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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066 | 1 顾峰 | 一万公里远的伦敦
创建时间： 2015-3-6 12:04
18天过去了，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已身在伦敦。这座城市，人们可以把宠物带入地铁和公
园，也可以在特拉法加广场举行政治示威或者观赏形形色色的自由表演。对一个从极权
国家来到这里的人来说， 一万公里不仅是10几个小时的飞行距离，也是解构社会主义
新常态祖国的一次完美里程。伦敦的大部分都是旧的，机场、地铁、剧院、火车站、百
货公司......像你那条洗白的牛仔裤。泰晤士河畔的碎片大厦是新伦敦的代表作，如果
愿意花25英镑俯瞰伦敦，你会在赞美这座伟大城市的同时发现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的演播
室和超过一半的物业呈空置状态。
我于晚上9点半准时抵达希斯罗机场，之前在阿姆斯特丹史基浦中转的3个小时里，因为
第一次来到喜力啤酒的故乡，将身上所有欧元都换成了机场酒吧里的啤酒，这直接导致
我在希斯罗入境英国时遇到麻烦，他们简单询问之后把我带到隔离区等候发落，同机乘
客由欧盟通道快速消失。尽管随身带了足够英镑及其他必要材料，但那本带有共产主义
色彩的护照仍然是自由世界考量你的重要凭证。好在等候在机场的我的英国朋友可以解
释我为何会用满签证时间并再次为我担保了滞英期间的费用。出关那一刻，欧洲和伦敦
都很恍惚，出租车上，西6区一片黑暗。
所有关于伦敦或者自由的想象在未亲历之前，其实都是在旧秩序基础上的乌托邦式的蔓
延，上海、北京不可避免地要被拿来跟伦敦对比，现代化与城市文明程度、博物馆与物
价、公共厕所与互联网、不被删节的电影和隐私......直到18天前的那个早上我从建于
1852年的国王十字街地铁站出来，一眼望见对面的圣潘可拉斯国际车站充满仪式感的哥
特式尖顶，我意识到伦敦远非我能想象，这座城市的外表已然宣布它要抵抗什么，我或
者我所代表的制度可能就是它要抵抗的一部分。
每天有无数人从世界各地来到伦敦旅游观光，我无意描述中国面孔，事实上，我看到的
中国人在观光客中只占极小比例。一个友好的伦敦体现于便捷和标识清晰的公共交通系
统，在这个系统之下，凝聚了伦敦寻梦者、阿富汗巴米扬大佛曾经的守护人、澳大利亚
土著、罗马尼亚前共产党员、对孤独情有独钟的长途卡车司机。这些人用各自的身份与
伦敦交流，他们会用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定义伦敦，有的人会坐上伦敦眼饱览夜色，有的
人则会去西敏寺的背面寻找那块著名的墓碑。这座城市每天倾听超过300种语言的声音
，常年面临恐怖主义威胁，但眼前的一切却鲜少混乱的迹象，最多被警笛嘶鸣骚扰一阵
儿，这时，你可以躲进国家美术馆或者V&A博物馆里与梵高和拉斐尔相遇。
我住在东伦敦，公寓对面有一家小酒馆，每天下午三点过后这里便开始热闹起来，与西
区的富裕相比，东区更多了一分散漫和自在，3镑一品脱的新鲜啤酒令人们的情绪在暮
色到来之前就已濒临高潮。18天前，我还处在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幽闭的文化之中，现在
，东伦敦的这家小酒馆就是全球化的代表，没人问你从哪里来但这一刻你就是伦敦人，
个体被极简化了，你只需掏出硬币续杯，或者接下来轮流请客。我想不出哪位作家描述
过伦敦小酒馆，这种赤裸裸的生活方式对我来说如此重要，而眼前这帮家伙却似乎根本
不想生活的事。这些天，我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应出生在一万公里远的伦敦，最好是东伦
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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