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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985 | 1
我之所以推崇中国互联网著名上贴人士“数学”及其文章，并非因为他是左派；如
果查看他以“陈必红”真名作署的早期上贴，其拥护市场经济、赞同新权威主义、认为
中国按当前路线走下去前景辉煌的右翼思想倾向，相当明显。为了澄清“数学”是左派
还是右派的纷争，我去年曾写过一篇《“数学”是个好右派》的短文。如今“数学”的
右翼倾向，似乎日趋淡薄；其理解和同情底层民众和左翼立场的上贴，却越来越多。与
此变化有关，围绕他的嘘声与掌声，也越来越趋热烈火爆。惊惶、憎恨而又举足无措的
网上右翼人士，一面对“数学”的“胡言乱语”，咬牙切齿，骂声不绝；一面无视“数
学”的最新立场，狂热地反复张贴“数学”早期拥护改革、拥护市场化的过期文章，仿
佛把“数学”昔日之言重复一百倍，今天的“数学”，就会恢复昨天很相信自由主义、
很向往资本主义的原样，自由主义影响江河日下的颓势，就能被扭转。
与中国学术界和互联网上脑瓜一被套进特定思维模式、就成为一成不变传声筒的绝
大多数自由派人士不同，“数学”确实变了，而且变化很大。那么，什么是“数学”变
化后的新立场呢？我看，他是不大再相信资本主义可以救中国了。对“自由主义”那套
理论，不仅产生了巨大疑问,在他的文章里，几乎把自由主义专家精英与混子、骗子混
而一谈了。这样的变化，如果从中国近年制度转换困境和人心所向角度去审视，无疑是
非常意味深长的。
然而就“数学”的思想主流而言，毫无疑问，他更是一个真诚的民族主义者。在他
看来，不管是毛泽东思想，还是邓小平路线，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只要有利于中国卓
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应该采纳，吸收，坚持，决不随波逐流,被别人指手划脚地牵着
鼻子走。他一边痛斥各种“西式民主”陈词滥调，一边坚决维护中共一党专制，一边又
敢对邓、江、朱等中共顶级权力人物，品头论足，嘻笑怒骂，皆成文章。
我清楚记得：今年初，他曾在《人民日报》【强国论坛】，发表一篇指名道姓批评
江泽民会晤美国使节反常做法的精彩上贴；该贴说理透彻，语里行间，既有一种愤懑的
无奈，也有一种恳劝与讥嘲混杂的辛辣。论坛当局对网友间的相互批评甚至诋毁、攻击
，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而对一介网友对中国头号“人民公仆”提出的尖锐批评，则不仅
不习惯，甚至颇为惊恐。因此该贴露面不足五分钟，就被删除。【强国论坛】并无“不
能批评国家领导人”之规定，但从具体操作过程看，似乎按某些西方人的眼光对中国进
行整体性恶意贬斥和无端攻击，倒常能得到容忍甚至鼓励；如按中国人目光对某个国家
领导人提出善意的尖锐批评，却会受封杀。我相信，这样做未必符合江泽民的本意。其
实，“数学”也不是那种为出风头或泄愤而批评的人；更不会仿效某些“自由人士”的
高招，把批评指责本国当权者，当作名利双收、“走向世界”的敲门砖；作为一个视国
家民族利益至高无上的民族主义者，他是有好说好，有坏说坏；对江泽民，也是批评和
表扬兼有。虽然，我常常不能认同他这方面的见解。但考虑到中国只有上级批评表扬下
级的习俗，数学却在【强国论坛】这种举世瞩目的公共场合，把这种文革时一度受到冲
击、如今却恢复如常甚至变本加厉的“上智下愚”规矩，痛快淋漓地掀了一个“底朝天
”！确实应该为此拍手叫好。同时应该看到：尽管毛泽东是“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
愚蠢”的倡导者；但我并不能肯定，在文革时期，“数学”如公开批评一下他老人家会
是什么结果。就此而言，“数学”的批评文字虽然被删了。敢在“泰山头上动土”的人
，却安好如常。谁说，这就不是一种历史进步呢？
“数学” 复出时，不管左翼、右翼网友，一片夹道欢呼喝采之声，恐怕是所有其
他网络论坛爱好者，终生无法享受到的殊荣。而“数学”也果然不负众望；一篇脍炙人
口、使读者蜂拥而至的《谈谈邓榕写的书》，就如出鞘利剑，冷峻如削，寒光似逼，一
头直奔邓家太子党的七寸要害之处。考虑到他“陈必红”的真实姓名及其在深圳大学的
工作地点，是众所周知的“公共信息”，想想令人担忧的可能性后果，我们完全可以套
用中国人民所熟悉的那句称赞鲁讯先生的名言，呵呵，陈必红先生的骨头，确实是很硬
的！
而陈先生的骨头之所以显硬，是因为在当代中国，有不少自吹或被吹捧成“硬骨头
”的勇士，面对国内权势，似乎挺有敢作敢为的雄壮气概，可一出洋漂游到外国权势面
前，却立即变得奴颜屈膝，活龙活现，一副“甘当孙子”的不肖模样，看着使人揪心。
陈必红不这样，他视自由派精英顶膜礼拜的世界超强如恶棍流氓；对新权威主义人士对
美关系上所表现的软弱迂腐态度，痛心疾首！尽管在诸多国内问题上，他与新权威主义
距离很近。
陈必红使我印象颇为深刻的一句话，是他淡淡说出：“江泽民的活计每个人都能干
”。他的这句话，显得那样朴实、简单、平直，从中既丝毫看不到“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的狂妄，也一点感觉不到“汝可取而代之”的野心；心底被深深牵动和感染的，是
一种“人人生而平等”的无声宣告，和每个中国人都应负起自己公民责任的无声期待。
在中国这种社会，在中共第一党报的“领地”内公然宣告：“江泽民的活计每个人都能
干”；给人的感觉，就象是当初哥伦比亚戳破鸡蛋的一端，然后使鸡蛋能够直立一样；
说简单，也极简单。但在哥伦比亚作出示范之前，许许多多的聪明人，却就是做不到。
我这样说，不是指就从没听人在其它场合讲过类似的话。区别在于，这后一类私下嘀咕
，话中之义，却更与古时候鸿鹄之士的志愿相近，与“数学”所表达的，显然已经不是
同一意思。
这－－就是常被左右两翼都指责为“反民主派”的“数学”！
也许是被别人批评指责得多了，辩不胜辩，“数学”有时干脆自称是个“可恶的反
民主派”。面对本作者批评责怪他在民主问题上前后自相矛盾时，他索性自称本来就是
一只“无头苍蝇”；对于这种的“无赖气”，我虽然嘴上仍不依不饶，心里却哈哈笑了
。是的，我喜欢这种坦直、率真的“无赖气”。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值得喋
喋不休？揪住不放？反正，他不讨好权贵，真心希望中国强大。有此两点，就已足够，
何必煮豆燃萁，强求一致呢？
象大多数有思想、又有才气的奇才，陈必红似乎也追求“语不惊人誓不休”的境界
。使人叹服的是，他那些妙语连珠般的惊人之言，听上去却极通俗、极普通，完全是民
间大白话，娓娓道出，老少皆宜。对他的话，有人跳，有人喊，有人牙齿咬得咯咯响，
有人竭叫“精神病医院倒了围墙”！……可这位老兄，却如进禅坐，如入圣境，面对沸
沸扬扬，鸡飞狗跳，他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实属一副奇模、奇样、奇人、奇德之好耐
心。我想，如果哪年哪月哪日有人通告：数学先生在某时某地某论坛与某位网友斗起嘴
来了，那将是世界中文网络上天字第一号的新闻！看多了那些以“提倡宽容、尊重异见
”闻名于世的精英们却恶语相加、睚眦相报的火爆场面，我倒很想见识见识：这位被某
些自由人士称之为“思想疯子”的文革过来人，一旦忍无可忍发起火来，该是一副什么
模样？
人们所以爱读 “数学”的文章，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当然是其思想观点的独特性
。互联网上衮衮诸公中，出口成章、文采飞扬者为数不少。但如果颠来倒去，尽是贩卖
那些使人耳朵起茧的“二手货”，任你操生花妙笔，有砾口成金本领，在这个“信息爆
炸”时代，缺乏原创性的信息传递，终难免使人起烦生厌。而“数学”是有真价实货的
。他那些举不胜举的“奇谈怪论”，比如“普选制能够稳定的前提是有一个虚政府”，
“中国的政治系统是一个龙系统”，“强国思维和弱国思维……”种种新鲜话语和词汇
创制，虽然既无法用左、右标准来划分，也往往不为各类左、右人士所认同，有一点却
可以肯定：没有博览广取的宽阔视野，缺乏孜孜不倦的思考分析，绝对无法源源不断地
生产出那么多使人耳目一新的见解。对这些见解，你可以爱，可以恨，可以喜欢，也可
以觉得堵心……，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它们能给每个偏好独立思考的头脑，提供一个新
的视角，展示一片常人意想不到的天地。
相比而言，那个死后被炒得沸沸扬扬的什么“朱海军”，除发明了一个哗众取宠的
“性交直立说”，无以数计上贴中，有哪一个思想观点，不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
可以不赞同一个人的观点，却不能不佩服哪些不为流行思潮和思维方式所卷挟和强暴的
独立头脑。
我常想，如果陈必红的上贴，能冲破当今中国出版界“主流话语霸权”的压制禁锢
，选择精要结集出版，《长江“读者奖”》的得主，恐怕就不一定轮得上何清涟。不服
者如对此有异议，不妨把何清涟网络文章的点击率与他俩一比。当然我这里加以比较的
，首先是受读者的喜爱程度，而不是思想的高低。比如说，要是把汪晖的文章也搬上网
络比“读者拜访量”，那不仅无法与“数学”相比，一定也比不上何清涟。但同样不能
忽视、而已经被很多人忽视的的因素是：何清涟女士说到底，还是占了官方特许她出版
中国思想界第一本“骂”改革之书的便宜。
不管官僚和自由主义知识精英怎样控制媒介、操纵舆论，中国广大读者以切身经历
，不可能不知道：中国改革出了严重问题！因此任何敢于触及和批判改革弊端的“第一
炮”，都必然会产生极大共鸣和反响。而人们很少会去注意和思考：这样的书所以能得
以出版发行，中央高级幕僚之所以不惜为该书出版亲笔题词，是因为何清涟的“骂”，
归根到底，并未触动“与世界接轨”之官方改革路线；难以逃避小骂大帮忙的嫌疑。而
且以这种不触及本质的“骂”，在民众中取得“清流”的名声，然后利用名人效应，方
便地倚仗这种“底层民众利益代言人”的身份，告诉中国小百姓们：非法所得合法化已
是既成事实，甭抱不现实的想法！这样做，是否是统治者拨弄的精明算盘子？这很容易
使人联想到西方社会中，那些在资本财团资助下完成的“左翼批判文章”；这样一种“
思想接轨”，也可算作是“回归现代西方文明”的杰作。当然，何清涟本人对这种政治
机巧，也许并无自我意识。
与此相联系，何女士对自身崇洋媚美的思想倾向，从来不加掩饰。记得她最早强调
上述“清流”味极少、为维护暴富者既得利益气息极浓的表达，就在她著文颂扬美国宪
法之时。与此相对应，何女士对革命、对毛泽东、对“贫民政治”的谩骂，则不遗余力
，给人以不惜歪曲历史真相的感觉。她在对《切·格瓦拉》的讨伐中，把文革时发生的
“残酷政治迫害”，当作鞭鞑抽打革命的主要鞭子。但如果试问：文革时最惨无人道的
政治迫害，到底是反文革路线追随者的所作所为、还是毛泽东平民造反路线支持者的肆
意妄为？面对这样的尖锐诘问，她却至今沉默以对。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何清涟的《现代化的“陷井”》当初所充
斥的，尽是她现在这套反毛、反文革、反“贫民政治”的陈词滥调，而不是石破惊天地
，象征中国知识界对以权力市场化为主要特征的中国“改革大业”，首次勇敢地予以揭
露批判，此书一定会象其它自由主义大作一样，为广大读者不屑一顾！对于这一点，也
是同样可以验证的：在中国自由主义阵营中，持何清涟那种“自由主义立场”的“重量
级大师”，何其之多；其见解之高妙，文笔之优雅精致或酣畅淋漓，资历身份之“德高
望重”，均非何清涟可比；为何他们独独不被《长江读者奖》投票者们所推崇呢？
可惜的是，何清涟在她的得奖演讲中，似乎完全忽视了《陷井》之所以得到读者喜
爱的根本因素。一个人什么样的思想偏差或误失，都可以理解和谅解。但有一种错误，
却超越常人的理解和接受范围：一个人的名声，基本是靠着草根阶层的认同和精英阶层
的攻击，同时推进，日隆声高；而一个人的立场，却竟然能那么明白无误地贬斥草根阶
层赖以自卫的“贫民政治”，那么毫无负疚之心地狂热颂扬为底层民众所厌恶的精英政
治，使人感叹不已！
与何清涟对文革所抱的、在中国文人中司空见惯的诅咒憎恨形成鲜明对照，陈必红
却针锋相对，率先提出“航天飞机首次升空失败，并不等于制造航天飞机理论错误”之
著名观点。面对浊浪排天般舆论对文革一面倒地污辱攻击，陈必红却仗义执言地指出：
没有文革，中国人恐怕还生活在“单位领导就是党领导”的普遍奴性环境之中。毛泽东
给人民群众造反权乃是基本人权……。
以上有关陈必红的种种特点和优点，大部分热衷上网人士只要留心观察，大概都能
发现。因此严格地说，我的上述评论，均属平庸之言。唯一需要提醒大家注意的－－也
许是多数人尚未意识到的－－东西是：互联网上已有人开始议论的所谓“数学现象”，
实质上，是代表了一批曾经无条件接纳和拥抱自由主义路线的知识分子，对被少数精英
就中国问题所作的既定历史判决和未来规划，开始富有独立精神和挑战意义的再审视。
在陈必红发表的所有言论中，最出乎我意料、也最使人回味无穷的是：
我喜欢上层人物倒霉甚于下层人物倒霉。所以我喜欢文革，看到那么多大官和高级
知识分子倒霉，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我就不认为这群混蛋真的对社会有那么大的贡
献，无非是运气好爬得高呗，换谁也一样干。（见〖再谈《你小时候最怕什么》〗）
这一段反映“数学”最新认识的典型话语，如果发自目前那些愤恨现状的下岗工人
和失意老左派人士之口，也许一点都不奇怪。但请记住：陈必红可不是“改革开放”中
的失败者或失意者；他是在新兴高科技产业浪潮中著书立说、如鱼得水、高呼“做个中
国人真好”的时代宠儿！他跟那些那些活跃在中国各行各业“挑大梁” 的皎皎者一样
，一面在中国社会经济发展进程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一面又以个人得天独厚的优
势，尽享改革开放的巨大好处，俨然立足于跟多数底层民众贫困处境具有天壤之别的社
会精英之列。
按一般的生活逻辑和利益关系去推断，“先富起来的”陈必红和正在不断穷下去的
贫民阶层，会自然而然地处在“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思想敌对位置上。如把“数学”那
种出乎意外而又明白无误的平民主义情怀和反精英主义立场，放到中国当前贫富两极分
化严重、阶级矛盾日趋尖锐、精英阶层和底层民众相互敌视的背景下，加以审慎检视，
“数学现象”的真正意义也许在于：在中国“先富起来的”部分有识之士中，已经有人
开始认真思考社会主义制度和毛泽东路线的某些合理性。他们不仅一般地认识到维护弱
者利益和确保社会稳定（同时也意味着确保自身优势地位）之间的内在联系，而且从中
国强势阶层和弱势阶层社会生态平衡被严重破坏现状出发，从实践操作的层次上，高瞻
远瞩地、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的公共表达立场，转移到心怀怨恨、因为缺乏利益代言人
而不断遭受利益伤害和剥夺的社会弱势阶层一边。这样一种思想立场的转移和对个人特
定社会经济地位的超越，如果能在陈必红自身所属的“技术精英”阶层中，得到越来越
广泛的认同和支持，或许能在不远的将来，为建立一种跨阶层、跨利益的对话、沟通、
妥协和合作机制，提供某种必不可少的思想氛围、政治气候和社会压力。考虑到中国上
网人士以计算机信息从业者为多，依据“数学”文章广受欢迎和久居中国网络上贴读访
量头鳌的事实，我不禁想问：在中国社会发展进程中，从通常是站在政治保守势力一边
的强势阶级中，是否正在史无前例地崛起一股能够深刻理解和真切同情弱者利益诉求的
、与西方或完全投靠资本、或对社会总体利益漠不关心的同行完全不同的技术精英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在“数学”名气越来越大的同时，互联网上还出现了一位观点越来
越引人注目的“老田”。“老田”的出贴，没有“数学”那样频繁高产，语言也比不上
“数学”那样通达流畅；但是他对自己那些独到观点的阐述发挥，却更为细致严密，思
想挖掘也显得更为扎实深入。象“数学”一样，“老田”似乎也决不掩盖对崇洋媚外心
态和流行自由主义的蔑视反感，以及对毛泽东和文革精神的理解赞赏。“老田”自己编
有网页，想来也是一位现代信息行业专业人士。我想，如果“数学现象”和“老田”等
网络奇才的出现，确实代表了上述那种令人鼓舞的最新发展趋势，中国目前因自以为是
而一意孤行的政治、经济和学术精英思想联盟，将迟早不得不认真倾听他们发出的第三
种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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