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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83 | 1 这个夏天过得跟以往的夏天并没有太多不同，只是每天跑新闻，外出多了些，防晒霜也
多用了几瓶。
研究生同学夏小美打电话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对方是她的表哥，一个军人，副营级，在
总政上班。我开玩笑问她：“兵哥哥哦，军婚以后要离婚会不会比较难？”
对于相亲这回事，我是真的有些疲了。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抱着上床和结婚的目的去
见面，本来就不是一件自然的事情。
夏小美劝我：“我表哥在我们学校见过你一次的。是你自己没印象啦，我表哥挺喜欢你
的。”
我笑道：“那他也是见得好几年前的我，如果他觉得我老了很多怎么办？”
“安啦！你哪有老，他就是看到我们上次聚餐的照片才坦白对你有兴趣的，完全没问题
。”她道。
我笑了起来：“那如果我有问题呢？”
“好歹见一见嘛！”她道，“不要过早下结论，我表哥很不错的。他又高又帅，有一米
八五，身体健康，又很率直，是你喜欢的调调。你一定看的上。嫂子！嫂子！”
看，她都开始叫我“嫂子”了。基本上，这就是我不想跟朋友的熟人相亲的原因。我深
知道相亲是怎么回事，相亲不过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长相、身高、学历、年龄、收
入、房子、车子等等这些元素都堆在一起，两方相互问价要价，成交或者谈崩，如此而
已。只是成功几率太过渺茫。如果对方只是陌生人，发生再多尴尬的事情也好，终究不
过一笑而过。但如果对方是朋友的朋友或者朋友的亲戚就不一样了。
有些事情，总是不值得去做。
我无法向她解释这种原因。她越热情越兴奋，我就越觉得不应该试。最终，我没有答应
，当然，我也无法不答应。找了些说辞，我说我最近很忙，还在新工作的试用期之类，
先拖了下来。但看得出，她并没有死心。
我告诉吴夕，又有人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他“哦”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我笑了一下
，的确，连我自己都不想有什么反应了。
我没有告诉彭老太。事实上，任何人给我介绍对象，我都不会告诉她。告诉她也没用，
除了徒增她的好奇与唠叨。不过，她又在跟我唠叨一个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外甥侄子
，我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我还是每天工作，这份工作之于我变得越来越艰难起来。有一天，那个跟我同龄的顶头
上司批评我说：“彭小双，跟你说话为什么就这么费劲呢？”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提了太多的问题。别人对我发号施令，在我有疑问的情况下，我无
法做到无条件的去执行。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质疑者，当领导的尤其如此。他们希望下属
就像军人一样，接收命令，然后执行，但我不是军人，我也不是机器。
我知道我这种性格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我并不喜欢这样，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可
以不要有那么多疑问，可以难得糊涂一点，这样生活会简单很多。但是我无法改变，29
年的岁月已经形成了一个那样的我。
有一次，我问吴夕：“会不会觉得我很难相处？”
吴夕说：“一点点。”
我只好苦笑，连吴夕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了。我哀嚎起来：“我什么时候可以变得
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呢？”
吴夕笑了起来，问我：“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告诉他：“在单位领导有些不对付。”
“怎么？领导给你穿小鞋了？”
“是我自己不太好使。”我道，“那些当领导的，自己平常在领导面对马屁拍多了，总
要在下属面前趾高气扬一点，找一个平衡。”
“那是肯定的，谁都喜欢听话的人，你要当了领导说不定也这样。”
“所以说我没当上领导。”我苦笑，“像我们部门主任，跟我一样大的年纪，他做这
些就非常游刃有余。比如在开会的时候，像我们日报每天都有例行公事的评刊会，通常
几个副总编轮流主持，轮到我们部门主任发言的时候，那种滴水不落的场面话，既可以
让上级舒坦，又还不让下级太难过，听得我简直是毛骨悚然。”
“要不，人家怎么年纪轻轻混上主任的。这也算他的过人之处。”
“我知道啊。”我点头，“我也同意。”
“像你们报社这种地方，其实说白了还是官场。想在这个里面混得融洽，就要很懂官场
的那套，怎么说话、怎么行事、怎么察言观色。”
我笑了笑，问道：“那你呢，你上班的地方怎么样？”
“那不一样，我们是私人广告公司，老板只关心谁能给他赚钱，我们员工只关心他能给
我们发多少薪水，那些头衔都是虚的，没啥用。”
“那我也去私人公司吧。”我开玩笑道。
“那到时候你又要哀嚎没有人权了，加班那么多，却从来没有加班费。”吴夕道，“我
们这种公司，你一去了，就别把自己当人，要自动把自己归属到驴子那一类去。”
我笑了起来，道：“干脆你什么时候也开一个皮包广告公司去吧。当资本家，压榨劳苦
大众。像徐洪涛一样，到时候用钱来砸死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从的。”
“那要砸我也是去砸徐洪涛啊，砸你干吗？”吴夕笑道。
“也对。”我笑道，“你还是去砸他吧。我还是等一个英俊潇洒、温柔体贴，性取向正常的人
来砸算了。”
我们玩笑了一会，吴夕叹了口气，道：“其实，开公司哪是那么简单的。洪涛能把公司
那样做成那样，其实真的很了不起。在广告公司，我们员工虽然累，但最累的其实还是
老板。再怎么说，我们都只要干完我们自己手上的活，就啥也不用操心了。但老板可是
啥事都得过问，啥事都得操心的。”
我稍稍有些讶异。看来，徐洪涛在吴夕心里的光辉形象，并不是因为一两件龃龉的事情
就可能完全抹掉的。
的确，我们三个曾经像连体婴一样过了四年，从18岁22岁，说是人生中最绚烂的四年也
不为过。那个时候，我还不曾患得患失，恣意风流，任真性情挥洒。还没有真正烦恼过
面包与生活的问题，如果一定要说有，也只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表演。
徐洪涛是我们那段人生里的朋友，他当时甚至，比我跟吴夕还显得单纯纯粹一些。吴夕
喜欢那个时候的他，也许那个他已经并不存在了，但是感情还是会延续，吴夕还是会怀
念。
说到底，我跟吴夕还是两种人，我是一个冷心冷面的人。那四年的生活再美好，现在徐
洪涛一点点的冒犯，就足以让我给他判死刑。
吴夕还在继续说：“像我们公司的项目基本都靠老板自己的人脉，没有点关系网是做不
起来的。洪涛他这些年一定也应酬得很辛苦。上次我们见到他，就像常常喝酒的样子。”
也许吧。我笑笑了，只是我看到的是“酒色气”，而吴夕看到的是“辛苦和应酬”。我
问道：“你还喜欢他吗？”
吴夕微微一笑，摇摇头：“应该没有了吧。”
那表情像是真的释然，我有一些恍神，无法辨别那是真是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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