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m**a
发帖数: 1208 | 1 Chapter 7
61
我醒了，头很疼，和衣平躺在床上，腰上的等离子热能枪不见了。茹蜜妮莎公主躺在对
面的床上昏睡，仍穿着她那漂亮而庄重到笨重的拖地长裙。
高压氧舱内亮着几盏小灯，从探视窗向外望去，有几个医生在那值守。舱壁上有个气压
计，它的气压值在缓慢下降，现在是三点三个大气压，再过个把小 时，我们就可出高
压氧舱了。我看了看表，这一觉睡了五个小时。这三天的旅程里，冒出这么多险情，被
困垃圾箱，遭遇刺客，被控告谋杀罪，与野鸭王子 搏斗，还有被困真空，没有消停过
。我合上眼，用心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我思念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们。我离开的这三天他们过得好么？一直没得空给他们报平
安，他们要担心了。一出这该死的高压氧舱，我就去船上的星际通讯 处一趟。
唉，妻子单独照顾两个孩子，要累坏了。我走的时候告诉她，不用去上班了，因为银行
里存的钱，加我加倍以后的工资，足够他们生活，不知道她听进去了 没有。她近半年
来的怨言颇多，主要不满我在家的时间太少，老出差，大吵了好几次。这使我痛下决心
，接受这个去浮城的危险任务，干完退休不干了。这 一点，我做过她的思想工作，当
然，我扯谎说，是公司外派一年，换取留驻本地。她含着眼泪同意了。我走的前一个星
期，她每天晚上紧紧地抱着我，与我 缠绵与我做爱。我半夜醒来，发现她根本没睡，
背对着我，一直在哭。我不知怎么安慰她，从背后搂着她，她才安静下来。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一直在描述我一年以后回来的情景。我说，到时儿子就这么高，到
我这，女儿这么高，到我这。她木木地微笑，一幅没听进去的样子。 我又说，我回来
以后，收入大增，我们可以换个大点的房子，要四间卧室，每间都有卫生间浴室，我俩
一间，儿子女儿各一间，还有一间，嘿嘿，留给不小 心再怀上的老三。她再也装不出
笑容，哭湿了我的胸襟，抬头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回来。一定！”我点点头。
女人总是十分敏感的。妻子对我工作的危险性有点察觉，因为我身上时不时会出现新的
伤疤。她总问，一个程序员怎么会受这种伤？我用各种理由搪塞，比 如打橄榄球受伤
，攀岩设备故障，参加拳击俱乐部比赛，赛车场意外，各种暴力活动的借口被我用了个
遍。有一次，她指着我腿上的枪伤问来由。我见瞒不 过去，就说，我们承包了一个军
工项目，作战机器人走火了，我不幸被打中。她哦了一下，晚餐加炖了鸡汤，从那以后
，再也不问我身上伤疤的事，见伤就 炖汤成了规矩。反正，儿子一见鸡汤就问：“爸
爸是不是又捣蛋啦？”
儿子女儿都还小，评爸爸好坏的标准就是跟不跟他们玩，讲不讲故事。我老不在家，他
们也很不高兴。当然，我在家的时候，他们都搂着我脖子，抱得紧紧 地。他们这一年
见不上我一面，会不会恨我？
唉，有家的男人，要远离战争。可是，在现在这战争年代，不会打仗的男人就是奴仆，
被异族的人踩在脚下。总之，身上不想要鞭痕的话，就得有弹痕！
罗姆人的衰败也在于此。他们生活安逸了几百年，忘了怎么杀人。当异族入侵时，他们
开着镂着花的坦克上前线，用的是非致命武器，不小心弄死个敌人， “肇事者”关禁
闭，国内游行抗议好几天。看看他们亡国后的公主，现在就躺在我对面，沦为帝国的棋
子，活不活要看所有人的脸色。
我侧着头，看着这美丽的罗姆公主，想，她的命运会是什么呢？棋盘上的小卒，能冲到
底线，升为皇后么？她拼死保卫的皇又是谁呢？
“嘭！”“嘭！”的两声打破了我的宁静。这是扎达人的力场扫描声纳！扎达人来了，
来抓这美丽的罗姆公主。
62
我不明白，为何扎达人老与这美丽的罗姆公主过不去，先派人来刺杀她，不成后又派舰
队来。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公主，可凭扎达人这股较真劲， 嗯，还真不好说。
我下地，穿好鞋，走到茹蜜妮莎公主床边，俯身看她。
美丽的罗姆公主还在沉睡，不知道将到来的危险。她的胸脯规律地起伏，眼球在不停地
左右转动。她在快波睡眠状态，快醒了，但还在做梦。她的嘴角动了 动，这是梦中的
笑，还是哭？
我走到对外呼叫器处，呼叫：“医生，扎达人要来了，快给我接通船长！”
“马丁先生，你肯定不是你的幻觉？没有警报啊。” 那个医生走过来。
“医生。请您相信，死神是不会有任何幻觉的。” 我认真地对他说，“给我接通船长
，同时叫外面的卫队长来。还有，加速放气，让我们出来。”
“好好。放气要一会儿，我会尽快。好了，接通船长了。” 外面的医生不敢担搁，又
跑出去叫卫队长。
“马丁先生，什么事？” 这是船长的声音。
“扎达人来了，你有没有收到他们的力场声纳信号？”
“有信号，但不能肯定是扎达人的。”
“我来帮你肯定吧。尽快做空间跳跃！”
“有点困难，上次空间跳跃中，发动机超负荷工作，出了故障。”
“那就准备接敌！” 我说。
尼科罗上校跑进来了，就在高压氧舱外。我把情况跟他说明，他立刻忙开了。
“你和公主就呆在这。我们在外面布置防线。3362 和3363会守这在门口。” 他说完要
走，我叫住他：“给我准备一套作战服和武器。”
“好的”
3362和3363就是在审判时看守我的那俩帝国士兵。不一会儿，他们来报道，带来了作战
服和武器，放在高压氧舱外，在探视窗外给我敬个礼，然后 一个在明处站岗，一个在
暗处埋伏，守在这高压氧舱室附近。
广播中开始播放《遭遇海盗须知》，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声念道：“旅客们，在星际航行
中可能会遭遇海盗。请不要惊慌。船长会采取措施，不让其登船。如 发现海盗已登船
，应按舱内报警信号按钮。船长会组织船员驱赶海盗下船。若遇武装海盗，请立即跟着
疏散指示，撤到预先设定的安全区域。尽可能准确提 供海盗人数、所处位置、持有的
武器等信息。有可能的话，向帝国安全部报告，请求救援。驱赶海盗时可使用消防水枪
和其它器械，但不要伤其生命，更不 要抓人，以防报复。藏匿好贵重物品，不要随身
携带。如被海盗抢劫少量物品，不要穷追不舍。如有可能进行摄像或拍照，以备查考…
…”
高压氧舱外隐隐传来旅客们的惊慌尖叫， 疏散路径上挤满了人，以至于许多水手都无
法到达岗位，在那大叫，让开让开！加上这软绵绵的《遭遇海盗须知》，听得真让人丧
气。
我认为这《遭遇海盗须知》应该这么写：“旅客们，在星际航行中可能会遭遇海盗。请
不要惊慌。这些孬种都是些欺软怕硬的笨蛋，你想想，聪明的人怎会 沦落到去当海盗
呢？拿出你的智慧来，操起你的家伙来，团结在一起，敲碎他们的大金牙，打断他们的
木棍假腿，戳瞎他们没有遮眼带的那只独眼，让他们 的海盗船成为他们的焚尸炉……”
高压氧舱的压力降得真慢，现在还有二点四个大气压。我担心扎达人打进来，将公主和
我逮在这闷罐里，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我催医生快点。医生说，不 能再快了，再快
我俩的减压病要加重，白进高压氧舱了。正说着，高压氧舱起了雾，探视窗白花花地，
看不见外头。我紧张地站起来。医生安慰说，正常现 像，正常现像！压力降得快时，
空气中水汽到达露点形成雾，不用担心。正如他所言，雾很快散去。
已经听见枪声了。
63
福克斯船长一直将扬声器开着，直通驾驶舱，我得以及时了解事情的动态。
来的是扎达海盗，不是扎达正规军。扎达海盗用的力场声纳频谱与扎达正规军有点不同
，难怪福克斯船长的报警器没有及时激发。这伙扎达海盗不知从哪里 得知茹蜜妮莎公
主在劳伦斯号，偷偷地跟了一路，旁观了陨石带那边叛军与扎达人的遭遇战。劳伦斯号
乘乱空间跳跃，他们也跟着空间跳跃。劳伦斯号因机 械故障停在一个荒凉的星系，落
了单，他们见机会来了，便发动袭击。
这伙扎达海盗从锁不上的货舱登船。他们弄开了货舱大门后，大小飞船蜂涌而入。他们
以货舱为进攻据点，派出小分队，在飞船上搜找茹蜜妮莎公主，与帝 国卫队交火了。
扎达海盗们达成共识，凡有帝国卫队的地方，就可能有茹蜜妮莎公主。尼科罗上校的布
兵有点分散，被海盗们各个击破，当他集中兵力后， 海盗们离这高压氧舱室已很近了
。帝国卫队的抵抗越激烈，招来的扎达海盗越多。跟据尼科罗上校的阻击点位置，扎达
海盗可以猜出茹蜜妮莎公主就在医院 附近。
枪声更近更密，可这高压氧舱的压力还有一点九个大气压。我不停地催医生，医生不肯
更快减压。他说，减过快了，我们出来就昏倒，岂不更糟？还好，尼 科罗上校挡住了
海盗的快速推进，战斗呈胶着状态。这些扎达海盗边开枪，边乱叫“活捉茹蜜妮莎公主
！”
我心想，好在扎达海盗要活捉她，而不是干掉她。要干掉她，将劳伦斯号轰个稀烂就可
。扎达海盗可不管这船上还有二三千人，他们的信条是财宝比人命值 钱。
茹蜜妮莎公主醒了，在活动下颌，缓解耳部鼓膜的压力。鼓膜的压力一去，她听见枪声
，马上跳下床，问我怎么回事。我笑着对她说：“公主，扎达海盗要 请你去作压寨夫
人。”
“哦，好啊。不怕我把他们的寨子压塌了。” 她打了个大哈欠。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俏皮话。我随口跟了一句：“你把扎达海盗的寨子一个个地压塌，
这条航线就太平了。”
她脸微红，面上一紧，整了整她那繁复冗赘的长裙，摆出威严的样子，有点愠怒，低声
喝道：“卡头鱼！注意身份！”
“是，公主。” 我也觉得玩笑开得过火，于是闭上我的贫嘴。
公主不再理我，通过扬声器与船长和尼科罗上校联络，说得全是暗语。我听不懂他们在
说什么，也不好问，于是盯着高压氧舱的压力计看，不时地用食指敲 敲它，每敲一下
，它的读数向下降一丁点。
“你能不能不敲它？我听不清船长说什么了。” 茹蜜妮莎公主生气地看着我。
“是，公主。对不起。”
不让敲就不敲，可这讨厌的压力计，还降得这么慢！我向它哈一口气，它的表面蒙上一
层雾气。我用手指去擦，一不小心，手指划过潮湿的玻璃，发出吱的 一声怪响。
“嘿！你有完没完？不能安静一会儿？” 茹蜜妮莎公主瞪着她的大眼，眉毛扬得老高
，两嘴角沉沉地，她长脸上的长鼻子显得更长了。
我马上立正，给她敬个军礼表示歉意，走到高压氧舱另一头，离她远远地，坐在地上，
背靠着弧型的墙，闭目养神，听外头的声响。
高压氧舱里，由于气压高。外头的声音传进来，频率会变高，人的语调都变尖锐。尼科
罗上校发出的命令，传到门口站岗的3362的耳机里，吱吱吱地， 有点可笑。他们的暗
语我当然听得懂。
“扎达人的火力突然减弱，原因不明。3362，3363，你俩保持警惕！”尼科罗上校命令。
“是！”外头的3362应答。3363隐蔽在不远处，没发声。
枪声越来越稀，我也挺纳闷，扎达海盗撤退了？太好了，太好了。这个尼科罗上校指挥
得不错，这么快就打退了扎达海盗，难怪能被帝国信任重用，派来负 责公主的保卫工
作。
我才松口气，突然听见外头走廊中有重物从天花板上落下，咣当一下，像是重机枪，然
后有人跳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断有人跟着跳下，听声音，个个 体重大于四百磅。
64
“扎达人！” 门外的3363 咕嗵趴在地上，抢先开火。我听见枪弹击碎头骨的声音，还
有扎达人的惨叫。3363的自动步枪火力很猛，也很准，扫射在架在天花板上的通风管，
那里挤满了等着跳下的扎达人。挤在通风管里的扎达人白白挨打，受伤的嗷嗷叫，没
伤的骂骂咧咧。2263在走廊的另一头，从扎达背后，用大口 径动能枪，单发单发地放
冷枪，专打刚刚落地，正收拾武器，试图隐蔽的扎达人。我听见好多扎达人被打成两截
，颓然倒地的肉块声皆是偶数。
尽管伤亡很大，扎达人仍向不停向外跳。他们皮糙肉厚，特别是那些级别较低的扎达人
，被注射了特种激素，背上长出厚厚的骨甲，被打上几枪根本没事， 除非被打中头脸
等要害。受重伤的扎达人会蜷成一团，侧躺在地上，背上的骨甲向敌，给同伙当掩体。
很快，扎达人在走廊中建起骨甲掩体，跳下的人躲在 后 面，准备凑够人数后冲锋。
轰！天花板上的通风管又被炸开一个口子，更多的扎达海盗从新的破口跳下来。两股扎
达人合在一处，高喊着，向高压氧舱室发动冲锋，走廊里全是扎达人 纷扎的脚步 声。
他们手中的重型榴弹枪咣咣地响着。高压氧舱室的大门鼓起一个个碗大的包。3362和
3363马上挡不住了，请求增援。
蠢笨如牛的扎达人学会了声东击西，学会了蛙跳战术！以前跟我在战壕里混的扎达人只
知猛冲猛打，哪会这些花招？这伙扎达海盗行啊，突变进化得很快， 智商猛长啊。要
不然，就是他们有个厉害的海盗头子。我真想见识见识他。
我紧张地站起来，冲到高压氧舱室的出口阀门处，用力扳它。可是，这狗屎阀门的设计
是，压力不降到安全值打不开。我用拳头力锤这该死的闷罐子，边向 医生做手势。医
生拼命摇头，手放在嘴唇上，要我禁声的样子，还把高压氧舱里的灯灭了。
我很困惑，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么紧急了，还不开舱放我出去拿枪。这压力值只有一点
三个大气压，放个屁的压力都比这大，为什么不开舱！这蠢笨如牛顽 固不化的呆子医
生！我一出去，要修理你这讨厌的猪头，将它转个180度，看你还能不能慢条斯理地摇
啊摇！我心中不停咒骂他。
“卡头鱼先生，你消停消停吧。安静下来，别出声。” 茹蜜妮莎公主在我身后说话了。
“嗯？你什么意思？”我转身狐疑地盯着她。
“闭嘴！安静！” 她站在离我三四米远的地方，没穿高屐，比我矮半头。我看她，她
却不看我，双眼聚焦着无限远的地方，脸上堆着公主特有的高贵笑容。她两肩展得平平
地， 两手交叠搭在小腹前。好一幅标准的罗姆宫庭礼仪！她虽是一幅胸有成竹，等着
人跪拜的样子，但我觉得，她头上的小冠下，那发丝不再有条不紊，不再像 军帐外的
雄兵列队，蓬松地圈着，有一点迷人。
用不着她解释，我听见3363的耳机里，尼科罗上校在大叫：“3363，3362向Ｈ93区撤离
！引开他们，引开他们！快！”3363和3362 很快跳出掩体，边打边撤，扎达人蜂涌着
追过去。
咣当！高压氧舱室的门被踢开。两个扎达海盗闯了进来，一个扛着大号转链枪，另一个
扛带轮子的大盾，背着硕大的子弹箱。他们一进来，便看见一个高举 双手 的医生，还
有一个死气沉沉的大闷罐子。他们相互看了看，点点头，关上门退出去了。扎达人终于
走远了，可这医生还高举着双手，忘了放下来。
又过了好久，枪声更远，在好几层甲板之下了。
哇，这个空城记唱得。我大松一口气，暗叹茹蜜妮莎公主和尼科罗上校的机智和胆大。
“嘿，医生，你可以将手放下来了。喂！放我们出来。听到没有？喂！”我通过扬声器
提醒他，可他仍高举双手，双眼紧闭。可怜的医生，被吓傻了。
“斯当弗医生，快开舱！” 茹蜜妮莎公主轻声命令道。
原来这可恶的医生叫斯当弗！
医生这才回过神来，放下双手，走向高压氧舱控制台。
这时，外面走廊里，有一扎达人说话了，“咦？我听到那婆娘说话了。进去看看！”
他的声音相当年轻，像青少年，还在变声期，而且带有严重的地球人口音，我在哪听到
过，非常非常地耳熟。
“遵命！船长！”
咣当！高压氧舱室的门又被狠狠地踢开。
65
又冲进来两个扎达海盗。一个扛着火箭发动机，喷口对着人。这种野蛮的火箭武器，我
见识过，在巷战中最管用。火箭喷口对着敌人，一点火，近点的对手 立刻被烧焦，远
点的被高速气流吹上天。近战的时候，墙角突然跳出个人，给你来这么一下，根本防不
住，一条巷子里的人统统报销。 另一个海盗将一个渔网搭在背上，我真不知道他如何
用渔网作战。嗯，今天的海盗，用的武器个个怪异，这个海盗船船长必然也很怪异。
“报告船长！里头只有个医生。”一个海盗对门外头领说。
“哦？我来问问他。” 海盗船船长到了门，他扎达话中的地球口音真的很明显。
果不出我所料，这个海盗船船长怪异得很，他是一个球。是的，一个球，字面上的球，
狭义上的球，一点没说他胖的意思。怎么跟你形容他呢？我女儿的第 一只宠物是仓鼠
，小小的，毛绒绒的肉球一个。我女儿不喜欢将它关在笼子里，老把它拿出来放风。这
小家伙一出来，滴溜溜地到处乱跑，抓不回去，四处 啃咬遗矢，总被擒于饼干筒内，
毫无例外。我买了个透明塑料球，将它放进去，旋上活门。这小家伙在里面跑，塑料球
就滚动起来，女儿拍手乐，我则放心 地嚼我的饼干。这个海盗船船长当然不是个透明
塑料球，他是个骨甲球，不，不，他是一个活在骨甲球内的生物，我可以听清他在骨甲
球内的脚步声。
两个海盗一左一右，将高压氧舱室的两扇门完全拉开，这骨甲球海盗头子滚了进来。我
通过小小的探视窗观察他。他的骨甲黑得油亮，滚在地上少有声息。 这骨甲上有许多
裂缝，裂缝中生有不少小眼，忽闪忽闪的。
“这真的只有你一人？”海盗船船长问斯当弗医生。
“嗯！”斯当弗医生点头。
“这闷罐子是做什么用的？”
“贮存氧气用的。”
“嗯？你撒谎！杰峰高，砍他的头！”
“是船长！”那个背渔网的扎达海盗抽出腰刀。
“是治疗减压病的。”斯当弗医生赶忙说。
“杰峰高，等等再杀他。医生，你说说，什么是减压病？”海盗船船长问。
“就是当飞船漏气过快，或潜水上浮过快得的病。”
“哦。好东西，好东西。”海盗船船长若有所思。
他滚到高压氧舱边，看到高压氧舱的入口太小，就滚到探视窗边，用骨甲上的小眼向里
窥探。高压氧舱室内很暗，外头很亮，他啥也看不见。骨甲球裂缝中 亮了一个灯，他
转动骨甲球，将灯转向探视窗。
大事不好！这高压氧舱里没遮没拦地，茹蜜妮莎公主与我无处可藏，眼看就要被发现。
“卡哒！” “咝！” “嘭！嘭！嘭！”
斯当弗医生按下一个按钮。
高压氧舱猛地放气了，舱内的水汽形成雾，模糊一片。雾中，那光柱扫来扫去。
同时，骨甲球背面亮起火光，骨甲裂缝中射出子弹，斯当弗医生扑倒在控制台上。
“哎哟。”斯当弗医生痛苦地呻吟。
“玩什么猫腻？” 杰峰高冲上去，用刀抵着斯当弗医生。
“长官，我只想关个电源。高压氧舱周围危险！哎哟……”
“嗯，算我失手打你了。这高压氧舱是好东西。有了它，我们的好多弟兄姐妹本来可不
死的。比如，娟丽秀，她在被打破的舱内呆得太久了……。杰峰高， 这医生会死么？”
“船长，他只肩部中弹，死不了。”杰峰高回答。
“好！你去叫些弟兄，将这高压氧舱和这医生弄回船上！”海盗船船长高兴地大声命令。
“是！”杰峰高用渔网将斯当弗医生罩住，一手掖起，去门去了。
不多会儿，进来好多扎达壮汉，将控制台拆下，抬了出去。另一班人拧下高压氧舱底部
螺栓，两大力扎达水手前后一抬，高压氧舱松动了。茹蜜妮莎公主和 我在里头一个趔
趄，相互搀扶，才得以站稳，面面相觑。
外头的扎达人叫开了：“小心点，小心点！轻拿轻放！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船
长对我们这么好，不能摔坏了他的宝贝！”
66
抬高压氧舱的扎达人多了好几个，稳当许多，不再乱晃。茹蜜妮莎公主一把推开我，慢
慢挪到床边，背朝着我，扶着床柱站稳。
这个茹蜜妮莎公主，好像还在生我的气。嗯，我刚才轻薄她，怂恿她当海盗的压寨夫人
，非常地不妥。她若不是真的茹蜜妮莎公主，就算是我的同事了，一 同去浮城卖命。
我卖命换后半生的安逸，她卖命换公主的尊贵。同是卖命人，应当相互尊重。再说，她
扮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样子，该生气就生，该摆架子就 摆。说不定，她现在的官就比我
大，容不得我以下犯上。我应小心与她打交道，免得她日后成为皇后记仇杀我。这不是
不可能，因为我在这罗姆公主身上闻 出了一丁点的血性。
嗯，有点血性的罗姆人很少见，都被杀光了，剩下奴性十足的罗姆人，还专杀自己人。
这些自甘为奴的罗姆人成立一宗教，名曰奴学，专门研究怎么做奴 隶。他们又盖了好
些教堂，叫洞庙。为何叫洞庙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有空，我要问问茹蜜妮莎公主。当
然，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我也挪到高压氧舱的出口阀门处，离她远远地站着，手扶在开门转把上。就这样，这闷
罐八抬大轿出了高压氧舱室，沿着走廊，向货舱进发。走廊狭窄，容 不得八个扎达人
同时扛，只能两人前后轮番接力抬着。沉重的高压氧舱压得扎达人骨骼卡卡响。扎达人
轻声哼唱他们的山歌，减轻重压下的痛楚。这山歌也 是著名的扎达诗人，格勒塔加研
切里当斯布罗翁的作品：
屯巴累，屯巴累。
雄巴力，雄巴力。
勇巴耶，勇巴耶。
辛巴离，辛巴离。
阿巴妹，花巴莉。
出巴闱，梳巴髻。
关巴扉，安巴娣。
乘巴辔，垂巴泣。
屯巴累，屯巴累。
雄巴力，雄巴力。
勇巴耶，勇巴耶。
辛巴离，辛巴离。
抑巴悲，达巴邸。
拜巴妃，收巴赐。
暗巴酹，成巴跸。
枉巴斐，思巴依。
屯巴累，屯巴累。
雄巴力，雄巴力
郎巴泪，郎巴泪。
辛巴离，辛巴离。
这山歌唱的是一个轿夫，抬着花轿，送他的情人出嫁。重重的花轿压得他不好受。他的
情人嫁得好，成了妃子。他发誓要努力，也要当上皇帝。可他转 念一想，当上皇帝又
怎样？与情人相依的日子只能在追忆中了。回去的路上，他觉得这空空的轿子比来时还
要重。
我心想，茹蜜妮莎公主的压寨夫人还没当上，已经把扎达人压得够呛了，居然唱出此等
山歌来。我脸上不由露出坏笑，忙转身面壁，心中哈哈大笑两声。等 我转回身来，一
抬头，看见茹蜜妮莎公主，跌坐在床沿上，一脸的泪水。
67
茹蜜妮莎公主为何难过？嗯，她一定想她的情人了。说不定，她的情人也在暗中帮她。
她当上公主后，又会成某人的妃子。那时，她的情人也会为她唱《抬 轿歌》么？唉，
茹蜜妮莎公主的情人真可怜。如若我有机会遇见他，定会好好安慰他，跟他讲，公主听
到《抬轿歌》流泪了。我还要跟他一起唱，郎巴泪， 幸别离。再安慰他说，政治人物
的爱恋夹杂太多东西，他应当庆幸早点离开她，有了追忆中的相依，难道还不满足？哼
，我还是少管闲事吧，万一，她的情 人成了帝王，会来缝我的嘴。嗯，政治人物的事
少插手。眼睁睁地看着公主的尊贵，如一个煎饼，在现实的煎锅中，被翻过来覆过去，
难道不也是一种乐 趣？
看我盯着她发愣，茹蜜妮莎公主赶忙背过身去，将泪擦尽，坐直身体。我不再胡思乱想
，开始盘算如何从这闷罐中脱身了。
高压氧舱随着扎达人的脚步左右摇晃，每晃一下，就有一物碰撞罐壁一次。我听了许久
，终于肯定，那是3362和3363送来的作战服，扎达人将它挂 在高压氧舱外壁的挂钩上
了。太棒了，那外骨骼作战服上别着冲锋枪，有机会偷偷溜出去拿来，不至于手无寸铁
。我从小小的探视窗望出去，发现离货舱不 远了，下一层甲板便是入口。货舱那里灯
火通明，不用多长时间，扎达人就能发现这高压氧舱中有人，而且是他们想要的人。绝
对不能让这高压氧舱到达货 舱！看样子，只有冒险打开舱门，乘现在走廊中的扎达人
少，冲出去。
“公主殿下，我们必须现在冲出去。” 我轻声对茹蜜妮莎公主说。
“再等等。” 她回道，不停地按手中的联络机，发电报给船长。那联络机嗡嗡振动，
是船长的回电。
“到货舱就不好办了。”我着急地提醒她。
“让你等，你就等！”
“是，公主殿下。” 我边应着边想，这公主难伺候，看你等下到货舱怎么办？我偷偷
地一点点地转动开舱阀门，一直转到弹启的临界点。
“轰！” 这声音我熟悉，是叛军的力场声纳。叛军也来了，看看公主您今天怎么逃？
外边的的扎达海盗也有点慌，传达着他们船长的指令：“撤！高压氧舱得带着！”外头
的扎达人加快了脚步。货舱入口就在前头，下个大斜坡，再转个弯便 到。
正在坡上的时候，我听得茹蜜妮莎公主轻叫了一声：“现在！行动！”，然后趴到床上
，手脚钩紧床沿。
我猛地觉得自己身体重了一倍，差点没站住。显然，船长将重力发生器的功率加大了一
倍。外头的扎达人就惨罗，本来只能勉强抬起这高压氧舱，一下变重 一倍，马上脱手
。高压氧舱砸到地上，如无闸列车，滑着冲下大斜坡，在斜坡的尽头，冲破墙体，卡在
当中，半截在内，半截在外。幸运的是，高压氧舱的 出口在墙的另一侧，扎达人看不
到我们。
重力场恢复了正常。我旋开高压氧舱门出来，听见扎达人在墙的另一头滚成一团，压作
一堆，边诅咒边爬起来，想办法要拔出高压氧舱。墙的这一头是个仓 库，堆放着杂物
。公主也跳出高压氧舱，叫了声：“跟我来。”便提着长裙的裙裾，向仓库出口跑去。
那外骨骼作战服摔落在不远处，我拾起它来，边跑边 穿。我先展开外骨骼脊柱，套在
背上，然后覆上胸甲，将腿塞进绑腿，蹬上靴子，再戴上头盔，合上面罩。好了，在这
全身包裹的作战服中，没人能认出我是伊森. 马丁。我摘下作战服上镶着的微型冲锋枪
，端着它，去追公主。
公主跑得很快，先到仓库门口。她刚拉开仓库门，迎面闯来一群扎达海盗，背着大包小
包的洗掠物，向货舱跑来。这伙海盗见仓库突然窜出一人，也吃了一 惊，下意识地一
齐开火。
“是茹蜜妮莎公主，别开枪！抓活的！” 有个眼尖的扎达人大叫着阻止。可是，已经
晚了，子弹“扑扑扑”地打在公主身上，公主被重重地击倒在地。
完了！完了！公主死了，去浮城的任务失败了！我与扎达人一样，呆立在当场。
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的浮城之行？就这样没有了吗？我后半生的安逸？
茹蜜妮莎公主的手脚动了动，扶着仓库的门，站了起来。
“罗姆公主刀枪不入！刀枪不入！”扎达人大叫着，吓得一哄而散。
68
嗯？罗姆公主刀枪不入？哈！不可能！我经历过这么多次战斗，只见过意淫“刀枪不入
”的懦夫和傻蛋。刀枪不入？哼哼。这公主身上定有名堂。
我跑到茹蜜妮莎公主身边，扶着她，检查她的伤势，还好，没见血。她一脸痛苦，直不
起腰，低叫道：“快点拔出这弹头！就在这！”
她的腰腹部嵌着一个姆指粗的弹头，露着尾部，冒着烟。她的长裙里还套有一小巧的外
骨骼作战服。长裙包着这弹头，在她的腹甲上穿了个洞，卡在那拔不 出来。这炙热的
弹头，贴着肉，绝对不好受。我取出作战服上的随身多用老虎钳，夹着弹头的尾部，将
它撬下来。这么大的弹头，居然没能击穿她的长裙， 可见，这长裙的防弹能力比作战
服还强。公主的胸部也中了一弹，可能弹头小，裙子上只有一个白印。那白印子，离她
裸露的胸肩不到一寸，好险！
“去Ｇ25Ｂ区，与尼科罗上校会合！” 她捂着肚子向前跑。
“公主殿下，请您不要冲得太猛。”我赶忙冲在她的前头。
在一个走廊的拐角处，我听得异动声响，是枪只碰撞声。“等等！”我拦住茹蜜妮莎公
主。我打开手套手指上的摄像头，从拐角处探出个手指头，摄像头图 像传到头盔中的
抬头显示器。这个走廊很长，灯光很暗。半道上有个自动门，将走廊一分为二。此时，
门开着，走廊一个人没有。
我给公主做个手势，让她跟我。我猫着腰，贴着墙根，枪口对着走廊的尽头，向前运动
。我俩顺利地通过自动门，见没动静，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咣当！” 身后的自动门关上，走廊的尽头点亮两盏极亮的手电，刺得我
睁不开眼。我一把将公主按在墙根的地上，自己蹲缩成一团，挡在她前头。
前头有人叫道：“那卡摩多将军和茹蜜妮莎公主有令，对胆敢冒充公主的人，杀无赦！
举枪！预备……”
叛军的人这么快就登船了？准备得这么好，在这等着公主落入捕兽夹。我听见五只枪的
枪栓响过。完蛋了，这走廊中没遮没拦，又没退路，要被打成筛子 了。吾命休矣！
“放！” 叛军的枪响了。
这时，茹蜜妮莎公主突然跳到我的前面，她那极其宽大的长裙裙裾中多了个三角支撑，
吸在地上，形成一个避弹帐篷。她拉过我，一齐趴在避弹帐篷后。子 弹打在避弹帐篷
上，嘭嘭四处飞溅。三角支撑的顶端喷出烟雾，走廊立刻雾蒙蒙一片。
“妈的！这婆娘的邪门道具挺多！来这一套！冲上去，灭了她！”
五个人的脚步声向这接近，他们手中的枪不停乱扫，他们的嘴不住地咒骂。他们越走越
近，枪弹的冲击力也越来越大。“啪！”避弹帐篷的三角支撑裂了， 避弹帐篷歪在一
处。
我滚向走廊另一侧，趴在地下，埋着头，举枪过头顶，听准他们的咒骂声所在，“嗵！
嗵！嗵！嗵！嗵！”打了五个单发。
这走廊立刻清静了，只有那两手电，在地上咕噜噜地滚着。
我又等了十秒，才匍匐向前，爬到那五人倒下的地方，拾起一个手电，照了照。
他妈的！这五人穿着帝国卫士的制服，根本不是叛军！他们都是嘴部中弹，头颈分离，
不得活了。他妈的！后悔没留个活口。
69
我确定这五人都死绝了，才跨过他们的尸体，猫腰运动到走廊的尽头，确认了那的安全
，折返回来。我拾起落在地上的突击枪，留下其中两支最乘手的，其 它的卸下弹夹和
枪栓后扔了，然后守在茹蜜妮莎公主附近。茹蜜妮莎公主铁青着脸，在那五人尸堆中翻
找出他们的胸牌。
“7639。9012 呼叫。”茹蜜妮莎公主打开联络机。
“这里是7639。请讲。”联络机传来尼科罗上校的声音。
“3301，3309，3313，3325，3340这五人反水，伏击9012。”茹蜜妮莎公主报告。
联络机沉默好一会儿才回话，“9012，请宽恕卑职失职。这五人刚才被扎达人打散了，
没想到是叛变。”
“现在怎么办？”茹蜜妮莎公主问。
联络机又沉默了一会儿，“9012，我们无法到达Ｇ25Ｂ区。叛军刚登船，正进攻驾驶室
。我和船长商量过了，您先找个地方藏着，我们完事了来找 您。”
“你放心我一人在这？”茹蜜妮莎公主问。这一句话听着真别扭，我不是人？
“卡头鱼……”联络机被干扰得很严重，听不清尼科罗上校说什么。联络机传出稠密的
枪声，信号终断了。
茹蜜妮莎公主关上联络机，对我说，“给我一支枪。”
我把准备好的枪递给她，问：“公主殿下，去哪躲一下？”
“原路返回，去仓库。你走在前面。”她用枪口比划着前方。
我警惕地在前面带路。扎达人来得快，退得也快，走廊中一片狼籍，满地是他们遗落的
财宝，前面的货舱里听不到他们的喧嚣了。
我后背一阵阵发凉，本能地回身一瞧。茹蜜妮莎公主的枪一直暗中指着我！啊，好啊，
我这么舍命地救你，你当心我也反水？
“公主殿下，枪口不要对着我，以防走火。” 我心平气和地说。
“对不起。”她稍稍将枪口移开些，仍不离我左右。我心里极其不满，哼！罗姆人的通
病，枪口总对着自己人！我俩又向前走了十几米。身后晃来晃去的枪 口让我十分恼火
。我越想越气，不信任我，就别让我保护你。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在你手上送命！
在一个拐角，我突然减速，右胳膊夹住茹蜜妮莎公主的枪，一个左转身，将她的枪解下
。她转身便逃，长裙飘飘。我一脚踏住她地上拖着的裙裾，她被绊倒 在 地。
“起来！把手放在头上！”我厉声喝斥她。
她坐在地上，害怕地望着我，公主的尊贵之气消散殆尽，颤声说：“卡头鱼！你，你果
真是双面间谍！”
70
双面间谍？哈哈哈！我心想，如冤死在你手上，我就成无颜间谍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认作双面间谍。这险恶的谍海，尔虞我诈，空口白牙地弄死一个间谍
，不算太难。好在我的老板信任我，阻止了多次来自组织内部的谋杀 和清洗，我也学
会了抵御同时来自各方的子弹。当有人说是你双面间谍时，最忌讳辩白，大多时候越描
越黑，况且，说得多了难免泄密，无意中又伤害了同 事。最好的办法是沉默，让事情
的发展去证明你的清白。如果真的洗不清罪名，嗯，算倒了邪楣，谁让你当间谍来着？
我为一些同事扼腕叹息，其中包括我的第一个情人，明日香.长谷川，她为我而死。她
美丽娇小，恬静的外表下，腾涌着的爱意，轻易熔化淬火过的武士 刀。 我和她拥有最
完美的春宵，没有其他女人比得上她。她是被帝国宪兵队逮捕的。当时，有个线人说了
一句话：“送她去医院，顺便做个ＤＮＡ指纹，看看她 昨晚与谁过的夜，一齐抓来。
” 在去医院的途中，她使押解她的飞船坠入大气层。那个火流星深深地烙在我心中，
每当我面对来处决我的人时，它会出现，带走那些杀手的生命，最多的一次，是整 整
一个排的帝国士兵。不过，我最后也为那一个排的帝国士兵报了仇。当然，我没有杀死
我自己，我杀的是那个狗娘养的副总司令，他是叛军的卧底。我没 有因为那通滥杀而
上军事法庭，反而得到升迁，整整一年没人敢怀疑我的忠诚。今日，火流星再现，被烧
灼的是这个罗姆公主。
“站起来！脱掉鞋子，走在前面，不要玩花招！”我再次命令她。
她怨恨地瞪着我，撩起裙裾脱鞋子。她的脚踝上有纹身，是罗姆数字，一长串，一圈圈
地，从脚跟延伸到她的小腿肚子。她飞快地脱下鞋，用裙裾将纹身遮 个严 实。
“9012！把手放在头上！走！”我押着她走向仓库。
是谁在施反间计？嗯？回想起来，在那闷罐中，这罗姆公主对我的态度发生转变。我原
以为是开玩笑过火，怎料是有人从中挑拔！哼哼，等我抓到那人，我 要那人将他自己
的舌头吃下肚！
数层甲板之上，叛军与尼科罗上校的人打得很激烈，在驾驶舱前的过道里进行拉锯战。
这帝国卫队被叛军渗透得太厉害，区区几百人中就有五人叛变，不知 还有多少人没暴
露，我看这仗不用打了，必输无疑。不出所料，枪声很快稀落下来，尼科罗上校投降了？
在我分神其间，茹蜜妮莎公主的手开始不安分，想偷偷地去按联络机，被我喝止，联络
机也被我没收。联络机闪着黄光，那是尼科罗上校发来的求救信号， 看样子，他作了
叛军的俘虏。
我让茹蜜妮莎公主把两手举得高高地，她稍稍放低，我便用枪管轻轻戳她的背。她穿的
是低胸长裙，这么高举双手，露着腋下，自觉颇为不雅受辱，暗中用 罗姆语咒骂我。
我用枪管捅她腰眼，用了点力， 算作她的咒骂的回答，她乖乖地闭上了嘴。我暗忖，
应当结结实实地吓她一吓，再找个隐密地方，将她关起来，再去救尼科罗上校他们，免
得她在我身后打黑枪。将 她关在哪呢？我看那仓库里那一排放杂物的套间不错，就关
那吧。
“站住！” 两个叛军从墙角闪出，用枪指着我俩，看到被押着的是茹蜜妮莎公主，皆
一怔，反应过来，放低枪口，叫道：“伙计，你干得不错！我们正到处找她呢！” 另
一个说：“快点报告！”急急地掏出联络机。
“慢着！口令！” 我一手一只突击枪，对着这俩叛军。
“狼狗一家亲！”他们异口同声。
“不对！” 我摇头。
“不对？”他俩相互看了看。这时我开火了， 报销了这俩狼狗不分的人。
71
这么狗屎的口令！狼和狗一家亲？如我看到老皮与灰狼混在一起摇尾巴，我会把它丢进
炼钢炉！我边想，随手拾起叛军的联络机，放入胸前口袋。
嗯，叛军在打扫战场了，我得快点，一旦叛军开始枪毙俘虏就糟了。我低声喝道：“
9012！跑步前进！”
茹蜜妮莎公主白了我一眼，磨磨蹭蹭地踱她高贵的公主正步。我很生气，高举枪托要砸
她。她偏着头，一幅“你不敢”的样子，等看到我眼中划过的火流星 时，想躲晚了，
枪托结结实实地砸在她的屁股上。她痛得泪光满眼眶，忙前跑，跑进仓库。我跟在后面
，拉上仓库门，从内反锁上，回身发现扎达人将那个 高压氧舱搬走了，墙上留个大洞
，这大门锁与不锁差别不大。
“9012！进去！” 我指着仓库角落的杂物间。
茹蜜妮莎公主乖乖地走向杂物间，到门口却死活不肯进去，双手捂着鼻子，涕泪直下。
我想，那边叛军要枪毙俘虏，晚了，船长和尼科罗上校没得救了。我 急得又要用枪托
砸她，她拼命摇头，唔唔地说不出话，猛打喷嚏，手指着一个大箱子，上面写着“洋葱
”。茹蜜妮莎公主对洋葱过敏？我看她哮喘得气不 顺，喉头发紧，脸色发紫，知道她
这洋葱过敏是真的了，忙扛她于肩，跑向仓库另一侧的角落，踢开那杂物间的门，将茹
蜜妮莎公主平放于地，又跑到仓库 的食品区找来水和罐头。茹蜜妮莎公主喝了点水，
气喘得匀了些，哑着嗓子说：“气味太大了。”
味太大？嗯，嗅觉过分灵敏的人苦恼不小啊。
我给她开了几个罐头，与水一起放在杂物箱上，对她说：“9012！不想送命的话，在这
好好呆着，不许出声。我去抓船长和尼科罗上校！” 她摆摆手说：“快去吧！”。我
出杂物间，关上门，找一个铁棒将杂物间门插上，还觉得不牢，又取了十几个大洋葱，
乱丢在杂物间门前。茹蜜妮莎公主从门上小窗 看到我干的 事，气得冲我竖起两中指。
我取了一个洋葱放入口袋，想，现在有办法治她了，不必再用枪托砸她的屁股，免得她
日后发达了记仇，不知怎么摧残我呢。我急急地向驾驶舱跑去。
72
去驾驶舱得向上走，但现在走廊中尽是叛军士兵，唯一的安全捷径是钻垃圾箱，先滑到
底层，再一路爬梯向上，直达驾驶舱。才半天工夫，这垃圾 箱半满了，臭气熏天。我
想，再见茹蜜妮莎公主时，会不会熏得她过敏性休克？见鬼了，我老想她干嘛？
飞船的底层传来爆豆一般的枪声，我心中一紧，是不是叛军开始屠杀俘虏了？我仔细听
辨，这是两方在对射，心中略略放下心。根据枪声的方位和特性判 断，帝国卫队有两
人在抵抗，叛军且有十几人在围剿。 我心想，我单枪匹马地去救船长他们，毫无胜算
，还是先救出这两人再说。
我循着枪声，沿垃圾管爬过去，将垃圾箱打开一条缝，观察那的情况。这里是机械舱，
笨重的机器林立，大大小小的管道四通八达，照明灯全被打灭了，漆 黑一片。这俩帝
国卫兵与叛军在里头捉迷藏，暗中胡乱对射。我在垃圾箱口听了好一会儿，确认机械舱
中每人的位置和身份，然后开始听声盲射的绝活，这 绝活我练了十几年，但从不轻易
示人，凭着它，我闯过多次危难。这机械舱有两个垃圾箱出口，我打几个单发便换个出
口射击。这伙叛军正专心与帝国卫士 对射，只要在某个地方停留个几秒开几枪，就会
有子弹来找他们的麻烦。倒楣点的，一命归西；幸运点的，被身边机器上弹回的子弹啃
掉块皮。如果他们胆 敢开口咒骂，不一会儿会被子弹强吻。
十分钟不到， 机械舱中的枪声冷落下来，我愈发谨慎出枪，绝不暴露射击位置。这俩
帝国卫兵也十分了得，除了手中的枪在响，其余时候一声不吭，用匕首解决了最后几个
叛军。
“是哪位兄弟？多谢相助。” 这嗓门是3362的。
“狼狗一家亲！”我用叛军口令试探他们。
“什么一家亲？马丁上校，是你么？” 3363问。
我放心了，钻出垃圾箱，抖掉身上的垃圾。3362和3363跑过来，握住我的手，问：“公
主好么？”
“很好，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说。
“叛军一占领驾驶舱，就查布隆滤波器，知道公主还在船上，满船找公主，找不到不会
走的。”
“我们得招集弟兄们，准备反击。” 我说。
“我们都被打散了，怎么招集？”
“你们的战友显示器难道不工作了？”
“当然还在工作，叛军的干扰太大，它只能显示十几米远范围的人。”
“没问题，跟我来！”我领他们到垃圾箱前， 键入密码，拉开门，对他们说，“密码
是13E7，记住了？进去！”
他俩跟我下滑到垃圾箱底，看了看四周。3362说：“马丁上校，原来您在法庭上说的都
是真的啊，我们一直以为你在瞎编。”
“假的能编那么像？好了，我们不必出去，沿着这垃圾管爬，找还活着的兄弟。” 我
说。
他俩跟着我一层层甲板地搜索。我们共找到了几十人，其间又与叛军打了几场小的遭遇
战，消灭了他们后，经垃圾箱迅速脱离战斗。我们这几十残兵败将在 垃圾箱中集中了
，他们围着我，听我部署兵力。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