不住性子,持护照找到加油站,声称自己是卡扎菲上校的客人,可
人家连眼皮都
没抬:“那让卡扎菲接你好了!”
终于熬到午夜12点,几百辆车蜂拥着挤进恢复营业的加油站,碰撞怒骂之
声不绝于
耳。我们车上由于有17条好汉,抢油泵的、堵别人车的、大打出手的、叫骂助
威的各显其
能,自然抢在最前面加满了油,得意洋洋上了路。
经过打架、发动机漏油之类天灾人祸停停走走,到4月15日下午两点,我
们经过45小
时的长途远征终于驶进的黎波里,我和润哥满脸泥垢,眼窝发青,两腿发软,
钻出汽车几乎
跌倒。
我拍制裁下的利比亚
早就听说利比亚是个不许随便拍照的国家,但想不到比我在海湾战争中经
历的伊拉克更
甚。我的一位朋友曾因身背相机在的黎波里街头倘徉而被勒令交出胶卷,理由
是“尽管你现
在没拍,可谁知道你刚才拍了什么”。为了防备美国、以色列入侵,的黎波里
街头所有的交
通路牌全涂上了白漆,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我们在安理会空中封锁利比亚的
748号决议生
效之日抵达的黎波里,深感乌云压城的气氛。
清晨,我与润哥及由突尼斯赶来的阿文记者小拱驱车赶赴的黎波里机场,
采访空中封锁
头一天的反应。为避免保安人员注意,我将挂在脖子上的尼康F3紧贴到肚皮上
,装出漫不
经心的样子,暗中偷拍了张机场外景。走进机场候机大厅,国际候机厅冷冷清
清,所有的航
班起降显示牌全是空白。利比亚航空公司飞往罗马、开罗、苏伊士的航班全被
拦截。到问询
处打听能否乘飞机回开罗,回答是:“要么坐般到马耳他转飞机,要么开车到
突尼斯吉尔巴
岛换船。”
我发现一位穿阿拉伯传统服装的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呆坐在候机厅一角,便
凑上前去搭
讪,称赞孩子长得美。博得好感后,端起装24毫米广角的尼康F3连拍了两张。
可还没等相
机马达啸音散去,一只熊掌般的大手抓住了我的左肩,连拉带拽地将我推进墙
边的一扇小
门,我只看到润哥和小拱两张扭曲的白脸一闪便消失在门口。
我被两个彪形大汉按在墙上,脖子上的相机已被夺去,任我拼命蹦跳挣扎
,放声用阿文
大喊:“我是中国记者!”可就是无人理睬。我像条被钉在门板上的鳝鱼,明
知反抗无用可
还是不停地挣扎。直到过了一刻钟,一位西装男子走进来归还我相机,我才安
静下来。相机
完整无损,可里面的胶卷已被曝光。我被简明扼要地告知:“立即离开机场。”
返回我居住的中国大使馆,一肚子怨气没处撒。我的老板、新华社摄影部
主任说过的一
句话总在我耳边炸响:“永远别跟我解释为什么没拍到、为什么没拍好。我只
问你要新华社
传真照片。”
次日清晨,阿文记者小拱说利比亚新闻部要求摄影记者马上到海门饭店集
合。我撒腿就
往楼外跑,不小心正踏在一根废钢筋上,只感到右腿一麻。低头看时,断钢筋
刺穿彪马运动
鞋帮,直抵右脚腕,血流如注。我从摄影包上扯下一段胶布,先缠脚后缠鞋,
单腿蹦着上了
车,小拱问扎得怎么样,我硬挺着说没事。
急急忙忙赶到海门饭店,可什么人也没有。大堂里小个子路透社摄影记者
哈米正一人半
躺在沙发上,我问他是否拍了什么好照片,他说拍个屁。哈米是突尼斯人,说
一口漂亮的阿
拉伯语和法语,他说我可以无偿使用他设在海门饭店1345房间的暗室。哈米曾
要求拍摄机
场、海港和使馆区,可答复是没有讨论的余地。他朝我撇嘴、耸肩、瞪眼:“
咱们干什么来
了?”当他听说我昨天在机场被曝光后哈哈大笑:“把胶卷裁短些,每卷五张
。”
一直耗到中午,新闻部的一位官员才将我和开罗电视台驻利比亚的记者塞
进一辆旧奔
驰,直驶一个不知名的自由市场。这个市场足有一个足球场大,摊上摆着菜花
、生菜、洋
葱、土豆、西红柿和比拳头还大的大蒜头等蔬菜。由于货多人少,商品显得格
外丰富。我对
站在身旁的陪同说:“封锁没给利比亚人民造成困难。”他挺胸点头连称:“
正是”。这
时,一个老头子风风火火地扑过来:“中国人,中国衬衫好,洗完了没褶子。
”边说边伸出
利比亚传统马甲下的白的确良衬衣底边让我摸。引得一帮外国记者围着我看热
闹,其中一个
小胡子喊我“新华”,我见他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他。可这家
伙还让我使劲
想,直到我痛苦了半天,仍毫无希望才一语道破:“在巴格达,你用过我的底
片传真机。”
我这才恍然大悟,他是法新社的摄影记者拉比。海湾战争结束后,我们曾一起
采访过伊拉克
政府军镇压库尔德叛乱,想不到今天在利比亚又久别重逢。
拉比的热情丝毫不减当年,拉拉扯扯地把我引荐给美联社摄影记者尤瑟夫
,还有我早上
刚认识的路透社的哈米。
男人们聚在一起,其破坏力量按几何级数增长。以追逐热点新闻为生命、
频频与死神接
吻的摄影记者尤好争强斗狠。
当下众人起着哄要求多拍些地方,法新社拉比被推举为代表去与利比亚人
交涉,但任凭
他巧舌如簧,还是毫无结果。
我预料这帮好汉们已经黔驴技穷,于是独自返回中国大使馆另辟蹊径。司
机王小立见我
空手而归、神色黯然,问我是否愿意陪他去各国使馆送文件,说不定能“逮”
个一张半张
的,我想也没想就跟他上了车。
我们直奔俄罗斯使馆,三辆被砸毁的外交车还歪在俄罗斯使馆门前,这是
10天前抗议
俄国支持空中封锁利比亚的人们的“杰作”。我隔着车窗哆哆嗦嗦地连按两张
,王小立瞥了
神色慌张的我一眼,壮着胆说:“没事儿。”
我们径直开进委内瑞拉使馆院内,一群荷枪实弹的保安人员立即将我们的
大奔驰围在核
心,吓得我赶忙把相机夹在膝盖底下。10天前,当安理会通过空中封锁利比亚
的748号决
议时,委内瑞拉碰巧是本届安理会主席,由此激怒了一批利比亚人,他们一把
火烧了委内瑞
拉使馆。
离开委内瑞拉使馆,眼前是雄伟的老王宫,我忍不住对准老王宫拍了一张
,相机还没放
下来,斜刺里冲出一辆奔驰280,一下子把我们的车别到路边,车里跳出两个
穿军便装的大
汉直扑我们的车。我挺紧张,准备随时交出相机,可王小立让我别动。只见他
隔着车窗朝外
面打手势,急得外面的军人犹如鱼缸外面的猫,围着我们连连打转,直到记下
汽车的牌号,
才说了声“OK”放我们走。
到孟加拉使馆送完文件,我们打算去买些点心,正撞上使馆会计开着小丰
田迎面而来,
他隔着马路朝我们大喊:“唐老鸭,你跪那里去了?快去机场,卡扎菲等着见
你!大使都快
急死了!”
“卡扎菲的专机在等你”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王小立已经一打
方向盘跃上了
公路。我将信将疑的问:“卡扎菲上校会见我?卡扎菲上校?”王小立斩钉截
铁:“大使还
能涮你!”大奔驰闪烁着双蹦灯以170公里的时速冲出的黎波里,加大油门的
啸音如同F--
14战斗机的火箭助推器一般轰鸣。我说:“哥们,我身上的胶卷全是五张一卷
的,能不能
回家取俩胶卷?”
冲进静悄悄的机场大门,穿过空荡荡的停车场。守候在贵宾室门口的几位
利比亚官员正
向我们招手:“是中国使馆的吗?”我来不及回答,抱着摄影包紧跟着他们冲
进贵宾室。王
大使一把抓住我:“鸭子可来了,我总不能老扣着专机不让飞呀!”一架苏制
安一24马达
轰鸣着停在空荡荡的停机坪上,这就是卡扎菲的座机。我们六人依次登上专机
,想不到飞机
上已有两位姑娘,一位金发碧眼,一位卷发黑皮肤。
坐在我对面的黑人姑娘一言不发,托腮的右手虎口有一块铜钱大的刀疤,
她身着紫色连
衣裙,脚登坡跟黑皮鞋,不论问什么,只是报之以训练有素的友好笑颜。我让
小拱用阿文问
她能否拍照,她说“听真主的”,小拱解释说这等于婉言拒绝,并让我把相机
装回包里,堆
在行李上,因为这漂亮的黑姑娘“神情紧张”。我几次试探着将手伸向相机,
但可恨的润哥
不停地捏我胳膊,让我别因小失大。
我转而琢磨起那位白皮肤姑娘。从我的位置侧角度看过去,是一张标准的
雅典美女的剪
影。隆准、卷而奇长的睫毛、灰蓝色的大眼睛,眼窝深陷弄不清有多少双眼皮
,皓齿如编
贝,白天鹅般长脖子上挂着条精细的项链。一身退色的蓝月(B1ueMoon)牌牛
仔装,纤细的
小手轻巧地搭在我面前的扶手上。秀发四处飘洒,几乎打到我脸上,清香四溢
。我上前“套
磁”,她自称叫“佳米拉•穆罕默德”,是的黎波里大学地理系的硕士
生,对农业有相当丰
富的知识,追根寻源问我中国三北防护林的长度、宽度,是复合林还是单一树
种、是针叶还
是阔叶、是灌木还是乔木……可望着她那紧绷绷、满是腱子肉的小腿,我怎么
也不信她是个
女学生。我用右肘捣了一下润哥:“我敢打赌,她准是个女保缥。”说得他将
信将疑。聊起
1986年4月15日美国借口西柏林夜总会爆炸案轰炸利比亚、可事后调查此事与
利比亚无关
时,佳米拉拍案而起:“41个利比亚人白死了,美国凭什么?”话题又扯回农
业:“我们
渴望中国的农业技术,中国蔬菜在这儿长得特别好。”我问佳米拉:“你不想
去美国学农业
吗?”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美国把我的同学全赶回来了,英国也不会给
签证,说我们
全是恐怖分子!”我们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中国留学?”佳米拉两手一拍
:“空中封
锁,我去不了呀!”我打开笔记本,打算记下这段有趣的对话,可利比亚礼宾
官示意我收起
纸笔。
下午1点25分,我们的总统专机经过一小时的飞行,缓缓降落在班加西机
场。30年
前,这里曾是美国在非洲最大的海空基地,可现在的机场静悄悄,唯有我们的
小飞机蜻蜓般
地滑跑。机场尽头树丛中,恍惚可见涂有沙漠迷彩的米格--23和苏一22雄赳赳
地仰望长
空。我们的总统专机在一个小车队前停稳,三辆奔驰300SEL和两辆面包车早已
守候在这
里。我们六人分乘三辆大奔驰浩浩荡荡冲出机场,以140公里的时速飞奔,我
低头看了眼手
表又抬头看了看太阳,我们正朝西南方向急驶。
我们被送进一座名叫Aozou的五星级饭店住下,大堂内出售的竟有福建出
的“福达”彩
卷。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浴室自来水龙头,意外地发现这里的水竟然不咸,美
得我扒光服痛
快地洗了个澡。在此之前,我的头发被的黎波里的咸水洗得根根直立,一舔上
嘴唇犹如舔老
咸菜一般。可是没等我洗完,屋里的电话就响了:“你好,马上到楼下集合。”
卡扎菲对我说:“你能卖100万。”
大奔驰驶出Aozou旅馆呼啸而去,根据太阳方向我们正驶向东北,我见润
哥紧张地抓住
汽车扶手、青筋暴露,我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15分钟后,我们驶过一座
竖有“移止
通行”标志的大木桥,在一堵绿墙外停下。从我们的开道车上走下一个官员,
与大墙下的门
卫嘀咕了有两分钟,我们的汽车才缓缓驶人,沿简易沙漠公路缓缓而行,一扫
刚才横冲直撞
的雄风。四野是狂风劲草,大有藏龙卧虎之势。
草丛中有“丰田巡洋舰”“尼桑巡逻兵”“三菱大山猫”各色吉普,许多
戴牛仔帽、提
AK一M步枪的身影闪烁其间。再向前是一辆奔驰牌8吨油罐车、双联23毫米高炮
和土黄色炮衣掩
盖着的防空武器。我们奉命停车,等候警卫人员用步话机通知下一站,
讨论是否放
行。大约又折腾了半个钟头,我们终于来到一块阳光灿烂的开阔地,两辆长40
米、载重50
吨的巨型奔驰牌移动房屋拖车停在草丛中,附近是成群的绵羊和深棕色的骆驼
。我早就听说
卡扎菲到南斯拉夫参加不结盟会议时就带了一大群骆驼,因为每天他都得喝骆
驼奶。青出于
蓝,卡扎菲上校的儿子赛福•伊斯拉姆去奥地利留学随身带着佛利德、
巴尔尼两只老虎。我
们走出汽车,跟着持枪警卫趟着没脚面的枯草往前走,路尽头有一个风向标,
脚下显然是一
条轻型飞机跑道。
我们三个记者被引进一座四面镶有铝合金门窗的小屋休息,真想不到在烈
日炎炎的利比
亚大沙漠中竟能喝上美帝生产的冰镇百事可乐。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吃了一碗稀
粥和两个“袖
珍馒头”,此时饿得我恨不能挤进骆驼群中吃草。
下午4点整,我们穿过羊群,被引进一座开口向东的大帐篷,我一眼就看
见了坐北朝南
坐在大皮沙发上的“九•一”革命领袖卡扎菲上校。50年前的1942年,
卡扎菲出生在利比
亚费赞省锡尔特地区一个卡达发族人家,21岁进班加西军事学院,25岁留学英
国学习军
事,27岁组建自由军官组织推翻伊德里斯王朝建立了阿拉伯利比亚共和国。卡
扎菲在他的
《绿皮书》中提出了所谓的既反对资本主义、也反对共产主义的“世界第三理
论”,并以此
为论据对国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进行改革。由于出身游牧民族,他主张
没有等级的部
落社会自然公平。喜欢住在帐篷里远离豪华住宅,喜欢骑骆驼。他推行部落文
化和伊斯兰教
的混合物,禁止饮酒和过分娱乐。现在,由于他拒绝交出1988年在苏格兰洛克
比上空爆炸
的泛美航空公司疑犯而与世隔绝。在我眼中卡扎菲是力主阿拉伯团结的有远见
的政治家,革
命英雄、民族社会主义改革家。可在西方眼中,他是无恶不作的恐怖之首。我
在电视上多少
次看见过他的姿容,可眼前却是近在咫尺。
卡扎菲上校静坐在棕色大皮沙发里,两肘支在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白漆
木桌上,正在
认真地看文件,鼻尖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罗登斯德花镜,这位戏剧性的领导人
一扫军人作
风,变成了戴眼镜的学者,令我想起了托尔斯泰。我正想冲上去拍照,一只大
手猛抓住我的
右肩,一位便装男子附在我耳边低语道:“你只许拍五张。另外,不许拍帐篷
以外的事物,
更不许拍上校周围的人。”我这时才注意到卡扎菲两米远处一位老头正在用木
炭煮红茶。再
过去是位至少有1米90高高的彪形大汉,登伞兵靴,穿皮茄克,浓眉大眼,头
上缠着贝都
因人的包头。令我想起。三国演义中的马超、马岱。
人们很难说卡扎菲在想什么,更无法预测他下一步将做什么。在短短几分
钟里,他时而
面无表情凝视远方,时而仰天大笑或勃然大怒声讨美帝暴行。我毕恭毕敬地走
上前、像在可
可西里拍野牛那样单膝点地,以避免因过分紧张而造成的抖动。看到我聚焦,
像所有上惯了
镜头的大人物一样,卡扎菲欠起身子披正了镶金边的阿拉伯长袍,用力吸了一
口气,这一吸
仿佛将帐篷中的氧气吸了个一干二净。
他见我只拍了两三张就停了下来,就再次整理衣服,见我仍不动,就用缓
慢的英语朝我
问:“Any Problem(有麻烦)?”他那里知道他手下的人给我的命令是“只
准拍五张”。
我哆哆嗦嗦地拍完这五张,倒退着退出大帐篷,蹲坐在地毯边缘,贪婪地注视
着大帐内的卡
扎菲上校。他真像一位沙漠君主,身体后仰,靠在棕色大皮沙发上,昂首挺胸
,以至在相机
取景器中占大量面积的是他那骄傲的下巴和狮子般的鼻子。这种情况我只在
1988年1月采
访阿兰•德隆时遇过,可阿兰•德隆霸道做作肤浅,带着一种演员
特有的夸张的豪气。而卡
扎菲上校昂首阔视却带有贝都因游牧部落自然的大漠气息。像恺撒大帝迷信红
色一样,卡扎
菲上校穿着一件大红的鳄鱼牌(LACOSTE)运动衣,外罩一件银灰色纱制阿拉
伯长袍,袍的
两襟镶了简朴的金边。伴随着缓慢的手势,上校时而英语、时而阿拉伯语侃侃
而谈。在我眼
中,卡扎菲上校是位受过良好教育、骨子里高贵儒雅、逻辑性强。
能熟练运用阿文、英文表达自己政治意图的政治家,由于民族和地理特点
,带着迷人的
传奇色彩。凝视着他高昂的头和轮廓分明的嘴唇,我想起身披红色战袍的恺撒
大帝正对侍从
口授他的《高卢战记》。
不知不觉已过了45分钟,卡扎菲似乎注意到始终蹲坐在帐篷边缘、怀抱相
机如痴如醉
和他一样穿大红上衣的我。
上校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并用英语说:
“If you want You take any picture here(如果你想拍,你可以随意拍)
。”我象一束
紧绷的弹簧一跃而起,其感觉类似大赦了的囚徒。
采访结束,我走上前用英语问卡扎菲上校能否与他合影,他宽宏地仰天大
笑,拉住我让
我紧靠在他左边,我的右手与卡扎菲上校的左手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一起。我
就势掏出笔记
本请上校为我签名,上校从桌上摸起一支大红“斑马”签字笔,挥洒出一片红
色的阿文:
“谨表敬意。穆阿迈尔•卡扎菲。”
他用左手将签名递给我,用右手拍着我的肩膀用英语说:“你可以卖100
万。”言罢又
哈哈大笑,我亦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卡扎菲上校将我们送出帐篷,中午与我们同机而来的黑皮肤少女正和其他
五位同样的黑
皮肤少女一起坐在草坪上,见我们走出来,便一起哈哈大笑,我抢上前挽住她
的胳膊合了张
影。放眼四望,我在寻找另一位同机而来的金发旅伴,可惜枯草莽莽,一无所
有。就在我们
钻进大奔驰离去之际,我突然发现她正站在夕阳里,满头金发随着撒哈拉的狂
风上下飞舞,
还是那身退色的牛仔套装,只是上衣脱去,露出柳腰间银光闪烁的手枪来。可
陪同制止 相,我一万个不愿意地将相机塞回包里。
黄昏,我们的总统专机从班加西机场直冲蓝天。我平躺在专机惟一的一张
沙发床上,想
象卡扎菲上校躺在这里的情景,耳边回荡着红袍恺撒的一句名言:“我来了,
我看见了,我赢了!”窗外是波涛汹涌的锡尔特湾,远方,残阳如血。
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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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以前看过
唐老鸭写得真好

【在 w*********n 的大作中提到】
: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b76145010182zj.html?tj=1
: 排版太乱,还是点上面链接去看吧
: 第一章 我见到了卡扎菲
: 新华社记者独得签证
: 我真不愿将好朋友“断腿巴利”扔在开罗,自己去闯利比亚,这与我为朋
: 友两肋插刀的
: 信条不符。利比亚驻开罗使馆几次警告我离美帝远点,我上司也严令我不要再
: 惹是生非。当
: 我怀揣利比亚入境签证,与分社英文记者润哥爬上开往利比亚的长途汽车时,
: 我还在为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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