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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terature版 - 星云大师:我的自学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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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明年九十岁,已经老矣了!这《‘贫僧’有话要说》二十篇拙作,是在2015
年的春天,我一时有感,为佛光山、也为佛教做一点表态。”
星云大师在最新系列文章《“贫僧”有话要说》自序中如是说道。这篇序言,是在
星云大师今年3月底参加博鳌亚洲论坛2015年年会时口述完成的。
星云大师既是台湾佛光山开山法师,也是两岸佛教文化使者和促进两岸和平发展的
得道高僧。
星云大师著述甚丰,《“贫僧”有话要说》是其著述生涯中的最后一本书。该书20
篇系列文章由星云大师口述,弟子妙广记录,佛光山法堂书记室整理而成。
贫僧一生没有进过学校念书,不要说没有小学毕业,我连幼儿园的毕业证书都没有
,但这不表示贫僧没有读书学习。所谓“活到老,学不了”,贫僧到了这把高龄,因为
眼睛看不到,还要徒众轮流读书给我听。
回忆幼年,贫僧没有受过学校教育,也没有完整的家庭教育,但生性有一个“自我
教育”的性格。所谓“自我教育”,就是“自觉”,觉察到自己需要学习做人,需要学
习做事,才能成为有用的人才。
所以,回想起幼年时期的我,应该是一个礼貌的孩子,跟随外婆,经常在各个佛堂
走动,好像在周遭的人事,也从来没有人责骂过我或嫌弃过我,他们都喜欢我这个小孩
。大概贫僧的幼年也有讨人喜欢的条件吧!
学习做人,也不算荒废童年时光
记得我幼小的时候,听外婆在佛堂里唱的诗歌:“善似青松恶是花,看看眼前不如
它;有朝一日遭霜打,只见青松不见花。”又例如《因果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
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隔八十多年,至今,当时唱诗歌的那许多情况,如同还
在我的目前。
因为家贫,不得不帮助父母解贫救难,还在幼童时期,我就喜欢拣拾人家丢弃的废
物,像杏仁的子、李子的核,人家吃了就不要了,我把它聚集起来,卖给中药店,也能
换几个零钱。
我也经常早晨拣狗屎、晚间拾牛粪,狗屎可以做肥料、牛粪可以当柴烧,还记得换
来那几个小钱给母亲的时候,她非常的欢喜。我十岁那一年,七七卢沟桥事件发生,家
乡给战火烧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瓦砾。我和另外一些同伴,就从那些瓦砾中,挖掘一
些铁钉、铜片,也可以卖几个钱。现在回想起来,也算是一种资源回收吧。
那个时候,倒也不是完全为了赚钱,我想,人生就是一种学习,自己不能像一般的
儿童可以到学校里念书,但我可以学习做人、学习做事,也不算荒废童年的时光。
我在初出家时,虽然年龄只有十二岁,但也不是全然无知,也能认识几百个汉字。
那都是从不认识字的母亲,在我讲话错误、说话不当的时候,告诉我正确的语言应该怎
么说而认识的。我也曾经上过几天的私塾。
出家的时候,师父跟母亲承诺可以给我念书,实际上,当时身处硝烟弥漫的战区,
僧团也一样三餐难继,平时也没有人提读书这件事。偶尔有一位老师要来上课,敲钟集
众时,大家反而奇怪地相互问道:“为什么要打钟?有谁来教课呢?”
发心苦行也能开悟
现在回忆起来,贫僧在栖霞山寺七八年的岁月,课程确实有些讲不好,有的太深奥
。例如,老师跟我们讲“如来藏”、“十八空”、“八识二五五”,我完全听不懂意义
,或者讲《因明论》、《俱舍论》,我听了真是如聋若哑。记得有一次,老师教我们写
作文,题目是《以菩提无法直显般若论》,很惭愧,就是现在叫我来讲说,都非常困难
,更不要说那个青少年的我了,只得去别的书上抄录一些来应付交卷。
老师批示下来:“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我还甚为得意老师批了诗
句给我。后来学长跟我说:“两只黄鹂在叫,你听得懂它在叫什么吗?一行白鹭鸶在空
中飞翔,你了解是什么意思吗?”我说:“我不懂。”他说:“所以老师讲你写的是‘
不知所云’。”我惭愧不已,不敢再随便乱说。
老师教的佛法我虽不懂,但在图书馆里,有一本黄智海著的《阿弥陀经白话解释》
,让我看得入迷,觉得佛教真好,原来有一个净土极乐世界,里面有自然界的美景、社
会人事的和谐,所谓“七宝行树”、“八功德水”,那么美好庄严、和乐安详,真是人
生的天堂啊!对于修行学道,就感到增加信心了。
贫僧非常侥幸地,在十五岁的时候就登坛受比丘三坛大戒。戒期中,除了睡眠不够
、饭食不饱,老师的打骂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假如说有的话,就是觉得在受
戒期中,什么苦难、什么委屈,一切都是当然的,因为自己正在受教。想来,贫僧能熬
过青少年时期遭受的专制、委屈,主要的就是靠着自己把打骂、责难都视为是“当然的
”。
在受戒之后,除了偶尔课堂里的学习,我更加投身于苦行的行列。挑水、担柴,光
是行堂,每日三餐为人添饭、洗碗,就做了六七年。在大陆,严寒的冬季,每餐在冰冷
的水里洗几百个碗盘,手掌都冻裂破绽,还可以看到鲜红的肉块。要再下水洗碗,实在
痛彻心肝,但除了忍耐以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所以,回忆起人生,忍耐苦难,实
在是青年学子学习的增上缘。贫僧觉得,发心苦行也能开悟。
贫僧在栖霞山受教的期中,自觉有三次最为受用:
第一次,抗战初期,栖霞山的乡村师范学校撤离到大后方(重庆)去了,所有散落
的书像《活页文选》,在路上遍地皆是。后来,我们把它捡回来,成立一个小型的图书
馆“活页文选室”。佛书我看不懂,就看小说,从中国的民间故事《封神榜》、《七侠
五义》、《梁山伯与祝英台七世因缘》,一直看到《三国演义》、《水浒传》,甚至《
格林童话集》、《安徒生童话集》、法国大仲马的《基度山恩仇记》、小仲马的《茶花
女》,乃至英国《莎士比亚全集》、苏联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印度泰戈尔的诗
集等许多大文豪的作品。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从中也是获益无穷。
第二次,除了眼睛看书学习以外,耳朵也很帮忙。那许多年长的前辈,他们虽不是
很有学问,但讲起佛教来,历历如在眼前,往事、历史,听得我如醉如痴、心仪不已。
例如:圆瑛法师和太虚法师结拜兄弟,仁山法师的大闹金山,“洞庭波送一僧来”的八
指头陀,清凉寺静波老和尚的种种轶事,印光大师的《文钞》,弘一律师的才子佳人等
等。
第三次,最重要的,应该是礼拜观世音菩萨的体证。承蒙佛菩萨的加被,让贫僧从
少年的星云,而可以一跃为青年的星云;从无知的佛子,到对佛法深刻体会的修持,从
愚痴懵懂,而慢慢知道一些般若智能的讯息,这大概是受益最大,我应该感谢诸佛菩萨
的慈悲恩德了。
十八岁那一年,也是抗日战争的末期,我到了焦山佛学院,贫僧应该懂得自学了。
每个月我发行一本刊物,内容都是自己手写的,并且把它命名为“我的园地”,读者只
有我一个人。内容包括卷首语、社论、佛学讲座,也有散文、小说、诗歌,甚至编后记
。因为都是自我抄写,文字的力量深深地刻印在心版上,这对我后来写作,对多方文体
都能应付,关系很大。
这个时候,胡适之的《胡适文存》,梁启超的《佛学十八篇》,王季同的《佛学与
科学的比较》,尢智表的《佛教科学观》、《一个科学者研究佛经的报告》,以及《海
潮音》、《中流》月刊,对我也帮助很大,我每读到好道理,都把它记在笔记本上。甚
至鲁迅、巴金、老舍、茅盾、沈从文等当代文学大家的作品,也让我非常向往,乃至陈
衡哲的《小雨点》、冰心的《寄小读者》等,我都受了一些影响。
在焦山授课的老师就不像过去简单了。我记得有当初太虚大师门下第一佛学泰斗芝
峰法师,有北京大学教授薛剑园老师,有善于讲说《俱舍论》的专家圆湛法师,还有一
些老庄哲学、四书五经,甚至于代数、几何等课程。我在那一两年中,如饥如渴的饱尝
法味。
我在焦山,除了写过《一封无法投递的信》给我生死未卜、不知何在的父亲,以及
《平等下的牺牲者》,还写了一篇《钞票旅行记》,虽然自己没有用过钱,但是贫僧有
一个头脑、有一点新思,真好像自己开悟了一样,学什么都感到得心应手。
在焦山期间,还有半年就能毕业,因为对院方的改制不满,我放弃了毕业典礼,写
信获得家师的同意,在民国三十六年(1947)冬天,带我回到祖庭大觉寺礼祖,并且在
乡下一个学校里做一名小学校长。后来到南京担任短期的住持。我参学过佛门的律下宝
华山学戒堂,宗下金山江天寺、常州天宁寺的禅堂,教下焦山定慧寺的佛学院等,虽没
有深入,也都沾到一些理事圆融。影响所及,现在贫僧也自己能做戒师了,在佛光山多
次传戒,对于有些规矩也能做一些改进,这不能不归因于当时参学各宗各派时扎下的基
础。
在南京只有短短一年多时间,我和道友们在华藏寺提倡“佛教新生活运动”,以白
塔山办《怒涛》杂志的经验,就推动起革新旧有的佛教,向新佛教迈进一步了。这也算
开拓了我的思想,成为我走上弘法利生的最大助缘。
在台湾建设佛光山
来到台湾以后,虽然贫僧不是什么很高明的人,但乐于与人同享知识。在中坜圆光
寺挂单的时候,就有不少的人,三五人一组,由我跟他们讲授国文、浅显的佛经。尤其
民国三十八年(1949)的时代,在新竹青草湖台湾佛教讲习会(佛学院)担任教务主任
,一面教学相长,一面服务行政,一面率领学生修持。边学边教,一个学期忙下来,应
该消瘦不只七八公斤,可见贫僧对教学的热忱和用心了。
后来到了宜兰,贫僧不会音乐,但我为大家作了许多歌词,如:《弘法者之歌》、
《快皈投佛陀座下》、《西方》、《钟声》、《佛化婚礼祝歌》等;我不懂文艺,只是
稍懂一点文学,却在宜兰开起文艺班授课。
渐渐的,经常有各界人士来拜访。我就这样跟着大众学习,把社会当为学校,不要
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可以说,任何人都可以做我的老师了。
从这些点滴,贫僧感到学习不只是学问,而是要具体的实践。好比贫僧最拿手的是
煮饭菜,而参与最多的却是建筑,要建房子得先从搬砖、搬瓦、挑砂石、拌水泥等着手
,必须实际去工作,而不是只在旁边口说动嘴。
1967年的时候,因为一位初中毕业的木工,为我在高雄建设普门幼儿园的因缘,我
就带他一起到佛光山来开山。这位木工就是萧顶顺先生,虽然只有初中毕业,但非常聪
明伶俐,他和我都没有学过建筑,也不会画图,我们就在地上用树枝比画。就这样,从
开山初期到现在,几十年佛光山的建设都是他们原班人马,没有换过。他自己家里祖孙
三代,后来也都在这里一起参与建设。
我也因此跟着他们一起工作,从钉板模、绑钢筋,甚至最早丛林学院的道路、龙亭
、大雄宝殿丹墀,到后来灵山胜境广场等。
至于典座做饭菜,那就等于一名小厨,一定要先从洗碗、洗盘,洗菜、切菜开始,
然后才能动锅动铲,慢慢成为被人接受的厨师了。
贫僧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是喜欢教育,也倡导教育。不久前,全台湾一百七
十多位大学校长到佛陀纪念馆来开会,教育部指示贫僧和全部校长讲话;接着我们的南
华大学林聪明校长、佛光大学杨朝祥校长,也要贫僧跟他们全校师生、干部讲话。我以
自己的经历,讲述自学、自觉的过程。
自学是孔子的教学,所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自觉是佛陀的教法,所谓“
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也是这些自学、自觉的经验,成就了现在贫僧的行事、贫僧
的思想、贫僧的观念、贫僧的做人处事、贫僧的举一反三、贫僧的理事圆融、贫僧的僧
信平等,甚至对于佛法妙理的体会,让贫僧的一生都感到非常受用。
2015.3.26口述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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