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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贾亦斌与蒋经国的恩怨情仇 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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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 贾亦斌话题: 蒋经国话题: 青年话题: 蒋介石话题: 国民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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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亦斌,1912年出生,湖北省阳新县人,18岁辍学从军,从国民党军的士兵升至少将。
抗日战争时期先后参加淞沪、徐州、武汉、鄂西、长沙等大战役。战后在青年军复员管
理处与蒋经国共事遂成至交。经蒋经国力荐任国防部预备干部局副局长、代理局长。
1949年春领导了震惊东南的嘉兴起义。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民革中央副主席、名誉副主
席,全国政协常委。
贾亦斌曾经是蒋经国的主要助手,后来毅然起义,与蒋经国彻底决裂。一个冬日暖
阳的下午,我终于见到了这位传奇式的人物。亲聆他讲述与蒋经国当年的私情公谊。
初识蒋经国,彼此投缘
贾亦斌与蒋经国的相识很偶然,话得从1946年说起。那年,贾亦斌从国民党最高军
事学府——中央陆军大学毕业,因反对内战,没去原所在部队任军参谋长,去向未定。
而蒋经国刚好在组建“青年军复员管理处”机构,正是用人之际。贾亦斌3年前任师参
谋长时的老上级军长彭位仁,就在蒋经国那里任副处长,他力邀贾亦斌去青年军复员管
理处担任少将组长,负责第一组(管就学)工作。贾亦斌原想留在“陆大”从事研究工
作,但又不好拒绝老上级的盛情邀请,于是,就接受了。但贾亦斌言明只干3个月,到
时再回“陆大”从事研究工作。
“青年军”的由来是这样的:1944年,日寇为了“打通大陆交通线”,大举进犯湘
桂,威胁重庆。为抵抗日军的进攻,蒋介石以“十万青年十万军,一寸河山一寸血”,
号召全国各大、中学校学生报名从军,同日寇作最后决战。并许诺胜利后复员可享受优
待条件,同时颁布优待办法。当时从军人数达10万左右,并成立青年远征军编练总监部
。罗卓英(军政部次长)任编练总监,彭位仁(73军军长)、黄维(军委会督训处副处
长)为编练副监,下设9个师。青年军设有政治部,蒋经国任政治部中将主任,各师政
治部主任和团督导员均由蒋经国挑选,甚至营、连政工人员,他也要亲自过问。所以有
人称“青年军”为“太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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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军”还没来得及同日寇最后决战,日军即已投降。这就有了青年军复员管理处”
,陈诚兼任处长,蒋经国、邓文仪、彭位仁为副处长。实际上由蒋经国负责。
在彭位仁的引荐下,贾亦斌成了蒋经国的直接部下,贾就这样认识了蒋经国。有一
次,在听取了贾亦斌对第一组的工作汇报后,蒋经国感到满意,认为第一组的工作最难
做,却做得有声有色,还当众表扬了贾亦斌。同时,贾亦斌写的《论预备干部制度》一
文也先后在《曙光》和其他一些报刊上发表。当时,贾亦斌最先提出预备干部制度,引
起了蒋经国对贾亦斌的重视。
1946年5月初,一次处务会议后,蒋经国走到贾亦斌面前,对贾亦斌说:“请你留
下来,我们谈谈吧!”那时,蒋经国35岁,贾亦斌33岁,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开始,
贾亦斌还有些拘束。后来,贾亦斌见他态度谦和,语气亲切,便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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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开门见山地说:“你抗战勇敢,彭诚一(即彭位仁)向我介绍了很多,胡宗南大
哥和第一军的朋友也都向我称赞过你。我有一问题想问你,为什么能做到如此的不怕死
?”贾亦斌回答说:“其实我只做了我该做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在战场上
只有一个决心:宁死不当亡国奴。这个决心也是日本鬼子逼出来的。我亲眼看到日本鬼
子对我军民的残杀,这激起我极大的愤慨,我无数军民英勇抗战的光辉事迹对我是极大
的激励和感染。”贾亦斌的这番话,似乎引起了他的共鸣。蒋经国心有同感地点点头说
:“这就是中国人的国格。我的母亲被日本的飞机炸死,我悲痛至极,只好在我母亲墓
碑上写上‘以血洗血’四个大字,以表示我的哀悼和报仇的决心。看来我们抗日爱国是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接着他又说:“我最近看到你写的《论预备干部制度》的文章
,感到有新意,请你谈谈对这个制度的认识和设想。”贾亦斌说:“我在‘陆大’就开
始研究这个制度,现在也只是初步设想。我所以要研究这个问题,主要是根据抗战的经
验教训。抗战伤亡多,军官少,胜利复员后感到军官多,无处安排,结果到处闹事。要
解决这个矛盾,只有培养预备干部。我认为,现代战争要全国动员,真正做到官皆将,
民皆兵,平战合一,文武合一,战时征文为武,平时转武为文。古代就有这样的军事思
想,现代美国和土耳其培养预备干部也有这方面的经验。”最后,蒋经国又问贾亦斌:
“你对青年军就学问题为何如此热衷和积极工作?”贾亦斌深有体会地说:“首先是因
为我担任第一组组长,主管青年军就学,我要履行职责。同时,政府有优待办法,我要
积极贯彻,不能失信于民。其次是我过去饱受失学的痛苦。在‘陆大’时,看到青年学
生在国破家亡的严重关头,志愿放弃学业,甚至准备牺牲性命报效国家,这种爱国精神
值得尊敬。现在抗战胜利,应该让他们有读书的机会。再次是在我们这个社会里,资格
与资产是成正比例的,小有钱的读小学;较有钱的读中学,很有钱的读大学,甚至出国
留学。而资格又与做官成正比例,学历越高,官做得也越大,这种官僚哪里懂得穷人的
痛苦,哪里会做人民的公仆!所以我要努力让这些爱国青年服役后能再就学,真正做到
文武合一,战时能报国,平时能为民服务。”蒋经国听了贾亦斌这段发自内心的话连连
点头,拍着贾亦斌的肩说:“你这些见解,讲到我的心里去了,今后我们必定会成为长
期合作的同志。”这次谈话,贾亦斌和蒋经国彼此都留下了愉快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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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为贾亦斌主持婚礼
自从贾亦斌与蒋经国那次恳谈后,他对贾亦斌更加关心,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在个
人生活上。他还主动为贾亦斌与谭吟瑞的婚事操劳,为他们当证婚人,并负责主持他们
的婚礼。
谭吟瑞还是名人之后,她是著名的“戊戌六君子”之一谭嗣同的孙女儿。贾亦斌是
经同事徐思贤的介绍认识她的。蒋经国知道贾亦斌要与他素来敬仰的谭嗣同烈士的后代
结婚,很是高兴。本来贾亦斌准备婚事简办,并没有把举行婚礼的事告诉他。后来,蒋
经国主动找到贾亦斌,在办公室当着众人面对贾亦斌说:“你们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接着又说:“这样吧,我来为你们作证婚人,你们的婚礼事宜,也一应由我们机关
来筹办,不用你们自己操心了。”这话一出,简直就是命令,同事们都很热情地为他们
操办婚礼而忙碌起来。
贾亦斌回忆道:婚礼那天,蒋经国、徐思贤、郑果、徐恒瀛等和青年军管理处的全
体人员百余人全部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蒋经国以主婚人的身份发表了讲话,态度亲切而
又极为幽默,博得全场的阵阵掌声和欢笑声。我当时比较兴奋而又紧张,事隔多年,竟
然怎么也回想不起他当晚讲话的内容,只是当时欢乐、热闹的情景还一直深深地留在我
的记忆中,像昨天一样鲜活生动。这样的婚礼,可真是别有情趣,在当时的条件下也算
不容易了。
婚后,蒋经国又派了一辆吉普车将贾亦斌夫妇俩送到北碚温泉度蜜月。第二天,重
庆的《大公报》、《和平日报》还报道了贾亦斌结婚的事。同事们都认为,贾亦斌的婚
礼得到了蒋经国如此重视,是难得的荣耀,因而表现出对贾亦斌异乎寻常的尊重。贾亦
斌也觉得蒋经国确实对他厚爱,也因此对蒋经国非常感激。
一个月的蜜月刚过了一星期,彭位仁就派司机接贾亦斌夫妇俩回重庆。原来,国民
政府要还都南京,青年军复员管理处正筹备改组工作,事务非常繁忙。贾亦斌一回重庆
,马上投入紧张的工作。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还都南京,并筹建国防部。1946年5月30日,国民党国防
最高委员会通过决议,决定裁撤军事委员会及其下属各部,并在行政院下设立国防部。
6月1日,国防部在南京正式成立,白崇禧为国防部长,陈诚任参谋总长。青年军复员管
理处此时亦奉命撤销,该处的三位副处长各自承担不同任务:彭位仁负责筹建国防部监
察局;邓文仪负责筹建国防部新闻局(仿美国体制,后改为政工局);蒋经国负责筹建
国防部预备干部管训处(后改为国防部预备干部局)。蒋经国要贾亦斌帮他筹建,同时
要求贾亦斌对青年军的复员工作做一次全面检讨,以总结经验。就这样,中断了贾亦斌
度蜜月。1946年7月,贾亦斌先飞南京。一个月后,贾亦斌夫人谭吟瑞也随青年军复员
管理处办公厅主任戴奇之等人同机来南京。第二年(1947年)6月1日,贾亦斌的第一个
孩子出生了。蒋经国知道后,当即向贾亦斌道喜,并特派人送来50元礼券,以示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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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贾亦斌接母亲来南京带孩子。那时,南京的物价飞涨,通货膨胀严重,贾亦
斌一家人的生活始终很清苦。贾亦斌的一个堂哥贾肇先曾来他家住了几个星期,当时贾
亦斌的生活很艰苦,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招待他。他回家后常对人说,在亦斌那里简直
饿得发慌,没有东西吃,菜里放几片肉,薄得像纸一样,风都吹得起来。可见贾亦斌的
生活之清苦。
蒋经国见贾亦斌生活太拮据,养家不易,每逢过节,总要派人送来一二百元补助费
。钱虽不多,但情意可感。
当时,蒋经国在南京手头也不宽裕。他和秘书住在励志社2楼,只有两间房,一间
办公室,一间会客室兼宿舍,而蒋方良和孩子住在杭州,所以生活很不方便。贾亦斌曾
问他为什么不把家眷接来一起住?他说:“没有房子”。贾亦斌信以为真,想办法为他
找到了一套房子。可蒋经国仍然没有把蒋方良接来,反而又把房子让给了留苏同学刘汉
清等人居住。贾亦斌感到迷惑不解,后来才知道让方良住在杭州是宋美龄的主意。因为
方良是苏联人,当时南京设有苏联大使馆,宋美龄担心方良与苏联大使馆发生联系,而
蒋经国又是留苏学生,易于造成美国人的猜忌,会影响到美蒋关系。至此,贾亦斌才恍
然大悟。
蒋方良在杭州平时无事可干,就由秘书陪着她打麻将。方良没什么钱,打麻将只能
赢不能输,秘书没有办法,只好让着她。方良钱用完了,就跑到南京来找宋美龄,开口
喊“妈妈”,喊得很亲热。宋美龄很高兴,就给方良一些钱。每次都这样,时间一长,
大家都知道,方良来南京找宋美龄喊“妈妈”,就知道方良又缺钱花了。这成了当时南
京一个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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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庐山风云
1946年夏秋之交,烈日炎炎,南京正热得像火炉一般,而庐山却十分凉爽。蒋经国
陪同其父蒋介石在此“避暑”,其他南京国民党军政人员及三青团骨干也多汇集于此,
马歇尔也在此时8上庐山,一时间政治烟云笼罩着这个避暑胜地。
这里正准备同时召开两个重要会议,即三青团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和青年军复员检
讨会。这两个会对蒋经国的前途都将产生重大影响,因而备受瞩目。蒋经国没有要贾亦
斌参加三青团二全大会,因为蒋经国知道贾亦斌对此不感兴趣,况且贾亦斌也不是三青
团员。所以蒋经国要贾亦斌全力负责筹备同时召开的青年军复员检讨会。为筹备这个会
议,贾亦斌曾数上庐山,奔波于宁、赣之间。贾亦斌的同事开玩笑说:“马歇尔8上庐
山,贾亦斌也5上庐山。”
贾亦斌在庐山期间,虽然忙于青年军复员检讨会的会务工作,但近在咫尺举行的三
青团二全大会的情况,也不断通过各种渠道传到贾亦斌的耳朵里,使贾亦斌亲身感受到
国民党内部政坛的波诡云谲。
贾亦斌从各种消息中得知,蒋介石为培植爱子蒋经国,可谓是煞费苦心。他为蒋经
国设计了一条从青年工作入手、由培养干部起家、从地方到中央、最后掌握军队的发展
道路。这样,蒋经国一开始就与三青团结下了不解之缘。1938年7月,三青团在武汉成
立,陈诚负责,康泽管组训工作。当时,蒋介石没有安排蒋经国进中央团部工作,而是
交给江西的熊式辉,先后任江西省保安处副处长、赣南专员兼三青团江西支团主任。在
江西期间,蒋经国大办青干班和青年夏令营,以培植干部,发展势力,扩大影响。通过
4年多的苦心经营,蒋经国抵制了康泽对江西团务的插手,控制了江西支团,建立起自
己派系的第一批班底——“赣南系”,为今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蒋经国在江西站稳脚
跟后,开始向重庆中央扩张。当时在重庆中央团部任书记长的张治中与康泽的矛盾非常
尖锐,按照蒋介石的旨意,同时也为了限制康泽的势力,张治中主动推荐蒋经国到中央
团部工作。1943年春,三青团一全大会在重庆召开,蒋经国当选为三青团中央常务干事
。在会上他被视为“地方政治建设之实行家”,代表们“多询以新赣南建设近况”,他
“辄娓娓叙述,令人忘倦”。同年12月,三青团中央干部学校成立,蒋经国担任教育长
,由蒋介石本人亲自兼任校长。在三青团中央干校期间,蒋经国亲自抓研究部学员的学
习和训练,与学员同吃同住,想培养一批嫡系干部,形成一个忠于他个人的干部系统。
1944年10月成立了青年军,又由蒋经国任政治部主任,负责青年军的政治工作。蒋经国
的势力扩张终于导致了康泽的垮台。1945年8月,康泽被迫“奉命出国考察”,三青团
的组织训练大权落入蒋经国之手。由蒋经国取代康泽成为三青团的组织重心,这是三青
团后期不同于前期的重要特点。
蒋经国具有特殊的背景,由赣南到三青团中央干校,再到青年军,羽毛渐丰,在政
治上崭露头角。但国民党内部派系复杂,蒋经国的发展并非像人们想像的那么容易。就
在庐山会议筹备期间,国民党中常会决定,将中央政治学校和三青团中央干部学校合并
,成立国立政治大学,由蒋介石任校长,蒋经国任教育长。这一措施剥夺了CC派控制近
20年之久的中央政治学校,并将国民党的干部培训大权完全交给蒋经国掌握,可以看作
是蒋介石培养其爱子的又一个重要步骤。但遭到了陈果夫、陈立夫兄弟的强烈抵制。二
陈指使学生闹事,反对蒋经国担任教育长。学生贴出标语,“欢迎蒋经国担任政大总务
科长”,嘲讽蒋经国不够当教育长,只配当总务科长。蒋经国感到很难堪。蒋介石知道
后,痛骂陈氏兄弟。事后蒋经国对贾亦斌说:“今天领袖把他们骂得都哭了!”显然是
出了一口恶气。但蒋经国经此挫折后,便不愿再担任此职,最后由段锡朋出任“政大”
教育长。
蒋经国遭到的另一个重要挫折就是在三青团的工作上。经过7年的发展,到抗战结
束时,三青团已发展到124万人。三青团的各级骨干大多是原来的复兴社成员,他们与
以CC为主的各级国民党党部原来就有矛盾。所以在工作中极力强调三青团组织的特殊性
和独立性,鼓吹三青团是“新生的革命集团”,企图后来居上,党团矛盾愈演愈烈,终
于在这次庐山三青团二全大会上,上演了一场要求组建新党的闹剧。
1946年9月1日至12日,三青团二会大会在庐山举行。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确定三青
团的地位和前途。会上绝大多数代表反对将三青团隶属于政府之下;有12个支团和许多
代表进一步提出:为加强三青团的“革命性”和政治性,必须使三青团成为一个“独立
政党”。“独立组党”的潮流来势凶猛,席卷整个大会,使实际主持大会的蒋经国处于
一种十分为难的境地。从内心讲,蒋经国对CC派把持国民党组织一事早就不满,因此对
组党积极分子猛烈攻击党部的言论不无同情之处。但独立组党一事关系重大,他看出团
内许多干部热衷于此,大都别有用意所在,组党运动前途难以预料,在蒋介石没有发表
意见之前,他不便表态。因此当二全大会代表兴致勃勃、川流不息地到他的住处征求意
见时,蒋经国的态度慎重而又暧昧,他只是简单表示:组党问题可以研究,但要以领袖
的意见为准。在对自己亲信的私下谈话中,他还提醒他们要防止受人利用。
贾亦斌
贾亦斌
三青团要组党的消息一传到南京,顿时震惊了CC和国民党的一些元老。陈立夫拉着
戴季陶赶上庐山,竭力说服蒋介石加以劝阻。蒋介石也察觉到组党运动背后的真实意图
,因而表示他“绝没有改团为党的意思”,“尤其不主张另外成立一个新的政党”,并
警告说:如果“以成立新党相号召”,“那不仅是绝对的错误,而且是极端的危险”。
独立组党的建议遭到蒋介石的否定,无疑泼了三青团一头冷水,一场轰轰烈烈的组党运
动被迫戛然中止。
三青团的许多干部并不甘心,二全大会后,他们继续与国民党组织相对抗,党团双
方到处发生公开冲突,甚至为竞选而斗殴,进而暗杀、武斗,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蒋介石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亲手建立的三青团撤销,实行党团合并,三青团终于黯然
收场。蒋经国掌管全团组训工作也未能挽救三青团分崩离析的命运。
三青团二全大会的情况已经令贾亦斌触目惊心,但贾亦斌没有料到,青年军复员检
讨会上还有更加令人震惊的内容。
青年军复员检讨会比三青团二全大会略晚几天开幕。这个会主要是总结第一期青年
军7.3万余人的复员工作,研究征集编练第二期青年军中存在的问题。出席这次会议的
有青年军3个军的军长刘安琪、钟彬、黄维和下属9个师的师长戴之奇、潘华国、罗又伦
、吴啸亚、覃异之、萧劲、罗泽闿、黄珍吾、温鸣剑以及军、师政治部主任共30人。令
贾亦斌意想不到的是,蒋介石竟然在这个会上大谈打内战。他针对有些青年军将领认为
既然要准备打内战,为什么要让青年军复员的疑问说:“你们要知道,我让第一期青年
军复员,是让他们复员回到学校和社会上去,其作用不仅不会减弱,相反只会增强,一
个人可以发挥几个人的作用。同时,又可以重新征集新的第二期青年军入伍,真是一举
几得的事。”他还提高嗓门说:“你们不要看到我下令停战,你们也不要看到马歇尔8
上庐山,搞什么调停,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只要我们打,美国是会支
持我们的,会给我们大量军火和经济援助。凭国军的陆海空优势,只要6个月,中共就
会被我们彻底消灭!”
贾亦斌当时正在作记录,被蒋介石的话惊得连笔都掉到地上了。那时在马歇尔调停
下国共双方签订了停战协定,蒋介石也亲自下了停战令,还成立了张治中、周恩来、马
歇尔三人军事小组负责监督停火,何况毛泽东还亲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并签订了《停
战协定》。人民好不容易有个休养生息的时间,而蒋介石竟然要发动内战。这位国民党
三军统帅、平日满口“仁义道德信义和平”的蒋介石,竟在下令停战的同时,又在会上
大谈要打,简直把国家存亡和人民生死当儿戏。而且言而无信,耍两面派手法,这样的
人怎配当领袖,就连做人的起码道德都不具备。顿时,蒋介石的所谓“抗日领袖”形象
在他心中黯然失色,并开始痛恨起蒋介石来。贾越想越气,情绪一落千丈,与会前简直
判若两人。会后,与会人员都到海会寺前的一颗参天大树下同蒋介石合影。先拍集体照
,然后分别同蒋介石拍二人照。贾亦斌拍了集体照后,不想与蒋拍二人照,就躲到人群
后以求蒙混过去。其他人都高高兴兴地同蒋合影,最后蒋介石喊,“还有谁没有拍吗?
快来。”贾亦斌没有作声,可蒋经国却应道:“还有贾亦斌。”说完赶紧过来催贾说:
“快去啊!”贾亦斌不得已,只好过去同蒋介石拍了这张他生平最不愿意的合影。事后
,贾亦斌也没有保存这张照片。还是半个世纪后,旅居美国的贾亦斌的老友徐思贤偶然
在旧箱中找到了一张,并远隔重洋寄给了我。
晚上,蒋介石在其别墅“美庐”设宴招待全体与会者。6时许,贾亦斌随蒋经国到
了宴会厅。此时,许多青年军将领已坐在厅里等待。不一会儿,宋美龄过来打招呼,她
热情地对大家说:“今天光临的各位都是经国的客人,本来我应当作陪,但马歇尔将军
刚上庐山,我要去陪他,实在抱歉,恕不奉陪了。”说完,她同与会者一一握手道别,
言辞礼貌,颇有“第一夫人”的风度。过了一会儿,蒋介石来了,他点了几个人的名,
还特意点到贾亦斌,问他,“你好吗?很忙吧!”我回答说:“还好!”当晚,大家都
很高兴,贾亦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情绪低落。
因为贾亦斌一直反对打内战,而蒋介石在讲话中却大谈打内战,因而心里十分苦闷
。当晚,贾亦斌躺在床上,思前想后,难以入眠。贾亦斌说:“我想到自己婉拒韩浚的
邀请和接受彭位仁之邀来此任职的情景,想到从与蒋经国认识到受蒋经国器重,再想到
淞沪、武汉、鄂西和长沙等会战中一堆堆牺牲和死难同胞的尸体,又仿佛听到他赴重庆
报考陆军大学途中轮船上那些被抛入长江的伤兵的惨叫声……一幕幕往事与现实交织在
一起,我痛苦极了,决心辞职。”
第二天,贾亦斌找到彭位仁,对他说:“我来时答应帮你3个月的忙,现在3个月已
过,青年军复员安置工作也已完成,我该回陆军大学了。”彭位仁对贾的辞职感到很吃
惊,他愕然地说:“蒋先生(指蒋经国)不是很器重你吗?当时我可以介绍你来,但现
在你要走我可决定不了,你得自己找蒋先生说去。”贾亦斌随即去找蒋经国,他对我的
辞职也极为惊讶,满脸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辞职?辞职以后准备去干什么呢?”
贾亦斌当然不敢明说是听了蒋介石讲话后不满的缘故,只好回答:“我想回陆军大学继
续研究‘新国防论’和教学。”他听了呵呵一笑,恳切地挽留贾,劝贾打消辞意,他亲
切而又激动地对贾说:“亦斌兄,你哪能走啊!你是我这儿的台柱,你走了,这里岂不
垮台了吗?……”贾亦斌听了他的这番话,心里很是感动。联想到同事向贾介绍蒋经国
很能识人、用人、容人的许多事例,今天贾倒确实亲身领略到了。贾亦斌与蒋经国毫无
渊源关系,相处也只有短短几个月,而今贾亦斌贸然要求离他而去,他非但没有半点责
备,反而如此真诚地挽留贾。显然蒋经国不同于他的父亲和其他国民党高级官员,他要
比蒋介石高明。贾亦斌看蒋经国这么挽留,想到“士为知已者用”,于是就不再坚持辞
职。当时,贾亦斌还天真地认为:“蒋经国能知我用我,我留下来,或许可以影响蒋经
国。然后再通过蒋经国影响蒋介石,使形势朝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更有利于实现我
的抱负。”
蒋经国见贾亦斌愁容渐展,很是高兴,连声说:“好!好!你不要走了。如果我有
不是之处,你尽可以直说,我就喜欢敢于提意见的人。”贾亦斌也随即向他表示:“既
然这里需要我,我可以留下来继续任职。可我是个军人,喜欢直来直去,从脸上可以看
到内心,意见我会提的,如提的不妥,万望当面指正,冒昧之处,请予海涵。”蒋经国
听了连声说:“这样好!这样好!”贾亦斌心里的疙瘩虽然尚未完全解开,但心情确实
舒畅一些了。
与蒋经国的第一次冲突
庐山青年军复员检讨会不久,青年军复员管理处就正式改为“国防部预备干部管训
处”。当时陈诚已担任国防部参谋总长,所以不再兼任处长。他亲自打报告给蒋介石,
保荐蒋经国任该处中将处长。呈文送到蒋介石处,蒋介石批阅:“同意”,但在处长前
加个“代”字。这样蒋经国任代处长,贾亦斌担任负责预备干部训练和学生集训的第一
组组长。
为了使培训预备干部工作正规化,贾亦斌拟订了一个比较庞大的建造10个师营房的
计划,由“管训处”办公室主任俞季虞加盖蒋经国图章后,上报参谋总长陈诚。陈诚未
置可否,即转呈蒋介石审核。蒋介石看了这份预算计划很生气。因为他无心建立预备干
部制度,只想把财力物力用在打内战上。遂把蒋经国召来斥责了一通:“既要打仗,还
造这么多营房?搞那么大的预算!”蒋经国挨了骂,憋了一肚子气,立即开车赶到“管
训处”,一进门便满脸怒色地问贾亦斌:“这个预算是谁造的?”贾亦斌马上回答:“
是我们第一组造的。”“你是怎么搞的,这不是使领袖(指蒋介石)为难吗!”蒋经国
怨气难遏。
贾亦斌一下子火气也上来了,他说:“这怎么是为难领袖呢?不建训练基地,既扰
民,又搞不好训练。况且预算报告上你也盖了章,怎么能只怪我们拟订报告的人呢?”
蒋经国皱起了眉头,反问贾亦斌:“怎么是我盖的章?”原来,蒋的图章由办公室主任
俞季虞代管。“你既然把自己的图章给了他,就表示完全信任他,他盖了你的章,你岂
可不负责任呢?”贾亦斌毫不退让。蒋经国知道贾亦斌的话在理,满脸涨得通红,但仍
怒气未消,贾亦斌也很生气,结果两人不欢而散。贾亦斌回到家里,气得都不想干了,
连续3天没去上班。第4天一早,蒋经国亲自开车登门找贾亦斌来了。他一进门就对贾亦
斌说:“喂,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那天我发脾气不对,但也不是冲着你来的。”接着
他像兄长对待弟弟一样拍了拍贾亦斌的肩膀说:“上班去!上班去!”
贾亦斌和他的家人
贾亦斌和他的家人
在路上,蒋经国对贾亦斌说:“这样吧!办公室主任由你来当,为便于你工作,俞
季虞我调他到三青团任主任秘书,办公室副主任林谷屯,我也把他调到监察局去当少将
监察官,办公室里的工作你尽可以放手去干。”
从职务上说,由组长到办公室主任是一种提升。贾亦斌到任不久又和他这样争吵,
怎么可能提升呢?可事实上蒋经国说到做到,很快就叫俞季虞向贾亦斌办了交接手续,
蒋经国的图章也交给贾亦斌掌管了。
这件事使贾亦斌联想到抗战期间与上司的那场冲突。贾亦斌长期在41师丁治磐师长
部下任职,拼死拼活,险些丢了性命,当然主要是为了救国打日本鬼子,可也为41师挣
得了荣誉,还为丁本人解了围。丁师长对贾亦斌屡历战功不次提拔,由上尉队长而升为
营长、团长。但丁要求别人只有服从,不能提不同意见。贾亦斌为了运送一位因抗日而
阵亡的营长的灵柩回他老家枣阳安葬,向师部借支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并拿出团部的全
部结余,作为运灵柩和丧葬费用,恳求师部拿出400元钱抚恤其家属。丁师长竟不肯拿
出分文。贾亦斌感到他太不近人情,顶了他几句,他当即翻脸不认人,妄加贾亦斌“企
图造反”的罪名,还关了贾亦斌的禁闭。后来又怕激起兵变,便以“性情桀暴,忤逆长
官”的罪名,将贾亦斌撤职,驱逐出境了事。可贾亦斌在蒋经国手下任职,时间不长,
就因工作问题而发生争吵,蒋经国不但不计较,反而亲自登门,请贾亦斌去上班,而且
还将深得他信任的留苏同学俞季虞调离办公室主任之职,提升贾亦斌继任。两次争吵,
结果迥然不同,怎不令贾亦斌感慨万分呢!贾亦斌感到蒋经国是知人又能用人,更能倾
听逆耳之言的不曾多见的领导。贾亦斌与蒋经国的情谊更进一步了。
贾亦斌当了办公室主任后,蒋经国曾要贾亦斌以办公室主任的身份代表他出席高级
军事会议。贾亦斌难以推却,但签名时总是先签上蒋经国,再在后面写了贾亦斌代。这
类会议有三种:一是蒋介石亲自主持的“最高作战会议”;二是国防部长白崇禧主持的
“部务会议”;三是参谋部长陈诚主持的“最高参谋会议”。
贾亦斌说,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两次。一次是1947年2月,由当时管作战的参谋次长
刘斐代表陈诚主持最高参谋会议,主要是汇报山东莱芜战役情况。因为参加这一战役的
73军军长韩浚是贾亦斌的老上级,所以我特别注意听。莱芜战役正是国民党重点进攻山
东的开始。汇报中说开战时国民党军自信占有优势,迷信蒋介石只要3个月、至多半年
就能全部消灭解放军的宣传,大胆推进,但结果却遭到解放军的包围夹击,不到4天,
即全部被消灭,连司令官李仙洲、军长韩浚也都被俘了。会议充满了沮丧的气氛,参加
者在哀叹之余,对几万装备精良的部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即被全歼,均表惊异,认为
不可思议。而我私下则深为韩浚的个人安危担心。
另一次是同年的4、5月间,由蒋介石主持召开最高作战会议。当说到山西运城失守
,丢失了很多军用车辆时,蒋介石十分恼火,怒斥联勤总司令郭忏和参谋长赵树森等人
无能。对郭、赵答不出车子的新旧更是气得咬牙切齿,痛骂不止,说:“你们真是混蛋
,连新旧也不知道。”一骂就骂了两个小时。当时,我正坐在赵旁边,实在忍不住了,
便递了张“不新不旧”的纸条给赵,赵看后赶紧转给郭,郭就照着回答:“不新不旧。
”蒋介石才停止痛骂,宣布散会。
正是参加了这些会议,贾亦斌亲眼看到了蒋介石和国民党当局的无能,了解到国民
党军队打败仗的真相,更加明确地认识到:国民党发动的这场内战不得人心,必然失败
,因而对国民党更加失去信心。
陪同蒋经国视察青年军
1946年冬,蒋经国偕同贾亦斌和徐恒瀛(原任赣南专署科长,一直是蒋的亲信)等人
去北平、东北地区视察青年军。这是贾亦斌第一次陪同他外出视察工作。先到北平,后
到长春。在此之前一年,即1945年10月12日,蒋经国出任东北行辕外交特派员新职。当
时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很想像在抗战初期提议蒋经国到江西赣南任职一样,推荐蒋经国
到东北行辕任秘书长,以此再度讨取蒋介石的欢心。不料蒋介石在熊式辉送上去的报告
上,偏偏将秘书长的“长”字圈掉了,这一招使熊大伤脑筋,他私下里对亲信说:“蒋
经国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当我的秘书呢!”他后来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就是在
长春东北行辕之下特设一个“外交特派员公署”,请蒋经国出任外交特派员。这样总算
名正言顺了。到东北行辕任外交特派员,主要任务是做苏联的外交工作。蒋经国在苏联
学习、生活了12年,精通俄语,了解苏联情况。请他这个俄国通来做这个工作,当然是
再适合不过的了。
贾亦斌
贾亦斌
蒋经国也很自信,认为自己了解苏联并见过斯大林,相信斯大林对他当面表示的“
东北三省为中国之一部分,中国在东三省享有充分主权”的承诺不会改变。由他担任这
项外交工作,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并可以借此在国人面前显示其外交才能,为其父和他
自己建功立业。
但实际情况远非如此简单。苏联对东北有自己的打算。1945年8月8日,苏联对日宣
战,出兵东北,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苏军乘势占领了整个东北。从此东北成为美苏
争霸角力的热点。美国海军迅速将国民党军队运送到东北,苏军则处处阻挠,结果国民
党军队只占领了沈阳、长春、吉林等几个主要城市。
根据《中苏条约》(1945年8月14日签订),在日本投降以后,苏联军队在3个月内撤
完,即1945年12月3日前,苏军应完全撤出中国。可到嘴的肥肉,苏联怎肯轻易吐出来
呢!势必要有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这就注定了蒋经国的外交使命的艰巨。经过中苏双
方9个月22次会议(大部分均由蒋经国和董彦平中将分别参加),苏军始在完成自己的安
排之后,于1946年5月23日撤回本国。
蒋经国在东北的外交使命算是完成之后,卸任返回南京,但雄才未展,宏图被撕得
粉碎,留下了一大堆问题。
这次,蒋经国以国防部预备干部管理处代处长的身份,偕同贾亦斌等到北平和东北
视察青年军的情况,心情是不平静的。在飞机上,他同贾亦斌谈起在东北那段同苏军将
军打交道的情景。他说到1946年1月22日蒋介石派宋美龄偕同周至柔、董显光和他一起
飞往长春,向苏军表示慰问,苏军以仪仗队隆重迎接,完全是表面一套;也谈到苏军撤
出东北时,拆走了大量工业设备,在电力工业方面,相当于东北总发电量65%的电力供
应设备被苏军拆走;此外鞍山、本溪等钢铁工厂设备的80%被搬走,抚顺、本溪、阜新
、北票等处煤矿都被劫掠而受害甚大。而且苏联军纪很坏,奸淫掳掠,无所不为。谈到
这些,他心情十分愤慨。接着感叹道:“和苏联方面说理是没有用的,弱国无外交呀!
不知何日能使我们的国家也富强起来啊!”说着,说着,他从行囊中取出了希特勒的《
我的奋斗》和《曾国藩家书》两本书,翻了一翻,若有所思。贾亦斌问他为什么要带这
两本书?他回答说:“是领袖(指蒋介石)要我经常读的。”并要他从书中领悟出道理来。
飞机抵达北平后,驻西苑的青年军208师师长吴啸亚等冒雪前来迎接。然后在驻地
举行了阅兵式。蒋经国身着便装但很精神,频频向受检阅的官兵招手致意,还连声说:
“我是代表领袖来看望你们的。”接着还亲自深入营房,察看内务,询问士兵生活情况
,召开士兵代表座谈会,听取意见,处处显得他把青年军看成是自己的“子弟兵”。这
一套确实博得了不少士兵的好感。当时,北平行辕主任是李宗仁,蒋经国曾去向李宗仁
作了礼节性拜访,贾亦斌也陪他同去。
在北平呆了3天,他再偕同贾亦斌等一行飞往沈阳。他将贾亦斌等人安排进了旅馆
歇息后,自行去探望了正在患病的东北保安司令部总司令杜聿明。因为天下大雪,在沈
阳住了二三天。接着飞往长春到东北行辕外交特派员公署看了一下。蒋经国故地重游,
徒增“房舍依旧,人事全非”之叹。最后一站是抚顺,青年军207师驻扎于此。师长罗
又伦陪同蒋经国检阅了207师部队,察看了营房内务,并召开了士兵座谈会和军官座谈
会,听取意见,还同一些官兵举行会餐。由于这个师是唯一没有按期于6月3日复员的第
一期青年军部队,士兵强烈要求让他们复员并享有其他各师复员青年军同样的待遇,蒋
经国当即同意,并指定由贾亦斌负责办理这个师的青年军士兵复员安置工作。决定在长
春市办一所长春青年中学,安置复员士兵入学。任命从赣南起就一直跟随蒋经国的胡昌
骐为校长。这是为安置复员士兵就学而设立的第6所青年中学,不久因时局紧张而南迁
,与嘉兴青年中学合并。
这次外出视察,先后共两个多星期。蒋经国对贾亦斌说,这次只是到部队去看看情
况,但很明显他是为了了解前线军心士气,收集资料,为他父亲提供作抉择的依据。自
苏军撤出东北后,国民党军一度占领四平、公主岭和长春,当时国民党将领对形势估计
都过分乐观。但好景不长,共产党的武装力量迅速发展壮大,国民党军处处被动挨打。
美国将军魏德迈曾向蒋介石提出,东北幅员广大,兵力难于集中,守住东北非常困难,
建议将国民党军队撤回关内防守。但蒋介石却认为东北与华北唇齿相依,东北不保,华
北垂危,坚持要国民党的精锐部队固守东北。但熊式辉、关麟徵、杜聿明等都不是民主
联军的对手。因为共产党领导的民主联军虽装备较差,但组织严密,军纪严明,深得民
心;而国民党军虽然装备较好,但军纪废弛,到处拉夫,强占民房,致使民怨沸腾,军
心不稳,一些接收大员,更是争权夺利,损公肥私。两相对比,谁胜谁负,征兆已明。
也许在这次视察中,蒋经国对此已有所了解。这可能就是此次视察之后,他更加经常痛
骂治军不严的将领和贪官污吏的原因吧。
蒋经国力荐贾亦斌
1947年4月,国防部预备干部管训处改为国防部预备干部局(下简称预干局),成为
与国防部新闻、监察等局平行但规模更大的一个局。局长由蒋经国担任。他的留苏同学
和赣南系亲信及三青团中央干校的得意门生对此都甚为高兴。不少人都很想在局内觅取
要职,一展身手。在酝酿是否要建立预干局的阶段,国防部内部分歧颇大。拥护的、反
对的和持保留态度的皆有。由于蒋经国从担任青年军总政治部主任起,政治工作就独树
一帜,被认为是要把青年军作为发展自己力量的政治资本,议论颇多。加上青年军享有
比其他一般部队较高的待遇,不少军官也感到不平。此时就连蒋经国同陈诚的关系也变
得微妙起来。陈诚是蒋介石最信赖之人,而且很有可能成为蒋介石的继承人。蒋介石在
培养陈诚的同时,也希望陈诚同样培养和扶植蒋经国。当时蒋经国主要有两个职务:一
是三青团中央组训处处长,一是预备干部管训处处长。而陈诚担任三青团中央书记长和
总参谋长,恰恰都是蒋经国的顶头上司。蒋介石作这样的安排,无非是希望陈诚对蒋经
国高抬贵手,开放绿灯。蒋经国以前对陈诚一直是十分恭敬的。但随着蒋经国势力的发
展,两人之间的矛盾便不断增多,并趋于表面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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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蒋经国突然对贾亦斌谈起陈诚说:“陈辞修他做得对的我们当然服从,但做得不
对的,我们又怎么能服从呢?”所谓“不对的”,就是指陈诚对蒋经国或明或暗的钳制
。实际上这种矛盾早在争夺青年军的人事安排上就已经表现得相当明显(青年军刚成立
时,蒋经国撇开旧的政工系统,别树一帜,尽量用中央干校的学生充当青年军政工干部
,陈诚对此相当不满)。后来当蒋经国在青年军中不断扩大影响,用各种方法,使高级
将领走“太子路线”,要把青年军更紧密地直接抓在自己手里时,遇到的钳制就更大。
自然在蒋经国要将所控制的“处”改为“局”时,有人表示反对是不足为奇的。而贾亦
斌为了实现预备干部制度是极力主张建立预干局的。在一次由陈诚主持的厅局长会议上
讨论成立预干局的问题时,贾亦斌根据他从陆军大学起就已开始研究的预备干部制度的
心得,针对与会者的不同意见,作了长篇发言。从古今中外的军事制度、各党派对军制
的共识到现代战争的特点,全面阐述了实行“文武合一,战时征文为武,平时转武为文
”的预备干部制度的优越性和重要性,指出要在现代战争条件下,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就必须实行预备干部制度。要实行预备干部制度,成立预备干部
局当然就是很有必要的了。由于贾亦斌的立论有据,论证有力,使一些原来持反对意见
者表示赞成,就是一些仍坚持反对的也提不出反对的理由。因而,成立预备干部局最后
成了定论。
会后,贾亦斌回到办公室,同事们问及讨论情况。贾亦斌说了一句:“诸葛亮是舌
战群儒,而我这次是舌战群猪。”当时贾亦斌年轻气盛,这仅是随口说出的一句戏言。
其实参加会议者多为国防部各厅、局长和各军种总司令部的主管。只因贾亦斌讲得在理
,他们才予赞同的。但善于用心计的王升却以为抓住了贾亦斌的什么把柄,向蒋经国告
了贾亦斌一状:“贾亦斌鄙视国军高级将领,恐有反意,宜加注意。”好在王升的意见
,无人支持,蒋经国也未介意,不了了之。
预干局成立后,副局长一职由谁来担当呢?蒋经国力保贾亦斌来担任。这是他经过
深思熟虑后的一着。按资历说,当副局长贾亦斌是不够资格的。预干局要负责全部青年
军的人事、编制和训练工作,责任很重,规格较高。青年军的军长、师长多是所谓“资
深优秀”的黄埔前期生,级别大都是中将,都是随时可以直接晋见蒋介石的。如201师
师长戴之奇原来是陈诚的18军副军长,202师师长罗泽闿原来是胡宗南的第一战区参谋
长,203师师长钟彬和205师师长刘安祺原来分别是71军和57军的军长。但如任命这一类
“资深优秀”的黄埔系军官来担任,蒋经国不能不考虑难于驾驭和不易展开工作的问题
,可是任命对军事缺少研究、级别太低的人,又怕各军师长对这样的副局长不放在眼里
,无法工作。而贾亦斌既非黄埔出身,不存在他所顾虑的难于驾驭的问题,又有陆军大
学毕业的资格,而且还是国内预备干部制度的首倡者,在抗日战争中又被称为作战勇敢
、屡建战功的人,不乏作战的实际经验。也许还有其他一些因素使他感到满意。因此,
他最终选中了贾亦斌。
当蒋经国确定以贾亦斌为预干局副局长人选之后,急于要找贾亦斌的履历表,以便
上报批准。而贾亦斌却正巧同几位好友外出春游去了。他见贾亦斌人不在,急不可待,
竟将贾亦斌办公室窗门敲开,翻窗而入,取走了贾亦斌的履历表,然后立刻写报告上报
。为了怕在陈诚那里通不过,就绕过陈诚,直接向蒋介石当面推荐。得到了蒋介石的同
意后,他又请蒋介石直接下达手令任命贾亦斌为预干局的副局长。
贾亦斌被任命为预干局副局长后,蒋经国与贾亦斌在工作上做了明确分工。他告诉
贾亦斌有两件事必须经过他的批准:第一是青年军干部的任免,军官少校营长以上,政
工人员上尉连指导员以上,都必须得到他的同意,由他向国防部上报;第二是关于各省
市及各大学的复员青年军联谊会,贾亦斌不必过问,由他直接掌握。除此之外,一切都
交给贾亦斌负责。预备干部局成立后的人事如下:
局 长:蒋经国 副局长:贾亦斌(后升为代局长) 办公室:主 任 徐思贤 人事科长 萧
昌乐 文书科长 周振武 总务科长 黄德芳 机要科长 楚崧秋 财务科长 王伯璜
第一处:处 长 郑 果 副处长 杨圣泉(该处负责青年军和预备干部的训练) 第二处:
处 长 黎天铎 副处长 江国栋(该处负责政治工作和青年军联谊会)
预干局的干部年纪比较轻,大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学位也比较高,军事干部都是
军官学校、步兵学校或陆军大学毕业,文职干部很多是中央干校研究部毕业的,容易产
生优越感。所以贾亦斌对预干局的管理抓得比较紧,对干部的要求也比较严格。规定每
天早晨8点钟上班必须准时到达,到了以后先做早操。贾亦斌每天总是坚持提前赶到,
和大家一起做。为了督促干部学习,还规定每星期六(002291,股吧)上午,请一些著名
教授、专家给干部讲课。所请的人中有张汇文先生,他是中央大学部聘教授,有名的国
际法专家。贾亦斌和张汇文就是这样认识的,解放后他们同在上海民革工作,成了很好
的同事和朋友。预干局平时工作很忙,有时晚上还要加班。有一天晚上,有紧急事务要
处理,贾亦斌从家里自己开着吉普车去机关。快到国防部时,那条马路很窄,贾亦斌脑
子里想着别的事情,为了给对面的汽车让路,一不小心,吉普车翻到路边的沟里去了。
贾亦斌的胸部被车子压了一下,人受了轻伤,在医院里住了几天。蒋经国闻讯后,还特
地赶到医院来看望贾亦斌。
1948年春,贾亦斌任副局长不到一年,蒋经国为了在台湾的一名青年军师长开小差
,提出辞去预干局局长职务。一天,蒋经国将贾亦斌叫到励志社,对贾说:“领袖的意思,
我不当局长了。我想由你当代理局长,并请领袖亲自下手令。”贾亦斌很惊讶地说:“连
你都干不了,我还能干得了吗?我更不能当了。”蒋经国说:“你当好了,军务局(即前侍
从室)会支持你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军务局长俞济时,还有军务局副秘书长周宏涛
也会支持你的工作。万一还不能解决问题的话,你还可以直接来找我。当然,青年军联谊
会的事仍旧归我管,其他青年军的事务都由你管。”蒋经国决定保贾升任代局长的消息
一传出,在蒋经国的留苏同学、赣南亲信、中央干校学生中间,顿时引起强烈反响,他们
纷纷起来表示反对。原先提贾亦斌做副局长时他们就不赞成,现在要做代局长他们更不
能接受。在他们看来:贾某何许人也?与蒋经国毫无渊源关系,竟得到如此的信任,短期内
连获破格提升!包括王升等都表示想不通。为了打消他们的思想疑虑,蒋经国亲自出面做
解释工作,对他们说:“贾亦斌为官多年,官居少将,却身无半点积蓄,极为少见。且贾在
抗日战争中参加过诸多重大战役,作战勇敢,几度负伤,将生死置之度外,实为难以多得的
文武兼备的将才。”他又说:“中国有两句老话:‘文官不要钱,武官不怕死,则天下太平
矣!'这两者贾亦斌兼而有之。这种人不用,我还用谁?”王升等人听了无话可说。蒋经国
又亲自向蒋介石力保,并由蒋介石下手令任贾亦斌为代局长。
贾亦斌看到木已成舟,又感到盛情难却,只好答应勉为其难,并希望蒋经国继续关心
预干局的工作。后来他对预干局和贾亦斌的确仍很关心,贾亦斌说,我记得蒋经国有好
几次询问他的工作有无困难,还想帮我把代局长的“代”字去掉,并按编制级别晋升中将
待遇。我当时看到国民党大势已去,垮台在即,对此索然无味。我更不愿意蒋经国为他个
人升官费那么大的力气,搞得不好,他又会为此去找蒋介石,弄得满城风雨。经我竭力劝
阻,他才作罢。
1947年,国民党政府为了伪装民主,建立所谓的“行宪政府”,在各地举行了“国
民代表大会代表”选举,由蒋管区每县选举一名国大代表。出乎贾亦斌的意外,贾亦斌
被他的家乡——湖北省阳新县提名参加竞选。得知消息后,贾亦斌特地赶到励志社向蒋
经国报告,问他如何处理?蒋毫不经意地回答说:“你对政治素来不感兴趣,现在却找
到你头上来了。可顺水推舟,看情况发展吧!如真能选上,也是一件好事。”很快,贾
亦斌从家乡来人得知:选举国大代表,不仅先要花很多的钱去买票,而且那些为贾亦斌
助选的人都是要他为他们谋一官半职的。贾亦斌听后大吃一惊,心想这种政治交易实在
太肮脏了,不要说贾亦斌一文莫名,就是有钱,贾亦斌也不屑一顾;何况还要满足那些
助选者的官瘾,更使贾亦斌感到恼火。贾亦斌随即写了一封《告阳新父老兄弟书》,公
开宣布退出竞选,终于没有被卷入这个政治漩涡。事后贾亦斌又告知蒋经国,他像早就
料到,又有些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对贾亦斌说:“我早就知道你对政治勾当是搞不来的,
能够早点退出竞选也好。”
与蒋经国同吃同住
1947年,抗日战争胜利后爆发的内战进入第二年,国民党军在所发动的全面进攻破
产之后,又集中兵力重点进攻陕北和山东。但由于国民党发动的内战违背民心,士气低
落,加之战线过长,后方兵力空虚,所以不断被动挨打,损兵折将,逐渐从优势转化为
劣势。而一些国民党官吏却醉生梦死,贪污腐化,巧取豪夺,造成国统区物价飞涨,民
不聊生。在这种情况下,国统区的群众特别是青年学生忍无可忍,掀起了声势浩大的“
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群众运动,对国民党政权形成了猛烈的冲击。但国民党当
局仍然执迷不悟,不思反省,却一味归咎于共产党的“煽动”,对国统区学生的爱国民
主运动采取高压政策,以各种手段进行镇压。
5月20日,南京、上海、杭州、苏州等城市16所专科以上学校学生代表数千人齐集
南京,举行联合大游行,向国民党政府请愿,要求增加学生公费和全国教育经费,并提
高教职员工待遇。他们高呼“反对饥饿、反对内战”的口号,向南京政府所在地进发。
国民党政府出动大批军警予以镇压,造成了震惊全国的“五•二O”惨案。
接着,5月30日,国民党政府又在上海逮捕大批进步学生。上海学生不畏镇压,包
围了市政府,手持国民党自己的《六法全书》与当局辩论,质问道:“反对饥饿、要求
吃饭,犯什么罪?反对内战、主张和平,又犯什么罪?”国民党官员无辞以对。当被捕学
生向上海淞沪警备司令宣铁吾提出:“宣司令,你说我们都是共产党,你就应该把证据
拿出来。拿不出证据,就说明我们不是共产党,你就应该立刻释放我们才对!”宣铁吾
拿不出任何证据,理屈词穷,只好回答:“兄弟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委员长叫
我抓人我就抓,叫我放人我就放。”
“五•二O”运动对青年军也产生了强烈冲击,使其内部出现了分化。事件发
生后,各大学的复员青年军学生因观点不同出现了两派。有一部分倾向于国民党,赞成
当局的做法,并参加了反对学运的活动;另外一部分则对当局的做法表示不满,对学运
予以同情。这两部分学生之间的矛盾不断激化。蒋经国对“五•二0”运动,很伤
脑筋。一次,贾亦斌到励志社去找蒋经国,他正在与上海宣铁吾通电话,只听他最后说
了一声:“打!”就把电话挂了。贾亦斌马上问他:“打什么?”他回答贾亦斌:“你是
军人,不懂政治,你不要管。”贾亦斌心情沉重地对他说:“别的事我不管,但如果是
打学生,你可要重新考虑考虑。”蒋经国显得很不耐烦,以“算了!算了!不要谈了!
”回答贾亦斌,弄得彼此都不愉快。
“五•二O”学潮发生后不久,大约在6月间,一天蒋经国写了一张字条给贾
亦斌,上面说他决定在北平和嘉兴两地举办“青年军夏令营”。两个营的主任,都由他
本人担任,指定由贾亦斌和胡昌骥(嘉兴青年中学校长)任嘉兴营的副主任;吴啸亚(青
年军208师师长)和范魁书(208师政治部主任)任北平营副主任,并要贾亦斌立即去嘉兴
筹备。
蒋经国在当时那种形势下,决定举办夏令营,其目的是明显的:就是要为国民党政
府呐喊助威,对付蓬勃发展的学生运动,并借此考察青年军学生的思想,对青年军内部
来一次“整肃”,将不可靠的分子清除出去,使原来忠实于他的学生通过集训对他更加
拥护,以缓和和平息青年军内部的矛盾。此时,三青团已处于解散的前夕,原定当年举
行的夏令营已全部取消,现在由青年军单独出面举办夏令营,更显得与众不同,引人注
目。为了达到上述目的,夏令营从组织编制到活动内容都作了精心安排。
嘉兴夏令营除营主任和副主任外,下设两个组,一是训育组,负责训导和考察等工
作。训育组长王升(嘉兴青年中学训育主任),组员有潘振球、江国栋、陈志竞等。一是
教务组,负责教务工作安排。教务组长彭灿(嘉兴青年中学教务主任)。夏令营实行军事
编制,分为大、中、区队。大、中、区队长由预干局调配,负责对学员实行军事训练管
理。学员来自上海、南京、武汉及浙江、福建、四川等地各大学的复员青年军学生,约
一千人。夏令营活动内容多种多样:有大课、小课,有大组、小组讨论,有“乡村调查
”和文艺体育活动等等。
——大课有三种:一、营正副主任讲课。蒋经国主讲《一次革命,两面作战》,贾
亦斌主讲《论预备干部制度》;二、临时请一些所谓国民党名流如陈立夫、邓文仪等人
上时事教育课;三、请上海、杭州等地大学校长来介绍学校情况,以争取他们对复员青
年军学生的同情与支持,缓和矛盾。
——讨论分小组大组。先小组然后大组,就所听报告联系自己思想和社会现实展开
讨论,最后召开大会交流,由蒋经国和王升等作总结。夏令营的活动看上去安排得新颖
充实、丰富多彩,对外宣传上也声称要“使青年学生过一个集体的愉快暑假”。但其背
后往往都隐藏着一个政治目的,即通过各种活动“考察”学员的思想,借此机会实行鉴
别。对于思想比较进步的学员来说,这种夏令营的生活很难说有什么愉快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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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在贾亦斌完成筹备工作之后,就来到了嘉兴,和贾亦斌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他住
在里面一间,贾亦斌住在外面一间)。工余饭后,两人常常随便聊天,从个人生活谈到
国家大事,从军队情况谈到官吏贪污腐化,几乎无话不谈。他也谈到了当年赴苏联留学
的事。他说他那时很年轻,看到国家受到列强蹂躏,很气愤,很想出去寻求救国之道,
他父亲也支持他去苏联见见世面。当时他父亲对孙总理提出“以俄为师”很佩服,也高
呼过:“我们党的前途端赖‘以俄为师’。”在到了莫斯科孙中山大学之后,他很狂热
。北伐军进入南京、上海时,留苏学生和苏联人都为之狂欢,但上海“清党”一出,形
势完全改观,气氛顿时为之一变,对他形成了极大的压力。在苏联学习、生活期间,他
也不能不卷入政治的漩涡,政治的陷害、生理的疾病都几乎使他丢掉了生命。那段留苏
生涯使他既感慨又留恋。在谈起“建设新赣南”时,他最为兴奋,说那时的赣南虽然很
贫困,但他是自己找上去的。说自己在那里搞了一次很有意义的实验。并对他在那里反
对恶势力和禁赌、禁烟、禁娼的成功津津乐道。他的结论是:“革命的成败,绝对不是
决定于演说或议论,而取决于两个对立力量的生死斗争。”在谈到国民党内官僚的贪污
腐化,巧取豪夺,恨不得敛聚天下财富于一身,不顾百姓死活的恶劣行为,他几乎到了
咬牙切齿的地步,说国家败就败在这些人手里。对“军统”、“中统”的横行不法,也
怨恨满怀。他认为今天社会的动乱根源,既有共产党的煽动,但更主要的是国民党派系
林立,互相倾轧,对有些事处置失当,大小官僚又贪污腐化,以致丧失民心。说他之所
以提出“一次革命,两面作战”的理论,既反对共产党,也反对国民党内的贪官污吏即
源出于此。还说如果国民党内的贪污腐败不除,即使没有共产党的煽动,也会有别的什
么政党起来反对,也会自我毁灭的。他把“一次革命,两面作战”的希望寄托于青年军
。在当时,他这种标榜既非共产党路线,也非国民党路线的“第三条路线”,的确在青
年军中颇有市场。对反对国民党内种种腐败现象,贾亦斌和他是有同感的,一谈起来,
几近发牢骚,充满愤慨、不满情绪。
在夏令营期间,多数活动蒋经国均亲自参加,或作大报告,或听取汇报,或参加小
组讨论,或带领学员到乡间搞调查,或早操时带领学员一同跑步,可以说事必躬亲。在
生活上,他同学员打成一片:同在一个大饭厅和学员吃一样的饭菜;晚上还要搞夜间紧
急集合一同操练;如遇天气凉爽,还去学员宿舍为学员盖上被单。特别有一次,他以营
主任名义邀请一些60岁以上的老人到营里来开敬老会,博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对蒋经国的这套做法,有人说他“师承共产党”,也有人说他“收买人心”。而贾
亦斌当时对此却有好感,认为不管怎么说他这么做总远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国民党官僚强
得多,与贪污腐化的官僚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倘使国民党中做官的特别是大官僚都能如
蒋经国那样,也许不至于会把国家弄到这般境地。至于说他“师承共产党”,贾亦斌心
里想这岂不等于说共产党名师出了高徒,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贾亦斌没有说出口来就是
了。
嘉兴夏令营从7月初开始至9月初结束,为时约两个月。在此期间蒋经国主要做了三
件事:一是以“一次革命,两面作战”为口号和行动纲领,标榜非共非国的中间路线,
以争取青年人;二是成立青年军联谊会,他自任会长。各省市和各大学凡有复员青年军
者设分会或小组,以加强对青年军的控制,镇压进步学生运动。三是对复员青年军学生
中有倾向于共产党和“民盟”观点的加以“整肃”,甚至开除出去。在夏令营结束那天
晚上,举行了一次通宵狂欢大会,称作“不夜天”,上海一些“影星”、“歌后”也应
邀出席“献艺”,看来蒋经国对嘉兴夏令营举办结果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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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还兼北平夏令营主任,但他没有去,全权交由副主任吴啸亚、范魁书代理。大约
在8月中旬的一个深夜,贾亦斌睡着了,蒋经国把贾亦斌喊醒,小声对贾亦斌说:“北平
夏令营青年军和三青团之间矛盾很大,闹得无法上课。不知为什么。请你以讲学名义去
走一趟,设法解决他们的矛盾,至于这个营的正副主任职务仍然不变,继续由吴、范两
人负责。”贾亦斌当即答应照办。
第三天,贾亦斌由上海乘飞机到了北平,向两位副主任传达了蒋经国的指示精神。
然后分别了解发生矛盾的双方情况,随即召集双方再开大会辩论,要求他们双方把问题
摆到桌面上来说清楚。贾亦斌坐在台下静听,结果发现他们之间的矛盾,表面上是由于
发毛毯给青年军学员而没有给三青团学员引起的,实际上政治倾向不同是发生矛盾的焦
点。青年军和三青团中有一部分人倾向进步,他们能独立思考问题,敢于发表不同意见
,对国民党政府不满,大发牢骚,活动能力也强,特别是北大、清华来的学生受进步思
想影响更大。但另一部分人,虽占多数但很保守,死抱着国民党正统观点不放,人云亦
云,盲从性较大。听了双方代表发言后,大家高声嚷叫,要贾亦斌上台讲话。贾亦斌上
台后,简单讲了几句话:“双方代表的意见我和大家都已听清楚了,你们觉得哪方的意
见对,就接受,还可以继续保留自己的意见,但要立即复课。你们如果问我赞成哪一方
的意见,我是赞成张道德等(即进步一方)的意见的。”贾亦斌这句话音刚落,竟获得全
场热烈的鼓掌。因为贾亦斌赞成进步同学的意见,进步同学当然满意,而保守的同学也
不敢反对蒋经国派来的代表。至于发毛毯之事,贾亦斌说:“发完为止,如果不够的话
,则应先人后己,都以谦让为好。”他们对贾亦斌这个意见也表示赞同。事后贾亦斌还
分别找了一些人个别谈话,并与他们一起游玉泉山,问题就此解决了。夏令营即将顺利
结束,贾亦斌准备回南京。在贾亦斌临行前,北平夏令营训育组长李中(蒋经国的亲信
学生)托贾亦斌带封亲启信给蒋经国。贾亦斌知道国民党有些人就爱打小报告,而贾亦
斌又讲了不少不满意国民党的话,说不定信中就有告贾亦斌状的内容。于是贾亦斌问他
:“你信内写了些什么?”开始他支支吾吾不肯直说。贾亦斌说:“你托我带信,又不肯
告诉我内容,那是不信任我,我也不带了。”说着要把信还给他。他只得向贾亦斌直说
了:“其中有几个青年军有思想问题,有亲共倾向。”贾亦斌问有谁,他结结巴巴说出
张道德等数人的名字。贾亦斌说:“张道德和你点名的几个人同我都有过接触,分别谈
过话,我觉得他们还不错,只是心直口快,发点牢骚而已。”于是贾亦斌特意提醒张道
德等人注意,并准备回京向蒋经国说明实情。贾亦斌回到南京以后,看到有3个复员青
年军学生被扣押在国防部。经了解,他们是上海暨南大学的学生黄开、戴新民、郑华山
,都是与“五•二O”事件有关,在嘉兴夏令营受训时被捕的。因为他们不满现实
,发了牢骚,被认为是共产党。实际上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显系随意捕来的。再根据
贾亦斌在北平夏令营所了解的情况,贾亦斌向蒋经国汇报时,就说:“北平夏令营的矛
盾解决了,其实不是什么青年军和三青团学员之间的矛盾,而是进步学生与保守学生之
间的矛盾,依我看如果这样搞下去,国民党非亡不可。”
蒋经国听贾亦斌这么一说,猛然一怔,问贾亦斌:“为什么?”贾亦斌说:“国民党
用人是‘喂猪驱虎'政策,用钱是‘肥强瘦良'的政策。凡能干的人,只要对国民党不满
,发点牢骚,就认为是共产党,或者是民盟,把他们看成老虎,驱赶出去。只要口头上
反对共产党,不管是庸人,都看作忠贞之士,升官发财,喂的都是猪。这不是‘喂猪驱
虎’是什么?”蒋经国眼睛紧盯着贾亦斌,贾亦斌也不管他高兴与否,继续说:“用钱的
政策,凡是奉公守法的好人,个个穷得要命,骨瘦如柴。那横行霸道的贪官污吏、大贾
富商却个个肥得要命。这不是‘肥强瘦良'是什么?实行这样的政策,非亡国不可!你对
国民党满意呀?我对国民党满意呀?你、我都常发牢骚。如果发牢骚的就是共产党,那
么你、我岂不都是共产党了吗?我们这里关押的黄开等3个暨南大学的学生都很年轻,只
是对现实有点不满,发了牢骚,就把他们关押起来,很不应该呀!应赶快放掉!”蒋经
国听了贾亦斌这番话不住地点头,连声说:“你写,你写,把它送到领袖那里去。”于
是贾亦斌就将自己的意见照写了,交给蒋经国送上去。不久,黄开、戴新民、郑华山3
人也就由蒋经国下令放了。
对美军顾问团说“不”
美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大受益者,在战争中它的实力得到了极大发展,成为空
前的超级大国,它对外扩张的欲望也因此大为膨胀,企图由它出面来“领导世界”。抗
战胜利以后,美国出于与苏联争夺世界霸权的全球战略考虑,在中国采取了扶植蒋介石
国民党政府的政策。它派出飞机军舰将50万国民党军队,分别运往华东、华北和东北,
抢占战略要地,并向国民党军队提供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在随后进行的国共谈判中,美
国以调停者的面目出现,对国民党一方采取偏袒的态度,使国民党有恃无恐,在和谈的
掩护下发动进攻,最终导致谈判破裂。全面内战爆发后,美国更加明目张胆地干涉中国
内政,公开扶蒋反共,不仅出钱出枪,并且派遣军事顾问,帮助国民党打内战。为此,
美国通过了《军事援华方案》,成立了以巴大维为首的美国军事援华顾问团,以训练、
指导国民党军队。在南京的美国军事顾问趾高气扬,到处发号施令,焉然成了太上皇。
然而,蒋经国与美国的关系却相当紧张。蒋经国个性倔强,办事我行我素,不肯人
云亦云,青年时代又曾在苏联生活过,参加过共青团,还娶了苏联妻子,那一段生活经
历对他影响很大。蒋经国回国后,在自己的活动中,总是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地模仿苏
联的方式,这使他与一般的国民党官僚比较起来,总显得与众不同。因而在美国看来,
蒋经国比较难以控制,不可相信。所以,美国对蒋经国势力的发展,始终抱着猜忌和怀
疑的态度,这特别明显地表现在对青年军的歧视上。青年军成立时,蒋介石为了鼓励青
年从军,给了青年军比较特殊的地位和较高的待遇。蒋经国为了树立自己的影响,又大
抓青年军的政治工作,以此控制青年军,使青年军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子军”。但美国
认为蒋经国所搞的一套是从苏联学来的,对此或明或暗地加以指责,并在装备青年军问
题上予以多方刁难。抗战结束前,美国原本计划装备包括青年军在内的国民党军60个师
,组成士兵文化技术水平较高的远征军,开赴印缅反击日军。由于青年军是受蒋经国控
制的部队,美国就宁肯以先进武器装备国民党的一般部队也不肯给青年军,并且散布舆
论称青年军是与“国大代”和“军官总”并列的中国“三害”之一。此举使蒋经国极为
恼火,但又无可奈何。不仅如此,美国还采取分化政策,扶植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的孙
立人来压制蒋经国,制造了所谓的“洋太子(孙立人)与土太子(蒋经国)之争”。蒋经国
与孙立人的矛盾到1948年已经相当严重。是年3月,青年军第206师在洛阳被歼灭,师长
邱行湘被俘。为了鼓舞青年军的士气,蒋介石决定立即重建该师,师长人选尚未决定。
孙立人趁蒋经国在外出差的机会,直接向蒋介石推荐自己的亲信部属唐守治(黄埔五期)
担任,得到了蒋介石的批准。蒋经国回来之后发现唐任师长一事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很不高兴。他立刻找贾亦斌询问:“谁让唐守治来当师长的?”贾亦斌回答:“我不知道
是谁推荐的,是由领袖(指蒋介石)亲自下手令任命的。”当他后来得知是孙立人保荐的
之后,更为不满,对贾亦斌说:“从今以后,206师的事,我们预干局一概不管,要钱、
要枪,概不负责。”蒋介石也看出了美国扶植孙立人的用心,并对此有所提防。在第二
次世界大战期间,艾森豪威尔和马歇尔未经中国方面同意,就邀请孙立人(孙在美国留
学时期曾与他们同学)去欧洲战场观战3个月。蒋介石很不高兴,孙回来后,蒋曾予以严
厉训斥,并问他:“你究竟是我的部下,还是美国人的部下?”因而迟迟不肯重用孙立人
。只是由于蒋介石要依赖美国,最后才让孙当了新38师师长和新一军军长,赴缅甸指挥
对日作战。后来任命孙立人为陆军副总司令也是出于同一原因,并非心甘情愿。
甚至蒋经国本人也受过美国人的气。1944年初,蒋经国受父命自行驱车去坐落在重
庆复兴关的美军大楼,找美国空军志愿援华大队(飞虎队)陈纳德通报情况。门口的美军
哨兵见其是中国人,就不让进去,双方发生争执。美国哨兵不问情由蛮不讲理,一拳打
来,大有非把他打倒之势。好在蒋经国学过少林武术,反倒使那个哨兵跌了个仰面朝天
,后来被人劝开。由于这种种原因,蒋经国对美国顾问的态度极为冷淡。当时,美国在
南京政府设有军事顾问团,有的给参谋总长做顾问,有的派到国防部各厅、局做顾问。
预干局也配备有两名美国顾问,一位是贝乐上校,他与贾亦斌的个人关系不错,贾亦斌
写的《论预备干部制度》一书中,关于美国预备干部制度的情况,有许多资料就是他提
供的;还有一位是罗伯特中校。他们两人经常上预干局来了解情况,但蒋经国平时根本
不愿见他们。有一天,蒋经国来预干局,碰巧那两个美国顾问也在,堵在办公室门口一
定要见蒋经国。蒋正在和贾亦斌谈话,见此情况,马上对贾亦斌说:“亦斌兄,你去敷
衍敷衍!”贾亦斌只好出来会见两位美国顾问,说蒋经国现在有紧急事情要处理,实在
没有空,用这种办法把他们对付走了。这件事给贾亦斌的印象很深,说明蒋经国对美国
顾问没有什么好感,且存有戒心。
虽然贾亦斌与有的美国顾问保持着较好的个人关系,但对美国干涉中国内政、支持
蒋介石打内战的政策是历来反对的。美国在国民党军队内部拉一派打一派、压制蒋经国
、歧视青年军的做法,更使贾亦斌反感。贾亦斌始终认为,中国的事情应当由中国人来
管,美国有什么权力以主人自居,对中国人和中国的事情指手画脚、发号施令?如果美
国以为仅凭财大气粗就可以做太上皇,使中国人俯首帖耳,那他们就完全错了。在这种
思想感情支配下,贾亦斌很快同美军顾问团发生了一次正面冲突。
1947年9月,在南京召开了由美军顾问团参谋长柏宁克准将主持的“中美军事联席
会议”。参谋次长林蔚、陆军副总司令余汉谋、孙立人及国防部6个厅的厅长等均出席
了会议。国防部所属8个局的局长列席,贾亦斌也应邀列席。会上,柏宁克与国民党国
防部的某些人预谋,提出了一个所谓“议案”。其主要内容为:一、取消青年军作为培
训预备军官的训练计划,将其全部调往前线同解放军作战;二、将青年军待遇降低到与
一般部队的同等水平。对这一议案,林蔚、余汉谋等人均当即表示同意。而贾亦斌认为
这是使内战升级、把青年军充当炮灰的阴谋,也是美国人一贯钳制蒋经国和青年军的意
图的又一表露。而且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们事先并没有同主管青年军事务的预备干部局
作任何商量,贸然在这样的会议上由美国人提出这样的议案,本身就是荒唐的。因此,贾
亦斌当即站起来表示坚决反对。柏宁克一贯傲慢自大,从来没有把中国军人放在眼里,又
见只有贾亦斌一个人敢于表示反对,即大光其火,竟当场打断贾亦斌的发言,声称贾亦斌
是列席代表没有发言的资格。贾亦斌当即予以严词驳斥:“讨论中国的事,我们作为中国
人当然有发言权,而且我们中国人对中国的事比美国人更了解,自然更有发言权。我不能
容忍外国人如此干涉中国的内政!”也许这个美国佬认为在中国不管谁,包括中国的将领
都得听他的,现在竟然遭到中国人的顶撞,气得他连连吼叫“NO!NO!”大有非把贾亦斌压
下去不可之势。这时会场上气氛骤然紧张,许多双眼睛都盯着贾亦斌,从不同的眼神可以
看出:有的人在担心贾亦斌会被他压倒;有的认为贾亦斌对这位“美国老大哥”不该如
此;更多的人在为贾亦斌担心,不知如何收拾局面。贾亦斌当时义愤填膺,认为柏宁克不
仅是对他个人的无礼,而且是对我们中国人的无礼。是可忍,孰不可忍!贾亦斌决定豁出
去了,无论如何要为中国人出口气!于是柏宁克喊贾亦斌也喊,柏宁克喉咙粗贾亦斌比他
更粗,
柏宁克嗓门高贾亦斌比他更高,彼此大吵大闹起来。结果议案也讨论不成了,柏宁克
只好悻悻然宣布:“散会!散会!”贾亦斌说:“散会就散会!”拿起皮包头也不回,大步走
出会场。
走出会场后,孙立人迎面向贾亦斌走来,紧紧握着贾亦斌的手说:“亦斌兄,你今天总
算为我们中国人出了一口气啊!”由此可见,孙立人虽然为美国军方所青睐,但他和其他
许多中国军官一样,平时也受了不少美国人的闷气,对美国人傲慢自大、不把中国人放在
眼里心怀不满,只是不敢轻易表示。贾亦斌今天的抗争确实得到了包括孙立人在内的大
多数在场中国军官的支持和同情。会后,贾亦斌立刻就这次会议发生之事写了一封信给
蒋经国。信中除了告诉他贾与柏宁克发生争执的经过之外,还倾诉了贾自己满腹忧虑和
不平之气。贾亦斌指出:“中国人长期受尽了日本人的气。经过8年抗战,牺牲了无数同
胞,好不容易刚刚把日本鬼子打垮,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却不料‘前门驱虎,后门进狼',
又受美国人的气。我确实难以忍受了。”
蒋经国很快给贾亦斌回信,不仅毫无责备之辞,反而流露出赞赏之意。在信的结尾他
充满感情,意味深长地写道:“岁寒而后知松柏之后凋,今日岁己寒矣!”表明他已深感内
忧外患之严重,鼓励贾亦斌像苍松翠柏一样,傲霜雪,斗严寒,坚持到底,对贾亦斌寄予了
无限的希望。
替蒋经国查办贪污案
杭州青年中学是1946年第一期青年军复员时,在全国设立的7所青年中学之一,全称
为国防部预备干部局特设杭州青年中学。学生皆是青年军第209师的复员士兵。校址设
在杭州市净慈寺、柳浪闻莺处。
这所中学的第一任校长袁侠民曾因贪污学生给养,被学生轰下了台。由蒋经国另派
吴宝华(中央干校一期学生)接任校长。吴接任校长之初,聘用了一些水平较高的教师,如
许钦文(鲁迅的学生)
等来校任教,学生还比较满意。但他自恃蒋经国对他很信任,在校内独断专行,作风
粗暴。学生提出意见,反映伙食质量下降,饭里沙子很多,不堪下口。他视而不见,听而不
闻,反而一口咬定学生中有坏人煽动,扬言要进行清查,伺机报复,造成校方与学生矛盾的
尖锐化。1947年秋,学生揭发他有贪污行为,大闹起来,在校内外张贴标语,甚至上街游行
,一时弄得满城风雨。
这一事件,分别由校长和学生报告到预干局。吴校长认为杭州青年中学的学潮和社
会上浙江大学的学生运动有关,背后有人煽动,要求开除为首闹事的几名学生,以示惩罚
。而学生则揭发、控告吴校长贪污枉法,坚决要求撤换校长。双方各执一词,针锋相对。
蒋经国得知消息后派贾亦斌前去查处,他对贾亦斌说:“你立刻去调查处理,学生闹学潮,
随便赶校长,这还了得!”虽未明言,但他同情校长,认为咎在学生的态度很明显。
贾亦斌到了杭州青年中学之后,先组织力量清查了账目,发现吴校长有贪污行为,证
据确凿。随后贾亦斌又分别召开学生代表和教职员代表座谈会,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学
生纷纷指出:同样的伙食标准,为什么这几天上级来调查了,伙食就变得好了?前个时期,
我们吃的是什么?务请彻查!学生们还端出一碗保存了几天已发了霉的饭来,气愤地说:“
请看看这是什么饭!”贾亦斌发现饭中确有不少沙子和石子。学生还说:应发的蚊帐为什
么不发?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教职员慑于校长的压力,比较沉闷,不敢揭发,但倾向同情
学生。
特别在一次学生骨干座谈会上,学生谈得很激愤。有的说:“蒋局长去年来我们学校
号召我们要‘一次革命,两面作战',既反对共产党,也反对国民党的贪污腐化。现在我们
响应蒋局长的号召,反对我们学校的校长贪污,竟被指责为‘有意煽动闹事',这不是与蒋
局长的指示背道而驰吗!”有的说:“前校长袁侠民贪污,证据确凿,为什么不将对袁校长
的处理结果告诉我们学生,而让他一走了之?”有的说:“吴校长这几天穿着少将制服,对
学生大显威风。照理官职越高越要模范地按蒋局长指示办事,为官清廉才对。‘物必自
腐,而后虫生。'自己内部的贪污问题,都不能好好解决,还有什么资格去让老百姓相信我
们啊?”还有的说:“蒋局长在赣南大反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老百姓尊敬他;如果今天
他仍然支持我们反对贪污,同样会受到我们的尊敬……”学生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抢着发
言。
有理有据。在贾亦斌所接触到的学生中,无一例外地反对校长贪污,众口一词,可见
人心所向,根本不像有什么人从中煽动。贾亦斌对杭州青中学潮的原因及其是非曲直有
了一个明确的认识。
贾亦斌回到南京之后,将调查结果向蒋经国作了全面汇报。指出:“查账证明吴宝华
校长确有贪污行为。校长贪污,学生才起来闹事。因此,我认为不仅不应该开除闹事的学
生,相反的贪污的校长一定要撤职,这样才能说服学生,收拾局面。”蒋经国听到贾亦斌
的汇报完全为学生一方说话,很不高兴,马上对贾亦斌说:“不行!学生一闹事,要撤换校
长就撤换,那秩序还怎么维持呢?带头闹事的学生决不能留!”贾亦斌当即予以反驳:“校
长贪污,你不开除,却反而要开除为反对贪污而闹事的学生,完全没有道理!这样倒因为果
的做法,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天天喊反贪污,反腐败,结果是你的学生贪了污,你却不反了
,说得过去吗?我们应当是重法而不徇私情,不正己何以正人?我是不同意开除学生的,现
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撤吴校长的职;一是撤我的职!否则我何以向学生作交代!”他见
贾亦斌说得在理,而态度又那么坚决,最后只得接受了贾亦斌的意见。他不无勉强地对贾
亦斌说:“好吧!我把吴宝华调走。”结果他将吴宝华降为中校,调到预干局当中校视导
员,另行委派潘振球担任校长。开除为首闹事的学生一事,也就作罢了。
在处理杭州青中事件上,尽管蒋经国终于听从了贾亦斌的意见,但可以看出他在处理
贪污问题上是有局限性的,有时甚至是自相矛盾的。从贾亦斌与他交往几年来,贾亦斌发
现蒋经国本人确实同许多国民党官员不同。他不贪污,穿着、饮食、居住同普通官员差
不多,自律较严。但他在对部下贪污问题的处理上,却有时严,有时宽。他在赣南和以后
都曾雷厉风行地严厉打击过贪污,有些贪污罪犯,甚至被他毫不留情地枪毙。因此,一些
犯有贪污罪的人很怕落入蒋经国之手,或一有风吹草动就逃之夭夭。但蒋经国有时却很
讲人情。他有一个学生叫伍瑞云,因挪用公款做生意、走私,被国防部军法局逮捕,决定
判处死刑。在征询他的意见时,他心情十分矛盾,最后勉强表态说:“是我没有教育好,他
背叛了我,按国法办事吧。”在执行死刑以后,他竟坐在办公室里凄然泪下,然后又关照
中央干校校友会的萧涛英和徐贵庠、江国栋等人买棺安葬,还给了死者妻子一笔钱,叫她
回乡好好安顿生活。在对杭州青中校长吴宝华贪污问题的处理上,也表现出很浓的感情
色彩。
考虑到蒋经国已具有较高的地位和握有较大的权力,他在用人问题上过于感情用事
将会造成严重的恶果,贾亦斌觉得作为一个部下和朋友,应该就此问题向他提出一些建议
和忠告。于是贾亦斌给他写了一封长信,郑重向他提出了关于敢于用人、善于用人所要
特别注意的四个“不”:一一贪求升官发财者,不能用。
自古以来,贪官污吏为社会一大祸害。先总理孙中山倡导“要做大事,不做大官”,
“为民公仆”,即欲铲除此害。你提出“要做官的,莫进来;要发财的,
请出去”,也是这个意思。当今为官者,以权谋私,贪污受贿,敲诈勒索,搜刮民脂民
膏者多,致使国力消耗日殆,民怨不断上升,亡国危机日促。故贪官不除,国无宁日。故我
郑重建议:为官必须清廉,贪官必须清除出去。这是用人首须考虑的问题。一一对上谄媚
,对下欺压者,不可用。
“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历来昏君,爱谄谀,喜逢迎,小
人趁机而入,对当道者形成包围圈,沉湎于酒色淫乐,耳目闭塞,不闻民间疾苦与社会弊病
,最终导致杀身亡国,教训甚为惨痛。今日谄媚者、逢迎者比比皆是,瞒上欺下,招摇于官
场,得势于高层,令人堪忧,不迅予纠正,前途危殆矣。一一只图个人享乐,不顾他人死活
者,不可重用。
当此国家贫困、民生凋敝之日,上层却盛行享乐之风。有的人活着只图花天酒地,声
色犬马,极尽享乐之能事,对国家兴衰、人民疾苦全然不顾,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这
种人越多,对社会危害则越大,它是腐败的重要根源,并造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的社会两极分化现象,导致社会的动乱。切不可让这种人官运亨通。一一目光短浅、谨
小慎微者,不宜多用。
这种人往往胸襟狭窄,缺乏进取心,容易跟在别人后面,墨守成规,亦步亦趋,不可能
有大的作为。这种人用多了,只能使事业停滞不前。相反,如多用目光远大,有理想、有
抱负,敢于提出不同意见的人,则可以充分发挥人的聪明才智,避免“偏听则暗”的结果,
吸引众多智勇之士,形成群贤汇集的局面。
贾亦斌的意见是针对当时的社会风气和蒋经国在用人问题上的某些偏向而写的,蒋
经国读后似有所触动,并啧啧称赞。贾亦斌希望他认真思考,予以采纳,但当时国民党及
其政权早已是日薄西山,暮气沉沉,在这种情况下,蒋经国个人能有多大的作为,贾亦斌不
敢抱过高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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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赴台湾,领略宝岛风光
1948年初,驻台湾凤山的青年军第37军(由青年军第205师扩编而成),发生了两件大
事情。一是军长刘某某(原205师师长,黄埔四期)被人控告走私,而刘自我辩护系为改善
部队生活待遇所为;但当蒋介石决定要抓他时,刘接到一封通风报信的电报,即迅速逃往
香港隐藏起来。蒋介石大为恼火,下令一定要查清此案。二是37军新任军长廖慷(广东人
,黄埔五期)赴台接任时,遭到该军不少军官的抵制,无法上任,形成僵局。
为此,蒋经国决定派贾亦斌赴台湾处理以上问题。他将贾亦斌找到励志社亲自向贾
亦斌交代任务:第一、查清给刘某某通风报信的电报来源;第二、促使廖慷顺利接任。
贾亦斌在接受任务的第二天,即从南京乘飞机抵达台北。贾亦斌首先拜会了台湾省
保安司令彭孟辑(湖北人,黄埔五期)。彭与贾亦斌是同乡,且37军又属他指挥,贾亦斌向
他通报了赴台肩负的两项任务,取得了他的支持与协助。
抵台后贾亦斌的第一项工作,是到台北电报局查明泄密电报底稿。一查方知电报系
曹圣芬所发。曹是蒋介石的侍从秘书,每天不离蒋介石左右,此种机密,除随身秘书外,他
人不易得知。且曹与刘为湖南益阳同乡又是表兄弟,关系密切。电报用语“母亲病重,速
归”经查纯属虚构之事,因此曹发此电报以密语向刘通风报信,可肯定无疑。但此事却使
贾亦斌感到相当棘手,因曹系蒋介石贴身秘书,如何汇报?蒋介石提出要追查,结果却又查
到他自己身边去了。不过好在事实既已查明,贾亦斌也不难向蒋经国交代了。
贾亦斌的第二项工作即促成廖慷顺利接任军长一事,解决也比较顺利。贾亦斌先到
凤山37军军部驻地,召集该军师长以上军官开会听取意见。他们很坦率地说:“廖慷与青
年军没有关系,是杜聿明系统的人,所以我们不同意他出任37军军长。”在听取意见之后
,贾亦斌感到要解决问题还是以个别交谈为好。于是在会上,贾亦斌未作具体说明,就宣
布散会。会后,贾亦斌以视察为名,秘而不宣地分别进行工作。先到台中找了该军师长邓
文僖,向他转达了蒋经国的话,并说明任命廖慷为军长是蒋介石下的命令。邓的思想通
了以后,贾亦斌再分别找其他各师师长,同样加以传达和说明;还到各师师部及各团,从
上而下,区别对象,逐级分别做工作,目的是避免让士兵知道新军长不能及时上任的原因
而产生不良影响。通过这样自上而下的疏通工作,廖慷上任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廖慷上任以后,很是高兴,亲自陪同贾亦斌在台北、基隆、台中、台南、高雄等处参
观访问,并游览了阿里山、日月潭等名胜古迹。在日月潭他们度过了一个晚上,两人开怀
畅谈,颇为投机。贾亦斌向他了解在河南与解放军作战的情况及其感想。他说:“这个仗
根本无望,士兵都不愿意打。”贾亦斌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有的士兵看到共军占领
的地方,也到处挂有孙中山的像,就说:‘共产党对孙总理也很尊敬,我们还打什么仗呀?'
”从他的谈话中,贾亦斌了解到前线的国民党士兵也同贾亦斌一样厌恶打内战。
贾亦斌在台湾历时3周,完成了两项任务后就乘机返回南京。见了蒋经国,贾亦斌向
他如实作了汇报,在说到给刘通风报信的电报时,贾亦斌只说据查是由总统府发去的,没
有直接点曹圣芬的名。他反问了一句:“电报你看是由谁打去的?”没等贾亦斌回答,他
又心领神会地自言自语:“喔!我知道了!”蒋经国知道曹圣芬是他父亲的近臣,关系密切
,追查不会有什么结果,只会使其父亲和自己处境难堪,所以没再追问。贾亦斌还把廖慷
所说士兵不愿意打仗的话,一句不漏地向他作了反映。看来蒋经国对此情况也有所了解,
因此只是叹气不语,但他对贾亦斌顺利促成廖慷上任的工作还是满意的。
37军军长因走私而畏罪潜逃一案,经军事法庭审查,查出乃系该军参谋长彭启超和政
治部副主任伍瑞云(中央干校学生)与军长互相勾结所为,最后由军事法庭判处彭、伍死
刑。蒋经国对此案感到难以交代。在他所管辖的青年军中一位高级将领畏罪潜逃,而其
参谋长和自己的学生也共同贪污,实在不太光彩,于是他向蒋介石提出辞去预干局局长的
职务,并建议由贾亦斌担任代局长。
台湾之行是贾亦斌终身难忘的一次旅行,贾亦斌从亲身经历中认识到台湾的富饶美
丽,及它与祖国大陆不可分离的密切关系,更增加了贾亦斌对“祖国宝岛”台湾的热爱。
但另一方面,通过此次清查案件,也更增添了贾亦斌的忧虑。贾亦斌感到国民党政权贪污
腐败成风,查不胜查,像一个患了痼疾之人,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反对成立“铁血救国会”,裂痕初现
1948年春,蒋介石发动的反共内战败局已定。国民党军在东北、华北战场完全处于
劣势,江淮战场也是危机四伏;更为严重的是蒋介石的部下和亲信也开始众叛亲离。对
此蒋介石焦虑不安,经常发怒骂人,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爱子蒋经国身上,希望以他为
核心,重新纠集力量,建立一个新的秘密组织,发挥控制和指挥的作用。他亲自给蒋经国
下达手谕:“着即成立一个能行动有力量组织严密的青年组织”。蒋经国临危受命,自知
意义非同寻常。他平时爱读《俾斯麦传》,很想效法普鲁士宰相俾斯麦,用铁和血的手段
,克服危机,挽救蒋家王朝摇摇欲坠的命运。为此,蒋经国召集亲信江国栋、王升等人开
会研究,决定成立“铁血救国会”(代号社会问题座谈会)和“中正学社”(代号青年问题
座谈会)两个秘密组织,作为核心领导机构。这些情况,贾亦斌都是事后逐步知道的。
1948年4月中旬,蒋经国亲自打电话通知贾亦斌,要贾亦斌第二天(星期六)下午2时到
黄埔路励志中学参加重要会议,但并未说明会议的内容。第二天,贾亦斌准时抵达励志中
学,校园里显得特别冷清,每个路口都有专人指路,显得很神秘。会场设在一教室里,布置
得森严肃穆,正中挂着蒋介石的像,每个人座位上放着一份油印的《铁血救国会章程》和
《誓词》。出席会议的有胡轨、王升、李焕、江国栋、方庆延、萧涛英、许功锐等30多
人。其中多数是中央干校第一、二期学生,少数为蒋留苏同学和赣南时期的骨干。相比
之下,贾亦斌显得像是局外人。大家的脸上表情都很严肃,似乎都在等待一个重大事件的
发生。贾亦斌一见到这种场面,自然感到不同寻常,知道要成立秘密核心组织,贾亦斌陷
入了沉思。蒋经国特意通知贾亦斌参加这样的会议,自然是表示他对贾亦斌的特殊信任,
在别人也许会感恩戴德。但贾亦斌想起平日蒋经国经常与他谈到国民党内形形色色的小
组织太多,派系林立,相互倾轧,
钩心斗角,造成分裂的现象,蒋经国对这种小组织极为反感。贾亦斌也有同感,认为
国民党之所以纪律涣散、四分五裂,同这些小组织的存在和相互倾轧有重要关系。贾亦
斌看到一些失势了的小组织成员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有的到处奔走投靠新主子,有的沦落
为无人理睬的“政治寡妇”,可恨可叹而又可怜。蒋经国今天为什么要重蹈覆辙呢?难道
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正当贾亦斌在沉思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喊道:“教育长到!”(蒋经国曾任中央干校教
育长,中央干校学生一直这样称呼他)所有与会者都起立热烈鼓掌欢迎。蒋经国当时住在
励志社二楼二号,励志社与励志中学,各有大门,内部却是相通的。他从住处到会场只需
要一二分钟。蒋经国和平时一样,穿着一套半新的中山装,但很精神。一进会场,他显得
分外高兴,客气地招呼大家坐下,旋即登上讲台,对大家发表了基调阴郁但又饱含激情的
讲话:“亲爱的同志们,你们都是我一直最信任、最肯干、最忠诚于领袖和三民主义伟
大事业的骨干。值此革命大业面临存亡绝续的关头,生死搏斗的时刻,这正是考验每个人
的灵魂和良知的时候。我希望大家成为疾风劲草和中流砥柱,要永远忠于三民主义,忠于
领袖;要做孤臣孽子,坚决执行校长的政策和指示,不成功便成仁,至死不渝……当前国
民党内部腐化,共产党恶化,都不能成功,我们主张‘一次革命、两面作战',既反对共产
党的恶化,也反对国民党的腐化,两大革命毕其功于一役……”
接着他又说:“为了完成这个伟大使命,就必须发展第三种势力,今天成立‘铁血救
国会’,就是以此作为领导反共的核心组织。你们各位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所负的任务
既光荣而又艰巨,大家务必努力奋斗!”
他讲完话之后,征询大家的意见,特别点名要贾亦斌和胡轨发言。胡轨是黄埔四期毕
业生,蒋介石的忠实门徒,当时是“戡建总队”中将总队长,与贾亦斌一起被称之为蒋经
国的左右手。在蒋点到贾亦斌名之后,贾亦斌沉思了一会说:“如果照我的想法,我不赞
成成立这个组织。试看今天国民党内许多小组织,有几个是好的?它们之间你争我夺,
钩心斗角,名声不佳。今天我们也成立这样的小组织,弄得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使一些纯洁的青年成为‘政治寡妇'!”蒋经国听了贾亦斌的这番话,脸上顿时通红,虽
未加反驳,但看得出来他对贾亦斌的发言相当不满。接着他要胡轨发言。胡则持折中主
义态度,他说:“经国兄讲得很有道理,我赞同;亦斌兄所说也值得我们思考,其他我也讲
不出什么了。”其他人则纷纷对蒋的讲话表示坚决拥护,对贾亦斌的发言均回避一字不
提,算是“一致”通过了蒋经国成立“铁血救国会”的建议。接着,举行了宣誓。蒋经国
自己担任领誓人,他举起右手,要大家起立跟着他一起宣誓:
“余以至诚,忠于三民主义革命事业,坚决拥护校长的反共救国政策,服从组织,服从
命令,保守机密,如有泄露违反,甘受最严厉之制裁……永矢不渝,此誓!”
在宣誓时,贾亦斌虽不得不与大家一起起立,但内心更加反感,觉得这完全是在走“
复兴社”等反共秘密小集团的老路,逆历史潮流而动,决不能吸引广大青年,断然没有前
途。所以听着听着,贾亦斌即把誓词捏成一团,塞在裤袋里,散会后走出会场,贾亦斌就把
它撕成碎片扔了。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来找过贾亦斌,而贾亦斌也根本不屑于过问这
个秘密组织的事。
30多年后,贾亦斌才从方庆延(安徽人,“铁血救国会”负责人之一)处得知,那次成
立大会散会之后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会后,王升、江国栋等人在清点“申请书”和“
誓词”时,发现“誓词”少了一张,意味着其中必有人违反纪律将其带走了,在这一秘密
组织成立时就出现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他们分析有嫌疑的人,但由于誓词并未
填写姓名,所以很难肯定是谁拿走的。王升断定是贾亦斌,要去追赶搜查,江国栋和方庆
延等都不赞成,认为这样做后果不好,想来想去只得作罢。但这件事却使蒋经国对贾亦斌
产生了疑虑,从此他对贾亦斌一直采取明亲暗疏的办法,指示所有“铁血救国会”的活动
,都有意避开贾亦斌,还要王升和江国栋等开始对贾亦斌进行暗中监视。这些情况贾亦斌
当时都一无所知。
1948年夏,蒋经国在嘉兴以青年军联谊会的名义,组织了一个“浙东暑期服务队”,
其负责人有俞季虞、徐季元、许功锐、陈志竞等。由上海、南京、浙江等大学调来100
多名青年军学生参加,他们均为各地青年军联谊会负责人。由于这次活动由青年军联谊
会主办,所以贾亦斌没有过问。以后贾亦斌因其他公务到嘉兴出差,他们就临时请贾亦斌
去讲课。贾亦斌讲的题目是“预备干部制度的理论与实践”,在讲课中,贾亦斌针对当时
的形势,强调要立于不败之地,首先要自己站的正,不腐化、不贪污才行,并对国民党内的
腐败现象进行了猛烈抨击,博得了一阵阵掌声。后来贾亦斌才知道,蒋经国办这个“暑期
服务队”的实际目的,也是为“铁血救国会”培训干部和发展组织。
贾亦斌和他的家人
贾亦斌和他的家人
在“铁血救国会”成立后不久,蒋经国又成立了他的秘密核心领导组织“中正学社
”,以江国栋、王升、李焕和方庆延等人负责。王升把它叫做“希特勒的智囊团”,蒋
经国对之大为赞赏。“铁血救国会”和“中正学社”这两个秘密组织的成员都是蒋经国
熟悉、亲自挑选的亲信,是蒋经国“嫡系的嫡系”。虽然人不多,但精明强悍,活动能力
较强。其中不仅有胡轨、俞季虞一类老谋深算者,而且有王升、李焕一类比较年轻的后
起之秀。他们对于后来蒋经国在台湾继承蒋介石的地位,掌握国民党政权的最高权力,起
了一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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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经国上海“打老虎”,最后决裂
1948年,国民党政府的财政经济状况如同军事一样,也已处于崩溃的境地。这是由于
蒋介石国民党坚持打内战,军费开支空前庞大,南京政府便滥发纸币,以弥补巨额财政赤
字,造成恶性通货膨胀,致使物价如脱缰之马,持续猛涨;再加上四大家族与贪官污吏、
奸商互相勾结,营私舞弊,囤积居奇,强取豪夺,使国统区出现了百业凋敝、经济破产,民
生艰困的景象。
其中通货膨胀对人民生活的影响最为严重。至1948年夏,法币发行额竟达到660万亿
元,等于抗战前夕发行额的47万倍,而物价则较抗战前上涨了600余万倍。6月份,上海的
米价竟上涨到每石1800万元,而当时一般公教人员工资低微,小学教师每日收入仅够买四
五副大饼油条,平民百姓的生活更是难以言状。许多人真是到了饥不得食,寒不得衣,病
不得医的地步,
生活痛苦到了极点。国统区到处出现了反饥饿、反内战运动的浪潮。为了防止国统
区经济出现总崩溃,1948年夏,国民党政府经过一番酝酿,决定实行包括发行金圆券、限
制物价和收兑人民所持金银、外币等内容在内的所谓“经济改革”,企图依靠行政力量
对国统区经济实行管制,以此来摆脱政治、经济危机,维持其摇摇欲坠的统治。7月下旬,
蒋介石召集高级幕僚会议,提出了币制改革的初步方案。8月中旬,蒋介石在庐山与美国
驻华大使司徒雷登会谈,就经济改革一事取得了美国的认可。8月19日,国民党政府颁布
了《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和《金圆券发行办法》等法令,正式宣布实行币制改革。蒋
介石与行政院长翁文灏联合招待所谓民意代表及宁沪金融界人士,要求经济界人士支持
政府的经济改革措施;同时宣布在行政院下设经济管制委员会,负责实施经济管制和推
行币制改革。紧接着南京政府发布俞鸿钧(当时任中央银行总裁)和蒋经国为上海经济管
制正、副督导员并即时赴任。上海是当时全国的经济、金融中心,蒋介石派蒋经国担负
此重任,这一不同寻常的任命表明:蒋介石在“经济改革”上下了很大的赌注,抱有“只
准成功,不准失败”的决心。
然而,当时的舆论对用行政手段管制经济,强制推行币制改革的前景却忧虑重重,并
不乐观。《中央日报》在社论中表示:“我们切盼政府以坚毅的努力,制止少数人以借国
库发行,以为囤积来博取暴利的手段,向金圆券头上去打算。要知道改革币制譬如割去发
炎的盲肠,割得好则身体从此康强,割得不好则同归于尽。”
这个割盲肠的任务,实际上落到了蒋经国的身上,俞鸿钧名义上是正职,但只是挂个
名而已。蒋经国有蒋介石给他的尚方宝剑,声势煊赫,来头不小,但他深知在当前的情况
下推行经济改革困难重重,而此次币制改革的成败又关系着国民党政府的命运和他个人
的前途,势成骑虎,只有干到底。他在8月26日的日记中写道:“……目前工作是相当吃力
的。但已经骑在虎背上了,则不可不干到底了。”蒋经国不是个轻易退让的人,他对自己
的那一套颇为自信,相信充分运用所谓的“革命手段”,就可以达到目的。他宣称:“此
次经济管制,是一次社会改革运动,具有革命意义,不仅是经济的。”“如果用革命手段
来贯彻这一政策的话,那么,我相信一定能达到成功。”
在正式宣布蒋经国出任上海经济管制副督导员的前一天,贾亦斌到南京励志社去找
他,请他出席苏州青年军夏令营结业典礼。出乎贾亦斌的意料,蒋经国对贾说:“我另有
重要任务不能出席,你代表我去吧!”贾亦斌惊奇地反问:“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又有
什么更为重要的任务呢?”他有些激动地说:“这次领袖委派我去上海负责执行经济管制
和推行币制改革、发行金圆券的工作,任务是艰巨的。但我一定要排除任何阻挠,只要是
违犯国法者,不论其官职有多高,财力有多厚,我都将坚决依法惩办,不徇私情,相信成功
可期……”贾亦斌未等他把话说完,就急忙问他:“发行金圆券的基金从何而来?”他回
答说:“只需四五千万美元就够了,数目不多,好解决。”贾亦斌见他说得如此自信,还是
有点半信半疑,但认为如果能由此使贪官污吏和奸商得到惩处,物价能得到平抑,这对饱
受物价暴涨之苦的人民还是有好处的,所以也感到高兴,当即对蒋提出了八个字的希望和
祝愿:“秉公执法,早日成功!”然后握手告别。蒋经国一到上海,就在九江路中央银行大
楼三层设立了经济督导员办公室,亲自坐镇指挥上海的经济管制,立刻雷厉风行、大张旗
鼓地行动起来。
首先,公布了有关的经济管制法令和物价管制办法,规定:一、从8月19日起,发行金
圆券,以取代法币,限于10月22日前收兑已发行的法币;二、限于9月30日前,收兑人民持
有的黄金、白银、银元和外汇,逾期任何人不得持有,违者严办;三、限期登记管理本国
人存放外国银行的外汇资产,违者制裁;四、一切商品不得超过8月19日的物价水平(俗
称八•一九限价),以稳定物价,平衡国家总预算和国际开支。
同时,蒋经国以《上海向何处去?》的醒目标题发表告上海人民书,以上海人民保护
者的口吻宣称:“投机家不打倒,冒险家不赶走,暴发户不消灭,上海人民是永远不得安宁
的。”“天下再没有力量比人民力量更大,再没有话比人民的话更正确”,“人民的事情
,只有用人民自己的手可以解决,靠人家是靠不住的,要想将社会翻过身来,非用最大的代
价,不能成功!”他再一次向上海人民表示自己的决心:“本人此次执行政府法令,决心不
折不扣,决不以私人关系而有所动摇变更!”他借用北宋政治家范仲淹的名言“宁使一家
哭,不使一路哭”,表明自己对豪门巨室决不留情,扬言要用高压手段来实行限价:“不惜
以人头来平物价!”还提出了“打祸国的败类,救最苦的同胞”;“打倒豪门资本”;“
铲除腐化势力和地痞流氓”;“打倒奸商和投机倒把”等一系列的口号。这些动听的言
词,一时确实打动了许多人的心,认为蒋经国与其他国民党官员大为不同,由他来实行经
济管制或许有成功的希望,更多的人则等待着观察他下一步采取什么实际行动。
为了执行经济管制法令,蒋经国立即在上海组织自己的“执法”队伍。他将赣南系
、青干校和青年军的干部从全国各地纷纷调往上海,一时上海成了“太子系”紧张活动
的中心,王升、李焕、江海东、江国栋等蒋经国系重要分子云集上海。蒋把“戳乱建国
总队”第六大队调往上海,由王升担任大队长;后又在此基础上成立了“大上海青年服
务总队”。蒋经国对亲信说:“‘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正像上海国际饭店的招牌一样,
虽然不大,但名气很响,全国和全世界都知道。”9月22日,“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在上
海复兴公园举行成立大会,共有队员1万人,编成20个大队,分布在上海各个区,由王升任
总队长。蒋经国邀请贾亦斌出席了成立大会,但贾未讲话。为了加强对经济问题的研究,
蒋还抽调一部分大学生,成立了一个经济研究小组,由江国栋负责。为了开展工作,蒋经
国还将中央干校校友会和青年军联谊会的基金调到上海,以便集中使用。
接着,蒋经国法出令行,果真轰轰烈烈地打起“老虎”来。他接连召见上海经济界的
头面人物刘鸿生、荣尔仁、钱新之、李馥荪、周作民、杜月笙等人,软硬兼施,要他们拥
护政府措施,交出全部黄金、外汇,否则即勒令停业;甚至声色俱厉,拍桌大骂,扬言:“
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谁手里有多少黄金美钞,我们都清楚。谁不交,就按军法办理!
”上海青年服务总队也四处出动,设立岗哨,检查行人;并与警察局、警备司令部人员混
合编队,组成许多三人或五人小组,检查商店、工厂和仓库,登记囤积物资。对违反规定
者蒋经国采取了严厉的措施。米商万墨林、纸商詹沛霖、申新纱厂大老板荣鸿元、中国
水泥公司常务董事胡国梁、美丰证券公司总经理韦伯祥等60余人,均因私逃外汇,私藏黄
金,或囤积居奇,投机倒把,被捕入狱;荣、胡、韦三人后经托人疏通,分别罚款100万、
30万和35万美元,才得以交保获释。连上海大亨杜月笙的儿子杜维屏也因“囤货炒股”
的罪名被捕入狱,判了8个月的徒刑;财政部秘书陶启明因泄露经济机密也被判刑。蒋经
国还大开杀戒,以贯彻他“用人头平物价”的主张,借此威慑人心。林雪公司经理王春哲
因私套外汇被处死,报上还刊登了王被处死时的大幅照片;上海警备司令部科长张亚民
、大队长戚再玉因勒索罪被枪决;后来还杀了破坏经济管制的宪兵大队长姜公美。蒋经
国还杀气腾腾地宣称:“在上海应当不管你有多少财富,有多大的势力,一旦犯了国法,就
要毫不留情地送你进监狱,上刑场。蒋经国的“铁腕”暂时发挥了作用,上海的物价在一
个时期内保持了稳定,岌岌可危的财政金融危机也似乎有所缓和,一时舆论出现了一片赞
扬之声。有的报纸称蒋经国是国民党的救命王牌;有的甚至称颂蒋经国为“蒋青天”、
“活包公”;有的外国记者则称之为“中国的经济沙皇”。
蒋经国为暂时的胜利所陶醉,想趁热打铁,借机在上海扎根,因而考虑先取代宣铁吾
出任上海警备司令,等条件成熟再取代吴国桢,出任上海市长。这时,蒋经国想到了贾亦
斌这个对他反贪官污吏仍存怀疑的人。他几次打电话到南京找贾亦斌,要贾亦斌立即到
上海,一方面要贾亦斌看看他的“打虎”杰作,体验一下他反对贪官污吏和豪门奸商的决
心;同时也想探询一下如他正式任命为上海警备司令时,贾亦斌是否愿意充当他的副手
出任副司令之职。还有一件事,就是要贾亦斌为他筹备双十节“十万青年大检阅”。
贾亦斌于9月中旬到达上海,先在扬子饭店住下,旋即去外滩附近的中央银行看望他
。但在那里,他忙于接待许多客人,无暇与贾亦斌交谈,于是他对贾亦斌说:“这里不好谈
话,还是今天晚上8时到我家(林森中路逸村二号)来谈为好。”
当时,贾亦斌对他在上海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打老虎”,博得舆论广泛赞扬,也感
到高兴,但觉得那只是个开头,困难还在后头,成败尚难定论,特别担心他虎头蛇尾。当晚
贾亦斌按时到了逸村,蒋经国显得十分高兴,两人握手就座之后,他得意地问贾亦斌:“你
看怎么样?”想听听贾亦斌对他在上海政绩的评价,并且满以为贾亦斌也会像别人那样称
颂他。而贾亦斌却毫不隐讳地回答:“开头还不错,但我怕你后劲不足!”这不啻给他泼
了一瓢冷水,他微露不悦之色,但也似乎有所触动。贾亦斌接着问他:“CC方面怎么样?”
他的脸色由不悦转为惺怒,骂道:“他妈的,他们在上海控制着大小15家银行,我要同他们
干到底!”贾亦斌相信他的话,因为蒋经国同CC派之间早存芥蒂,他们的明争暗斗路人皆
知。但贾亦斌最担心的还不是CC派,而是宋美龄,因此贾亦斌又问:“夫人(指宋美龄)呢?
”此问一出,他顿时呈现难言之状,站了起来,口含烟斗,紧锁眉头,踱来踱去,近半个小时
,一言不发。贾亦斌坐在沙发上,感到局促不安,最后贾亦斌说:“今天不谈了,以后再说
吧。”他说“好,我派车送你回旅馆。”谈话就此不欢而散,贾亦斌感到他一定遇到了棘
手的问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事后贾亦斌听说,蒋经国在这段时间里确实碰到了难以克服的障碍。9月下旬,蒋经
国在浦东大楼召集许多工商巨头开会。会议开始,蒋经国照例客气地表示感谢诸位对币
制改革的支持,接着话锋一转,带着威胁的口吻说:“有少数不明大义的人,仍在冒天下之
大不韪,投机倒把,囤积居奇,操纵物价,兴风作浪,危害国计民生。本人此次秉公执法,谁
若囤积物资逾期不报,一经查出,全部没收,并予法办!”他的话音刚落,老奸巨猾的杜月
笙却不紧不慢地说道:“犬子维屏违法乱纪,是我管教不严,无论蒋先生怎样惩办他,是他
咎由自取。不过一一我有个请求,也是今天到会各位的一致要求,就是请蒋先生派人到扬
子公司查一查。扬子公司囤积的东西,在上海首屈一指,远远超过其他各家。希望蒋先生
一视同仁,把扬子公司囤积的物资同样予以查封,这样才能使大家口服心服。”此时满座
的目光都对着蒋经国,看他如何反应。杜的这番话反守为攻,指名道姓,完全出乎蒋的预
料,他不由得一愣,但随即表示:“扬子公司如有违法行为,我也一定绳之以法!”
蒋经国话虽然这么说,但回到办公室之后却感到事情棘手万分。因为扬子公司的董
事长和总经理是孔令侃,他是前行政院院长和中国的大财阀孔祥熙之子,其姨母则正是“
第一夫人”宋美龄。宋美龄没有生儿育女,故对孔令侃视如己出,倍加宠爱,精心培植,孔
、宋两家早已联为一体,密不可分,大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势。而且扬子公司还
在纽约、伦敦等地设有分公司,与美、英、法等国各大财团及国民党政府许多机构都有
密切关系。因此,孔令侃自认为靠山硬,谁也奈何他不得。蒋经国固然来头大,但又能把
他怎么样?所以他没有把“太子”放在眼里。明明有令规定:午夜12时以后实行宵禁,不
准行人通行,孔令侃偏在这时开车闯关,扬长而去;明明规定禁止囤积居奇,扬子公司偏
偏乘机大搞囤积物资。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长王升和其手下人为此向蒋告状,蒋经国为
之勃然大怒,但也不敢轻易在“太岁”头上动土。但如今杜月笙在会上这么一逼,他无法
回避,不得不表态。扬子公司违法乱纪的事实路人皆知,整个上海都在拭目以待,看他如
何动作。事情到这一地步,蒋经国只好横下一条心,向孔令侃开刀,于是命令经济警察大
队长程义宽搜查并查封了扬子公司,但迟迟不对孔令侃本人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表明他手
下留情,仍留有余地和后路。
查封扬子公司成为一时的重大新闻,引起舆论的普遍关注。10月3日,上海、南京、
北平等地各家报刊争相报道“扬子公司案”消息,有的表示欢欣鼓舞,呼吁“清算豪门”
;有的则因处理此案拖泥带水,缺乏前一阶段的雷厉风行作风,表示不满,指责是“只拍
苍蝇,不打老虎”。各种议论都有。
贾亦斌看到这种情况,预感到自己所言蒋经国“后劲不足”可能不幸而言中,因而
很着急。于是在一次会见时,贾亦斌问他:“孔令侃案办不办?”他像没有听见一样,不予
置答。此时蒋经国用行政手段勉强维持的上海经济秩序已出现崩溃之兆。物价开始飞涨
,物资缺乏,生产停顿,到处出现抢购风,老百姓怨声载道。贾亦斌陪同他到申新九厂了解
生产和原料供应情况及工人的情绪,看到沿途市面上出现了一片抢购风潮,贾亦斌与他的
心情都很沉重。贾亦斌又追问他:“孔令侃案你准备办不办?”他却王顾左右而言他,说:
“塔斯社发表了一篇文章,评论上海‘打老虎’,说用政治手段去解决经济问题是危险的
。”接下去就不再说什么。
回到旅馆之后,贾亦斌反复琢磨他这句话的含义。觉得他是借此向贾亦斌暗示:他要
后退了。对此贾亦斌想了很多很多。本来贾亦斌对实行经济管制能否奏效,并不抱有多
大的希望,但认为在当时打击豪门、严惩贪官污吏和奸商,平抑暴涨的物价,对老百姓也
不失为有利的一着。特别是当遇上真正囤积居奇、横行不法的“豪门资本”,全国人民
拭目以待之时,贾亦斌认为绝不能退缩,应当大义灭亲,依法严惩。否则,无以向人民和历
史交代。如果口号喊得震天响,一遇见真正的“老虎”就偃旗息鼓,那上海“打老虎”不
成了一场具有讽刺意义的骗局了吗?对于国民党,贾亦斌早就失去了希望,但对于蒋经国
,贾亦斌还抱有一线希望,认为他是一个有抱负有能力的领导,几年来他对贾亦斌恩遇甚
深,无论以公以私,无论作为部下和朋友,在此关键时刻,贾亦斌都有责任有义务向他进言
,提醒、劝告他:坚持原则,不要犹豫不决,消极退缩。为此,贾亦斌主动到逸村二号去见
他,开门见山地向他提出:“你对孔令侃一案究竟办不办?如果不办,那岂不真像报纸上所
说‘只拍苍蝇,不打老虎'了吗?”他本来情绪就不好,见贾亦斌又提起这个他最不愿意谈
的话题,顿时发火了,他本来就沙哑的喉咙放得特别大,以训斥的语气嚷道:“孔令侃又没
有犯法,你叫我怎么办?”贾亦斌见他不仅不承认自己软弱、不敢碰孔令侃的事实,反而
竟然以孔令侃无罪的口实为孔洗刷,为自己辩护,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望和愤怒驱使贾亦斌
拍案而起,一掌击在桌上,大声说:“孔令侃没有犯法,谁犯法?……你这个话不仅骗不了
上海人民,首先就骗不了我!”这就是江南所著《蒋经国传》中说到的“为了‘扬子案',
经国的爱将贾亦斌曾和他拍过桌子”的一幕。尔后,他终于平静下来,叹了一口气,又无
可奈何地说:“亦斌兄,你是有所不知,我是尽孝不能尽忠,忠孝不能两全啊!”他以个人
须尽孝来为不能为国尽忠辩护,明显是把个人和家族的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上,贾亦斌根
本不能接受,于是便进一步对他说:“你有对你父亲尽孝的问题,而我只有对国家民族尽
忠的问题。如不处理孔令侃一案,何以服国人,又何能救国家?”说罢贾亦斌便拂袖而去
。回到饭店,贾亦斌连夜给他写了一封长达14页的长信,再次予以敦劝,结果自然仍是失
望。
事后贾亦斌才得知扬子公司一案的内幕。原来开始时,蒋经国也想对孔令侃案进行
处理,但受到了宋美龄的干预。扬子公司被查封后,孔令侃发现来势太大,便到南京向姨
妈求救。宋美龄专程到沪,乘中秋节日把蒋经国、孔令侃约到永嘉路孔宅面谈,企图缓和
两人的关系。宋美龄劝说道:“你们是表兄弟,我们一家人有话好说。”蒋经国对孔令侃
说:“希望你顾全大局!”孔大吼一声说:“什么?你把我的公司都查封了,还要我顾全大
局?”最后两人大吵起来,蒋临走时说:“我蒋某一定依法办事!”孔令侃回答说:“你不
要逼人太甚,狗急了也要跳墙!假如你要搞我的扬子公司,我就把一切都掀出来,向新闻界
公布我们两家包括宋家在美国的财产,大家同归于尽!”宋美龄一听,顿时脸色发白,手脚
发抖,见他们不听劝告,各走极端,只好连忙打急电给在北平的蒋介石,说上海出了大问题
,要他火速乘飞机南下。当时,北平形势紧张,蒋介石正在北平主持军事会议和亲自督战,
闻讯后立刻要傅作义代为主持,自己即乘飞机赴上海。傅作义对此极为不满,对人说“蒋
先生不爱江山爱美人”!
蒋介石一到上海飞机场,宋美龄即带孔令侃首先登机,抢先向他告了蒋经国的状。然
后由警备司令宣铁吾、市长吴国桢及蒋经国等陪同蒋氏夫妇到达天平路蒋宅,大家正准
备坐下向蒋汇报情况并聆听指示,宋美龄却宣布:“总统长途南下,很疲乏了,一切事情明
天再说。”蒋经国及文武官员只得悻悻告退。经宋美龄向蒋介石多方说明原委,说两家
属于姻亲,有共同利害,家丑不可外扬等等,得到蒋的首肯。第二天蒋介石召蒋经国进见,
痛骂一顿,训斥道:“你在上海怎么搞的?都搞到自己家里来了!”要他立刻打消查抄扬子
公司一事。父子交谈不到半小时,蒋经国就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接着,蒋介石又召见上海
文武官员,亲自为扬子案开脱说:“人人都有亲戚,总不能叫亲戚丢脸,谁又能真正铁面无
私呢?我看这个案子打消了吧!”大家一听此言,只得唯唯诺诺而退。
在这一幕之后,上海警察局发言人也出面为孔令侃开脱,对外宣布:“扬子公司所查
封的物资均已向社会局登记”,使其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而曾经积极报道“扬子案”的
上海《大众夜报》、《正言报》却很快被勒令停刊了。扬子公司一案风波就此平息,不
了了之。
上海经济管制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蒋经国为了给自己壮大声势和炫耀力量,又准备
于10月10日在上海举行双十节10万青年大检阅,他要贾亦斌负责筹备。贾亦斌将当时驻
守苏州的青年军203师和驻守上海郊区的青年军209师调来上海,加上杭州、嘉兴两所青
年中学的学生和“戡建队”、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以及各大专院校青年军复员学生,约7
、8万人,对外号称10万。检阅仪式在上海虹口体育场举行,由陆军副总司令关麟徵陪同
蒋介石进行检阅。10月10日清晨,蒋经国要贾亦斌驱车前往东平路蒋宅迎接蒋介石。等
贾亦斌赶到东平路,才得知蒋介石已乘飞机前往虹口。贾亦斌万万没有料到:近在咫尺的
虹口体育场,蒋介石还要坐飞机去!事后听说这是军务局长俞济时临时出的一着妙计:先
从东平路驱车到虹桥机场,坐飞机到大场机场,再坐汽车到虹口体育场,这样可以绕过上
海闹市区,以避免遭愤怒的群众拦阻包围。如此草木皆兵,贾亦斌听了只觉得啼笑皆非。
当天的大会主席是蒋经国,尽管内心空虚,他还是装出充满信心的样子,态度慷慨激昂。
队伍经蒋介石检阅后,举行了游行示威,由精兵作先导,接着是摩托部队、炮兵和荷枪实
弹的步兵,后面是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和各界人士。游行队伍出虹口公园后,沿四川路、
外自渡桥、外滩、南京路行进,一路有气无力地呼喊口号,最后到跑马厅(现人民广场)宣
布解散。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检阅纯粹是虚张声势,它预示上海的这场闹剧就要落幕了。
曾经轰动一时的上海经济管制只维持了70天。被人为控制的物价又开始以更惊人的
速度扶摇直上,金圆券价值一落千丈,很快变成了废纸,到处是疯狂的人群和抢购狂潮,许
多人被挤死、踩死,情况混乱到了极点,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10月31日,南京政府
行政院被迫宣布将限价改为抑价,行政院长翁文灏、财政部长王云五相继辞职,国民党的
经济管制政策宣告彻底破产。
随着经济管制政策的失败,蒋经国在上海的使命也宣告结束。结束那天,贾亦斌陪同
他乘车前往上海广播电台发表广播讲话,他以沙哑、悲哀的声音宣读了《告别上海市父
老兄弟姐妹书》,向上海市民致以深切的歉意,并向大家告别。宣读完毕,蒋经国黯然泪
下。在返回的途中,他沉默良久,最后对贾亦斌说:“上海经管失败比济南失守的后果更
为严重。”蒋经国离沪前召集亲信开会,情绪低沉地说:“现在我们失败了,今后我们究
竟到哪里去工作,做什么工作,现在都不知道,以后再说。你们自己要守纪律,多保重。”
并指示王升将大上海青年服务总队“组织保存,活动停止”。11月6日,蒋经国悄然离沪,
返回杭州寓所,旋又转赴南京。上海“打老虎”的闹剧至此结束。
上海经济管制的失败对蒋经国的打击相当大,他对国民党政权和自己的前途感到一
片茫然,悲观消极,情绪极度低落。回南京后,每日借酒浇愁,常常喝得酩酊大醉。贾亦斌
曾到励志社去看他,他一边喝酒,一边烧文件档案,甚至连印好的请柬也付之一炬。贾亦
斌问他:“你烧请柬干什么?”他回答说:“亡国了,还请什么客?”绝望情绪溢于言表。
贾亦斌感到他的无力和可怜,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上海“打老虎”给贾亦斌以深刻的教训,贾亦斌对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的腐朽
黑暗内幕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国民党政权由他们掌握,只有走向灭亡。贾亦斌曾寄希望于
蒋经国,希望他能有所作为,但事实证明:他也不能摆脱其父亲和家族的决定性影响,最后
终于同他父亲合流,贾亦斌对蒋经国所抱的幻想最终破灭了。在贾亦斌的面前摆着两条
道路:或者随波逐流,跟着蒋经国,作蒋家王朝的殉葬品;或者毅然决然,弃暗投明。贾亦
斌陷入了痛苦的抉择。贾亦斌从小读孔孟之书,儒家忠孝节义的思想对贾亦斌影响甚深
。想到蒋经国对贾亦斌的知遇之恩,一旦要弃他而去,心中确实不忍,又担心被人指责为
“忘恩负义”,为此一再踌躇不决。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贾亦斌终于认识到:忠于个人
是小忠,忠于国家民族乃是大忠,如因小忠而弃大忠,就是无原则的“愚忠”,两者不能俱
全之际,只能牺牲前者,而选择后者。国民党执政20多年,腐败无能,弄到天怒人怨,为民
所弃,已是不争的事实。民心所向即是个人选择的最好指南。贾亦斌不愿意执迷不悟,为
这个腐朽的政权去殉葬,决心同蒋家王朝决裂,同蒋经国分道扬镳,去寻找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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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掌握武装,积蓄力量
1948年秋,贾亦斌应蒋经国之邀到上海去看他“打老虎”的成绩,可看到的却是蒋
经国对孔令侃一案优柔寡断,最后“放虎归山”的事实。蒋经国以“尽忠不能尽孝,忠
孝不能两全”为自己辩护,拒绝了贾亦斌的忠告,使贾亦斌对他完全失望了。两人的观
点渐行渐远,立场也发生变化,贾亦斌最终选择人民的立场,痛下决心与国民党决裂,
与蒋经国分手,弃暗投明奔向人民的怀抱。
贾亦斌为了组织武装起义,于1948年10月,曾从上海到镇江等地,接触过不少军政要
人,其中不少故旧好友掏出真心话,认为在战场上国民党节节败退,而共产党则节节胜利,
不但东北、华北、华东广大地区相继解放,而且大城市如济南、石家庄、长春、沈阳等
也已先后到了人民手里。从中领悟了中国的希望在共产党一边。有的甚至表示渴望有机
会投向共产党。贾回到南京后,即自行开吉普车将在国防部军务局任职的段伯宇接到中
山陵,登上半山腰与段密谈。在谈了镇江见闻之后,贾问段:“国民党已反动透顶,腐败不
堪,正在准备向南方逃之夭夭了。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段回答:“要自己抓住武装才有
办法,光靠杂牌军不行。”段的话,真是指点迷津,一语千金。彼此想到一处了,于是商定
了一个自行组建武装的初步计划。
在段贾商定组建武装起义的初步计划不久,长期担任过蒋介石侍从室主任、当时任
国防部中将参谋次长的林蔚,为贯彻蒋介石在长江以南建立30个新军,利用长江天堑固守
江南,隔江而治的意图,将贾亦斌请去商量有关解决组建新军所需的干部问题。林对贾说
:“在江南建立30个新军,兵源尚好征集,就是没有干部。”进而问贾:“预备干部局能召
集多少干部?”贾自忖这是难得的机会,必须抓住不放,就将计就计回答:“第一期复员的
青年军共有7.3万余人。在嘉兴、杭州、重庆、汉中等地办了四所青年中学?学生都是第
一期复员的青年军,取得少尉预备军官资格的,有1万多人;在南京、镇江等地还有一批
为数不少的要求就业的预备干部。如果把分散于这些地方的预备干部召集起来,至少1
万人不成问题。”并毛遂自荐地表示:“如能解决编制和装备问题,我愿意负责动员召
集和组织训练。”林听了大为高兴,并表示赞同贾的意见。当即说:“你要什么,尽可能
给你满足。”贾为了早日建立这支表面属于蒋家“勤王之师”而实际为起义作准备的武
装部队,迅速以预备干部局名义草拟了一份计划,经国防部报到总统府军务局。在军务
局任职的段伯宇当即加注意见送给局长俞济时转报蒋介石,顺利地获得了批准。决定于
1948年11月初组建预备干部第一总队,作为第一步,以后逐步扩充。训练时间预定为3个
月。训练期间享受准尉待遇,毕业以后分配到拟建的30个新军各部任排、连长和连指导
员。贾亦斌被任命为兼第一总队总队长。贾在取得这一合法身份之后,组建武装的工作
比较顺利,仅用10多天时间,于11月初预干第一总队就如期正式宣告成立了。其组织概况
如下:
第一总队:(前期驻南京孝陵卫原陆军大学旧址,后期驻嘉兴东西两个军营)
总队长:贾亦斌(兼),副总队长黎天铎、林勉新、潘振球(后增),总队附:祁宗汉、文
承山。下辖三个组和四个大队,每个大队辖四个中队,共16个中队。 ——三个组:
军事教育组:组长李馥斋,其下又设教育、参谋、技术三个股。 辅导组:组长刘异,
其下设宣传、康乐股,还配属一支文化宣传队。
总务组:组长周大公,其下设军需、财务、军械三个室。一一四个大队:
第一大队:大队长李恺寅,下辖第1、2、3、4中队。第二大队:大队长邓道三,下辖第
5、6、7、8中队。第三大队:大队长兰弼,副大队长胡岳宣。下辖第9、10、11、12中队
。第四大队:大队长李士廉,副大队长陈国骅。下辖第13(交通)、14(通讯)、15(工兵)、
16(政工)中队。
还设有一个直属文化区队,区队长由刘汝沧担任,有队员70余人。一个驻上海办事处
,主任为李达祥。另设一个联络组,组长为张维(分别公开与国防部有关机关联络,秘密与
地下党联络)。
全总队16个中队,每个中队有学员180人左右,加上在总队服务的学员,共有学员3500
余名,多来自嘉兴、杭州两所青年中学,有一部分是青年军206师的伤病人员,连同各级官
佐,全总队总共有4000余人,军事装备齐全。每个大队四个中队中,两个属步兵中队,一个
迫击炮中队,一个重机枪中队。配备有美式步枪、冲锋枪、手榴弹、轻重机枪和60、82
迫击炮,弹药配备也充足。
后来扩充为预备干部训练团,团长由贾亦斌兼任,辖三个总队。第二、第三总队于
1949年2月先后建立。 一一第二总队(驻重庆复兴关原重庆青年中学校址):
总队长:徐云胜,副总队长杨锦枫系贾亦斌的亲信,由贾任命。其学员来自重庆青年
中学和在四川要求就业的第一期复员的青年军预备干部,共约3000余人。(由于嘉兴起义
被迫提前,无法及时联络同时起义,被蒋军包围缴械)
一一第三总队(驻汉中原青年中学校址): 总队长:蒋得,系蒋经国的亲信。其学员来
自汉中青年中学,共约2000余人。
第二、第三总队的组织编制和装备,与第一总队大体相同。
全预干团共一万人左右。(这两个总队未能参加起义,但在嘉兴起义的影响下,引起
蒋的猜忌,将第二总队包围缴械,第三总队也瓦解了。)
贾为了组织这支部队起义,与段伯宇商定,对干部作了慎重的选择。其来源有三:一
是跟随贾多年的老部下;二是对时局不满而思想进步的原青年军军官;三是曾被解放军
俘虏教育释放后在国民党中央训练团受训的军官,(对这批军官,国民党空军总司令周至
柔曾主张全部杀掉。在一次参谋会议上,周公然说,对这些人如不杀掉,将来亡国就亡在
这些人身上。因与会的其他人担心这样干会引起乱子而表示反对,才未执行)。凡担任要
害部位官职的如总队各组长,各大、中队长,辅导员等,贾均作了亲自审查,除个别是照顾
关系外,尽可能选择最可靠者予以任命。其中有李恺寅、邓道三、文承山、胡岳宣、陈
国骅、刘异、杨今、陈济光、彭少怀、张维、李达祥、吴文简、杨兴华、刘耀成、刘汝
沧、冯一、王家骏、张若虚、边疆、杨步舟、寇雄、李德厚、王书山等均在起义斗争中
起了重要作用,刘异、李德厚、陈全、曹景、吴苏义、胡树炳等许多人甚至献出了宝贵
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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酝酿南京“西安事变”
第一总队成立之初驻守南京时,全总队学员仅千余人。当时贾亦斌获悉国民党政府
准备南逃广州,在一次贾奉命参加的国防部参谋会议上,参谋次长李及兰公然提出将国防
部秘密档案装上大轮船,沉入长江江底,贾当即表示反对。指出毁坏历史档案,将成为民
族的千古罪人。而李非但不听,反而气急败坏地说:“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不能管什么国
家民族了。”贾感到必须打乱其南逃和毁坏档案的罪恶图谋,不让这些将国家弄到这步
田地的民族败类轻易逃掉,因而紧急约同段伯宇、刘农畯等到其南京干河沿109号寓所密
商对策。贾建议在南京举行反蒋起义,制造第二次“西安事变”,由他率领预干总队占领
紫金山,刘农畯率伞兵占领两路口飞机场,把蒋介石等大战犯捉住送往解放区,使内战早
日结束。但段伯宇认为当时南京有蒋军重兵把守,戒备森严,而自己能调动的兵力则很有
限,且准备又不充分,不能贸然行事。
经过反复讨论取得共识,段归纳为三条:一、搞革命不能感情用事,不能盲目行动,更
不能快意于一逞;二、要反蒋得有充分准备,有组织、有计划、有领导地进行;三、要
抓部队工作,积蓄实力,待机行动。并决定:团结一致,掌握军队,坚决反蒋。因此,将南京
起义一事暂时搁置起来。会后,根据各自的条件,分头抓军队的策反工作,争取多掌握点
武装力量,选择解放军渡江前的适当时机起义。
在淮海战役刚胜利结束,平津战役正在进行时,蒋介石就令其残部大部分退守长江以
南,在国际势力支持下,以扼守长江天堑,同时又妄图利用和平谈判来赢得在长江以南扩
充编练所谓新军的时间。毛主席及时地发表声明并提出了八项和平条件作为谈判基础,
揭穿了蒋的骗局,使国民党政府内部矛盾加剧,反蒋行动接踵而来。贾从总统府侍从人员
处获悉国民党华中“剿总”副司令兼河南省主席张轸,于1月1日宣布河南独立;国民党
湖南省主席程潜已通电蒋介石,要蒋早日引退;桂系军阀国民党华中“剿总”总司令白
崇禧暗地串通搞所谓“五省联盟”,并打电报逼蒋下野,扶李上台。限蒋于2月1日前提出
辞职,否则将采取三项措施:一、把华中“国军”全部交李济深(当时任民革中央主席)指
挥;二、2月1日起,华中地区停止使用金圆券;三、凡从重庆东运的武器弹药将予以截
留。当蒋介石接到此电报时,气得发抖,竟当即拔出手枪把传送电报的机要人员打死。宋
美龄为此吓得魂不附体,抱着她的洋狗跑到孔祥熙家,对宋霭龄说:“不好了,老头子发疯
了!”这就是所谓“南京逼宫”。贾为此十分振奋,进一步坚定了在南京起义的决心,加
速了策反工作的步伐。
但由于形势发展很快,蒋介石于1月20日宣布“引退”,回老家溪口,由李宗仁代理总
统。分别派往第二野战军(河南)和中共中央上海局(上海)联系的人员未能按时回归,南
京起义计划未能付诸实施。
积极准备,等待时机
蒋介石回到溪口后,实行“隐”而未退,倒是以溪口代替南京,以国民党总裁身份继
续操纵国民党军政大权。国民党国防部秉承蒋的旨意,将刘农畯的伞兵第三团调驻安亭,
贾亦斌的预干总队调驻嘉兴。但形势仍朝着有利于贾继续组织起义的方向发展。蒋加速
了组建30个新军的步伐,指令将嘉兴、杭州两所青年中学的学生编入第一预干总队,
使这个总队扩充到了4000余人,在此基础上扩充为预备干部训练团,再委任贾亦斌兼
任团长,并负责建立第二、第三总队。三个总队的学员合计已达万人。蒋家父子满以为
在江南建立30个新军的干部训练工作已部署就绪,正在做着依靠新军坚守长江天堑与解
放军隔江而治的美梦的时候,在嘉兴,酝酿更大规模起义的准备工作,又继续开始进行了
。由于1948年冬,在南京期间,段伯宇就通过在上海复旦大学读书的表弟温尚煌(新入党
的地下党员)与中共中央上海局策反委员会接上了联系。1949年元旦,在上海市中心一家
饭店楼上,策反委员会书记张执一接见了段伯宇。段即将贾亦斌等要求率部起义并请党
组织派员领导工作的愿望,以及起义已进行的各项准备工作包括策反其他部队起义等情
况,向张执一作了全面汇报。经策反委员会分析研究,决定将策反委员会委员李正文介绍
给段伯宇,并指派李负责联系预干总队的工作。从此嘉兴起义的准备工作就有了党组织
的直接领导了。为了使起义的准备工作更顺利地展开,段伯宇选定上海港口司令部少将
副司令、上海市政务委员会委员段仲宇(段伯宇之弟)坐落上海宝山路的公馆(有卫兵守
卫比较安全)作为地下党与贾(亦斌)、刘(农畯)等经常秘密商议工作的联络站。开始议
论的起义计划规模很大,拟在苏、浙、皖三省,特别是宁、沪、杭三角地带同时行动,策
应解放军渡江,作为里应外合。准备同时行动的有:1、贾亦斌领导的预干总队;2、刘农
畯领导的伞兵第3团;3、段仲宇领导的上海港口司令部及其附属汽车队3个团;4、王海
峤领导的工兵第4团;5、驻守扬中县的41师;6、驻守上海的青年军209师;7、驻守浦
镇的96军;8、驻守芜湖的106军;9、齐国楮旅长领导的江苏省保安第一旅;10、江苏
省保安三个旅;11、国民党装甲兵第X营。对此,上海局策反委员会既十分重视也很慎重
。先由段伯宇陪同李正文亲自去各部队了解情况,后又派联络员到这些部队帮助工作。
经张执一等领导人仔细分析研究,认为这样大规模的起义不适宜,还是各自利用有利时机
,适时行动为妥。张执一特别指出贾亦斌的预干总队是蒋经国的嫡系部队,如它在蒋的心
脏京沪杭地区起义,可以达到动摇蒋的总后方基地的作用,其政治影响极大;即使起义不
能取得军事上的胜利,拖垮这支嫡系部队,也可以打破蒋介石建立30个新军的计划。李正
文根据这个意见,召集贾、段、刘三人在宝山路联络站研究了预干团第一总队起义的具
体问题。会上争论激烈。根据当时敌我形势分析,有的同志认为在嘉兴周围有国民党重
兵驻守,起义很难冲出包围圈,与我游击队联系上。如孤军作战,起义较难成功。以等待
解放军渡过长江,里应外合起义为好。而贾亦斌却认为在京沪杭地带起义,虽然危险性确
实很大,但即使不能在军事上完全取胜,也可达到三个目的:一、嫡系部队起义对蒋政治
上是个重大打击;二、在大后方起义,造成人心惶惶,动摇其军心;三、打破它建立30个
新军的计划。因此表示:“干革命不能不冒点风险,既然组织上叫干,就应当干。”最后
商定抓紧做好起义准备,待机行动。会后,李正文将讨论情况向张执一作了汇报。
晚年贾亦斌
晚年贾亦斌
张执一肯定了贾亦斌的意见,并决定加紧预干总队起义的准备工作。对其他各部队,
则根据张执一有关各自利用有利时机,适时行动的指示,仍与党保持联系,相机行动。刘
农畯1949年4月14日率领伞兵第3团(当时蒋只有3个伞兵团)在海上起义开到了连云港(
601008,股吧)解放区。毛主席、朱总司令曾致电祝贺,“希望你们努力于政治上和技术
上的学习,为建设中国的新伞兵而奋斗”;段仲宇除了将自己的公馆作为上海局策反委
员会与起义部队将领的联络站之外,还为我地下党一些人员出入上海火车站免遭敌方军
警宪特盘查,提供了特别通行证。而在解放上海战役中又把他所部三个特种汽车运输团
及时交给了解放军作战使用;王海峤则根据党的指示故意把铁甲车弄坏,堵住浙赣铁路,
使国民党军队无法顺利向台湾撤退,蒋介石为此大发雷霆,下令逮捕王海峤,王只得随同
地下党联络员撤往香港后转解放区;齐国楮在解放军渡江后率领江苏省保安旅万余人在
金坛、溧阳一带投向人民;有的部队虽未起义成功,但在解放军渡江后均未进行什么抵
抗而自行瓦解了。张执一说:“这对我军作战,也是有利的。”
1949年初,中共上海局策反委员会为加紧预干总队各项起义准备工作,又将从香港执
行任务回到上海的张文藻派到预干第一总队,担任贾亦斌的秘书,直接在贾身边工作,李
正文也常到驻地指导。在嘉兴,还有时畅舟南湖听取贾的汇报,传达中共上海局的有关指
示。这样,各项起义的组织准备工作和活动,都及时地得到了中共上海局的指示。贾亦斌
从此得到了强有力的依靠,方向明确,干劲更大,一往无前。
接着根据中共上海局的指示,贾在宝山路联络点同段伯宇、李正文一起,首先研究制
订了起义的行动方案,按地理环境和当时的条件,在京沪杭地区起义,只有海路或陆路可
走,而以海路比较安全。因为部队上了船,只要能控制船的航向,在海上起义,突然调转船
头开往解放区,敌人就是追也措手不及。贾本可以有机会在海上组织起义,因为蒋家父子
曾要贾率部乘船开往福建。贾原拟趁此机会在船开出长江口后再向北开往解放区。但后
来刘农畯也奉命率伞兵第3团乘船开往福建厦门鼓浪屿。经贾考虑决定放弃在海上起义
的打算,并在制订起义行动方案时,提出在陆地上起义。当时段伯宇对贾不选择比较安全
的海上起义,深为诧异。即问贾为何如此。贾亦斌回答:“我的部队,自己有把握控制得
住,而刘农畯是刚上任不久,掌握部队困难较大。如果我部先在海上起义,那必然会引起
蒋介石父子的警惕。这样,刘部再要在海上起义,就可能不行了。为了让这两支部队都能
起义成功,我宁冒危险在陆地上起义,而把在海上起义的机会让予刘部。”段、李赞同了
贾的意见并作出了贾部在陆地上起义的决定。后来,贾又再同有关同志共同商量提出了
在陆地上起义的两种方案。即:一、在嘉兴就地起义与上海浦东游击队会合;二、在嘉
兴就地起义,向西天目山挺进。应当说不论执行这两种方案中哪一方案,都是十分危险的
。因为从嘉兴到浦东或者上西天目山,都在蒋政权的心脏地区之内。从局部角度来看,这
里它在军事、经济上占有绝对优势,驻守这一地区的,仅用美式武器装备的正规部队就有
四五十万,加上交警、保安部队和宪特警,总数号称七八十万以上;其次,嘉兴地处杭嘉
湖平原,水网纵横,湖沼满布。在这里起义,无可依之山,却有水网重重之阻,且敌人据有
浙赣铁路、京杭国道等交通线,可以迅速调遣部队对起义部队围追堵截,而起义部队则只
能靠两条腿走;第三、嘉兴起义的预干总队仅有4000人,又难于得到解放军和地方游击
队的接应,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以区区的4000人去对抗成百倍以上的敌军,加上其他许
多不利因素,要在军事上取胜,恐孙膑、吴起再世也难乎其难。然而经过仔细分析,全面
权衡,确认在这个地区起义,即使在军事上不能取胜,但在政治上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且
还可以为解放军渡江做内应,对迅速摧毁蒋家王朝将产生巨大作用,肯定可以达到上面所
讲的三个目的。因此,决定敢闯生死路,不怕做第二个丁锡山(国民党将领,起义后被俘
牺牲,笔者注),按在陆地上起义的方案,作起义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一一在政治上加强宣传鼓动,揭露黑暗,指示光明。主要采取以下做法: 一是召开各
种大中小型讨论会、座谈会,了解思想动态,特别是带倾向性的问题,因势利导,取得共识。
二是集中大家关心的“和”与“战”的问题,组织大型辩论会。2月初,在西大营操
场举行一次全总队大会,辩论“和”与“战”的问题。以学员张若虚等为代表发表的“
主和论”博得了台下一阵阵掌声,而另一些人发表的“主战论”,却被台下不断响起的嘘
声所打断,不得不灰溜溜地走下讲台。足见“主和”大得人心。在预干总队学员中同样
如此,而戎马半生的总队长贾亦斌竟然是个主和派。最后,他以铿锵有力的声音表示赞同
主和,无疑起了导向作用。
三是举行各种报告会。贾亦斌在一次总队报告会上,很策略地、又毫不含糊地揭露
国民党政府派系林立,争权夺利,贪污腐化,昏庸无能,盗窃国家财产,过着荒淫糜烂的生
活,有的甚至把金银财宝运往美国,准备在美国做百万富翁;还滔滔不绝地叙述了在前方
军事上节节失败,在后方却民不聊生的现实,而矛头所指为谁,却又不予以指名,以留有余
地。这些报告感染力极强,进一步激发了学员对现实的强烈不满。
四是总队出版《甦生报》(以示自力更生之意)和各大中队出版《墙报》。组织官佐
、学员自由发表文章,见解。由于其政治性强,又有趣味性,人人爱读,催人奋进,富于启
迪。
五是编唱《总队队歌》。歌词是:“新的时代,新的觉醒,新的任务,新的行动。我们
的后盾一一人民;人民的前卫一一我们。为主义,肯牺牲;为人民,争生存。新军到处,
大众欢腾,把握时机,准备新生。像海燕穿过那暴风雨,像雄狮怒吼在山林中。要慷慷慨
慨的死,要轰轰烈烈的生。划时代的史诗由我们写,光荣的凯旋属我们。”尽管由于当时
条件的限制,歌词只能是含蓄的,但已强调点出要“把握时机,准备新生”,同样起到了导
向的作用。
由于大张旗鼓地开展了上述一系列的宣传鼓动活动,整个总队的官佐、学员思想起
了巨大的变化。多数人仍保持着抗日战争时期那种为挽救祖国危亡舍得献身的爱国热情
,表示拥护贾的主张,要同腐败官僚斗争到底;极少数对国民党政府原来抱有幻想、持怀
疑观望态度的人,也感到国民党政权腐败日甚,大势已去,暗中在考虑何去何从的问题;
而个别坚持反动立场者,则极为恐慌。但又以为贾亦斌是蒋经国的得力助手和亲信,对贾
这么干迷惑不解。有的以为贾是在执行蒋经国的“一次革命,两面作战”,“走第三条路
线”。也有的极力想从贾最亲近的人中探听究竟。好在这样的人不多。整个总队思想发
生变化,对起义是极为有利的。
一一在组织上,除配备可靠者担任要害部位负责人外,为避开蒋经国派政工人员进入
总队的一着,全总队不设专职政治指导员,而在区队以上设由学员自行选举产生的辅导员
。为把全总队学员最广泛地发动和组织起来,采用了多种方式方法,公开的有时事座谈会
、学术研究会、同学会、同乡会、读书会等;秘密的有同结金兰、依靠骨干发展“三&#
8226;三”秘密小组等。通过这些方式方法,迅速地把骨干学员组织起来,而且又通过骨
干学员最广泛地团结了多数。如第12中队队长陈济光先发展了张健行等三人组成“三&#
8226;三”秘密小组,并到曹王庙里举行一次歃血结盟:誓同生死共患难,永不背叛。又通
过张健行等三人每人联系三个学员,层层发展联系,很快将全中队170余各学员的90%以上
组织在联络网中。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准备在起义行动中有“进”与“退”两套方案,如
遇到特殊情况需要“退”时,可以化整为零,分散作战。在运用这套组织办法前,曾先向
中共上海局作了汇报。张执一、李正文等领导人均表示赞同,并指示要团结一切可以团
结的人,最广泛地扩大统一战线。
一一一在军事上从实战出发,加强了军事操练、作战演习和掌握兵器的技术技能训
练。由各级队长带领,每天坚持“三操二讲”,风雨无阻。总队长贾亦斌非外出时几乎
每天坚持同学员一起出操,共同生活,还深入各大中队队部检查,及时肯定好的或指出问
题,从而使学员的军事素质有了迅速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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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口“考察”,化险为夷
随着起义准备工作的逐步深入,溪口方面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感到贾亦斌
在嘉兴预干总队的活动有些“异常”。国民党内早就有人认为贾亦斌对时局一直持悲观
态度,却对办预干总队如此热心,当时就表示怀疑,现在更是疑窦丛生,因而开始对贾
亦斌进行暗中监视。他们派出特务在预干总队驻地日夜监视。蒋经国也对贾亦斌产生了
怀疑,他派亲信江国栋(预干局二处副处长)来监视贾亦斌。江国栋携带大量银元来到
嘉兴,四处活动,在预干总队军官学员中大搞拉拢收买,暗中调查贾亦斌的言行,窃听
学员的各种讨论会、辩论会,收集情报,直接向蒋经国汇报。1949年2月底,国防部曾
向保密局(原军统局)嘉兴站发出电示:“贾亦斌言行偏激,应予慎防。”这给起义的
准备工作造成了不少困难。但起义已如在弦之箭,无论阻力和危险有多大,都势不可止
,必须继续进行。地下党掌握了上述情况后,及时通知了贾亦斌,贾亦斌立即采取必要
的防备措施,并提高警惕,加快了准备工作的步伐。
1949年3月初,蒋经国突然电召贾亦斌去溪口见蒋介石。贾亦斌知道这是“鸿门宴
”,说明蒋经国已对贾起了疑心,想借此考察贾。去还是不去,贾亦斌颇为踌躇,因为
此行关系到嘉兴起义的成败,必须请示汇报上海地下党组织领导。贾亦斌迅速赶到上海
宝山路联络站,同李正文、段伯宇急商对策。经过全面分析,认为蒋经国不可能掌握贾
亦斌与地下党联系的真凭实据,贾亦斌并没有暴露身份,蒋经国对贾亦斌也只是怀疑。
因为当时地下党与贾亦斌只是单线联系,在预干总队内部也没有发展组织。在这种情况
下,如果不去,反倒引起蒋氏父子增加对贾亦斌的怀疑,并可能先采取行动,将起义扼
杀在摇篮中。只有冒着危险,毅然前往,以行动消除蒋氏父子的疑虑,才有可能挽救正
在酝酿的起义,因此会议决定贾亦斌以去为好。
于是,贾亦斌便装着十分坦然的样子,随同国防部监察局长彭位仁一起前往溪口。
到达溪口已近傍晚,他们俩住进了武岭学校。当天晚上,蒋经国没有露面。贾亦斌躺在
床上反复告诫自己,遇事要冷静、沉着、克制,对蒋氏父子的态度要表现得与其他将领
一样自然。贾亦斌还琢磨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及应付之策。想到地下党和同志们的信
任与期待;想到起义是顺应民心的正义之举,贾亦斌内心充满了大无畏的勇气和信心。
第二天清晨,先期来此谒蒋的预干团上校主任秘书楼锡源趁彭位仁外出散步,房内只有
贾亦斌一个人时,进来悄悄告诉贾亦斌:“有人向蒋先生告密,说你有思想问题,准备
带领队伍投共。”他接着又对贾亦斌说:“蒋先生今天8点找你谈话。谈得好没有事,
谈得不好就别想回去了。”贾亦斌很感激同事的提醒。果然不出所料,蒋经国对贾亦斌
已起疑心,想借溪口之行来考察贾亦斌,如果贾亦斌应对时一语不慎,漏出破绽,顷刻
之间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贾亦斌望着窗外,初春的溪口显得山清水秀,贾亦斌却感到杀
气重重。贾亦斌又想,“蒋经国不干脆把我抓起来,说明他没有拿到确凿证据,还在犹
豫迟疑之中,只要我处理得当,沉着应付,有可能使局面转危为安。”生死存亡,在此
一举。关键时刻,贾亦斌的头脑反而更加冷静清醒。
晚年贾亦斌
晚年贾亦斌
贾亦斌想到彭位仁是自己的老上级,彭始终器重和信任贾亦斌,贾亦斌进陆军大学
和到青年军复员管理处工作,都是他推荐和介绍的。现在贾亦斌要争取他的同情,使他
向蒋经国进言,也许可以解贾亦斌之危。所以等彭位仁散步回来,贾亦斌即满怀委屈地
向他诉说,蒋经国听信告密而对他产生怀疑之事。彭听后,埋怨贾说:“你这个人呀!
遇到不满意,就发牢骚,现在问题来了吧!”看得出来,彭并不相信外面关于贾亦斌的
传言,对贾亦斌的处境抱有同情之心。
8时许,蒋经国果然约贾亦斌到丰镐房二楼会客室见面。贾亦斌已经有两个多月没
见蒋经国了,这时他已经从上海“打老虎”失败后的颓丧中恢复过来。这次见面没有了
以往朋友之间的热情,他态度严肃,话语不多,两只明亮的眼睛始终在打量贾亦斌。一
见面,蒋经国劈头就问:“你在嘉兴待的时间很久啊!部队怎么样?”贾亦斌神态坦然
地回答道:“时间不长,只有两个多星期。部队思想问题很多,官兵们都很想念领袖(
指蒋介石),可否请领袖去训训话,以安军心。”他很干脆地回答:“不可能。”贾亦
斌又问:“领袖没空,你能否去?”他又简短地回答:“我没有空。”蒋经国停了一下
,好像漫不经心地突然说:“预干总队开往福建建阳。”边说边紧盯贾亦斌,看贾亦斌
的反映。贾亦斌知道他在试探,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好!我回去就带部队开往福建
建阳。”并建议他告知参谋总长顾祝同,因为顾祝同曾表示预干总队学员经短训后,即
分配到新建的30个军去当下级军官。蒋经国听后说:“可以,我会打电报给顾祝同的。
”为了早日脱离虎口,贾亦斌顺势提出:“我可否早点回去作准备?”“不行,你可以
住几天,这里还有重要事情,领袖还要找你谈谈。今天就谈到这里。”蒋经国说完,即
起身送客。
接下来的几天里,蒋经国派他的机要秘书萧涛英陪贾亦斌游山玩水,实则监视考察
,形同软禁;同时还派人到嘉兴预干总队进一步调查贾亦斌的情况。贾亦斌知道自己已
落入樊笼,只好表面上装着兴致勃勃,随人到处游山玩水,以消磨时光。当时贾亦斌的
处境十分危险,只要嘉兴稍有风吹草动,贾亦斌就再也难以脱身。那几天真是度日如年
,焦急万分。贾亦斌曾想趁机逃出虎口,到四明山上去找中共游击队,但监视甚严,无
法脱身。贾亦斌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下去,坚持到底。
大约过了3、4天,蒋经国突然通知贾亦斌:“今天晚上,领袖请来了上海京剧团,
在武岭学校演出《龙凤呈祥》,约你和我们一家人一同看戏。”“请我看戏,要我到溪
口来就是为了看戏?莫非是戏中有戏?”贾亦斌暗忖,耳边仿佛响起了荆轲刺秦王的一
首悲壮歌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们要对贾下毒手,贾亦斌决不会束手待毙,一定要像荆轲那样与他们拼个你死我
活。
出乎贾亦斌的意料,看戏现场很温馨。蒋介石坐在第一排,他的长孙和孙女坐在两
旁。贾亦斌和蒋经国及夫人方良安排在第二排,身后坐的全是侍卫。在看戏过程中,贾
亦斌曾动念想学荆轲刺秦王那样,拔出手枪打死蒋介石,然后再自杀,以谢天下。但贾
亦斌想到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嘱咐,“我们无产阶级革命不主张暗杀”。于是放弃杀
蒋行动。整个看戏过程很平静,看完了戏,蒋氏父子对贾亦斌未作任何表示。
这场“戏”演完了,蒋氏父子对贾亦斌的考察似也告一段落,显然他们没抓住贾亦
斌什么把柄,但蒋经国仍然不放贾亦斌回去。贾亦斌担心日久生变,一直在寻找机会争
取早日跳出这个牢笼。机会终于来了。
3月11日上午,贾亦斌照例又由人陪着“游山玩水”,自雪窦寺妙高台下山途中,
正巧遇见蒋经国陪同阎锡山上山。那天,蒋经国显得情绪很好。贾亦斌趁机向他提出,
溪口风景已游遍,想回嘉兴为部队开往福建作安排。也许蒋经国经过8、9天的监视考察
,未发现贾亦斌有什么“异常”情况,在嘉兴预干总队也没抓住贾亦斌什么把柄,一时
无法处置。今天见贾亦斌要求返回嘉兴,趁着高兴,就爽快地答应了。贾亦斌得到他的
允许,如同出笼之鸟,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天就同彭位仁一起离开溪口经宁波回上海了。
此次溪口之行,是贾亦斌同蒋经国的最后一面。很多年过去,贾亦斌才从方庆延处
得知,蒋经国从上海“打老虎”失败后,就已对贾亦斌产生了怀疑。据方来信说,1948
年11月上海“限价”失败后,蒋经国去奉化前,回到南京励志社2号住处。那天天气阴
沉,蒋经国打电话到预干局找方有事。大约上午10点左右,方庆延到了励志社。蒋经国
一个人在房间里,埋着头坐在沙发上。方进去后,蒋一摆手指着对面沙发示意他坐下,
一手拿起一支烟,一手拿火柴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地说:“简直是众叛亲
离了!你知道贾亦斌……这个人的情况。……你要主动接近他。必要时全权负责处理他
。”方对蒋这一指示采取了淡然处之的态度。不久,方随预干局去广州,遂不了了之。
由此可见,此次溪口之行确系险象环生,千钧一发。由于贾亦斌机智沉稳,才得以化险
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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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然起义,义无反顾
3月12日,贾亦斌回到上海,即到华楼饭店向地下党领导人李正文、段伯宇、张文藻
等作了汇报。党组织对贾在溪口善于应付各种事态,安然回来,作了很高的评价和慰勉。
同时贾也再向党组织提出了加紧准备起义的设想和可能遇到的问题。经过党组织讨论研
究,作出了几项决定:一、把住在花园饭店的贾夫人谭吟瑞及其儿子贾宁送到鸿福里17号
楼下一朋友家隐蔽起来,对外则声言送到福建去了,以减少国民党对贾的注意。实际由谭
继续担任秘密联络工作;二、加速对驻京沪地区的国民党军队几个军师和江苏省的几个
保安旅进行策反工作,并分别派宋健人、李炳琳等到有关司令部联络,其他人也分头去做
策反工作。第一项决定对免去贾的后顾之忧确实起了很大作用。贾夫人谭吟瑞由于受其
祖父谭嗣同的思想影响很深,具有强烈的爱国爱民之心。她也深知贾已下决心去干的事
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既为丈夫选择走起义之路而自豪,但也因其子还只有两岁,不能不
有所顾虑。在组织上作了安置之后,就更坦然支持贾一心投入起义斗争了。当贾和李正
文、段伯宇等为执行党组织决定,到上海一个蒋军部队进行策反取得了进展,又转到南京
再做另一部队的策反工作时,上尉军需张维从上海匆忙赶来报告:“国防部已将贾所任本
兼三职都撤掉了,调为国防部部员,派往南京卫戍总司令部服务(实际将贾看管起来),并
派黎天铎继任总队长。李、段对此事态和贾的安全深表关切,感到工作刚刚做好又被敌
人破坏了。但贾却向党表示:“只要我还能活着,就一定能在党的领导下,率领这支队伍
起义,请组织放心。”并即告诉张维:“为防止国民党强加我‘拒不移交'或‘交代不清'
等莫须有的罪名而把我关押起来,请叫有关人员尽速办理好移交事宜。”随后贾即同李
、段一起从南京赶到上海,向中共上海局有关领导汇报了上述事态。上海局对此立即做
了研究,并决定由贾亦斌执行原拟定的第二种方案一一在嘉兴就地起义向西天目山挺进
。在到达西天目山之后,同中共苏浙皖边区游击队会合,并用“苏浙皖边区民主联军”的
番号开展活动。起义时间定于4月15日,以便策应解放军渡江。贾毅然接受了党的这一决
定,向党组织仅提出:“这样的起义十分危险,万一自己牺牲了,请党组织批准我成为一名
共产党员。”经中共上海局审查,批准了贾亦斌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同时对其妻小也立即
作了妥善安置,进一步免除了贾的后顾之忧。
当贾被国民党撤去本兼各职的命令传达到了总队之后,官佐、学员大哗。有的贴出
标语:“谁叫我们的贾总队长离开我们?”“谁剥夺了我们的温暖?”“谁打掉了我们的
火车头?”等等;很多学员自动罢操、罢课;有的准备上南京请愿或表示要上山打游击
。闹了几天,且越闹越激烈,弄得国民党,特别是黎天铎感到众怒难犯,无法收拾。黎不得
不求助于贾亦斌,想借助于贾在全总队的崇高威望,去稳住学员的情绪。于是以欢送为名
,邀请贾亦斌回到嘉兴去出席欢送贾总队长大会。为平息学员的愤怒情绪,还决定聘请贾
为名誉总队长。当时地下党鉴于如果这样大闹起来不利于起义,也指示贾立即接受邀请
赶赴嘉兴去稳定局势,同时相机指示骨干注意斗争策略,要等待时机,切勿乱动。当贾步
入欢送大会主席台时,全场欢声雷动,掌声经久不息,许多人甚至热泪盈眶,出现了感人肺
腑的场面。贾在这个大会上给全体学员上了“论预备干部制度”最后一课,并接受了“
名誉总队长”的聘书。这既是对国民党“撤职”的否定,也为起义作了再一次的思想动
员。
3月下旬,贾从嘉兴回到上海,住进吴宫饭店,发现有特务盯梢。贾机警地摆脱了盯梢
,即赶到宝山路段仲宇住处,与段伯宇一起研究起义的具体事项。4月3日凌晨,贾偕同副
官孙效武又秘密回到嘉兴,在北门钮家滩一家可靠又便于隐蔽的老百姓家中住下。按与
段商定的办法,着手组织力量,分头做起义的具体准备工作:1、派出总队直属文化区队队
长刘汝沧等人,按照预定的起义部队经过路线绘制地图,并侦察沿途驻军状况;2、派出
人员去与地下党指定的朱专员接上联系,以便部队起义后及时得到接应;3、请张文藻将
起义各项具体准备工作及进展情况向上海局领导请示汇报;4、派人到上海催修并尽快
取回无线电收发报机;5、贾则在秘密地点,与亲信人员保持经常接触,掌握动态,处理问
题。
为了进一步深入对骨干作一次动员,以便更好地发挥骨干的作用,4日深夜12时,贾在
另一秘密地点一一秀成桥畔一个槽坊里,召开有30多名骨干参加的会议。当贾讲了这次
采取行动的意义时,有个湖南口音重的学员站了起来提出:“何时行动?到何处去?与共产
党有无联系?”等三个问题。而这三个问题属于核心机密,恰恰正是地下党一再指示秘而
不宣的问题。贾注意到这一点,就用制止的语气说:“到时候会告诉你的。”原来这是一
个伪装积极混入骨干队伍居心叵测之徒。由于警惕性还不够高,未对他采取果断的措施,
后即出现秘密被泄露的种种迹象。尽管此人知道的情况不多,涉及不到核心机密,但已造
成形势骤变,十分危急。这时犹豫不决,有可能招致起义夭折。因此贾果断决定提前起义
。4月5日,李正文赶到嘉兴,在车站附近一家药店与贾会面,后又到南湖登上游艇听取贾
的汇报。李正文根据当时预干总队内出现的情况和贾的建议,代表党组织同意了贾的行
动计划。
好在这时候起义的准备工作己大体完成,只是无法将提前起义的信息及时传送给原
来约定或已派人去约定同时起义部队。这样就无法相互声援和牵制敌人,从而给这次起
义增添了许多困难。
贾在秀成桥畔召开骨干会议的情况被泄露之后,黎天铎即到处寻找贾亦斌。6日清晨
早操时,黎直接追问李恺寅:“听说贾局长到了嘉兴,你不会不知道。”尽管李斩钉截铁
地回答:“不知道。”但黎还是纠缠不休。接着又假惺惺地说:“我要去拜访贾局长,请
你告诉我他的住处。”李不予答复,黎就缠住不放。直到下午四时,李才乘隙摆脱纠缠,
奔到贾处告急。贾见事已败露,即当机立断决定:提前于4月7日凌晨起义。当时李焕阁旅
长已派车来接贾去平望商讨协同起义问题,也只好婉辞了。
为了力争有一二天时间,免遭敌军围追堵截,贾机智地决定起义分两个步骤。第一步
迫使新任总队长黎天铎签署命令:率部到莫干山去进行军事演习,以取得合法名义,瞒过
国防部和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及当地驻军,以便于起义部队安全越过京杭国道;第二步
在越过京杭国道之后,等到了我地方游击队经常出没的地区一一天目山,再昭告天下:起
义反蒋,并打出地下党给予的“苏浙皖边区民主联军”的番号与当地游击队会合,策应解
放军渡江。为了走出第一步,采取了以下措施:一、向各大中队下达命令,迅速准备好武
器弹药,饱餐一顿,率领所部到西大营操场集中待命出发行军演习;二、立即在东西两大
军营实行戒严措施;三、将黎天铎等包围于总队部办公室,由贾亲自出面与黎谈判。垂
暮时分,李恺寅、邓道三派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学员给贾当警卫,陪同贾到达总队部,与
黎短兵相接开始谈判,以先礼后兵的办法,对黎晓以大义,劝导他识时务,立即签署到莫干
山去进行军事演习的命令。如遭拒绝,则立即予以就地处决。在谈判过程中,黎迟迟不肯
表态。快到午夜时分仍僵持不下。考虑到时间不容再拖,贾即向黎发出最后通牒:“我是
共产党派来的,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把我送到国防部去,可以升官发财;另一条
是跟我们走,下令行军到莫干山演习,限你五分钟内回答。”
这时总队部已被学员团团围住。沈正发、王正斌、万少甫等学员即以刺刀对准了黎
的胸膛,另一些学员用手枪对准了黎的脑袋,吓得黎瑟缩发抖,满头冒汗,才对贾说:“你
是我的老长官,你带我走的路不会错,我听你的。”接着拿起笔来签发了到莫干山行军演
习两天的命令,并立即对外作了宣布。
很快,驻西大营的第二、第三大队和驻东大营的第一大队全部集中到西大营操场。
第四大队只来了第14、第15中队,而第13、第16中队未能按时到达。这两个中队同住一
幢楼房。由于第13中队队长林荫(黎天铎的亲戚〉乘学员还躺着睡觉之际,手持冲锋枪堵
住大门,口里狂叫:“不准动,谁敢动就打死谁!”然而林这么干,只能吓唬胆小的,第16中
队不少学员见门被堵,就从二楼窗口跳楼,其中边疆、王国炳、杨步舟就是跳楼的带头人
。接着东大营响起了少数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为了避免林荫带队捣乱造成恶果,贾亲
自率领两个中队并押着黎天铎一起到东大营附近,责令黎命令林荫将队伍带到西大营集
中,但林拒不从命,又僵持了近三个小时。这时已近黎明,形势迫使所有部队必须迅速离
开嘉兴。鉴于林荫中队也有一些人自行投入了起义大部队,又不宜用武力解决林荫的问
题,不能因小失大。贾当即回到西大营指挥所有部队迅速离开嘉兴,并指定值星中队长曹
仲如率队为前卫,领先向天目山方向前进,自己带队断后。一场震惊中外的嘉兴起义,就
于1949年4月7日凌晨爆发了。
蒋经国痛哭流涕作检讨
起义部队出了嘉兴城之后,林荫即到嘉兴国民党城防司令部报告。该部又立即分别
急电国民党国防部、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和浙江省警备司令部。这对国民党政府自是一
个心脏起爆,顿时慌乱一团。当天凌晨,住在溪口小洋房的蒋经国收到嘉兴、上海同时发
出的寥寥数字的急电:“贾亦斌昨晚叛变,总队长黎天铎下落不明”时,整个溪口一片惊
恐沮丧。蒋经国犹如心头被剜了一刀,悔恨交织地“为此痛哭流泪向乃父检讨”(蒋经
国亲信蔡省三语〉。蒋介石气得暴跳如雷,痛斥其子“无能”,“用人失策”。他们都知
道这场起义非同一般,对他们将是致命的,非镇压下去不可。蒋介石手令国防部调兵遣将
,迅速调集了蒋军25师、105师、108师、36师和87军一部分以及江浙皖三省的保安部队
、交警部队,甚至不惜调动防守“长江天堑”的陆军和空军。以几十倍于起义部队的兵
力,对这支起义部队设下重重包围和一道道堵截线。于是一场包围堵截与反包围堵截的
恶战在乌镇及其附近地区打响了。
7日下午5时许,当起义部队抵达桐乡县茅盾(沈雁冰)的故乡一一乌镇时,国民党的围
追堵截部队已在乌镇及其附近的吴兴、武康等地布下包围圈和堵截线。起义部队面临的
形势是十分严峻的。但贾亦斌临危不惧,冷静指挥,包括避免乌镇毁于战火,殃及茅盾故
居和乡镇居民生命财产的事都考虑到了。命令起义部队绕过乌镇市区,从乡间道路,到乌
镇附近一个空旷场地集中,然后举行庄严誓师。他以简短的语言,慷慨激昂地向全体起义
人员揭露国民党的罪恶图谋,指出起义部队面临的严峻形势,将起义行动的第二步提前宣
布:“举行反蒋起义!快速越过京杭国道之后,就有中共苏浙皖边区游击队接应我们,胜利
是属于我们的!”全体起义军官学员,报之以震耳的口号声:“坚决反蒋起义!拥护贾指挥
!”接着贾按“轻”(卸掉笨重行李,只拿武器),“快”(快速冲过京杭国道),“散”(分
散突围)三字方针,号召只拿武器,丢掉行李和书籍,轻装对敌;还强调宣布了几条纪律,
其中有:“我们的后盾一一人民,我们为人民而起义,决不能扰民、害民,决不能拿群众一
针一线。”同时派出人员就近征集船只近百艘,让一夜未眠,一天未进食,加上一天强行
军而异常疲惫的学员乘上船,准备乘夜开航西进。这样好让学员在船上稍事休息,穿过水
网,估计如果顺利,翌日天明,就可到莫干山和天目山麓。那时再同国民党追兵作战,会更
有精神。但一入夜,国民党围追部队的枪声就从乌镇四周打响了。一发炮弹正在贾的坐
船旁边爆炸了,有些船只被炸沉了,干部学员均有死伤,其中杨兴华(区队长,伤)、胡树炳
(学员,死),就是最先死伤的人员。气愤填膺的干部学员纷纷登岸,用迫击炮、轻重机枪
等各种武器坚决予以回击。贾亦斌为了将敌人压住,亲自率领一、三大队,在迫击炮、重
机枪的炮火掩护下向敌人的炮兵阵地发起冲锋。敌人的炮火被暂时压住了。但疏忽了对
黎天铎等人的看管,他们趁机逃跑了。
敌人的进攻虽被暂时压住了,但形势仍然极为严峻,贾利用间隙同几位大队长和其他
一些主要骨干商量决定分三路突围:
第一路约800人,由贾亦斌亲自率领,边打边掩护撤退。经过二昼夜激战,转移到了双
林镇,再前进到达菱湖。
第二路1000余人,由辅导组长刘异任指挥,冯一(原名冯廷耀)、王家骏任副指挥,率
领部队朝莫干山进发,经过三昼夜冲破敌人的阻击,10日到达离莫干山15里的三桥埠。当
夜再突破敌人的封锁线,冲上了莫干山。由于当天大雨滂沱,起义人员衣履尽湿,加上从7
日起已有两三天未曾进食,空腹行军,十分疲惫,有的学员甚至随地一躺就睡着了。这时
国民党武康县长兼莫干山管理局局长王正谊见起义部队上了山,又显得疲惫,一方面假装
表示同情,招待膳食,安排住宿,麻痹起义部队;同时暗地里派人下山向奉令围追的敌军
赵荡辉部报告,很快赵部即冲上了莫干山,封锁了各个山口道路,将这路起义部队层层包
围。11日凌晨,再向起义部队进逼,形成短兵相接,迫令缴械。由于寡不敌众,无力抵抗,
这路起义人员均被俘虏。对此,国民党大做文章。浙江省主席周品还以王正谊“有功”,
又是亲自接见,又是通令“嘉奖”。但是起义人员反蒋之志,是难以征服的。尽管被俘人
员被押送回嘉兴关押,刘异惨遭杭州军法处长杨万昌秘密装进麻袋,沉尸于钱塘江底,但
冯一、王家骏、沈正发等许多人则先后乘隙逃脱归队,继续奋勇作战。
第三路约700人,由第一大队大队长李恺寅率领,冲破了多道堵截线,到达德清、武康
一带之后,追赶的敌军,曾派出特务武装青年救国团团长胡轨带领数十人来向起义部队喊
话:“你们不要受贾亦斌的骗,不要受共产党的骗,回来吧!”“贾亦斌有野心,别再上当
啦!”他企图借他原来在青年军中的身份,花言巧语,来软化起义人员。但起义的学员分
得清谁是骗人者,回答他的是仇恨的子弹!可惜没有命中。这些喊话者还是不知趣地不停
地喊着:“你们就是把我打死,我还是要告诉你们,只有蒋局长才是关怀你们的,他不咎
既往……”回答他的是更加密集的子弹。寇雄一声令下:“打!”其中一名喊话最起劲的
少校,就被学员张德选开枪打倒了。这路人马除极少数疲惫不堪掉了队的被抓了回去外,
绝大部分都采取边打边退的办法,摆脱了敌人。
在这几个昼夜交战中,陆地上,有数以万计的敌军围追堵击,哨卡盘查,挨户搜捕;空
中,从8日起,白天一直有敌机侦察,机枪扫射,散发传单。出阵飞机,每天少则七八架次,
最多的达12架次之多。这对仅有4000人的起义部队,实在不相称。从他们散发的传单,可
以看出其用心之良苦。且看看其主要内容:1、捕送或击毙贾亦斌归来者重赏;2、胁从
不问,希速归来;3、国军己布下天罗地网,你们欲逃无路;4、你们不要再为有野心的贾
亦斌卖命了;5、悬赏5万银元购缉贾亦斌。从这些内容不难看出,他们以为金钱可以买
得一切。殊不知他们正是因为刮钱,刮穷了天下的老百姓,弄得民怨沸腾,人心丧尽,被人
民称之为“刮民党”,最后落得个“失人心者,失天下”。也许是他们的本质决定他们不
可能知道这支起义部队的成员正是不肯与之同流合污,摒弃了他们可能赐予高官厚禄的
机会而投奔不重金钱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深得民心的共产党的。用金钱收买怎不枉费
心机呢!
正如后来贾亦斌诗作所说:“革命从来不惜命,买头枉自费精神。”这既概括了贾本
人的品格,也歌颂了革命者不爱爵禄爱人民的精神。同他一同起义者决不会贪财去出卖
爱国爱民之士和自己的灵魂。尽管起义后形势十分严峻,但没有任何人出卖贾亦斌,而是
千方百计去寻找贾亦斌,与之共同战斗。贾还与部属互相接济。当贾看到一名学员因体
力不支无法跟上部队时,他当即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元给他作暂避民间的盘缠;在最危
险的时候,副大队长陈国骅脱下手上的戒指交给贾亦斌,说也许你会用得着的。当贾率领
的第一路突围部队到达双林镇之后,第三路突围部队由李恺寅率领前来会合了。这两路
部队,由于遭到敌人的连续追赶和重重堵击,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重大的代价,减员
不少,检点人员合起来也只有300余人了。经过召开骨干会议,分析形势:我们只有突破京
杭国道,才有可能与当地游击队会合。而京杭国道沿途有敌军36师用装甲车和汽车不停
地巡逻,防备严密。我们要冲过去,只有在“出其不意”上下工夫。于是决定:一、我们
利用夜行军,从敌人可能认为我们不敢去的地方突破;二、我们冒充敌军36师的部队由
袁副团长(由贾冒充,并化装袁瑞)率领去追剿“叛军”。吴兴城内设有吴兴联防处,防守
甚严,料敌人认为“叛军”不敢从此通过。我们决定偏偏要大摇大摆地从这里闯过去。
当我们开抵吴兴南门外道场山时,山头已被浙江省的保安团占领。于是我们学着蒋军看
不起保安团部队的神情,对他们大声喊叫:“我们是36师前来追剿嘉兴‘叛军',捉拿贾亦
斌的,你们还不赶快下来!否则老子毙了你们。”他们信以为真,立即派总务科长颜修汉
带领二名士兵下山来同我们联系。等他们一接近,我们突然命令:“把枪放下!”并以手
枪对准他们的脑袋,责令他们把山上的保安团队伍喊下来。他们出于无奈,只得向山上喊
道:“是自己的部队啊!你们快下来吧!”就此我们把他们缴了械,还要他们为我们筹集了
一些粮食,搞来了一批船只。使我们从吴兴城南顺利地渡过了河,突破了京杭国道封锁线。
良村血战,死里逃生
起义部队在越过京杭国道之后,并不像原来设想的那样很快就能与中共苏浙皖边区
游击队接上联系,取得支援,处境仍然是极其困难的。因为在过去几天的战斗、奔驰中,
昼夜行军,又没有给养。自7日以来,几乎没有正常进过食,饿极了,倦极了,走不动了,有
的掉队了。他们有的躺在村里的稻草堆里,有的在田埂、水沟旁就睡着了;实在饿极了,
也顾不得体面,只好向老百姓讨点吃的,甚至在路旁拔根竹笋,放在嘴里咬着嚼着充充饥,
似乎这比平常吃鸡鱼肉还更有味儿呢!饥饿、日晒、雨淋,几天不能睡觉,敌人不停地追
赶袭击,这对过惯了学生生活的学员来说,实在难熬。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真是从娘肚
皮里生下来之后没有吃过的苦啊!可是他们仍然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跟上贾亦斌的队伍,
跟着贾走向光明。当他们充了一点饥或睡上一觉醒来,只要不被敌人捉住,总是朝西走,
因而跟在贾亦斌周围的队伍人数少了又增加。当贾亦斌在行军中不幸碰伤了脚,趾甲外
翻,步履艰难时,学员就抬着他继续向西挺进。好不容易,队伍冲过京杭国道终于到达了
妙西山良村,满以为比较安全了。上山以后,就自然地坐在一起,稍作休息,心里都很高兴
。李恺寅风趣地说:“现在请袁副团长(指贾)给我们讲话……”贾刚讲了两句:“我们天
天想上山打游击,现在我们终于到达山里了……”埋伏在附近的敌人,又围上来了。起义
部队虽极疲惫,但不得不迅速应战。敌人居高临下向起义部队射击,一次又一次发起冲锋
。这时,能压住敌人的火力点,就能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于是贾当即命令陈国骅带领30
多名勇士,冒着弹雨冲向离起义部队集结点不到100米的敌人机枪阵地。敌人的机枪被打
哑了。又发现远处有一骑马的指挥官来往奔驰,指挥敌军冲锋。打蛇要打七寸,贾手一指
,叫机枪狙击手:“先打死他!”这个凶恶的敌人倒下去了。残敌被迫溃退。这一仗,敌人
丢下的武器,仅轻重机枪就有七八挺,死伤了几百人。我方也伤亡了近百人。这是我们起
义以来打得最艰苦最悲壮的一仗。也告诉了我们进山以后,并未脱离危险境地。很可能
敌人已察觉贾亦斌的所在,会有更艰苦的战斗,需要认真对付。
贾亦斌看到战斗越来越艰苦,跟着自己的部属一个个牺牲,心里十分沉痛,但作为主
要的指挥者又不能不强忍自己内心的悲痛,沉思着如何对付敌人,内心里发誓:只要自己
能活着,定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良村一仗之后,跟随在贾周围的起义队伍仅剩下80多人,而敌人并没有因为良村一仗
弃尸丢械而放松对起义部队的追击围困。为了摆脱困境,贾决定对敌人采取新的对策:一
、在沿途散布贾亦斌已在良村被打死了,借以迷惑敌人,分散其注意力。果然这一着起了
作用。国民党在得知这一消息以后,信以为真,喜出望外。很快在国民党报纸上以大幅标
题登出:“贾亦斌在良村被击毙”。香港报纸也转载了这一消息。从此穷追之敌稍有减
弱;二、更加注意争取老百姓的支持和协助。由于起义部队纪律严明,即使挨饥受饿,一
路上也未发生过任何扰民害民事件,与国民党军队形成鲜明的对照,博得了广大老百姓的
好评和同情。这点连国民党的报纸也不得不承认,并对老百姓支持起义部队表示忧虑。
在我方更加注意了争取工作之后,老百姓对我们的支持更多了。良村一仗之后,起义部队
就在老百姓的支持和指点下,找到了抗日战争期间新四军开辟的一条隐蔽小道。他们自
愿给起义部队带路,使起义部队连夜翻越了几座山头;三、进一步化整为零,能乔装者乔
装前进。在这一部分起义部队到达安吉之后,贾和李恺寅等在一家老百姓家里换上了便
衣,走在前面,一方面带路,一方面侦察敌情,与部队保持一定的距离。在行军的路上,李
对贾说:“无论如何要保住你,有你在,我们总有一天能和共产党再接上关系。万一我们
两人都被敌人捉住,我承认自己是贾亦斌,你想办法脱身去找共产党。”还说:“我走在
前面,可保护你。”这是多么崇高的感情,既体现了李为了起义不惜献身的精神,又表明
贾率部起义是深得部属拥护的。就这样,他俩一前一后走出了村口。走了不到半里路,就
遇上了隐蔽在山沟杂树丛中的敌人。当时贾身穿旧布长衫,声称自己是小学教师,被“叛
军”拉来带路的。一个带队的保安中队长说:“我们县长就在后面,马上就到,你们先等
一等。”贾想这些人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们的县长可能掌握着通缉他的照片,如果遇
上了县长,可能就糟了。这伙保安部队强搜去了贾一只手表和一些钱,然后问道:“要你
们带路的叛军在哪里?”贾用手向相反方向一指,说:“就在前面那个村里,我们刚从那里
逃出来。你们需要,我们带你们去。”那个中队长说:“只准去一个,一个留下(实际扣押
作为人质)跟我们在这里等着。”李恺寅也担心那个县长赶来之后对贾更危险,就以目示
意对贾说:“你带他们去吧!我留在这里。”于是这个中队长派了一个班押着贾向那个
村子走去进行侦察。刚走近村子时,突然四面枪炮声大作。原来是几部分头来包围起义
部队的敌军发生了误会,互相打起来了。贾趁机摆脱了敌人,跑回到了自己的部队。原来
担心贾的安全的部属,见贾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是十分高兴,还向贾毕恭毕敬地敬礼。
贾将严重的敌情告诉了他们,并指示作好应战的准备,同敌人周旋,等待黑夜降临,进一步
化整为零,各自为战,冲出困境。不一会,战斗果然又打响了,而且很激烈。
这一仗之后,贾的随行人员分散了。贾一人继续前进,走到了一家小铺店门外,向店
内一位妇女问路。这位妇女打量了一下之后,指点他穿过她铺店的后门登山,循着陡峭的
羊肠小道爬上去。并告诉贾只要过了山,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达梅溪。贾沿着那小路往
上爬,由于天越来越暗,又遇上大雨,苔青路滑,不幸滑下山崖,人昏了过去。等到苏醒过
来,天已破晓。由于折裂了几根肋骨,走不动了。但只能忍着痛楚和饥饿,在这深山谷地
辗转,三天中只摘点竹笋充饥,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敌军的动静。到4月14日,贾的伤痛
好了一点,继续朝着游击区方向前进。一天早上,贾发现一座守山人的草棚,走了进去,守
山人打量着贾是个受了伤的人,又浑身湿透,面有饥色,知道贾为“落难者”,很表同情,
叫坐下来休息,还烧饭给贾吃,又给贾烤干了衣裳。贾向他表示想到游击区去,请他指点
。这位守山人关切地给贾指点了一条下山的道路,并说沿着这条路走不会有什么危险,准
能遇上游击队。
贾辞别了这位守山人,沿着他指点的山路下山。傍晚到了梅溪。在梅溪小学见到了
几位教员,并看到了《东南日报》对预干总队起义的报道。该校校长杜培积同情起义。
他虽然不知道在他面前的就是贾亦斌,但他似乎估计得出此人是贾部的失散人员,就留贾
住了一夜并主动地给了贾3块银元,还请了贫农张家谟给贾带路去找游击队。当时贾身体
孱弱,脚很痛,连走路都不方便,张即搀扶着贾走。走了两天,抵达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据
告这是个游击队、国民党军、还有土匪经常来去无常的地带。由于天已晚,贾和张就在
镇上一家小店住下。睡到半夜,有两名当地游击队员来盘查。这对贾亦斌是求之已久的
。贾对这两名游击队员像对亲人一样诉说自己在嘉兴起义以后的遭遇和自己要去找游击
队司令部的迫切愿望。他们听了既高兴又同情,旋即送了贾一双准备自己穿的新鞋。天
明以后,游击队员打发张家谟回了家,同时领着贾朝游击队根据地前进。在困难地段还用
滑竿抬着贾走。在通过了游击队几个交通站之后,终于到达了根据地,从此贾才脱险了。
贾亦斌在游击队根据地见到了游击区委负责人。这位负责人再领贾到县委见到了县
委陈书记。然后由陈书记陪同贾到了设在宁国县境的苏浙皖边区工委所在地。工委书记
、游击队政委钱敏一见面就问:“贾亦斌在哪里?”贾亦斌回答:“我就是。”钱敏见这
位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在嘉兴起义后历尽危险的贾亦斌,自是非常高兴。两人像一对久
别重逢的战友,紧紧握手,互相凝视,传送着相互敬佩的感情。钱说:“当敌人正在疯狂追
击起义人员的时候,游击队已派人员去接应起义者,可惜没有联系上。”之后,钱给贾安
排了最好的膳宿,并请来了医生给贾医伤治病。这时解放军已横渡长江,游击队从溃逃的
敌军手中缴获了不少美式武器。贾向游击队介绍了这些武器的性能和使用方法。在休息
了几天之后,钱政委将贾介绍到芜湖再转到南京市军管会接上了组织关系。
不久,在嘉兴起义后,撤退到香港的李正文回到了南京,见到香港报载已在“良村被
击毙”的贾亦斌出现在他面前,彼此的高兴,自是用语言难以表达的。几天之后,李派车
将贾接到丹阳。第三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和中共中央上海局书记刘晓以及曾山等领导人在
丹阳大旅馆亲切接见了这位嘉兴起义的领导人贾亦斌,并深致慰问和勉励之情。贾对几
位首长说:“我没有能将起义部队全部带到解放区,感到……”不等贾把话说完,陈毅司
令员就说:“不!你已经胜利地完成了起义的任务……你的英勇爱国行动值得称赞!”
几天后,为帮助贾逃脱而自己却遭敌人扣押然后乘隙脱险的李恺寅(他脱险后,在无
锡得知国民党江阴要塞起义,到江阴找到解放军,向华东局有关部门作了汇报)也到了丹
阳,与贾相见。这两位患难与共的战友重逢,喜泪纵横。他俩在回顾嘉兴起义斗争时,异
口同声地说:“我们的起义,军事上虽被镇压,但我们预定的起义三个目的,都已达到了。”
贾亦斌在丹阳受到三野和中共中央上海局领导人接见后,奉命随同华东军区社会部
副部长杨帆和王征明等同志进入上海,被任命为上海市公安局干部训练班副主任(主任为
杨帆,王征明和贾亦斌副之)。同时,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派李恺寅、张维等前往浙江
杭州等地,将流散于这一地区的嘉兴起义人员接到上海。由于当时条件限制,接上联系的
仅有20多人。有的由上海市公安局直接安排了工作,多数人进入了上述干部训练班学习
。进入训练班学习的计有冯一、王家骏、杨德生、寇雄、郑心、李苏、张健行、刘宗宁
、陈诗秀、张志超、万少甫、王鹤台、李广文、刘汝沧、李中生、杨步舟、张若虚、沈
正发、王书山等人。
在训练班开学那天,第三野战军司令员、上海市市长陈毅,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中
共中央上海局副书记刘长胜,还有副市长潘汉年等领导人均出席了开学典礼。陈毅同志
发表了热情的讲话,亲切勉励嘉兴起义人员将来在各自新的工作岗位上刻苦学习,努力工
作,多做贡献。贾亦斌代表起义人员致了答词。这是嘉兴起义人员最幸福的时刻。几十
年来,他们一直把它铭刻在心,成为鞭策自己不断前进和经受起一切考验的动力。在以后
风风雨雨的岁月中,始终不懈,不断战斗,永远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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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蒋经国派人香港行刺贾亦斌
1949年春的溪口之行,是贾亦斌与蒋经国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蒋经国随蒋介石
去了台湾,继续其下半生的政治生涯。从此,他们俩天各一方,海峡阻隔,不得相见,
而双方的间接交往却并没有断绝。
50年代,海峡两岸处于严重的敌对状态中。贾亦斌当时在宋时轮将军的九兵团,从
事对外联络工作。1950年,贾亦斌在“一定要解放台湾”的号召下赴香港工作。蒋经国
得知后,发誓要除掉贾亦斌。
贾亦斌说:“记得当时住在香港九龙尖沙咀西洋菜街。有一天,我与旧部约好在尖
沙嘴的半岛饭店见面,还没谈几句,我发现情况不对头,饭店周围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
。我当即决定中止会谈,迅速撤离。”
贾亦斌出了饭店就租了一辆计程车,即发现后面有车跟踪。贾亦斌要司机东拐西拐
,接连换了3次车,才最终把“尾巴”甩掉。后来,知情者告诉贾亦斌,跟踪贾的特务
曾说:“贾亦斌太机警了,本来差不多要得手了,却还是让他逃掉了。”
随后,贾亦斌从原上海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随贾亦斌去香港的郑重为那儿得知
,蒋经国在获悉贾亦斌秘密进入香港后,立即命令情报特务系统的香港站站长王新衡,
要他设法除掉贾亦斌。
王新衡是蒋经国的留苏同学。他受命后找过郑重为,要郑参与除贾行动,并传达蒋
经国的指示:打探贾亦斌的住址,可得5万美金;活捉贾亦斌,可得20万美金。
当时,国民党已派军舰在香港附近海域游弋,一旦捉到贾亦斌,即绑架到军舰上,
押往台湾;如不能活捉,就采取“打闷棍”的方式处决贾亦斌。并许诺,处决贾亦斌后
,可在台湾受到很好的保护。如果在台湾仍无安全感,可移民巴西,并确保安度终生。
蒋经国为何必欲去贾亦斌而后快呢?贾亦斌分析原因有三:一是贾亦斌率部起义后
,蒋经国受到蒋介石的痛斥,唯除掉贾亦斌才能解蒋氏父子心头之恨;二是蒋经国自建
情报系统后,与国民党原情报系统各派矛盾日益尖锐,贾亦斌的起义使其陷入受人攻讦
的口实;三是青年军中大量军官与贾亦斌过往较密,他以为只有除掉贾亦斌,方可消除
其嫡系部队的心腹之患。
在香港,贾亦斌的活动是很危险的。但为了“解放台湾”,实现祖国统一,贾亦斌
义无反顾,冒着生命危险,坚持工作,直到奉命返回上海。 跨海传话,重续友谊
由于贾亦斌曾是国民党国防部预干局代局长的特殊身份,又是国民党青年军的上司
,所以后来他曾到福建沿海对去台的青年军将领,如驻金门的刘安祺、驻澎湖的郑果将
军、海军陆战队司令罗又伦将军、宪兵司令王永树将军等人,发表广播讲话,号召他们
迅速举义归来。
1957年3月,驻台美军上士雷诺枪杀革命实践研究院少校学员刘自然,竟被美军军
事法庭宣判无罪,引起台湾当局和民众的不满与公愤。5月24日,台北市民捣毁了美国
驻台的“大使馆”,这就是著名的“五•二四反美事件”。美国报刊一致认为蒋
经国及其亲信是该事件的主要策划者。“刘自然事件”表明美蒋矛盾达到了高峰,也反
映出包括蒋氏父子在内的绝大多数国民党人仍然具有民族意识,是值得称许的。贾亦斌
从中又看到了以前所熟悉的蒋经国的性格,即不愿屈服于外国的压力之下,私心甚感快
慰。于是发表广播讲话,对刘自然之死表示悲愤,对台湾民众的反美正义行动表示支持。
同年,贾亦斌参加了全国政协二届三次会议,在会上,贾亦斌向台湾当局呼吁,以
国家民族利益为重,化干戈为玉帛。
六七十年代,蒋经国逐步从其父手中接过权力后,推行若干“革新”措施,同时大
力发展经济,在其他各种条件的配合下,促成了台湾经济的“起飞”,使台湾人民的生
活有所改善,受到了各界的称赞。尤其是蒋经国坚持“一个中国”的原则立场,对“台
独”势力保持警惕,采取了压制和防范措施,这是贾亦斌最为欣慰的。贾亦斌说:“记
得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在《上海公报》公开发表前夕,周恩来设宴庆贺,我当
时任上海民革副主委,应邀出席。有一位随同尼克松来华的叫克莱因的美国官员,与蒋
经国的私交甚深。当他得知我与蒋经国关系非同寻常后,主动走到我身边,说他与蒋经
国很熟,问我是否有关于国家统一或私事要带信给蒋经国。我当即回答:‘中国统一是
海峡两岸中国人自己的事,无需外国人代劳。如去台湾则请代我个人向经国先生致意和
问候。’”
1979年,贾亦斌从上海调到北京,出任民革中央副主席、民革中央促进祖国统一工
作委员会主任,同时担任全国政协常委、政协统一工作组常务副组长。
翌年,贾亦斌随以王首道为团长的全国政协代表团出访美国。在美国,贾亦斌见到
了包括徐思贤在内的诸多青年军时期的老朋友。旧友阔别重逢,抚今追昔,感慨良多。
大家都认为应该采取向前看的态度,为国家民族的统一和繁荣尽他们这一代人的责任。
回国后不久,贾亦斌参加了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辛亥革命70周年纪念大会,听到胡
耀邦同志在会上郑重邀请蒋经国先生等来大陆和故乡看看,言词恳切,感人肺腑。贾亦
斌写了一篇《向蒋经国先生进一言》的文章,文章进言有三:
胡耀邦先生所邀请台湾国民党军政要员名单中,有不少人是我的旧识,我为他们感
到高兴,特别为经国先生称庆。他同我共事有年,辱承知遇,过从甚密,往昔相处的情
景,无一不浮现在我眼前。尤其是在南京写给我的“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今日岁已
寒矣”的伤感信;他在上海同我讲的“深恨忠孝不能两全”的知心话等,迄今都还记忆
犹新。深感为公为私,不能不趁此机会向经国先生进一言。
记得1949年仲春,正是蒋介石先生被迫引退故里之际,我应经国先生电邀,兼程奔
赴溪口,下榻武岭学校,翌晨即蒙约我在丰镐房谈话,接着又被邀同他的夫人方良、长
子孝文等一起环坐在蒋介石先生座前座后,陪同观看京剧《龙凤呈祥》。在溪口逗留期
间,我还专门祭扫了被日本飞机狂轰滥炸下罹难的经国先生生母毛氏夫人墓,对这位善
良无辜的老人惨遭杀害,致以无限哀思。最后离别的那天,正遇经国先生陪同阎锡山先
生上去,途中相遇,匆匆握别,我的许多心里话未能倾诉,至今深为遗憾。
因为当时正值国共和谈紧要关头,国民党军政要员云集溪口,坚持和平谈判的只有
张治中先生等极少数人,而大多数人主张拒绝和谈,议论纷纷,政治空气十分紧张。我
当时是极力主和的,但在这种气氛之下,虽然有很多话如骨鲠在喉,但不便启齿。又考
虑到经国先生当时处境亦有为难之处,只好相对惆怅,欲言辄止,我的这种心情,至今
想可能为经国先生所谅。由于这次和谈破裂,造成30余年海峡两岸隔绝的令人痛心局面
,我与经国先生的友情也因此受到暂时的波折。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认为回忆这段
往事,吸取有益的教训,对公对私都是有极大裨益的。这是我所要进言者一。我与经国
先生虽然远离久别,但旧情难忘,并对溪口旧地思念殷切。乃于1980年春节前,趁去浙
江工作之便,专程到经国先生的家乡去了一趟,重温了当年溪口相聚的情景。31年后旧
地重游,今昔对比,感想万千!
那天瑞雪纷飞,汽车到达武岭门,正好雪后初霁,景色分外宜人。最先扑入眼帘的
就是武岭城楼拱门上的“武岭”二字,向外的为“于右任题”,向内的为“蒋中正题”
,不仅拱门完整如旧,而且字迹清晰犹新。看后不免触景生情;于、蒋两位老先生先后
在台湾作古,迄今遗体未能迁葬回乡,实为憾事。于右任先生的《国殇》诗,有“葬我
于高山之上,望我故乡”之句,表达了强烈的怀乡之情;蒋介石先生灵柩现仍暂厝慈湖
,尚未入土,亟待回乡安葬。我在武岭门前俯瞰全镇,只见群山环抱,老树成林,剡江
碧水,傍山东流,风景幽雅美丽。蒋介石先生灵柩如能迁葬此地,当可偿他生前夙愿,
而且亦能安经国、纬国先生为子之心。
我还重游了武岭学校、丰镐房、妙高台等处,在过去看过戏的礼堂和当年谈话的会
客室,以及我同经国先生握别分手的地方,都盘桓良久,难舍难离。这次我到溪口借宿
在经国先生的旧居——谭墩山的一座西式小洋房内,更是桩桩往事,涌上心头。故居等
处无不多次整修,一直保养得很好,特别是蒋氏墓地,周恩来总理多次关照要妥为保护
。虽然“文化大革命”动乱之中,受到林彪、“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的破坏,但在“四
人帮”垮台后,人民政府立即下令,对蒋母墓和毛氏夫人墓悉按原样修复,焕然一新。
我在祭扫毛氏夫人墓地前,曾特地拜望了毛氏夫人生前结拜姐妹、纬国先生幼年的
家庭教师陈志坚女士。她向我详细介绍说,当年经国先生在毛氏夫人罹难后,星夜兼程
由赣州赶回溪口故里,一进家门就抱尸号啕大哭,哀痛万状。并在毛氏夫人罹难处树立
石碑一块,以充满了国恨家仇的激情亲书“以血洗血”四个大字……这位87岁的老人说
着说着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我亦为之凄然!
蒋介石先生早年有希望能把美丽的溪口建设成为第二个庐山。新中国成立以来,溪
口经过当地政府长期的经营,现在更加美丽了,无数中外游客,络绎不绝前来参观。最
近还设立了溪口风景区建设委员会,要把这里进一步建设成为游览胜地。
至于蒋介石先生当年希望在这个镇上建设一些工厂的愿望,也早已实现了。溪口已
拥有丝厂、绣花厂、微型电机厂等20多家工厂;早年经国先生常去狩猎的魏家庄,已经
果木成林;在剡江之上已经建成了一座宽7米,长110米的新型大桥等等。还有上、中、
下三隐潭,千丈瀑布,奔腾咆哮,已利用自然资源建成三座水力发电厂。这一带居民家
家户户电灯照明,排灌、碾米等再也不用人工操作而代之以电力了。市面也随着生产的
发展而繁荣起来,商店林立,货色齐全,显示了当地人民的生活有了提高。所有这些与
1949年春,经国先生离别前的景象相对照,就感到新旧分外明显了。
从以上情况可以说明中国共产党的政策是一贯的,“文化大革命”时期的过火行为
永远不会再重复,溪口风光依然如故,各项政策正在进一步落实,经国先生大可放心了
。这是我所要进言者二。
我还感到经国先生过去曾多次向我吐露过的一些伤时之感和难言的苦衷,是否会成
为这次接受邀请与和谈的阻碍?我认为这是大可不必的。因为现在我们伟大的祖国真正
站起来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正如孙中山先生说的,
睡狮已经成了醒狮,不再被帝国主义牵着鼻子走了。而经国先生现在台湾的处境也比当
年大大不同,可以自主了。国内外形势非常有利,和平谈判条件逐渐成熟,祖国统一,
振兴中华,千秋伟业,系乎一转念一反掌之间。只要接受叶委员长的建议和胡耀邦主席
的邀请,国共两党进行谈判,能实现第三次合作,经国先生就可以为国家、民族尽大衷
,还可以迁葬父亲灵柩和祭扫母亲庐墓,以尽大孝。这样不就可以忠孝两全了吗?这是
千载难逢之良机,历史在等待着经国先生如何书写!
国共两党有过两次合作的历史。第一次是孙中山先生首创与共产党合作,取得了北
伐战争的胜利,经国先生是这个时候出国留学的;第二次是蒋介石先生接受与共产党合
作,经国先生就在这时回国,参加抗日战争,亲眼看到了8年抗战的最后胜利。对这两
次合作时的兴旺,过去言谈之间经国先生是表示振奋的。对这两次合作的不幸决裂,经
国先生也曾表示过悲愤,以上这些想必不至健忘。现在要由经国先生接受与共产党实行
第三次合作,共同完成国内统一,国际反霸的伟大而又光荣的任务。既有利于包括台湾
人民在内的全国10亿人民,又有利于远东和世界和平;既有利于国共两党,对经国先生
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不仅可使与我们同甘共苦的数以万计的在台原青年军官兵
能够与大陆亲人团聚,且为我们私人会晤创造机会。这是我所要进言者三。
如经国先生一时不能抽身,我愿趋前求教。台湾是我旧游之地。33年前,为处理青
年军31军人事问题,我曾依照经国先生之意,前往台湾。公事完毕,还遍游宝岛各地,
迄今流连难忘。如荷同意,使我旧地重游,并为祖国统一大业恪尽绵薄,是为至幸!
最后,愿将1980年春,我在溪口借宿经国先生旧居写的《重游溪口感怀》七律一首
,以赠老友,敬希哂纳。诗云:
溪口暌违卅一年,迎春雪后景依然;喜看墨迹今犹在,传语家乡色更妍。借宿旧居
怀旧雨,佇闻新曲谱新篇;妙高台望归帆至,晚节芬芳忠孝全。这篇文章感人肺腑,写
出了贾亦斌与蒋经国之间的私情公谊,读来真挚、亲切、动人。
1984年,贾亦斌赴香港访问,著名作家江南先生如此评论道:“贾亦斌重返香港必
有重任。”在香港时,贾亦斌与台湾的彭位仁先生通了电话。他第一句话就说:“‘总
统’(指蒋经国)很想念你啊!每次我和‘总统’见面都要谈起你。”贾亦斌告诉彭位
仁,自己始终不曾忘记蒋经国先生及所有在台湾的老朋友,并希望他们为祖国统一大业
尽一分力。
1987年,蒋经国认识到“时代在变,环境在变,潮流也在变”,他认为国民党的方
针政策也“不能不变”,主张在确保台湾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开放两岸人员往来。
此前,蒋经国已对两岸学术、文化、科技、体育、教育等方面的交流接触解冻;取
消了大陆为“完全禁航区”的决定;对两岸转口贸易实行“不干涉”政策。而这一年“
华航事件”的圆满解决,又开启了两岸官方谈判的先例。到了1987年,蒋经国更是排除
种种阻力,采取了开放探亲、解除戒严、开放党禁等顺应民心和历史潮流之举,显示出
他在晚年力图“对历史和民族作一番交代”的祈求。
贾亦斌看到蒋经国做出一系列缓和两岸对立,有利民族统一的举措,由衷欣喜。贾
回想起自己与蒋经国的恩恩怨怨,更企盼能在统一的民族大旗下,和蒋经国再度携手于
一途。
就在同年5月,贾亦斌陪同台湾访美学者陈学明博士,游览溪口蒋氏故里。在蒋介
石母亲王采玉、蒋经国母亲毛福梅的墓地,贾亦斌不无感慨地对陈博士说:“希望经国
先生回家祭扫祖墓,以尽人子之情。”贾亦斌还特意在起义前同蒋经国见面的丰镐房会
客室,在蒋经国手书的“以血洗血”石碑前留影,并赋诗一首:“喜逢旧地又重游,浮
想联翩夜不休。共赏京昆武岭校,同商调遣丰镐楼。后凋松柏干犹盛,洗血石碑泪直流
。但愿妙高台再会,私情公谊话从头。”
照片和诗作,都由陈博士带回美国,并通过关系转交给了蒋经国。后有人传来话说
:蒋经国看到了照片和诗作时,心情颇佳。 蒋经国派人北京见贾亦斌
此后不久,一位受蒋经国之托的人秘密来大陆。他既是蒋经国的部下,同时也是贾
亦斌的部下。他找到贾亦斌,问了贾亦斌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大陆对和谈有没有诚
意?第二个问题是你可不可以沟通?
对于第一个问题,贾亦斌回答说:“确有诚意。”并请来人回去后转告蒋经国。贾
亦斌还分析原因有三:第一,50年代初,我们的口号是“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很明
显是要以武力解决。后来,讲祖国统一有两种方式,一是武力,还有一种就是和平。在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提出了“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的对台方针政策,和平统一放在了
前面,而且申明武力只在万不得已如“台湾独立”或外国入侵的情况下才会使用。这是
一个战略性的转变,这一转变是经过慎重考虑后作出的。
第二,你也许注意到了,大陆明确了今后要把发展经济放在首位,要发展经济,就
必须有一个和平的环境。我们一直在为争取一个稳定的国际和平环境而努力,怎么会在
自家海峡两岸搞冲突呢?我们怎么可能一边打仗,一边搞建设呢?
第三,如果我们要武力解决台湾问题,那就要渡海作战。现代的渡海作战,必定要
动用现代化的、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不仅台湾变成一片焦土,而且临近台湾的上海、浙
江、福建、广东等沿海地区,是大陆经济发达区域,一旦台海战争爆发,这一带必然要
遭到严重破坏。虽然统一了,但代价巨大。“和平统一、一国两制”实为上策。至于第
二个问题,贾亦斌明白来人说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贾亦斌与蒋经国原本感情很好,可
以说是相当好的朋友。但贾亦斌起义后,蒋经国欲去贾亦斌而后快,所以怕贾亦斌记仇
;二是不知道贾有没有这个能力跟上层传话。因此,贾亦斌说:“统一是中华民族的大
局,我会从大局出发,不会计较个人恩怨,何况经国先生对我还是恩大于怨。”至于有
没有条件去沟通,我说:“我这个人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老实、不讲假话,因而有一些
朋友,应该可以沟通。”
贾亦斌也反问来人,“经国先生有没有诚意”?来人回答:“经国先生有诚意。”
贾亦斌再问,“诚意表现在什么地方”?来人说:“一是美国人在压经国先生,想把他
换掉。美国人觉得他不太听话,美国“抑蒋换马”的念头长年不散,蒋经国与美国的矛
盾始终不得缓解。近几年,美国一直暗助台湾党外势力围攻国民党,逼蒋经国放权。二
是台湾内部也有许多不稳定因素,如老兵要求返回大陆探亲的呼声越来越高,台北、台
中闹得很凶,老兵们上街游行。蒋先生说:‘他们都是我带出来的,离乡背井那么多年
,我怎好强压他们的请求呢?’这些都需要同大陆接触,所以蒋先生确有诚意,是认真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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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有余篇惜未成”
贾亦斌将这些情况向上级作了汇报,中央领导同志还请来人带去一封给蒋经国的信
,信中表示希望“统一大业能在你我这一代人手中完成”。可惜就在蒋经国准备派重要
代表再谈判时,却不幸于1988年1月14日在台北病逝。噩耗传来,在大陆的原经国先生
部属和旧友,无不为之震惊和悲痛。贾亦斌于次日致电蒋经国治丧委员会,表示深切哀
悼。唁电中写道:
“惊闻经国仁兄不幸逝世,悲痛莫名。回首当年,辱承吾兄知遇,屡委重任,是所
难忘。抗战期间,吾兄深怀国恨家仇,毅然带头参加青年军,主持政治工作,竭尽心力
。去台以后,吾兄坚持“一个中国”,反对“台湾独立”,近又作出开放台胞到大陆探
亲之决策,此皆国人所称道者也。而今统一大业尚待海峡两岸共同努力完成之时,不意
吾兄与世长辞。溪口一别,竟成永诀,于公于私,均甚痛惜。特电悼唁,尚望方良女士
和其他家属节哀。”
贾亦斌感叹道:“蒋经国的去世很可惜,他为推进祖国统一做出了实际努力,突破
了昔日蒋介石设置的禁忌,这是非常难得的。”贾亦斌始终怀疑,为什么一切正朝着有
利于统一的方向发展时,蒋经国却突然“病故”,而此前他的身体状况基本稳定,没有
一点征兆,而且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当时有人对蒋经国的死因可疑,台湾曾出过一本小
册子——《蒋经国死亡之谜》,贾亦斌也有同感。
蒋经国的猝然去世,对原本发展势头较好的两岸关系是非常不利的。贾亦斌深为痛
惜。回顾贾亦斌与蒋经国将近40多年的交往,始以反帝御侮而合,中以政见不同而分,
终以和平统一而合。分合之际,演绎出贾亦斌与蒋经国一生的恩怨情仇。贾亦斌与经国
先生,公谊为重,私情难忘,曾殷切希望他能在晚年为祖国统一作出历史性的贡献。然
而天不遂人愿,经国先生在两岸关系出现重大转折时不幸去世,怎能不为之痛惜!悲痛
之中,贾亦斌当时写下了《哭经国兄》一诗,表达了他对蒋经国的深切怀念和哀思。诗
云:
“萍水相逢知遇深,骤闻噩耗泪沾襟。难忘报国从军志,时忆轸民建设心。开放探
亲赢盛誉,严防‘台独’最伤神。知兄此去留遗憾,尚有余篇惜未成!”
访谈结束时,贾老先生似言犹未尽,还沉浸在当年与经国先生交往的回忆中……
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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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亦斌,真可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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