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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7797 | 1 "家有一老, 如有一寶", 一點不假, 嫲嫲就是我們家裡的活寶貝, 因為有她的存在, 家
族成員總是樂此不疲的常回家看看。逗逗她開心, 也常常被她逗得樂而忘返。
嫲嫲今年已99歲高鼀了, 但她的智商一點也不像是老年人, 她的應對能力比我們年輕人
還要強, 有時她回你一句, 可以令你啞口無言的。我們都喜歡跟她聊天, 每次都會被她
逗得笑痛肚皮。 她現在唯一的缺憾就是有點輕微的老人癡呆症, 近期發生的事沒記憶,
只記得過去。
嫲嫲年輕時受了很多苦, 生活很窮困, 跟爺爺結了婚後生了三男三女, 無論生活多艱苦
, 爺爺嫲嫲都勒緊褲帶堅持讓兒女上學堂, 因為他倆都沒上過學, 所以決定不能讓自己
的下一代也是文肓。 以前的社會, 女性地位很卑微的, 很少人願意讓女孩子上學, 覺
得始終是要嫁人的, 是"虧本貨", 但我爺爺的觀念卻不同, 她認為女孩子更要多讀點書
, 以後嫁出去了起碼會寫封家書回家, 有知識也不會被夫家人看不起, 所以那時無論鄰
居們怎樣說爺爺傻, 他都堅持讓我姑媽們上學。 就因為姑媽們有了學識, 可以跑出社
會工作, 跑得愈遠就愈有見識, 有見識就可以跑得更遠, 所以四, 五十年代姑媽才十幾
歲就來了香港生活, 一直都飲水思源,不忘本, 努力賺錢照顧著家裡的父母弟妹, 她決
心要改善家鄉的貧窮生活, 更一直都感激爺爺當年肯讓她讀書, 令她更有自信在香港立
足。(當年村里就只得姑媽一個女孩上過學) 當然, 後來爺爺所得到的回報也是鄰居們
無法比美的, 姑媽都讓爺嫲們住最好的, 吃最好的, 穿最好的, 鄰居們都羨慕不已, 都
說爺爺生個好女兒, 我爺爺卻揚眉吐氣地反問他們說: "你們不是說生女是"虧本貨"嗎?
" 他們卻啞口無言了。 也因為有姑媽一直的照顧, 生活也好了起來, 有些家族成員也
都跨國生活, 愈走愈遠了, 但無論跑多遠, 中國的傳統節日, 他們都不忘常回家看看。
也因為家族裡有位這樣偉大的姑媽, 我們家族從來不會重男輕女, 所以我們家的女兒都
不會比男兒們遜色。 可惜的是爺爺前幾年在97歲高鼀離開了我們, 上天堂了, 我還常
常夢見他那高大威猛的慈祥帥樣呢!
呵呵, 好像有點離題了, 還是說回我們家可愛的嫲嫲吧! 她向來心地善良, 只要是能力
所及的, 她都會不介意的去幫人, 有好吃的也從不吝嗇地和鄰居們分享。老是教我們,
做人不要貪心, 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隨便拿。自從爺爺不在後, 兒女們都把她接出香港
和廣州生活, 她就是不習慣, 總說: "城市有什麼好, 出入都幾重門, 要上幾十層樓居
住, 地方又窄小, 鄰居們都不打招呼的, 一天都晚都看不見天空, 跟坐牢沒什麼分別,
那有我們鄉下好, 地方大, 一出門就可以晒太陽, 左鄰右舍守望相助, 天天大門敞開,
不怕鬼也不怕賊, 鄰居們天天來跟我聊天, 不知有多快樂, 在這生活天天都喝早茶,就
算更名貴的山珍海味點心都不如我老家的番薯好味, 再長住下, 我不傻也變傻了" 。
強迫她住了幾年後, 都無法淡化她的思鄉之苦, 不忍心讓她老人家如此不快樂的安享晚
年, 爸爸和媽媽唯有陪伴她回老家生活。(因我爸爸是長子) 叔叔就負責生活費, 兄弟
分工合作, 也叫兄弟同心吧!
現在老人家可開心了, 可卻苦了兒孫們, 每次都要選擇假期, 長途跋涉的回老家探她,
因為少見了, 她就把我們的模樣忘得一點不留了, 更何況她現在已有幾十個孫兒女, 要
記著根本就不可能。 每次我見到她, 我總會問: " 嫲嫲, 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會很認
真的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說:" 你一定是我家的人吧? 要不怎會來我家?" 然後我再問: "
哪我是你的什麼人啊? " 她會慢條斯理的笑哈哈答: "你是我什麼人不打緊, 你知道我
是你什麼人就好了", 我當場無言, 真想不到她會有如此高水平的回答。然後我趕快說,
我是某某呀, 她立馬張大眼睛, 驚訝的說:"呵呵, 原來你就是某某呀? 都長這麼高大
了, 人也成熟多了, 很久沒見你了, 真認不出你來了"。(原來她記得的只是我小時候的
模樣)
嫲嫲說話很風趣幽默的, 有時笑得我眼淚都噴了。 記得有次我和姑媽陪她去喝茶, (姑
媽是她大女兒, 都已70多歲了) 香港天氣潮濕, 很多老人家都有風濕關節痛, 姑媽也不
例外, 所以出門都會用把長傘當拐杖用, 但嫲嫲卻身輕如燕, 走路很快, 我們拖著她步
伐無法平衡行走, 姑媽便說: "媽媽走慢點, 我跟不上你"。 嫲嫲看了看姑媽手中的長
傘, 笑了笑說: "呵呵, 你三只腳都不如我兩只腳走得快呀?" 我們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後來才懂得笑。 她總是這樣, 出乎意料的逗你笑, 她卻一點不笑。
今年春節, 我帶著小孩回去探她, 雖然她完全認不出我來了, 但她依然健康, 幽默風趣
, 令我很安慰。每次我們都會叫她背"人之初"給我們聽的, 她會一字不漏的由頭到尾背
出來, 那聲調抑揚頓挫的, 非常好聽, 你們一定很奇怪吧? 她沒上過學, 怎會識背"人
之初"呢? 原來她小時候住的破矛房隔壁就是書塾, 老先生每天都在教學生背"人之初",
嫲嫲沒錢上學, 就天天在窗口偷聽, 久而久之, 就滾瓜爛熟了, 直到現在依然記憶猶
新, 不知情的, 還以為她是滿腹經綸的 飽學之士呢!
雖然她性格開朗, 但脾氣卻像小朋友了, 很容易小器, 但只要你逗她, 她又會很快沒事
了。 她現在每天完全忘記自己是否已吃過飯了, 只要有人問她吃過飯沒有, 她都會答
今天沒人叫過她吃飯。(其實她剛剛吃完) 我們總是逗她說: "嫲嫲, 你一點都不像老人
家, 倒像個頑皮的小孩, 她會立刻張開那大嘴巴, 笑哈哈的說: "是啊, 我就是個小屁
孩, 才幾個月大呢! 你看我牙齒都還沒長出來的。"(因她不肯帶假牙, 嘴巴裡只剩一顆
牙齒) 真是說不過她
記得有次我買了提子方包給她吃, 她卻把所有的提子一粒粒抽走, 我覺得很奇怪, 便問
讓我捉," 我說這是提子,很有營養的" 她很自信的說:" 哼! 你可別騙我, 蒼蠅是有毒
的, 吃了會拉肚子, 我才沒那麼笨."(原來她把方包上的提子當成是蒼蠅了, 年紀大了,
眼睛就是不大好) 我說既然有那麼多蒼蠅吃過你就別吃了, 她瞪了我一眼說:" 以前窮
的時候草根樹皮都是這樣吃, 能吃的東西怎可以隨便浪費? 有得吃的時候都不要忘記舊
時的窮日子, 知道麼?" 我已不知所措了。 有次我見她在大門口站著, 便好心拿了張椅
子叫她坐著看門口, 她卻風趣的說:"呵, 我又不是狗, 要看門口." 我是完全沒想過她
會有這種反應的.
過年我們個個都會給她紅包, 都是全新的人民幣, 她覺得和以前的人民幣不同了,所以
她跟本不知道這是錢, 但我們告訴她這是錢, 可以買糖吃的, 她又會很高興, 拿出來數
了一遍又一遍, 夜晚睡不著, 又起床開燈在不停的數, 總是說次次數的數量都不同。
有好幾次, 我們發現廁所的垃圾桶裡有新人民幣, 原來嫲嫲都把口袋裡的錢當草紙用了
, 她口袋裡都愛裝很多草紙, 說方便上廁所用, 所以她都分別不了是錢還是草紙了。
事後, 我們逗她說: " 嫲嫲, 你真富貴啊! 居然拿錢來當草紙擦屁股了"。 她很莫名其
妙憤怒的說:" 那有這種缺德事啊? 錢是用來買東西吃的, 怎可這樣用? 你可不要冤枉
好人啊! "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真不知好笑還好氣。要說嫲嫲的趣事真是數不勝數啊!
嫲嫲有現在的健康身體和精神面貌, 真可算是爸爸的功勞, 爸爸每天一早都會親自到海
邊等魚船回來, 買那沒有冰過的新鮮魚, 再加豬骨熬成濃湯, 然後再用這些湯熬成粥給
嫲嫲吃, 每月都會車她去市鎮裡喝茶。而她每天的富食品就是甜番薯和牛奶, (她超愛
吃番薯) 爸爸常說: " 我小時候她是怎樣照顧我的, 現在我也會這樣照顧她, 我就是把
她當小孩子般養的, 這是我的福氣"。每每爸爸說這些話, 我都好感動, 也好慶幸有這
麼孝順的父母, 可以讓老人家如此幸福的安度晚年。
希望嫲嫲能活到千千萬萬歲, 好讓我有多點借口常回老家看看。 雖然很小就離開了家
鄉, 但俺對家鄉那份情懷依然有增無減!
也祝福天下長者都可以快快樂樂, 開開心心的安享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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