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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试论中央红军四渡赤水中的失误及其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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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近代史研究1990-03
【作者】元江
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离开遵义地区北上,拟进入川南,在宜宾和沪州之间地域渡过长
江,与红四方面军会合,建立川西北革命根据地。这时,川军积极在长江沿岸布防,派
重兵开赴川黔边境。1935年1月28日,红军在习水之土城与川军激战,未能得手,被迫
向西撤退,放弃了渡江计划。其间,薛岳率领的中央军及川、滇、湘、黔等省地方军云
集赤水流域追剿、防堵,妄图一举聚歼红军。毛泽东等领导人,在敌我力量相差悬殊的
条件下,以非凡的睿智和胆略,运用“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的运动战法,四次渡过赤水河,不断改变作战方向,以“走”调动、打击敌人,在桐
(梓)遵(义)战役中,予敌以重创,取得长征以来的第一次重大胜利。随后,经过第
三、四次渡赤水,南下乌江,西进云南,巧渡金沙江,终于摆脱了敌人围追堵截,取得
战略转移的伟大胜利。
中央红军四渡赤水的胜利,同五次反“围剿”和长征初期的挫折相比,是应该充分肯定
的。它在我军战史上应占有重要地位。但是,它并非如一些史书所叙述的那样,是完美
无缺的。
四渡赤水有哪些失误?
(一)战略行动上不适当地强调进攻。
中央红军的长征,是在“准备反攻”、“实行反攻”的口号下进行的。这在进入黔境所
发的文电中也多次出现。就是在遵义会议初步清算了“左”倾冒险主义错误之后,这类
“进攻”、“反攻”、“总的反攻”、“决战”、“新的决战”等字眼,仍不只一次地
在文件上反映出来。比如1月20日中革军委渡(长)江作战计划(载原解放军政治学院
编《中共党史参考资料》第7册)中,提到会合四方面军后“实行总的反攻”,“争取
四川赤化”;2月8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总结粉碎五次“围剿”战争中经验教训决议
大纲》(载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中共党史资料》(6))指出:“目前最中心的问题
,是用一切力量战胜云贵川的以及蒋介石的部队”。这个思想集中反映在3月8日中央告
全党同志书里面。它号召全党在“粉碎敌人新的围攻的决战”面前,要“一致动员起来
”,“用一切努力来……大量消灭蒋介石和云贵川湘桂军阀的部队,彻底粉碎敌人新的
围攻”(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中共中央文件选集》(9))。上述,凡带战术性质的
,都是十分必要的。红军在战略退却阶段,必须设法利用并创造条件,打敌弱点,以逐
渐扭转局势。但是,其中带战略性的提法是不妥的。它要求劣势的红军在一定的时间、
地域内打击的对象,不是敌人一个团、一个师,而是若干个师,甚至是整个的“蒋介石
的和云贵川湘桂的军阀部队”,这就大大脱离了当时的实际情况,而必然带来不利的后
果。
(二)渡江战略方针的制定实施,使这一阶段的作战行动一开头就遇到了麻烦。
“打过长江去,到川西北去建立根据地”的计划,是在遵义会议上确定的。它改变了“
黎平会议以黔北为中心来创造苏区根据地的决议”,“理由是:由于四川在政治上、军
事上(与四方面军的更好配合,背靠西康一个空无敌人的区域)、经济上都比黔北好”
(陈云:《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传达提纲》,载《中共党史资料》(6))。计划是在
比较仓促的情况下制定的,里面虽然分析了敌方情况,规定了二、四方面军配合的任务
,提出了五个方面的战术要点;同时,也预见到如果“在沿长江为川敌所阻,不得渡江
时”的处置,但总的说来,计划的制定不是建立在充分调查研究、多方论证、深思熟虑
基础上的,对当面严重的敌情估计是不够的。正如陈云所批评的:“这个决议只在一些
比较抽象的条件上来决定根据地,没有具体的了解与估计敌情与可能,没有讲求达到这
个目标的具体步骤。而且个别同志对于四川敌人的兵力是过低的估计的。”(陈云:《
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传达提纲》,载《中共党史资料》(6))结果,不仅未能实现预
定计划,还使红军在实力、士气方面受到损失。
(三)一次关键性的战斗受挫,使红军一度丧失了主动权。
1月19日,中央红军分三路向川黔边境开进。不久,土城战斗爆发。
1月上旬,刘湘根据蒋介石的命令调兵遣将,拒止红军北上。1月14日,所部教导师师长
潘文华在泸县(今泸州)组织“川南剿匪军指挥部”,任务是:封锁长江,指挥部队在
川黔边作战。接着,教导师第3旅郭勋祺部、独立第4旅潘佐部、模范师第3旅廖泽部,
先后抵达黔北土城附近地域;模范师第1旅章安平部、第5师13旅达凤岗部,由北面进入
贵州赤水县境。26日起,一军团在土城北面、赤水城南,五军团在土城东面,与川敌发
生激战。中革军委为扫除渡江障碍,决定集中三、五军团歼灭土城东面的川军。
土城位于黔西北的习水县城西面,是赤水河东岸的重要渡口,为黔北大道要冲。其东、
南、北三面,山丘绵亘,地窄势险。
28日拂晓,红军向川军坚守的青杠坡、石羔咀、凤凰咀等地发起总攻击。为夺取这一关
键性战斗的胜利,红军主要指挥者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等均亲临前线指挥。整个上午
,激战持续进行。敌军恃火力优势与地利,“步步向土城镇进逼,一直打到镇东面白马
山军委指挥部前沿”(吕黎平(时为军委作战参谋):《战土城首渡赤水》(载全军《
党史资料征集情况》第6期))。红军有陷于背水作战的危境。值此紧急关头,中革军
委令干部团(长征前夕由红军大学,彭杨、公略两所步兵学校,特科学校及上级干部队
组成,辖四个营、一个上干队,团长陈赓,政委宋任穷)实施反击。同时,急调在北边
作战的一军团二师回援。敌受到重大打击。敌指挥官郭勋祺亲率预备队驰援,并力顽抗
。“战斗十分激烈,瞬时多变,每前进一步,都经过短兵相接的搏斗,付出很大的代价
”(蒋耀德:《长征中的红色干部团》,载《文史资料选辑》第72辑)。中革军委于傍
晚召开紧急会议,决定迅速撤出战斗。
土城战斗,是长征中仅次于在湘江之战,以红军的失利而告终。敌称之为“土城大捷”
,旅长郭勋祺被越级擢升为模范师师长。此后,中央、军委被迫放弃了北渡长江的计划。
(四)以己之短,击彼之长,鲁班场攻坚失利。
3月上旬,桐遵战役甫告结束,中革军委决定组织另一次大战役,“消灭周浑元来彻底
粉碎敌人的追剿”(《文献与研究》1985年1月号第26页)。3月15日,红军向周浑元部
(周浮元,为国民党中央军第36军军长、第2纵队司令,指挥第5、13、96和99师,共16
个团,其时,除99师警备贵阳外,其余部队均集结于鲁班场)据守的鲁班场发起攻击。
鲁班场,位于仁怀县城西南50余里,系茅台镇通往打鼓新场(今金沙县治)的重要孔道
。四周群山环抱,易守难攻。周敌侦悉红军寻其决战后,即收缩部队,昼夜抢修工事、
碉堡。15日晨,红军向鲁班场逼进。一军团、三军团第11、12团和干部团为右翼队,从
北向南突击敌第5师之左侧背左正面,五军团及三军团之第10、13团为左翼队,向场东
南、南、西南敌之96师、13师攻击。10时许,红军各部连续向敌既设阵地发动猛烈进攻
。指战员响应中央“打大胜仗来赤化全贵州”的号召,英勇杀敌,前仆后继,浴血奋战
。下午3时,红军发起总攻击,直至入夜,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在敌96师棋盘山阵地
、5师团标寺阵地、13师场南端阵地,敌我双方,往复进退,白刃格斗,血流漂杵;一
些地方齐人深的荆棘茅草践踏为平地。由于敌兵力集中,工坚地利,并不时派预备队反
击,红军虽多次突入敌方阵地,终无大进展;加上,敌援兵逼近。红军被迫撤出阵地,
赓即三渡赤水,进入四川古蔺地区。
鲁班场战斗,是一次阵地战、攻坚战。红军在几番寻战,企图在运动中灭敌不成的情况
下,被动地在敌人预先选择,并已构筑了大量工事(光碉堡就有70余座)的阵地上,去
同敌人逐点争夺,结果吃了大亏。但尽管如此,由于毛泽东等新的军事领导人,及时审
时忖势,权衡利弊,果断地决定迅速脱离战场,重渡赤水,变被动为主动,从而避免了
更大的损失。这同过去单纯防御路线的领导人指挥的许多拚命主义战斗,是不可同日而
语的。
四渡赤水期间产生的失误,给党和红军造成了一定的损失。这些损失同它在战略上取得
的重大成就相比,虽是不足道的,但从总结经验、借鉴历史角度出发,也是不可忽视的
:第一,削弱了红军实力。土城、鲁班场战斗,进行的时间尽管不长,但红军投入兵力
之多,战况之激烈程度,在长征中仅次于湘江战役。红军付出的代价是比较大的。鲁班
场一战,红军在“阵前遗尸七百余具”(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编《剿匪战史》(5
)第884页),光红一军团就伤亡489人(贵州人民出版社:《红军转战贵州》第123页
)。土城一役的损失更大一些。据敌方材料,“各路击毙匪约二千余名,负伤之匪甚多
”(《四川南岸“剿匪”军总指挥部24年1月“剿匪”工作军事报告书》,载档案出版
社:《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美)哈里森·索尔兹
伯里《前所未闻的故事-长征》第175页披露的伤亡数字为4千多人。此数约占当时红军
总人数的1/8,几接近于长征以来各部扩军的总数(《总政治部关于扩红成绩的总检查
和今后的工作》(1935年4月5日)(载《军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3册)记载:总共
约5400人)。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发生偌大的伤亡,在红军史上是少见的。第二,影响指
战员士气。一月间,长期转战的红军在遵义地区得到短期休整,消除了疲劳,振作了精
神。但自土城受挫,西进遇阻,续有损失,“部队中散漫疲劳现象是在增长,军纪风纪
相当松懈”,“减员较一月前增长,损坏和遗失武器较多”,“情绪低落,不愿到前线
打仗”,掉队、逃亡现象增多;医务技术人员“屡发生逃亡、落伍的事”。为克服上述
消极现象,中央、总部多次下发指示(本段内容根据《军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3册
第256、258、261及262-263等页文件)。第三,战略方针频繁变更。红军在赤水流域活
动期间,由于战争形势的变化,战略方向曾多次改变。仅第一、二次渡赤水前后,即有
先后在黔北、川黔边、川滇黔边、川滇边、黔北等地区开辟苏区的计划;相应的,作战
对象与作战方向,亦不断发生改变。当然,由于战争是千变万化的,战略意图的改变是
常有的事,但在短时间内如此频繁的变更,不能认为是很正常的,其中缘由也包含有决
策者的失误。第四,引起领导集团内部的分歧。由于两次重要战斗的失利,“战略方案
”,“一个也没能够实现”(奥托·布劳恩:《中国纪事》146页);部队中疲惫、不
良现象增加,一些领导干部有不满情绪,对直接军事指挥者进行了批评。比如在鲁班场
受挫后,洛甫“把这次行动称为未加考虑的”(奥托·布劳恩:《中国纪事》146页)
;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感到烦闷,建议中革军委今后应“避免与相等兵力决战”,不要
“攻坚”、“乱碰”(蒋宝华:《长征中的彭德怀》,载《中共党史资料》(14));
一军团军团长林彪意见更大,“要求朱毛下台”。四渡赤水以后,在“领导层中”,这
股“要求撤换领导”的“小小的风潮”(《聂荣臻回忆录》(上)第258页),直到会
理会议才得到平息。
产生上述失误的基本原因
(一)对战略退却的现实缺乏足够的理解。
中央红军四渡赤水期间,提出的“反攻”、“决战”,是背离战略退却的客观实际的。
长征是一次空前的战略退却。红军的战略性大转移,是个客观存在。只有正视现实,因
势利导,才能“在形势与条件不利于我们的时候,暂时避免和敌人决战”,以“准备将
来革命的进攻和决战”(《刘少奇选集》中《肃清关门主义与冒险主义》一文)。力量
显著削弱的红军,要在无根据地依托的条件下同占有绝对优势的敌人“决战”,是不够
现实的,有害的。遵义会议后有些干部还喜欢打大仗、攻坚,比如,桐遵战役以后,一
次中央开会,除毛泽东外“大家一致要打驻守在打鼓新场的敌人,硬要去攻那个堡垒”
(周恩来:《党的历史教训》(载《文献与研究》1985年第1期))。其实拥有强大力
量的国民党军是欢迎退却中的红军决战的。敌在川黔边的历次军事部署,都在迫使红军
决战。敌策划、发动的这种“决战”,其他几支红军转移途中也遇到过,并蒙受了大的
损失(比如:红六军团西征入黔的甘溪战斗,红四方面军西征途中的枣阳新集、土桥铺
战斗和漫川关战斗,红二十五军西征中的独树镇、庾家河战斗,红二、六军团西征的便
水战斗等等)。
对战略退却的现实认识不足,原因是多方面的。比较重要的一点,恐怕是对当时国民党
当局的政治局势相对稳定、国力日益增强、军事力量大为强化的实际估量不够。比如遵
义会议决议写道:敌经济“空前的崩溃”,“困难大大的增加”,“蒋介石的主力……
削弱了”等等。这个思想在桐遵战役大胜后又有所发展。党中央在“告全党同志书”中
写道:红军第五次反围剿,使“蒋介石和许多军阀的军队遭到了空前的损伤”;“全国
经济的破产,财政的恐慌,有加无已”;“国民党军阀统治,更加逼近了自己的坟墓”
;还说桐遵战役的胜利,“震动了国民党整个统治”。以上离开实际的分析判断,是导
致提出“反攻”、“决战”的重要原因之一。
(二)未能始终如一地发挥运动战的特长。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敌强我弱是战争的重要特点。弱小的红军要战胜强大的国民党军,
基本的作战形式是运动战。江西第一至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正是运用了这种战法
;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也正是抛弃了这种战法的结果。这在向敌人后方实行退却
,缺乏老苏区人民支援的情况下更为必要。为此,中央要求在川黔边作战的“红军必须
经常的转移作战地区,有时向东,有时向西;有时走大路,有时走小路;有时走老路,
有时走新路”(中共中央与中革军委告全体红色指战员书(1935年2月16日),载《军
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3册),用“走”迷惑敌人,疲惫敌人,打乱敌人的计划。土
城受挫后的危急时刻,就是靠“走”脱离了险境,赢得了新的机动。二渡赤水后所以取
得重大胜利,就是红军主力趁吴奇伟部初来乍到,立脚未稳,予以猛烈袭击的结果。通
常,阵地战、攻坚战,尤其是在“当面敌人多了”或“虽不多,但它和邻近敌人十分密
接”,及“不孤立而占有十分巩固阵地之敌”(《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见《毛
泽东选集》第214页)等情形下发动进攻,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土城、鲁班场战斗就
是吃了这个亏。后者的教训,尤足珍贵。
另外,在作战中,红军未能做到“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孙子兵法》:《虚实
篇》);相反,两次军事行动都全在敌之意料之中,以致一开始就丧失了主动权。
(三)对实际情况了解不够,对困难认识不足。
本来,“战争中的一切情况都很不确实,这是一种特殊的困难”(克劳什维茨:《战争
论》第1卷第159页);加上红军离开土生土长的根据地,到远离我国腹心地带的西南边
陲作战,天不熟,地不熟,人不熟,敌不熟。一切更少确实性,更带未知性。加上,频
繁的行军作战,电台难于开展对敌侦听、破译工作,情报不灵,更增加了这方面的困难。
孙子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重要的作战指导原则。红军长征后,对敌情是若
明若暗的,尤其对西南地方军阀部队陌生。原来只笼统地感到:西南是军阀势力割剧,
派系复杂,互相间矛盾很多;军队装备差,素质弱,士兵生活苦,官兵严重对立,战斗
力不强。进入黔境后,见黔军是“双枪兵”(每人一支步枪一支烟枪),且一触即溃,
或望风而逃,更增加了这个印象。对于川军,过去中央苏区的一些报刊、文件,过分夸
大了川陕苏区的胜利,说各部川军在红四方面军的打击下,“兵无斗志”、“战斗力全
无”;军费拮据,官兵“生活困难”,即使辖区广大、富庶的刘湘的21军,“部队也欠
饷三个月,士兵衣不蔽体,死不得饱”(中央苏区中央局机关报:《斗争》第44、46期
);也象黔军一样,普遍吸食鸦片。讽刺“川军象条牛,我们牵着游;黔军象条狗,我
们打着走”(《红军长征过云南》第1页)。事实上,参加“围剿”红军的三省军阀部
队,除黔军外,川滇两省军队的素质是比较好的。滇军领导统一,历来注重教育训练,
“装备武器系新自法、捷、比三国购置,不仅黔军不能相比,即蒋嫡系军的装备也赶不
上”(孙渡:《滇军入黔防堵红军长征亲历记》,载《文史资料选辑》62辑)。川军刘
湘的部队,尽管在川北遭过红军打击,但它绝非“战斗力全无”的军队。刘湘在四川军
阀混战中,先后率部南征北讨,逐鹿巴蜀,击败过滇、黔军及熊克武、杨森、刘文辉等
部川军,到1935年已拥有10余万之众。官兵久经战阵,纪律较好,抽鸦片者绝无仅有。
武器装备精良,不比中央军逊色。军直属有海空军司令部、战车大队部和炮兵、机关枪
、工兵等司令部。并且,对中央红军可能进入四川,在思想上、组织上早有准备。制定
了北守(即在川北对红四方面军防守-笔者)南拒的方针,全力遏止红军渡江。投入的
兵力达13个旅43个团,约六万人,且多系精锐。至于薛岳指挥的中央军,尽管有近一个
师在遵义城南受过重创,但红军的胜利并非垂手即得,而是付出了血的代价的。由此可
见,敌人还是有战斗力的,不是不堪一击的。至于认为周浑元部“没有堡垒的凭借”,
“比吴奇伟纵队还更疲劳”(《总政治部为动员全体红色政工人员争取新的胜利的命令
》(1935年3月5日),载《军队政治工作历史资料》第3册)的判断,也是欠准确的。
实际上,周部自一月初入黔后,先后在贵阳以东休整了一个月,3月1日由习水南返仁怀
地区后,一直未大动,并无太大的疲劳。
至于对敌人第一线部队实力的了解,尤其是对川军的了解更是多次失准。
起初,中革军委认为“四方面军能钳制四川全部的军队”(贵州社会科学丛书:《红军
长征在贵州史料选辑》第9页),川军“不可能及时地以优势兵力在沿岸各处封锁长江
”(奥托·布劳恩:《中国纪事》第149页)。土城战斗过程中,对入黔川军兵力、编
制、番号的判断,更是连连失误。1月26日早,判断由温水西进之敌“恐系川敌廖泽部
约两个团”。实际上,刘湘部旅为三团制非两团制;又廖泽部(旅)系教导师第3旅郭
勋祺部之误。1月27日晨,判断28日晨参战的为“川敌廖泽部约4个团”。实为郭旅、潘
佐旅及廖泽旅(缺一团)共8个团;加上土城北面之章安平旅(缺一团)、达凤岗旅共
13个团,约26000余人(我军判断,见贵州党史办编:《红军在贵州》第二辑第32页,
敌军部署。见《四川南岸剿匪总指挥部24年1月份剿匪工作军事报告书》)。直至总攻
受挫,通过侦察、审俘,方将当面敌情基本查清。
再,战争的胜负,除决定于作战双方的军事、政治、经济等重要因素外,自然条件也是
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孙子兵法·地形篇》指出:“知天知地,胜乃不穷”,极有见
地。
川黔边,位于云贵高原北端,四川盆地南缘。重峦叠嶂,沟壑纵横,河谷深切,关隘亘
阻,山道崎岖,地形极为复杂。红军向古蔺、永宁(今叙永)地区转进时,深感“地形
对我非常不利”,“这里没有路,那里没有路,到处都象悬崖绝壁一样”。有的地段每
小时行军不过五六里,甚至只能走一里,“是数月来第一次行路难”(引文分见谭政:
《向赤水前进》;成仿吾:《长征回忆录》:伍云甫:《长征日记》;陈伯钧:《长征
日记》)。川南的地形,最不利于军事行动的是号称天险、自古难逾的长江。它对于进
攻一方面而言,绝非当年秦王苻坚所说的投鞭“足以断流”的沟渠,而是一道深宽的天
堑。中央红军计划抢渡的宜宾至泸州江面,宽约500-800米,加上江两岸布防的敌正规
军、民团,星罗棋布的碉堡工事,及江上穿梭巡弋的舰艇,所有这些,对于缺乏重火器
和渡河手段的红军,确是有足够阻挡力的。正如敌方所指出的:“倘不因长江天险之阻
隔,朱徐两股,或早已会合于巴蜀之间矣。”(羽高书店发行、胡羽高编:《共匪西窜
记》第575页(1936年版))但是由于领导人对形势过份的乐观估计,忽略了这方面的
困难。在作战计划、部署中,常常只讲敌情,不谈地情。比如在1月22日中央给红四方
面军信中,只预见到“沿途将有许多激烈的战斗”,而只字未提途中的自然障碍,在渡
江作战计划中,在“情况估量”部分,谈的也全是敌情,绝无一句提及地形。这也反映
了战略指导思想上的某种片面性。须知,红军到远外线作战,对自然条件的了解,其重
要性有时并不下于熟悉敌情。
为什么一些史书对四渡赤水多有溢美之词,而讳言其失误?
总的看来,四渡赤水在毛泽东等的指挥下,虽然由于条件不具备,红军未能达到在黔北
开辟新区的目的,但却保存了有生力量,使蒋介石在赤水流或歼灭红军的计划归于破产
。这是战略上取得的最大成功。试想,如果没有留下这一大批民族的精英,中国革命的
成功会推迟多久,是很难预料的。
但是,四渡赤水期间“战略指导很困难”(陈伯钧:《从第五次反“围剿”到遵义会议
》,载《中共党史资料》第13期)。对此,周恩来在《党的历史教训》中谈得十分清楚
。他说:“从1月、2月出发,到3、5月,这是相当艰难困苦的一个时期。走之字路,四
渡赤水河”;连“打仗如何打法也引起了争论”。可是好些史书有的只写成绩、经验,
不写缺点、教训;有的即便提缺点,也是一笔带过,使人不知其然。有的对成绩过分夸
张、渲染,对敌人则过分贬低。如说遵义会议后,红军生龙活虎,处处主动,所向无敌
;而敌人则被拖得晕头转向,疲于奔命,处处挨打。有的以讹传讹,以假作真(比如,
有的将士城战斗写成胜仗,说“先后打败黔军侯之担部和川军郭勋祺部”;有的写三渡
赤水,是有意调动敌人;有的将四渡赤水后去云南,写成有预案的行动。等等)。好些
溢美之词、虚夸之事,易使人产生错觉:似乎在那艰难的两个月中间,红军遇到的敌人
,连同他的首脑、“很机动”的蒋介石(王稼祥在中央两河口会议上的发言,转引自徐
则浩《王稼祥对遵义会议的贡献》,载《文献与研究》1985年第1期)在内,一个个都
是笨蛋、熊包,毫无战略头脑,战术拙劣;红军的面前总是光辉灿烂,一无艰难,二无
险阻,见不到充满血与火的激烈战斗;红军往返于赤水两岸,仿佛很轻松、优游;红军
所到之处,是有攻必克,有战必胜,赢来全不费功夫;战略指导上,也不是什么“很困
难”,而是游刃有余。事实不全是这样的。仅从兵力耗损的数字看,即可证实胜利来之
不易。红军入黔时约三万余人,加上沿途扩大的5400人,共约四万人,但过罢金沙江,
就只剩下二万多点人了(奥托·布劳恩:《中国纪事》第155页载:“实际兵力为22000
人。”)。
一些史书为什么没有如实地反映这段历史呢?这除了过去公布的文献、回忆资料少和受
“左”的影响有关外,中间还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
据笔者查证,四渡赤水这个名称的出现和被拔高,是近二三十年的事,基本上可以说,
它是伴随着个人崇拜的兴起而诞生,伴随着个人崇拜的盛行而神化的。到了“文革”后
期,四渡赤水更被写成是有计划进行的一个“战役”。不少史书、回忆文章给以种种美
誉。诸如:“军事指挥上的杰作”、“我军战史上的光辉战例”、“奇观”、“运动战
的光辉典范”、“毛主席军事指挥艺术的典范”,等等。这些都是不确切的。
“四渡赤水”这个词汇的产生,有一个历史过程。50年代甚至60年代以前,行文中尚无
这个名称,更谈不上给以高度的评价了。
30年代,毛泽东写过《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等几篇军事著作,均未提“四渡赤水
”。1936年编印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长征记》,无一篇述及“四渡赤水”;红
军大学出的《中国工农红军简史》,也没有提出“四渡赤水”。直至50年代,大量史书
纷纷出版,但书中均未出现“四渡赤水”的词语。刘伯承的《回顾长征》、张爱萍的《
从遵义到大渡河》等回忆录,对这段历史虽有叙述,但没有说是战役。四渡赤水被写作
一个战役,且被写成仿佛是毛泽东庙堂算定的、有计划有步骤地实施的一个完整的“战
役”,大体上是从60年代以后开始,在“文化大革命”的特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
注:元江,1929年生,成都军区政治部编研室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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