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版 - 重口味|18世纪前，英国女人如何渡过怀孕生产这一生死劫(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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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43 | 1 原本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家生产，直到 18 世纪，才开始到医院生产。在这之前，生命始
于卧室、也常常终于卧室，很可能还在同一张床上。在这些大事终于移转到医院之前，
卧室可能是一个人见到的第一、也是最后一个景象。
今天的准妈妈们都还是有一些不安，但在过去，怀孕的风险可要高得多。对年轻女性来
讲，分娩可说是人生的一大考验，于是随着预产期步步紧逼，就寝的卧室也成了一个可
怕、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在中世纪，怀孕的死亡率是五十分之一，但当时每位女性通
常都得生十几个孩子，所以对于还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来说，出事的概率实在不低。在都
铎王朝时期，很多怀孕的女性都会在产前为自己画幅肖像，原因有些凄美。分娩过程开
始之后，她们可能就永远见不到自己的丈夫了。而有了肖像画，至少她们的亲人能留下
所爱最后的影像。
讲到自然生产，都铎王朝时期就已经知道一项真理：地心引力帮得上忙。16 世纪的王
后，会坐在一个椅面中空、称为“呻吟椅”的椅子上，椅子有金布装饰，还会有一个铜
碗来承接胞衣。
如果是一般人，产婆会准备形状类似，但比较粗糙，同样椅面中空的凳子。有些会比较
华丽一些，像是有真皮坐垫、有凸起处的椅背或扶手，好让产妇生产用力时可以有能抓
的地方。
在都铎王朝时期和斯图亚特王朝时期，如果产妇阶级较高，怀孕的最后几周就有各种复
杂的仪式。如果准备齐全，女性结婚时就会有一套完整的分娩用织品，除了仪式上的用
途，也很实用。
等到真正分娩，这些经过精心准备、平常储存在箱子里的织品就能派上用场。从花在准
备这些织品的心力，就看得出来孕妇如何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准备好要成为母亲。
在怀孕后期，都铎王朝和斯图亚特王朝时期的孕妇可说是完全与世界隔绝。16 世纪的
大宅里，最后整整一个月，会将孕妇关在一个遮蔽光线、精心布置的房间里，希望能将
因为摔倒或惊吓而流产的风险降至最低。当时之所以要让房间又黑又闷，是因为要阻挡
“不好的空气”，当时的医学认为不好的空气正是带来疾病的祸首。
这种理论认为，疾病的传播是因为空气中有邪恶的“瘴气”，而这对房屋设计史有极大
影响，后面将再详述。也因此，大家对于房屋的地点也很重视。像是对他们来说，如果
地点太潮湿或是位于山谷，就会有不好的空气，也就会带来疾病。当时会这么想，其实
不难理解。举例来说，都铎王朝时期的沼泽地就常有疟疾肆虐。只不过，传播疟疾的其
实是蚊子，而不是什么想象中的“瘴气”。
即使好不容易顺产且母子均安，这位刚成为母亲的都铎王朝妇女也还不能逃离分娩室。
她得在那里喝酒汤（caudle，一种加了酒的粥），等待复原。要再过两个星期，她才能
清洁身体、换掉弄脏的床垫，才能坐起来。而光是在生产两周后“坐起来”和“站起来
”这两件事，就值得让整个大宅所有女性一起来为她庆祝，而且仅限女性。这些仪式后
来也传到了新英格兰。18 世纪，在新英格兰塞伦的玛丽·霍利奥克的日记中提到，她
是如何“被关着”，后来再“被带到床那里”，在两周后办了一场宴会，有 5 位女性
朋友参加。
现在听起来，在生产之后还得被强迫关着休息一段时间，似乎相当恐怖，但这能保护产
妇度过产后的危险期，否则在这段期间，很多产妇都会死于失血过多或产褥热（一种败
血症，多半源自于手部不清洁，而且是不治之症）。妇女生产的最后一个仪式，是在生
产一个月后，终于能走出屋外，再次上教堂，也能回到家，回到丈夫的床上。
对现代妇女来说，生产大多就像是一出独角戏，但那时的妇女会像上面说的聚在一起闲
聊打气，也让生产更像是一场社交活动。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分娩能带来这种同舟共济
的感受，18 世纪的伦敦男妓院甚至还会模仿这套仪式：同性恋男子假装生产，而且也
会举办传统的派对来庆祝。像是目前所知最早的同性恋色情刊物，名为《伴有一场奇幻
冒险的生产对话》（Lying-In Conversation with a Curious Adventure，1748），讲
的就是有个男人乔装潜入待产的寝室。而到了现代，男同性恋族群倒是不太迷恋生产这
件事，很有可能是因为只能独自躺在医院，不能像从前那么有趣。
即使到了18 世纪，分娩室也一直是男性禁地，新生儿一来到世间，就由女性围绕。尼
古拉斯·吉尔曼在 1740 年写道：“丈母娘来找我，眼睛里含着泪水。她说‘啊，我不
知道你可怜的太太会怎样’，暗示着情况非常危急。”吉尔曼想知道太太的生死，唯一
的消息来源就只有丈母娘，而产子这件事，也属于男人完全插不上手的家务之一。
就算是孕妇的丈夫，遇到这种情况，也得尊重他们找来的高明女帮手—产婆。她们代表
着一种巨大而神秘的力量，靠着多年经验，诊断各种疑难杂症。由于她们能影响父母亲
殷殷期盼的情绪，也就有着某种“魔力”能够做出预测或提供保护的作用，只不过这些
方式总让科学家们嗤之以鼻。对于贵族来说，宝宝的性别至关紧要，特别总是希望能有
个男继承人。而17 世纪产婆为了多收些钱，多半就会预测这胎会是个男丁。想知道是
男是女，从母亲的乳房可略知二一：“乳头是红色，突起像个草莓”就是好兆头。
虽然分娩往往是一群人共同的经验，有时哀伤、有时快乐，但在分娩室里也可能有些人
不是来帮忙，而是来监视的。例如人气低落的国王詹姆斯二世，妻子玛丽王后（Mary
of Modena）产房里的事就成了一场革命。詹姆斯二世行事专制，政策上又坚守天主教
，一直令臣民相当不满。等到 1688 年他年轻的意大利妻子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国王
的仇敌发现他的地位更加稳固，十分懊恼。为了抹黑国王，他们放出假消息，玛丽王后
真正的儿子已夭折，现在这个儿子是用暖炉偷运进去偷换的。
谣言愈演愈烈，成为詹姆斯二世挥之不去的严重污点，而且这个儿子绝对不可能成为继
任人选。不久之后，詹姆斯二世被推翻，王位传到他坚守新教信仰的女儿手中，而詹姆
斯二世的儿子长大后被称为“僭王”（Pretender），他信奉天主教、试图夺回王位，
但功败垂成。
传说中，这个暖炉故事就是发生在现在肯辛顿宫王后寝室的那张天鹅绒床上。但有两个
理由可以说明其实不然，首先，这时的暖炉外形像是平底煎锅，装了热煤炭之后可以拿
来暖床单，但几乎不可能放得下一个婴儿。其次，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狸猫换太子的事，
宫廷和教堂都派出许多人手监视。玛丽王后产子的时候，在场的至少有 51 个人，还要
再加上“后面楼梯的侍从和神职人员”；有这么多人在场，想让这件阴谋滴水不漏，实
在不太可能。
继承王位的究竟是狸猫还是太子，这个问题一直让英国人感到忧虑，到了 20 世纪还是
如此。1926 年，王太后生下了目前的女王，内政大臣也是亲至皇宫等待和观察（只不
过没有亲自到房内就是了）。这种不光彩的习俗，直到乔治六世才被废除。乔治六世认
为它太“陈腐”。
而在较低的社会阶层，产婆有可能会把客户的秘密说漏嘴，有时候女性密友也会背叛泄
密。产婆可以看出女人是否通奸、杀婴或有婚前性行为。如果有“怪异”的分娩情形或
是产下畸形儿，她们就认为不道德的行为所致。举例来说，17 世纪的新英格兰总督亨
利·范内爵士（Sir Henry Vane），他的宅第就有两名女仆；“这两个女仆都被他败坏
了，结果都产下了怪物”。
到了 17 世纪，男人终于开始进到分娩室一窥堂奥。随之而来，他们开始对许多古老分
娩习俗提出质疑，更为分娩室带来一项重要的器具——产钳。这些铁钳是大约 1600 年
左右由彼得·张伯伦（Peter Chamberlen）发明，但一直是该家族独有的不传之秘，为
他建立的医师王朝带来惊人的名声。而说到将产钳发扬光大、广为流传，通常会归功于
苏格兰的威廉·斯梅利（William Smellie，1697—1763）。
毫无疑问，产钳拯救了许多生命。在这之前，如果生产不顺，是用铁钩将婴儿拖出，这
样一来，婴儿也唯有丧命一途。然而，产婆对产钳却是多有疑虑。1739 年的《女性药
方书，人人都有自己的医生》（The Ladies Dispensatory, or Every Women Her Own
Physician）一书就建议唯有极端情况才该用产钳，而所谓极端情况，是说产程已经超
过 4 到 5 天。
虽然男性医生的经验没有那么丰富，但渐渐地开始取代产婆，让分娩这件事不再只操纵
于女性手中。新罕布什尔州德尔罕一位名叫休·亚当斯的牧师，就说自己曾在1724 年
处理过一起棘手的难产案例。当时有一位产婆已经接生了三天半，但仍然徒劳无功。于
是虽然他从无接生经验，还是被请来接手。他只用了一些“强力的歇斯底里药物”和读
过几本书所得到的知识，就完成这场奇迹般的任务。
正是像这种故事，让“老产婆的神话”开始破灭，愈来愈多的人觉得产婆一不精确、二
不可靠。但在乔治王朝时期，男性助产士还是受到多方怀疑。很多丈夫一想到有别的男
人会盯着太太的私处瞧，就实在过不去。男助产士在讽剌漫画中的形象，常常是有着一
排又一排的药瓶，里面许多装的是镇静剂，好把妇女弄昏，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随着逐渐由男医生接管接生，分娩用椅的设计也开始改变。过去的椅子较矮，产妇的脚
就能撑在地上，但产婆就得弯腰前倾，“总是俯身弯腰、伸出双手，等着胎儿出现”。
但等到大约1700年，医生开始接手，分娩用椅变高，医生就不再需要弯腰，但产妇反而
比较不舒服。到了最后，干脆直接请产妇在床上躺平，以推的方式生产，而不再是坐着
利用重力生产。这种做法，其实方便的是医生，而不是病人。
都铎王朝时期，想要止痛主要是靠祷告的力量。像是西敏寺的“圣母饰带”，有时候就
会借给要分娩的妇女，例如亨利八世的妹妹玛丽·都铎（Mary Tudor）。另外也有一些
药方，像是约翰·帕特里奇就有一帖颇负虚名的草药药方，声称可以“让女性迅速生产
，完全无痛或至少几乎无痛”。而到了乔治王朝时期，产妇就能选择更有效的液体鸦片
酊（鸦片溶于酒中），这在当时完全合法，而且约翰·琼斯医生在《鸦片的奥秘》（
Mysteries of Opium Reveal’d）中更称鸦片是“圣贤而高贵的灵丹妙药”。维多利亚
女王分娩时使用了氯芳，让此药大为风行，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道德压力，认为不该
因为这个“弱点”就“屈服”。她的许多臣子都认为，“如果因为威士忌、琴酒、白兰
地、红酒、啤酒、乙醚、氯芳而变得昏迷无知觉，就是‘死醉’”，不论原因为何，都
十分可耻。但是，既理性又讲科学的达尔文，也在自己的妻子分娩时给她使用了氯芳。
后来人们开始明白，就算手看似干净，还是可能将肉眼看不见的细菌带进卧室；但即使
如此，要叫医生改变习惯，在医生之间还是有不少异声。1865 年，女性医学会要求医
生不得直接从解剖室进到产房，但在《刺胳针》（The Lancet）期刊上就有一篇文章反
击，认为这项要求完全不必要，声称产褥热不是因为感染，而是因为产妇的“心理情绪
”或是过度兴奋。而且，当时也继续采用都铎王朝时期的做法，让产妇在分娩后继续留
在床上。有一本书名为《给妻子的建议》（Advice to Wife），于 1853 年出版，建议
新手妈妈生产后得先躺 9 天，才“可以坐起来半个小时”。还要等到两周后，才能“
从寝室换到客厅”。
当然，这一切与休息和隔离有关的议题，都还是牵扯着令人厌恶的阶级因素。另一本维
多利亚时期的参考书就写道，“劳动阶级的太太根本不可能放下工作……而且也没有这
种必要。有了背，就该承担”。如果是劳动阶层的妇女，或是前往美洲殖民地的移居者
，在为母或为妻的职责之间总有些拉扯。像是一位即将临盆的母亲，医生建议不要手举
过头；但在新英格兰，太太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要在房子未完工或是漏水的时候，伸手
向上用灰泥将缝隙堵住。马萨诸塞州格洛斯特的玛格丽特·普林斯曾经上法庭控告她的
邻居诅咒她，让她的孩子死产，当时被告就反控她有“抹灰泥”的动作。玛格丽特承认
自己“在那样的时候抹灰泥有错”，但也说“她情非得已，因为她的丈夫不会做这件事
，而且她的房子还破了一个洞”。所以在务农的地区，显然孕妇还是得一如往常地工作。
到了19 世纪，出现一种神经兮兮的态度，不愿意谈到怀孕这回事。早在 1791 年，《
绅士杂志》（The Gentleman’s Magazine）的一位作者就注意到一种趋势，觉得提到
怀孕是品味不佳。他写道：
“我们的母亲和祖母，以前会说她们‘有孩子了’，但是在过去十年以来，只要是在女
仆或洗衣妇的阶级以上，都没提到她们有孩子了……也没提过她们‘被带去产床’，或
是‘分娩’。”上流社会
的淑女只能“在某个时间，告诉朋友她要被‘关起来’”。这样的雅致温婉，缺点就是
让妇女觉得怀孕是一种疾病，维多利亚时期关于生子的书籍，甚至将怀孕归类于“妇女
疾病”。而无论在卧室或是在社会上，女性的形象开始变得柔弱、易受伤、无法照顾自
己。
相较之下，乔治王朝时期的女性形象较为强健，讲到性和传宗接代，虽然态度比较粗俗
，却也比较有自信。像是乔治二世的妻子卡罗琳王后（Queen Caroline），就会和首相
罗伯特·沃波尔爵士（Sir Robert Walpole）公开讨论她的性关系，并表示丈夫不忠这
件事对她的重要性“还比不上他去厕所”。
但如果是神经质的维多利亚女王，我们就完全无法想象她会和首相讨论这样的问题。甚
至她自己也被生孩子这件事吓坏了：“我婚姻生活的前两年，就被这件事彻底毁了！”
几乎可以肯定，她想必有过产后忧郁症。对于生子这件事保密再三，对于 19 世纪那些
信息不足、从无经验的母亲而言只会更为恐惧，而对女性的身体只字不提，除了可能造
成不便，更可能带来极大的危险。例如医生从 19 世纪 30 年代就知道，受孕会使阴道
黏膜颜色改变，几乎也就成了女性怀孕最早的可靠指标。如果女性知道这件事，岂不是
大有帮助？但医生却闭口不提，确保女性私处检查是自己的专业领域范围。等到有医生
终于打破默契，将此公诸于世，却遭到医界除名，以示惩罚。
随着普遍认为怀孕是种疾病，愈来愈多的人也就选择到医院待产。慢慢地，生产这件事
走出卧室，走出家庭，最后进入了公共领域。
1937 年，有人把生产写得有些恐怖，讲到在理想状况下，准妈妈来到 20 世纪的医院
会发生什么事。她会“立即受惠于现代化的止痛剂或止痛药。很快进入如梦般的半昏迷
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带入一尘不染的产房……婴儿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冰冷世界的
寒意时，她也听不到他的哭声”。《女人们的房间》的女主角米拉碰上的情况可不是如
此：“让她受尽折磨的不是分娩本身……而是这个地点：这里的冷漠无情，护士和医生
的不屑，被固定绑起暴露阴部而旁人可以随意窥视的耻辱。”
正因为这类的经验，现在很多人又开始在家生产。只不过在本书写作的时候，纽约的助
产士仍无法合法在民众家中接生。
维多利亚女王还躲掉了另一件母亲的工作—哺育母乳。其实在历史上，因为奶妈盛行，
喂母乳这件事出现在卧室的情形，其实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 K*****2
发帖数: 9308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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