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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y
发帖数: 737 | 1 《狼图腾》小说看完日久，除了狼群在暴风雪中驱马入湖的即视感，别的忘了个七七八
八。看了让-雅克-阿诺导演的同名电影，想起来不少，但也明显感觉到，电影和小说的
旨趣大变。
小说里狼是主角，人是配角，不管是戏份还是力量。电影反过来了，这是个取巧的做法
，以人来统领全片，这是电影早已解决的问题，以狼来统领全片，外化的动作还可以调
教，心理活动、战略战术、情感输出怎么表达？狼出没，就意味着视觉奇构，全片只保
留了两场。就凭这两场，小说的想象力和电影的表现力水乳交融了。即使阿诺全盘同意
姜戎的世界观和狼意识，我们也不能指望还原小说，因为文字的抽象性对电影来说有时
是无解的。
电影《狼图腾》的故事很平实，除了嘎斯麦和陈阵最后泪光中的交流有些动人，别的地
方跟朴素的纪录片差不多。比较厉害的是讲了7组关系：1，人和草原；2，人和狼；3，
农民和牧民；4，汉人和蒙古人；5，干部和群众；6，狼和马；7，狼和狗。每一重关系
都有尖锐的表述，但都没有图穷匕见。反过来看，如果所有的话都锥处囊中、脱颖而出
了，这部电影可能就又不存在了。看《国土安全》我悟到一个道理：好作品就是“极致
想法，充分表达”，可这并非天赋人权，有些地方就是无福消受。
人和草原的关系原本是简单的，草原是游牧民族的家乡，他们逐水草而居，从不竭泽而
渔。他们感谢上天的赐予，也下意识维护着生态平衡。在农耕文明无力向游牧文明发起
攻略的时候，草原就是世外桃源。可是不行啊，科学是利器，也是魔盒，农耕文明无力
拓展疆土，科学文明却无往不胜。当拖拉机和炸药结伴而来，人进草退的悲剧就一再上
演。
以道理而言，戕害自然，再被自然戕害，是三岁小孩都明白的，但只需要一点点蝇头小
利就能打破内心的脆弱平衡，我们这个民族一贯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也一贯是不畏报
复，不求福报的。狼没了，草稀了，湖涸了，最后是人类灭绝...唯GDP论只有一幅路线
图，也只配这样的路线图。
人和狼的关系是爱恨交织的。在汉语里，和狼相关的词汇没好的：饿狼，恶狼，中山狼
，色狼...蒙古人的情感倾向复杂些，小说和电影说它们膜拜狼图腾，但影片上映后也
有蒙古人否定这一点。反正是复杂的，不会像汉人那样感情色彩鲜明。是对手，彼此要
争夺马和羊。对手做久了，谁也不能灭了谁，便会形成疆界、默契，生出几分彼此尊重
。电影里，杨克代表传统观念，视狼为寇仇。陈阵代表突发奇想，要养狼为狗。小说里
这是个相爱相杀的过程，狼终究是无法驯化的，电影里模糊了很多，纯粹是为了一个《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那样的结局，才纵狼归山。而且居然是用嘴说的，放弃了最大的煽
情点。
农民和牧民是竞争关系，恶性竞争关系。游牧民族强行在农耕地区推行自己的一套，便
是元朝的人分五等，清朝的扬州十
日。农耕民族强行在牧区推行自己的一套，便是草原的荒漠化，美景和生物玉石俱焚。
不管是凭着刀疾马快，还是船坚炮利，进了别人家的院子胡来，要么是强盗，要么是蝗
虫，《狼图腾》为此深怀不平和忧虑。
汉人和蒙古人的关系相当程度上是农民和牧民的关系，可又不一样。在红色中国的强大
动员能力之下，普天之下，莫非公社，杨克和陈阵以知情身份当上了牧民。他们在生活
习惯（吃肉喝奶）和劳动技能（骑马套马）上归化了蒙古族，可是内心又带着异族文明
的强大反弹力。比如说，蒙古人绝对不养狼，而陈阵养了。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是说异族之间一定要仇杀，而是他们一定会做出触犯他族禁忌的事来。当然，爱情是
无族界的，陈阵和嘎斯麦是来真的。可是，冯绍峰那样子，看上去不像个爱狼的，似乎
也不爱蒙古姑娘。
汉人和蒙古人还有一层关系就是干部和群众的关系，包顺贵同志代表着改土归流和融合
蒙汉的国家意志，知青和牧民的兴衰荣辱由他和他后面的执政机器掌握。他把大型机械
开进了内蒙古草原上最后的处女地，他领着一群民兵把枪口对准了草原狼，他是自然的
敌人，也是牧民的敌人，可是自然和牧民都无力反抗他，还得让嘎斯麦不情愿地嫁给他
的弟弟。影片表现其他关系时还是有疑惑，对包顺贵是赤裸裸的揭露和无言的批判----
没错，就这也不能明着批判。
至于狼和马的关系，那就是大自然的优胜劣汰法则了。智商高一筹的狼群把人类庇护下
的马群赶进了冰湖，让他们成为形态各异的冰雕，这是片中最震撼人心的动作场面和静
态画面。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棋差一招就意味着全军覆没。小说里对这次交锋有着详
尽的描写，电影不能全盘实现，但也够惊心动魄的了。
狼和狗是敌人，也是朋友。有些像镖和匪的关系，一个护镖，一个劫道，注定是仇雠，
可是一见面就死拼的话，镖路不通，匪路也不通，只能是两败俱伤，于是要交朋友，给
面子，在“合吾”声中彼此方便。狗是利他主义，你国士待之，它们国士报之。狼是利
己主义，怎么也养不熟，只惦记着自家大快朵颐。以前的世界，是狼性人格和狗性人格
之间保持着平衡，近年全是狼了，国无宁日。
小说到电影，狼还在，图腾没了。手法圆熟了，极致表达没了。艺术性上扬了，冲击力
下降了。文艺作品有自己的逻辑，虚拟和假定性是最基本的规则，如果一切都按“现实
有无”“文明与否”来削足适履，文艺早TM绝种了。就说春晚小品吧，已经被捆绑到只
能在滥梗、俗嗑儿里刨食吃了，还有不解风情之辈假“反歧视”“违法规”“不真实”
之名，要求重审、取缔、禁播。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半瓶子醋和一脑门子浆糊合体
的二货精神，当真令人无语。 | x*******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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