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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3562 | 1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惨烈。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的就有三个库兹涅佐夫，一个是海军司令员，一个是这位军区和方面军司令员，还有一
位这时还是集团军司令员，后来也是）是大清洗后突击提拔上来的，能力只能算很一般
。军区下辖第8和第11集团军，司令员分别是索本尼科夫和莫罗佐夫，以及第12机械化
军，后方还有第27集团军（司令员别尔扎林）作为预备队。
双方的力量对比非常有趣。红军方面总兵力接近37万人，火炮，坦克和飞机数量分别是
7019，1549（其中1274辆可用）和1344（1150架可用）。而德军兵力达到65万人，拥有
7673门火炮，1389辆坦克和1070架作战飞机。我们可以看到，红军方面的兵力要少得多
，但是火炮坦克和飞机倒跟德军差不多。这也许是因为红军方面还没有充分动员的原因
。而红军方面主要武器的数量，将会因为部队训练程度低下和军队编制转换尚未完成，
而在实战效果上大打折扣。
1941年6月22日，战争一打响后，德军就在西北方向势如破竹。改编成西北方面军的红
军部队节节败退。不过库兹涅佐夫手头还有机械化军可用。23日，第12机械化军和增援
过来的第3机械化军之一部，投入了对德军进攻部队的突击。跟南方战场的机械化军突
击一样，红军的进攻组织是混乱的，大家各自为战，坦克师投入战斗，却没有步兵保护
，坦克部队自己也是严重缺乏经验，结果一败涂地。以第12机械化军参战的第23和28坦
克师为例，他们投入了749辆坦克，被德军两个步兵师的反坦克火力当成靶子打，两天
下来就被摧毁了704辆坦克！简直就是单方面屠杀！而12机械化军侧翼的第48步兵师，
仓促地从后方拉上来投入战斗，一下就损失掉了70%的兵力，以及所有装备，剩下的人
只能落荒而逃。
南面的红军第3机械化军运气要好些，6月24日，其下属的第2坦克师在向前线开进时，
和德军第6装甲师的侦察营遭遇。红军这个坦克师有整整300辆坦克，其中有50辆是崭新
的KV1重型坦克。德军这个侦察营刚刚渡过杜比沙河建立了一个桥头堡，然后就看见100
辆坦克向他们冲过来了。20分钟之内，德军在河东的部队被碾压致渣。红军的坦克洪流
顺势冲过了河，向河西德军冲去。顿时德军的反坦克火力如雨点般打来，一阵爆炸和硝
烟过后，德军惊恐地发现红军坦克仍然在向他们冲来 ——他们的反坦克火力根本对付
不了红军坦克厚实的装甲。同时，红军的一些坦克调转方向，向侧翼德军的反坦克炮冲
去，肆意碾压。第二天，德军第6装甲师投入了100多辆坦克复仇，结果就是发现炮弹打
到红军坦克上被弹开，就跟其他很多战场上的情形一样。结果德军装甲兵全线溃堤，一
直到把88毫米高炮拉上来，打掉红军一些坦克后，才稳住阵脚。
但是红军的运气也就是到此为止了。随后，德军调来了第1装甲师和第36摩托化步兵师
一起对付红军这个坦克师，形成苏德战场上罕见的三个德军师打一个红军师的态势。激
战两天后，德军终于将红军合围，打不动红军坦克，就让工兵用炸药炸。最后红军坦克
师师长索连金将军阵亡，德军摧毁或缴获200多辆坦克和150门火炮，只有400多名红军
官兵突围成功。事后，德军惊讶地发现红军的很多KV坦克都根本没有开过炮！调查的结
果是，红军的很多坦克其实没有弹药，而且很多坦克还没有校准火炮，根本没法打。红
军的坦克手接到的命令是，不用炮，就用坦克履带碾。由此可见，如果多给红军几个月
，充分发挥这些坦克的威力，德军的战斗将会艰苦很多。
反击没有得手，红军被迫全面撤退，库兹涅佐夫几次想通过顽强的防御让战线稳定下来
，但是陷入混乱中的红军显然是做不到，很快连西德维纳河这样的重要天险都丢失了。
并非红军不努力，他们尽可能地对德军进行反突击，但是都遭到了失败。例如6月26日
到30日之间红军对德军西德维纳河东的桥头堡的反击，新上来的第21机械化军投入了
107辆坦克，激战中被打掉了79辆，这么玩命的进攻，也没有能把德军敢下河去。不过
如果红军知道对手（德军第56装甲军）的司令官是谁，他们也就应该释然了，因为面对
他们的是德军在二战中最出色的将领之一 —— 曼斯坦因！
就跟中国足球队一样，打不过就换主教练，7月2日，实在看不下去的苏联大本营撤掉了
库兹涅佐夫上将的方面军司令员职务，打发他到西方面军去当个集团军司令员。不久后
他被启用为中央方面军司令员，但是接下来就被古德里安打得落花流水（库兹涅佐夫也
是运气背，尽碰见德军的名将），然后被发配到南方的克里米亚去当集团军司令。殊不
知死对头曼斯坦因也被调到克里米亚，就好像千里追杀一样，再次把库兹涅佐夫打得大
败。这下库兹涅佐夫干脆被降到集团军参谋长，也算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不过貌似
落到谷底的他在莫斯科会战里表现还可以，后来好歹做过一阵总参学院院长教书，然后
又去北方战线当方面军副司令员，给梅涅茨科夫大将打下手。战后做到乌拉尔军区司令
员，也算是善终。
换下库兹涅佐夫，大本营任命第8集团军司令员索本尼科夫中将为方面军司令员，此公
能力也不强，后来混着混着就没影儿了。倒是配属给他的方面军参谋长是员出色的将领
，他的名字叫瓦杜丁。瓦杜丁挺年轻，这时才40岁，张着一张娃娃般的圆脸，有点象孙
楠。他也是苦孩子出身，小时候念了点书后就跟着父亲干农活。19岁的时候他参加了红
军，经历了内战。在做过排连团级的军官后，瓦杜丁被选入红军的最高学府，伏龙芝军
事学院，学习，三年后回到部队，主要是做参谋工作，几年后再次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
参加特别训练，他的同学里头有科涅夫和托尔布辛，这俩人后来都成了元帅。后来几年
里，瓦杜丁又做过军区参谋长和师长（终于实际指挥部队了），他参加了1939年对波兰
的进军以及对罗马尼亚的军事行动，表现出色，被提拔为中将，职务是总参谋部第一副
总长，这时的华西列夫斯基见了他还得立正敬礼呢。这时他的直接上级是朱可夫大将。
朱可夫很赏识瓦杜丁，在回忆录里面多次赞扬他。根据David Glantz为瓦杜丁写的小传
，瓦杜丁在他的部下心目中很有威望，几乎每一级的下属都尊敬热爱他，这跟朱可夫有
一大堆人恨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归正传，虽然换了司令员，德军仍然高速推进，到7月7日，已经突进了450公里，歼
灭了9万名苏军，摧毁或缴获了1000辆坦克，4000门火炮，还有1000架作战飞机。尽管
输得没有明斯克那边那么惨，红军的损失还是大得惊人，尤其是兵器的损失。这时的德
军已经对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列宁格勒，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因为他们离列宁格勒只剩
250公里了。德军摆开了品字型进攻阵势，两边是18和16集团军，中间是霍普纳指挥的
第4装甲集群，而对面的红军西北方面军已经是损失惨重，很多师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眼看着德军可能以行军的姿态轻松进入列宁格勒，当然仍然任总参谋长的朱可夫命令由
列宁格勒军区改编的北方面军（司令员波波夫）火速组织起列宁格勒的防御体系。波波
夫这时手头也相当紧张，他一方面要对付北面沿着卡累利阿地峡打过来的芬兰人，一方
面要对付西边打过来的德国人，同时还要考虑再往北的摩尔曼斯克港口的防御。最后，
他把第23集团军放到列宁格勒以北抵抗芬兰人，把7和14集团军用于保卫摩尔曼斯克，
还组织了一个战役集群在卢加一线构造对德军的防线。
7月13日，伏罗希洛夫元帅被任命为西北战线的总指挥，统一指挥西北方面军和北方面
军。伏罗希洛夫虽然是红军的第一号元帅，但是他本质上是个政工人员，并没有太出色
的军事才能。1940年那场可怕的苏芬战争就是他领导下的惨剧，最后还是铁木辛哥出来
给他收拾了残局。伏罗希洛夫一上阵，就奉斯大林和朱可夫的命令组织了一次反攻，他
命令第11集团军在德诺地区分两个集群投入突击。当时天气热得不行，气温达到90华氏
度，不过红军还是在瓦杜丁中将的指挥下成功地突袭了德军曼斯坦因手下的第8装甲师
和第3摩托化步兵师，并且顺利地将第8装甲师合围！ 曼斯坦因纵然是久经战阵，这下
也有点紧张了。
第8装甲师的补给线路被红军切断了。不过德军的空军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们设法
为第8装甲师空投轻武器弹药和面包，以保持齐战斗力。我们以后还会看到，当德军部
队被合围时，红军很难消灭包围圈中的德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德军有强大的空中补给
能力。第8装甲师经过了几天的激烈战斗，到7月18日终于突出了包围，稳定了战局，而
第3摩托化步兵师也粉碎了红军的连续17次进攻，德军的“骷髅”师帮他们打通了交通
补给线。莫斯科的无线广播电台曾经大事宣传过对德军的合围，毕竟这是红军在边境全
面崩溃的危局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亮点。苏联方面还号称缴获了德军的多管火箭炮的资料
，这让德军最高统帅部很不爽，责问曼斯坦因怎么泄的密。曼斯坦因经过严肃认真的调
查后，结论是这个资料是被运输纵队那帮临时工丢掉的，跟我们战斗部队没有关系的。
红军这次反击虽然没有能够粉碎曼施坦因的部队，但是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使得德
军没有能够迅速组织起对列宁格勒的闪击。当然红军的损失也相当惨重。曼施坦因的部
队俘获过一架红军的联络飞机，缴获了伏罗希洛夫元帅亲笔签字的信，证实了红军损失
惨重，相当多的部队被消耗掉了。这让曼施坦因觉得很放心 ——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
红军是伏罗希洛夫元帅指挥就感到放心了呢？
打到这个时候，曼施坦因对红军的抱怨非常多。他看到一支被红军消灭的德军巡逻队，
尸体全部被红军肢解，惨不忍睹。他也碰到过举手投降的红军士兵等德军士兵走近时突
然开枪。他的部队还发现一个野战包扎所里的德军伤兵全部被红军杀掉了。曼施坦因说
“从这第一天起，苏俄的军队就已经显出他们的真面目。”不过，请问一下未来的元帅
，你们德国军队为什么出现在苏联的国土上呢？入室抢劫的强盗抱怨主人的反抗一点都
不绅士，这不是传说中的强盗逻辑吗？
当然曼施坦因还是有底线的。希特勒曾经下令就地枪决所有俘虏的红军政委，曼施坦因
认为这违反了军人的传统精神，所以他不执行这个命令。不过曼施坦因在回忆录里面说
“红军政委的战斗活动几乎是非法的“，说政委们把最大的残酷性带入战争，这与军人
行为的传统态度完全不合。曼施坦因最后的结论是：政委们要为战斗的方法和战俘遭受
的待遇负全责。我只能说这厮不要脸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 德军顽强抵抗就是英
勇战斗视死如归，希特勒命令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不许投降曼施坦因完全赞同，红
军战斗到底就是非法行径，这不是赤裸裸的双重标准吗？！
击败红军的反击后，德军继续前进，但是速度慢多了。前面德军只花了两个星期前进了
450公里，但是接下来的120公里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德军的损失也不小，曼施坦因手
下的三个师已经伤亡了6千人，虽然比起红军的损失要小得多，但是这样逐步的消耗也
使得德军战斗力不断下降。曼施坦因认为问题出在让德军的装甲部队在不适合的地形上
作战，他建议要么把部队拉去打莫斯科，置列宁格勒于不顾；要么让更适合不利地形的
步兵走前面，而装甲部队留到最后一刻做致命一击。不过上面的人并没有听取曼施坦因
的意见。
在德军向列宁格勒方向进攻的同时， 战火也烧到了战前被苏联吞并的波罗的海三国，
到7月中旬，立陶宛已经基本落入德军手中，首都维尔纽斯被迅速占领；拉脱维亚大部
落入德军手中，包括重要的军港，里加。德军下一个目标就是北面的爱沙尼亚。强扭的
瓜不甜，被吞并后的爱沙尼亚人并不喜欢苏联。当时很多爱沙尼亚军官和士兵都逃到芬
兰去了，等到战争爆发后，他们组成志愿者营（或许也可以叫做还乡团），在德军的协
助下在爱沙尼亚登陆，刺探红军的情报。而爱沙尼亚人也组织了游击队和红军作战，让
红军不胜其扰。
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德军于7月25日打到了穆斯特韦，另一路打到了波罗的海边的昆达，
将红军的第8集团军分割成了两半。东面的红军拼命突围，但是没有成功，剩下的8800
人在两天后向德军投降；而西面的红军则向红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主要基地塔林退去。
德军穷追不舍，在8月份对这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得非常激烈，红军
在塔林郊外的要塞内拼死抵抗，红海军的战舰驶近港口，用180毫米的重炮支援红军在
陆地上的防御战斗，整个塔林达成一片火海。
到8月29日塔林保卫战达到了高潮，德军打进了市区，红军不得不考虑从海上撤离。海
上的撤退是残酷的，光是在港口等待登船的官兵就有上千人被德军炮火炸死，满载红军
官兵的红军舰队有6艘驱逐舰，两艘潜艇，四艘布雷艇和几艘运输舰因为触雷沉没，一
万二千人葬身鱼腹。但是红军好歹撤出了两万八千人。城里还有一万二千名红军官兵没
有来得及撤出，最后向德军缴了枪。德军总伤亡只有3千到4千人，连红军损失的零头都
不到。接下来，德军对爱沙尼亚沿岸的岛屿和各种要塞进行了清剿，击毙5千名红军，
俘虏了一万八千人，德军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是不到3000人。
征服了波罗的海三国，德国人带来不是和平安宁，而是屠杀。跟其他地方一样，德军开
始在占领区搜捕犹太人，并且加以杀戮。令人发指的是，这样的屠杀，得到了很多当地
平民和游击队的支持。甚至在德军还没有到来，或者刚刚到达还在喘气没来得及考虑犹
太人问题时，立陶宛人就开始抢劫犹太人的房子，并且伤害杀戮犹太人，大量的带着白
袖套标志的立陶宛反苏游击队员参加了这样的行动，只有个别的游击队领袖出于良知制
止部下干这样的坏事。很快，德国人派来了党卫军上校杰格，统一领导这些立陶宛游击
队，以及德国警察和保安部队。当杰格到达考纳斯的时候，他发现勤奋的立陶宛游击队
已经杀了一批犹太人了，不过犹太人基本还是可以在城里自由来去。于是杰格心生一计
，通知全城犹太人搬进他设定的犹太区，而且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设立犹太区
是为了保护你们遭到游击队的杀戮。多么漂亮的理由啊，犹太人们相信了，进入了犹太
区。然后接着就是屠杀。杰格到考纳斯才两天，就已经有463位犹太人被立陶宛游击队
杀害，接下来两天里，这个数字升到了2500人。到1941年年底，在考纳斯有两万两千犹
太人被屠杀，加上维尔纽斯和明斯克的数字，这三个城市一共有13万3千名犹太人被杀
害。人渣杰格亲自撸袖子上阵杀人，而且命令手下每一个军官都要杀人沾血。这样的行
为，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同时被杀的还有苏联的党政人员，例如在维尔纽斯，第
403保安师就枪毙了45位红军政委，和197名苏共人员。大城市里的犹太人比较容易集中
杀害，而为了对付农场城镇的分散的犹太人，德国人组织了流动杀人队（其中绝大多数
是立陶宛本地人），送杀下乡，一只100多人的队伍就能连杀9000多犹太人。
甚至不少波兰人都对被屠杀的犹太人幸灾乐祸。萨缪尔－艾斯陶维茨，一位维尔纽斯的
犹太人，当时正在给一个机修厂里的波兰熟人干活，他亲眼看见一队犹太人被立陶宛警
察从犹太区里押出去处决。他心里非常难过，而令他吃惊并愤怒的是，他看到很多波兰
工人都欢呼雀跃，说：“看啦，那些犹太人就要被宰了！”甚至有说法称波兰的地下抵
抗军（主要由西方盟国支持），一边和德军战斗，一边不忘去杀在森林里避难的犹太人
。当然，也有这样的说法：波兰地下抵抗军也在和亲苏的波兰游击队战斗，而后者的犹
太人比较多，所以波兰地下抵抗军杀戮犹太人并非反犹，而是反苏。孰是孰非，现在恐
怕也很难找到正确答案了。
一些犹太人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态度，他们相信忍下去总会有人保持下来的。但是屠杀的
消息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还只是被赶紧犹太区的人们的耳里。在维尔纽斯西南6英里的
小镇帕勒里埃曾经成为重要的杀人场。很多杀人者都是当地居民自愿参加的。一开始还
只是处决犹太男人，后来来妇女儿童都杀。人们被赶到挖好的坑边，枪声响后，尸体跌
入坑中，然后再换下一批牺牲者。一个叫斯特拉兹的19岁犹太女生也被赶到坑边，然后
刽子手向他们开枪，斯特拉兹应声倒进尸堆中，但是她其实并没有受伤。过一会儿又有
刽子手往坑里放枪，保证里面不会有幸存者。斯特拉兹的手中了一枪，但是她拼命闭住
嘴没有发出声响。直到天黑后，斯特拉兹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光着脚逃走了。另外一
个叫卡兹的女孩子也是在集体屠杀中幸存了下来，她逃到维尔纽斯，告诉那里的犹太人
，千万不要愚弄自己，不要以为逆来顺受就有希望，帕勒里埃那边已经杀了1万多人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抵抗！当然，拿起武器来跟跟德国人打是不现实的，所以一些犹太人
选择了逃跑，也有人伪造了证件隐瞒了自己犹太人的身份。对此，德国的手段是，如果
有人逃跑，那么他的同伴就会被作为人质，如果逃跑者几天都不回来归案，那么这些人
质就会被悉数枪毙。尽管如此，还是陆陆续续有人跑掉。
根据党卫军特别行动组负责人斯塔勒克的报告，在1941年秋天，立陶宛就有71105名犹
太人被杀，拉脱维亚则有30000名犹太人被杀，而爱沙尼亚的犹太人并不多，本来就只
有4500人，很多都跟着红军跑掉了，剩下的千把人里，16岁以上的男子已经被逮捕。如
此残酷的屠杀和迫害，到了战后很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的历史学家们却对此闪烁其词，
他们认为只有少数犹太人是本地人杀的，其他都是德国人干的。同时，普通平民也认为
当地犹太人跟苏联合作，所以可以算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并不对犹太人的悲惨遭
遇有多少同情。在立陶宛这边，直到1975年一位持不同意见者写了一本关于立陶宛人如
何积极参加屠杀犹太人的行径后，才改变了人们的看法。拉脱维亚人现在基本接受了当
地人在屠杀犹太人的恶行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而爱沙尼亚那边屠杀的犹太人不多，所
以这事影响不大。
在对犹太人的屠杀中，也有人没有违背自己的良知。阿伦－斯密特就是一个良心未泯的
人。39岁的他来自奥地利，可谓血统“纯正”。被征召入伍后，他在维尔纽斯负责替走
失的官兵寻找自己的部队，可谓轻松又安全。可是他从事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那就是
他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替维尔纽斯难民区里的犹太人发工作许可。有了工作许可，犹太
人就可以从事德国人需要的工作，避免被杀害的危险。斯密特还定期给犹太人送食物，
替犹太女孩子伪造身份证明，甚至帮助犹太人逃出立陶宛，简直比辛德勒还要冒险和积
极。他曾经在运木材的卡车里藏了20到30名犹太人，把他们从维尔纽斯送到白俄罗斯，
因为那里犹太人的处境要好得多。斯密特鲜活帮助了300来名犹太人脱离险境。可是斯
密特最后自己却身陷囹圄，因为有逃出去的犹太人被捕后向盖世太保招出了斯密特的名
字。按理说作为正宗雅利安人，斯密特是完全可能搪塞过去的，他的律师也准备找借口
说斯密特这么干是为了多留几个犹太人来替德军做事。但是这个辩护被斯密特拒绝了，
他向法庭庄严地宣布，他帮犹太人逃跑，就是为了救他们的命。很快，斯密特被军事法
庭判处死刑，并且于1942年4月23日被枪决。被枪决前，斯密特给自己的妻子女儿写了
这么一封遗书：
“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命运了。。。不幸的是，我被维尔纽斯的一个军事法庭判处
了死刑。。。所以，亲爱的，请高高地举起你们的头。我已经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我今天很平静。。。我们亲爱的主如此地安排，让我内心坚强。我也希望他让你们和我
一样坚强。
我想告诉你们这都是怎么发生的。这里有很多犹太人，是被立陶宛的武装人员抓来的；
大约有两三千名犹太人在城外的一片原野上被枪决。他们把孩子们在路边的树上砸得粉
碎。你们能想象吗？我不得不在迷路者办公室工作，其实我并不想在这里工作。这里有
140名犹太人。他们问我能不能把他们从这里带走。我说服了自己。你们知道我是什么
样的人，我心软。我无法思考，我帮助了他们，法庭说这是恶行。
我亲爱的斯特菲和格他，你们会想这是对我们家的巨大打击，可是，请，请原谅我。我
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亲爱的，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没法给我回信，可是记住
我们将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见面，和上帝在一起。”
回到战场上来。在占领了波罗的海三国后，德军朝着他们在北方的主要目标 —— 列宁
格勒直扑过去。第四装甲集群，第18集团军和第16集团军从左到右一字儿摆开，高歌猛
进。要知道列宁格勒是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十月革命的发源地，从政治和民心士气上影
响力仅次于莫斯科，更不用说列宁格勒有着丰富的军事工业，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不
能丢失的。所以红军以攻为守，在西北方面军这边进行了反击，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
定了作战计划，用三个集团军对德军第16集团军的部队进行了猛烈的进攻。战斗从8月
10日一直打到9月1日，红军死伤惨重，参战的32万人只剩下不到20万人，541辆坦克只
剩下60辆，而1667挺机枪还剩250挺，步兵武器损耗了80%以上。最惨的第34集团军5万4
千人打得只剩2万2千人，连步枪都损失了73%。这么巨大的代价，起到的作用就是迟滞
了德军的前进，让列宁格勒方向的红军赢得了10来天的准备时间。等到红军失去进攻能
力后，暂时投入防御的德军来了一次进攻作战，把西北方面军的部分部队合围，几天内
就消灭了5万3千多红军官兵，其中俘虏3万5千人。
把西北方面军基本打残后，德军继续向列宁格勒挺进。到8月底，德军已经离列宁格勒
南部只剩40公里了。红军大本营派伏罗希洛夫元帅前去指挥列宁格勒方面军拼命抵抗，
但是仍然挡不住德国人前进的脚步－毕竟红军的战斗力较德军相去甚远，而伏罗希洛夫
又并非一个出色的军事将领。9月8日，德军第20摩托化步兵师到达了拉多加湖的南岸，
封锁了列宁格勒南面的通道。既然列宁格勒以东是拉多加湖，以西是波罗的海，北面是
芬兰，那么这就意味着列宁格勒从这一天起被合围了。列宁格勒人的漫长的苦难就从这
一天开始了。
列宁格勒人的和平生活是从1941年6月22日凌晨德军飞机轰炸的爆炸声和红军高射炮的
炮声打断的。人们都为战争的爆发感到震惊，工厂的工人抱怨说他们生产的产品刚刚运
去德国。不过很快爱国主义情绪就感染了所有人，在战争刚刚爆发的24小时内，就有10
万列宁格勒人志愿报名参军。基洛夫工厂截止到26日有900人参加了工人民兵。甚至连
跟苏联政府有仇的人很多都积极参加了支持战争的运动，这让人想起1920年波兰人打下
基辅那一天，光是在莫斯科就有上千名前沙俄军队的军官参加红军，尽管他们在之前并
不积极支持苏维埃政权。很多没有参军的市民也投入了作战工事的修建，有人去郊外挖
反坦克壕，有人在城内挖防空洞，还有人参加救火队，医疗队。孩子们把这些都看成游
戏，在修建防空洞的时候，他们用泥沙修希特勒的塑像，然后在嬉笑中把希特勒打得粉
碎。为了防止碎玻璃伤人，房间的玻璃上都贴了封条，有的人还把封条剪出各种图形，
就跟窗花一样。当然，很多人都赶着去商店抢购食物，但是等到几个月后，他们都不约
而同地后悔当时怎么没有多买一点。
跟莫斯科一样，列宁格勒也阻止了大量的民兵师。成千上万的人踊跃地奔向报名处志愿
参加民兵。如果谁不去志愿报名，就会遭到其他人的鄙视。有人一开始打算不报名，后
来受不了旁人的压力，也去报名了。也有人说他不参加民兵，是为了参加正规红军，结
果被大家嘲笑了一把，说他找借口，后来这人真的参加了红军而且牺牲了。很多民兵志
愿者都是高素质人才，例如第1民兵师第3团的2600人中，就有差不多1000人是知识分子
：教授，科学工作者，作家，工程师。他们有的人希望能过发挥自己的专长，例如矿山
工程师希望去做工兵，无线电工程师希望去干通信，但是这些请求被作为胆小的表现拒
绝了，非常可惜。
一开始大家以为就是去帮助挖战壕或者从事辅助性工作，结果后来听说要上前线，有的
人吓哭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精神抖擞。民兵们很快接受了战前训练 —— 一共16个小
时。这么短的时间，能学会怎么放枪就不错了，而且很多人接受训练的时间连16个小时
都达不到！跟莫斯科民兵的优良装备比，列宁格勒民兵的装备是惨不忍睹，有的步枪的
年纪比持枪者的岁数都大，40多年的老枪还能不能击发都是问题，民兵们也没有防空武
器，只能听任德军飞机蹂躏。
第一民兵师很快就在7月7日出发去前线了，走了一段路又被撤回去了 —— 不好意思，
还没发武器呢。第二天，他们领取了武器，在行军的路上才开始分发制服，没走多久就
又回去了。第三天他们才正式开路，到7月11日抵达前线。第二民兵师更惨，全师的自
动武器就一挺机枪，训练则是到战斗中才开始的，比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搞突击复习还
要惨。第三民兵师没有手榴弹，没有燃烧瓶，炮兵只有编制的一半，连电话线都不够。
这样的部队拉到前线去，能打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有的部队面对德军的炮击无法
还击，因为他们没有火炮，同时他们还得遭受自己人的炮击，因为他们跟自己的炮兵没
有通信联系战地医院没有手术设备，没有护士，没有合格的医生。一个逃回来的政委承
认说，他的900人部队只剩下65个人。很多人到了战斗里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了自己的
姥爷枪逃命；象前面这位政委指挥的营，其实有600人是逃亡了。民兵们怕坦克都怕出
坦克恐惧症来了，以至于高层指挥官一度打算造谣说德国坦克其实是假的，例如有人看
见德国军官手肘靠在坦克上把坦克都压出个凹坑来之类的故事。后来他们放弃了这一谣
言，也许是觉得太弱智了吧。连军官的战斗意志都快崩溃了。基洛夫斯基第一团的团长
在给全团讲话15分钟后就自杀了，因为他无法接受这样差的部队和敌人作战的结局。
可是前线缺人啊，列宁格勒又动员了4万多人，编成了4个新的民兵师。他们的装备比前
任们还要差。例如第1近卫师（虽然叫近卫师，这个标准跟正规红军的近卫师是不能比
的，后者是精锐部队）下属一个团2667人里面只有791条步枪，以及5把左轮手枪。该师
的781名军官里只有82人是职业军人。第二近卫师的政委则向上报告说一些士兵都不知
道怎么使用步枪或者手榴弹，有人不知道怎么伪装自己怎么挖战壕，进攻的时候处于恐
惧心理挤成一团，军官不认识士兵，士兵不认识自己的友邻。各种需要的设备，从野战
厨房到刮胡刀，一应俱无。以这样的状况投入战争，结果就是毫无疑问的巨大损失。苏
联后来官方承认的数字是有4万3千名列宁格勒自愿者在战争前三个月里阵亡或者被俘或
者失踪，这还没有算负伤的。而这个已经是大的可怕的数字，都还有可能是打了折扣的
。战后的历史学家们谈到这些志愿者们的巨大损失时，基本认为他们的战斗虽然一定程
度上迟滞了德军，但是损失了这么多高素质的人员，完全可以说是得不偿失。跟前面莫
斯科会战时莫斯科志愿者的战果比，列宁格勒这边的志愿者显然从装备到训练到使用都
相去甚远，这也许跟列宁格勒方面的组织者的能力有关吧。
到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已经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尽管列宁格勒方面军还有40多万人
的兵力，而拥有8万5千人的第54集团军已经在东面的沃尔霍夫方向集结，但是指挥这些
部队的两位元帅，伏罗希洛夫和库利克，都是平庸乃至低劣的指挥员。这时候能够出来
拯救列宁格勒的，只有战神朱可夫了，要知道他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局势就能稳定
下来。这时，朱可夫刚刚削平了叶利尼亚突出部，就立刻被大本营召回莫斯科，让他去
组织列宁格勒方向的防御。9月10日晨，朱可夫带上他的爱将，霍津中将和费久宁斯基
少将，乘机飞往列宁格勒。路上他们遭到德国歼击机的追击，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采用超
低空飞行，抵达了列宁格勒。
到了列宁格勒的斯莫尔尼宫，朱可夫见到了主持列宁格勒军政的伏罗希洛夫元帅，后者
正在开会。朱可夫把一张斯大林亲笔写的短信交给了伏罗希洛夫，纸条上让伏罗希洛夫
把指挥权移交给朱可夫。伏罗希洛夫轻轻点点头。会议继续进行，朱可夫立刻开始了解
形势。本来会议的论题是如果守不住列宁格勒，他们应该怎么破坏各种重要的目标。但
是会议最后的结论是要坚决保卫列宁格勒，朱可夫强大的意志和钢铁般的神经，应该是
促使列宁格勒军政领袖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
这时候，希特勒已经命令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元帅完成对列宁格勒的彻底合围，如
果气候允许，对列宁格勒发动一次空袭，尤其注意摧毁列宁格勒的用水设施。遵循希特
勒的命令，勒布决心打到拉多加湖以东，这样就彻底把列宁格勒围得水泄不通，不然的
话，红军还有可能等冬天拉多加湖结冰后，从湖面上往列宁格勒运物资。如果这个计划
实现，朱可夫就是有战神再生也很难扭转乾坤。但是不得不说朱可夫也是一位福将，希
特勒这时命令将北方集团军群强大的第4装甲集群调到中央集团军群去准备向莫斯科方
向的进攻，这样就大大减弱了勒布手头的力量。有趣的是，在朱可夫去列宁格勒之前，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对列宁格勒的局面表示乐观，或者他已经预见到了希特勒削弱北方集
团军群的行动。
不过，即便是德军在列宁格勒方向力量减弱，朱可夫面临的局面仍然是非常严重，他手
头是一堆残兵败将，如何挡住势头正猛的德军，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德军的第41摩托
化步兵军和第38步兵军朝着列宁格勒发动了凶猛的进攻。而朱可夫设法在接近城市的各
个方向上组织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大量布置地雷，电网，障碍物，而且从城市抽调高
射炮去最危险的地段打德军坦克。为了弥补列宁格勒方面军兵力不足的弱点，朱可夫把
一些和芬兰军队作战的部队调到了列宁格勒，命令波罗的海舰队的所有舰炮进行火力支
援，并且用水兵和军校学员组织了5到6个步兵旅。朱可夫下达了命令：“一步也不准后
退。在列宁格勒的近接近地上一寸土地也不能放弃。” 一副抄菜刀上老子跟你拼命的
架势。
这时候，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所辖的第8，第42和第55集团军从西往东一字摆开。德军
在9月13日对42集团军的右翼实现了突破，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打到芬兰湾边，从而把第8
和第42集团军切割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可夫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 —— 第10步兵
师，对德军进行了反击。朱可夫知道这非常冒险，万一反击失败，整个方面军就有崩盘
的危险。但是第10步兵师胜利地完成了任务，经过激战后，他们击退了德军，恢复了战
场的势态。
刚刚喘了一口气，德军又在42集团军更西端的防线上实现了突破，危机再度降临。朱可
夫一边调动兵力到42集团军后方组织防线，一边命令他的副手费久宁斯基去42集团军司
令部查看情况。费久宁斯基到了集团军司令部后，看到集团军司令员伊万诺夫将军双手
抱头，精神崩溃得已经无法汇报部队的情况了。集团军参谋长替代司令员报告了情况，
说集团军能够扛住德军的进攻，完全是奇迹。伊万诺夫这时发言了，请求把司令部转移
到后方去。费久宁斯基坚决拒绝了这一请求，并且将此汇报给了朱可夫。朱可夫的回答
很干脆，他命令解除伊万诺夫的职务，让费久宁斯基接管集团军指挥作战。伊万诺夫被
降职成列宁格勒要塞和内环防区的指挥。这不是他倒霉的终点，他在12月再次被解除职
务，被军事法庭以玩忽职守罪判刑。不过好歹伊万诺夫算是保住了命，而德国人则宣称
在一座地堡里发现了伊万诺夫和他的政委的尸体 —— 显然这是搞错了。
同一天，朱可夫还解除了第8集团军司令员和政委的职务，理由是他们以集团军兵力太
弱为理由拒绝执行配合第42集团军向突破口的德军进行反突击的命令。尽管朱可夫撤换
了两个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德军还是成功地打到了芬兰湾，将红军第8集团军和列宁
格勒方向的主力分割开，彻底将第8集团军合围。被朱可夫任命的新司令员舍瓦尔金中
将是员猛将，他组织部队拼命反击，但是死伤惨重后仍然无法奏效，最后他不得不停止
攻击，转入防御。虽然三面环敌，好在集团军还可以靠波罗的海舰队在背后提供后勤补
给。
在打断第42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的联系时，德军也在正面对列宁格勒发动了冲击。他们
首先突击的是列宁格勒以南的要地 —— 普希金城。红军的情报部门发觉了德军的意图
，朱可夫据此做了相应的准备，德军在斯卢茨克－科尔皮诺筑垒地带前激战了两天都无
法前进。在持续进攻了好几天后，德军才占领了普希金城和斯卢茨克。这时，德军的前
锋离列宁格勒市中心已经只剩12公里远了，列宁格勒危在旦夕！
朱可夫这时手头兵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但是他仍然有一只强大的力量可以指望，那就
是部署在沃尔霍夫一线，列宁格勒包围圈外，的红军第54集团军，这是红军大本营为了
增援列宁格勒专门组建的部队，兵力多达8万多人，几乎是当时其他战线上两三个集团
军的规模，集团军司令员居然是位元帅，那就是实际指挥能力连少将都不如的库利克元
帅。库利克在边境会战里丢尽了脸后，斯大林把他降成集团军司令员，还是期待着他起
码能够指挥好一个集团军。在最初的几天里，库利克指挥第54集团军还是获得了一些成
果的，但是德军对他的部队进行了一次威力侦察后，就把库利克吓坏了。9月14日，朱
可夫和库利克直接通话，要求库利克尽快开始从东面进行突击，解救列宁格勒。库利克
告诉朱可夫他准备先防御，打退德军进攻后再转入解围行动。朱可夫气坏了 —— 老子
这里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什么军校学员，水兵，工人，都拉上来打了，你手里捏
着8万多正规军还迟迟不肯前进，这见死不救的样子，你以为你是李天霞穿越过来的啊
？朱可夫训了库利克一顿（他在回忆录里面删去了部分原话，估计是骂娘的）。斯大林
也发电敦促库利克赶快进攻，因为德军正在在他们占领的地方构筑坚固工事，每拖一天
，红军进攻的困难程度就会大很多。怕德军怕得要死的库利克这次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
—— 他仍然把进攻时间推迟了几天。斯大林终于忍无可忍，解除了他的职务，把他派
到南方去。在南方，库利克很快将再次被解职，军衔从元帅被撸到少将，成为红军将领
中的一大笑话。
没有外围部队的帮助，朱可夫只能靠自己了。9月17日，他下达了一条冷酷的命令：任
何没有书面命令就擅自撤退的指挥员，政治委员和士兵，将被就地枪决！
几天后，斯大林给列宁格勒前线发去了电报，说他听说德军在列宁格勒前线派当地居民
里的老弱妇女和儿童进入红军的阵地来请求红军放弃抵抗，他还听说列宁格勒的党政机
构里有人认为不应该对这些人动用武器。斯大林命令，持这种言论的人，将被就地处决
。他说，战争是冷酷无情的，不要感情用事，对敌人和帮凶，不管老弱病残还是身强力
壮，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要彻底毁灭！
这时候的列宁格勒，连退都没有地方退，不想做俘虏的话，就只能拼死战斗到底了。德
军遭到了红军最为顽强的抵抗。9月18日，德军第一装甲师打到了列宁格勒电车线的终
点站，正准备对列宁格勒发起最后的冲击的时候，他们突然遭到了大批红军坦克的逆袭
！而这些坦克都是刚刚从科尔皮诺坦克厂生产出来的，新鲜得就跟刚出蒸笼热气腾腾的
肉包子一样，这样强力的冲击迫使德军被迫转入防御。
朱可夫还从北方和芬兰人作战的23集团军那边调来了他们的预备队。芬兰人显然很清楚
什么是有理有利有节，他们和苏联作战，不是对纳粹有什么好感，而是继续一年前的苏
芬战争（所以芬兰在二战里的作战又叫继续战争）。芬兰人打过国境线不太远后，就开
始磨洋工，跟红军只是对峙，这让朱可夫有可能从苏芬战线上调动部队过来保卫列宁格
勒。海军也登陆上来帮忙，在沃罗日罗夫上校的指挥下，水兵们突然登陆袭击了德军并
且打跑了敌人，但是他们在进一步的追击中被德军切断了退路，上校和他的大部分部下
都战死在那里。
在红军官兵顽强的抵抗下，德军终于失去了进攻的动量，被阻击在列宁格勒以南的地方
，再也不能前进。到10月初，德军开始转入防御，挖掩体，埋地雷，置购冬装。列宁格
勒终于安全了，朱可夫和他的部下拯救了列宁格勒！当然，代价是巨大的，在从7月到9
月底的保卫列宁格勒的战斗中，红军付出了30万名官兵的代价，这是一道真正的血肉长
城！
28岁的安娜－热勒诺娃正在负责列宁格勒的巴甫洛夫斯克宫博物馆的文物转移。9月19
日，她走进博物馆时，看到的是一大批军用摩托停在巴甫洛夫斯克宫的灌木旁。一位满
脸疲惫的少校正在摇电话机，向电话的另外一头报告。安娜走上去，要求少校立刻下令
把摩托车从博物馆的私人花园开出去。“谁的花园？”少校晕了。于是安娜给她上了一
趟历史课。然后少校就带着队伍开着摩托离开了。看来安娜心里只有这些文物。当她当
天晚上被任命为博物馆馆长并且需要迅速离开时，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去安排那些文
物的转移。这时，来了一辆车，车上跳下来一个中尉，问：“你们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安娜回答说自己是博物馆馆长，旁边都是博物馆工作人员。中尉大声喊道：“可是
所有人都得全部转移！”
“我们正在安排转移，我们正在等车呢。”安娜说。
“没什么车啦。你运气够好。幸好我来看看师部有没有人拉下了。”中尉说。“上我的
车吧。”
“我不能走，因为有上级的命令。”安娜把命令的编号告诉了中尉。
中尉不耐烦地说：“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不是前方了，甚至都不是前线，现在已经是敌
后了！”
这时一阵空袭警报响起，安娜不管中尉的命令，跑进博物馆的地下室去躲空袭。在地下
室，她告诉那里的妇女儿童，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被放弃了，大家自己逃命吧。过一会
儿有人跑进来说：“德国人来啦！”安娜看看那些妇女儿童没有挪窝的意思，只好自己
一个人逃命了。这一晚，她走过了燃烧的宫殿，崩塌的剧院，在映红夜空的大火照耀下
，她走回了列宁格勒。在那里，安娜继续参加各个博物馆的疏散，直到围城的结束。
有关键时刻忠于职守的英雄，也有带路党。普希金城陷落后，一个普通的德语女教师挺
身而出，自愿带着德军到处搜捕苏共党员。博物馆管理处的一个漂亮少妇就被这个女教
师带着德军抓捕到了。这个大家都喜欢的少妇接下来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德军当众枪决了
，在死前还被迫挖好自己的墓坑。还有几个犹太人也被抓出来绞死了。真是民主之后杀
全家的架势啊。
莉迪亚－奥斯珀娃也是一个带路党，自带干粮的，但是是有良心的。她在日记里写道：
“希特勒当然不是我们的政府宣传里说的那么糟糕。那些同情德国的犹太人，美国黑人
和印度人的人们，怎么就不同情一下我们那些被掠夺的农民呢？他们象蟑螂一样地被灭
绝。甚至一些犹太朋友都同意：“从很多犹太人那里我们听到：“我们干嘛要离开呢？
好吧，我们可能要在集中营里呆一阵，可是我们过一阵就会被放出来的。反正不会比现
在更糟糕”””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如果这些犹太人知道德军是怎么集体屠杀犹太人的
话（德国人在普希金城几个星期内就枪决了3600名犹太人，包括很多孩子），他们肯定
会为自己的幻想后悔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莉迪亚继续在日记里写她的邻居，一个党
员，是如何抱怨政府和党的。这个邻居已经完全失去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了，可是她又不
敢去投德国人，因为她是党员，还先后嫁给过三个犹太人，女儿是一半犹太血统。莉迪
亚觉得她很好笑。
莉迪亚日以继夜地等德国人来。她在日记里反复提到，“德国人怎么还不来呢？”她写
道：“每个人都怕是红军来，而不是德国人来。如果是德国人来，即便有些不重要的限
制，那也是自由的来临。”这完全是思纳粹，想纳粹，纳粹来了不交税的架势。只有到
了第二天，莉迪亚捡到一份德国飞机洒下的反犹传单时，她才有了一点疑惑，因为上面
充满了谎言和恶毒。莉迪亚想：“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纳粹不会真的象政府宣传的那
么坏吧？”
最后，德国人终于来了。莉迪亚看到了两个德国兵，她兴奋地冲出藏身的地方，看来大
家都出来迎接德国人，老年人还跑回家带来了甜品，糖和白面包。大家高喊：“红军滚
蛋！”“自由！”
朱可夫完成了他的使命，很快就离开列宁格勒去拯救莫斯科去了。但是列宁格勒人民的
苦难才刚刚开始，漫长的围城开始了。在列宁格勒被合围前，苏联政府从列宁格勒撤出
了60多万人，还有250多万人呆在城市里。这个疏散市民的效率并不高，一个重要的原
因就是苏联政府把更多的精力用到了疏散工厂上面。事实上，苏联还打算把39万名儿童
从城市里疏散出去，但是特别残酷的是只集中疏散儿童，孩子的父母都不能跟着去，于
是无数母亲哭喊着跟着运输儿童的车辆跑的场景一再出现。更糟糕的是，很多孩子并没
有被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因为德军的迅速进展，他们正好被送到了德军攻占的沦陷区，
从此失去和父母见面的机会。到8月份，政府又组织了对儿童的疏散，这次母亲们被允
许随行。但是有了第一次疏散的教训，很多父母都不愿意把孩子送走，而是悄悄地留在
了城内。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一次疏散，又把大批孩子送到了正在前进的德军
第16集团军的面前。有的老师还能回忆德军飞行员是怎么有意地把炸弹扔到孩子群里的。
无论如何，如果能够活着从列宁格勒逃出来，那就是极大的幸运，因为列宁格勒人民马
上就要面对可怕的饥荒了。也许有人问为什么列宁格勒人既然已经被合围了，面临没有
饭吃的危险，他们不投降呢？事实上，即便是列宁格勒人投降了，他们也不会有好的结
果。9月21日，当列宁格勒被封锁已成定局时，北方集团军群对列宁格勒的未来设想了
如下的几个可能；
一． 占领城市。不过这个设想很快被否决了，因为德国人不想担上列宁格勒这几百
万人的负担。
二． 严密封锁城市。德国人对此担心的是，城内瘦弱的人很快饿死，强壮的人会依
靠剩下的粮食幸存下来坚持抵抗。而且如果死人太多，可能造成瘟疫，传染到德军的阵
地上。
三． 让妇女儿童老人离开城市，或者让他们去沃尔霍夫的红军那边，或者让他们在
德占区自生自灭。不过城内剩下的人还是可能产生瘟疫。
四． 让给芬兰人。
但是海军的人有意见。海军派来的联络官对北方集团军群的人说：
“四百到五百万人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如此容易地被灭绝。我在科沃洛亲眼看见拉脱维亚
人枪毙了6000名犹太人，包括妇女和儿童。连拉脱维亚人这么残暴的，到最后看着这样
的惨状都受不了了。最后他们都干不下去了。更何况这几百万人的大城市？”
这哥们最后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解决方案，那就是找盟国方面把列宁格勒的市民从海
上运走，如果英美拒绝呢，那英美就在人道主义上输了一把；如果英美同意呢，那就会
牵制他们大量的海运力量。
希特勒没这么多废话，他在9月29号对北方集团军群下达了命令，要求他们不得接受列
宁格勒的投降，因为他不想负担起几百万人的吃饭问题，而芬兰人也没兴趣来管饭。北
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基本同意这个命令，他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要不要接收红军军队
的投降，因为如果军队也不让投降，那打到底的红军会是很头疼的问题。
德军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围城期间，德军士兵看见可怜的难民的时候，会不会心软放
人。事实上，有的德军部队已经被大量经过的难民影响了士气，因为这些难民是那么无
助，很可能就会冻死或者饿死在俄国的冬天里，这让那些还有良心的德军士兵也心生怜
悯。不过德国人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很快德军就决心用大量的雷场和远程炮火来
进行封锁，这样就可以防止德军士兵近距离接触到苏联平民，而那些炮兵因为不用亲眼
看见平民血肉横飞的样子，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事实证明，德国人的封锁是高效的，列宁格勒城内很快就感到了粮荒。9月26日，列宁
格勒城内的面粉储备是大约3万5千吨，而正常的日消耗量大约是1101吨，也就是说，这
份粮食储备只够吃一个月。为了能够长久地死守列宁格勒，苏联政府制定了食品供应计
划，以面包为例，不同人群的每日面包供应量是：工人500克，职员300克，家属250克
，儿童300克。这样的食品定量可以保证饿不死人。可是很快这个定量就无法实现了。
到11月，工人的定量减少到375克，而职员家属和儿童的面包定量锐减到125克，也就是
说，一个人一天只能靠这2两面包度日。事实上，这时候红军的士兵一天也只有500克面
包。
值得一提的是，列宁格勒政府设法给一些重要的知识分子提供了特别的待遇，让他们能
够幸存下去，这是日丹诺夫亲自下的命令。艺术家，安娜 奥斯托莫娃－勒伯德娃，就
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那是1月20日，饥饿中的安娜听见了门铃声，在打开门后，她看
到一位妇女拿着装着黄油，肉，面粉，汤和豆子的盒子站在门口。这位妇女告诉她，这
是日丹诺夫同志在考虑到安娜的高龄后专门送来的。安娜随后仔细计算了这份礼物的价
值 —— 这几乎等于当时一个工人一个月的粮食！这份礼物让她和她的女仆吃了十天，
使她们能够渡过这可怕的饥荒。当然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有这样的大礼。生物学家里
哈切夫就得去抓老鼠和鸽子吃，不过生物学家抓动物是能手，所以存活了下来，而他的
数学家朋友就饿死了，毕竟几何代数分析不能拿来当饭吃。
列宁格勒的粮荒，主要原因固然是德军的封锁。但是苏联的官僚政府自己也犯了很多错
误。列宁格勒其实是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粮食储备的。在战争刚刚爆发时，大量的火车正
装载着粮食行驶在去德国的路上，既然苏联和德国已经全面开打，那么这些火车显然不
可能去德国了。当时的人民委员米高扬就建议把这些火车开到列宁格勒去，他决定送这
么多粮食过去，列宁格勒方面肯定喜出望外，所以他连斯大林都没有请示就下了命令。
结果列宁格勒那边日丹诺夫不但没有高兴，还给斯大林打电话说列宁格勒的粮仓都装满
啦，地主家都没有空闲的地方。于是这些火车就离开了列宁格勒去了别的地方。如果当
时列宁格勒能够接收这批粮食，就算是不能完全挽救饥荒的局面，起码可以少死很多人
。而且列宁格勒方面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组织起高效的机构管理粮食问题，各个机构还
在按照和平年代的程序，听从莫斯科方面的中央机构的调度和指挥。到了9月中旬的时
候，莫斯科方面的机构还命令列宁格勒往外运粮食 —— 可是这时列宁格勒已经被封锁
了十来天了！政府在粮食的储备管理上也是玩忽职守，完全没有去考虑空袭的威胁。结
果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的巴达耶夫粮库被炸，有3000吨面粉和2500吨糖被烧掉。按照
列宁格勒工人一天500克面包的标准（糖的热量应该更高），这可是全城人四到五天的
口粮！
现在，苏联政府方面得想办法怎么节约出粮食来。他们发现用模具烤面包，最后面包的
重量比炉子烤会增加68%，不管这增加的68%有没有营养，列宁格勒的面包厂从此改变了
面包的烤法。各种粮食，例如大麦，大豆什么的，都磨成粉加到面包里。后来，人们又
往面包里加可食用纤维，而这些纤维占了面包体积的20％到50%。当然，什么啤酒啥的
通通都停产，酿酒用的粮食都得节省下来吃。政府还设法从松针里提取维生素C给市民
们多多少少补充点营养。另外，包围圈外的平民也通过走私的手段，越过德军的封锁线
，运进列宁格勒城。例如1942年28日到30日这几天，列宁格勒东南方向的居民就往城里
偷运了300吨食物。另外的一个办法就是去列宁格勒的郊区农村刨土豆。农民们被勒令
交出自己的粮食储备，拒绝者直接上军事法庭。这样，列宁格勒人又设法弄出了4208吨
土豆，4653吨肉，2000吨干草，547吨面粉，和将近18万个鸡蛋。
尽管战后苏联政府的宣传里称列宁格勒围城期间列宁格勒军民高度地遵守秩序，宁可饿
死也不动自己份额外的粮食（例如运输面包的车出车祸却没有人去抢面包之类的故事）
，但是这并不是事实。围城期间，贪污腐败，黑市里的投机倒把，普通市民的钻小空子
，都是存在的。例如，因为政府并没有仔细查证城市里的实际人口，只是按照户口发放
粮食供应证。有的人其实已经逃难离开列宁格勒了，或者去参加红军了，他们的家人或
者朋友就占用了他们的粮食供应证吃空额。后来，日丹诺夫发现了这个情况，命令重新
登记粮食供应证，这一下全城一下就少了好多吃空额的蛀虫。
吃不了空额，就想办法找能吃的东西。研究条件反射的巴甫洛夫研究所里的狗都被吃光
了。生物学家们把培养细菌的培养基給吃了。有人吃木工胶，毕竟这玩意儿是拿被屠宰
动物的骨头和蹄子做的，味道实在太难吃就搁点醋和芥末。牙粉，咳嗽药，冷霜，都有
人吃。而那些养宠物的，最后也不得不把他们的宠物吃掉。实在下不了手的时候，就互
相交换互相吃。有人比较幸运，找出家里放了20多年忘了扔的面包干 ——幸好忘了扔
啊。有人找出一堆蜡烛来，卖给那些饿坏了的人，挣了很多钱。弗莱登堡，一位古典学
者，本来为他那个要被流放古拉格群岛的兄弟准备了一堆罐头，这下可以派上了大用场。
包围圈外的红军拼命通过拉多加湖往城里运东西。冬天来临时，拉多加湖开始结冰，红
军派莫扎耶夫少校带领一个探路团去勘探拉多加湖的冰上运输路线。11月中旬，他们勘
定了第一条路线。但是这时候的冰还没有达到200毫米的厚度，无法支撑载重卡车，人
们只有耐心地等着冰的加厚，在这期间，红军设法用轻型车辆往列宁格勒送面粉。等到
11月22日，红军终于可以开始较大规模的运输了，这天，第一个通过拉多加湖面的车队
为列宁格勒送去了33吨面粉，他们于11月23日到达。第二天，又一个车队运去了19吨面
粉。首战告捷，红军官兵继续不断开辟新的路线。在11月底之前，情况最好的一天里，
有196吨物资运进了列宁格勒。但是这是杯水车薪，因为列宁格勒方面军计算的结果是
需要每天为列宁格勒补充2000吨物资，现在这点东西只能算是个零头。于是，列宁格勒
地区的最高党政领导人，日丹诺夫，亲自上阵督促运输，终于在12月23日把运输量达到
了每天800吨，这让列宁格勒人在圣诞节这天可以稍微多吃一点来庆祝节日（工人增加
了100克面包，职员家属和儿童则增加了75克面包）。到1月18日，拉多加湖生命线的运
输量终于达到了2000吨。列宁格勒方面军设法储备了十来天的粮食，而市民的粮食定量
也有了一点回升（工人400克，职员300克，家属和儿童250克），红军一线士兵的定量
也达到了800克（后勤部队600克）。这条湖上生命线，到1942年春天的时候，不得不停
了下来，因为拉多家湖开始解冻了。4月24日，最后一批物资，64吨洋葱，被运入列宁
格勒，然后终告停止。在整个冬天里，红军从湖上为列宁格勒运去了36万吨物资，从列
宁格勒疏散了51万人。红军运输部队的司机们创造了这个奇迹，他们冒着风雪，冒着德
军的炮火，在积满雪的冰面上，为拯救列宁格勒忘我地工作。他们的口号是“一天跑两
个来回！”。到3月份，有800多名司机能够一天完成两次来回，有355人能够一天跑三
次，甚至有100人能够一天往返五次。没有这些英勇顽强不知疲惫的司机们，列宁格勒
恐怕真的要成为一座死城。
这些冰上运输是异常艰苦的。12月1日这天的运输就损坏了40辆汽车，而12月6日开辟的
一条新路线，让车队花了整整14天才走个来回，损失掉的汽车多达350多辆。瓦西里是
一位炮兵，他的部队奉命于12月7日穿越冰面。当晚漫天风雪，冰面上几乎是伸手不见
五指。瓦西里脚冻伤了，掉了队。如果不是最后看见灯塔的灯光找到了方向，他肯定迷
路最后冻死在冰面上。路上，他看见了十辆陷进冰面的大车，还碰到一个即将冻死的士
兵。可是他爱莫能助。
尽管红军从拉多加湖运物资，列宁格勒仍然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大饥荒 。1941年12月里
列宁格勒的死亡人数达到了1940年全年的数量。到1942年1月，城里每天的死亡人数是
3500人到4000人。死亡人数不断攀升，从1941年11月到1942年1月，每个月的死亡人数
从1万增加到5万，然后又增加到12万。路上经常有倒下的人。勒贝蒂娃在1月18日的日
记里面记载了她看到的悲惨景象：一位老太太做在路边防火的沙箱上，好像是在休息，
但是她已经死了；离老太太不远的另外一个沙箱上，坐着一个死去的男孩，他应该是走
累了，坐下来休息，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舞蹈教师薇拉的日记里记载着路上雪地里
的一个死人，他背着背包，似乎是要去火车站，一坐下来就永远地坐在那里了。薇拉每
天都从这个死人旁边走过，几天后，这个死人的背包不见了，再过几天，衣服没了，然
后是内衣，最后这个死人就光着坐在雪地里，内脏流了出来，直到变成骷髅。直到1942
年5月份，这个倒霉的人才被政府的人收走，而他只是成千上万名死亡的列宁格勒人之
一。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悲惨的故事。奥尔加是一个女孩子，和妈妈和弟弟住在一起。她的哥
哥在红军里，刚刚突围出来。奥尔加跑到前线去看了哥哥，可是哥哥的部队也没有吃的
，炮弹也非常少。11月，她去兵工厂找了份工作，工资不少，但是只有点热汤喝，她还
得给妈妈带一些回去。弟弟当了锅炉工，能够管点饭，锅炉旁边也足够暖和。不久后，
哥哥在前线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让他们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奥尔加自己也因为浮
肿而无法工作，只好回家。死亡很快就在身边出现了。公寓的门房先饿死了，然后是门
房的妻子，然后是打杂工人，然后是管子工。公寓里一位歌手的丈夫也饿死了，留下他
的妻子和儿子。12月的一个晚上，这位歌手跑来找奥尔加：
“我儿子要死了。求您了，给一勺葵花籽油吧。如果我喂给他喝，他就会活过来的。”
“可是我也没有啊。”奥尔加说。
“你一定有的！你必须有！你得救救我儿子！”
奥尔加拒绝了，说自己真的没用。其实她是有一瓶100克的油的。可是她得留给妈妈，
如果她救了邻居的儿子，那么谁来救她妈妈呢？
第二天早上，邻居的儿子死了。奥尔加非常难过，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
饥饿也可以让夫妻反目。舍尔吉和叶莱娜是一对夫妇，丈夫是工程师，妻子是学习法国
文学的研究生。他们有一对儿子，迪马和尤里。战争爆发前他们刚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
儿。列宁格勒开始围城后，食物的供给迅速减少。叶莱娜不得不步行带着女儿去医院领
取婴儿的豆奶定量 —— 三个半盎司。孩子很快就喝完了，可还是饿得哇哇大哭。因为
在挨饿，叶莱娜的奶水也减少了。大儿子迪马在工厂找了份工作。他是个乖孩子，每天
中午带着自己的口粮回来，一小块肉，两勺子土豆泥，让妈妈吃，因为妈妈还要喂小妹
妹。他还骗叶莱娜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可是叶莱娜知道儿子在工厂只喝过一点汤。小儿
子尤里好像还行，成天开心地去帮助扫雪和劈柴，但是不久后迪马饿得不行了，他已经
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无法阅读，也不能说话，甚至对轰炸都没有反应。舍尔吉被
征入部队，他有机会回家的时候会省一些口粮带给小儿子尤里吃。
到十月份，叶莱娜的奶水完全没有了，只能拿粮食供应里的糖和黄油喂女儿。可是，叶
莱娜发现家里储备的那点面包干在莫名其妙地减少。最后，她惊恐地开始怀疑迪马在偷
吃，所以她开始把这点粮食储备藏到别的地方。终于有一天，叶莱娜抓住了偷吃的迪马：
“你怎么能这样？！”，叶莱娜吼道。
“闭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迪马完全失控了 。
叶莱娜没有再多说了。毕竟迪马曾经是个乖孩子，把自己的饭让给叶莱娜和妹妹，他是
更早开始挨饿的。家里那点食物储备在12月2日吃完了。可是叶莱娜又幸运地获得了一
份食物。当时她在街上走路，看见很多人跟着一辆开动的马车在走。 原来这辆车上装
着通心粉，车夫并没有告诉大家这是商店拿来卖的，可是大家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跟在
后面。看到前面有个商店，很多人就先跑过去排队，希望这些通心粉是运到这个店的。
可是马车径直地开了过去。于是人们又跟着跑。就这样，他们经过了五个商店。最后，
马车终于在一个店前停下来了，那里早已排了长队。守门的正在十个十个地把排队的人
放进去。叶莱娜茫然地看着这长队，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排队进去了。这时队里有个女人
问她：“还有多久轮到你？”叶莱娜伤心地说：
“不，我不在排队。可是我家里还有个婴儿等着我喂呢。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喂她。”
那个女人看着叶莱娜，没有说话。可是当门又打开是，这个女人把叶莱娜推进去了，自
己却站出了队列。叶莱娜就如同做梦一般买到了救命的通心粉。
可是这点通心粉也不能拯救他们家。大儿子迪马到了12月中旬已经变得几乎要发狂，他
走起路来就好像一个坏了的机器人，他的表情如同化石和野蛮人，他的眼睛带着黑框，
他的皮肤因为浮肿而发出漆一般的光。叶莱娜用木工胶和面包渣做了汤，給迪马四勺，
给自己两勺，外带舔锅，迪马狼吞虎咽地把汤喝完了，看见叶莱娜恰好吃到一点汤里的
面包，他突然爆发了：
“你是故意吃得比我慢！你在折磨我！”
“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叶莱娜惊恐地说。
“别抵赖！我全看见了！”迪马用狂暴的眼神盯着叶莱娜。叶莱娜感觉她的大儿子已经
疯了。
后来，迪马抑郁得连偷面包都失去兴趣了，他成天地躺着，漠然地望着墙，脸上粘满了
灰。叶莱娜几乎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以前是那么的英俊，热情和聪明，可怕的饥饿已经
把迪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之前还成天开开心心的小儿子尤里也开始不行了，身上开
始长疮。叶莱娜让迪马去医院，可是医院里面已经到处是尸体了，迪马甚至都跨不过满
地的尸体，最后还是回家了。
1942年的新年到了。在除夕之夜，政府给每家发了一瓶红酒，一袋糖，算是庆祝新年。
叶莱娜一家没有象往年一样守夜到12点。他们10点钟就上床了，因为极其糟糕的身体状
况让他们无法熬到半夜。而且他们上床时不脱衣服，相反，他们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
上，连靴子都穿上，盖上毯子。尤里睡在叶莱娜的旁边，她得经常检查尤里是否还在呼
吸，因为尤里的身体已经糟糕到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地步。
半夜12点的时候，叶莱娜被一阵声音惊醒。她下床走出卧室，看见她的丈夫坐在桌子前
，嗦成一团，一脸的疲倦，面前放在三条黑面包。原来舍尔吉设法请假回家过年，因为
那句俄国谚语：“和你共度除夕的人，将会陪伴你度过这一整年。” 舍尔吉希望他的
家人能够都幸存下去。
2月4日，这是叶莱娜一家命运的转折点。这天，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敲开了叶莱娜家的门
，在查看叶莱娜一家的证件后，通知她们政府即将把她们疏散出列宁格勒（当然，舍尔
吉还得在列宁格勒坚守他的岗位）。预定疏散的日期是两天后。
2月6日一大早，叶莱娜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和她同行的是她78岁的母亲，两个孩子，还
有六十多岁的老女仆。在出发前，叶莱娜去面包店买配额面包以备路上之需。回来的时
候，她去了房东太太的屋子，象往常一样给她带点面包吊命。可是叶莱娜发现年事已高
的房东太太已经死了。其实，房东太太前一天还活着，可是她听说叶莱娜一家要被疏散
时，她精神崩溃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捎一点食物了，所以，失去了求生意志的房
东太太当天晚上就死了。
离别的时候到了，舍尔吉和其他必须留在列宁格勒的亲人们都来送别。飞驰的汽车很快
就把跟在后面跑的送别的人们抛出了视线。这时，迪马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几乎到了频
死的地步。叶莱娜不得不给他灌了一点酒，鼓励他说马上就要离开列宁格勒了，到了包
围圈外，他们会有东西吃，迪马还可以继续上学。不过这是叶莱娜似乎自己也都不相信
这些，她对能否离开列宁格勒还是很悲观的。
汽车开上了拉多加湖。可是，叶莱娜她们的那辆车却抛锚了，车队里其他的车没有停下
来帮助她们，因为德国人的飞机和炮弹随时都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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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红军在莫斯科城下大反攻的展开，大本营也开始制定在列宁格勒战线进行反攻的计
划。12月17日，大本营下达了作战命令，这次列宁格勒－诺夫哥维徳进攻战役将由列宁
格勒方面军，沃尔霍夫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的右翼联合完成。这次进攻战役的重中之
重就是以沃尔霍夫方面军为主，打通列宁格勒的陆地交通线，这份重担就落在了沃尔霍
夫方面军司令员梅涅茨科夫大将肩上。
梅涅茨科夫是当时红军里为数不多的没有参加过沙皇军队的高级将领。1917年入党，要
论党龄的话，梅涅茨科夫比朱可夫他们资格老多了。他从家乡的苏维埃军事委员干起（
尽管他没有受过军事教育），内战里跟白军打，也跟波兰人打，负了两次伤。到1932年
，梅涅茨科夫升职到白俄罗斯军区参谋长，他当时的同事里后来出了8位苏联元帅 ——
剧透一下，梅涅茨科夫本人后来也晋升元帅了。后来，他一直官运亨通，开始指挥大
军区。尽管他在任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的时候，在对芬兰的战争里一开始遭到了巨大的
失败（他辩解说莫斯科提供的情报里严重低估了芬兰军队的数量和战斗力），而且被斯
大林降职到去指挥一个集团军，梅涅茨科夫最后还是成功地突破了芬兰人的防线，这也
让他获得了苏联英雄的称号。到1940年秋天，梅涅茨科夫胜任总参谋长，这也是他军事
生涯的顶峰。
可是好景不长，到1941年1月，梅涅茨科夫被解除了总参谋长的职务，接替他的是朱可
夫大将（梅涅茨科夫在回忆录里面对朱可夫接任他的职务感到高兴，因为他认为朱可夫
是最适合这个职务的高级将领）。这发生在一次斯大林亲自参加的会议后。梅涅茨科夫
认为这是因为当时的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元帅对他的军事报告说了坏话。也有人认为
是因为梅涅茨科夫的报告做的太差（应该向印度人民学习一下怎么做PPT）。但是扎哈
罗夫将军（后来也升为苏联元帅）的观点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 —— 梅涅茨科夫被解职
是出于红军高层在战略判断上的分歧，梅涅茨科夫不幸选择了和斯大林，铁木辛哥，乃
至朱可夫不同的观点。战争将证明，梅涅茨科夫并非等闲之辈。
这个分歧就是德军的主要突击方向的问题。斯大林，铁木辛哥，和朱可夫认为德军将在
乌克兰进行主要的突击，他们的理由其实还是很充分的：乌克兰是苏联的粮仓，同时也
拥有大量的工业和矿山，占领乌克兰可以让德国拥有更多的战争资源，同时让苏联失去
大量的粮食，工业和煤矿。而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则认为德军的主突击方向将是
在白俄罗斯这边。最后事实证明了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他们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失去了总参谋长的职务后，梅涅茨科夫仍然做他的副国防人民委员，负责部队的战斗训
练和教育工作。他到处去视察各地的战备情况，从列宁格勒跑到基辅，又从基辅跑到敖
德萨，还在敖德萨国境线看到了对面一群同样也是在视察的德国军官。6月22日战争爆
发后，梅涅茨科夫去了列宁格勒组织作战，可是只呆了一天，他就被召回莫斯科作为大
本营常务顾问。
没过多久，梅涅茨科夫就被内务部逮捕，他被指控为叛徒。事实上，是已经被逮捕的西
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在拷打下诬陷梅涅茨科夫是跟他同伙的叛徒。斯大林未必不知道
梅涅茨科夫是冤枉的，但是现在他需要替罪羊，那么前任总参谋长去做替罪羊是再适合
不过了。据说当时的三级国家安全委员梅尔库洛夫（1943年大将，当年曾经在圣彼得堡
大学数学物理系学习，著名物理学家朗道就是他救下了的，1953年他被枪决）亲自上阵
审讯，梅涅茨科夫在受审时遭到了毒打。最后梅涅茨科夫招认了自己从事了反苏的活动
。后来，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司令员罗克季奥洛夫上将也被打得满身是血，连连惨叫
。梅涅茨科夫在一旁劝罗克季奥洛夫说干脆就承认了算了，他们要什么口供就给什么口
供，反正也是一死，何必受这份折磨呢？但是罗克季奥洛夫是条好汉，一直到11月他被
枪决。
估计这时梅涅茨科夫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德国人的闪电战让
苏联迅速地丢失了大片的土地，到9月份，斯摩棱斯克已经失守，基辅危在旦夕。而红
军里一大批不称职的将领例如库利克库兹涅佐夫等人都被下课，斯大林继续出色的指挥
员来指挥部队。这时候，斯大林想起了梅涅茨科夫，毕竟梅涅茨科夫既有在中枢机构工
作的经验，又在军区指挥过部队，还在苏芬战争里参加过实战，这样的人才拿去当替罪
羊，未免太可惜了。于是一直电令，梅涅茨科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被拉去见斯大林。
据说梅涅茨科夫被审讯时被打得太狠了，斯大林看到他时都没认出来，险些说：“大叔
请问您找谁？”。
根据斯大林的决定，梅涅茨科夫还来不及养伤，就作为大本营代表去了西北方面军指导
工作，随后又作为集团军司令员去跟芬兰人死磕，11月还指挥了对提赫文市的反攻。12
月12日，梅涅茨科夫被召回莫斯科，接受了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这个方面军
编入了四个集团军（4，52，59，突击2），主要的任务就是突破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封锁
。可是梅涅茨科夫有自己的忧虑，虽然部队在兵力和火炮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兵员的训
练情况相当糟糕，技术保障也严重缺乏。指挥员的素质也并不一定高。让梅涅茨科夫很
恼火的是第2突击集团军的司令员索科洛夫中将，这哥们之前是内务部的，没什么军事
素质，下的命令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例如1941年11月19日下达的第14号命令：“不要怕
冷，梁赞的娘们儿不打扮，男子汉不畏严寒”，“我禁止象秋天的苍蝇那样爬行。”跟
中国的军阀张宗昌倒有点称兄道弟的意思。集团军下属的指挥员们对索科洛夫非常不满
意，怨声载道。后来梅涅茨科夫请求大本营换人，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个新的
集团军司令员。
考虑到各种因素，老成持重的梅涅茨科夫一再请求推迟进攻日前，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大本营这边也给了面子，允许他们把进攻时间从1月7日推迟到1月13日。
德军第16集团军的第2和第10步兵军自开战以来，伤亡达到了4万2千人，平均每个营还
剩350到500人，而正常的兵力数字应该是784人。这两个军已经转入了防御。而红军方
面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对德军进行合围作战。但是当德军在提赫文和加里宁遭到了失败后
，大本营把目光转到了旧鲁萨这个方向。12月18日，大本营给西方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
上将下达了作战命令，而具体的战役计划则由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定和执行。德军很
快就要吃到瓦杜丁这位红军超一流将领的苦头了。
一开始，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方向完成合围。他的计划是在德军的防线
上打开一个大口子，部队突进150公里，打到德沃去切断德军的主要交通线，干一票大
的。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决心用第11集团军（3万7千人，133门火炮和85辆坦克）和第34
集团军（3万6千人，105门火炮和22辆坦克）在伊尔曼湖以南发动进攻，拖住正面德军
的兵力，然后用更强大的第3突击集团军（5万1千人和142门火炮）和第4突击集团军（7
万人），在更南的地段，也就是西北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的结合部位完成更深的突破。
11月7日，红军第11集团军在伊尔曼湖以南率先开始了进攻。这个地区本来是片荒芜的
地区，连公路都没有，还到处都是沼泽，要是在夏天，人都不敢随便往里走。但是现在
是冬天，什么沼泽河流，全都冻得结结实实，正好有利于红军的进攻。晚上9点20分，
德军的前哨观察所，发现了红军的滑雪部队在运动。半夜1点多，德军另外一个观察所
也听到了地雷的爆炸声。红军11集团军司令员莫罗佐夫将军没有采用大规模的炮击，而
是用部队渗透的手段，4000名官兵在零下8点的低温下，越过德军前哨阵地，向德军后
方迅速运动。等到天亮，德军空军才发现了渗透进来的红军。德军第10步兵军军长汉森
将军立刻命令部队前去堵截。战斗中，德军击败了红军第42步兵团，抓了120名俘虏，
才从俘虏口里知道了红军反攻的计划。
但是德军到这个时候再调兵遣将已经来不及了，红军已经有差不多三个师的兵力基本完
成了对旧鲁萨的包围，而这里只有6500名德军守军，其中三分之一还是空军人员或者工
程人员。红军的两个步兵营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冲进了城里，一番苦战之后，全军
覆没。看到无法迅速地攻克旧鲁萨，莫罗佐夫调来了两个炮群，向城内发射了几千发炮
弹，打得城内浓烟滚滚。但是红军仍然无法攻进城，只好改强攻为围困，然后进一步调
集兵力。
在红军第11集团军猛烈进攻的同时，别尔扎林将军指挥的第34集团军也投入了战斗，攻
击部队先穿越过德军的火力据点，直插德军身后，然后后继的部队将德军的据点一个一
个地摧毁。很快，兵力最弱的第34集团军就突进了13公里，这在之前红军的各次反攻里
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红军第3突击集团军在南面也发动了进攻。指
挥这个集团军的是普尔卡耶夫上将。不错，这位普尔卡耶夫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前西
南方面军的参谋长，现在到了西北战线作战。这位未来的红军大将，方面军司令员，出
手不凡，在德军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成功地把部队带到了塞林格湖的战役发起地区。
只是因为后勤跟不上，很多红军官兵有好几天都吃不上饭。战斗发起后，尽管遭到德军
的顽强抵抗，红军仍然稳步前进，给德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光是第123步兵师就伤亡
了1788人。一路红军直奔霍尔姆，完成浅近纵深的包围，一路直奔大卢基，向德军的纵
深前进。当然红军的伤亡也相当大，光是阵亡的就有4000名官兵。
再往南，红军的第4突击集团军并肩和第3集团军开始了进攻，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员是叶
廖缅科上将。要知道他在之前可是先后任过西方面军司令员（尽管就几天）和布良斯克
方面军司令员，现在怎么屈尊跑来当集团军司令员了？要知道叶廖缅科在1941年10月在
布良斯克会战里负了伤，被飞机运回了莫斯科治伤。到这时，他的伤基本已经好了，但
是方面军司令员的职位似乎已经没有空缺了，要官复原职基本不大可能，而且斯大林对
叶廖缅科几次失利恐怕也有些失望了，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重点方向上的集团军司令员
的职务。在任命职务前，斯大林还怕叶廖缅科委屈了，问他：
“您气量小吗？”
叶廖缅科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个小气鬼，回答说“不，不很小”（似乎说心胸宽广也不
合适）。于是斯大林以自己为例，说他自己曾经两次在曾经的下级手下干，所以叶廖缅
科也不要对自己被降职到集团军司令员感到委屈（这时候他的直接上司是他在斯摩棱斯
克会战里指挥过的16集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叶廖缅科对此任命感想如何，我们也无
从得知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开始考虑这个拥有8个步兵师和3个坦克旅的
集团军如何突破德军的防线。
12月9日早上，第4突击集团军进行了两个小时的猛烈炮击，然后部队开始进攻。他们的
重点进攻地段在佩诺，而这里的德军守军只有614人！红军第249师很快就对这股德军完
成了合围，但是在实力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居然还被德军在损失30%的兵力后突围而
去。第二天，德军第189步兵团被拉上来堵漏，他们兵力大概有3800人，基本算是满员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整整6万名红军官兵！189团也很快就被红军合围，他们打到15日才
决定突围，但是最后突出去的只有160人，团长以下的3千多人基本全部被歼灭。
第四突击集团军继续乘胜前进，12月20日，他们攻克了托罗佩茨，全歼了2500名德国守
军，还缴获了大量粮食，够全集团军吃一个月。战斗中出现了德军一整个连队集体缴枪
的情况，这在当时非常罕见。当然红军也有损伤，那就是两个月前受伤的叶廖缅科又负
伤了。当时他在第249师师长观察所，遭到德军航空兵的轰炸，他右腿两根小腿骨都被
炸断了。集团军司令部的医生建议锯腿。叶廖缅科坚决不同意，命令给腿打上石膏，然
后躺在担架上连续指挥了23天，直到被大本营召回后方，这的确是条硬汉！
打到2月初，红军对迭米扬斯克的两个德国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是，北面的沃尔
霍夫方面军的进攻受挫，旧鲁萨也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库罗奇金便把主意打到了迭米
扬斯克这边。在迭米扬斯克以北，第11集团军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增援力量 —— 第一近
卫步兵军。这个军从旧鲁萨以南，以第7近卫步兵师和第15步兵旅为先导，向东南方向
进攻，一路上和德军的阻击战斗群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战斗。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库罗
奇金又调来了第2近卫步兵师，向旧鲁萨西南方向进攻，以求形成外层包围圈；同时，
从西方面军调来的第1突击集团军（事实上朱可夫是反对把这个集团军从莫斯科方向调
走的），在旧鲁萨的西南方向开始了向西北方向的进攻，进一步扩大迭米扬斯克德军和
后方的距离。
在完成内层外层合围一条龙服务后，库罗奇金部署了最后的合围战斗，北面是11集团军
的第1近卫步兵军(一个步兵师又两个步兵旅)向东南方向进攻，南面的第3突击集团军的
岑诺方托夫集群（两个步兵师三个步兵旅）向西北方向突击，合围的交汇点是热尔鲁茨
叶。热尔鲁茨叶大约有4千名德军守军，他们疯狂地战斗，一次又一次打退了第1近卫步
兵军的进攻，但是自身伤亡也高达60%以上。尽管热尔鲁茨叶没有被攻克，红军还是在2
月25日完成了合围。这是红军在战争中第一次完成对德军重兵集团的合围。包围圈里有
6个德军师，总共9万6千多人。如果红军能够一举将这近10万德军全歼，那对整个战局
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一方面德军很可能会放弃死守据点的战法向后撤退，使得红军能够
有机会在运动中重创德军并且解放更多的国土，另一方面对于红军的士气的鼓舞也会是
空前的。当然，对于库罗奇金本人来说，那就意味着苏联元帅的军衔尽在咫尺了。
为了粉碎包围圈里的德军，库罗奇金剑走偏锋，组织空降兵对德军的机场进行突击，加
上第34集团军在包围圈外的配合，力争一举摧毁德军的空中补给，让德军不战自溃。这
个想法立刻被大本营接受了，斯大林为库罗奇金调来了莫斯科第一空降军的8500名伞兵
。3月6日，空降兵对德军开始了进攻。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进行空投，而是徒步穿越冰冻
的沼泽，从包围圈西北部渗透到德军机场。第一批投入战斗的第1空降旅非常成功地从
德军防御的缝隙渗透进去了，但是接下来的第204空降旅就被德军发现，然后很悲催地
被炮火覆盖，伤亡高达30%。最后投入战斗的第2空降旅也惨遭德军炮火杀伤。尽管损失
惨重，空降兵们仍然在一到两个星期后到达了预定位置。这时的空降兵们已经是疲惫不
堪，而且他们只配备了三天的物资，到这时已经是弹尽粮绝。尽管如此，红军空降兵还
是在3月19日晚对德军机场发动了进攻。战斗及其激烈，德军把党卫军骷髅团调来对付
红军的进攻。尽管红军有8:1的兵力优势，但是他们在极度缺乏装备和弹药的情况下，
怎么也攻不破德军已经构筑好的工事。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光是遗弃的尸体就有600多
具），空降兵们仍然没有攻克机场，被迫向南开始往自己人的方向战斗撤退。德军调集
部队对这些饥寒交迫的空降兵们进行了围剿。到3月底，8500名空降兵里面，只有900来
人（第1和第204空降旅突出来400人，第2空降旅500人）最后回到了自己人这一边。虽
然几乎是全军覆没，但是红军空降兵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以第1和第
204空降旅为例，光是德军发现的尸体就有1500具，但是却只有70人被俘！
德军尽管保住了机场，但是包围圈里面那么多部队的补给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因为
这么多人马，每天最低限度的消耗也是300吨物资。德国空军立刻展开了拯救9万6千名
阶级兄弟的行动。在空军默兹克将军的指挥下，差不多200架Ju－52运输机投入了为包
围圈内德军空运物资的行动，每架Ju－52可以带来两吨物资，这样如果充分利用所有的
运输机，德军是完全可以达到300吨以上的运量的。事实上最多的一天，有544吨物资被
空运进包围圈。整个包围战期间，德国空军一共给包围圈里运进去了两万四千吨物资，
以及1万5千名补充兵员，有2万2千名伤员被运出包围圈。所以，如果没有德国空军的大
力支援，包围圈里的德军应该支持不了多久就得投降或者突围。当然，德国空军也损失
了387名机组人员，有125架运输机被击落，另外还有140架被重创。不过，这次大规模
空运的成功，也给德军带来了就算被合围也可以靠空运支撑下去的错觉。等到一年后有
30万大军被合围时，德军试图再次上演迭米扬斯克的成功，却得到了完全不同的下场。
当然，即便德国空军全力以赴，包围圈里的德军也不可能过得很舒服。到了三月份，积
雪开始消融，在碉堡里的士兵们不得不泡在雪水里，苦不堪言。第123步兵师下令士兵
们向当地居民购买橡皮套鞋和橡皮靴子 —— 这倒还算有点风度。不过到了士兵这一级
就是直接抢了。给钱？门都没有。面包定量也被一减再减，只有一线战斗部队才能保证
全额的食物供应。德军官兵们吃不够就抢劫当地居民的所有食物，居民的死活他们是完
全不在意的。因为担心被掠夺的居民们暴动，德军把居民们从家里赶出来，集体迁移到
别的地方。需要的时候，德军还驱赶大量当地居民（主要是妇女儿童）去在严寒中构筑
工事，很多平民因为缺衣少食而悲惨地死去。
到了接近夏天的时候，德国人开始关心起包围圈里快饿死的苏联居民的状况来了。不是
因为德军突然良心发现 —— 在他们眼里死几个俄国人跟死几只鸡没啥差别，而是德军
担心严重的营养不良会造成传染病流行，而且饿急了的俄国人有可能造反。德军的两位
军长一开始打算把居民都赶到红军那边去，结果发现不现实。于是德国人在当地人里面
指定了代理人 —— 跟中国抗战时的维持会长差不多，然后设置公共食堂，保证居民每
天可以喝点浓汤，不至于饿死。同时，德军也开展了“大生产运动”，以德国人的高效
率，组织起居民和士兵进行播种和收割。德军的高层指示基层德军官兵，说收割的粮食
主要是为了保证平民的食物，起码可以使德军到了冬天不必担负起养活平民的责任。德
军的医生和卫生兵也开始为平民看病。这使得俄国平民和德军的关系好转，不少俄国姑
娘甚至开始和德军士兵谈恋爱，以至于德军被迫解雇了雇佣的俄国女性，以保持德军的
“纯洁”！
但是激烈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红军对包围圈外西南方向的霍尔姆市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因为攻克这个要点，可以保证红军进一步切割被围德军和外界的联系。一开始，这座10
万人口的城市内只有一千多名德军，瓦杜丁随即命令红军第2列宁格勒游击旅尽快赶在
德军援军到来前拿下这个城市。1月17日夜，800名红军游击队员突然对霍尔姆发起了奇
袭，战斗中德军的城防司令官都被打死了，而游击队只伤亡了52人。但是毕竟游击队人
太少了，没有能够夺取霍尔姆。一些游击队员留在了城内当狙击手，但是最后他们被党
卫军搜了出来，当众绞死。
德军的增援部队很快就来到了霍尔姆，使得守军兵力达到3千多人。希特勒下令将霍尔
姆变成要塞城市，要让红军在这里流尽鲜血。而后来这里的确也成为了红军的肉磨子。
很快，1月22日，来自第3突击集团军的红军第33步兵师开始了对霍尔姆的进攻，他们冲
进了城内，但是被德军打了出来。红军随即对霍尔姆进行了包围，尽管陆陆续续有德军
援军渗透进城。24日到26日，红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对霍尔姆发动冲击。战况非常激
烈，红军一度夺取了飞机场，但是德军拼死反击，又把这个生命线枢纽给夺了回来。因
为双方都缺乏重炮，所以大量战斗是以近战肉搏战的形式爆发的。一个星期下来，德军
损失了500多人，而红军第33步兵师损失惨重，每个步兵团已经只剩300多人。红军第3
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普尔卡耶夫上将注意到进攻霍尔姆的红军在兵力和火力上都没有太多
优势，所以又给他们调来了第391步兵师，第146坦克营，和第44炮兵团，这样就形成了
2万3千人打4千5百人的绝对优势。2月13日，红军再度发起猛攻，在猛烈炮火后，红军
突击集群在德军防线上打开了口子，德军城防司令部已经开始遭到红军的直接火力射击
，城防司令都被打伤了。突破口的战斗持续了五天五夜，德军在伤亡了550人后奇迹般
地把决口给合龙了，红军的进攻再次失利。
这时，霍尔姆西南方向的德军218步兵师之一部开过来救援霍尔姆，一直打到离霍尔姆
还有15公里左右时被红军截住。德军援军企图绕道，但是又被普尔卡耶夫刚刚派来的45
步兵旅拦住，激战中德军援军指挥官被打成重伤，部队被迫转入防御。德军只好在外围
用火炮支援霍尔姆守军。可是红军的火炮增援也到了，既然人冲不进去，那红军就用火
炮一栋一栋地摧毁城内的主要建筑。霍尔姆城内的德军处境简直犹如地狱，他们在密集
的炮火下忍受着零下40度的严寒，上千名伤兵被安置在地窖内，只有两名军医看护。不
过即便德军的处境这么艰难，居然还有一些红军官兵投降到德军这边来了 —— 红军的
伤亡有多惨重就可想而知了。
在用炮火把霍尔姆犁了一遍后，普尔卡耶夫将军决心再次发动冲击！2月21日，红军发
动了霍尔姆围城战里最凶狠的一次进攻。普尔卡耶夫先对霍尔姆以西的德军援军炮兵阵
地发动了进攻，经过两天激战，攻占了这一地带，使得城内的德军失去了来自援军的火
力支援。然后，两个红军步兵师又一个步兵旅对霍尔姆进行了全方位的协同进攻，使得
城内德军无法有效地调度兵力来应付红军。但是德军守军的确是战斗力极其强悍，在红
军都已经打到德军主支撑点的时候，仍然成功地击退了红军。到4月份，普尔卡耶夫见
城内德军已经快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一半以上的德军官兵非死即病，马匹也基本都杀
光了充饥），就再次组织了攻城作战，到4月10日，霍尔姆城北部相当部分落入红军手
中。眼看霍尔姆危在旦夕，普尔卡耶夫却不得不放弃了对霍尔姆的最后一击，因为他不
得不把大量部队转运到西南方向100公里外的战略要地－大卢基，这就使得红军对霍尔
姆的围城战终于功亏一篑。
4月底，德军再次整顿了增援部队，以更强大的力量开始向霍尔姆进军。尽管普尔卡耶
夫调来了坦克旅增援负责阻击的第8近卫步兵师，但是仍然无法抵挡住德军的稳步进展
。见无法有效地挡住德军的增援，普尔卡耶夫决心对霍尔姆进行最后一击。5月1日凌晨
，红军三个步兵团在15辆坦克的掩护下发动了凶狠的进攻，这一次他们打进了已经筋疲
力尽的德军的阵地，德军防御体系已经频临崩溃。但是德军的空军赶来对红军进行空袭
，而且还用滑翔机运来了一门反坦克炮对付红军坦克。激战中有7辆红军坦克被摧毁，
攻击部队也在德军空军强大的火力下死伤惨重。打到下午，红军的攻势终于被挡住了。
5月4日夜，德军救援部队已经打到了城郊，并且在夜袭中冲进了城，完成了解围的任务
。随后，城内守军在坚守105天后，被替换出了霍尔姆城，不过起初的4500名守军已经
是几乎伤亡殆尽（阵亡1500人，负伤2200人），幸存者立刻获得了回德国休假的待遇。
而红军为了夺取霍尔姆城，付出了两万到两万五千人的伤亡，但是还是没有能够攻克这
座要塞，这也许是普尔卡耶夫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吧。
在霍尔姆这边打得血流成河的时候，红军对迭米扬斯克包围圈却只是采取围困的战略，
鲜有大规模的进攻。造成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是红军后勤也跟不上，前线官兵在挨饿，
弹药也严重不足，所以只好包围和被包围的人一起挨饿受饥。这时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开
始了解围作战，3月21日，德军两个轻装步兵师沿旧鲁萨以南，向正东进攻，以求打通
和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的陆地交通。库罗奇金事先就预见到德军会进行解围作战，所以他
派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中将去对付德军援军。要知道瓦杜丁是日后在库尔斯克力扛德军
党卫装甲军的防御大师，这两个德军轻装步兵师在激战了10天后，仍然离包围圈有相当
的距离。但是到四月下旬，德军在完成补充后，再次发动解围作战，包围圈里的德军也
奋力向西突进，这一次，他们终于在4月22日于拉姆舍沃会师了，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终
于被打出了一个宽4公里的陆地通道。到这时，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已经伤亡了6万3千多
人（其中1万7千人阵亡或者失踪），而红军西北方面军的代价是伤亡24万人（其中接近
9万人阵亡或者失踪），也就是说为了争夺迭米扬斯克这片贫瘠的土地，双方付出了30
多万人的伤亡！
不过打开了陆地通道不代表包围圈里的德军就可以大吃大喝随便发射弹药了。红军用炮
火死死地封锁这条狭窄的通道，这使得德军不得不仍然主要靠空运生存。而且库罗奇金
立刻组织人马，对这条陆地通道进行攻击，要掐断这条包围圈内德军的脐带。进攻从五
月份开始，北面的第11集团军和南面的第1突击集团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仍然无法切
断这条陆地通道。到了夏天，德军开始在包围圈内疏散平民，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心怀仁
慈，因为被疏散的居民会被送到德国充当劳工，同时也可以减少包围圈内德军的后勤负
担。
库罗奇金不甘心就这样让好不容易才成功合围的德军逃脱被歼灭的命运。7月中旬，库
罗奇金再次组织对德军陆地通道的进攻。在进行了整整90分钟的狂轰滥炸后，红军第11
集团军和第1近卫步兵军再次向扼守通道的德军发起冲击。但是如此凶猛的火力准备却
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红军突击部队进入德军射程后，就纷纷被复活的德军火力打倒。即
便是组织进攻比较成功的第11集团军一部，也只是在第一时间成功向东南挺进了10公里
，然后被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的反击给打了回来，在战场上丢下了59辆被击毁的坦克和
数以千计的尸体（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伤亡1500多人）。最后红军只能一点一点地推进
，在激战了一个星期后，只夺取了极其有限的一点土地，而红军自己却耗尽了弹药和人
力，不得不停下来转入防御。
大本营对库罗奇金的忍耐到了极限。8月2日，铁木辛哥元帅被大本营派到西北方面军执
导作战，库罗奇金虽然还是方面军司令员，但是已经基本失去了指挥权。几个月后，斯
摩棱斯克会战的英雄，库罗奇金，就被解除了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后来，库罗奇金虽
然又曾经一度被任命成方面军司令员，却总是很快就被降职，基本上就在集团军司令员
一级混，到战争结束时也就是混到上将，到1959年才升到大将。他手下不少人，例如瓦
杜丁，比尔扎林，后来的职务都比他高。库罗奇金后来的境遇，估计主要是因为迭米扬
斯克战役的失利，让大本营对他非常失望。同时，他的确在组织进攻方面只会反复正面
进攻，勇猛有余，智慧不足，被淘汰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铁木辛哥来后，也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在8月份红军对德军陆地通道的再次
进攻里，尽管红军投入了9个步兵师和130多辆坦克，最后居然只前进了几百米就因为伤
亡惨重而被迫再次偃旗息鼓。9月份红军再次发动进攻，这次结果大不相同 —— 不是
红军的进攻获得了成功 —— 红军的进攻仍然以死伤惨重收场。但是德军可不愿意就这
样结束，跟以前德军一直保持防御的姿态不同，这次德军抓住红军在进攻失利后战斗力
严重下降的机会，突然在通道南面对红军近卫第一步兵军发动了凶狠的反击。首当其中
的红军第7近卫步兵师立刻崩盘，其下属的一个步兵团几个小时内就被摧毁。经过六天
的激战，红军威胁陆地通道南翼的突出部基本被德军扫平，红军大量人员被歼灭，而且
彻底失去了切断德军通道的可能。德军尝到了甜头，到11月又再次投入七个师继续向南
进攻。不过这一次，胜利的天平落到了红军这一方，红军依托坚固工事，打退了德军的
进攻，使得德军被迫叫停，最后颗粒无收。到这时，双方在迭米扬斯克的激战又告一段
落。这几个月里，双方的攻防都是围绕包围圈陆地通道进行的，红军伤亡30万人（9万
人阵亡），而德军死伤72000人（16000人阵亡），真可谓迭米扬斯克肉磨机啊。
1942年11月17日，库罗奇金终于被解职了，他被派去任第11集团军司令员，而原11集团
军司令员别尔扎林则改任第一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方面军的指挥被铁木辛哥接替。这时
南方的斯大林格勒会战正要进入红军大反攻阶段，西北战场需要大动作来吸引德军的注
意力。11月28日，铁木辛哥发动了进攻，但是红军面对德军的坚固防守仍然无能为力，
损失的坦克多达423辆。最倒霉的是第一突击集团军，他们在11月28日正要发动进攻时
，德国人突然向他们打了1万4千发炮弹（德军已经摸熟了红军的进攻模式和时间），立
马让集团军还没有投入战斗就失去了战斗力。红军的进攻毫无悬念地以崩溃告终。
不过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倒是开始打退堂鼓了。不是因为他们怕了红军的进攻（以德军防
御之严密，就怕红军不进攻），而是南方战场上红军已经在斯大林格勒合围了德国第6
集团军，德军需要从别的战场上调动部队来救人。德军总参谋长蔡茨勒建议把德军从迭
米扬斯克和勒热夫这两个突出部撤出来，通过拉平战线来匀出兵力去救第6集团军。不
过希特勒犹豫得很，毕竟这两个突出部都是坚守了差不多一年，而且是刺入红军战线里
的两根巨刺，舍不得啊。可是红军这边已经在打新的算盘了。朱可夫建议斯大林在迭米
扬斯克发动“北极星”攻势，彻底粉碎这个突出部。如果北极星（西北战场），火星（
西方战场），和土星（西南战场）都获得成功，德军在苏德战场总崩盘，那么红军估计
在1943年就可以打到柏林了。斯大林立刻为铁木辛哥调去了第1坦克集团军和第68集团
军，又饶上五个近卫空降兵师，来完成北极星战役。可是斯大林催得太急了，部队还没
有完成准备，就在2月15日仓促发动了进攻。可想而知，这次进攻再次失败了，北极星
行动彻底失败。
突出部里的德军感觉到这次的进攻力度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红军能够做好充分准备，
以现在红军的兵力，搞不好就能把陆上通道给切断了。而且正在迅速恶化的南方战场还
需要大量兵力呢。所以德军第16集团军下定决心要从突出部里面撤出来了。从2月17日
起，德军开始交替掩护着，通过陆地通道往外面撤退了。这次德军的撤退相当高调，到
处放火烧房子杀戮家畜，把当地居民抓到德占区做工。所以红军很快就发觉了德军的撤
退。朱可夫立刻指示铁木辛哥追上去。但是红军的追击和袭扰行动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德军在五天后完成了全面撤退，而红军在二月份的战斗里（包括强攻和追击），又付出
了3万3千多人的伤亡（其中1万人阵亡）。
迭米扬斯克这场持续了13个月之久的攻防战终于结束了。为了消除这个突出部，红军遭
受了60万人的损失（这个数字是解放军在三年解放战争里总伤亡数字的差不多一半！）
，其中20万将士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德军则伤亡18万人，其中4万8千人阵亡或者失踪。
双方的战损比在3:1以上，放到苏德战争前期倒也算正常。只是红军在有兵力优势而火
力并不弱于德军的情况下，一直不能消除这个突出部，最后被对手全身而退，可以算是
失败的一方。但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德军在迭米扬斯克的
成功空中补给，给了希特勒一个假象，那就是德军被合围后无需突围，只要让空军提供
后勤保障就可以了。谁知道这一个经验到了斯大林格勒就行不通了。所以，如果迭米扬
斯克的德军被红军一举歼灭，也许就没有斯大林格勒那场大歼灭战了。因此，红军在迭
米扬斯克的失利，也可以算是歪打正着吧。 |
f*c
发帖数: 687 | |
s**********e
发帖数: 33562 | 3 好像没这事儿。
但是我印象里好像有资料说伏罗希洛夫当时很悲观，经常跑前线去晃悠，希望被一颗子
弹打死。
但是德军严令一线官兵不得打死伏罗希洛夫，因为打死了他，列宁格勒就可能打不下来
了。
好吧，后面这段是我编的。。。
【在 f*c 的大作中提到】
: 没说说伏罗希洛夫亲自带人冲锋是咋回事？
|
t******e
发帖数: 2504 | 4 应该长期顶置。
关于列宁格勒，david glantz 有2本书， 2012年还有前苏内部档案编成的"The
Leningrad Blockade", 历史书有双方的资料对比就比较好写了。 |
t******e
发帖数: 2504 | |
s**********e
发帖数: 33562 | 6 后面会提到这事儿。
不过还是不能跟60年大饥荒比啊。
【在 t******e 的大作中提到】
: 在列宁格勒， 似乎有2千人因为吃人肉被逮捕。
|
B**r
发帖数: 2109 | 7 列宁格勒似乎一直没有大规模空投食物。
另外，围困了近三年，市民也不自己种点粮食蔬菜？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 惨烈。
: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
s**********e
发帖数: 33562 | 8 几百万人恐怕很难靠空投为生，毕竟苏联没有美国那么强大的空中力量，而且德国人还
有空优。
是有很多人种菜，但是1941年冬天没法种菜。
【在 B**r 的大作中提到】
: 列宁格勒似乎一直没有大规模空投食物。
: 另外，围困了近三年，市民也不自己种点粮食蔬菜？
|
M******a
发帖数: 6723 | 9 列宁格勒农科院里有很多多年培育出来的各种作物良种，那些科学家们居然一粒没吃。
估计每样吃一半也没问题吧。 |
s**********e
发帖数: 33562 | 10 在没有东西吃的情况下，列宁格勒城里就开始出现了所有恐怖片和噩梦里最可怕的场景
：吃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城里流传着有人吃人肉的流言，但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这些流言和猜想在一些人的日记里有体现。一位地理老师在日记里写道，他看见一群人
围着一个被笨拙地屠宰的胖女人尸体旁边，默不作声，他猜想这是不是有人开始吃人肉
的证据。迪米崔 里克哈切夫的一个朋友去了一个陌生地址做黑市交易后，再也没有回
来，迪米崔怀疑是不是被人肉贩子给宰了。奥尔加发现清洁女工再也没有来了，邻居告
诉她说这位情节女工已经被枪毙了，因为她把自己的女儿杀了吃。
这些人都没有见到吃人者。但是列宁格勒内务部的确是有吃人案件的记载。在12月13日
的报告里，内务部的报告里有9起吃人案的记载，例如一位母亲把18个月大的女儿给闷
死了，然后分给自己和3个大一些的孩子吃；一个27岁的男子把18岁的室友给吃了；一
个金属厂工人和自己的儿子杀死了两个逃难的女人，分而食之；一个事业的水管工把自
己的妻子杀了，然后把肉喂给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吃。10天后，又出现了13起新的吃人案
，都是噩梦般的恐怖。其中有工读学校的学生们做的案，他们都来自农村，本来是为工
厂培养的技工，结果被围困后他们没有粮食定额，就出现了吃同学尸体的案件，事后，
他们的校长和老师也都被定了醉（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工读学校学生的死亡率高达95%
！）。还有一起集团作案的，有6个男人组成的团伙，先后引诱了13个人（主要是面包
店附近的人）去他们作案地点，杀而食之。
还有一些吃尸体的，虽然没有杀人，但是也是恐怖之至。有去公墓偷尸体的，有吃丈夫
的，有吃同事的，还有吃轰炸现场尸首的。这些吃人者里面65%都是女性，44%的人没有
职业，90%以上的人文化素质都很低。不过这些人多半都不是坏人，只有2%的人曾经有
过犯罪记录。他（她）们吃人主要原因还是饿极了，而且需要吃人省下自己的口粮救家
人。到1942年6月，列宁格勒市一共逮捕了1913名吃人者，其中586人被枪决，668人被
判刑，剩下的人下落不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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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t
发帖数: 8967 | 11 科学家还是有节操的。啥能吃啥不能吃分的清楚。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列宁格勒农科院里有很多多年培育出来的各种作物良种，那些科学家们居然一粒没吃。
: 估计每样吃一半也没问题吧。
|
s**********e
发帖数: 33562 | 12 在这期间，苏德两军就在冰天雪地里一直艰苦地战斗，这里的气温降到了零下40度，所
以，两只军队都面临共同的敌人 —— 严寒。西班牙独裁者弗朗哥为德军派来了一个西
班牙师助战，这个师被称为蓝色师 —— 不是因为他们的军装是蓝色的，也不是因为他
们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是因为来自地中海温和气候的他们的脸都给冻成蓝色了。红军
这边的部队，一旦被打垮，剩下的人就非常惨。一个叫哈肯琼斯的德国士兵回忆，在他
们的阵地附近，有一个苏联团被打垮了，连团长都战死了，幸存的红军官兵就在树林里
漫无目的的游荡，不停在在雪地里跋涉，只是为了抵抗严寒。德军的巡逻队经常碰见红
军的散兵，打死一些，剩下的一涌而散。到后来，很多人已经神志模糊，手臂被冻黑，
也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有的人昏昏沉沉地走到德军司令部前，然后被打死。德军军官看
见这样的行走植物人，就高喊：“谁缺双靴子啊。”然后就有几个人举手，军官点其中
的一个士兵的名字，这个人就带把枪过去。不一会儿，一声枪响后，这个德国兵就带着
一双靴子回来了。德军还扒尸体的靴子，因为尸体已经被冻得跟铁一般硬了，所以有的
德国人就把红军战士尸体的腿砍下来，拿回去解冻后再扒靴子。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
A********t
发帖数: 328 | 13 记得苏联有部长篇小说《围困》，讲的就是列宁格勒保卫战。但是对残酷现实的描述还
是太苍白了（当然也可能中译本有删减） |
M******a
发帖数: 6723 | 14 徒步穿越，为什么要使用珍贵的空降兵？
培训一个空降兵的成本要远高于一个步兵吧？
这不就类似买了钢琴当书桌吗？ |
z***t
发帖数: 10817 | 15 阿登战役里101空降师守巴斯通也是坐车进去的 不一定非要空降
手头正好不宽裕 用了就用了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徒步穿越，为什么要使用珍贵的空降兵？
: 培训一个空降兵的成本要远高于一个步兵吧？
: 这不就类似买了钢琴当书桌吗？
|
b**********a
发帖数: 930 | 16 非常感谢，写的很不错，想看到你以前写的东西，去哪里找的？是否可以给一个链接？
继续写，支持你。 |
S*********n
发帖数: 387 | 17 干脆出个合集，有关系的网友看看能不能出版。
感觉好多网友的作品，不论史实还是文笔都远强于市场上的书籍。
【在 b**********a 的大作中提到】
: 非常感谢，写的很不错，想看到你以前写的东西，去哪里找的？是否可以给一个链接？
: 继续写，支持你。
|
d********f
发帖数: 43471 | 18 吃人的人中这么高比列的女性是不是太不清真的，虎肉的立场那里去了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在没有东西吃的情况下，列宁格勒城里就开始出现了所有恐怖片和噩梦里最可怕的场景
: ：吃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城里流传着有人吃人肉的流言，但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 这些流言和猜想在一些人的日记里有体现。一位地理老师在日记里写道，他看见一群人
: 围着一个被笨拙地屠宰的胖女人尸体旁边，默不作声，他猜想这是不是有人开始吃人肉
: 的证据。迪米崔 里克哈切夫的一个朋友去了一个陌生地址做黑市交易后，再也没有回
: 来，迪米崔怀疑是不是被人肉贩子给宰了。奥尔加发现清洁女工再也没有来了，邻居告
: 诉她说这位情节女工已经被枪毙了，因为她把自己的女儿杀了吃。
:
: 这些人都没有见到吃人者。但是列宁格勒内务部的确是有吃人案件的记载。在12月13日
: 的报告里，内务部的报告里有9起吃人案的记载，例如一位母亲把18个月大的女儿给闷
|
T*P
发帖数: 2697 | 19 写得真好，史实为基础，还有很有意思的边角料^_^
另外，叶莱娜她们那辆车抛锚之后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冻死了？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惨烈。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的就有三个库兹涅佐夫，一个是海军司令员，一个是这位军区和方面军司令员，还有一
位这时还是集团军司令员，后来也是）是大清洗后突击提拔上来的，能力只能算很一般
。军区下辖第8和第11集团军，司令员分别是索本尼科夫和莫罗佐夫，以及第12机械化
军，后方还有第27集团军（司令员别尔扎林）作为预备队。
双方的力量对比非常有趣。红军方面总兵力接近37万人，火炮，坦克和飞机数量分别是
7019，1549（其中1274辆可用）和1344（1150架可用）。而德军兵力达到65万人，拥有
7673门火炮，1389辆坦克和1070架作战飞机。我们可以看到，红军方面的兵力要少得多
，但是火炮坦克和飞机倒跟德军差不多。这也许是因为红军方面还没有充分动员的原因
。而红军方面主要武器的数量，将会因为部队训练程度低下和军队编制转换尚未完成，
而在实战效果上大打折扣。
1941年6月22日，战争一打响后，德军就在西北方向势如破竹。改编成西北方面军的红
军部队节节败退。不过库兹涅佐夫手头还有机械化军可用。23日，第12机械化军和增援
过来的第3机械化军之一部，投入了对德军进攻部队的突击。跟南方战场的机械化军突
击一样，红军的进攻组织是混乱的，大家各自为战，坦克师投入战斗，却没有步兵保护
，坦克部队自己也是严重缺乏经验，结果一败涂地。以第12机械化军参战的第23和28坦
克师为例，他们投入了749辆坦克，被德军两个步兵师的反坦克火力当成靶子打，两天
下来就被摧毁了704辆坦克！简直就是单方面屠杀！而12机械化军侧翼的第48步兵师，
仓促地从后方拉上来投入战斗，一下就损失掉了70%的兵力，以及所有装备，剩下的人
只能落荒而逃。
南面的红军第3机械化军运气要好些，6月24日，其下属的第2坦克师在向前线开进时，
和德军第6装甲师的侦察营遭遇。红军这个坦克师有整整300辆坦克，其中有50辆是崭新
的KV1重型坦克。德军这个侦察营刚刚渡过杜比沙河建立了一个桥头堡，然后就看见100
辆坦克向他们冲过来了。20分钟之内，德军在河东的部队被碾压致渣。红军的坦克洪流
顺势冲过了河，向河西德军冲去。顿时德军的反坦克火力如雨点般打来，一阵爆炸和硝
烟过后，德军惊恐地发现红军坦克仍然在向他们冲来 ——他们的反坦克火力根本对付
不了红军坦克厚实的装甲。同时，红军的一些坦克调转方向，向侧翼德军的反坦克炮冲
去，肆意碾压。第二天，德军第6装甲师投入了100多辆坦克复仇，结果就是发现炮弹打
到红军坦克上被弹开，就跟其他很多战场上的情形一样。结果德军装甲兵全线溃堤，一
直到把88毫米高炮拉上来，打掉红军一些坦克后，才稳住阵脚。
但是红军的运气也就是到此为止了。随后，德军调来了第1装甲师和第36摩托化步兵师
一起对付红军这个坦克师，形成苏德战场上罕见的三个德军师打一个红军师的态势。激
战两天后，德军终于将红军合围，打不动红军坦克，就让工兵用炸药炸。最后红军坦克
师师长索连金将军阵亡，德军摧毁或缴获200多辆坦克和150门火炮，只有400多名红军
官兵突围成功。事后，德军惊讶地发现红军的很多KV坦克都根本没有开过炮！调查的结
果是，红军的很多坦克其实没有弹药，而且很多坦克还没有校准火炮，根本没法打。红
军的坦克手接到的命令是，不用炮，就用坦克履带碾。由此可见，如果多给红军几个月
，充分发挥这些坦克的威力，德军的战斗将会艰苦很多。
反击没有得手，红军被迫全面撤退，库兹涅佐夫几次想通过顽强的防御让战线稳定下来
，但是陷入混乱中的红军显然是做不到，很快连西德维纳河这样的重要天险都丢失了。
并非红军不努力，他们尽可能地对德军进行反突击，但是都遭到了失败。例如6月26日
到30日之间红军对德军西德维纳河东的桥头堡的反击，新上来的第21机械化军投入了
107辆坦克，激战中被打掉了79辆，这么玩命的进攻，也没有能把德军敢下河去。不过
如果红军知道对手（德军第56装甲军）的司令官是谁，他们也就应该释然了，因为面对
他们的是德军在二战中最出色的将领之一 —— 曼斯坦因！
就跟中国足球队一样，打不过就换主教练，7月2日，实在看不下去的苏联大本营撤掉了
库兹涅佐夫上将的方面军司令员职务，打发他到西方面军去当个集团军司令员。不久后
他被启用为中央方面军司令员，但是接下来就被古德里安打得落花流水（库兹涅佐夫也
是运气背，尽碰见德军的名将），然后被发配到南方的克里米亚去当集团军司令。殊不
知死对头曼斯坦因也被调到克里米亚，就好像千里追杀一样，再次把库兹涅佐夫打得大
败。这下库兹涅佐夫干脆被降到集团军参谋长，也算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不过貌似
落到谷底的他在莫斯科会战里表现还可以，后来好歹做过一阵总参学院院长教书，然后
又去北方战线当方面军副司令员，给梅涅茨科夫大将打下手。战后做到乌拉尔军区司令
员，也算是善终。
换下库兹涅佐夫，大本营任命第8集团军司令员索本尼科夫中将为方面军司令员，此公
能力也不强，后来混着混着就没影儿了。倒是配属给他的方面军参谋长是员出色的将领
，他的名字叫瓦杜丁。瓦杜丁挺年轻，这时才40岁，张着一张娃娃般的圆脸，有点象孙
楠。他也是苦孩子出身，小时候念了点书后就跟着父亲干农活。19岁的时候他参加了红
军，经历了内战。在做过排连团级的军官后，瓦杜丁被选入红军的最高学府，伏龙芝军
事学院，学习，三年后回到部队，主要是做参谋工作，几年后再次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
参加特别训练，他的同学里头有科涅夫和托尔布辛，这俩人后来都成了元帅。后来几年
里，瓦杜丁又做过军区参谋长和师长（终于实际指挥部队了），他参加了1939年对波兰
的进军以及对罗马尼亚的军事行动，表现出色，被提拔为中将，职务是总参谋部第一副
总长，这时的华西列夫斯基见了他还得立正敬礼呢。这时他的直接上级是朱可夫大将。
朱可夫很赏识瓦杜丁，在回忆录里面多次赞扬他。根据David Glantz为瓦杜丁写的小传
，瓦杜丁在他的部下心目中很有威望，几乎每一级的下属都尊敬热爱他，这跟朱可夫有
一大堆人恨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归正传，虽然换了司令员，德军仍然高速推进，到7月7日，已经突进了450公里，歼
灭了9万名苏军，摧毁或缴获了1000辆坦克，4000门火炮，还有1000架作战飞机。尽管
输得没有明斯克那边那么惨，红军的损失还是大得惊人，尤其是兵器的损失。这时的德
军已经对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列宁格勒，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因为他们离列宁格勒只剩
250公里了。德军摆开了品字型进攻阵势，两边是18和16集团军，中间是霍普纳指挥的
第4装甲集群，而对面的红军西北方面军已经是损失惨重，很多师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眼看着德军可能以行军的姿态轻松进入列宁格勒，当然仍然任总参谋长的朱可夫命令由
列宁格勒军区改编的北方面军（司令员波波夫）火速组织起列宁格勒的防御体系。波波
夫这时手头也相当紧张，他一方面要对付北面沿着卡累利阿地峡打过来的芬兰人，一方
面要对付西边打过来的德国人，同时还要考虑再往北的摩尔曼斯克港口的防御。最后，
他把第23集团军放到列宁格勒以北抵抗芬兰人，把7和14集团军用于保卫摩尔曼斯克，
还组织了一个战役集群在卢加一线构造对德军的防线。
7月13日，伏罗希洛夫元帅被任命为西北战线的总指挥，统一指挥西北方面军和北方面
军。伏罗希洛夫虽然是红军的第一号元帅，但是他本质上是个政工人员，并没有太出色
的军事才能。1940年那场可怕的苏芬战争就是他领导下的惨剧，最后还是铁木辛哥出来
给他收拾了残局。伏罗希洛夫一上阵，就奉斯大林和朱可夫的命令组织了一次反攻，他
命令第11集团军在德诺地区分两个集群投入突击。当时天气热得不行，气温达到90华氏
度，不过红军还是在瓦杜丁中将的指挥下成功地突袭了德军曼斯坦因手下的第8装甲师
和第3摩托化步兵师，并且顺利地将第8装甲师合围！ 曼斯坦因纵然是久经战阵，这下
也有点紧张了。
第8装甲师的补给线路被红军切断了。不过德军的空军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们设法
为第8装甲师空投轻武器弹药和面包，以保持齐战斗力。我们以后还会看到，当德军部
队被合围时，红军很难消灭包围圈中的德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德军有强大的空中补给
能力。第8装甲师经过了几天的激烈战斗，到7月18日终于突出了包围，稳定了战局，而
第3摩托化步兵师也粉碎了红军的连续17次进攻，德军的“骷髅”师帮他们打通了交通
补给线。莫斯科的无线广播电台曾经大事宣传过对德军的合围，毕竟这是红军在边境全
面崩溃的危局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亮点。苏联方面还号称缴获了德军的多管火箭炮的资料
，这让德军最高统帅部很不爽，责问曼斯坦因怎么泄的密。曼斯坦因经过严肃认真的调
查后，结论是这个资料是被运输纵队那帮临时工丢掉的，跟我们战斗部队没有关系的。
红军这次反击虽然没有能够粉碎曼施坦因的部队，但是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使得德
军没有能够迅速组织起对列宁格勒的闪击。当然红军的损失也相当惨重。曼施坦因的部
队俘获过一架红军的联络飞机，缴获了伏罗希洛夫元帅亲笔签字的信，证实了红军损失
惨重，相当多的部队被消耗掉了。这让曼施坦因觉得很放心 ——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
红军是伏罗希洛夫元帅指挥就感到放心了呢？
打到这个时候，曼施坦因对红军的抱怨非常多。他看到一支被红军消灭的德军巡逻队，
尸体全部被红军肢解，惨不忍睹。他也碰到过举手投降的红军士兵等德军士兵走近时突
然开枪。他的部队还发现一个野战包扎所里的德军伤兵全部被红军杀掉了。曼施坦因说
“从这第一天起，苏俄的军队就已经显出他们的真面目。”不过，请问一下未来的元帅
，你们德国军队为什么出现在苏联的国土上呢？入室抢劫的强盗抱怨主人的反抗一点都
不绅士，这不是传说中的强盗逻辑吗？
当然曼施坦因还是有底线的。希特勒曾经下令就地枪决所有俘虏的红军政委，曼施坦因
认为这违反了军人的传统精神，所以他不执行这个命令。不过曼施坦因在回忆录里面说
“红军政委的战斗活动几乎是非法的“，说政委们把最大的残酷性带入战争，这与军人
行为的传统态度完全不合。曼施坦因最后的结论是：政委们要为战斗的方法和战俘遭受
的待遇负全责。我只能说这厮不要脸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 德军顽强抵抗就是英
勇战斗视死如归，希特勒命令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不许投降曼施坦因完全赞同，红
军战斗到底就是非法行径，这不是赤裸裸的双重标准吗？！
击败红军的反击后，德军继续前进，但是速度慢多了。前面德军只花了两个星期前进了
450公里，但是接下来的120公里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德军的损失也不小，曼施坦因手
下的三个师已经伤亡了6千人，虽然比起红军的损失要小得多，但是这样逐步的消耗也
使得德军战斗力不断下降。曼施坦因认为问题出在让德军的装甲部队在不适合的地形上
作战，他建议要么把部队拉去打莫斯科，置列宁格勒于不顾；要么让更适合不利地形的
步兵走前面，而装甲部队留到最后一刻做致命一击。不过上面的人并没有听取曼施坦因
的意见。
在德军向列宁格勒方向进攻的同时， 战火也烧到了战前被苏联吞并的波罗的海三国，
到7月中旬，立陶宛已经基本落入德军手中，首都维尔纽斯被迅速占领；拉脱维亚大部
落入德军手中，包括重要的军港，里加。德军下一个目标就是北面的爱沙尼亚。强扭的
瓜不甜，被吞并后的爱沙尼亚人并不喜欢苏联。当时很多爱沙尼亚军官和士兵都逃到芬
兰去了，等到战争爆发后，他们组成志愿者营（或许也可以叫做还乡团），在德军的协
助下在爱沙尼亚登陆，刺探红军的情报。而爱沙尼亚人也组织了游击队和红军作战，让
红军不胜其扰。
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德军于7月25日打到了穆斯特韦，另一路打到了波罗的海边的昆达，
将红军的第8集团军分割成了两半。东面的红军拼命突围，但是没有成功，剩下的8800
人在两天后向德军投降；而西面的红军则向红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主要基地塔林退去。
德军穷追不舍，在8月份对这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得非常激烈，红军
在塔林郊外的要塞内拼死抵抗，红海军的战舰驶近港口，用180毫米的重炮支援红军在
陆地上的防御战斗，整个塔林达成一片火海。
到8月29日塔林保卫战达到了高潮，德军打进了市区，红军不得不考虑从海上撤离。海
上的撤退是残酷的，光是在港口等待登船的官兵就有上千人被德军炮火炸死，满载红军
官兵的红军舰队有6艘驱逐舰，两艘潜艇，四艘布雷艇和几艘运输舰因为触雷沉没，一
万二千人葬身鱼腹。但是红军好歹撤出了两万八千人。城里还有一万二千名红军官兵没
有来得及撤出，最后向德军缴了枪。德军总伤亡只有3千到4千人，连红军损失的零头都
不到。接下来，德军对爱沙尼亚沿岸的岛屿和各种要塞进行了清剿，击毙5千名红军，
俘虏了一万八千人，德军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是不到3000人。
征服了波罗的海三国，德国人带来不是和平安宁，而是屠杀。跟其他地方一样，德军开
始在占领区搜捕犹太人，并且加以杀戮。令人发指的是，这样的屠杀，得到了很多当地
平民和游击队的支持。甚至在德军还没有到来，或者刚刚到达还在喘气没来得及考虑犹
太人问题时，立陶宛人就开始抢劫犹太人的房子，并且伤害杀戮犹太人，大量的带着白
袖套标志的立陶宛反苏游击队员参加了这样的行动，只有个别的游击队领袖出于良知制
止部下干这样的坏事。很快，德国人派来了党卫军上校杰格，统一领导这些立陶宛游击
队，以及德国警察和保安部队。当杰格到达考纳斯的时候，他发现勤奋的立陶宛游击队
已经杀了一批犹太人了，不过犹太人基本还是可以在城里自由来去。于是杰格心生一计
，通知全城犹太人搬进他设定的犹太区，而且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设立犹太区
是为了保护你们遭到游击队的杀戮。多么漂亮的理由啊，犹太人们相信了，进入了犹太
区。然后接着就是屠杀。杰格到考纳斯才两天，就已经有463位犹太人被立陶宛游击队
杀害，接下来两天里，这个数字升到了2500人。到1941年年底，在考纳斯有两万两千犹
太人被屠杀，加上维尔纽斯和明斯克的数字，这三个城市一共有13万3千名犹太人被杀
害。人渣杰格亲自撸袖子上阵杀人，而且命令手下每一个军官都要杀人沾血。这样的行
为，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同时被杀的还有苏联的党政人员，例如在维尔纽斯，第
403保安师就枪毙了45位红军政委，和197名苏共人员。大城市里的犹太人比较容易集中
杀害，而为了对付农场城镇的分散的犹太人，德国人组织了流动杀人队（其中绝大多数
是立陶宛本地人），送杀下乡，一只100多人的队伍就能连杀9000多犹太人。
甚至不少波兰人都对被屠杀的犹太人幸灾乐祸。萨缪尔－艾斯陶维茨，一位维尔纽斯的
犹太人，当时正在给一个机修厂里的波兰熟人干活，他亲眼看见一队犹太人被立陶宛警
察从犹太区里押出去处决。他心里非常难过，而令他吃惊并愤怒的是，他看到很多波兰
工人都欢呼雀跃，说：“看啦，那些犹太人就要被宰了！”甚至有说法称波兰的地下抵
抗军（主要由西方盟国支持），一边和德军战斗，一边不忘去杀在森林里避难的犹太人
。当然，也有这样的说法：波兰地下抵抗军也在和亲苏的波兰游击队战斗，而后者的犹
太人比较多，所以波兰地下抵抗军杀戮犹太人并非反犹，而是反苏。孰是孰非，现在恐
怕也很难找到正确答案了。
一些犹太人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态度，他们相信忍下去总会有人保持下来的。但是屠杀的
消息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还只是被赶紧犹太区的人们的耳里。在维尔纽斯西南6英里的
小镇帕勒里埃曾经成为重要的杀人场。很多杀人者都是当地居民自愿参加的。一开始还
只是处决犹太男人，后来来妇女儿童都杀。人们被赶到挖好的坑边，枪声响后，尸体跌
入坑中，然后再换下一批牺牲者。一个叫斯特拉兹的19岁犹太女生也被赶到坑边，然后
刽子手向他们开枪，斯特拉兹应声倒进尸堆中，但是她其实并没有受伤。过一会儿又有
刽子手往坑里放枪，保证里面不会有幸存者。斯特拉兹的手中了一枪，但是她拼命闭住
嘴没有发出声响。直到天黑后，斯特拉兹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光着脚逃走了。另外一
个叫卡兹的女孩子也是在集体屠杀中幸存了下来，她逃到维尔纽斯，告诉那里的犹太人
，千万不要愚弄自己，不要以为逆来顺受就有希望，帕勒里埃那边已经杀了1万多人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抵抗！当然，拿起武器来跟跟德国人打是不现实的，所以一些犹太人
选择了逃跑，也有人伪造了证件隐瞒了自己犹太人的身份。对此，德国的手段是，如果
有人逃跑，那么他的同伴就会被作为人质，如果逃跑者几天都不回来归案，那么这些人
质就会被悉数枪毙。尽管如此，还是陆陆续续有人跑掉。
根据党卫军特别行动组负责人斯塔勒克的报告，在1941年秋天，立陶宛就有71105名犹
太人被杀，拉脱维亚则有30000名犹太人被杀，而爱沙尼亚的犹太人并不多，本来就只
有4500人，很多都跟着红军跑掉了，剩下的千把人里，16岁以上的男子已经被逮捕。如
此残酷的屠杀和迫害，到了战后很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的历史学家们却对此闪烁其词，
他们认为只有少数犹太人是本地人杀的，其他都是德国人干的。同时，普通平民也认为
当地犹太人跟苏联合作，所以可以算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并不对犹太人的悲惨遭
遇有多少同情。在立陶宛这边，直到1975年一位持不同意见者写了一本关于立陶宛人如
何积极参加屠杀犹太人的行径后，才改变了人们的看法。拉脱维亚人现在基本接受了当
地人在屠杀犹太人的恶行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而爱沙尼亚那边屠杀的犹太人不多，所
以这事影响不大。
在对犹太人的屠杀中，也有人没有违背自己的良知。阿伦－斯密特就是一个良心未泯的
人。39岁的他来自奥地利，可谓血统“纯正”。被征召入伍后，他在维尔纽斯负责替走
失的官兵寻找自己的部队，可谓轻松又安全。可是他从事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那就是
他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替维尔纽斯难民区里的犹太人发工作许可。有了工作许可，犹太
人就可以从事德国人需要的工作，避免被杀害的危险。斯密特还定期给犹太人送食物，
替犹太女孩子伪造身份证明，甚至帮助犹太人逃出立陶宛，简直比辛德勒还要冒险和积
极。他曾经在运木材的卡车里藏了20到30名犹太人，把他们从维尔纽斯送到白俄罗斯，
因为那里犹太人的处境要好得多。斯密特鲜活帮助了300来名犹太人脱离险境。可是斯
密特最后自己却身陷囹圄，因为有逃出去的犹太人被捕后向盖世太保招出了斯密特的名
字。按理说作为正宗雅利安人，斯密特是完全可能搪塞过去的，他的律师也准备找借口
说斯密特这么干是为了多留几个犹太人来替德军做事。但是这个辩护被斯密特拒绝了，
他向法庭庄严地宣布，他帮犹太人逃跑，就是为了救他们的命。很快，斯密特被军事法
庭判处死刑，并且于1942年4月23日被枪决。被枪决前，斯密特给自己的妻子女儿写了
这么一封遗书：
“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命运了。。。不幸的是，我被维尔纽斯的一个军事法庭判处
了死刑。。。所以，亲爱的，请高高地举起你们的头。我已经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我今天很平静。。。我们亲爱的主如此地安排，让我内心坚强。我也希望他让你们和我
一样坚强。
我想告诉你们这都是怎么发生的。这里有很多犹太人，是被立陶宛的武装人员抓来的；
大约有两三千名犹太人在城外的一片原野上被枪决。他们把孩子们在路边的树上砸得粉
碎。你们能想象吗？我不得不在迷路者办公室工作，其实我并不想在这里工作。这里有
140名犹太人。他们问我能不能把他们从这里带走。我说服了自己。你们知道我是什么
样的人，我心软。我无法思考，我帮助了他们，法庭说这是恶行。
我亲爱的斯特菲和格他，你们会想这是对我们家的巨大打击，可是，请，请原谅我。我
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亲爱的，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没法给我回信，可是记住
我们将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见面，和上帝在一起。”
回到战场上来。在占领了波罗的海三国后，德军朝着他们在北方的主要目标 —— 列宁
格勒直扑过去。第四装甲集群，第18集团军和第16集团军从左到右一字儿摆开，高歌猛
进。要知道列宁格勒是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十月革命的发源地，从政治和民心士气上影
响力仅次于莫斯科，更不用说列宁格勒有着丰富的军事工业，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不
能丢失的。所以红军以攻为守，在西北方面军这边进行了反击，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
定了作战计划，用三个集团军对德军第16集团军的部队进行了猛烈的进攻。战斗从8月
10日一直打到9月1日，红军死伤惨重，参战的32万人只剩下不到20万人，541辆坦克只
剩下60辆，而1667挺机枪还剩250挺，步兵武器损耗了80%以上。最惨的第34集团军5万4
千人打得只剩2万2千人，连步枪都损失了73%。这么巨大的代价，起到的作用就是迟滞
了德军的前进，让列宁格勒方向的红军赢得了10来天的准备时间。等到红军失去进攻能
力后，暂时投入防御的德军来了一次进攻作战，把西北方面军的部分部队合围，几天内
就消灭了5万3千多红军官兵，其中俘虏3万5千人。
把西北方面军基本打残后，德军继续向列宁格勒挺进。到8月底，德军已经离列宁格勒
南部只剩40公里了。红军大本营派伏罗希洛夫元帅前去指挥列宁格勒方面军拼命抵抗，
但是仍然挡不住德国人前进的脚步－毕竟红军的战斗力较德军相去甚远，而伏罗希洛夫
又并非一个出色的军事将领。9月8日，德军第20摩托化步兵师到达了拉多加湖的南岸，
封锁了列宁格勒南面的通道。既然列宁格勒以东是拉多加湖，以西是波罗的海，北面是
芬兰，那么这就意味着列宁格勒从这一天起被合围了。列宁格勒人的漫长的苦难就从这
一天开始了。
列宁格勒人的和平生活是从1941年6月22日凌晨德军飞机轰炸的爆炸声和红军高射炮的
炮声打断的。人们都为战争的爆发感到震惊，工厂的工人抱怨说他们生产的产品刚刚运
去德国。不过很快爱国主义情绪就感染了所有人，在战争刚刚爆发的24小时内，就有10
万列宁格勒人志愿报名参军。基洛夫工厂截止到26日有900人参加了工人民兵。甚至连
跟苏联政府有仇的人很多都积极参加了支持战争的运动，这让人想起1920年波兰人打下
基辅那一天，光是在莫斯科就有上千名前沙俄军队的军官参加红军，尽管他们在之前并
不积极支持苏维埃政权。很多没有参军的市民也投入了作战工事的修建，有人去郊外挖
反坦克壕，有人在城内挖防空洞，还有人参加救火队，医疗队。孩子们把这些都看成游
戏，在修建防空洞的时候，他们用泥沙修希特勒的塑像，然后在嬉笑中把希特勒打得粉
碎。为了防止碎玻璃伤人，房间的玻璃上都贴了封条，有的人还把封条剪出各种图形，
就跟窗花一样。当然，很多人都赶着去商店抢购食物，但是等到几个月后，他们都不约
而同地后悔当时怎么没有多买一点。
跟莫斯科一样，列宁格勒也阻止了大量的民兵师。成千上万的人踊跃地奔向报名处志愿
参加民兵。如果谁不去志愿报名，就会遭到其他人的鄙视。有人一开始打算不报名，后
来受不了旁人的压力，也去报名了。也有人说他不参加民兵，是为了参加正规红军，结
果被大家嘲笑了一把，说他找借口，后来这人真的参加了红军而且牺牲了。很多民兵志
愿者都是高素质人才，例如第1民兵师第3团的2600人中，就有差不多1000人是知识分子
：教授，科学工作者，作家，工程师。他们有的人希望能过发挥自己的专长，例如矿山
工程师希望去做工兵，无线电工程师希望去干通信，但是这些请求被作为胆小的表现拒
绝了，非常可惜。
一开始大家以为就是去帮助挖战壕或者从事辅助性工作，结果后来听说要上前线，有的
人吓哭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精神抖擞。民兵们很快接受了战前训练 —— 一共16个小
时。这么短的时间，能学会怎么放枪就不错了，而且很多人接受训练的时间连16个小时
都达不到！跟莫斯科民兵的优良装备比，列宁格勒民兵的装备是惨不忍睹，有的步枪的
年纪比持枪者的岁数都大，40多年的老枪还能不能击发都是问题，民兵们也没有防空武
器，只能听任德军飞机蹂躏。
第一民兵师很快就在7月7日出发去前线了，走了一段路又被撤回去了 —— 不好意思，
还没发武器呢。第二天，他们领取了武器，在行军的路上才开始分发制服，没走多久就
又回去了。第三天他们才正式开路，到7月11日抵达前线。第二民兵师更惨，全师的自
动武器就一挺机枪，训练则是到战斗中才开始的，比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搞突击复习还
要惨。第三民兵师没有手榴弹，没有燃烧瓶，炮兵只有编制的一半，连电话线都不够。
这样的部队拉到前线去，能打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有的部队面对德军的炮击无法
还击，因为他们没有火炮，同时他们还得遭受自己人的炮击，因为他们跟自己的炮兵没
有通信联系战地医院没有手术设备，没有护士，没有合格的医生。一个逃回来的政委承
认说，他的900人部队只剩下65个人。很多人到了战斗里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了自己的
姥爷枪逃命；象前面这位政委指挥的营，其实有600人是逃亡了。民兵们怕坦克都怕出
坦克恐惧症来了，以至于高层指挥官一度打算造谣说德国坦克其实是假的，例如有人看
见德国军官手肘靠在坦克上把坦克都压出个凹坑来之类的故事。后来他们放弃了这一谣
言，也许是觉得太弱智了吧。连军官的战斗意志都快崩溃了。基洛夫斯基第一团的团长
在给全团讲话15分钟后就自杀了，因为他无法接受这样差的部队和敌人作战的结局。
可是前线缺人啊，列宁格勒又动员了4万多人，编成了4个新的民兵师。他们的装备比前
任们还要差。例如第1近卫师（虽然叫近卫师，这个标准跟正规红军的近卫师是不能比
的，后者是精锐部队）下属一个团2667人里面只有791条步枪，以及5把左轮手枪。该师
的781名军官里只有82人是职业军人。第二近卫师的政委则向上报告说一些士兵都不知
道怎么使用步枪或者手榴弹，有人不知道怎么伪装自己怎么挖战壕，进攻的时候处于恐
惧心理挤成一团，军官不认识士兵，士兵不认识自己的友邻。各种需要的设备，从野战
厨房到刮胡刀，一应俱无。以这样的状况投入战争，结果就是毫无疑问的巨大损失。苏
联后来官方承认的数字是有4万3千名列宁格勒自愿者在战争前三个月里阵亡或者被俘或
者失踪，这还没有算负伤的。而这个已经是大的可怕的数字，都还有可能是打了折扣的
。战后的历史学家们谈到这些志愿者们的巨大损失时，基本认为他们的战斗虽然一定程
度上迟滞了德军，但是损失了这么多高素质的人员，完全可以说是得不偿失。跟前面莫
斯科会战时莫斯科志愿者的战果比，列宁格勒这边的志愿者显然从装备到训练到使用都
相去甚远，这也许跟列宁格勒方面的组织者的能力有关吧。
到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已经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尽管列宁格勒方面军还有40多万人
的兵力，而拥有8万5千人的第54集团军已经在东面的沃尔霍夫方向集结，但是指挥这些
部队的两位元帅，伏罗希洛夫和库利克，都是平庸乃至低劣的指挥员。这时候能够出来
拯救列宁格勒的，只有战神朱可夫了，要知道他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局势就能稳定
下来。这时，朱可夫刚刚削平了叶利尼亚突出部，就立刻被大本营召回莫斯科，让他去
组织列宁格勒方向的防御。9月10日晨，朱可夫带上他的爱将，霍津中将和费久宁斯基
少将，乘机飞往列宁格勒。路上他们遭到德国歼击机的追击，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采用超
低空飞行，抵达了列宁格勒。
到了列宁格勒的斯莫尔尼宫，朱可夫见到了主持列宁格勒军政的伏罗希洛夫元帅，后者
正在开会。朱可夫把一张斯大林亲笔写的短信交给了伏罗希洛夫，纸条上让伏罗希洛夫
把指挥权移交给朱可夫。伏罗希洛夫轻轻点点头。会议继续进行，朱可夫立刻开始了解
形势。本来会议的论题是如果守不住列宁格勒，他们应该怎么破坏各种重要的目标。但
是会议最后的结论是要坚决保卫列宁格勒，朱可夫强大的意志和钢铁般的神经，应该是
促使列宁格勒军政领袖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
这时候，希特勒已经命令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元帅完成对列宁格勒的彻底合围，如
果气候允许，对列宁格勒发动一次空袭，尤其注意摧毁列宁格勒的用水设施。遵循希特
勒的命令，勒布决心打到拉多加湖以东，这样就彻底把列宁格勒围得水泄不通，不然的
话，红军还有可能等冬天拉多加湖结冰后，从湖面上往列宁格勒运物资。如果这个计划
实现，朱可夫就是有战神再生也很难扭转乾坤。但是不得不说朱可夫也是一位福将，希
特勒这时命令将北方集团军群强大的第4装甲集群调到中央集团军群去准备向莫斯科方
向的进攻，这样就大大减弱了勒布手头的力量。有趣的是，在朱可夫去列宁格勒之前，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对列宁格勒的局面表示乐观，或者他已经预见到了希特勒削弱北方集
团军群的行动。
不过，即便是德军在列宁格勒方向力量减弱，朱可夫面临的局面仍然是非常严重，他手
头是一堆残兵败将，如何挡住势头正猛的德军，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德军的第41摩托
化步兵军和第38步兵军朝着列宁格勒发动了凶猛的进攻。而朱可夫设法在接近城市的各
个方向上组织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大量布置地雷，电网，障碍物，而且从城市抽调高
射炮去最危险的地段打德军坦克。为了弥补列宁格勒方面军兵力不足的弱点，朱可夫把
一些和芬兰军队作战的部队调到了列宁格勒，命令波罗的海舰队的所有舰炮进行火力支
援，并且用水兵和军校学员组织了5到6个步兵旅。朱可夫下达了命令：“一步也不准后
退。在列宁格勒的近接近地上一寸土地也不能放弃。” 一副抄菜刀上老子跟你拼命的
架势。
这时候，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所辖的第8，第42和第55集团军从西往东一字摆开。德军
在9月13日对42集团军的右翼实现了突破，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打到芬兰湾边，从而把第8
和第42集团军切割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可夫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 —— 第10步兵
师，对德军进行了反击。朱可夫知道这非常冒险，万一反击失败，整个方面军就有崩盘
的危险。但是第10步兵师胜利地完成了任务，经过激战后，他们击退了德军，恢复了战
场的势态。
刚刚喘了一口气，德军又在42集团军更西端的防线上实现了突破，危机再度降临。朱可
夫一边调动兵力到42集团军后方组织防线，一边命令他的副手费久宁斯基去42集团军司
令部查看情况。费久宁斯基到了集团军司令部后，看到集团军司令员伊万诺夫将军双手
抱头，精神崩溃得已经无法汇报部队的情况了。集团军参谋长替代司令员报告了情况，
说集团军能够扛住德军的进攻，完全是奇迹。伊万诺夫这时发言了，请求把司令部转移
到后方去。费久宁斯基坚决拒绝了这一请求，并且将此汇报给了朱可夫。朱可夫的回答
很干脆，他命令解除伊万诺夫的职务，让费久宁斯基接管集团军指挥作战。伊万诺夫被
降职成列宁格勒要塞和内环防区的指挥。这不是他倒霉的终点，他在12月再次被解除职
务，被军事法庭以玩忽职守罪判刑。不过好歹伊万诺夫算是保住了命，而德国人则宣称
在一座地堡里发现了伊万诺夫和他的政委的尸体 —— 显然这是搞错了。
同一天，朱可夫还解除了第8集团军司令员和政委的职务，理由是他们以集团军兵力太
弱为理由拒绝执行配合第42集团军向突破口的德军进行反突击的命令。尽管朱可夫撤换
了两个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德军还是成功地打到了芬兰湾，将红军第8集团军和列宁
格勒方向的主力分割开，彻底将第8集团军合围。被朱可夫任命的新司令员舍瓦尔金中
将是员猛将，他组织部队拼命反击，但是死伤惨重后仍然无法奏效，最后他不得不停止
攻击，转入防御。虽然三面环敌，好在集团军还可以靠波罗的海舰队在背后提供后勤补
给。
在打断第42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的联系时，德军也在正面对列宁格勒发动了冲击。他们
首先突击的是列宁格勒以南的要地 —— 普希金城。红军的情报部门发觉了德军的意图
，朱可夫据此做了相应的准备，德军在斯卢茨克－科尔皮诺筑垒地带前激战了两天都无
法前进。在持续进攻了好几天后，德军才占领了普希金城和斯卢茨克。这时，德军的前
锋离列宁格勒市中心已经只剩12公里远了，列宁格勒危在旦夕！
朱可夫这时手头兵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但是他仍然有一只强大的力量可以指望，那就
是部署在沃尔霍夫一线，列宁格勒包围圈外，的红军第54集团军，这是红军大本营为了
增援列宁格勒专门组建的部队，兵力多达8万多人，几乎是当时其他战线上两三个集团
军的规模，集团军司令员居然是位元帅，那就是实际指挥能力连少将都不如的库利克元
帅。库利克在边境会战里丢尽了脸后，斯大林把他降成集团军司令员，还是期待着他起
码能够指挥好一个集团军。在最初的几天里，库利克指挥第54集团军还是获得了一些成
果的，但是德军对他的部队进行了一次威力侦察后，就把库利克吓坏了。9月14日，朱
可夫和库利克直接通话，要求库利克尽快开始从东面进行突击，解救列宁格勒。库利克
告诉朱可夫他准备先防御，打退德军进攻后再转入解围行动。朱可夫气坏了 —— 老子
这里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什么军校学员，水兵，工人，都拉上来打了，你手里捏
着8万多正规军还迟迟不肯前进，这见死不救的样子，你以为你是李天霞穿越过来的啊
？朱可夫训了库利克一顿（他在回忆录里面删去了部分原话，估计是骂娘的）。斯大林
也发电敦促库利克赶快进攻，因为德军正在在他们占领的地方构筑坚固工事，每拖一天
，红军进攻的困难程度就会大很多。怕德军怕得要死的库利克这次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
—— 他仍然把进攻时间推迟了几天。斯大林终于忍无可忍，解除了他的职务，把他派
到南方去。在南方，库利克很快将再次被解职，军衔从元帅被撸到少将，成为红军将领
中的一大笑话。
没有外围部队的帮助，朱可夫只能靠自己了。9月17日，他下达了一条冷酷的命令：任
何没有书面命令就擅自撤退的指挥员，政治委员和士兵，将被就地枪决！
几天后，斯大林给列宁格勒前线发去了电报，说他听说德军在列宁格勒前线派当地居民
里的老弱妇女和儿童进入红军的阵地来请求红军放弃抵抗，他还听说列宁格勒的党政机
构里有人认为不应该对这些人动用武器。斯大林命令，持这种言论的人，将被就地处决
。他说，战争是冷酷无情的，不要感情用事，对敌人和帮凶，不管老弱病残还是身强力
壮，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要彻底毁灭！
这时候的列宁格勒，连退都没有地方退，不想做俘虏的话，就只能拼死战斗到底了。德
军遭到了红军最为顽强的抵抗。9月18日，德军第一装甲师打到了列宁格勒电车线的终
点站，正准备对列宁格勒发起最后的冲击的时候，他们突然遭到了大批红军坦克的逆袭
！而这些坦克都是刚刚从科尔皮诺坦克厂生产出来的，新鲜得就跟刚出蒸笼热气腾腾的
肉包子一样，这样强力的冲击迫使德军被迫转入防御。
朱可夫还从北方和芬兰人作战的23集团军那边调来了他们的预备队。芬兰人显然很清楚
什么是有理有利有节，他们和苏联作战，不是对纳粹有什么好感，而是继续一年前的苏
芬战争（所以芬兰在二战里的作战又叫继续战争）。芬兰人打过国境线不太远后，就开
始磨洋工，跟红军只是对峙，这让朱可夫有可能从苏芬战线上调动部队过来保卫列宁格
勒。海军也登陆上来帮忙，在沃罗日罗夫上校的指挥下，水兵们突然登陆袭击了德军并
且打跑了敌人，但是他们在进一步的追击中被德军切断了退路，上校和他的大部分部下
都战死在那里。
在红军官兵顽强的抵抗下，德军终于失去了进攻的动量，被阻击在列宁格勒以南的地方
，再也不能前进。到10月初，德军开始转入防御，挖掩体，埋地雷，置购冬装。列宁格
勒终于安全了，朱可夫和他的部下拯救了列宁格勒！当然，代价是巨大的，在从7月到9
月底的保卫列宁格勒的战斗中，红军付出了30万名官兵的代价，这是一道真正的血肉长
城！
28岁的安娜－热勒诺娃正在负责列宁格勒的巴甫洛夫斯克宫博物馆的文物转移。9月19
日，她走进博物馆时，看到的是一大批军用摩托停在巴甫洛夫斯克宫的灌木旁。一位满
脸疲惫的少校正在摇电话机，向电话的另外一头报告。安娜走上去，要求少校立刻下令
把摩托车从博物馆的私人花园开出去。“谁的花园？”少校晕了。于是安娜给她上了一
趟历史课。然后少校就带着队伍开着摩托离开了。看来安娜心里只有这些文物。当她当
天晚上被任命为博物馆馆长并且需要迅速离开时，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去安排那些文
物的转移。这时，来了一辆车，车上跳下来一个中尉，问：“你们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安娜回答说自己是博物馆馆长，旁边都是博物馆工作人员。中尉大声喊道：“可是
所有人都得全部转移！”
“我们正在安排转移，我们正在等车呢。”安娜说。
“没什么车啦。你运气够好。幸好我来看看师部有没有人拉下了。”中尉说。“上我的
车吧。”
“我不能走，因为有上级的命令。”安娜把命令的编号告诉了中尉。
中尉不耐烦地说：“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不是前方了，甚至都不是前线，现在已经是敌
后了！”
这时一阵空袭警报响起，安娜不管中尉的命令，跑进博物馆的地下室去躲空袭。在地下
室，她告诉那里的妇女儿童，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被放弃了，大家自己逃命吧。过一会
儿有人跑进来说：“德国人来啦！”安娜看看那些妇女儿童没有挪窝的意思，只好自己
一个人逃命了。这一晚，她走过了燃烧的宫殿，崩塌的剧院，在映红夜空的大火照耀下
，她走回了列宁格勒。在那里，安娜继续参加各个博物馆的疏散，直到围城的结束。
有关键时刻忠于职守的英雄，也有带路党。普希金城陷落后，一个普通的德语女教师挺
身而出，自愿带着德军到处搜捕苏共党员。博物馆管理处的一个漂亮少妇就被这个女教
师带着德军抓捕到了。这个大家都喜欢的少妇接下来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德军当众枪决了
，在死前还被迫挖好自己的墓坑。还有几个犹太人也被抓出来绞死了。真是民主之后杀
全家的架势啊。
莉迪亚－奥斯珀娃也是一个带路党，自带干粮的，但是是有良心的。她在日记里写道：
“希特勒当然不是我们的政府宣传里说的那么糟糕。那些同情德国的犹太人，美国黑人
和印度人的人们，怎么就不同情一下我们那些被掠夺的农民呢？他们象蟑螂一样地被灭
绝。甚至一些犹太朋友都同意：“从很多犹太人那里我们听到：“我们干嘛要离开呢？
好吧，我们可能要在集中营里呆一阵，可是我们过一阵就会被放出来的。反正不会比现
在更糟糕”””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如果这些犹太人知道德军是怎么集体屠杀犹太人的
话（德国人在普希金城几个星期内就枪决了3600名犹太人，包括很多孩子），他们肯定
会为自己的幻想后悔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莉迪亚继续在日记里写她的邻居，一个党
员，是如何抱怨政府和党的。这个邻居已经完全失去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了，可是她又不
敢去投德国人，因为她是党员，还先后嫁给过三个犹太人，女儿是一半犹太血统。莉迪
亚觉得她很好笑。
莉迪亚日以继夜地等德国人来。她在日记里反复提到，“德国人怎么还不来呢？”她写
道：“每个人都怕是红军来，而不是德国人来。如果是德国人来，即便有些不重要的限
制，那也是自由的来临。”这完全是思纳粹，想纳粹，纳粹来了不交税的架势。只有到
了第二天，莉迪亚捡到一份德国飞机洒下的反犹传单时，她才有了一点疑惑，因为上面
充满了谎言和恶毒。莉迪亚想：“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纳粹不会真的象政府宣传的那
么坏吧？”
最后，德国人终于来了。莉迪亚看到了两个德国兵，她兴奋地冲出藏身的地方，看来大
家都出来迎接德国人，老年人还跑回家带来了甜品，糖和白面包。大家高喊：“红军滚
蛋！”“自由！”
朱可夫完成了他的使命，很快就离开列宁格勒去拯救莫斯科去了。但是列宁格勒人民的
苦难才刚刚开始，漫长的围城开始了。在列宁格勒被合围前，苏联政府从列宁格勒撤出
了60多万人，还有250多万人呆在城市里。这个疏散市民的效率并不高，一个重要的原
因就是苏联政府把更多的精力用到了疏散工厂上面。事实上，苏联还打算把39万名儿童
从城市里疏散出去，但是特别残酷的是只集中疏散儿童，孩子的父母都不能跟着去，于
是无数母亲哭喊着跟着运输儿童的车辆跑的场景一再出现。更糟糕的是，很多孩子并没
有被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因为德军的迅速进展，他们正好被送到了德军攻占的沦陷区，
从此失去和父母见面的机会。到8月份，政府又组织了对儿童的疏散，这次母亲们被允
许随行。但是有了第一次疏散的教训，很多父母都不愿意把孩子送走，而是悄悄地留在
了城内。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一次疏散，又把大批孩子送到了正在前进的德军
第16集团军的面前。有的老师还能回忆德军飞行员是怎么有意地把炸弹扔到孩子群里的。
无论如何，如果能够活着从列宁格勒逃出来，那就是极大的幸运，因为列宁格勒人民马
上就要面对可怕的饥荒了。也许有人问为什么列宁格勒人既然已经被合围了，面临没有
饭吃的危险，他们不投降呢？事实上，即便是列宁格勒人投降了，他们也不会有好的结
果。9月21日，当列宁格勒被封锁已成定局时，北方集团军群对列宁格勒的未来设想了
如下的几个可能；
一． 占领城市。不过这个设想很快被否决了，因为德国人不想担上列宁格勒这几百
万人的负担。
二． 严密封锁城市。德国人对此担心的是，城内瘦弱的人很快饿死，强壮的人会依
靠剩下的粮食幸存下来坚持抵抗。而且如果死人太多，可能造成瘟疫，传染到德军的阵
地上。
三． 让妇女儿童老人离开城市，或者让他们去沃尔霍夫的红军那边，或者让他们在
德占区自生自灭。不过城内剩下的人还是可能产生瘟疫。
四． 让给芬兰人。
但是海军的人有意见。海军派来的联络官对北方集团军群的人说：
“四百到五百万人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如此容易地被灭绝。我在科沃洛亲眼看见拉脱维亚
人枪毙了6000名犹太人，包括妇女和儿童。连拉脱维亚人这么残暴的，到最后看着这样
的惨状都受不了了。最后他们都干不下去了。更何况这几百万人的大城市？”
这哥们最后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解决方案，那就是找盟国方面把列宁格勒的市民从海
上运走，如果英美拒绝呢，那英美就在人道主义上输了一把；如果英美同意呢，那就会
牵制他们大量的海运力量。
希特勒没这么多废话，他在9月29号对北方集团军群下达了命令，要求他们不得接受列
宁格勒的投降，因为他不想负担起几百万人的吃饭问题，而芬兰人也没兴趣来管饭。北
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基本同意这个命令，他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要不要接收红军军队
的投降，因为如果军队也不让投降，那打到底的红军会是很头疼的问题。
德军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围城期间，德军士兵看见可怜的难民的时候，会不会心软放
人。事实上，有的德军部队已经被大量经过的难民影响了士气，因为这些难民是那么无
助，很可能就会冻死或者饿死在俄国的冬天里，这让那些还有良心的德军士兵也心生怜
悯。不过德国人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很快德军就决心用大量的雷场和远程炮火来
进行封锁，这样就可以防止德军士兵近距离接触到苏联平民，而那些炮兵因为不用亲眼
看见平民血肉横飞的样子，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事实证明，德国人的封锁是高效的，列宁格勒城内很快就感到了粮荒。9月26日，列宁
格勒城内的面粉储备是大约3万5千吨，而正常的日消耗量大约是1101吨，也就是说，这
份粮食储备只够吃一个月。为了能够长久地死守列宁格勒，苏联政府制定了食品供应计
划，以面包为例，不同人群的每日面包供应量是：工人500克，职员300克，家属250克
，儿童300克。这样的食品定量可以保证饿不死人。可是很快这个定量就无法实现了。
到11月，工人的定量减少到375克，而职员家属和儿童的面包定量锐减到125克，也就是
说，一个人一天只能靠这2两面包度日。事实上，这时候红军的士兵一天也只有500克面
包。
值得一提的是，列宁格勒政府设法给一些重要的知识分子提供了特别的待遇，让他们能
够幸存下去，这是日丹诺夫亲自下的命令。艺术家，安娜 奥斯托莫娃－勒伯德娃，就
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那是1月20日，饥饿中的安娜听见了门铃声，在打开门后，她看
到一位妇女拿着装着黄油，肉，面粉，汤和豆子的盒子站在门口。这位妇女告诉她，这
是日丹诺夫同志在考虑到安娜的高龄后专门送来的。安娜随后仔细计算了这份礼物的价
值 —— 这几乎等于当时一个工人一个月的粮食！这份礼物让她和她的女仆吃了十天，
使她们能够渡过这可怕的饥荒。当然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有这样的大礼。生物学家里
哈切夫就得去抓老鼠和鸽子吃，不过生物学家抓动物是能手，所以存活了下来，而他的
数学家朋友就饿死了，毕竟几何代数分析不能拿来当饭吃。
列宁格勒的粮荒，主要原因固然是德军的封锁。但是苏联的官僚政府自己也犯了很多错
误。列宁格勒其实是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粮食储备的。在战争刚刚爆发时，大量的火车正
装载着粮食行驶在去德国的路上，既然苏联和德国已经全面开打，那么这些火车显然不
可能去德国了。当时的人民委员米高扬就建议把这些火车开到列宁格勒去，他决定送这
么多粮食过去，列宁格勒方面肯定喜出望外，所以他连斯大林都没有请示就下了命令。
结果列宁格勒那边日丹诺夫不但没有高兴，还给斯大林打电话说列宁格勒的粮仓都装满
啦，地主家都没有空闲的地方。于是这些火车就离开了列宁格勒去了别的地方。如果当
时列宁格勒能够接收这批粮食，就算是不能完全挽救饥荒的局面，起码可以少死很多人
。而且列宁格勒方面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组织起高效的机构管理粮食问题，各个机构还
在按照和平年代的程序，听从莫斯科方面的中央机构的调度和指挥。到了9月中旬的时
候，莫斯科方面的机构还命令列宁格勒往外运粮食 —— 可是这时列宁格勒已经被封锁
了十来天了！政府在粮食的储备管理上也是玩忽职守，完全没有去考虑空袭的威胁。结
果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的巴达耶夫粮库被炸，有3000吨面粉和2500吨糖被烧掉。按照
列宁格勒工人一天500克面包的标准（糖的热量应该更高），这可是全城人四到五天的
口粮！
现在，苏联政府方面得想办法怎么节约出粮食来。他们发现用模具烤面包，最后面包的
重量比炉子烤会增加68%，不管这增加的68%有没有营养，列宁格勒的面包厂从此改变了
面包的烤法。各种粮食，例如大麦，大豆什么的，都磨成粉加到面包里。后来，人们又
往面包里加可食用纤维，而这些纤维占了面包体积的20％到50%。当然，什么啤酒啥的
通通都停产，酿酒用的粮食都得节省下来吃。政府还设法从松针里提取维生素C给市民
们多多少少补充点营养。另外，包围圈外的平民也通过走私的手段，越过德军的封锁线
，运进列宁格勒城。例如1942年28日到30日这几天，列宁格勒东南方向的居民就往城里
偷运了300吨食物。另外的一个办法就是去列宁格勒的郊区农村刨土豆。农民们被勒令
交出自己的粮食储备，拒绝者直接上军事法庭。这样，列宁格勒人又设法弄出了4208吨
土豆，4653吨肉，2000吨干草，547吨面粉，和将近18万个鸡蛋。
尽管战后苏联政府的宣传里称列宁格勒围城期间列宁格勒军民高度地遵守秩序，宁可饿
死也不动自己份额外的粮食（例如运输面包的车出车祸却没有人去抢面包之类的故事）
，但是这并不是事实。围城期间，贪污腐败，黑市里的投机倒把，普通市民的钻小空子
，都是存在的。例如，因为政府并没有仔细查证城市里的实际人口，只是按照户口发放
粮食供应证。有的人其实已经逃难离开列宁格勒了，或者去参加红军了，他们的家人或
者朋友就占用了他们的粮食供应证吃空额。后来，日丹诺夫发现了这个情况，命令重新
登记粮食供应证，这一下全城一下就少了好多吃空额的蛀虫。
吃不了空额，就想办法找能吃的东西。研究条件反射的巴甫洛夫研究所里的狗都被吃光
了。生物学家们把培养细菌的培养基給吃了。有人吃木工胶，毕竟这玩意儿是拿被屠宰
动物的骨头和蹄子做的，味道实在太难吃就搁点醋和芥末。牙粉，咳嗽药，冷霜，都有
人吃。而那些养宠物的，最后也不得不把他们的宠物吃掉。实在下不了手的时候，就互
相交换互相吃。有人比较幸运，找出家里放了20多年忘了扔的面包干 ——幸好忘了扔
啊。有人找出一堆蜡烛来，卖给那些饿坏了的人，挣了很多钱。弗莱登堡，一位古典学
者，本来为他那个要被流放古拉格群岛的兄弟准备了一堆罐头，这下可以派上了大用场。
包围圈外的红军拼命通过拉多加湖往城里运东西。冬天来临时，拉多加湖开始结冰，红
军派莫扎耶夫少校带领一个探路团去勘探拉多加湖的冰上运输路线。11月中旬，他们勘
定了第一条路线。但是这时候的冰还没有达到200毫米的厚度，无法支撑载重卡车，人
们只有耐心地等着冰的加厚，在这期间，红军设法用轻型车辆往列宁格勒送面粉。等到
11月22日，红军终于可以开始较大规模的运输了，这天，第一个通过拉多加湖面的车队
为列宁格勒送去了33吨面粉，他们于11月23日到达。第二天，又一个车队运去了19吨面
粉。首战告捷，红军官兵继续不断开辟新的路线。在11月底之前，情况最好的一天里，
有196吨物资运进了列宁格勒。但是这是杯水车薪，因为列宁格勒方面军计算的结果是
需要每天为列宁格勒补充2000吨物资，现在这点东西只能算是个零头。于是，列宁格勒
地区的最高党政领导人，日丹诺夫，亲自上阵督促运输，终于在12月23日把运输量达到
了每天800吨，这让列宁格勒人在圣诞节这天可以稍微多吃一点来庆祝节日（工人增加
了100克面包，职员家属和儿童则增加了75克面包）。到1月18日，拉多加湖生命线的运
输量终于达到了2000吨。列宁格勒方面军设法储备了十来天的粮食，而市民的粮食定量
也有了一点回升（工人400克，职员300克，家属和儿童250克），红军一线士兵的定量
也达到了800克（后勤部队600克）。这条湖上生命线，到1942年春天的时候，不得不停
了下来，因为拉多家湖开始解冻了。4月24日，最后一批物资，64吨洋葱，被运入列宁
格勒，然后终告停止。在整个冬天里，红军从湖上为列宁格勒运去了36万吨物资，从列
宁格勒疏散了51万人。红军运输部队的司机们创造了这个奇迹，他们冒着风雪，冒着德
军的炮火，在积满雪的冰面上，为拯救列宁格勒忘我地工作。他们的口号是“一天跑两
个来回！”。到3月份，有800多名司机能够一天完成两次来回，有355人能够一天跑三
次，甚至有100人能够一天往返五次。没有这些英勇顽强不知疲惫的司机们，列宁格勒
恐怕真的要成为一座死城。
这些冰上运输是异常艰苦的。12月1日这天的运输就损坏了40辆汽车，而12月6日开辟的
一条新路线，让车队花了整整14天才走个来回，损失掉的汽车多达350多辆。瓦西里是
一位炮兵，他的部队奉命于12月7日穿越冰面。当晚漫天风雪，冰面上几乎是伸手不见
五指。瓦西里脚冻伤了，掉了队。如果不是最后看见灯塔的灯光找到了方向，他肯定迷
路最后冻死在冰面上。路上，他看见了十辆陷进冰面的大车，还碰到一个即将冻死的士
兵。可是他爱莫能助。
尽管红军从拉多加湖运物资，列宁格勒仍然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大饥荒 。1941年12月里
列宁格勒的死亡人数达到了1940年全年的数量。到1942年1月，城里每天的死亡人数是
3500人到4000人。死亡人数不断攀升，从1941年11月到1942年1月，每个月的死亡人数
从1万增加到5万，然后又增加到12万。路上经常有倒下的人。勒贝蒂娃在1月18日的日
记里面记载了她看到的悲惨景象：一位老太太做在路边防火的沙箱上，好像是在休息，
但是她已经死了；离老太太不远的另外一个沙箱上，坐着一个死去的男孩，他应该是走
累了，坐下来休息，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舞蹈教师薇拉的日记里记载着路上雪地里
的一个死人，他背着背包，似乎是要去火车站，一坐下来就永远地坐在那里了。薇拉每
天都从这个死人旁边走过，几天后，这个死人的背包不见了，再过几天，衣服没了，然
后是内衣，最后这个死人就光着坐在雪地里，内脏流了出来，直到变成骷髅。直到1942
年5月份，这个倒霉的人才被政府的人收走，而他只是成千上万名死亡的列宁格勒人之
一。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悲惨的故事。奥尔加是一个女孩子，和妈妈和弟弟住在一起。她的哥
哥在红军里，刚刚突围出来。奥尔加跑到前线去看了哥哥，可是哥哥的部队也没有吃的
，炮弹也非常少。11月，她去兵工厂找了份工作，工资不少，但是只有点热汤喝，她还
得给妈妈带一些回去。弟弟当了锅炉工，能够管点饭，锅炉旁边也足够暖和。不久后，
哥哥在前线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让他们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奥尔加自己也因为浮
肿而无法工作，只好回家。死亡很快就在身边出现了。公寓的门房先饿死了，然后是门
房的妻子，然后是打杂工人，然后是管子工。公寓里一位歌手的丈夫也饿死了，留下他
的妻子和儿子。12月的一个晚上，这位歌手跑来找奥尔加：
“我儿子要死了。求您了，给一勺葵花籽油吧。如果我喂给他喝，他就会活过来的。”
“可是我也没有啊。”奥尔加说。
“你一定有的！你必须有！你得救救我儿子！”
奥尔加拒绝了，说自己真的没用。其实她是有一瓶100克的油的。可是她得留给妈妈，
如果她救了邻居的儿子，那么谁来救她妈妈呢？
第二天早上，邻居的儿子死了。奥尔加非常难过，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
饥饿也可以让夫妻反目。舍尔吉和叶莱娜是一对夫妇，丈夫是工程师，妻子是学习法国
文学的研究生。他们有一对儿子，迪马和尤里。战争爆发前他们刚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
儿。列宁格勒开始围城后，食物的供给迅速减少。叶莱娜不得不步行带着女儿去医院领
取婴儿的豆奶定量 —— 三个半盎司。孩子很快就喝完了，可还是饿得哇哇大哭。因为
在挨饿，叶莱娜的奶水也减少了。大儿子迪马在工厂找了份工作。他是个乖孩子，每天
中午带着自己的口粮回来，一小块肉，两勺子土豆泥，让妈妈吃，因为妈妈还要喂小妹
妹。他还骗叶莱娜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可是叶莱娜知道儿子在工厂只喝过一点汤。小儿
子尤里好像还行，成天开心地去帮助扫雪和劈柴，但是不久后迪马饿得不行了，他已经
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无法阅读，也不能说话，甚至对轰炸都没有反应。舍尔吉被
征入部队，他有机会回家的时候会省一些口粮带给小儿子尤里吃。
到十月份，叶莱娜的奶水完全没有了，只能拿粮食供应里的糖和黄油喂女儿。可是，叶
莱娜发现家里储备的那点面包干在莫名其妙地减少。最后，她惊恐地开始怀疑迪马在偷
吃，所以她开始把这点粮食储备藏到别的地方。终于有一天，叶莱娜抓住了偷吃的迪马：
“你怎么能这样？！”，叶莱娜吼道。
“闭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迪马完全失控了 。
叶莱娜没有再多说了。毕竟迪马曾经是个乖孩子，把自己的饭让给叶莱娜和妹妹，他是
更早开始挨饿的。家里那点食物储备在12月2日吃完了。可是叶莱娜又幸运地获得了一
份食物。当时她在街上走路，看见很多人跟着一辆开动的马车在走。 原来这辆车上装
着通心粉，车夫并没有告诉大家这是商店拿来卖的，可是大家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跟在
后面。看到前面有个商店，很多人就先跑过去排队，希望这些通心粉是运到这个店的。
可是马车径直地开了过去。于是人们又跟着跑。就这样，他们经过了五个商店。最后，
马车终于在一个店前停下来了，那里早已排了长队。守门的正在十个十个地把排队的人
放进去。叶莱娜茫然地看着这长队，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排队进去了。这时队里有个女人
问她：“还有多久轮到你？”叶莱娜伤心地说：
“不，我不在排队。可是我家里还有个婴儿等着我喂呢。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喂她。”
那个女人看着叶莱娜，没有说话。可是当门又打开是，这个女人把叶莱娜推进去了，自
己却站出了队列。叶莱娜就如同做梦一般买到了救命的通心粉。
可是这点通心粉也不能拯救他们家。大儿子迪马到了12月中旬已经变得几乎要发狂，他
走起路来就好像一个坏了的机器人，他的表情如同化石和野蛮人，他的眼睛带着黑框，
他的皮肤因为浮肿而发出漆一般的光。叶莱娜用木工胶和面包渣做了汤，給迪马四勺，
给自己两勺，外带舔锅，迪马狼吞虎咽地把汤喝完了，看见叶莱娜恰好吃到一点汤里的
面包，他突然爆发了：
“你是故意吃得比我慢！你在折磨我！”
“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叶莱娜惊恐地说。
“别抵赖！我全看见了！”迪马用狂暴的眼神盯着叶莱娜。叶莱娜感觉她的大儿子已经
疯了。
后来，迪马抑郁得连偷面包都失去兴趣了，他成天地躺着，漠然地望着墙，脸上粘满了
灰。叶莱娜几乎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以前是那么的英俊，热情和聪明，可怕的饥饿已经
把迪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之前还成天开开心心的小儿子尤里也开始不行了，身上开
始长疮。叶莱娜让迪马去医院，可是医院里面已经到处是尸体了，迪马甚至都跨不过满
地的尸体，最后还是回家了。
1942年的新年到了。在除夕之夜，政府给每家发了一瓶红酒，一袋糖，算是庆祝新年。
叶莱娜一家没有象往年一样守夜到12点。他们10点钟就上床了，因为极其糟糕的身体状
况让他们无法熬到半夜。而且他们上床时不脱衣服，相反，他们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
上，连靴子都穿上，盖上毯子。尤里睡在叶莱娜的旁边，她得经常检查尤里是否还在呼
吸，因为尤里的身体已经糟糕到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地步。
半夜12点的时候，叶莱娜被一阵声音惊醒。她下床走出卧室，看见她的丈夫坐在桌子前
，嗦成一团，一脸的疲倦，面前放在三条黑面包。原来舍尔吉设法请假回家过年，因为
那句俄国谚语：“和你共度除夕的人，将会陪伴你度过这一整年。” 舍尔吉希望他的
家人能够都幸存下去。
2月4日，这是叶莱娜一家命运的转折点。这天，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敲开了叶莱娜家的门
，在查看叶莱娜一家的证件后，通知她们政府即将把她们疏散出列宁格勒（当然，舍尔
吉还得在列宁格勒坚守他的岗位）。预定疏散的日期是两天后。
2月6日一大早，叶莱娜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和她同行的是她78岁的母亲，两个孩子，还
有六十多岁的老女仆。在出发前，叶莱娜去面包店买配额面包以备路上之需。回来的时
候，她去了房东太太的屋子，象往常一样给她带点面包吊命。可是叶莱娜发现年事已高
的房东太太已经死了。其实，房东太太前一天还活着，可是她听说叶莱娜一家要被疏散
时，她精神崩溃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捎一点食物了，所以，失去了求生意志的房
东太太当天晚上就死了。
离别的时候到了，舍尔吉和其他必须留在列宁格勒的亲人们都来送别。飞驰的汽车很快
就把跟在后面跑的送别的人们抛出了视线。这时，迪马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几乎到了频
死的地步。叶莱娜不得不给他灌了一点酒，鼓励他说马上就要离开列宁格勒了，到了包
围圈外，他们会有东西吃，迪马还可以继续上学。不过这是叶莱娜似乎自己也都不相信
这些，她对能否离开列宁格勒还是很悲观的。
汽车开上了拉多加湖。可是，叶莱娜她们的那辆车却抛锚了，车队里其他的车没有停下
来帮助她们，因为德国人的飞机和炮弹随时都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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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红军在莫斯科城下大反攻的展开，大本营也开始制定在列宁格勒战线进行反攻的计
划。12月17日，大本营下达了作战命令，这次列宁格勒－诺夫哥维徳进攻战役将由列宁
格勒方面军，沃尔霍夫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的右翼联合完成。这次进攻战役的重中之
重就是以沃尔霍夫方面军为主，打通列宁格勒的陆地交通线，这份重担就落在了沃尔霍
夫方面军司令员梅涅茨科夫大将肩上。
梅涅茨科夫是当时红军里为数不多的没有参加过沙皇军队的高级将领。1917年入党，要
论党龄的话，梅涅茨科夫比朱可夫他们资格老多了。他从家乡的苏维埃军事委员干起（
尽管他没有受过军事教育），内战里跟白军打，也跟波兰人打，负了两次伤。到1932年
，梅涅茨科夫升职到白俄罗斯军区参谋长，他当时的同事里后来出了8位苏联元帅 ——
剧透一下，梅涅茨科夫本人后来也晋升元帅了。后来，他一直官运亨通，开始指挥大
军区。尽管他在任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的时候，在对芬兰的战争里一开始遭到了巨大的
失败（他辩解说莫斯科提供的情报里严重低估了芬兰军队的数量和战斗力），而且被斯
大林降职到去指挥一个集团军，梅涅茨科夫最后还是成功地突破了芬兰人的防线，这也
让他获得了苏联英雄的称号。到1940年秋天，梅涅茨科夫胜任总参谋长，这也是他军事
生涯的顶峰。
可是好景不长，到1941年1月，梅涅茨科夫被解除了总参谋长的职务，接替他的是朱可
夫大将（梅涅茨科夫在回忆录里面对朱可夫接任他的职务感到高兴，因为他认为朱可夫
是最适合这个职务的高级将领）。这发生在一次斯大林亲自参加的会议后。梅涅茨科夫
认为这是因为当时的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元帅对他的军事报告说了坏话。也有人认为
是因为梅涅茨科夫的报告做的太差（应该向印度人民学习一下怎么做PPT）。但是扎哈
罗夫将军（后来也升为苏联元帅）的观点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 —— 梅涅茨科夫被解职
是出于红军高层在战略判断上的分歧，梅涅茨科夫不幸选择了和斯大林，铁木辛哥，乃
至朱可夫不同的观点。战争将证明，梅涅茨科夫并非等闲之辈。
这个分歧就是德军的主要突击方向的问题。斯大林，铁木辛哥，和朱可夫认为德军将在
乌克兰进行主要的突击，他们的理由其实还是很充分的：乌克兰是苏联的粮仓，同时也
拥有大量的工业和矿山，占领乌克兰可以让德国拥有更多的战争资源，同时让苏联失去
大量的粮食，工业和煤矿。而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则认为德军的主突击方向将是
在白俄罗斯这边。最后事实证明了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他们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失去了总参谋长的职务后，梅涅茨科夫仍然做他的副国防人民委员，负责部队的战斗训
练和教育工作。他到处去视察各地的战备情况，从列宁格勒跑到基辅，又从基辅跑到敖
德萨，还在敖德萨国境线看到了对面一群同样也是在视察的德国军官。6月22日战争爆
发后，梅涅茨科夫去了列宁格勒组织作战，可是只呆了一天，他就被召回莫斯科作为大
本营常务顾问。
没过多久，梅涅茨科夫就被内务部逮捕，他被指控为叛徒。事实上，是已经被逮捕的西
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在拷打下诬陷梅涅茨科夫是跟他同伙的叛徒。斯大林未必不知道
梅涅茨科夫是冤枉的，但是现在他需要替罪羊，那么前任总参谋长去做替罪羊是再适合
不过了。据说当时的三级国家安全委员梅尔库洛夫（1943年大将，当年曾经在圣彼得堡
大学数学物理系学习，著名物理学家朗道就是他救下了的，1953年他被枪决）亲自上阵
审讯，梅涅茨科夫在受审时遭到了毒打。最后梅涅茨科夫招认了自己从事了反苏的活动
。后来，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司令员罗克季奥洛夫上将也被打得满身是血，连连惨叫
。梅涅茨科夫在一旁劝罗克季奥洛夫说干脆就承认了算了，他们要什么口供就给什么口
供，反正也是一死，何必受这份折磨呢？但是罗克季奥洛夫是条好汉，一直到11月他被
枪决。
估计这时梅涅茨科夫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德国人的闪电战让
苏联迅速地丢失了大片的土地，到9月份，斯摩棱斯克已经失守，基辅危在旦夕。而红
军里一大批不称职的将领例如库利克库兹涅佐夫等人都被下课，斯大林继续出色的指挥
员来指挥部队。这时候，斯大林想起了梅涅茨科夫，毕竟梅涅茨科夫既有在中枢机构工
作的经验，又在军区指挥过部队，还在苏芬战争里参加过实战，这样的人才拿去当替罪
羊，未免太可惜了。于是一直电令，梅涅茨科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被拉去见斯大林。
据说梅涅茨科夫被审讯时被打得太狠了，斯大林看到他时都没认出来，险些说：“大叔
请问您找谁？”。
根据斯大林的决定，梅涅茨科夫还来不及养伤，就作为大本营代表去了西北方面军指导
工作，随后又作为集团军司令员去跟芬兰人死磕，11月还指挥了对提赫文市的反攻。12
月12日，梅涅茨科夫被召回莫斯科，接受了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这个方面军
编入了四个集团军（4，52，59，突击2），主要的任务就是突破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封锁
。可是梅涅茨科夫有自己的忧虑，虽然部队在兵力和火炮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兵员的训
练情况相当糟糕，技术保障也严重缺乏。指挥员的素质也并不一定高。让梅涅茨科夫很
恼火的是第2突击集团军的司令员索科洛夫中将，这哥们之前是内务部的，没什么军事
素质，下的命令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例如1941年11月19日下达的第14号命令：“不要怕
冷，梁赞的娘们儿不打扮，男子汉不畏严寒”，“我禁止象秋天的苍蝇那样爬行。”跟
中国的军阀张宗昌倒有点称兄道弟的意思。集团军下属的指挥员们对索科洛夫非常不满
意，怨声载道。后来梅涅茨科夫请求大本营换人，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个新的
集团军司令员。
考虑到各种因素，老成持重的梅涅茨科夫一再请求推迟进攻日前，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大本营这边也给了面子，允许他们把进攻时间从1月7日推迟到1月13日。
德军第16集团军的第2和第10步兵军自开战以来，伤亡达到了4万2千人，平均每个营还
剩350到500人，而正常的兵力数字应该是784人。这两个军已经转入了防御。而红军方
面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对德军进行合围作战。但是当德军在提赫文和加里宁遭到了失败后
，大本营把目光转到了旧鲁萨这个方向。12月18日，大本营给西方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
上将下达了作战命令，而具体的战役计划则由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定和执行。德军很
快就要吃到瓦杜丁这位红军超一流将领的苦头了。
一开始，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方向完成合围。他的计划是在德军的防线
上打开一个大口子，部队突进150公里，打到德沃去切断德军的主要交通线，干一票大
的。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决心用第11集团军（3万7千人，133门火炮和85辆坦克）和第34
集团军（3万6千人，105门火炮和22辆坦克）在伊尔曼湖以南发动进攻，拖住正面德军
的兵力，然后用更强大的第3突击集团军（5万1千人和142门火炮）和第4突击集团军（7
万人），在更南的地段，也就是西北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的结合部位完成更深的突破。
11月7日，红军第11集团军在伊尔曼湖以南率先开始了进攻。这个地区本来是片荒芜的
地区，连公路都没有，还到处都是沼泽，要是在夏天，人都不敢随便往里走。但是现在
是冬天，什么沼泽河流，全都冻得结结实实，正好有利于红军的进攻。晚上9点20分，
德军的前哨观察所，发现了红军的滑雪部队在运动。半夜1点多，德军另外一个观察所
也听到了地雷的爆炸声。红军11集团军司令员莫罗佐夫将军没有采用大规模的炮击，而
是用部队渗透的手段，4000名官兵在零下8点的低温下，越过德军前哨阵地，向德军后
方迅速运动。等到天亮，德军空军才发现了渗透进来的红军。德军第10步兵军军长汉森
将军立刻命令部队前去堵截。战斗中，德军击败了红军第42步兵团，抓了120名俘虏，
才从俘虏口里知道了红军反攻的计划。
但是德军到这个时候再调兵遣将已经来不及了，红军已经有差不多三个师的兵力基本完
成了对旧鲁萨的包围，而这里只有6500名德军守军，其中三分之一还是空军人员或者工
程人员。红军的两个步兵营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冲进了城里，一番苦战之后，全军
覆没。看到无法迅速地攻克旧鲁萨，莫罗佐夫调来了两个炮群，向城内发射了几千发炮
弹，打得城内浓烟滚滚。但是红军仍然无法攻进城，只好改强攻为围困，然后进一步调
集兵力。
在红军第11集团军猛烈进攻的同时，别尔扎林将军指挥的第34集团军也投入了战斗，攻
击部队先穿越过德军的火力据点，直插德军身后，然后后继的部队将德军的据点一个一
个地摧毁。很快，兵力最弱的第34集团军就突进了13公里，这在之前红军的各次反攻里
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红军第3突击集团军在南面也发动了进攻。指
挥这个集团军的是普尔卡耶夫上将。不错，这位普尔卡耶夫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前西
南方面军的参谋长，现在到了西北战线作战。这位未来的红军大将，方面军司令员，出
手不凡，在德军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成功地把部队带到了塞林格湖的战役发起地区。
只是因为后勤跟不上，很多红军官兵有好几天都吃不上饭。战斗发起后，尽管遭到德军
的顽强抵抗，红军仍然稳步前进，给德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光是第123步兵师就伤亡
了1788人。一路红军直奔霍尔姆，完成浅近纵深的包围，一路直奔大卢基，向德军的纵
深前进。当然红军的伤亡也相当大，光是阵亡的就有4000名官兵。
再往南，红军的第4突击集团军并肩和第3集团军开始了进攻，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员是叶
廖缅科上将。要知道他在之前可是先后任过西方面军司令员（尽管就几天）和布良斯克
方面军司令员，现在怎么屈尊跑来当集团军司令员了？要知道叶廖缅科在1941年10月在
布良斯克会战里负了伤，被飞机运回了莫斯科治伤。到这时，他的伤基本已经好了，但
是方面军司令员的职位似乎已经没有空缺了，要官复原职基本不大可能，而且斯大林对
叶廖缅科几次失利恐怕也有些失望了，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重点方向上的集团军司令员
的职务。在任命职务前，斯大林还怕叶廖缅科委屈了，问他：
“您气量小吗？”
叶廖缅科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个小气鬼，回答说“不，不很小”（似乎说心胸宽广也不
合适）。于是斯大林以自己为例，说他自己曾经两次在曾经的下级手下干，所以叶廖缅
科也不要对自己被降职到集团军司令员感到委屈（这时候他的直接上司是他在斯摩棱斯
克会战里指挥过的16集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叶廖缅科对此任命感想如何，我们也无
从得知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开始考虑这个拥有8个步兵师和3个坦克旅的
集团军如何突破德军的防线。
12月9日早上，第4突击集团军进行了两个小时的猛烈炮击，然后部队开始进攻。他们的
重点进攻地段在佩诺，而这里的德军守军只有614人！红军第249师很快就对这股德军完
成了合围，但是在实力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居然还被德军在损失30%的兵力后突围而
去。第二天，德军第189步兵团被拉上来堵漏，他们兵力大概有3800人，基本算是满员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整整6万名红军官兵！189团也很快就被红军合围，他们打到15日才
决定突围，但是最后突出去的只有160人，团长以下的3千多人基本全部被歼灭。
第四突击集团军继续乘胜前进，12月20日，他们攻克了托罗佩茨，全歼了2500名德国守
军，还缴获了大量粮食，够全集团军吃一个月。战斗中出现了德军一整个连队集体缴枪
的情况，这在当时非常罕见。当然红军也有损伤，那就是两个月前受伤的叶廖缅科又负
伤了。当时他在第249师师长观察所，遭到德军航空兵的轰炸，他右腿两根小腿骨都被
炸断了。集团军司令部的医生建议锯腿。叶廖缅科坚决不同意，命令给腿打上石膏，然
后躺在担架上连续指挥了23天，直到被大本营召回后方，这的确是条硬汉！
打到2月初，红军对迭米扬斯克的两个德国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是，北面的沃尔
霍夫方面军的进攻受挫，旧鲁萨也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库罗奇金便把主意打到了迭米
扬斯克这边。在迭米扬斯克以北，第11集团军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增援力量 —— 第一近
卫步兵军。这个军从旧鲁萨以南，以第7近卫步兵师和第15步兵旅为先导，向东南方向
进攻，一路上和德军的阻击战斗群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战斗。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库罗
奇金又调来了第2近卫步兵师，向旧鲁萨西南方向进攻，以求形成外层包围圈；同时，
从西方面军调来的第1突击集团军（事实上朱可夫是反对把这个集团军从莫斯科方向调
走的），在旧鲁萨的西南方向开始了向西北方向的进攻，进一步扩大迭米扬斯克德军和
后方的距离。
在完成内层外层合围一条龙服务后，库罗奇金部署了最后的合围战斗，北面是11集团军
的第1近卫步兵军(一个步兵师又两个步兵旅)向东南方向进攻，南面的第3突击集团军的
岑诺方托夫集群（两个步兵师三个步兵旅）向西北方向突击，合围的交汇点是热尔鲁茨
叶。热尔鲁茨叶大约有4千名德军守军，他们疯狂地战斗，一次又一次打退了第1近卫步
兵军的进攻，但是自身伤亡也高达60%以上。尽管热尔鲁茨叶没有被攻克，红军还是在2
月25日完成了合围。这是红军在战争中第一次完成对德军重兵集团的合围。包围圈里有
6个德军师，总共9万6千多人。如果红军能够一举将这近10万德军全歼，那对整个战局
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一方面德军很可能会放弃死守据点的战法向后撤退，使得红军能够
有机会在运动中重创德军并且解放更多的国土，另一方面对于红军的士气的鼓舞也会是
空前的。当然，对于库罗奇金本人来说，那就意味着苏联元帅的军衔尽在咫尺了。
为了粉碎包围圈里的德军，库罗奇金剑走偏锋，组织空降兵对德军的机场进行突击，加
上第34集团军在包围圈外的配合，力争一举摧毁德军的空中补给，让德军不战自溃。这
个想法立刻被大本营接受了，斯大林为库罗奇金调来了莫斯科第一空降军的8500名伞兵
。3月6日，空降兵对德军开始了进攻。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进行空投，而是徒步穿越冰冻
的沼泽，从包围圈西北部渗透到德军机场。第一批投入战斗的第1空降旅非常成功地从
德军防御的缝隙渗透进去了，但是接下来的第204空降旅就被德军发现，然后很悲催地
被炮火覆盖，伤亡高达30%。最后投入战斗的第2空降旅也惨遭德军炮火杀伤。尽管损失
惨重，空降兵们仍然在一到两个星期后到达了预定位置。这时的空降兵们已经是疲惫不
堪，而且他们只配备了三天的物资，到这时已经是弹尽粮绝。尽管如此，红军空降兵还
是在3月19日晚对德军机场发动了进攻。战斗及其激烈，德军把党卫军骷髅团调来对付
红军的进攻。尽管红军有8:1的兵力优势，但是他们在极度缺乏装备和弹药的情况下，
怎么也攻不破德军已经构筑好的工事。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光是遗弃的尸体就有600多
具），空降兵们仍然没有攻克机场，被迫向南开始往自己人的方向战斗撤退。德军调集
部队对这些饥寒交迫的空降兵们进行了围剿。到3月底，8500名空降兵里面，只有900来
人（第1和第204空降旅突出来400人，第2空降旅500人）最后回到了自己人这一边。虽
然几乎是全军覆没，但是红军空降兵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以第1和第
204空降旅为例，光是德军发现的尸体就有1500具，但是却只有70人被俘！
德军尽管保住了机场，但是包围圈里面那么多部队的补给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因为
这么多人马，每天最低限度的消耗也是300吨物资。德国空军立刻展开了拯救9万6千名
阶级兄弟的行动。在空军默兹克将军的指挥下，差不多200架Ju－52运输机投入了为包
围圈内德军空运物资的行动，每架Ju－52可以带来两吨物资，这样如果充分利用所有的
运输机，德军是完全可以达到300吨以上的运量的。事实上最多的一天，有544吨物资被
空运进包围圈。整个包围战期间，德国空军一共给包围圈里运进去了两万四千吨物资，
以及1万5千名补充兵员，有2万2千名伤员被运出包围圈。所以，如果没有德国空军的大
力支援，包围圈里的德军应该支持不了多久就得投降或者突围。当然，德国空军也损失
了387名机组人员，有125架运输机被击落，另外还有140架被重创。不过，这次大规模
空运的成功，也给德军带来了就算被合围也可以靠空运支撑下去的错觉。等到一年后有
30万大军被合围时，德军试图再次上演迭米扬斯克的成功，却得到了完全不同的下场。
当然，即便德国空军全力以赴，包围圈里的德军也不可能过得很舒服。到了三月份，积
雪开始消融，在碉堡里的士兵们不得不泡在雪水里，苦不堪言。第123步兵师下令士兵
们向当地居民购买橡皮套鞋和橡皮靴子 —— 这倒还算有点风度。不过到了士兵这一级
就是直接抢了。给钱？门都没有。面包定量也被一减再减，只有一线战斗部队才能保证
全额的食物供应。德军官兵们吃不够就抢劫当地居民的所有食物，居民的死活他们是完
全不在意的。因为担心被掠夺的居民们暴动，德军把居民们从家里赶出来，集体迁移到
别的地方。需要的时候，德军还驱赶大量当地居民（主要是妇女儿童）去在严寒中构筑
工事，很多平民因为缺衣少食而悲惨地死去。
到了接近夏天的时候，德国人开始关心起包围圈里快饿死的苏联居民的状况来了。不是
因为德军突然良心发现 —— 在他们眼里死几个俄国人跟死几只鸡没啥差别，而是德军
担心严重的营养不良会造成传染病流行，而且饿急了的俄国人有可能造反。德军的两位
军长一开始打算把居民都赶到红军那边去，结果发现不现实。于是德国人在当地人里面
指定了代理人 —— 跟中国抗战时的维持会长差不多，然后设置公共食堂，保证居民每
天可以喝点浓汤，不至于饿死。同时，德军也开展了“大生产运动”，以德国人的高效
率，组织起居民和士兵进行播种和收割。德军的高层指示基层德军官兵，说收割的粮食
主要是为了保证平民的食物，起码可以使德军到了冬天不必担负起养活平民的责任。德
军的医生和卫生兵也开始为平民看病。这使得俄国平民和德军的关系好转，不少俄国姑
娘甚至开始和德军士兵谈恋爱，以至于德军被迫解雇了雇佣的俄国女性，以保持德军的
“纯洁”！
但是激烈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红军对包围圈外西南方向的霍尔姆市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因为攻克这个要点，可以保证红军进一步切割被围德军和外界的联系。一开始，这座10
万人口的城市内只有一千多名德军，瓦杜丁随即命令红军第2列宁格勒游击旅尽快赶在
德军援军到来前拿下这个城市。1月17日夜，800名红军游击队员突然对霍尔姆发起了奇
袭，战斗中德军的城防司令官都被打死了，而游击队只伤亡了52人。但是毕竟游击队人
太少了，没有能够夺取霍尔姆。一些游击队员留在了城内当狙击手，但是最后他们被党
卫军搜了出来，当众绞死。
德军的增援部队很快就来到了霍尔姆，使得守军兵力达到3千多人。希特勒下令将霍尔
姆变成要塞城市，要让红军在这里流尽鲜血。而后来这里的确也成为了红军的肉磨子。
很快，1月22日，来自第3突击集团军的红军第33步兵师开始了对霍尔姆的进攻，他们冲
进了城内，但是被德军打了出来。红军随即对霍尔姆进行了包围，尽管陆陆续续有德军
援军渗透进城。24日到26日，红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对霍尔姆发动冲击。战况非常激
烈，红军一度夺取了飞机场，但是德军拼死反击，又把这个生命线枢纽给夺了回来。因
为双方都缺乏重炮，所以大量战斗是以近战肉搏战的形式爆发的。一个星期下来，德军
损失了500多人，而红军第33步兵师损失惨重，每个步兵团已经只剩300多人。红军第3
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普尔卡耶夫上将注意到进攻霍尔姆的红军在兵力和火力上都没有太多
优势，所以又给他们调来了第391步兵师，第146坦克营，和第44炮兵团，这样就形成了
2万3千人打4千5百人的绝对优势。2月13日，红军再度发起猛攻，在猛烈炮火后，红军
突击集群在德军防线上打开了口子，德军城防司令部已经开始遭到红军的直接火力射击
，城防司令都被打伤了。突破口的战斗持续了五天五夜，德军在伤亡了550人后奇迹般
地把决口给合龙了，红军的进攻再次失利。
这时，霍尔姆西南方向的德军218步兵师之一部开过来救援霍尔姆，一直打到离霍尔姆
还有15公里左右时被红军截住。德军援军企图绕道，但是又被普尔卡耶夫刚刚派来的45
步兵旅拦住，激战中德军援军指挥官被打成重伤，部队被迫转入防御。德军只好在外围
用火炮支援霍尔姆守军。可是红军的火炮增援也到了，既然人冲不进去，那红军就用火
炮一栋一栋地摧毁城内的主要建筑。霍尔姆城内的德军处境简直犹如地狱，他们在密集
的炮火下忍受着零下40度的严寒，上千名伤兵被安置在地窖内，只有两名军医看护。不
过即便德军的处境这么艰难，居然还有一些红军官兵投降到德军这边来了 —— 红军的
伤亡有多惨重就可想而知了。
在用炮火把霍尔姆犁了一遍后，普尔卡耶夫将军决心再次发动冲击！2月21日，红军发
动了霍尔姆围城战里最凶狠的一次进攻。普尔卡耶夫先对霍尔姆以西的德军援军炮兵阵
地发动了进攻，经过两天激战，攻占了这一地带，使得城内的德军失去了来自援军的火
力支援。然后，两个红军步兵师又一个步兵旅对霍尔姆进行了全方位的协同进攻，使得
城内德军无法有效地调度兵力来应付红军。但是德军守军的确是战斗力极其强悍，在红
军都已经打到德军主支撑点的时候，仍然成功地击退了红军。到4月份，普尔卡耶夫见
城内德军已经快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一半以上的德军官兵非死即病，马匹也基本都杀
光了充饥），就再次组织了攻城作战，到4月10日，霍尔姆城北部相当部分落入红军手
中。眼看霍尔姆危在旦夕，普尔卡耶夫却不得不放弃了对霍尔姆的最后一击，因为他不
得不把大量部队转运到西南方向100公里外的战略要地－大卢基，这就使得红军对霍尔
姆的围城战终于功亏一篑。
4月底，德军再次整顿了增援部队，以更强大的力量开始向霍尔姆进军。尽管普尔卡耶
夫调来了坦克旅增援负责阻击的第8近卫步兵师，但是仍然无法抵挡住德军的稳步进展
。见无法有效地挡住德军的增援，普尔卡耶夫决心对霍尔姆进行最后一击。5月1日凌晨
，红军三个步兵团在15辆坦克的掩护下发动了凶狠的进攻，这一次他们打进了已经筋疲
力尽的德军的阵地，德军防御体系已经频临崩溃。但是德军的空军赶来对红军进行空袭
，而且还用滑翔机运来了一门反坦克炮对付红军坦克。激战中有7辆红军坦克被摧毁，
攻击部队也在德军空军强大的火力下死伤惨重。打到下午，红军的攻势终于被挡住了。
5月4日夜，德军救援部队已经打到了城郊，并且在夜袭中冲进了城，完成了解围的任务
。随后，城内守军在坚守105天后，被替换出了霍尔姆城，不过起初的4500名守军已经
是几乎伤亡殆尽（阵亡1500人，负伤2200人），幸存者立刻获得了回德国休假的待遇。
而红军为了夺取霍尔姆城，付出了两万到两万五千人的伤亡，但是还是没有能够攻克这
座要塞，这也许是普尔卡耶夫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吧。
在霍尔姆这边打得血流成河的时候，红军对迭米扬斯克包围圈却只是采取围困的战略，
鲜有大规模的进攻。造成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是红军后勤也跟不上，前线官兵在挨饿，
弹药也严重不足，所以只好包围和被包围的人一起挨饿受饥。这时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开
始了解围作战，3月21日，德军两个轻装步兵师沿旧鲁萨以南，向正东进攻，以求打通
和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的陆地交通。库罗奇金事先就预见到德军会进行解围作战，所以他
派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中将去对付德军援军。要知道瓦杜丁是日后在库尔斯克力扛德军
党卫装甲军的防御大师，这两个德军轻装步兵师在激战了10天后，仍然离包围圈有相当
的距离。但是到四月下旬，德军在完成补充后，再次发动解围作战，包围圈里的德军也
奋力向西突进，这一次，他们终于在4月22日于拉姆舍沃会师了，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终
于被打出了一个宽4公里的陆地通道。到这时，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已经伤亡了6万3千多
人（其中1万7千人阵亡或者失踪），而红军西北方面军的代价是伤亡24万人（其中接近
9万人阵亡或者失踪），也就是说为了争夺迭米扬斯克这片贫瘠的土地，双方付出了30
多万人的伤亡！
不过打开了陆地通道不代表包围圈里的德军就可以大吃大喝随便发射弹药了。红军用炮
火死死地封锁这条狭窄的通道，这使得德军不得不仍然主要靠空运生存。而且库罗奇金
立刻组织人马，对这条陆地通道进行攻击，要掐断这条包围圈内德军的脐带。进攻从五
月份开始，北面的第11集团军和南面的第1突击集团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仍然无法切
断这条陆地通道。到了夏天，德军开始在包围圈内疏散平民，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心怀仁
慈，因为被疏散的居民会被送到德国充当劳工，同时也可以减少包围圈内德军的后勤负
担。
库罗奇金不甘心就这样让好不容易才成功合围的德军逃脱被歼灭的命运。7月中旬，库
罗奇金再次组织对德军陆地通道的进攻。在进行了整整90分钟的狂轰滥炸后，红军第11
集团军和第1近卫步兵军再次向扼守通道的德军发起冲击。但是如此凶猛的火力准备却
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红军突击部队进入德军射程后，就纷纷被复活的德军火力打倒。即
便是组织进攻比较成功的第11集团军一部，也只是在第一时间成功向东南挺进了10公里
，然后被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的反击给打了回来，在战场上丢下了59辆被击毁的坦克和
数以千计的尸体（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伤亡1500多人）。最后红军只能一点一点地推进
，在激战了一个星期后，只夺取了极其有限的一点土地，而红军自己却耗尽了弹药和人
力，不得不停下来转入防御。
大本营对库罗奇金的忍耐到了极限。8月2日，铁木辛哥元帅被大本营派到西北方面军执
导作战，库罗奇金虽然还是方面军司令员，但是已经基本失去了指挥权。几个月后，斯
摩棱斯克会战的英雄，库罗奇金，就被解除了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后来，库罗奇金虽
然又曾经一度被任命成方面军司令员，却总是很快就被降职，基本上就在集团军司令员
一级混，到战争结束时也就是混到上将，到1959年才升到大将。他手下不少人，例如瓦
杜丁，比尔扎林，后来的职务都比他高。库罗奇金后来的境遇，估计主要是因为迭米扬
斯克战役的失利，让大本营对他非常失望。同时，他的确在组织进攻方面只会反复正面
进攻，勇猛有余，智慧不足，被淘汰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铁木辛哥来后，也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在8月份红军对德军陆地通道的再次
进攻里，尽管红军投入了9个步兵师和130多辆坦克，最后居然只前进了几百米就因为伤
亡惨重而被迫再次偃旗息鼓。9月份红军再次发动进攻，这次结果大不相同 —— 不是
红军的进攻获得了成功 —— 红军的进攻仍然以死伤惨重收场。但是德军可不愿意就这
样结束，跟以前德军一直保持防御的姿态不同，这次德军抓住红军在进攻失利后战斗力
严重下降的机会，突然在通道南面对红军近卫第一步兵军发动了凶狠的反击。首当其中
的红军第7近卫步兵师立刻崩盘，其下属的一个步兵团几个小时内就被摧毁。经过六天
的激战，红军威胁陆地通道南翼的突出部基本被德军扫平，红军大量人员被歼灭，而且
彻底失去了切断德军通道的可能。德军尝到了甜头，到11月又再次投入七个师继续向南
进攻。不过这一次，胜利的天平落到了红军这一方，红军依托坚固工事，打退了德军的
进攻，使得德军被迫叫停，最后颗粒无收。到这时，双方在迭米扬斯克的激战又告一段
落。这几个月里，双方的攻防都是围绕包围圈陆地通道进行的，红军伤亡30万人（9万
人阵亡），而德军死伤72000人（16000人阵亡），真可谓迭米扬斯克肉磨机啊。
1942年11月17日，库罗奇金终于被解职了，他被派去任第11集团军司令员，而原11集团
军司令员别尔扎林则改任第一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方面军的指挥被铁木辛哥接替。这时
南方的斯大林格勒会战正要进入红军大反攻阶段，西北战场需要大动作来吸引德军的注
意力。11月28日，铁木辛哥发动了进攻，但是红军面对德军的坚固防守仍然无能为力，
损失的坦克多达423辆。最倒霉的是第一突击集团军，他们在11月28日正要发动进攻时
，德国人突然向他们打了1万4千发炮弹（德军已经摸熟了红军的进攻模式和时间），立
马让集团军还没有投入战斗就失去了战斗力。红军的进攻毫无悬念地以崩溃告终。
不过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倒是开始打退堂鼓了。不是因为他们怕了红军的进攻（以德军防
御之严密，就怕红军不进攻），而是南方战场上红军已经在斯大林格勒合围了德国第6
集团军，德军需要从别的战场上调动部队来救人。德军总参谋长蔡茨勒建议把德军从迭
米扬斯克和勒热夫这两个突出部撤出来，通过拉平战线来匀出兵力去救第6集团军。不
过希特勒犹豫得很，毕竟这两个突出部都是坚守了差不多一年，而且是刺入红军战线里
的两根巨刺，舍不得啊。可是红军这边已经在打新的算盘了。朱可夫建议斯大林在迭米
扬斯克发动“北极星”攻势，彻底粉碎这个突出部。如果北极星（西北战场），火星（
西方战场），和土星（西南战场）都获得成功，德军在苏德战场总崩盘，那么红军估计
在1943年就可以打到柏林了。斯大林立刻为铁木辛哥调去了第1坦克集团军和第68集团
军，又饶上五个近卫空降兵师，来完成北极星战役。可是斯大林催得太急了，部队还没
有完成准备，就在2月15日仓促发动了进攻。可想而知，这次进攻再次失败了，北极星
行动彻底失败。
突出部里的德军感觉到这次的进攻力度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红军能够做好充分准备，
以现在红军的兵力，搞不好就能把陆上通道给切断了。而且正在迅速恶化的南方战场还
需要大量兵力呢。所以德军第16集团军下定决心要从突出部里面撤出来了。从2月17日
起，德军开始交替掩护着，通过陆地通道往外面撤退了。这次德军的撤退相当高调，到
处放火烧房子杀戮家畜，把当地居民抓到德占区做工。所以红军很快就发觉了德军的撤
退。朱可夫立刻指示铁木辛哥追上去。但是红军的追击和袭扰行动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德军在五天后完成了全面撤退，而红军在二月份的战斗里（包括强攻和追击），又付出
了3万3千多人的伤亡（其中1万人阵亡）。
迭米扬斯克这场持续了13个月之久的攻防战终于结束了。为了消除这个突出部，红军遭
受了60万人的损失（这个数字是解放军在三年解放战争里总伤亡数字的差不多一半！）
，其中20万将士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德军则伤亡18万人，其中4万8千人阵亡或者失踪。
双方的战损比在3:1以上，放到苏德战争前期倒也算正常。只是红军在有兵力优势而火
力并不弱于德军的情况下，一直不能消除这个突出部，最后被对手全身而退，可以算是
失败的一方。但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德军在迭米扬斯克的
成功空中补给，给了希特勒一个假象，那就是德军被合围后无需突围，只要让空军提供
后勤保障就可以了。谁知道这一个经验到了斯大林格勒就行不通了。所以，如果迭米扬
斯克的德军被红军一举歼灭，也许就没有斯大林格勒那场大歼灭战了。因此，红军在迭
米扬斯克的失利，也可以算是歪打正着吧。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 惨烈。
: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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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20 另外，似乎2,3,5,6,7,8都有，1和4却没看到，标题是？
写得真好，史实为基础，还有很有意思的边角料^_^
另外，叶莱娜她们那辆车抛锚之后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冻死了？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惨烈。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的就有三个库兹涅佐夫，一个是海军司令员，一个是这位军区和方面军司令员，还有一
位这时还是集团军司令员，后来也是）是大清洗后突击提拔上来的，能力只能算很一般
。军区下辖第8和第11集团军，司令员分别是索本尼科夫和莫罗佐夫，以及第12机械化
军，后方还有第27集团军（司令员别尔扎林）作为预备队。
双方的力量对比非常有趣。红军方面总兵力接近37万人，火炮，坦克和飞机数量分别是
7019，1549（其中1274辆可用）和1344（1150架可用）。而德军兵力达到65万人，拥有
7673门火炮，1389辆坦克和1070架作战飞机。我们可以看到，红军方面的兵力要少得多
，但是火炮坦克和飞机倒跟德军差不多。这也许是因为红军方面还没有充分动员的原因
。而红军方面主要武器的数量，将会因为部队训练程度低下和军队编制转换尚未完成，
而在实战效果上大打折扣。
1941年6月22日，战争一打响后，德军就在西北方向势如破竹。改编成西北方面军的红
军部队节节败退。不过库兹涅佐夫手头还有机械化军可用。23日，第12机械化军和增援
过来的第3机械化军之一部，投入了对德军进攻部队的突击。跟南方战场的机械化军突
击一样，红军的进攻组织是混乱的，大家各自为战，坦克师投入战斗，却没有步兵保护
，坦克部队自己也是严重缺乏经验，结果一败涂地。以第12机械化军参战的第23和28坦
克师为例，他们投入了749辆坦克，被德军两个步兵师的反坦克火力当成靶子打，两天
下来就被摧毁了704辆坦克！简直就是单方面屠杀！而12机械化军侧翼的第48步兵师，
仓促地从后方拉上来投入战斗，一下就损失掉了70%的兵力，以及所有装备，剩下的人
只能落荒而逃。
南面的红军第3机械化军运气要好些，6月24日，其下属的第2坦克师在向前线开进时，
和德军第6装甲师的侦察营遭遇。红军这个坦克师有整整300辆坦克，其中有50辆是崭新
的KV1重型坦克。德军这个侦察营刚刚渡过杜比沙河建立了一个桥头堡，然后就看见100
辆坦克向他们冲过来了。20分钟之内，德军在河东的部队被碾压致渣。红军的坦克洪流
顺势冲过了河，向河西德军冲去。顿时德军的反坦克火力如雨点般打来，一阵爆炸和硝
烟过后，德军惊恐地发现红军坦克仍然在向他们冲来 ——他们的反坦克火力根本对付
不了红军坦克厚实的装甲。同时，红军的一些坦克调转方向，向侧翼德军的反坦克炮冲
去，肆意碾压。第二天，德军第6装甲师投入了100多辆坦克复仇，结果就是发现炮弹打
到红军坦克上被弹开，就跟其他很多战场上的情形一样。结果德军装甲兵全线溃堤，一
直到把88毫米高炮拉上来，打掉红军一些坦克后，才稳住阵脚。
但是红军的运气也就是到此为止了。随后，德军调来了第1装甲师和第36摩托化步兵师
一起对付红军这个坦克师，形成苏德战场上罕见的三个德军师打一个红军师的态势。激
战两天后，德军终于将红军合围，打不动红军坦克，就让工兵用炸药炸。最后红军坦克
师师长索连金将军阵亡，德军摧毁或缴获200多辆坦克和150门火炮，只有400多名红军
官兵突围成功。事后，德军惊讶地发现红军的很多KV坦克都根本没有开过炮！调查的结
果是，红军的很多坦克其实没有弹药，而且很多坦克还没有校准火炮，根本没法打。红
军的坦克手接到的命令是，不用炮，就用坦克履带碾。由此可见，如果多给红军几个月
，充分发挥这些坦克的威力，德军的战斗将会艰苦很多。
反击没有得手，红军被迫全面撤退，库兹涅佐夫几次想通过顽强的防御让战线稳定下来
，但是陷入混乱中的红军显然是做不到，很快连西德维纳河这样的重要天险都丢失了。
并非红军不努力，他们尽可能地对德军进行反突击，但是都遭到了失败。例如6月26日
到30日之间红军对德军西德维纳河东的桥头堡的反击，新上来的第21机械化军投入了
107辆坦克，激战中被打掉了79辆，这么玩命的进攻，也没有能把德军敢下河去。不过
如果红军知道对手（德军第56装甲军）的司令官是谁，他们也就应该释然了，因为面对
他们的是德军在二战中最出色的将领之一 —— 曼斯坦因！
就跟中国足球队一样，打不过就换主教练，7月2日，实在看不下去的苏联大本营撤掉了
库兹涅佐夫上将的方面军司令员职务，打发他到西方面军去当个集团军司令员。不久后
他被启用为中央方面军司令员，但是接下来就被古德里安打得落花流水（库兹涅佐夫也
是运气背，尽碰见德军的名将），然后被发配到南方的克里米亚去当集团军司令。殊不
知死对头曼斯坦因也被调到克里米亚，就好像千里追杀一样，再次把库兹涅佐夫打得大
败。这下库兹涅佐夫干脆被降到集团军参谋长，也算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不过貌似
落到谷底的他在莫斯科会战里表现还可以，后来好歹做过一阵总参学院院长教书，然后
又去北方战线当方面军副司令员，给梅涅茨科夫大将打下手。战后做到乌拉尔军区司令
员，也算是善终。
换下库兹涅佐夫，大本营任命第8集团军司令员索本尼科夫中将为方面军司令员，此公
能力也不强，后来混着混着就没影儿了。倒是配属给他的方面军参谋长是员出色的将领
，他的名字叫瓦杜丁。瓦杜丁挺年轻，这时才40岁，张着一张娃娃般的圆脸，有点象孙
楠。他也是苦孩子出身，小时候念了点书后就跟着父亲干农活。19岁的时候他参加了红
军，经历了内战。在做过排连团级的军官后，瓦杜丁被选入红军的最高学府，伏龙芝军
事学院，学习，三年后回到部队，主要是做参谋工作，几年后再次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
参加特别训练，他的同学里头有科涅夫和托尔布辛，这俩人后来都成了元帅。后来几年
里，瓦杜丁又做过军区参谋长和师长（终于实际指挥部队了），他参加了1939年对波兰
的进军以及对罗马尼亚的军事行动，表现出色，被提拔为中将，职务是总参谋部第一副
总长，这时的华西列夫斯基见了他还得立正敬礼呢。这时他的直接上级是朱可夫大将。
朱可夫很赏识瓦杜丁，在回忆录里面多次赞扬他。根据David Glantz为瓦杜丁写的小传
，瓦杜丁在他的部下心目中很有威望，几乎每一级的下属都尊敬热爱他，这跟朱可夫有
一大堆人恨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归正传，虽然换了司令员，德军仍然高速推进，到7月7日，已经突进了450公里，歼
灭了9万名苏军，摧毁或缴获了1000辆坦克，4000门火炮，还有1000架作战飞机。尽管
输得没有明斯克那边那么惨，红军的损失还是大得惊人，尤其是兵器的损失。这时的德
军已经对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列宁格勒，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因为他们离列宁格勒只剩
250公里了。德军摆开了品字型进攻阵势，两边是18和16集团军，中间是霍普纳指挥的
第4装甲集群，而对面的红军西北方面军已经是损失惨重，很多师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眼看着德军可能以行军的姿态轻松进入列宁格勒，当然仍然任总参谋长的朱可夫命令由
列宁格勒军区改编的北方面军（司令员波波夫）火速组织起列宁格勒的防御体系。波波
夫这时手头也相当紧张，他一方面要对付北面沿着卡累利阿地峡打过来的芬兰人，一方
面要对付西边打过来的德国人，同时还要考虑再往北的摩尔曼斯克港口的防御。最后，
他把第23集团军放到列宁格勒以北抵抗芬兰人，把7和14集团军用于保卫摩尔曼斯克，
还组织了一个战役集群在卢加一线构造对德军的防线。
7月13日，伏罗希洛夫元帅被任命为西北战线的总指挥，统一指挥西北方面军和北方面
军。伏罗希洛夫虽然是红军的第一号元帅，但是他本质上是个政工人员，并没有太出色
的军事才能。1940年那场可怕的苏芬战争就是他领导下的惨剧，最后还是铁木辛哥出来
给他收拾了残局。伏罗希洛夫一上阵，就奉斯大林和朱可夫的命令组织了一次反攻，他
命令第11集团军在德诺地区分两个集群投入突击。当时天气热得不行，气温达到90华氏
度，不过红军还是在瓦杜丁中将的指挥下成功地突袭了德军曼斯坦因手下的第8装甲师
和第3摩托化步兵师，并且顺利地将第8装甲师合围！ 曼斯坦因纵然是久经战阵，这下
也有点紧张了。
第8装甲师的补给线路被红军切断了。不过德军的空军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们设法
为第8装甲师空投轻武器弹药和面包，以保持齐战斗力。我们以后还会看到，当德军部
队被合围时，红军很难消灭包围圈中的德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德军有强大的空中补给
能力。第8装甲师经过了几天的激烈战斗，到7月18日终于突出了包围，稳定了战局，而
第3摩托化步兵师也粉碎了红军的连续17次进攻，德军的“骷髅”师帮他们打通了交通
补给线。莫斯科的无线广播电台曾经大事宣传过对德军的合围，毕竟这是红军在边境全
面崩溃的危局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亮点。苏联方面还号称缴获了德军的多管火箭炮的资料
，这让德军最高统帅部很不爽，责问曼斯坦因怎么泄的密。曼斯坦因经过严肃认真的调
查后，结论是这个资料是被运输纵队那帮临时工丢掉的，跟我们战斗部队没有关系的。
红军这次反击虽然没有能够粉碎曼施坦因的部队，但是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使得德
军没有能够迅速组织起对列宁格勒的闪击。当然红军的损失也相当惨重。曼施坦因的部
队俘获过一架红军的联络飞机，缴获了伏罗希洛夫元帅亲笔签字的信，证实了红军损失
惨重，相当多的部队被消耗掉了。这让曼施坦因觉得很放心 ——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
红军是伏罗希洛夫元帅指挥就感到放心了呢？
打到这个时候，曼施坦因对红军的抱怨非常多。他看到一支被红军消灭的德军巡逻队，
尸体全部被红军肢解，惨不忍睹。他也碰到过举手投降的红军士兵等德军士兵走近时突
然开枪。他的部队还发现一个野战包扎所里的德军伤兵全部被红军杀掉了。曼施坦因说
“从这第一天起，苏俄的军队就已经显出他们的真面目。”不过，请问一下未来的元帅
，你们德国军队为什么出现在苏联的国土上呢？入室抢劫的强盗抱怨主人的反抗一点都
不绅士，这不是传说中的强盗逻辑吗？
当然曼施坦因还是有底线的。希特勒曾经下令就地枪决所有俘虏的红军政委，曼施坦因
认为这违反了军人的传统精神，所以他不执行这个命令。不过曼施坦因在回忆录里面说
“红军政委的战斗活动几乎是非法的“，说政委们把最大的残酷性带入战争，这与军人
行为的传统态度完全不合。曼施坦因最后的结论是：政委们要为战斗的方法和战俘遭受
的待遇负全责。我只能说这厮不要脸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 德军顽强抵抗就是英
勇战斗视死如归，希特勒命令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不许投降曼施坦因完全赞同，红
军战斗到底就是非法行径，这不是赤裸裸的双重标准吗？！
击败红军的反击后，德军继续前进，但是速度慢多了。前面德军只花了两个星期前进了
450公里，但是接下来的120公里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德军的损失也不小，曼施坦因手
下的三个师已经伤亡了6千人，虽然比起红军的损失要小得多，但是这样逐步的消耗也
使得德军战斗力不断下降。曼施坦因认为问题出在让德军的装甲部队在不适合的地形上
作战，他建议要么把部队拉去打莫斯科，置列宁格勒于不顾；要么让更适合不利地形的
步兵走前面，而装甲部队留到最后一刻做致命一击。不过上面的人并没有听取曼施坦因
的意见。
在德军向列宁格勒方向进攻的同时， 战火也烧到了战前被苏联吞并的波罗的海三国，
到7月中旬，立陶宛已经基本落入德军手中，首都维尔纽斯被迅速占领；拉脱维亚大部
落入德军手中，包括重要的军港，里加。德军下一个目标就是北面的爱沙尼亚。强扭的
瓜不甜，被吞并后的爱沙尼亚人并不喜欢苏联。当时很多爱沙尼亚军官和士兵都逃到芬
兰去了，等到战争爆发后，他们组成志愿者营（或许也可以叫做还乡团），在德军的协
助下在爱沙尼亚登陆，刺探红军的情报。而爱沙尼亚人也组织了游击队和红军作战，让
红军不胜其扰。
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德军于7月25日打到了穆斯特韦，另一路打到了波罗的海边的昆达，
将红军的第8集团军分割成了两半。东面的红军拼命突围，但是没有成功，剩下的8800
人在两天后向德军投降；而西面的红军则向红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主要基地塔林退去。
德军穷追不舍，在8月份对这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得非常激烈，红军
在塔林郊外的要塞内拼死抵抗，红海军的战舰驶近港口，用180毫米的重炮支援红军在
陆地上的防御战斗，整个塔林达成一片火海。
到8月29日塔林保卫战达到了高潮，德军打进了市区，红军不得不考虑从海上撤离。海
上的撤退是残酷的，光是在港口等待登船的官兵就有上千人被德军炮火炸死，满载红军
官兵的红军舰队有6艘驱逐舰，两艘潜艇，四艘布雷艇和几艘运输舰因为触雷沉没，一
万二千人葬身鱼腹。但是红军好歹撤出了两万八千人。城里还有一万二千名红军官兵没
有来得及撤出，最后向德军缴了枪。德军总伤亡只有3千到4千人，连红军损失的零头都
不到。接下来，德军对爱沙尼亚沿岸的岛屿和各种要塞进行了清剿，击毙5千名红军，
俘虏了一万八千人，德军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是不到3000人。
征服了波罗的海三国，德国人带来不是和平安宁，而是屠杀。跟其他地方一样，德军开
始在占领区搜捕犹太人，并且加以杀戮。令人发指的是，这样的屠杀，得到了很多当地
平民和游击队的支持。甚至在德军还没有到来，或者刚刚到达还在喘气没来得及考虑犹
太人问题时，立陶宛人就开始抢劫犹太人的房子，并且伤害杀戮犹太人，大量的带着白
袖套标志的立陶宛反苏游击队员参加了这样的行动，只有个别的游击队领袖出于良知制
止部下干这样的坏事。很快，德国人派来了党卫军上校杰格，统一领导这些立陶宛游击
队，以及德国警察和保安部队。当杰格到达考纳斯的时候，他发现勤奋的立陶宛游击队
已经杀了一批犹太人了，不过犹太人基本还是可以在城里自由来去。于是杰格心生一计
，通知全城犹太人搬进他设定的犹太区，而且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设立犹太区
是为了保护你们遭到游击队的杀戮。多么漂亮的理由啊，犹太人们相信了，进入了犹太
区。然后接着就是屠杀。杰格到考纳斯才两天，就已经有463位犹太人被立陶宛游击队
杀害，接下来两天里，这个数字升到了2500人。到1941年年底，在考纳斯有两万两千犹
太人被屠杀，加上维尔纽斯和明斯克的数字，这三个城市一共有13万3千名犹太人被杀
害。人渣杰格亲自撸袖子上阵杀人，而且命令手下每一个军官都要杀人沾血。这样的行
为，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同时被杀的还有苏联的党政人员，例如在维尔纽斯，第
403保安师就枪毙了45位红军政委，和197名苏共人员。大城市里的犹太人比较容易集中
杀害，而为了对付农场城镇的分散的犹太人，德国人组织了流动杀人队（其中绝大多数
是立陶宛本地人），送杀下乡，一只100多人的队伍就能连杀9000多犹太人。
甚至不少波兰人都对被屠杀的犹太人幸灾乐祸。萨缪尔－艾斯陶维茨，一位维尔纽斯的
犹太人，当时正在给一个机修厂里的波兰熟人干活，他亲眼看见一队犹太人被立陶宛警
察从犹太区里押出去处决。他心里非常难过，而令他吃惊并愤怒的是，他看到很多波兰
工人都欢呼雀跃，说：“看啦，那些犹太人就要被宰了！”甚至有说法称波兰的地下抵
抗军（主要由西方盟国支持），一边和德军战斗，一边不忘去杀在森林里避难的犹太人
。当然，也有这样的说法：波兰地下抵抗军也在和亲苏的波兰游击队战斗，而后者的犹
太人比较多，所以波兰地下抵抗军杀戮犹太人并非反犹，而是反苏。孰是孰非，现在恐
怕也很难找到正确答案了。
一些犹太人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态度，他们相信忍下去总会有人保持下来的。但是屠杀的
消息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还只是被赶紧犹太区的人们的耳里。在维尔纽斯西南6英里的
小镇帕勒里埃曾经成为重要的杀人场。很多杀人者都是当地居民自愿参加的。一开始还
只是处决犹太男人，后来来妇女儿童都杀。人们被赶到挖好的坑边，枪声响后，尸体跌
入坑中，然后再换下一批牺牲者。一个叫斯特拉兹的19岁犹太女生也被赶到坑边，然后
刽子手向他们开枪，斯特拉兹应声倒进尸堆中，但是她其实并没有受伤。过一会儿又有
刽子手往坑里放枪，保证里面不会有幸存者。斯特拉兹的手中了一枪，但是她拼命闭住
嘴没有发出声响。直到天黑后，斯特拉兹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光着脚逃走了。另外一
个叫卡兹的女孩子也是在集体屠杀中幸存了下来，她逃到维尔纽斯，告诉那里的犹太人
，千万不要愚弄自己，不要以为逆来顺受就有希望，帕勒里埃那边已经杀了1万多人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抵抗！当然，拿起武器来跟跟德国人打是不现实的，所以一些犹太人
选择了逃跑，也有人伪造了证件隐瞒了自己犹太人的身份。对此，德国的手段是，如果
有人逃跑，那么他的同伴就会被作为人质，如果逃跑者几天都不回来归案，那么这些人
质就会被悉数枪毙。尽管如此，还是陆陆续续有人跑掉。
根据党卫军特别行动组负责人斯塔勒克的报告，在1941年秋天，立陶宛就有71105名犹
太人被杀，拉脱维亚则有30000名犹太人被杀，而爱沙尼亚的犹太人并不多，本来就只
有4500人，很多都跟着红军跑掉了，剩下的千把人里，16岁以上的男子已经被逮捕。如
此残酷的屠杀和迫害，到了战后很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的历史学家们却对此闪烁其词，
他们认为只有少数犹太人是本地人杀的，其他都是德国人干的。同时，普通平民也认为
当地犹太人跟苏联合作，所以可以算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并不对犹太人的悲惨遭
遇有多少同情。在立陶宛这边，直到1975年一位持不同意见者写了一本关于立陶宛人如
何积极参加屠杀犹太人的行径后，才改变了人们的看法。拉脱维亚人现在基本接受了当
地人在屠杀犹太人的恶行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而爱沙尼亚那边屠杀的犹太人不多，所
以这事影响不大。
在对犹太人的屠杀中，也有人没有违背自己的良知。阿伦－斯密特就是一个良心未泯的
人。39岁的他来自奥地利，可谓血统“纯正”。被征召入伍后，他在维尔纽斯负责替走
失的官兵寻找自己的部队，可谓轻松又安全。可是他从事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那就是
他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替维尔纽斯难民区里的犹太人发工作许可。有了工作许可，犹太
人就可以从事德国人需要的工作，避免被杀害的危险。斯密特还定期给犹太人送食物，
替犹太女孩子伪造身份证明，甚至帮助犹太人逃出立陶宛，简直比辛德勒还要冒险和积
极。他曾经在运木材的卡车里藏了20到30名犹太人，把他们从维尔纽斯送到白俄罗斯，
因为那里犹太人的处境要好得多。斯密特鲜活帮助了300来名犹太人脱离险境。可是斯
密特最后自己却身陷囹圄，因为有逃出去的犹太人被捕后向盖世太保招出了斯密特的名
字。按理说作为正宗雅利安人，斯密特是完全可能搪塞过去的，他的律师也准备找借口
说斯密特这么干是为了多留几个犹太人来替德军做事。但是这个辩护被斯密特拒绝了，
他向法庭庄严地宣布，他帮犹太人逃跑，就是为了救他们的命。很快，斯密特被军事法
庭判处死刑，并且于1942年4月23日被枪决。被枪决前，斯密特给自己的妻子女儿写了
这么一封遗书：
“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命运了。。。不幸的是，我被维尔纽斯的一个军事法庭判处
了死刑。。。所以，亲爱的，请高高地举起你们的头。我已经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我今天很平静。。。我们亲爱的主如此地安排，让我内心坚强。我也希望他让你们和我
一样坚强。
我想告诉你们这都是怎么发生的。这里有很多犹太人，是被立陶宛的武装人员抓来的；
大约有两三千名犹太人在城外的一片原野上被枪决。他们把孩子们在路边的树上砸得粉
碎。你们能想象吗？我不得不在迷路者办公室工作，其实我并不想在这里工作。这里有
140名犹太人。他们问我能不能把他们从这里带走。我说服了自己。你们知道我是什么
样的人，我心软。我无法思考，我帮助了他们，法庭说这是恶行。
我亲爱的斯特菲和格他，你们会想这是对我们家的巨大打击，可是，请，请原谅我。我
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亲爱的，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没法给我回信，可是记住
我们将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见面，和上帝在一起。”
回到战场上来。在占领了波罗的海三国后，德军朝着他们在北方的主要目标 —— 列宁
格勒直扑过去。第四装甲集群，第18集团军和第16集团军从左到右一字儿摆开，高歌猛
进。要知道列宁格勒是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十月革命的发源地，从政治和民心士气上影
响力仅次于莫斯科，更不用说列宁格勒有着丰富的军事工业，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不
能丢失的。所以红军以攻为守，在西北方面军这边进行了反击，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
定了作战计划，用三个集团军对德军第16集团军的部队进行了猛烈的进攻。战斗从8月
10日一直打到9月1日，红军死伤惨重，参战的32万人只剩下不到20万人，541辆坦克只
剩下60辆，而1667挺机枪还剩250挺，步兵武器损耗了80%以上。最惨的第34集团军5万4
千人打得只剩2万2千人，连步枪都损失了73%。这么巨大的代价，起到的作用就是迟滞
了德军的前进，让列宁格勒方向的红军赢得了10来天的准备时间。等到红军失去进攻能
力后，暂时投入防御的德军来了一次进攻作战，把西北方面军的部分部队合围，几天内
就消灭了5万3千多红军官兵，其中俘虏3万5千人。
把西北方面军基本打残后，德军继续向列宁格勒挺进。到8月底，德军已经离列宁格勒
南部只剩40公里了。红军大本营派伏罗希洛夫元帅前去指挥列宁格勒方面军拼命抵抗，
但是仍然挡不住德国人前进的脚步－毕竟红军的战斗力较德军相去甚远，而伏罗希洛夫
又并非一个出色的军事将领。9月8日，德军第20摩托化步兵师到达了拉多加湖的南岸，
封锁了列宁格勒南面的通道。既然列宁格勒以东是拉多加湖，以西是波罗的海，北面是
芬兰，那么这就意味着列宁格勒从这一天起被合围了。列宁格勒人的漫长的苦难就从这
一天开始了。
列宁格勒人的和平生活是从1941年6月22日凌晨德军飞机轰炸的爆炸声和红军高射炮的
炮声打断的。人们都为战争的爆发感到震惊，工厂的工人抱怨说他们生产的产品刚刚运
去德国。不过很快爱国主义情绪就感染了所有人，在战争刚刚爆发的24小时内，就有10
万列宁格勒人志愿报名参军。基洛夫工厂截止到26日有900人参加了工人民兵。甚至连
跟苏联政府有仇的人很多都积极参加了支持战争的运动，这让人想起1920年波兰人打下
基辅那一天，光是在莫斯科就有上千名前沙俄军队的军官参加红军，尽管他们在之前并
不积极支持苏维埃政权。很多没有参军的市民也投入了作战工事的修建，有人去郊外挖
反坦克壕，有人在城内挖防空洞，还有人参加救火队，医疗队。孩子们把这些都看成游
戏，在修建防空洞的时候，他们用泥沙修希特勒的塑像，然后在嬉笑中把希特勒打得粉
碎。为了防止碎玻璃伤人，房间的玻璃上都贴了封条，有的人还把封条剪出各种图形，
就跟窗花一样。当然，很多人都赶着去商店抢购食物，但是等到几个月后，他们都不约
而同地后悔当时怎么没有多买一点。
跟莫斯科一样，列宁格勒也阻止了大量的民兵师。成千上万的人踊跃地奔向报名处志愿
参加民兵。如果谁不去志愿报名，就会遭到其他人的鄙视。有人一开始打算不报名，后
来受不了旁人的压力，也去报名了。也有人说他不参加民兵，是为了参加正规红军，结
果被大家嘲笑了一把，说他找借口，后来这人真的参加了红军而且牺牲了。很多民兵志
愿者都是高素质人才，例如第1民兵师第3团的2600人中，就有差不多1000人是知识分子
：教授，科学工作者，作家，工程师。他们有的人希望能过发挥自己的专长，例如矿山
工程师希望去做工兵，无线电工程师希望去干通信，但是这些请求被作为胆小的表现拒
绝了，非常可惜。
一开始大家以为就是去帮助挖战壕或者从事辅助性工作，结果后来听说要上前线，有的
人吓哭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精神抖擞。民兵们很快接受了战前训练 —— 一共16个小
时。这么短的时间，能学会怎么放枪就不错了，而且很多人接受训练的时间连16个小时
都达不到！跟莫斯科民兵的优良装备比，列宁格勒民兵的装备是惨不忍睹，有的步枪的
年纪比持枪者的岁数都大，40多年的老枪还能不能击发都是问题，民兵们也没有防空武
器，只能听任德军飞机蹂躏。
第一民兵师很快就在7月7日出发去前线了，走了一段路又被撤回去了 —— 不好意思，
还没发武器呢。第二天，他们领取了武器，在行军的路上才开始分发制服，没走多久就
又回去了。第三天他们才正式开路，到7月11日抵达前线。第二民兵师更惨，全师的自
动武器就一挺机枪，训练则是到战斗中才开始的，比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搞突击复习还
要惨。第三民兵师没有手榴弹，没有燃烧瓶，炮兵只有编制的一半，连电话线都不够。
这样的部队拉到前线去，能打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有的部队面对德军的炮击无法
还击，因为他们没有火炮，同时他们还得遭受自己人的炮击，因为他们跟自己的炮兵没
有通信联系战地医院没有手术设备，没有护士，没有合格的医生。一个逃回来的政委承
认说，他的900人部队只剩下65个人。很多人到了战斗里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了自己的
姥爷枪逃命；象前面这位政委指挥的营，其实有600人是逃亡了。民兵们怕坦克都怕出
坦克恐惧症来了，以至于高层指挥官一度打算造谣说德国坦克其实是假的，例如有人看
见德国军官手肘靠在坦克上把坦克都压出个凹坑来之类的故事。后来他们放弃了这一谣
言，也许是觉得太弱智了吧。连军官的战斗意志都快崩溃了。基洛夫斯基第一团的团长
在给全团讲话15分钟后就自杀了，因为他无法接受这样差的部队和敌人作战的结局。
可是前线缺人啊，列宁格勒又动员了4万多人，编成了4个新的民兵师。他们的装备比前
任们还要差。例如第1近卫师（虽然叫近卫师，这个标准跟正规红军的近卫师是不能比
的，后者是精锐部队）下属一个团2667人里面只有791条步枪，以及5把左轮手枪。该师
的781名军官里只有82人是职业军人。第二近卫师的政委则向上报告说一些士兵都不知
道怎么使用步枪或者手榴弹，有人不知道怎么伪装自己怎么挖战壕，进攻的时候处于恐
惧心理挤成一团，军官不认识士兵，士兵不认识自己的友邻。各种需要的设备，从野战
厨房到刮胡刀，一应俱无。以这样的状况投入战争，结果就是毫无疑问的巨大损失。苏
联后来官方承认的数字是有4万3千名列宁格勒自愿者在战争前三个月里阵亡或者被俘或
者失踪，这还没有算负伤的。而这个已经是大的可怕的数字，都还有可能是打了折扣的
。战后的历史学家们谈到这些志愿者们的巨大损失时，基本认为他们的战斗虽然一定程
度上迟滞了德军，但是损失了这么多高素质的人员，完全可以说是得不偿失。跟前面莫
斯科会战时莫斯科志愿者的战果比，列宁格勒这边的志愿者显然从装备到训练到使用都
相去甚远，这也许跟列宁格勒方面的组织者的能力有关吧。
到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已经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尽管列宁格勒方面军还有40多万人
的兵力，而拥有8万5千人的第54集团军已经在东面的沃尔霍夫方向集结，但是指挥这些
部队的两位元帅，伏罗希洛夫和库利克，都是平庸乃至低劣的指挥员。这时候能够出来
拯救列宁格勒的，只有战神朱可夫了，要知道他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局势就能稳定
下来。这时，朱可夫刚刚削平了叶利尼亚突出部，就立刻被大本营召回莫斯科，让他去
组织列宁格勒方向的防御。9月10日晨，朱可夫带上他的爱将，霍津中将和费久宁斯基
少将，乘机飞往列宁格勒。路上他们遭到德国歼击机的追击，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采用超
低空飞行，抵达了列宁格勒。
到了列宁格勒的斯莫尔尼宫，朱可夫见到了主持列宁格勒军政的伏罗希洛夫元帅，后者
正在开会。朱可夫把一张斯大林亲笔写的短信交给了伏罗希洛夫，纸条上让伏罗希洛夫
把指挥权移交给朱可夫。伏罗希洛夫轻轻点点头。会议继续进行，朱可夫立刻开始了解
形势。本来会议的论题是如果守不住列宁格勒，他们应该怎么破坏各种重要的目标。但
是会议最后的结论是要坚决保卫列宁格勒，朱可夫强大的意志和钢铁般的神经，应该是
促使列宁格勒军政领袖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
这时候，希特勒已经命令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元帅完成对列宁格勒的彻底合围，如
果气候允许，对列宁格勒发动一次空袭，尤其注意摧毁列宁格勒的用水设施。遵循希特
勒的命令，勒布决心打到拉多加湖以东，这样就彻底把列宁格勒围得水泄不通，不然的
话，红军还有可能等冬天拉多加湖结冰后，从湖面上往列宁格勒运物资。如果这个计划
实现，朱可夫就是有战神再生也很难扭转乾坤。但是不得不说朱可夫也是一位福将，希
特勒这时命令将北方集团军群强大的第4装甲集群调到中央集团军群去准备向莫斯科方
向的进攻，这样就大大减弱了勒布手头的力量。有趣的是，在朱可夫去列宁格勒之前，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对列宁格勒的局面表示乐观，或者他已经预见到了希特勒削弱北方集
团军群的行动。
不过，即便是德军在列宁格勒方向力量减弱，朱可夫面临的局面仍然是非常严重，他手
头是一堆残兵败将，如何挡住势头正猛的德军，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德军的第41摩托
化步兵军和第38步兵军朝着列宁格勒发动了凶猛的进攻。而朱可夫设法在接近城市的各
个方向上组织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大量布置地雷，电网，障碍物，而且从城市抽调高
射炮去最危险的地段打德军坦克。为了弥补列宁格勒方面军兵力不足的弱点，朱可夫把
一些和芬兰军队作战的部队调到了列宁格勒，命令波罗的海舰队的所有舰炮进行火力支
援，并且用水兵和军校学员组织了5到6个步兵旅。朱可夫下达了命令：“一步也不准后
退。在列宁格勒的近接近地上一寸土地也不能放弃。” 一副抄菜刀上老子跟你拼命的
架势。
这时候，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所辖的第8，第42和第55集团军从西往东一字摆开。德军
在9月13日对42集团军的右翼实现了突破，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打到芬兰湾边，从而把第8
和第42集团军切割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可夫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 —— 第10步兵
师，对德军进行了反击。朱可夫知道这非常冒险，万一反击失败，整个方面军就有崩盘
的危险。但是第10步兵师胜利地完成了任务，经过激战后，他们击退了德军，恢复了战
场的势态。
刚刚喘了一口气，德军又在42集团军更西端的防线上实现了突破，危机再度降临。朱可
夫一边调动兵力到42集团军后方组织防线，一边命令他的副手费久宁斯基去42集团军司
令部查看情况。费久宁斯基到了集团军司令部后，看到集团军司令员伊万诺夫将军双手
抱头，精神崩溃得已经无法汇报部队的情况了。集团军参谋长替代司令员报告了情况，
说集团军能够扛住德军的进攻，完全是奇迹。伊万诺夫这时发言了，请求把司令部转移
到后方去。费久宁斯基坚决拒绝了这一请求，并且将此汇报给了朱可夫。朱可夫的回答
很干脆，他命令解除伊万诺夫的职务，让费久宁斯基接管集团军指挥作战。伊万诺夫被
降职成列宁格勒要塞和内环防区的指挥。这不是他倒霉的终点，他在12月再次被解除职
务，被军事法庭以玩忽职守罪判刑。不过好歹伊万诺夫算是保住了命，而德国人则宣称
在一座地堡里发现了伊万诺夫和他的政委的尸体 —— 显然这是搞错了。
同一天，朱可夫还解除了第8集团军司令员和政委的职务，理由是他们以集团军兵力太
弱为理由拒绝执行配合第42集团军向突破口的德军进行反突击的命令。尽管朱可夫撤换
了两个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德军还是成功地打到了芬兰湾，将红军第8集团军和列宁
格勒方向的主力分割开，彻底将第8集团军合围。被朱可夫任命的新司令员舍瓦尔金中
将是员猛将，他组织部队拼命反击，但是死伤惨重后仍然无法奏效，最后他不得不停止
攻击，转入防御。虽然三面环敌，好在集团军还可以靠波罗的海舰队在背后提供后勤补
给。
在打断第42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的联系时，德军也在正面对列宁格勒发动了冲击。他们
首先突击的是列宁格勒以南的要地 —— 普希金城。红军的情报部门发觉了德军的意图
，朱可夫据此做了相应的准备，德军在斯卢茨克－科尔皮诺筑垒地带前激战了两天都无
法前进。在持续进攻了好几天后，德军才占领了普希金城和斯卢茨克。这时，德军的前
锋离列宁格勒市中心已经只剩12公里远了，列宁格勒危在旦夕！
朱可夫这时手头兵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但是他仍然有一只强大的力量可以指望，那就
是部署在沃尔霍夫一线，列宁格勒包围圈外，的红军第54集团军，这是红军大本营为了
增援列宁格勒专门组建的部队，兵力多达8万多人，几乎是当时其他战线上两三个集团
军的规模，集团军司令员居然是位元帅，那就是实际指挥能力连少将都不如的库利克元
帅。库利克在边境会战里丢尽了脸后，斯大林把他降成集团军司令员，还是期待着他起
码能够指挥好一个集团军。在最初的几天里，库利克指挥第54集团军还是获得了一些成
果的，但是德军对他的部队进行了一次威力侦察后，就把库利克吓坏了。9月14日，朱
可夫和库利克直接通话，要求库利克尽快开始从东面进行突击，解救列宁格勒。库利克
告诉朱可夫他准备先防御，打退德军进攻后再转入解围行动。朱可夫气坏了 —— 老子
这里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什么军校学员，水兵，工人，都拉上来打了，你手里捏
着8万多正规军还迟迟不肯前进，这见死不救的样子，你以为你是李天霞穿越过来的啊
？朱可夫训了库利克一顿（他在回忆录里面删去了部分原话，估计是骂娘的）。斯大林
也发电敦促库利克赶快进攻，因为德军正在在他们占领的地方构筑坚固工事，每拖一天
，红军进攻的困难程度就会大很多。怕德军怕得要死的库利克这次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
—— 他仍然把进攻时间推迟了几天。斯大林终于忍无可忍，解除了他的职务，把他派
到南方去。在南方，库利克很快将再次被解职，军衔从元帅被撸到少将，成为红军将领
中的一大笑话。
没有外围部队的帮助，朱可夫只能靠自己了。9月17日，他下达了一条冷酷的命令：任
何没有书面命令就擅自撤退的指挥员，政治委员和士兵，将被就地枪决！
几天后，斯大林给列宁格勒前线发去了电报，说他听说德军在列宁格勒前线派当地居民
里的老弱妇女和儿童进入红军的阵地来请求红军放弃抵抗，他还听说列宁格勒的党政机
构里有人认为不应该对这些人动用武器。斯大林命令，持这种言论的人，将被就地处决
。他说，战争是冷酷无情的，不要感情用事，对敌人和帮凶，不管老弱病残还是身强力
壮，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要彻底毁灭！
这时候的列宁格勒，连退都没有地方退，不想做俘虏的话，就只能拼死战斗到底了。德
军遭到了红军最为顽强的抵抗。9月18日，德军第一装甲师打到了列宁格勒电车线的终
点站，正准备对列宁格勒发起最后的冲击的时候，他们突然遭到了大批红军坦克的逆袭
！而这些坦克都是刚刚从科尔皮诺坦克厂生产出来的，新鲜得就跟刚出蒸笼热气腾腾的
肉包子一样，这样强力的冲击迫使德军被迫转入防御。
朱可夫还从北方和芬兰人作战的23集团军那边调来了他们的预备队。芬兰人显然很清楚
什么是有理有利有节，他们和苏联作战，不是对纳粹有什么好感，而是继续一年前的苏
芬战争（所以芬兰在二战里的作战又叫继续战争）。芬兰人打过国境线不太远后，就开
始磨洋工，跟红军只是对峙，这让朱可夫有可能从苏芬战线上调动部队过来保卫列宁格
勒。海军也登陆上来帮忙，在沃罗日罗夫上校的指挥下，水兵们突然登陆袭击了德军并
且打跑了敌人，但是他们在进一步的追击中被德军切断了退路，上校和他的大部分部下
都战死在那里。
在红军官兵顽强的抵抗下，德军终于失去了进攻的动量，被阻击在列宁格勒以南的地方
，再也不能前进。到10月初，德军开始转入防御，挖掩体，埋地雷，置购冬装。列宁格
勒终于安全了，朱可夫和他的部下拯救了列宁格勒！当然，代价是巨大的，在从7月到9
月底的保卫列宁格勒的战斗中，红军付出了30万名官兵的代价，这是一道真正的血肉长
城！
28岁的安娜－热勒诺娃正在负责列宁格勒的巴甫洛夫斯克宫博物馆的文物转移。9月19
日，她走进博物馆时，看到的是一大批军用摩托停在巴甫洛夫斯克宫的灌木旁。一位满
脸疲惫的少校正在摇电话机，向电话的另外一头报告。安娜走上去，要求少校立刻下令
把摩托车从博物馆的私人花园开出去。“谁的花园？”少校晕了。于是安娜给她上了一
趟历史课。然后少校就带着队伍开着摩托离开了。看来安娜心里只有这些文物。当她当
天晚上被任命为博物馆馆长并且需要迅速离开时，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去安排那些文
物的转移。这时，来了一辆车，车上跳下来一个中尉，问：“你们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安娜回答说自己是博物馆馆长，旁边都是博物馆工作人员。中尉大声喊道：“可是
所有人都得全部转移！”
“我们正在安排转移，我们正在等车呢。”安娜说。
“没什么车啦。你运气够好。幸好我来看看师部有没有人拉下了。”中尉说。“上我的
车吧。”
“我不能走，因为有上级的命令。”安娜把命令的编号告诉了中尉。
中尉不耐烦地说：“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不是前方了，甚至都不是前线，现在已经是敌
后了！”
这时一阵空袭警报响起，安娜不管中尉的命令，跑进博物馆的地下室去躲空袭。在地下
室，她告诉那里的妇女儿童，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被放弃了，大家自己逃命吧。过一会
儿有人跑进来说：“德国人来啦！”安娜看看那些妇女儿童没有挪窝的意思，只好自己
一个人逃命了。这一晚，她走过了燃烧的宫殿，崩塌的剧院，在映红夜空的大火照耀下
，她走回了列宁格勒。在那里，安娜继续参加各个博物馆的疏散，直到围城的结束。
有关键时刻忠于职守的英雄，也有带路党。普希金城陷落后，一个普通的德语女教师挺
身而出，自愿带着德军到处搜捕苏共党员。博物馆管理处的一个漂亮少妇就被这个女教
师带着德军抓捕到了。这个大家都喜欢的少妇接下来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德军当众枪决了
，在死前还被迫挖好自己的墓坑。还有几个犹太人也被抓出来绞死了。真是民主之后杀
全家的架势啊。
莉迪亚－奥斯珀娃也是一个带路党，自带干粮的，但是是有良心的。她在日记里写道：
“希特勒当然不是我们的政府宣传里说的那么糟糕。那些同情德国的犹太人，美国黑人
和印度人的人们，怎么就不同情一下我们那些被掠夺的农民呢？他们象蟑螂一样地被灭
绝。甚至一些犹太朋友都同意：“从很多犹太人那里我们听到：“我们干嘛要离开呢？
好吧，我们可能要在集中营里呆一阵，可是我们过一阵就会被放出来的。反正不会比现
在更糟糕”””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如果这些犹太人知道德军是怎么集体屠杀犹太人的
话（德国人在普希金城几个星期内就枪决了3600名犹太人，包括很多孩子），他们肯定
会为自己的幻想后悔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莉迪亚继续在日记里写她的邻居，一个党
员，是如何抱怨政府和党的。这个邻居已经完全失去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了，可是她又不
敢去投德国人，因为她是党员，还先后嫁给过三个犹太人，女儿是一半犹太血统。莉迪
亚觉得她很好笑。
莉迪亚日以继夜地等德国人来。她在日记里反复提到，“德国人怎么还不来呢？”她写
道：“每个人都怕是红军来，而不是德国人来。如果是德国人来，即便有些不重要的限
制，那也是自由的来临。”这完全是思纳粹，想纳粹，纳粹来了不交税的架势。只有到
了第二天，莉迪亚捡到一份德国飞机洒下的反犹传单时，她才有了一点疑惑，因为上面
充满了谎言和恶毒。莉迪亚想：“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纳粹不会真的象政府宣传的那
么坏吧？”
最后，德国人终于来了。莉迪亚看到了两个德国兵，她兴奋地冲出藏身的地方，看来大
家都出来迎接德国人，老年人还跑回家带来了甜品，糖和白面包。大家高喊：“红军滚
蛋！”“自由！”
朱可夫完成了他的使命，很快就离开列宁格勒去拯救莫斯科去了。但是列宁格勒人民的
苦难才刚刚开始，漫长的围城开始了。在列宁格勒被合围前，苏联政府从列宁格勒撤出
了60多万人，还有250多万人呆在城市里。这个疏散市民的效率并不高，一个重要的原
因就是苏联政府把更多的精力用到了疏散工厂上面。事实上，苏联还打算把39万名儿童
从城市里疏散出去，但是特别残酷的是只集中疏散儿童，孩子的父母都不能跟着去，于
是无数母亲哭喊着跟着运输儿童的车辆跑的场景一再出现。更糟糕的是，很多孩子并没
有被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因为德军的迅速进展，他们正好被送到了德军攻占的沦陷区，
从此失去和父母见面的机会。到8月份，政府又组织了对儿童的疏散，这次母亲们被允
许随行。但是有了第一次疏散的教训，很多父母都不愿意把孩子送走，而是悄悄地留在
了城内。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一次疏散，又把大批孩子送到了正在前进的德军
第16集团军的面前。有的老师还能回忆德军飞行员是怎么有意地把炸弹扔到孩子群里的。
无论如何，如果能够活着从列宁格勒逃出来，那就是极大的幸运，因为列宁格勒人民马
上就要面对可怕的饥荒了。也许有人问为什么列宁格勒人既然已经被合围了，面临没有
饭吃的危险，他们不投降呢？事实上，即便是列宁格勒人投降了，他们也不会有好的结
果。9月21日，当列宁格勒被封锁已成定局时，北方集团军群对列宁格勒的未来设想了
如下的几个可能；
一． 占领城市。不过这个设想很快被否决了，因为德国人不想担上列宁格勒这几百
万人的负担。
二． 严密封锁城市。德国人对此担心的是，城内瘦弱的人很快饿死，强壮的人会依
靠剩下的粮食幸存下来坚持抵抗。而且如果死人太多，可能造成瘟疫，传染到德军的阵
地上。
三． 让妇女儿童老人离开城市，或者让他们去沃尔霍夫的红军那边，或者让他们在
德占区自生自灭。不过城内剩下的人还是可能产生瘟疫。
四． 让给芬兰人。
但是海军的人有意见。海军派来的联络官对北方集团军群的人说：
“四百到五百万人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如此容易地被灭绝。我在科沃洛亲眼看见拉脱维亚
人枪毙了6000名犹太人，包括妇女和儿童。连拉脱维亚人这么残暴的，到最后看着这样
的惨状都受不了了。最后他们都干不下去了。更何况这几百万人的大城市？”
这哥们最后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解决方案，那就是找盟国方面把列宁格勒的市民从海
上运走，如果英美拒绝呢，那英美就在人道主义上输了一把；如果英美同意呢，那就会
牵制他们大量的海运力量。
希特勒没这么多废话，他在9月29号对北方集团军群下达了命令，要求他们不得接受列
宁格勒的投降，因为他不想负担起几百万人的吃饭问题，而芬兰人也没兴趣来管饭。北
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基本同意这个命令，他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要不要接收红军军队
的投降，因为如果军队也不让投降，那打到底的红军会是很头疼的问题。
德军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围城期间，德军士兵看见可怜的难民的时候，会不会心软放
人。事实上，有的德军部队已经被大量经过的难民影响了士气，因为这些难民是那么无
助，很可能就会冻死或者饿死在俄国的冬天里，这让那些还有良心的德军士兵也心生怜
悯。不过德国人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很快德军就决心用大量的雷场和远程炮火来
进行封锁，这样就可以防止德军士兵近距离接触到苏联平民，而那些炮兵因为不用亲眼
看见平民血肉横飞的样子，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事实证明，德国人的封锁是高效的，列宁格勒城内很快就感到了粮荒。9月26日，列宁
格勒城内的面粉储备是大约3万5千吨，而正常的日消耗量大约是1101吨，也就是说，这
份粮食储备只够吃一个月。为了能够长久地死守列宁格勒，苏联政府制定了食品供应计
划，以面包为例，不同人群的每日面包供应量是：工人500克，职员300克，家属250克
，儿童300克。这样的食品定量可以保证饿不死人。可是很快这个定量就无法实现了。
到11月，工人的定量减少到375克，而职员家属和儿童的面包定量锐减到125克，也就是
说，一个人一天只能靠这2两面包度日。事实上，这时候红军的士兵一天也只有500克面
包。
值得一提的是，列宁格勒政府设法给一些重要的知识分子提供了特别的待遇，让他们能
够幸存下去，这是日丹诺夫亲自下的命令。艺术家，安娜 奥斯托莫娃－勒伯德娃，就
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那是1月20日，饥饿中的安娜听见了门铃声，在打开门后，她看
到一位妇女拿着装着黄油，肉，面粉，汤和豆子的盒子站在门口。这位妇女告诉她，这
是日丹诺夫同志在考虑到安娜的高龄后专门送来的。安娜随后仔细计算了这份礼物的价
值 —— 这几乎等于当时一个工人一个月的粮食！这份礼物让她和她的女仆吃了十天，
使她们能够渡过这可怕的饥荒。当然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有这样的大礼。生物学家里
哈切夫就得去抓老鼠和鸽子吃，不过生物学家抓动物是能手，所以存活了下来，而他的
数学家朋友就饿死了，毕竟几何代数分析不能拿来当饭吃。
列宁格勒的粮荒，主要原因固然是德军的封锁。但是苏联的官僚政府自己也犯了很多错
误。列宁格勒其实是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粮食储备的。在战争刚刚爆发时，大量的火车正
装载着粮食行驶在去德国的路上，既然苏联和德国已经全面开打，那么这些火车显然不
可能去德国了。当时的人民委员米高扬就建议把这些火车开到列宁格勒去，他决定送这
么多粮食过去，列宁格勒方面肯定喜出望外，所以他连斯大林都没有请示就下了命令。
结果列宁格勒那边日丹诺夫不但没有高兴，还给斯大林打电话说列宁格勒的粮仓都装满
啦，地主家都没有空闲的地方。于是这些火车就离开了列宁格勒去了别的地方。如果当
时列宁格勒能够接收这批粮食，就算是不能完全挽救饥荒的局面，起码可以少死很多人
。而且列宁格勒方面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组织起高效的机构管理粮食问题，各个机构还
在按照和平年代的程序，听从莫斯科方面的中央机构的调度和指挥。到了9月中旬的时
候，莫斯科方面的机构还命令列宁格勒往外运粮食 —— 可是这时列宁格勒已经被封锁
了十来天了！政府在粮食的储备管理上也是玩忽职守，完全没有去考虑空袭的威胁。结
果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的巴达耶夫粮库被炸，有3000吨面粉和2500吨糖被烧掉。按照
列宁格勒工人一天500克面包的标准（糖的热量应该更高），这可是全城人四到五天的
口粮！
现在，苏联政府方面得想办法怎么节约出粮食来。他们发现用模具烤面包，最后面包的
重量比炉子烤会增加68%，不管这增加的68%有没有营养，列宁格勒的面包厂从此改变了
面包的烤法。各种粮食，例如大麦，大豆什么的，都磨成粉加到面包里。后来，人们又
往面包里加可食用纤维，而这些纤维占了面包体积的20％到50%。当然，什么啤酒啥的
通通都停产，酿酒用的粮食都得节省下来吃。政府还设法从松针里提取维生素C给市民
们多多少少补充点营养。另外，包围圈外的平民也通过走私的手段，越过德军的封锁线
，运进列宁格勒城。例如1942年28日到30日这几天，列宁格勒东南方向的居民就往城里
偷运了300吨食物。另外的一个办法就是去列宁格勒的郊区农村刨土豆。农民们被勒令
交出自己的粮食储备，拒绝者直接上军事法庭。这样，列宁格勒人又设法弄出了4208吨
土豆，4653吨肉，2000吨干草，547吨面粉，和将近18万个鸡蛋。
尽管战后苏联政府的宣传里称列宁格勒围城期间列宁格勒军民高度地遵守秩序，宁可饿
死也不动自己份额外的粮食（例如运输面包的车出车祸却没有人去抢面包之类的故事）
，但是这并不是事实。围城期间，贪污腐败，黑市里的投机倒把，普通市民的钻小空子
，都是存在的。例如，因为政府并没有仔细查证城市里的实际人口，只是按照户口发放
粮食供应证。有的人其实已经逃难离开列宁格勒了，或者去参加红军了，他们的家人或
者朋友就占用了他们的粮食供应证吃空额。后来，日丹诺夫发现了这个情况，命令重新
登记粮食供应证，这一下全城一下就少了好多吃空额的蛀虫。
吃不了空额，就想办法找能吃的东西。研究条件反射的巴甫洛夫研究所里的狗都被吃光
了。生物学家们把培养细菌的培养基給吃了。有人吃木工胶，毕竟这玩意儿是拿被屠宰
动物的骨头和蹄子做的，味道实在太难吃就搁点醋和芥末。牙粉，咳嗽药，冷霜，都有
人吃。而那些养宠物的，最后也不得不把他们的宠物吃掉。实在下不了手的时候，就互
相交换互相吃。有人比较幸运，找出家里放了20多年忘了扔的面包干 ——幸好忘了扔
啊。有人找出一堆蜡烛来，卖给那些饿坏了的人，挣了很多钱。弗莱登堡，一位古典学
者，本来为他那个要被流放古拉格群岛的兄弟准备了一堆罐头，这下可以派上了大用场。
包围圈外的红军拼命通过拉多加湖往城里运东西。冬天来临时，拉多加湖开始结冰，红
军派莫扎耶夫少校带领一个探路团去勘探拉多加湖的冰上运输路线。11月中旬，他们勘
定了第一条路线。但是这时候的冰还没有达到200毫米的厚度，无法支撑载重卡车，人
们只有耐心地等着冰的加厚，在这期间，红军设法用轻型车辆往列宁格勒送面粉。等到
11月22日，红军终于可以开始较大规模的运输了，这天，第一个通过拉多加湖面的车队
为列宁格勒送去了33吨面粉，他们于11月23日到达。第二天，又一个车队运去了19吨面
粉。首战告捷，红军官兵继续不断开辟新的路线。在11月底之前，情况最好的一天里，
有196吨物资运进了列宁格勒。但是这是杯水车薪，因为列宁格勒方面军计算的结果是
需要每天为列宁格勒补充2000吨物资，现在这点东西只能算是个零头。于是，列宁格勒
地区的最高党政领导人，日丹诺夫，亲自上阵督促运输，终于在12月23日把运输量达到
了每天800吨，这让列宁格勒人在圣诞节这天可以稍微多吃一点来庆祝节日（工人增加
了100克面包，职员家属和儿童则增加了75克面包）。到1月18日，拉多加湖生命线的运
输量终于达到了2000吨。列宁格勒方面军设法储备了十来天的粮食，而市民的粮食定量
也有了一点回升（工人400克，职员300克，家属和儿童250克），红军一线士兵的定量
也达到了800克（后勤部队600克）。这条湖上生命线，到1942年春天的时候，不得不停
了下来，因为拉多家湖开始解冻了。4月24日，最后一批物资，64吨洋葱，被运入列宁
格勒，然后终告停止。在整个冬天里，红军从湖上为列宁格勒运去了36万吨物资，从列
宁格勒疏散了51万人。红军运输部队的司机们创造了这个奇迹，他们冒着风雪，冒着德
军的炮火，在积满雪的冰面上，为拯救列宁格勒忘我地工作。他们的口号是“一天跑两
个来回！”。到3月份，有800多名司机能够一天完成两次来回，有355人能够一天跑三
次，甚至有100人能够一天往返五次。没有这些英勇顽强不知疲惫的司机们，列宁格勒
恐怕真的要成为一座死城。
这些冰上运输是异常艰苦的。12月1日这天的运输就损坏了40辆汽车，而12月6日开辟的
一条新路线，让车队花了整整14天才走个来回，损失掉的汽车多达350多辆。瓦西里是
一位炮兵，他的部队奉命于12月7日穿越冰面。当晚漫天风雪，冰面上几乎是伸手不见
五指。瓦西里脚冻伤了，掉了队。如果不是最后看见灯塔的灯光找到了方向，他肯定迷
路最后冻死在冰面上。路上，他看见了十辆陷进冰面的大车，还碰到一个即将冻死的士
兵。可是他爱莫能助。
尽管红军从拉多加湖运物资，列宁格勒仍然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大饥荒 。1941年12月里
列宁格勒的死亡人数达到了1940年全年的数量。到1942年1月，城里每天的死亡人数是
3500人到4000人。死亡人数不断攀升，从1941年11月到1942年1月，每个月的死亡人数
从1万增加到5万，然后又增加到12万。路上经常有倒下的人。勒贝蒂娃在1月18日的日
记里面记载了她看到的悲惨景象：一位老太太做在路边防火的沙箱上，好像是在休息，
但是她已经死了；离老太太不远的另外一个沙箱上，坐着一个死去的男孩，他应该是走
累了，坐下来休息，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舞蹈教师薇拉的日记里记载着路上雪地里
的一个死人，他背着背包，似乎是要去火车站，一坐下来就永远地坐在那里了。薇拉每
天都从这个死人旁边走过，几天后，这个死人的背包不见了，再过几天，衣服没了，然
后是内衣，最后这个死人就光着坐在雪地里，内脏流了出来，直到变成骷髅。直到1942
年5月份，这个倒霉的人才被政府的人收走，而他只是成千上万名死亡的列宁格勒人之
一。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悲惨的故事。奥尔加是一个女孩子，和妈妈和弟弟住在一起。她的哥
哥在红军里，刚刚突围出来。奥尔加跑到前线去看了哥哥，可是哥哥的部队也没有吃的
，炮弹也非常少。11月，她去兵工厂找了份工作，工资不少，但是只有点热汤喝，她还
得给妈妈带一些回去。弟弟当了锅炉工，能够管点饭，锅炉旁边也足够暖和。不久后，
哥哥在前线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让他们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奥尔加自己也因为浮
肿而无法工作，只好回家。死亡很快就在身边出现了。公寓的门房先饿死了，然后是门
房的妻子，然后是打杂工人，然后是管子工。公寓里一位歌手的丈夫也饿死了，留下他
的妻子和儿子。12月的一个晚上，这位歌手跑来找奥尔加：
“我儿子要死了。求您了，给一勺葵花籽油吧。如果我喂给他喝，他就会活过来的。”
“可是我也没有啊。”奥尔加说。
“你一定有的！你必须有！你得救救我儿子！”
奥尔加拒绝了，说自己真的没用。其实她是有一瓶100克的油的。可是她得留给妈妈，
如果她救了邻居的儿子，那么谁来救她妈妈呢？
第二天早上，邻居的儿子死了。奥尔加非常难过，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
饥饿也可以让夫妻反目。舍尔吉和叶莱娜是一对夫妇，丈夫是工程师，妻子是学习法国
文学的研究生。他们有一对儿子，迪马和尤里。战争爆发前他们刚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
儿。列宁格勒开始围城后，食物的供给迅速减少。叶莱娜不得不步行带着女儿去医院领
取婴儿的豆奶定量 —— 三个半盎司。孩子很快就喝完了，可还是饿得哇哇大哭。因为
在挨饿，叶莱娜的奶水也减少了。大儿子迪马在工厂找了份工作。他是个乖孩子，每天
中午带着自己的口粮回来，一小块肉，两勺子土豆泥，让妈妈吃，因为妈妈还要喂小妹
妹。他还骗叶莱娜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可是叶莱娜知道儿子在工厂只喝过一点汤。小儿
子尤里好像还行，成天开心地去帮助扫雪和劈柴，但是不久后迪马饿得不行了，他已经
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无法阅读，也不能说话，甚至对轰炸都没有反应。舍尔吉被
征入部队，他有机会回家的时候会省一些口粮带给小儿子尤里吃。
到十月份，叶莱娜的奶水完全没有了，只能拿粮食供应里的糖和黄油喂女儿。可是，叶
莱娜发现家里储备的那点面包干在莫名其妙地减少。最后，她惊恐地开始怀疑迪马在偷
吃，所以她开始把这点粮食储备藏到别的地方。终于有一天，叶莱娜抓住了偷吃的迪马：
“你怎么能这样？！”，叶莱娜吼道。
“闭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迪马完全失控了 。
叶莱娜没有再多说了。毕竟迪马曾经是个乖孩子，把自己的饭让给叶莱娜和妹妹，他是
更早开始挨饿的。家里那点食物储备在12月2日吃完了。可是叶莱娜又幸运地获得了一
份食物。当时她在街上走路，看见很多人跟着一辆开动的马车在走。 原来这辆车上装
着通心粉，车夫并没有告诉大家这是商店拿来卖的，可是大家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跟在
后面。看到前面有个商店，很多人就先跑过去排队，希望这些通心粉是运到这个店的。
可是马车径直地开了过去。于是人们又跟着跑。就这样，他们经过了五个商店。最后，
马车终于在一个店前停下来了，那里早已排了长队。守门的正在十个十个地把排队的人
放进去。叶莱娜茫然地看着这长队，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排队进去了。这时队里有个女人
问她：“还有多久轮到你？”叶莱娜伤心地说：
“不，我不在排队。可是我家里还有个婴儿等着我喂呢。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喂她。”
那个女人看着叶莱娜，没有说话。可是当门又打开是，这个女人把叶莱娜推进去了，自
己却站出了队列。叶莱娜就如同做梦一般买到了救命的通心粉。
可是这点通心粉也不能拯救他们家。大儿子迪马到了12月中旬已经变得几乎要发狂，他
走起路来就好像一个坏了的机器人，他的表情如同化石和野蛮人，他的眼睛带着黑框，
他的皮肤因为浮肿而发出漆一般的光。叶莱娜用木工胶和面包渣做了汤，給迪马四勺，
给自己两勺，外带舔锅，迪马狼吞虎咽地把汤喝完了，看见叶莱娜恰好吃到一点汤里的
面包，他突然爆发了：
“你是故意吃得比我慢！你在折磨我！”
“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叶莱娜惊恐地说。
“别抵赖！我全看见了！”迪马用狂暴的眼神盯着叶莱娜。叶莱娜感觉她的大儿子已经
疯了。
后来，迪马抑郁得连偷面包都失去兴趣了，他成天地躺着，漠然地望着墙，脸上粘满了
灰。叶莱娜几乎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以前是那么的英俊，热情和聪明，可怕的饥饿已经
把迪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之前还成天开开心心的小儿子尤里也开始不行了，身上开
始长疮。叶莱娜让迪马去医院，可是医院里面已经到处是尸体了，迪马甚至都跨不过满
地的尸体，最后还是回家了。
1942年的新年到了。在除夕之夜，政府给每家发了一瓶红酒，一袋糖，算是庆祝新年。
叶莱娜一家没有象往年一样守夜到12点。他们10点钟就上床了，因为极其糟糕的身体状
况让他们无法熬到半夜。而且他们上床时不脱衣服，相反，他们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
上，连靴子都穿上，盖上毯子。尤里睡在叶莱娜的旁边，她得经常检查尤里是否还在呼
吸，因为尤里的身体已经糟糕到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地步。
半夜12点的时候，叶莱娜被一阵声音惊醒。她下床走出卧室，看见她的丈夫坐在桌子前
，嗦成一团，一脸的疲倦，面前放在三条黑面包。原来舍尔吉设法请假回家过年，因为
那句俄国谚语：“和你共度除夕的人，将会陪伴你度过这一整年。” 舍尔吉希望他的
家人能够都幸存下去。
2月4日，这是叶莱娜一家命运的转折点。这天，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敲开了叶莱娜家的门
，在查看叶莱娜一家的证件后，通知她们政府即将把她们疏散出列宁格勒（当然，舍尔
吉还得在列宁格勒坚守他的岗位）。预定疏散的日期是两天后。
2月6日一大早，叶莱娜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和她同行的是她78岁的母亲，两个孩子，还
有六十多岁的老女仆。在出发前，叶莱娜去面包店买配额面包以备路上之需。回来的时
候，她去了房东太太的屋子，象往常一样给她带点面包吊命。可是叶莱娜发现年事已高
的房东太太已经死了。其实，房东太太前一天还活着，可是她听说叶莱娜一家要被疏散
时，她精神崩溃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捎一点食物了，所以，失去了求生意志的房
东太太当天晚上就死了。
离别的时候到了，舍尔吉和其他必须留在列宁格勒的亲人们都来送别。飞驰的汽车很快
就把跟在后面跑的送别的人们抛出了视线。这时，迪马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几乎到了频
死的地步。叶莱娜不得不给他灌了一点酒，鼓励他说马上就要离开列宁格勒了，到了包
围圈外，他们会有东西吃，迪马还可以继续上学。不过这是叶莱娜似乎自己也都不相信
这些，她对能否离开列宁格勒还是很悲观的。
汽车开上了拉多加湖。可是，叶莱娜她们的那辆车却抛锚了，车队里其他的车没有停下
来帮助她们，因为德国人的飞机和炮弹随时都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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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红军在莫斯科城下大反攻的展开，大本营也开始制定在列宁格勒战线进行反攻的计
划。12月17日，大本营下达了作战命令，这次列宁格勒－诺夫哥维徳进攻战役将由列宁
格勒方面军，沃尔霍夫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的右翼联合完成。这次进攻战役的重中之
重就是以沃尔霍夫方面军为主，打通列宁格勒的陆地交通线，这份重担就落在了沃尔霍
夫方面军司令员梅涅茨科夫大将肩上。
梅涅茨科夫是当时红军里为数不多的没有参加过沙皇军队的高级将领。1917年入党，要
论党龄的话，梅涅茨科夫比朱可夫他们资格老多了。他从家乡的苏维埃军事委员干起（
尽管他没有受过军事教育），内战里跟白军打，也跟波兰人打，负了两次伤。到1932年
，梅涅茨科夫升职到白俄罗斯军区参谋长，他当时的同事里后来出了8位苏联元帅 ——
剧透一下，梅涅茨科夫本人后来也晋升元帅了。后来，他一直官运亨通，开始指挥大
军区。尽管他在任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的时候，在对芬兰的战争里一开始遭到了巨大的
失败（他辩解说莫斯科提供的情报里严重低估了芬兰军队的数量和战斗力），而且被斯
大林降职到去指挥一个集团军，梅涅茨科夫最后还是成功地突破了芬兰人的防线，这也
让他获得了苏联英雄的称号。到1940年秋天，梅涅茨科夫胜任总参谋长，这也是他军事
生涯的顶峰。
可是好景不长，到1941年1月，梅涅茨科夫被解除了总参谋长的职务，接替他的是朱可
夫大将（梅涅茨科夫在回忆录里面对朱可夫接任他的职务感到高兴，因为他认为朱可夫
是最适合这个职务的高级将领）。这发生在一次斯大林亲自参加的会议后。梅涅茨科夫
认为这是因为当时的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元帅对他的军事报告说了坏话。也有人认为
是因为梅涅茨科夫的报告做的太差（应该向印度人民学习一下怎么做PPT）。但是扎哈
罗夫将军（后来也升为苏联元帅）的观点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 —— 梅涅茨科夫被解职
是出于红军高层在战略判断上的分歧，梅涅茨科夫不幸选择了和斯大林，铁木辛哥，乃
至朱可夫不同的观点。战争将证明，梅涅茨科夫并非等闲之辈。
这个分歧就是德军的主要突击方向的问题。斯大林，铁木辛哥，和朱可夫认为德军将在
乌克兰进行主要的突击，他们的理由其实还是很充分的：乌克兰是苏联的粮仓，同时也
拥有大量的工业和矿山，占领乌克兰可以让德国拥有更多的战争资源，同时让苏联失去
大量的粮食，工业和煤矿。而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则认为德军的主突击方向将是
在白俄罗斯这边。最后事实证明了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他们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失去了总参谋长的职务后，梅涅茨科夫仍然做他的副国防人民委员，负责部队的战斗训
练和教育工作。他到处去视察各地的战备情况，从列宁格勒跑到基辅，又从基辅跑到敖
德萨，还在敖德萨国境线看到了对面一群同样也是在视察的德国军官。6月22日战争爆
发后，梅涅茨科夫去了列宁格勒组织作战，可是只呆了一天，他就被召回莫斯科作为大
本营常务顾问。
没过多久，梅涅茨科夫就被内务部逮捕，他被指控为叛徒。事实上，是已经被逮捕的西
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在拷打下诬陷梅涅茨科夫是跟他同伙的叛徒。斯大林未必不知道
梅涅茨科夫是冤枉的，但是现在他需要替罪羊，那么前任总参谋长去做替罪羊是再适合
不过了。据说当时的三级国家安全委员梅尔库洛夫（1943年大将，当年曾经在圣彼得堡
大学数学物理系学习，著名物理学家朗道就是他救下了的，1953年他被枪决）亲自上阵
审讯，梅涅茨科夫在受审时遭到了毒打。最后梅涅茨科夫招认了自己从事了反苏的活动
。后来，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司令员罗克季奥洛夫上将也被打得满身是血，连连惨叫
。梅涅茨科夫在一旁劝罗克季奥洛夫说干脆就承认了算了，他们要什么口供就给什么口
供，反正也是一死，何必受这份折磨呢？但是罗克季奥洛夫是条好汉，一直到11月他被
枪决。
估计这时梅涅茨科夫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德国人的闪电战让
苏联迅速地丢失了大片的土地，到9月份，斯摩棱斯克已经失守，基辅危在旦夕。而红
军里一大批不称职的将领例如库利克库兹涅佐夫等人都被下课，斯大林继续出色的指挥
员来指挥部队。这时候，斯大林想起了梅涅茨科夫，毕竟梅涅茨科夫既有在中枢机构工
作的经验，又在军区指挥过部队，还在苏芬战争里参加过实战，这样的人才拿去当替罪
羊，未免太可惜了。于是一直电令，梅涅茨科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被拉去见斯大林。
据说梅涅茨科夫被审讯时被打得太狠了，斯大林看到他时都没认出来，险些说：“大叔
请问您找谁？”。
根据斯大林的决定，梅涅茨科夫还来不及养伤，就作为大本营代表去了西北方面军指导
工作，随后又作为集团军司令员去跟芬兰人死磕，11月还指挥了对提赫文市的反攻。12
月12日，梅涅茨科夫被召回莫斯科，接受了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这个方面军
编入了四个集团军（4，52，59，突击2），主要的任务就是突破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封锁
。可是梅涅茨科夫有自己的忧虑，虽然部队在兵力和火炮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兵员的训
练情况相当糟糕，技术保障也严重缺乏。指挥员的素质也并不一定高。让梅涅茨科夫很
恼火的是第2突击集团军的司令员索科洛夫中将，这哥们之前是内务部的，没什么军事
素质，下的命令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例如1941年11月19日下达的第14号命令：“不要怕
冷，梁赞的娘们儿不打扮，男子汉不畏严寒”，“我禁止象秋天的苍蝇那样爬行。”跟
中国的军阀张宗昌倒有点称兄道弟的意思。集团军下属的指挥员们对索科洛夫非常不满
意，怨声载道。后来梅涅茨科夫请求大本营换人，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个新的
集团军司令员。
考虑到各种因素，老成持重的梅涅茨科夫一再请求推迟进攻日前，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大本营这边也给了面子，允许他们把进攻时间从1月7日推迟到1月13日。
德军第16集团军的第2和第10步兵军自开战以来，伤亡达到了4万2千人，平均每个营还
剩350到500人，而正常的兵力数字应该是784人。这两个军已经转入了防御。而红军方
面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对德军进行合围作战。但是当德军在提赫文和加里宁遭到了失败后
，大本营把目光转到了旧鲁萨这个方向。12月18日，大本营给西方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
上将下达了作战命令，而具体的战役计划则由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定和执行。德军很
快就要吃到瓦杜丁这位红军超一流将领的苦头了。
一开始，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方向完成合围。他的计划是在德军的防线
上打开一个大口子，部队突进150公里，打到德沃去切断德军的主要交通线，干一票大
的。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决心用第11集团军（3万7千人，133门火炮和85辆坦克）和第34
集团军（3万6千人，105门火炮和22辆坦克）在伊尔曼湖以南发动进攻，拖住正面德军
的兵力，然后用更强大的第3突击集团军（5万1千人和142门火炮）和第4突击集团军（7
万人），在更南的地段，也就是西北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的结合部位完成更深的突破。
11月7日，红军第11集团军在伊尔曼湖以南率先开始了进攻。这个地区本来是片荒芜的
地区，连公路都没有，还到处都是沼泽，要是在夏天，人都不敢随便往里走。但是现在
是冬天，什么沼泽河流，全都冻得结结实实，正好有利于红军的进攻。晚上9点20分，
德军的前哨观察所，发现了红军的滑雪部队在运动。半夜1点多，德军另外一个观察所
也听到了地雷的爆炸声。红军11集团军司令员莫罗佐夫将军没有采用大规模的炮击，而
是用部队渗透的手段，4000名官兵在零下8点的低温下，越过德军前哨阵地，向德军后
方迅速运动。等到天亮，德军空军才发现了渗透进来的红军。德军第10步兵军军长汉森
将军立刻命令部队前去堵截。战斗中，德军击败了红军第42步兵团，抓了120名俘虏，
才从俘虏口里知道了红军反攻的计划。
但是德军到这个时候再调兵遣将已经来不及了，红军已经有差不多三个师的兵力基本完
成了对旧鲁萨的包围，而这里只有6500名德军守军，其中三分之一还是空军人员或者工
程人员。红军的两个步兵营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冲进了城里，一番苦战之后，全军
覆没。看到无法迅速地攻克旧鲁萨，莫罗佐夫调来了两个炮群，向城内发射了几千发炮
弹，打得城内浓烟滚滚。但是红军仍然无法攻进城，只好改强攻为围困，然后进一步调
集兵力。
在红军第11集团军猛烈进攻的同时，别尔扎林将军指挥的第34集团军也投入了战斗，攻
击部队先穿越过德军的火力据点，直插德军身后，然后后继的部队将德军的据点一个一
个地摧毁。很快，兵力最弱的第34集团军就突进了13公里，这在之前红军的各次反攻里
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红军第3突击集团军在南面也发动了进攻。指
挥这个集团军的是普尔卡耶夫上将。不错，这位普尔卡耶夫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前西
南方面军的参谋长，现在到了西北战线作战。这位未来的红军大将，方面军司令员，出
手不凡，在德军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成功地把部队带到了塞林格湖的战役发起地区。
只是因为后勤跟不上，很多红军官兵有好几天都吃不上饭。战斗发起后，尽管遭到德军
的顽强抵抗，红军仍然稳步前进，给德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光是第123步兵师就伤亡
了1788人。一路红军直奔霍尔姆，完成浅近纵深的包围，一路直奔大卢基，向德军的纵
深前进。当然红军的伤亡也相当大，光是阵亡的就有4000名官兵。
再往南，红军的第4突击集团军并肩和第3集团军开始了进攻，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员是叶
廖缅科上将。要知道他在之前可是先后任过西方面军司令员（尽管就几天）和布良斯克
方面军司令员，现在怎么屈尊跑来当集团军司令员了？要知道叶廖缅科在1941年10月在
布良斯克会战里负了伤，被飞机运回了莫斯科治伤。到这时，他的伤基本已经好了，但
是方面军司令员的职位似乎已经没有空缺了，要官复原职基本不大可能，而且斯大林对
叶廖缅科几次失利恐怕也有些失望了，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重点方向上的集团军司令员
的职务。在任命职务前，斯大林还怕叶廖缅科委屈了，问他：
“您气量小吗？”
叶廖缅科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个小气鬼，回答说“不，不很小”（似乎说心胸宽广也不
合适）。于是斯大林以自己为例，说他自己曾经两次在曾经的下级手下干，所以叶廖缅
科也不要对自己被降职到集团军司令员感到委屈（这时候他的直接上司是他在斯摩棱斯
克会战里指挥过的16集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叶廖缅科对此任命感想如何，我们也无
从得知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开始考虑这个拥有8个步兵师和3个坦克旅的
集团军如何突破德军的防线。
12月9日早上，第4突击集团军进行了两个小时的猛烈炮击，然后部队开始进攻。他们的
重点进攻地段在佩诺，而这里的德军守军只有614人！红军第249师很快就对这股德军完
成了合围，但是在实力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居然还被德军在损失30%的兵力后突围而
去。第二天，德军第189步兵团被拉上来堵漏，他们兵力大概有3800人，基本算是满员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整整6万名红军官兵！189团也很快就被红军合围，他们打到15日才
决定突围，但是最后突出去的只有160人，团长以下的3千多人基本全部被歼灭。
第四突击集团军继续乘胜前进，12月20日，他们攻克了托罗佩茨，全歼了2500名德国守
军，还缴获了大量粮食，够全集团军吃一个月。战斗中出现了德军一整个连队集体缴枪
的情况，这在当时非常罕见。当然红军也有损伤，那就是两个月前受伤的叶廖缅科又负
伤了。当时他在第249师师长观察所，遭到德军航空兵的轰炸，他右腿两根小腿骨都被
炸断了。集团军司令部的医生建议锯腿。叶廖缅科坚决不同意，命令给腿打上石膏，然
后躺在担架上连续指挥了23天，直到被大本营召回后方，这的确是条硬汉！
打到2月初，红军对迭米扬斯克的两个德国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是，北面的沃尔
霍夫方面军的进攻受挫，旧鲁萨也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库罗奇金便把主意打到了迭米
扬斯克这边。在迭米扬斯克以北，第11集团军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增援力量 —— 第一近
卫步兵军。这个军从旧鲁萨以南，以第7近卫步兵师和第15步兵旅为先导，向东南方向
进攻，一路上和德军的阻击战斗群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战斗。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库罗
奇金又调来了第2近卫步兵师，向旧鲁萨西南方向进攻，以求形成外层包围圈；同时，
从西方面军调来的第1突击集团军（事实上朱可夫是反对把这个集团军从莫斯科方向调
走的），在旧鲁萨的西南方向开始了向西北方向的进攻，进一步扩大迭米扬斯克德军和
后方的距离。
在完成内层外层合围一条龙服务后，库罗奇金部署了最后的合围战斗，北面是11集团军
的第1近卫步兵军(一个步兵师又两个步兵旅)向东南方向进攻，南面的第3突击集团军的
岑诺方托夫集群（两个步兵师三个步兵旅）向西北方向突击，合围的交汇点是热尔鲁茨
叶。热尔鲁茨叶大约有4千名德军守军，他们疯狂地战斗，一次又一次打退了第1近卫步
兵军的进攻，但是自身伤亡也高达60%以上。尽管热尔鲁茨叶没有被攻克，红军还是在2
月25日完成了合围。这是红军在战争中第一次完成对德军重兵集团的合围。包围圈里有
6个德军师，总共9万6千多人。如果红军能够一举将这近10万德军全歼，那对整个战局
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一方面德军很可能会放弃死守据点的战法向后撤退，使得红军能够
有机会在运动中重创德军并且解放更多的国土，另一方面对于红军的士气的鼓舞也会是
空前的。当然，对于库罗奇金本人来说，那就意味着苏联元帅的军衔尽在咫尺了。
为了粉碎包围圈里的德军，库罗奇金剑走偏锋，组织空降兵对德军的机场进行突击，加
上第34集团军在包围圈外的配合，力争一举摧毁德军的空中补给，让德军不战自溃。这
个想法立刻被大本营接受了，斯大林为库罗奇金调来了莫斯科第一空降军的8500名伞兵
。3月6日，空降兵对德军开始了进攻。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进行空投，而是徒步穿越冰冻
的沼泽，从包围圈西北部渗透到德军机场。第一批投入战斗的第1空降旅非常成功地从
德军防御的缝隙渗透进去了，但是接下来的第204空降旅就被德军发现，然后很悲催地
被炮火覆盖，伤亡高达30%。最后投入战斗的第2空降旅也惨遭德军炮火杀伤。尽管损失
惨重，空降兵们仍然在一到两个星期后到达了预定位置。这时的空降兵们已经是疲惫不
堪，而且他们只配备了三天的物资，到这时已经是弹尽粮绝。尽管如此，红军空降兵还
是在3月19日晚对德军机场发动了进攻。战斗及其激烈，德军把党卫军骷髅团调来对付
红军的进攻。尽管红军有8:1的兵力优势，但是他们在极度缺乏装备和弹药的情况下，
怎么也攻不破德军已经构筑好的工事。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光是遗弃的尸体就有600多
具），空降兵们仍然没有攻克机场，被迫向南开始往自己人的方向战斗撤退。德军调集
部队对这些饥寒交迫的空降兵们进行了围剿。到3月底，8500名空降兵里面，只有900来
人（第1和第204空降旅突出来400人，第2空降旅500人）最后回到了自己人这一边。虽
然几乎是全军覆没，但是红军空降兵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以第1和第
204空降旅为例，光是德军发现的尸体就有1500具，但是却只有70人被俘！
德军尽管保住了机场，但是包围圈里面那么多部队的补给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因为
这么多人马，每天最低限度的消耗也是300吨物资。德国空军立刻展开了拯救9万6千名
阶级兄弟的行动。在空军默兹克将军的指挥下，差不多200架Ju－52运输机投入了为包
围圈内德军空运物资的行动，每架Ju－52可以带来两吨物资，这样如果充分利用所有的
运输机，德军是完全可以达到300吨以上的运量的。事实上最多的一天，有544吨物资被
空运进包围圈。整个包围战期间，德国空军一共给包围圈里运进去了两万四千吨物资，
以及1万5千名补充兵员，有2万2千名伤员被运出包围圈。所以，如果没有德国空军的大
力支援，包围圈里的德军应该支持不了多久就得投降或者突围。当然，德国空军也损失
了387名机组人员，有125架运输机被击落，另外还有140架被重创。不过，这次大规模
空运的成功，也给德军带来了就算被合围也可以靠空运支撑下去的错觉。等到一年后有
30万大军被合围时，德军试图再次上演迭米扬斯克的成功，却得到了完全不同的下场。
当然，即便德国空军全力以赴，包围圈里的德军也不可能过得很舒服。到了三月份，积
雪开始消融，在碉堡里的士兵们不得不泡在雪水里，苦不堪言。第123步兵师下令士兵
们向当地居民购买橡皮套鞋和橡皮靴子 —— 这倒还算有点风度。不过到了士兵这一级
就是直接抢了。给钱？门都没有。面包定量也被一减再减，只有一线战斗部队才能保证
全额的食物供应。德军官兵们吃不够就抢劫当地居民的所有食物，居民的死活他们是完
全不在意的。因为担心被掠夺的居民们暴动，德军把居民们从家里赶出来，集体迁移到
别的地方。需要的时候，德军还驱赶大量当地居民（主要是妇女儿童）去在严寒中构筑
工事，很多平民因为缺衣少食而悲惨地死去。
到了接近夏天的时候，德国人开始关心起包围圈里快饿死的苏联居民的状况来了。不是
因为德军突然良心发现 —— 在他们眼里死几个俄国人跟死几只鸡没啥差别，而是德军
担心严重的营养不良会造成传染病流行，而且饿急了的俄国人有可能造反。德军的两位
军长一开始打算把居民都赶到红军那边去，结果发现不现实。于是德国人在当地人里面
指定了代理人 —— 跟中国抗战时的维持会长差不多，然后设置公共食堂，保证居民每
天可以喝点浓汤，不至于饿死。同时，德军也开展了“大生产运动”，以德国人的高效
率，组织起居民和士兵进行播种和收割。德军的高层指示基层德军官兵，说收割的粮食
主要是为了保证平民的食物，起码可以使德军到了冬天不必担负起养活平民的责任。德
军的医生和卫生兵也开始为平民看病。这使得俄国平民和德军的关系好转，不少俄国姑
娘甚至开始和德军士兵谈恋爱，以至于德军被迫解雇了雇佣的俄国女性，以保持德军的
“纯洁”！
但是激烈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红军对包围圈外西南方向的霍尔姆市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因为攻克这个要点，可以保证红军进一步切割被围德军和外界的联系。一开始，这座10
万人口的城市内只有一千多名德军，瓦杜丁随即命令红军第2列宁格勒游击旅尽快赶在
德军援军到来前拿下这个城市。1月17日夜，800名红军游击队员突然对霍尔姆发起了奇
袭，战斗中德军的城防司令官都被打死了，而游击队只伤亡了52人。但是毕竟游击队人
太少了，没有能够夺取霍尔姆。一些游击队员留在了城内当狙击手，但是最后他们被党
卫军搜了出来，当众绞死。
德军的增援部队很快就来到了霍尔姆，使得守军兵力达到3千多人。希特勒下令将霍尔
姆变成要塞城市，要让红军在这里流尽鲜血。而后来这里的确也成为了红军的肉磨子。
很快，1月22日，来自第3突击集团军的红军第33步兵师开始了对霍尔姆的进攻，他们冲
进了城内，但是被德军打了出来。红军随即对霍尔姆进行了包围，尽管陆陆续续有德军
援军渗透进城。24日到26日，红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对霍尔姆发动冲击。战况非常激
烈，红军一度夺取了飞机场，但是德军拼死反击，又把这个生命线枢纽给夺了回来。因
为双方都缺乏重炮，所以大量战斗是以近战肉搏战的形式爆发的。一个星期下来，德军
损失了500多人，而红军第33步兵师损失惨重，每个步兵团已经只剩300多人。红军第3
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普尔卡耶夫上将注意到进攻霍尔姆的红军在兵力和火力上都没有太多
优势，所以又给他们调来了第391步兵师，第146坦克营，和第44炮兵团，这样就形成了
2万3千人打4千5百人的绝对优势。2月13日，红军再度发起猛攻，在猛烈炮火后，红军
突击集群在德军防线上打开了口子，德军城防司令部已经开始遭到红军的直接火力射击
，城防司令都被打伤了。突破口的战斗持续了五天五夜，德军在伤亡了550人后奇迹般
地把决口给合龙了，红军的进攻再次失利。
这时，霍尔姆西南方向的德军218步兵师之一部开过来救援霍尔姆，一直打到离霍尔姆
还有15公里左右时被红军截住。德军援军企图绕道，但是又被普尔卡耶夫刚刚派来的45
步兵旅拦住，激战中德军援军指挥官被打成重伤，部队被迫转入防御。德军只好在外围
用火炮支援霍尔姆守军。可是红军的火炮增援也到了，既然人冲不进去，那红军就用火
炮一栋一栋地摧毁城内的主要建筑。霍尔姆城内的德军处境简直犹如地狱，他们在密集
的炮火下忍受着零下40度的严寒，上千名伤兵被安置在地窖内，只有两名军医看护。不
过即便德军的处境这么艰难，居然还有一些红军官兵投降到德军这边来了 —— 红军的
伤亡有多惨重就可想而知了。
在用炮火把霍尔姆犁了一遍后，普尔卡耶夫将军决心再次发动冲击！2月21日，红军发
动了霍尔姆围城战里最凶狠的一次进攻。普尔卡耶夫先对霍尔姆以西的德军援军炮兵阵
地发动了进攻，经过两天激战，攻占了这一地带，使得城内的德军失去了来自援军的火
力支援。然后，两个红军步兵师又一个步兵旅对霍尔姆进行了全方位的协同进攻，使得
城内德军无法有效地调度兵力来应付红军。但是德军守军的确是战斗力极其强悍，在红
军都已经打到德军主支撑点的时候，仍然成功地击退了红军。到4月份，普尔卡耶夫见
城内德军已经快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一半以上的德军官兵非死即病，马匹也基本都杀
光了充饥），就再次组织了攻城作战，到4月10日，霍尔姆城北部相当部分落入红军手
中。眼看霍尔姆危在旦夕，普尔卡耶夫却不得不放弃了对霍尔姆的最后一击，因为他不
得不把大量部队转运到西南方向100公里外的战略要地－大卢基，这就使得红军对霍尔
姆的围城战终于功亏一篑。
4月底，德军再次整顿了增援部队，以更强大的力量开始向霍尔姆进军。尽管普尔卡耶
夫调来了坦克旅增援负责阻击的第8近卫步兵师，但是仍然无法抵挡住德军的稳步进展
。见无法有效地挡住德军的增援，普尔卡耶夫决心对霍尔姆进行最后一击。5月1日凌晨
，红军三个步兵团在15辆坦克的掩护下发动了凶狠的进攻，这一次他们打进了已经筋疲
力尽的德军的阵地，德军防御体系已经频临崩溃。但是德军的空军赶来对红军进行空袭
，而且还用滑翔机运来了一门反坦克炮对付红军坦克。激战中有7辆红军坦克被摧毁，
攻击部队也在德军空军强大的火力下死伤惨重。打到下午，红军的攻势终于被挡住了。
5月4日夜，德军救援部队已经打到了城郊，并且在夜袭中冲进了城，完成了解围的任务
。随后，城内守军在坚守105天后，被替换出了霍尔姆城，不过起初的4500名守军已经
是几乎伤亡殆尽（阵亡1500人，负伤2200人），幸存者立刻获得了回德国休假的待遇。
而红军为了夺取霍尔姆城，付出了两万到两万五千人的伤亡，但是还是没有能够攻克这
座要塞，这也许是普尔卡耶夫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吧。
在霍尔姆这边打得血流成河的时候，红军对迭米扬斯克包围圈却只是采取围困的战略，
鲜有大规模的进攻。造成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是红军后勤也跟不上，前线官兵在挨饿，
弹药也严重不足，所以只好包围和被包围的人一起挨饿受饥。这时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开
始了解围作战，3月21日，德军两个轻装步兵师沿旧鲁萨以南，向正东进攻，以求打通
和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的陆地交通。库罗奇金事先就预见到德军会进行解围作战，所以他
派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中将去对付德军援军。要知道瓦杜丁是日后在库尔斯克力扛德军
党卫装甲军的防御大师，这两个德军轻装步兵师在激战了10天后，仍然离包围圈有相当
的距离。但是到四月下旬，德军在完成补充后，再次发动解围作战，包围圈里的德军也
奋力向西突进，这一次，他们终于在4月22日于拉姆舍沃会师了，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终
于被打出了一个宽4公里的陆地通道。到这时，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已经伤亡了6万3千多
人（其中1万7千人阵亡或者失踪），而红军西北方面军的代价是伤亡24万人（其中接近
9万人阵亡或者失踪），也就是说为了争夺迭米扬斯克这片贫瘠的土地，双方付出了30
多万人的伤亡！
不过打开了陆地通道不代表包围圈里的德军就可以大吃大喝随便发射弹药了。红军用炮
火死死地封锁这条狭窄的通道，这使得德军不得不仍然主要靠空运生存。而且库罗奇金
立刻组织人马，对这条陆地通道进行攻击，要掐断这条包围圈内德军的脐带。进攻从五
月份开始，北面的第11集团军和南面的第1突击集团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仍然无法切
断这条陆地通道。到了夏天，德军开始在包围圈内疏散平民，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心怀仁
慈，因为被疏散的居民会被送到德国充当劳工，同时也可以减少包围圈内德军的后勤负
担。
库罗奇金不甘心就这样让好不容易才成功合围的德军逃脱被歼灭的命运。7月中旬，库
罗奇金再次组织对德军陆地通道的进攻。在进行了整整90分钟的狂轰滥炸后，红军第11
集团军和第1近卫步兵军再次向扼守通道的德军发起冲击。但是如此凶猛的火力准备却
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红军突击部队进入德军射程后，就纷纷被复活的德军火力打倒。即
便是组织进攻比较成功的第11集团军一部，也只是在第一时间成功向东南挺进了10公里
，然后被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的反击给打了回来，在战场上丢下了59辆被击毁的坦克和
数以千计的尸体（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伤亡1500多人）。最后红军只能一点一点地推进
，在激战了一个星期后，只夺取了极其有限的一点土地，而红军自己却耗尽了弹药和人
力，不得不停下来转入防御。
大本营对库罗奇金的忍耐到了极限。8月2日，铁木辛哥元帅被大本营派到西北方面军执
导作战，库罗奇金虽然还是方面军司令员，但是已经基本失去了指挥权。几个月后，斯
摩棱斯克会战的英雄，库罗奇金，就被解除了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后来，库罗奇金虽
然又曾经一度被任命成方面军司令员，却总是很快就被降职，基本上就在集团军司令员
一级混，到战争结束时也就是混到上将，到1959年才升到大将。他手下不少人，例如瓦
杜丁，比尔扎林，后来的职务都比他高。库罗奇金后来的境遇，估计主要是因为迭米扬
斯克战役的失利，让大本营对他非常失望。同时，他的确在组织进攻方面只会反复正面
进攻，勇猛有余，智慧不足，被淘汰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铁木辛哥来后，也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在8月份红军对德军陆地通道的再次
进攻里，尽管红军投入了9个步兵师和130多辆坦克，最后居然只前进了几百米就因为伤
亡惨重而被迫再次偃旗息鼓。9月份红军再次发动进攻，这次结果大不相同 —— 不是
红军的进攻获得了成功 —— 红军的进攻仍然以死伤惨重收场。但是德军可不愿意就这
样结束，跟以前德军一直保持防御的姿态不同，这次德军抓住红军在进攻失利后战斗力
严重下降的机会，突然在通道南面对红军近卫第一步兵军发动了凶狠的反击。首当其中
的红军第7近卫步兵师立刻崩盘，其下属的一个步兵团几个小时内就被摧毁。经过六天
的激战，红军威胁陆地通道南翼的突出部基本被德军扫平，红军大量人员被歼灭，而且
彻底失去了切断德军通道的可能。德军尝到了甜头，到11月又再次投入七个师继续向南
进攻。不过这一次，胜利的天平落到了红军这一方，红军依托坚固工事，打退了德军的
进攻，使得德军被迫叫停，最后颗粒无收。到这时，双方在迭米扬斯克的激战又告一段
落。这几个月里，双方的攻防都是围绕包围圈陆地通道进行的，红军伤亡30万人（9万
人阵亡），而德军死伤72000人（16000人阵亡），真可谓迭米扬斯克肉磨机啊。
1942年11月17日，库罗奇金终于被解职了，他被派去任第11集团军司令员，而原11集团
军司令员别尔扎林则改任第一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方面军的指挥被铁木辛哥接替。这时
南方的斯大林格勒会战正要进入红军大反攻阶段，西北战场需要大动作来吸引德军的注
意力。11月28日，铁木辛哥发动了进攻，但是红军面对德军的坚固防守仍然无能为力，
损失的坦克多达423辆。最倒霉的是第一突击集团军，他们在11月28日正要发动进攻时
，德国人突然向他们打了1万4千发炮弹（德军已经摸熟了红军的进攻模式和时间），立
马让集团军还没有投入战斗就失去了战斗力。红军的进攻毫无悬念地以崩溃告终。
不过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倒是开始打退堂鼓了。不是因为他们怕了红军的进攻（以德军防
御之严密，就怕红军不进攻），而是南方战场上红军已经在斯大林格勒合围了德国第6
集团军，德军需要从别的战场上调动部队来救人。德军总参谋长蔡茨勒建议把德军从迭
米扬斯克和勒热夫这两个突出部撤出来，通过拉平战线来匀出兵力去救第6集团军。不
过希特勒犹豫得很，毕竟这两个突出部都是坚守了差不多一年，而且是刺入红军战线里
的两根巨刺，舍不得啊。可是红军这边已经在打新的算盘了。朱可夫建议斯大林在迭米
扬斯克发动“北极星”攻势，彻底粉碎这个突出部。如果北极星（西北战场），火星（
西方战场），和土星（西南战场）都获得成功，德军在苏德战场总崩盘，那么红军估计
在1943年就可以打到柏林了。斯大林立刻为铁木辛哥调去了第1坦克集团军和第68集团
军，又饶上五个近卫空降兵师，来完成北极星战役。可是斯大林催得太急了，部队还没
有完成准备，就在2月15日仓促发动了进攻。可想而知，这次进攻再次失败了，北极星
行动彻底失败。
突出部里的德军感觉到这次的进攻力度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红军能够做好充分准备，
以现在红军的兵力，搞不好就能把陆上通道给切断了。而且正在迅速恶化的南方战场还
需要大量兵力呢。所以德军第16集团军下定决心要从突出部里面撤出来了。从2月17日
起，德军开始交替掩护着，通过陆地通道往外面撤退了。这次德军的撤退相当高调，到
处放火烧房子杀戮家畜，把当地居民抓到德占区做工。所以红军很快就发觉了德军的撤
退。朱可夫立刻指示铁木辛哥追上去。但是红军的追击和袭扰行动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德军在五天后完成了全面撤退，而红军在二月份的战斗里（包括强攻和追击），又付出
了3万3千多人的伤亡（其中1万人阵亡）。
迭米扬斯克这场持续了13个月之久的攻防战终于结束了。为了消除这个突出部，红军遭
受了60万人的损失（这个数字是解放军在三年解放战争里总伤亡数字的差不多一半！）
，其中20万将士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德军则伤亡18万人，其中4万8千人阵亡或者失踪。
双方的战损比在3:1以上，放到苏德战争前期倒也算正常。只是红军在有兵力优势而火
力并不弱于德军的情况下，一直不能消除这个突出部，最后被对手全身而退，可以算是
失败的一方。但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德军在迭米扬斯克的
成功空中补给，给了希特勒一个假象，那就是德军被合围后无需突围，只要让空军提供
后勤保障就可以了。谁知道这一个经验到了斯大林格勒就行不通了。所以，如果迭米扬
斯克的德军被红军一举歼灭，也许就没有斯大林格勒那场大歼灭战了。因此，红军在迭
米扬斯克的失利，也可以算是歪打正着吧。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写得真好，史实为基础，还有很有意思的边角料^_^
: 另外，叶莱娜她们那辆车抛锚之后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冻死了？
:
: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 惨烈。
: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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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21 没冻死。
叶莱娜她们最后跑出去了，她的母亲不久后死掉了。叶莱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高加索，
后来德国人来了，叶莱娜开了个咖啡馆，跟德国人关系不错。后来红军又打回来了，叶
莱娜一家跟着德国人跑，去了德国做苦工。后来被美国人解放。最后叶莱娜去了美国，
成为 U. Iowa 的俄语教授。
她的老公以为叶莱娜死掉了，后来就跟叶莱娜的闺蜜结婚了。
很传奇。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写得真好，史实为基础，还有很有意思的边角料^_^
: 另外，叶莱娜她们那辆车抛锚之后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冻死了？
:
: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 惨烈。
: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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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22 这个也太传奇了。
好多章都是未完，这么说你是多线程并列写的？不像很多人是写完一章再写一章？
没冻死。
叶莱娜她们最后跑出去了，她的母亲不久后死掉了。叶莱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高加索，
后来德国人来了，叶莱娜开了个咖啡馆，跟德国人关系不错。后来红军又打回来了，叶
莱娜一家跟着德国人跑，去了德国做苦工。后来被美国人解放。最后叶莱娜去了美国，
成为 U. Iowa 的俄语教授。
她的老公以为叶莱娜死掉了，后来就跟叶莱娜的闺蜜结婚了。
很传奇。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没冻死。
: 叶莱娜她们最后跑出去了，她的母亲不久后死掉了。叶莱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高加索，
: 后来德国人来了，叶莱娜开了个咖啡馆，跟德国人关系不错。后来红军又打回来了，叶
: 莱娜一家跟着德国人跑，去了德国做苦工。后来被美国人解放。最后叶莱娜去了美国，
: 成为 U. Iowa 的俄语教授。
: 她的老公以为叶莱娜死掉了，后来就跟叶莱娜的闺蜜结婚了。
: 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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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23 写着写着，不想写了就跳到下一章了。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个也太传奇了。
: 好多章都是未完，这么说你是多线程并列写的？不像很多人是写完一章再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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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冻死。
: 叶莱娜她们最后跑出去了，她的母亲不久后死掉了。叶莱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高加索，
: 后来德国人来了，叶莱娜开了个咖啡馆，跟德国人关系不错。后来红军又打回来了，叶
: 莱娜一家跟着德国人跑，去了德国做苦工。后来被美国人解放。最后叶莱娜去了美国，
: 成为 U. Iowa 的俄语教授。
: 她的老公以为叶莱娜死掉了，后来就跟叶莱娜的闺蜜结婚了。
: 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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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24 加油。写的真好。第一章麻烦也转一下吧，不知道为什么也找不到第一章。
写着写着，不想写了就跳到下一章了。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写着写着，不想写了就跳到下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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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25 还没写。。。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加油。写的真好。第一章麻烦也转一下吧，不知道为什么也找不到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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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着写着，不想写了就跳到下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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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26 我靠，你这太强了。服了,果然是历史牛人，我刚才还在想，写这些东西的牛人，都是
脑容量巨大的，记得住，而且得有很深的爱好，否则光那些人名一多就放弃了。你这个
也是，很多都是同一时期的战役同时/交叉发生，线索很多，很不容易。
还没写。。。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还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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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27 哪里哪里。我都是一边翻书一边写。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我靠，你这太强了。服了,果然是历史牛人，我刚才还在想，写这些东西的牛人，都是
: 脑容量巨大的，记得住，而且得有很深的爱好，否则光那些人名一多就放弃了。你这个
: 也是，很多都是同一时期的战役同时/交叉发生，线索很多，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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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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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28 谦虚啦。这苏德战争写完之后，能继续写其他的么？很怕就这样断了没得看了^_^
当然，苏德这部分别草草收尾啊，就像刘慈欣一样后来稍微有些后悔第三部分没有
很好的展开写。
哪里哪里。我都是一边翻书一边写。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哪里哪里。我都是一边翻书一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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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29 这才写第一年呢，后面还有斯大林格勒，库尔斯克。。。
反正慢慢写吧，估计得好几年时间。
以后如果写完这个了，我有点想写南北战争。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谦虚啦。这苏德战争写完之后，能继续写其他的么？很怕就这样断了没得看了^_^
: 当然，苏德这部分别草草收尾啊，就像刘慈欣一样后来稍微有些后悔第三部分没有
: 很好的展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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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哪里。我都是一边翻书一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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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30 赞!
这才写第一年呢，后面还有斯大林格勒，库尔斯克。。。
反正慢慢写吧，估计得好几年时间。
以后如果写完这个了，我有点想写南北战争。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这才写第一年呢，后面还有斯大林格勒，库尔斯克。。。
: 反正慢慢写吧，估计得好几年时间。
: 以后如果写完这个了，我有点想写南北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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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w
发帖数: 8561 | |
s********g
发帖数: 334 | |
s**********e
发帖数: 33562 | 33 在1942年夏天，尽管柳班战役完全失利了，迭米扬斯库战役也打成了胶着，红军仍然锲
而不舍地继续进行解救列宁格勒的战斗，一方面是列宁格勒仍然危在旦夕，另一方面是
红军在南方遭到了仅次于1941年夏天的巨大的失败（哈尔科夫会战红军西南方面军再次
几乎全军覆没，克里米亚方面军完全崩盘，要塞城市塞瓦斯托波尔失守），北线红军急
需牵制当面的德军兵力。这时，列宁格勒方面军的司令员已经换成了戈沃罗夫炮兵中将
，他是个老炮，长期指挥集团军或者方面军的炮兵，玩炮玩得出神入化，直到莫斯科会
战时，他才被任命为集团军司令员指挥多兵种合成作战。调任戈沃罗夫出任列宁格勒方
面军司令员，或许也考虑到列宁格勒方面军火炮资源充足，以及戈沃罗夫在莫斯科会战
里坚固防御作战的经验。
7月14日，就在突击第2集团军覆灭的几个星期后，戈沃罗夫重建了一个新的突击第2集
团军，然后在七月底对列宁格勒以南的德军发起了一系列的局部攻势。红军照例是伤亡
惨重，进展甚微。但是这些进攻的确打乱了德军的部署。接下来，红军进一步打算采用
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东西对进的进攻，外加波罗的海舰队的火力支援，打
穿德军在施吕瑟尔堡的防线，解救列宁格勒。8月27日，红军在经过了两个小时的火力
准备后，以沃尔霍夫方面军第8集团军为主力，发起了进攻。这一次，红军装备了大量
的冲锋枪 —— 战役前梅涅茨科夫管斯大林要足够的步枪和冲锋枪，斯大林一口答应，
果然沃尔霍夫方面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数量的冲锋枪。但是带来的问题就是没有经验的
红军战士很爽快地把子弹打光了。进攻到第5个昼夜时，第8集团军的第一梯队打不动了
。于是梅涅茨科夫下令把第2梯队拉上来投入进攻。但是因为炮兵指挥的不当，第2梯队
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红军在突进9公里后，陷入僵局。这时，他们离列宁格勒方面
军的部队还有七八公里的距离。这时列宁格勒方面军也将第2突击集团军投入了进攻，
希望能够和沃尔霍夫方面军会师。但是这时的第2突击集团军已经是今非昔比，能够投
入战斗的只有一个8千人的步兵师外加一个步兵旅，这样薄弱的力量，在获得了一点点
进展后，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然后，德军的反击就接踵而至，他们要切断沃尔霍夫方面军的突击部队，歼之而后快。
现在指挥德军的是曼施坦因，此公已经习惯了对付红军的进攻，这次又是从突破口两翼
进攻，企图彻底切断突入德军防线的红军。这时红军的突击部队已经被打乱了，指挥乱
成一团。梅涅茨科夫不得不亲自到德军火炮射程内进行指挥，他的指挥车都被炸毁了两
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梅涅茨科夫才把部队从突破口里撤了出来，避免了柳班战役里
红军全军覆没的悲催结局。整个进攻战役里红军在战线上毫无所得，却付出了11万人的
巨大伤亡（其中4万多人阵亡，被俘或者失踪）。惟一可以让红军感到慰藉的是，这次
进攻打乱了德军闪击列宁格勒的战役企图，也算是为保卫列宁格勒做出贡献了吧。
这次进攻消耗了北线红军相当的力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红军转入防守。虽然通往列
宁格勒的通路还没有打开，列宁格勒的情况却随着天气的变暖和拉多加湖的持续输血逐
步好转。当1942年的春天到来的时候，人们如同冬眠后的动物一样，开始出门了。朋友
碰见的时候，双方都会惊喜地欢呼：“啊，你还活着！”，然后坐下来算算哪些朋友没
有能够度过1941年这个可怕的冬天。街上的男人开始打领带了，女士们也开始用口红。
哪怕是看见街上有女人在哭，或者有醉汉耍酒疯，大家也会开心地觉得这是列宁格勒人
开始回到正常人类的情感了 —— 在1941年的冬天里，人们已经饿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了。
当然，情况还是很严峻。有的人虽然恢复了比较正常的食品摄入，但是仍然无法阻止身
体的虚弱，最后走向死亡。根据弗拉基米尔－葛辛，列宁格勒的著名医学专家，的解剖
结果，这些人的器官已经经历了不可挽回的衰竭，例如有的人的肝已经失去了2/3的重
量，有的人的心脏甚至已经萎缩了一半。而且，城市仍然面临着粮荒，春天的到来也很
可能给整个城市带来瘟疫，于是政府开展了“爱国卫生运动”和“大生产运动”。市民
们一边出门清理垃圾，一边开始利用空地种菜（政府负责发种子）。根据政府方面的统
计，在1942年，列宁格勒人种出了两万五千吨蔬菜，而这个数字在来年达到了6万吨。
同时，苏联政府仍然接连不断地把市民们疏散出成。到1942年8月，原本有三百五十万
人口的列宁格勒已经只剩下77万人了（当然，其中一部分的减少是因为死亡）。整个城
市立刻清净了很多。而且城里3/4的剩余人口都是女性，整个列宁格勒快成女儿国了。
到了1942年冬天，南线战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 红军在斯大林格勒投入了大反攻，
一举合围了几十万德军。同时红军在其他战线上，从迭米扬斯克到勒热夫，都投入了大
规模的进攻。现在，解救列宁格勒的机会到了。大本营决心在1943年的新年，再次游列
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对进突击，彻底打穿列宁格勒封锁线，这次战役的代号
叫“火花”，而负责指挥整个战役的，正是列宁格勒的拯救者 —— 朱可夫大将！
朱可夫之前正忙着在斯大林格勒战线指挥红军的大反攻，到这时红军已经完成了对德军
的合围，要做的只剩下怎么有效地歼灭被合围德军的事情了，这事儿被交给了华西列夫
斯基做，朱可夫则腾出手来指导北线的战争。摆在朱可夫面前的难题是，红军怎样才能
够打穿徳军这道虽然只有13到15公里宽但是已经完成要塞化的封锁线（尤其是还有宽达
800米的涅瓦河）。以前红军的进攻作战里，火力准备总是无法粉碎德军的防御工事，
所以投入突击的步兵和坦克会遭到德军的严重杀伤，最后红军在突进一段距离后就失去
了战斗力。朱可夫的对策是，既然以前的火力无法摧毁徳军的工事，那就用更强大的火
力！为了这次火花战役，戈沃罗夫的列宁格勒方面军集中了1873门火炮和迫击炮，每公
里正面达到144门，而梅涅茨科夫的沃尔霍夫方面军则集中了2885门火炮，每公里正面
达到180门。预计的火力准备时间是140分钟！
朱可夫在南线沃罗涅日方面军检查完工作后，就动身去了沃尔霍夫方面军。以前他都是
坐飞机去的目的地，这次也许是情况不那么紧急，斯大林特批朱可夫坐火车去。朱可夫
一进车厢，就躺下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火车到站的减速让他醒了过来。作为大本营代
表的伏罗希洛夫元帅和列宁格勒的党政第一号人物日丹诺夫已经在车站等他了。他们研
究了作战计划，战役仍然是两个方面军东西对进，列宁格勒方面军需要渡过涅瓦河，不
过他们在之前就在涅瓦河东岸守住了一块很小的桥头堡，绰号叫“五个戈比”；沃尔霍
夫方面军这边的主攻部队仍然是突击第2集团军 —— 在柳班战役里覆灭的那个版本的
突击第2集团军的遗志要由新的突击第2集团军完成！
1943年1月12日，朱可夫来到了突击第2集团军的观察所，和集团军司令员罗曼诺夫斯基
一起指挥战斗。在这个地方，朱可夫可以清楚地看到德军阵地上升起的烟雾，那是德军
在取暖。在这个晴朗而寒冷的早晨，整个大地一片寂静，德军并没有想到红军会在这天
发起进攻，而红军的所有武器都在保持沉默。9点30分，惊天动地的炮火声终于打破了
早晨的寂静，红军航空兵的轰炸机也投下了大批的炸弹，可怕的爆炸在沼泽地里蒸发的
气体，在封锁线的上空凝结成了烟云。红军炮击是如此之猛烈，以致于在突破地段上每
一平方米都落上了两到三发炮弹。德军方面的记载称其北方集团军群在开战以来从来没
有经历过如此猛烈的炮火。听着这如同飓风一般的炮火，躲在隐蔽部里的德军官兵喃喃
自语：“这一回他们是玩真的了。”一个被俘虏的德军士兵说：“那真是一场噩梦。。
。炮弹直接命中了碉堡。在俄国人进攻之前，第10连的很多人都死掉了。连长和他的高
级军士，军士，都被炸死了。士兵们惊恐万状，等红军一逼近战壕他们就投降了。”
随着炮火的延伸，红军坦克和步兵开始冲锋了。然而即便是如此强大的炮火，也不能让
德军都化为灰烬。从第一时间起，红军就遭到德军极其顽强的抵抗，战斗中德军几乎没
有缴枪投降的（很遗憾上面那个第10连的投降没有成为普遍现象），很多地方都展开了
肉搏战。列宁格勒方面军这边，以红旗波罗的海舰队的水兵为先导，密集的红军冲锋队
形（士兵的间距只有不到1码）冲进了德军的第一道战壕，但是立刻遭到了德军的拼死
反击。在马伊诺地段，红军整整冲击了五次才获得成功，而德军统计的红军伤亡是3000
人。在这第一天的战斗里，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跨过涅瓦河，打出了一个深3公里，宽5
公里的突破地段。同样的，沃尔霍夫方面军也在德军的顽强抵抗下，到13日晚，在10公
里的正面上推进了3公里。朱可夫也以他一贯的粗暴严厉的方式督促部队迅速推进。在
同列宁格勒方面军67集团军136师师长斯莫尼亚克的通话中，朱可夫训斥了师长：
“为什么不进攻锡尼亚维诺高地？纳粹在那里挡住了第2突击集团军！”
“因为同样的原因，第2集团军集团军也没有攻击他们。因为突击通路将经过沼泽。损
失会很大，战果却会很小。” 斯莫尼亚克回答。
朱可夫的脾气又爆发了：“你丫个托洛茨基分子！胆小鬼！你们这群怕死鬼！是谁不敢
去战斗？！是谁在违抗军命？！（ousted）”
斯莫尼亚克的脾气也上来了，不顾人微言轻，他也跟朱可夫对骂：“我们67集团军没有
怕死鬼！”
朱可夫厉声命令：“你是个聪明人，我命令你夺去高地！”
斯莫尼亚克反驳道：“我接受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指挥。我只听戈沃罗夫将军的命令！”
朱可夫把电话挂了。不过也许是他冷静地思考了战局，到最后，他还是听从了部下的意
见，没有命令去夺取高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红军以蜗牛般的速度推进着，两个方面军都试图在宽大的正面上齐
头并进，而且不断地以添油的形势投入预备队，但是这样缺乏突击性的打法，就让红军
陷入了呵德军守备部队反复争夺阵地的苦战中。战斗到1月17日下午，红军东西突击部
队相距已经只有1点5到2公里了。这是，德军的指挥层陷入了恐慌，因为如果红军胜利
会师，那么在施吕瑟尔堡的德军第227步兵师，96步兵师，和第5山地步兵师，就将被合
围。如果红军收紧包围圈，那这些德军只有向北跳湖喂鱼的份儿了。于是，德军北方集
团军群司令官库茨勒上将严令这些部队拼命向南突围。
1月18日，这是列宁格勒历史上值得纪念的日子。上午9点30分，红军第123步兵师（来
自列宁格勒方面军）和第372步兵师（来自沃尔霍夫方面军）的部队终于在1号工人村会
师了！来自两个方面军的红军官兵们不顾德军的炮击，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不到一个小
时后，5号工人村也被红军夺取，136步兵师和18步兵师也胜利完成了会师！被围困长达
？？？天的列宁格勒终于被解救了！当然，这份胜利的荣耀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参战
的30万部队里，损失高达11万5千人，其中3万3千人阵亡被俘或者失踪，沃尔霍夫方面
军副司令员费久宁斯基重伤，沃尔霍夫方面军装甲兵主任博洛尼科夫少将牺牲。
而这时，德军被合围部队正在乘着红军尚未完成严密包围的时候，设法通过森林和沼泽
向南逃窜，他们最终设法逃出了包围圈，但是损失惨重。以162掷弹步兵团的第1连为例
，他们在1月15日还有128人，但是最后只有44人突围出来。整个战役里，德军阵亡人数
也高达1万2千人，负伤人数不详。
在列宁格勒被解围的这一天，朱可夫也收到了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的命令，命令授予
他苏联元帅的军衔。这是红军在战争期间授予的第一个元帅军衔。 |
s**d
发帖数: 18498 | |
s**********e
发帖数: 33562 | 35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惨烈。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的就有三个库兹涅佐夫，一个是海军司令员，一个是这位军区和方面军司令员，还有一
位这时还是集团军司令员，后来也是）是大清洗后突击提拔上来的，能力只能算很一般
。军区下辖第8和第11集团军，司令员分别是索本尼科夫和莫罗佐夫，以及第12机械化
军，后方还有第27集团军（司令员别尔扎林）作为预备队。
双方的力量对比非常有趣。红军方面总兵力接近37万人，火炮，坦克和飞机数量分别是
7019，1549（其中1274辆可用）和1344（1150架可用）。而德军兵力达到65万人，拥有
7673门火炮，1389辆坦克和1070架作战飞机。我们可以看到，红军方面的兵力要少得多
，但是火炮坦克和飞机倒跟德军差不多。这也许是因为红军方面还没有充分动员的原因
。而红军方面主要武器的数量，将会因为部队训练程度低下和军队编制转换尚未完成，
而在实战效果上大打折扣。
1941年6月22日，战争一打响后，德军就在西北方向势如破竹。改编成西北方面军的红
军部队节节败退。不过库兹涅佐夫手头还有机械化军可用。23日，第12机械化军和增援
过来的第3机械化军之一部，投入了对德军进攻部队的突击。跟南方战场的机械化军突
击一样，红军的进攻组织是混乱的，大家各自为战，坦克师投入战斗，却没有步兵保护
，坦克部队自己也是严重缺乏经验，结果一败涂地。以第12机械化军参战的第23和28坦
克师为例，他们投入了749辆坦克，被德军两个步兵师的反坦克火力当成靶子打，两天
下来就被摧毁了704辆坦克！简直就是单方面屠杀！而12机械化军侧翼的第48步兵师，
仓促地从后方拉上来投入战斗，一下就损失掉了70%的兵力，以及所有装备，剩下的人
只能落荒而逃。
南面的红军第3机械化军运气要好些，6月24日，其下属的第2坦克师在向前线开进时，
和德军第6装甲师的侦察营遭遇。红军这个坦克师有整整300辆坦克，其中有50辆是崭新
的KV1重型坦克。德军这个侦察营刚刚渡过杜比沙河建立了一个桥头堡，然后就看见100
辆坦克向他们冲过来了。20分钟之内，德军在河东的部队被碾压致渣。红军的坦克洪流
顺势冲过了河，向河西德军冲去。顿时德军的反坦克火力如雨点般打来，一阵爆炸和硝
烟过后，德军惊恐地发现红军坦克仍然在向他们冲来 ——他们的反坦克火力根本对付
不了红军坦克厚实的装甲。同时，红军的一些坦克调转方向，向侧翼德军的反坦克炮冲
去，肆意碾压。第二天，德军第6装甲师投入了100多辆坦克复仇，结果就是发现炮弹打
到红军坦克上被弹开，就跟其他很多战场上的情形一样。结果德军装甲兵全线溃堤，一
直到把88毫米高炮拉上来，打掉红军一些坦克后，才稳住阵脚。
但是红军的运气也就是到此为止了。随后，德军调来了第1装甲师和第36摩托化步兵师
一起对付红军这个坦克师，形成苏德战场上罕见的三个德军师打一个红军师的态势。激
战两天后，德军终于将红军合围，打不动红军坦克，就让工兵用炸药炸。最后红军坦克
师师长索连金将军阵亡，德军摧毁或缴获200多辆坦克和150门火炮，只有400多名红军
官兵突围成功。事后，德军惊讶地发现红军的很多KV坦克都根本没有开过炮！调查的结
果是，红军的很多坦克其实没有弹药，而且很多坦克还没有校准火炮，根本没法打。红
军的坦克手接到的命令是，不用炮，就用坦克履带碾。由此可见，如果多给红军几个月
，充分发挥这些坦克的威力，德军的战斗将会艰苦很多。
反击没有得手，红军被迫全面撤退，库兹涅佐夫几次想通过顽强的防御让战线稳定下来
，但是陷入混乱中的红军显然是做不到，很快连西德维纳河这样的重要天险都丢失了。
并非红军不努力，他们尽可能地对德军进行反突击，但是都遭到了失败。例如6月26日
到30日之间红军对德军西德维纳河东的桥头堡的反击，新上来的第21机械化军投入了
107辆坦克，激战中被打掉了79辆，这么玩命的进攻，也没有能把德军敢下河去。不过
如果红军知道对手（德军第56装甲军）的司令官是谁，他们也就应该释然了，因为面对
他们的是德军在二战中最出色的将领之一 —— 曼斯坦因！
就跟中国足球队一样，打不过就换主教练，7月2日，实在看不下去的苏联大本营撤掉了
库兹涅佐夫上将的方面军司令员职务，打发他到西方面军去当个集团军司令员。不久后
他被启用为中央方面军司令员，但是接下来就被古德里安打得落花流水（库兹涅佐夫也
是运气背，尽碰见德军的名将），然后被发配到南方的克里米亚去当集团军司令。殊不
知死对头曼斯坦因也被调到克里米亚，就好像千里追杀一样，再次把库兹涅佐夫打得大
败。这下库兹涅佐夫干脆被降到集团军参谋长，也算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不过貌似
落到谷底的他在莫斯科会战里表现还可以，后来好歹做过一阵总参学院院长教书，然后
又去北方战线当方面军副司令员，给梅涅茨科夫大将打下手。战后做到乌拉尔军区司令
员，也算是善终。
换下库兹涅佐夫，大本营任命第8集团军司令员索本尼科夫中将为方面军司令员，此公
能力也不强，后来混着混着就没影儿了。倒是配属给他的方面军参谋长是员出色的将领
，他的名字叫瓦杜丁。瓦杜丁挺年轻，这时才40岁，张着一张娃娃般的圆脸，有点象孙
楠。他也是苦孩子出身，小时候念了点书后就跟着父亲干农活。19岁的时候他参加了红
军，经历了内战。在做过排连团级的军官后，瓦杜丁被选入红军的最高学府，伏龙芝军
事学院，学习，三年后回到部队，主要是做参谋工作，几年后再次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
参加特别训练，他的同学里头有科涅夫和托尔布辛，这俩人后来都成了元帅。后来几年
里，瓦杜丁又做过军区参谋长和师长（终于实际指挥部队了），他参加了1939年对波兰
的进军以及对罗马尼亚的军事行动，表现出色，被提拔为中将，职务是总参谋部第一副
总长，这时的华西列夫斯基见了他还得立正敬礼呢。这时他的直接上级是朱可夫大将。
朱可夫很赏识瓦杜丁，在回忆录里面多次赞扬他。根据David Glantz为瓦杜丁写的小传
，瓦杜丁在他的部下心目中很有威望，几乎每一级的下属都尊敬热爱他，这跟朱可夫有
一大堆人恨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归正传，虽然换了司令员，德军仍然高速推进，到7月7日，已经突进了450公里，歼
灭了9万名苏军，摧毁或缴获了1000辆坦克，4000门火炮，还有1000架作战飞机。尽管
输得没有明斯克那边那么惨，红军的损失还是大得惊人，尤其是兵器的损失。这时的德
军已经对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列宁格勒，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因为他们离列宁格勒只剩
250公里了。德军摆开了品字型进攻阵势，两边是18和16集团军，中间是霍普纳指挥的
第4装甲集群，而对面的红军西北方面军已经是损失惨重，很多师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眼看着德军可能以行军的姿态轻松进入列宁格勒，当然仍然任总参谋长的朱可夫命令由
列宁格勒军区改编的北方面军（司令员波波夫）火速组织起列宁格勒的防御体系。波波
夫这时手头也相当紧张，他一方面要对付北面沿着卡累利阿地峡打过来的芬兰人，一方
面要对付西边打过来的德国人，同时还要考虑再往北的摩尔曼斯克港口的防御。最后，
他把第23集团军放到列宁格勒以北抵抗芬兰人，把7和14集团军用于保卫摩尔曼斯克，
还组织了一个战役集群在卢加一线构造对德军的防线。
7月13日，伏罗希洛夫元帅被任命为西北战线的总指挥，统一指挥西北方面军和北方面
军。伏罗希洛夫虽然是红军的第一号元帅，但是他本质上是个政工人员，并没有太出色
的军事才能。1940年那场可怕的苏芬战争就是他领导下的惨剧，最后还是铁木辛哥出来
给他收拾了残局。伏罗希洛夫一上阵，就奉斯大林和朱可夫的命令组织了一次反攻，他
命令第11集团军在德诺地区分两个集群投入突击。当时天气热得不行，气温达到90华氏
度，不过红军还是在瓦杜丁中将的指挥下成功地突袭了德军曼斯坦因手下的第8装甲师
和第3摩托化步兵师，并且顺利地将第8装甲师合围！ 曼斯坦因纵然是久经战阵，这下
也有点紧张了。
第8装甲师的补给线路被红军切断了。不过德军的空军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们设法
为第8装甲师空投轻武器弹药和面包，以保持齐战斗力。我们以后还会看到，当德军部
队被合围时，红军很难消灭包围圈中的德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德军有强大的空中补给
能力。第8装甲师经过了几天的激烈战斗，到7月18日终于突出了包围，稳定了战局，而
第3摩托化步兵师也粉碎了红军的连续17次进攻，德军的“骷髅”师帮他们打通了交通
补给线。莫斯科的无线广播电台曾经大事宣传过对德军的合围，毕竟这是红军在边境全
面崩溃的危局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亮点。苏联方面还号称缴获了德军的多管火箭炮的资料
，这让德军最高统帅部很不爽，责问曼斯坦因怎么泄的密。曼斯坦因经过严肃认真的调
查后，结论是这个资料是被运输纵队那帮临时工丢掉的，跟我们战斗部队没有关系的。
红军这次反击虽然没有能够粉碎曼施坦因的部队，但是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使得德
军没有能够迅速组织起对列宁格勒的闪击。当然红军的损失也相当惨重。曼施坦因的部
队俘获过一架红军的联络飞机，缴获了伏罗希洛夫元帅亲笔签字的信，证实了红军损失
惨重，相当多的部队被消耗掉了。这让曼施坦因觉得很放心 ——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
红军是伏罗希洛夫元帅指挥就感到放心了呢？
打到这个时候，曼施坦因对红军的抱怨非常多。他看到一支被红军消灭的德军巡逻队，
尸体全部被红军肢解，惨不忍睹。他也碰到过举手投降的红军士兵等德军士兵走近时突
然开枪。他的部队还发现一个野战包扎所里的德军伤兵全部被红军杀掉了。曼施坦因说
“从这第一天起，苏俄的军队就已经显出他们的真面目。”不过，请问一下未来的元帅
，你们德国军队为什么出现在苏联的国土上呢？入室抢劫的强盗抱怨主人的反抗一点都
不绅士，这不是传说中的强盗逻辑吗？
当然曼施坦因还是有底线的。希特勒曾经下令就地枪决所有俘虏的红军政委，曼施坦因
认为这违反了军人的传统精神，所以他不执行这个命令。不过曼施坦因在回忆录里面说
“红军政委的战斗活动几乎是非法的“，说政委们把最大的残酷性带入战争，这与军人
行为的传统态度完全不合。曼施坦因最后的结论是：政委们要为战斗的方法和战俘遭受
的待遇负全责。我只能说这厮不要脸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 德军顽强抵抗就是英
勇战斗视死如归，希特勒命令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不许投降曼施坦因完全赞同，红
军战斗到底就是非法行径，这不是赤裸裸的双重标准吗？！
击败红军的反击后，德军继续前进，但是速度慢多了。前面德军只花了两个星期前进了
450公里，但是接下来的120公里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德军的损失也不小，曼施坦因手
下的三个师已经伤亡了6千人，虽然比起红军的损失要小得多，但是这样逐步的消耗也
使得德军战斗力不断下降。曼施坦因认为问题出在让德军的装甲部队在不适合的地形上
作战，他建议要么把部队拉去打莫斯科，置列宁格勒于不顾；要么让更适合不利地形的
步兵走前面，而装甲部队留到最后一刻做致命一击。不过上面的人并没有听取曼施坦因
的意见。
在德军向列宁格勒方向进攻的同时， 战火也烧到了战前被苏联吞并的波罗的海三国，
到7月中旬，立陶宛已经基本落入德军手中，首都维尔纽斯被迅速占领；拉脱维亚大部
落入德军手中，包括重要的军港，里加。德军下一个目标就是北面的爱沙尼亚。强扭的
瓜不甜，被吞并后的爱沙尼亚人并不喜欢苏联。当时很多爱沙尼亚军官和士兵都逃到芬
兰去了，等到战争爆发后，他们组成志愿者营（或许也可以叫做还乡团），在德军的协
助下在爱沙尼亚登陆，刺探红军的情报。而爱沙尼亚人也组织了游击队和红军作战，让
红军不胜其扰。
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德军于7月25日打到了穆斯特韦，另一路打到了波罗的海边的昆达，
将红军的第8集团军分割成了两半。东面的红军拼命突围，但是没有成功，剩下的8800
人在两天后向德军投降；而西面的红军则向红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主要基地塔林退去。
德军穷追不舍，在8月份对这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得非常激烈，红军
在塔林郊外的要塞内拼死抵抗，红海军的战舰驶近港口，用180毫米的重炮支援红军在
陆地上的防御战斗，整个塔林达成一片火海。
到8月29日塔林保卫战达到了高潮，德军打进了市区，红军不得不考虑从海上撤离。海
上的撤退是残酷的，光是在港口等待登船的官兵就有上千人被德军炮火炸死，满载红军
官兵的红军舰队有6艘驱逐舰，两艘潜艇，四艘布雷艇和几艘运输舰因为触雷沉没，一
万二千人葬身鱼腹。但是红军好歹撤出了两万八千人。城里还有一万二千名红军官兵没
有来得及撤出，最后向德军缴了枪。德军总伤亡只有3千到4千人，连红军损失的零头都
不到。接下来，德军对爱沙尼亚沿岸的岛屿和各种要塞进行了清剿，击毙5千名红军，
俘虏了一万八千人，德军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是不到3000人。
征服了波罗的海三国，德国人带来不是和平安宁，而是屠杀。跟其他地方一样，德军开
始在占领区搜捕犹太人，并且加以杀戮。令人发指的是，这样的屠杀，得到了很多当地
平民和游击队的支持。甚至在德军还没有到来，或者刚刚到达还在喘气没来得及考虑犹
太人问题时，立陶宛人就开始抢劫犹太人的房子，并且伤害杀戮犹太人，大量的带着白
袖套标志的立陶宛反苏游击队员参加了这样的行动，只有个别的游击队领袖出于良知制
止部下干这样的坏事。很快，德国人派来了党卫军上校杰格，统一领导这些立陶宛游击
队，以及德国警察和保安部队。当杰格到达考纳斯的时候，他发现勤奋的立陶宛游击队
已经杀了一批犹太人了，不过犹太人基本还是可以在城里自由来去。于是杰格心生一计
，通知全城犹太人搬进他设定的犹太区，而且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设立犹太区
是为了保护你们遭到游击队的杀戮。多么漂亮的理由啊，犹太人们相信了，进入了犹太
区。然后接着就是屠杀。杰格到考纳斯才两天，就已经有463位犹太人被立陶宛游击队
杀害，接下来两天里，这个数字升到了2500人。到1941年年底，在考纳斯有两万两千犹
太人被屠杀，加上维尔纽斯和明斯克的数字，这三个城市一共有13万3千名犹太人被杀
害。人渣杰格亲自撸袖子上阵杀人，而且命令手下每一个军官都要杀人沾血。这样的行
为，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同时被杀的还有苏联的党政人员，例如在维尔纽斯，第
403保安师就枪毙了45位红军政委，和197名苏共人员。大城市里的犹太人比较容易集中
杀害，而为了对付农场城镇的分散的犹太人，德国人组织了流动杀人队（其中绝大多数
是立陶宛本地人），送杀下乡，一只100多人的队伍就能连杀9000多犹太人。
甚至不少波兰人都对被屠杀的犹太人幸灾乐祸。萨缪尔－艾斯陶维茨，一位维尔纽斯的
犹太人，当时正在给一个机修厂里的波兰熟人干活，他亲眼看见一队犹太人被立陶宛警
察从犹太区里押出去处决。他心里非常难过，而令他吃惊并愤怒的是，他看到很多波兰
工人都欢呼雀跃，说：“看啦，那些犹太人就要被宰了！”甚至有说法称波兰的地下抵
抗军（主要由西方盟国支持），一边和德军战斗，一边不忘去杀在森林里避难的犹太人
。当然，也有这样的说法：波兰地下抵抗军也在和亲苏的波兰游击队战斗，而后者的犹
太人比较多，所以波兰地下抵抗军杀戮犹太人并非反犹，而是反苏。孰是孰非，现在恐
怕也很难找到正确答案了。
一些犹太人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态度，他们相信忍下去总会有人保持下来的。但是屠杀的
消息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还只是被赶紧犹太区的人们的耳里。在维尔纽斯西南6英里的
小镇帕勒里埃曾经成为重要的杀人场。很多杀人者都是当地居民自愿参加的。一开始还
只是处决犹太男人，后来来妇女儿童都杀。人们被赶到挖好的坑边，枪声响后，尸体跌
入坑中，然后再换下一批牺牲者。一个叫斯特拉兹的19岁犹太女生也被赶到坑边，然后
刽子手向他们开枪，斯特拉兹应声倒进尸堆中，但是她其实并没有受伤。过一会儿又有
刽子手往坑里放枪，保证里面不会有幸存者。斯特拉兹的手中了一枪，但是她拼命闭住
嘴没有发出声响。直到天黑后，斯特拉兹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光着脚逃走了。另外一
个叫卡兹的女孩子也是在集体屠杀中幸存了下来，她逃到维尔纽斯，告诉那里的犹太人
，千万不要愚弄自己，不要以为逆来顺受就有希望，帕勒里埃那边已经杀了1万多人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抵抗！当然，拿起武器来跟跟德国人打是不现实的，所以一些犹太人
选择了逃跑，也有人伪造了证件隐瞒了自己犹太人的身份。对此，德国的手段是，如果
有人逃跑，那么他的同伴就会被作为人质，如果逃跑者几天都不回来归案，那么这些人
质就会被悉数枪毙。尽管如此，还是陆陆续续有人跑掉。
根据党卫军特别行动组负责人斯塔勒克的报告，在1941年秋天，立陶宛就有71105名犹
太人被杀，拉脱维亚则有30000名犹太人被杀，而爱沙尼亚的犹太人并不多，本来就只
有4500人，很多都跟着红军跑掉了，剩下的千把人里，16岁以上的男子已经被逮捕。如
此残酷的屠杀和迫害，到了战后很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的历史学家们却对此闪烁其词，
他们认为只有少数犹太人是本地人杀的，其他都是德国人干的。同时，普通平民也认为
当地犹太人跟苏联合作，所以可以算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并不对犹太人的悲惨遭
遇有多少同情。在立陶宛这边，直到1975年一位持不同意见者写了一本关于立陶宛人如
何积极参加屠杀犹太人的行径后，才改变了人们的看法。拉脱维亚人现在基本接受了当
地人在屠杀犹太人的恶行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而爱沙尼亚那边屠杀的犹太人不多，所
以这事影响不大。
在对犹太人的屠杀中，也有人没有违背自己的良知。阿伦－斯密特就是一个良心未泯的
人。39岁的他来自奥地利，可谓血统“纯正”。被征召入伍后，他在维尔纽斯负责替走
失的官兵寻找自己的部队，可谓轻松又安全。可是他从事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那就是
他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替维尔纽斯难民区里的犹太人发工作许可。有了工作许可，犹太
人就可以从事德国人需要的工作，避免被杀害的危险。斯密特还定期给犹太人送食物，
替犹太女孩子伪造身份证明，甚至帮助犹太人逃出立陶宛，简直比辛德勒还要冒险和积
极。他曾经在运木材的卡车里藏了20到30名犹太人，把他们从维尔纽斯送到白俄罗斯，
因为那里犹太人的处境要好得多。斯密特鲜活帮助了300来名犹太人脱离险境。可是斯
密特最后自己却身陷囹圄，因为有逃出去的犹太人被捕后向盖世太保招出了斯密特的名
字。按理说作为正宗雅利安人，斯密特是完全可能搪塞过去的，他的律师也准备找借口
说斯密特这么干是为了多留几个犹太人来替德军做事。但是这个辩护被斯密特拒绝了，
他向法庭庄严地宣布，他帮犹太人逃跑，就是为了救他们的命。很快，斯密特被军事法
庭判处死刑，并且于1942年4月23日被枪决。被枪决前，斯密特给自己的妻子女儿写了
这么一封遗书：
“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命运了。。。不幸的是，我被维尔纽斯的一个军事法庭判处
了死刑。。。所以，亲爱的，请高高地举起你们的头。我已经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我今天很平静。。。我们亲爱的主如此地安排，让我内心坚强。我也希望他让你们和我
一样坚强。
我想告诉你们这都是怎么发生的。这里有很多犹太人，是被立陶宛的武装人员抓来的；
大约有两三千名犹太人在城外的一片原野上被枪决。他们把孩子们在路边的树上砸得粉
碎。你们能想象吗？我不得不在迷路者办公室工作，其实我并不想在这里工作。这里有
140名犹太人。他们问我能不能把他们从这里带走。我说服了自己。你们知道我是什么
样的人，我心软。我无法思考，我帮助了他们，法庭说这是恶行。
我亲爱的斯特菲和格他，你们会想这是对我们家的巨大打击，可是，请，请原谅我。我
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亲爱的，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没法给我回信，可是记住
我们将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见面，和上帝在一起。”
回到战场上来。在占领了波罗的海三国后，德军朝着他们在北方的主要目标 —— 列宁
格勒直扑过去。第四装甲集群，第18集团军和第16集团军从左到右一字儿摆开，高歌猛
进。要知道列宁格勒是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十月革命的发源地，从政治和民心士气上影
响力仅次于莫斯科，更不用说列宁格勒有着丰富的军事工业，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不
能丢失的。所以红军以攻为守，在西北方面军这边进行了反击，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
定了作战计划，用三个集团军对德军第16集团军的部队进行了猛烈的进攻。战斗从8月
10日一直打到9月1日，红军死伤惨重，参战的32万人只剩下不到20万人，541辆坦克只
剩下60辆，而1667挺机枪还剩250挺，步兵武器损耗了80%以上。最惨的第34集团军5万4
千人打得只剩2万2千人，连步枪都损失了73%。这么巨大的代价，起到的作用就是迟滞
了德军的前进，让列宁格勒方向的红军赢得了10来天的准备时间。等到红军失去进攻能
力后，暂时投入防御的德军来了一次进攻作战，把西北方面军的部分部队合围，几天内
就消灭了5万3千多红军官兵，其中俘虏3万5千人。
把西北方面军基本打残后，德军继续向列宁格勒挺进。到8月底，德军已经离列宁格勒
南部只剩40公里了。红军大本营派伏罗希洛夫元帅前去指挥列宁格勒方面军拼命抵抗，
但是仍然挡不住德国人前进的脚步－毕竟红军的战斗力较德军相去甚远，而伏罗希洛夫
又并非一个出色的军事将领。9月8日，德军第20摩托化步兵师到达了拉多加湖的南岸，
封锁了列宁格勒南面的通道。既然列宁格勒以东是拉多加湖，以西是波罗的海，北面是
芬兰，那么这就意味着列宁格勒从这一天起被合围了。列宁格勒人的漫长的苦难就从这
一天开始了。
列宁格勒人的和平生活是从1941年6月22日凌晨德军飞机轰炸的爆炸声和红军高射炮的
炮声打断的。人们都为战争的爆发感到震惊，工厂的工人抱怨说他们生产的产品刚刚运
去德国。不过很快爱国主义情绪就感染了所有人，在战争刚刚爆发的24小时内，就有10
万列宁格勒人志愿报名参军。基洛夫工厂截止到26日有900人参加了工人民兵。甚至连
跟苏联政府有仇的人很多都积极参加了支持战争的运动，这让人想起1920年波兰人打下
基辅那一天，光是在莫斯科就有上千名前沙俄军队的军官参加红军，尽管他们在之前并
不积极支持苏维埃政权。很多没有参军的市民也投入了作战工事的修建，有人去郊外挖
反坦克壕，有人在城内挖防空洞，还有人参加救火队，医疗队。孩子们把这些都看成游
戏，在修建防空洞的时候，他们用泥沙修希特勒的塑像，然后在嬉笑中把希特勒打得粉
碎。为了防止碎玻璃伤人，房间的玻璃上都贴了封条，有的人还把封条剪出各种图形，
就跟窗花一样。当然，很多人都赶着去商店抢购食物，但是等到几个月后，他们都不约
而同地后悔当时怎么没有多买一点。
跟莫斯科一样，列宁格勒也阻止了大量的民兵师。成千上万的人踊跃地奔向报名处志愿
参加民兵。如果谁不去志愿报名，就会遭到其他人的鄙视。有人一开始打算不报名，后
来受不了旁人的压力，也去报名了。也有人说他不参加民兵，是为了参加正规红军，结
果被大家嘲笑了一把，说他找借口，后来这人真的参加了红军而且牺牲了。很多民兵志
愿者都是高素质人才，例如第1民兵师第3团的2600人中，就有差不多1000人是知识分子
：教授，科学工作者，作家，工程师。他们有的人希望能过发挥自己的专长，例如矿山
工程师希望去做工兵，无线电工程师希望去干通信，但是这些请求被作为胆小的表现拒
绝了，非常可惜。
一开始大家以为就是去帮助挖战壕或者从事辅助性工作，结果后来听说要上前线，有的
人吓哭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精神抖擞。民兵们很快接受了战前训练 —— 一共16个小
时。这么短的时间，能学会怎么放枪就不错了，而且很多人接受训练的时间连16个小时
都达不到！跟莫斯科民兵的优良装备比，列宁格勒民兵的装备是惨不忍睹，有的步枪的
年纪比持枪者的岁数都大，40多年的老枪还能不能击发都是问题，民兵们也没有防空武
器，只能听任德军飞机蹂躏。
第一民兵师很快就在7月7日出发去前线了，走了一段路又被撤回去了 —— 不好意思，
还没发武器呢。第二天，他们领取了武器，在行军的路上才开始分发制服，没走多久就
又回去了。第三天他们才正式开路，到7月11日抵达前线。第二民兵师更惨，全师的自
动武器就一挺机枪，训练则是到战斗中才开始的，比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搞突击复习还
要惨。第三民兵师没有手榴弹，没有燃烧瓶，炮兵只有编制的一半，连电话线都不够。
这样的部队拉到前线去，能打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有的部队面对德军的炮击无法
还击，因为他们没有火炮，同时他们还得遭受自己人的炮击，因为他们跟自己的炮兵没
有通信联系战地医院没有手术设备，没有护士，没有合格的医生。一个逃回来的政委承
认说，他的900人部队只剩下65个人。很多人到了战斗里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了自己的
姥爷枪逃命；象前面这位政委指挥的营，其实有600人是逃亡了。民兵们怕坦克都怕出
坦克恐惧症来了，以至于高层指挥官一度打算造谣说德国坦克其实是假的，例如有人看
见德国军官手肘靠在坦克上把坦克都压出个凹坑来之类的故事。后来他们放弃了这一谣
言，也许是觉得太弱智了吧。连军官的战斗意志都快崩溃了。基洛夫斯基第一团的团长
在给全团讲话15分钟后就自杀了，因为他无法接受这样差的部队和敌人作战的结局。
可是前线缺人啊，列宁格勒又动员了4万多人，编成了4个新的民兵师。他们的装备比前
任们还要差。例如第1近卫师（虽然叫近卫师，这个标准跟正规红军的近卫师是不能比
的，后者是精锐部队）下属一个团2667人里面只有791条步枪，以及5把左轮手枪。该师
的781名军官里只有82人是职业军人。第二近卫师的政委则向上报告说一些士兵都不知
道怎么使用步枪或者手榴弹，有人不知道怎么伪装自己怎么挖战壕，进攻的时候处于恐
惧心理挤成一团，军官不认识士兵，士兵不认识自己的友邻。各种需要的设备，从野战
厨房到刮胡刀，一应俱无。以这样的状况投入战争，结果就是毫无疑问的巨大损失。苏
联后来官方承认的数字是有4万3千名列宁格勒自愿者在战争前三个月里阵亡或者被俘或
者失踪，这还没有算负伤的。而这个已经是大的可怕的数字，都还有可能是打了折扣的
。战后的历史学家们谈到这些志愿者们的巨大损失时，基本认为他们的战斗虽然一定程
度上迟滞了德军，但是损失了这么多高素质的人员，完全可以说是得不偿失。跟前面莫
斯科会战时莫斯科志愿者的战果比，列宁格勒这边的志愿者显然从装备到训练到使用都
相去甚远，这也许跟列宁格勒方面的组织者的能力有关吧。
到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已经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尽管列宁格勒方面军还有40多万人
的兵力，而拥有8万5千人的第54集团军已经在东面的沃尔霍夫方向集结，但是指挥这些
部队的两位元帅，伏罗希洛夫和库利克，都是平庸乃至低劣的指挥员。这时候能够出来
拯救列宁格勒的，只有战神朱可夫了，要知道他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局势就能稳定
下来。这时，朱可夫刚刚削平了叶利尼亚突出部，就立刻被大本营召回莫斯科，让他去
组织列宁格勒方向的防御。9月10日晨，朱可夫带上他的爱将，霍津中将和费久宁斯基
少将，乘机飞往列宁格勒。路上他们遭到德国歼击机的追击，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采用超
低空飞行，抵达了列宁格勒。
到了列宁格勒的斯莫尔尼宫，朱可夫见到了主持列宁格勒军政的伏罗希洛夫元帅，后者
正在开会。朱可夫把一张斯大林亲笔写的短信交给了伏罗希洛夫，纸条上让伏罗希洛夫
把指挥权移交给朱可夫。伏罗希洛夫轻轻点点头。会议继续进行，朱可夫立刻开始了解
形势。本来会议的论题是如果守不住列宁格勒，他们应该怎么破坏各种重要的目标。但
是会议最后的结论是要坚决保卫列宁格勒，朱可夫强大的意志和钢铁般的神经，应该是
促使列宁格勒军政领袖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
这时候，希特勒已经命令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元帅完成对列宁格勒的彻底合围，如
果气候允许，对列宁格勒发动一次空袭，尤其注意摧毁列宁格勒的用水设施。遵循希特
勒的命令，勒布决心打到拉多加湖以东，这样就彻底把列宁格勒围得水泄不通，不然的
话，红军还有可能等冬天拉多加湖结冰后，从湖面上往列宁格勒运物资。如果这个计划
实现，朱可夫就是有战神再生也很难扭转乾坤。但是不得不说朱可夫也是一位福将，希
特勒这时命令将北方集团军群强大的第4装甲集群调到中央集团军群去准备向莫斯科方
向的进攻，这样就大大减弱了勒布手头的力量。有趣的是，在朱可夫去列宁格勒之前，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对列宁格勒的局面表示乐观，或者他已经预见到了希特勒削弱北方集
团军群的行动。
不过，即便是德军在列宁格勒方向力量减弱，朱可夫面临的局面仍然是非常严重，他手
头是一堆残兵败将，如何挡住势头正猛的德军，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德军的第41摩托
化步兵军和第38步兵军朝着列宁格勒发动了凶猛的进攻。而朱可夫设法在接近城市的各
个方向上组织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大量布置地雷，电网，障碍物，而且从城市抽调高
射炮去最危险的地段打德军坦克。为了弥补列宁格勒方面军兵力不足的弱点，朱可夫把
一些和芬兰军队作战的部队调到了列宁格勒，命令波罗的海舰队的所有舰炮进行火力支
援，并且用水兵和军校学员组织了5到6个步兵旅。朱可夫下达了命令：“一步也不准后
退。在列宁格勒的近接近地上一寸土地也不能放弃。” 一副抄菜刀上老子跟你拼命的
架势。
这时候，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所辖的第8，第42和第55集团军从西往东一字摆开。德军
在9月13日对42集团军的右翼实现了突破，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打到芬兰湾边，从而把第8
和第42集团军切割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可夫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 —— 第10步兵
师，对德军进行了反击。朱可夫知道这非常冒险，万一反击失败，整个方面军就有崩盘
的危险。但是第10步兵师胜利地完成了任务，经过激战后，他们击退了德军，恢复了战
场的势态。
刚刚喘了一口气，德军又在42集团军更西端的防线上实现了突破，危机再度降临。朱可
夫一边调动兵力到42集团军后方组织防线，一边命令他的副手费久宁斯基去42集团军司
令部查看情况。费久宁斯基到了集团军司令部后，看到集团军司令员伊万诺夫将军双手
抱头，精神崩溃得已经无法汇报部队的情况了。集团军参谋长替代司令员报告了情况，
说集团军能够扛住德军的进攻，完全是奇迹。伊万诺夫这时发言了，请求把司令部转移
到后方去。费久宁斯基坚决拒绝了这一请求，并且将此汇报给了朱可夫。朱可夫的回答
很干脆，他命令解除伊万诺夫的职务，让费久宁斯基接管集团军指挥作战。伊万诺夫被
降职成列宁格勒要塞和内环防区的指挥。这不是他倒霉的终点，他在12月再次被解除职
务，被军事法庭以玩忽职守罪判刑。不过好歹伊万诺夫算是保住了命，而德国人则宣称
在一座地堡里发现了伊万诺夫和他的政委的尸体 —— 显然这是搞错了。
同一天，朱可夫还解除了第8集团军司令员和政委的职务，理由是他们以集团军兵力太
弱为理由拒绝执行配合第42集团军向突破口的德军进行反突击的命令。尽管朱可夫撤换
了两个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德军还是成功地打到了芬兰湾，将红军第8集团军和列宁
格勒方向的主力分割开，彻底将第8集团军合围。被朱可夫任命的新司令员舍瓦尔金中
将是员猛将，他组织部队拼命反击，但是死伤惨重后仍然无法奏效，最后他不得不停止
攻击，转入防御。虽然三面环敌，好在集团军还可以靠波罗的海舰队在背后提供后勤补
给。
在打断第42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的联系时，德军也在正面对列宁格勒发动了冲击。他们
首先突击的是列宁格勒以南的要地 —— 普希金城。红军的情报部门发觉了德军的意图
，朱可夫据此做了相应的准备，德军在斯卢茨克－科尔皮诺筑垒地带前激战了两天都无
法前进。在持续进攻了好几天后，德军才占领了普希金城和斯卢茨克。这时，德军的前
锋离列宁格勒市中心已经只剩12公里远了，列宁格勒危在旦夕！
朱可夫这时手头兵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但是他仍然有一只强大的力量可以指望，那就
是部署在沃尔霍夫一线，列宁格勒包围圈外，的红军第54集团军，这是红军大本营为了
增援列宁格勒专门组建的部队，兵力多达8万多人，几乎是当时其他战线上两三个集团
军的规模，集团军司令员居然是位元帅，那就是实际指挥能力连少将都不如的库利克元
帅。库利克在边境会战里丢尽了脸后，斯大林把他降成集团军司令员，还是期待着他起
码能够指挥好一个集团军。在最初的几天里，库利克指挥第54集团军还是获得了一些成
果的，但是德军对他的部队进行了一次威力侦察后，就把库利克吓坏了。9月14日，朱
可夫和库利克直接通话，要求库利克尽快开始从东面进行突击，解救列宁格勒。库利克
告诉朱可夫他准备先防御，打退德军进攻后再转入解围行动。朱可夫气坏了 —— 老子
这里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什么军校学员，水兵，工人，都拉上来打了，你手里捏
着8万多正规军还迟迟不肯前进，这见死不救的样子，你以为你是李天霞穿越过来的啊
？朱可夫训了库利克一顿（他在回忆录里面删去了部分原话，估计是骂娘的）。斯大林
也发电敦促库利克赶快进攻，因为德军正在在他们占领的地方构筑坚固工事，每拖一天
，红军进攻的困难程度就会大很多。怕德军怕得要死的库利克这次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
—— 他仍然把进攻时间推迟了几天。斯大林终于忍无可忍，解除了他的职务，把他派
到南方去。在南方，库利克很快将再次被解职，军衔从元帅被撸到少将，成为红军将领
中的一大笑话。
没有外围部队的帮助，朱可夫只能靠自己了。9月17日，他下达了一条冷酷的命令：任
何没有书面命令就擅自撤退的指挥员，政治委员和士兵，将被就地枪决！
几天后，斯大林给列宁格勒前线发去了电报，说他听说德军在列宁格勒前线派当地居民
里的老弱妇女和儿童进入红军的阵地来请求红军放弃抵抗，他还听说列宁格勒的党政机
构里有人认为不应该对这些人动用武器。斯大林命令，持这种言论的人，将被就地处决
。他说，战争是冷酷无情的，不要感情用事，对敌人和帮凶，不管老弱病残还是身强力
壮，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要彻底毁灭！
这时候的列宁格勒，连退都没有地方退，不想做俘虏的话，就只能拼死战斗到底了。德
军遭到了红军最为顽强的抵抗。9月18日，德军第一装甲师打到了列宁格勒电车线的终
点站，正准备对列宁格勒发起最后的冲击的时候，他们突然遭到了大批红军坦克的逆袭
！而这些坦克都是刚刚从科尔皮诺坦克厂生产出来的，新鲜得就跟刚出蒸笼热气腾腾的
肉包子一样，这样强力的冲击迫使德军被迫转入防御。
朱可夫还从北方和芬兰人作战的23集团军那边调来了他们的预备队。芬兰人显然很清楚
什么是有理有利有节，他们和苏联作战，不是对纳粹有什么好感，而是继续一年前的苏
芬战争（所以芬兰在二战里的作战又叫继续战争）。芬兰人打过国境线不太远后，就开
始磨洋工，跟红军只是对峙，这让朱可夫有可能从苏芬战线上调动部队过来保卫列宁格
勒。海军也登陆上来帮忙，在沃罗日罗夫上校的指挥下，水兵们突然登陆袭击了德军并
且打跑了敌人，但是他们在进一步的追击中被德军切断了退路，上校和他的大部分部下
都战死在那里。
在红军官兵顽强的抵抗下，德军终于失去了进攻的动量，被阻击在列宁格勒以南的地方
，再也不能前进。到10月初，德军开始转入防御，挖掩体，埋地雷，置购冬装。列宁格
勒终于安全了，朱可夫和他的部下拯救了列宁格勒！当然，代价是巨大的，在从7月到9
月底的保卫列宁格勒的战斗中，红军付出了30万名官兵的代价，这是一道真正的血肉长
城！
28岁的安娜－热勒诺娃正在负责列宁格勒的巴甫洛夫斯克宫博物馆的文物转移。9月19
日，她走进博物馆时，看到的是一大批军用摩托停在巴甫洛夫斯克宫的灌木旁。一位满
脸疲惫的少校正在摇电话机，向电话的另外一头报告。安娜走上去，要求少校立刻下令
把摩托车从博物馆的私人花园开出去。“谁的花园？”少校晕了。于是安娜给她上了一
趟历史课。然后少校就带着队伍开着摩托离开了。看来安娜心里只有这些文物。当她当
天晚上被任命为博物馆馆长并且需要迅速离开时，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去安排那些文
物的转移。这时，来了一辆车，车上跳下来一个中尉，问：“你们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安娜回答说自己是博物馆馆长，旁边都是博物馆工作人员。中尉大声喊道：“可是
所有人都得全部转移！”
“我们正在安排转移，我们正在等车呢。”安娜说。
“没什么车啦。你运气够好。幸好我来看看师部有没有人拉下了。”中尉说。“上我的
车吧。”
“我不能走，因为有上级的命令。”安娜把命令的编号告诉了中尉。
中尉不耐烦地说：“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不是前方了，甚至都不是前线，现在已经是敌
后了！”
这时一阵空袭警报响起，安娜不管中尉的命令，跑进博物馆的地下室去躲空袭。在地下
室，她告诉那里的妇女儿童，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被放弃了，大家自己逃命吧。过一会
儿有人跑进来说：“德国人来啦！”安娜看看那些妇女儿童没有挪窝的意思，只好自己
一个人逃命了。这一晚，她走过了燃烧的宫殿，崩塌的剧院，在映红夜空的大火照耀下
，她走回了列宁格勒。在那里，安娜继续参加各个博物馆的疏散，直到围城的结束。
有关键时刻忠于职守的英雄，也有带路党。普希金城陷落后，一个普通的德语女教师挺
身而出，自愿带着德军到处搜捕苏共党员。博物馆管理处的一个漂亮少妇就被这个女教
师带着德军抓捕到了。这个大家都喜欢的少妇接下来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德军当众枪决了
，在死前还被迫挖好自己的墓坑。还有几个犹太人也被抓出来绞死了。真是民主之后杀
全家的架势啊。
莉迪亚－奥斯珀娃也是一个带路党，自带干粮的，但是是有良心的。她在日记里写道：
“希特勒当然不是我们的政府宣传里说的那么糟糕。那些同情德国的犹太人，美国黑人
和印度人的人们，怎么就不同情一下我们那些被掠夺的农民呢？他们象蟑螂一样地被灭
绝。甚至一些犹太朋友都同意：“从很多犹太人那里我们听到：“我们干嘛要离开呢？
好吧，我们可能要在集中营里呆一阵，可是我们过一阵就会被放出来的。反正不会比现
在更糟糕”””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如果这些犹太人知道德军是怎么集体屠杀犹太人的
话（德国人在普希金城几个星期内就枪决了3600名犹太人，包括很多孩子），他们肯定
会为自己的幻想后悔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莉迪亚继续在日记里写她的邻居，一个党
员，是如何抱怨政府和党的。这个邻居已经完全失去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了，可是她又不
敢去投德国人，因为她是党员，还先后嫁给过三个犹太人，女儿是一半犹太血统。莉迪
亚觉得她很好笑。
莉迪亚日以继夜地等德国人来。她在日记里反复提到，“德国人怎么还不来呢？”她写
道：“每个人都怕是红军来，而不是德国人来。如果是德国人来，即便有些不重要的限
制，那也是自由的来临。”这完全是思纳粹，想纳粹，纳粹来了不交税的架势。只有到
了第二天，莉迪亚捡到一份德国飞机洒下的反犹传单时，她才有了一点疑惑，因为上面
充满了谎言和恶毒。莉迪亚想：“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纳粹不会真的象政府宣传的那
么坏吧？”
最后，德国人终于来了。莉迪亚看到了两个德国兵，她兴奋地冲出藏身的地方，看来大
家都出来迎接德国人，老年人还跑回家带来了甜品，糖和白面包。大家高喊：“红军滚
蛋！”“自由！”
朱可夫完成了他的使命，很快就离开列宁格勒去拯救莫斯科去了。但是列宁格勒人民的
苦难才刚刚开始，漫长的围城开始了。在列宁格勒被合围前，苏联政府从列宁格勒撤出
了60多万人，还有250多万人呆在城市里。这个疏散市民的效率并不高，一个重要的原
因就是苏联政府把更多的精力用到了疏散工厂上面。事实上，苏联还打算把39万名儿童
从城市里疏散出去，但是特别残酷的是只集中疏散儿童，孩子的父母都不能跟着去，于
是无数母亲哭喊着跟着运输儿童的车辆跑的场景一再出现。更糟糕的是，很多孩子并没
有被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因为德军的迅速进展，他们正好被送到了德军攻占的沦陷区，
从此失去和父母见面的机会。到8月份，政府又组织了对儿童的疏散，这次母亲们被允
许随行。但是有了第一次疏散的教训，很多父母都不愿意把孩子送走，而是悄悄地留在
了城内。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一次疏散，又把大批孩子送到了正在前进的德军
第16集团军的面前。有的老师还能回忆德军飞行员是怎么有意地把炸弹扔到孩子群里的。
无论如何，如果能够活着从列宁格勒逃出来，那就是极大的幸运，因为列宁格勒人民马
上就要面对可怕的饥荒了。也许有人问为什么列宁格勒人既然已经被合围了，面临没有
饭吃的危险，他们不投降呢？事实上，即便是列宁格勒人投降了，他们也不会有好的结
果。9月21日，当列宁格勒被封锁已成定局时，北方集团军群对列宁格勒的未来设想了
如下的几个可能；
一． 占领城市。不过这个设想很快被否决了，因为德国人不想担上列宁格勒这几百
万人的负担。
二． 严密封锁城市。德国人对此担心的是，城内瘦弱的人很快饿死，强壮的人会依
靠剩下的粮食幸存下来坚持抵抗。而且如果死人太多，可能造成瘟疫，传染到德军的阵
地上。
三． 让妇女儿童老人离开城市，或者让他们去沃尔霍夫的红军那边，或者让他们在
德占区自生自灭。不过城内剩下的人还是可能产生瘟疫。
四． 让给芬兰人。
但是海军的人有意见。海军派来的联络官对北方集团军群的人说：
“四百到五百万人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如此容易地被灭绝。我在科沃洛亲眼看见拉脱维亚
人枪毙了6000名犹太人，包括妇女和儿童。连拉脱维亚人这么残暴的，到最后看着这样
的惨状都受不了了。最后他们都干不下去了。更何况这几百万人的大城市？”
这哥们最后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解决方案，那就是找盟国方面把列宁格勒的市民从海
上运走，如果英美拒绝呢，那英美就在人道主义上输了一把；如果英美同意呢，那就会
牵制他们大量的海运力量。
希特勒没这么多废话，他在9月29号对北方集团军群下达了命令，要求他们不得接受列
宁格勒的投降，因为他不想负担起几百万人的吃饭问题，而芬兰人也没兴趣来管饭。北
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基本同意这个命令，他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要不要接收红军军队
的投降，因为如果军队也不让投降，那打到底的红军会是很头疼的问题。
德军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围城期间，德军士兵看见可怜的难民的时候，会不会心软放
人。事实上，有的德军部队已经被大量经过的难民影响了士气，因为这些难民是那么无
助，很可能就会冻死或者饿死在俄国的冬天里，这让那些还有良心的德军士兵也心生怜
悯。不过德国人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很快德军就决心用大量的雷场和远程炮火来
进行封锁，这样就可以防止德军士兵近距离接触到苏联平民，而那些炮兵因为不用亲眼
看见平民血肉横飞的样子，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事实证明，德国人的封锁是高效的，列宁格勒城内很快就感到了粮荒。9月26日，列宁
格勒城内的面粉储备是大约3万5千吨，而正常的日消耗量大约是1101吨，也就是说，这
份粮食储备只够吃一个月。为了能够长久地死守列宁格勒，苏联政府制定了食品供应计
划，以面包为例，不同人群的每日面包供应量是：工人500克，职员300克，家属250克
，儿童300克。这样的食品定量可以保证饿不死人。可是很快这个定量就无法实现了。
到11月，工人的定量减少到375克，而职员家属和儿童的面包定量锐减到125克，也就是
说，一个人一天只能靠这2两面包度日。事实上，这时候红军的士兵一天也只有500克面
包。
值得一提的是，列宁格勒政府设法给一些重要的知识分子提供了特别的待遇，让他们能
够幸存下去，这是日丹诺夫亲自下的命令。艺术家，安娜 奥斯托莫娃－勒伯德娃，就
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那是1月20日，饥饿中的安娜听见了门铃声，在打开门后，她看
到一位妇女拿着装着黄油，肉，面粉，汤和豆子的盒子站在门口。这位妇女告诉她，这
是日丹诺夫同志在考虑到安娜的高龄后专门送来的。安娜随后仔细计算了这份礼物的价
值 —— 这几乎等于当时一个工人一个月的粮食！这份礼物让她和她的女仆吃了十天，
使她们能够渡过这可怕的饥荒。当然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有这样的大礼。生物学家里
哈切夫就得去抓老鼠和鸽子吃，不过生物学家抓动物是能手，所以存活了下来，而他的
数学家朋友就饿死了，毕竟几何代数分析不能拿来当饭吃。
列宁格勒的粮荒，主要原因固然是德军的封锁。但是苏联的官僚政府自己也犯了很多错
误。列宁格勒其实是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粮食储备的。在战争刚刚爆发时，大量的火车正
装载着粮食行驶在去德国的路上，既然苏联和德国已经全面开打，那么这些火车显然不
可能去德国了。当时的人民委员米高扬就建议把这些火车开到列宁格勒去，他决定送这
么多粮食过去，列宁格勒方面肯定喜出望外，所以他连斯大林都没有请示就下了命令。
结果列宁格勒那边日丹诺夫不但没有高兴，还给斯大林打电话说列宁格勒的粮仓都装满
啦，地主家都没有空闲的地方。于是这些火车就离开了列宁格勒去了别的地方。如果当
时列宁格勒能够接收这批粮食，就算是不能完全挽救饥荒的局面，起码可以少死很多人
。而且列宁格勒方面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组织起高效的机构管理粮食问题，各个机构还
在按照和平年代的程序，听从莫斯科方面的中央机构的调度和指挥。到了9月中旬的时
候，莫斯科方面的机构还命令列宁格勒往外运粮食 —— 可是这时列宁格勒已经被封锁
了十来天了！政府在粮食的储备管理上也是玩忽职守，完全没有去考虑空袭的威胁。结
果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的巴达耶夫粮库被炸，有3000吨面粉和2500吨糖被烧掉。按照
列宁格勒工人一天500克面包的标准（糖的热量应该更高），这可是全城人四到五天的
口粮！
现在，苏联政府方面得想办法怎么节约出粮食来。他们发现用模具烤面包，最后面包的
重量比炉子烤会增加68%，不管这增加的68%有没有营养，列宁格勒的面包厂从此改变了
面包的烤法。各种粮食，例如大麦，大豆什么的，都磨成粉加到面包里。后来，人们又
往面包里加可食用纤维，而这些纤维占了面包体积的20％到50%。当然，什么啤酒啥的
通通都停产，酿酒用的粮食都得节省下来吃。政府还设法从松针里提取维生素C给市民
们多多少少补充点营养。另外，包围圈外的平民也通过走私的手段，越过德军的封锁线
，运进列宁格勒城。例如1942年28日到30日这几天，列宁格勒东南方向的居民就往城里
偷运了300吨食物。另外的一个办法就是去列宁格勒的郊区农村刨土豆。农民们被勒令
交出自己的粮食储备，拒绝者直接上军事法庭。这样，列宁格勒人又设法弄出了4208吨
土豆，4653吨肉，2000吨干草，547吨面粉，和将近18万个鸡蛋。
尽管战后苏联政府的宣传里称列宁格勒围城期间列宁格勒军民高度地遵守秩序，宁可饿
死也不动自己份额外的粮食（例如运输面包的车出车祸却没有人去抢面包之类的故事）
，但是这并不是事实。围城期间，贪污腐败，黑市里的投机倒把，普通市民的钻小空子
，都是存在的。例如，因为政府并没有仔细查证城市里的实际人口，只是按照户口发放
粮食供应证。有的人其实已经逃难离开列宁格勒了，或者去参加红军了，他们的家人或
者朋友就占用了他们的粮食供应证吃空额。后来，日丹诺夫发现了这个情况，命令重新
登记粮食供应证，这一下全城一下就少了好多吃空额的蛀虫。
吃不了空额，就想办法找能吃的东西。研究条件反射的巴甫洛夫研究所里的狗都被吃光
了。生物学家们把培养细菌的培养基給吃了。有人吃木工胶，毕竟这玩意儿是拿被屠宰
动物的骨头和蹄子做的，味道实在太难吃就搁点醋和芥末。牙粉，咳嗽药，冷霜，都有
人吃。而那些养宠物的，最后也不得不把他们的宠物吃掉。实在下不了手的时候，就互
相交换互相吃。有人比较幸运，找出家里放了20多年忘了扔的面包干 ——幸好忘了扔
啊。有人找出一堆蜡烛来，卖给那些饿坏了的人，挣了很多钱。弗莱登堡，一位古典学
者，本来为他那个要被流放古拉格群岛的兄弟准备了一堆罐头，这下可以派上了大用场。
包围圈外的红军拼命通过拉多加湖往城里运东西。冬天来临时，拉多加湖开始结冰，红
军派莫扎耶夫少校带领一个探路团去勘探拉多加湖的冰上运输路线。11月中旬，他们勘
定了第一条路线。但是这时候的冰还没有达到200毫米的厚度，无法支撑载重卡车，人
们只有耐心地等着冰的加厚，在这期间，红军设法用轻型车辆往列宁格勒送面粉。等到
11月22日，红军终于可以开始较大规模的运输了，这天，第一个通过拉多加湖面的车队
为列宁格勒送去了33吨面粉，他们于11月23日到达。第二天，又一个车队运去了19吨面
粉。首战告捷，红军官兵继续不断开辟新的路线。在11月底之前，情况最好的一天里，
有196吨物资运进了列宁格勒。但是这是杯水车薪，因为列宁格勒方面军计算的结果是
需要每天为列宁格勒补充2000吨物资，现在这点东西只能算是个零头。于是，列宁格勒
地区的最高党政领导人，日丹诺夫，亲自上阵督促运输，终于在12月23日把运输量达到
了每天800吨，这让列宁格勒人在圣诞节这天可以稍微多吃一点来庆祝节日（工人增加
了100克面包，职员家属和儿童则增加了75克面包）。到1月18日，拉多加湖生命线的运
输量终于达到了2000吨。列宁格勒方面军设法储备了十来天的粮食，而市民的粮食定量
也有了一点回升（工人400克，职员300克，家属和儿童250克），红军一线士兵的定量
也达到了800克（后勤部队600克）。这条湖上生命线，到1942年春天的时候，不得不停
了下来，因为拉多家湖开始解冻了。4月24日，最后一批物资，64吨洋葱，被运入列宁
格勒，然后终告停止。在整个冬天里，红军从湖上为列宁格勒运去了36万吨物资，从列
宁格勒疏散了51万人。红军运输部队的司机们创造了这个奇迹，他们冒着风雪，冒着德
军的炮火，在积满雪的冰面上，为拯救列宁格勒忘我地工作。他们的口号是“一天跑两
个来回！”。到3月份，有800多名司机能够一天完成两次来回，有355人能够一天跑三
次，甚至有100人能够一天往返五次。没有这些英勇顽强不知疲惫的司机们，列宁格勒
恐怕真的要成为一座死城。
这些冰上运输是异常艰苦的。12月1日这天的运输就损坏了40辆汽车，而12月6日开辟的
一条新路线，让车队花了整整14天才走个来回，损失掉的汽车多达350多辆。瓦西里是
一位炮兵，他的部队奉命于12月7日穿越冰面。当晚漫天风雪，冰面上几乎是伸手不见
五指。瓦西里脚冻伤了，掉了队。如果不是最后看见灯塔的灯光找到了方向，他肯定迷
路最后冻死在冰面上。路上，他看见了十辆陷进冰面的大车，还碰到一个即将冻死的士
兵。可是他爱莫能助。
尽管红军从拉多加湖运物资，列宁格勒仍然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大饥荒 。1941年12月里
列宁格勒的死亡人数达到了1940年全年的数量。到1942年1月，城里每天的死亡人数是
3500人到4000人。死亡人数不断攀升，从1941年11月到1942年1月，每个月的死亡人数
从1万增加到5万，然后又增加到12万。路上经常有倒下的人。勒贝蒂娃在1月18日的日
记里面记载了她看到的悲惨景象：一位老太太做在路边防火的沙箱上，好像是在休息，
但是她已经死了；离老太太不远的另外一个沙箱上，坐着一个死去的男孩，他应该是走
累了，坐下来休息，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舞蹈教师薇拉的日记里记载着路上雪地里
的一个死人，他背着背包，似乎是要去火车站，一坐下来就永远地坐在那里了。薇拉每
天都从这个死人旁边走过，几天后，这个死人的背包不见了，再过几天，衣服没了，然
后是内衣，最后这个死人就光着坐在雪地里，内脏流了出来，直到变成骷髅。直到1942
年5月份，这个倒霉的人才被政府的人收走，而他只是成千上万名死亡的列宁格勒人之
一。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悲惨的故事。奥尔加是一个女孩子，和妈妈和弟弟住在一起。她的哥
哥在红军里，刚刚突围出来。奥尔加跑到前线去看了哥哥，可是哥哥的部队也没有吃的
，炮弹也非常少。11月，她去兵工厂找了份工作，工资不少，但是只有点热汤喝，她还
得给妈妈带一些回去。弟弟当了锅炉工，能够管点饭，锅炉旁边也足够暖和。不久后，
哥哥在前线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让他们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奥尔加自己也因为浮
肿而无法工作，只好回家。死亡很快就在身边出现了。公寓的门房先饿死了，然后是门
房的妻子，然后是打杂工人，然后是管子工。公寓里一位歌手的丈夫也饿死了，留下他
的妻子和儿子。12月的一个晚上，这位歌手跑来找奥尔加：
“我儿子要死了。求您了，给一勺葵花籽油吧。如果我喂给他喝，他就会活过来的。”
“可是我也没有啊。”奥尔加说。
“你一定有的！你必须有！你得救救我儿子！”
奥尔加拒绝了，说自己真的没用。其实她是有一瓶100克的油的。可是她得留给妈妈，
如果她救了邻居的儿子，那么谁来救她妈妈呢？
第二天早上，邻居的儿子死了。奥尔加非常难过，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
饥饿也可以让夫妻反目。舍尔吉和叶莱娜是一对夫妇，丈夫是工程师，妻子是学习法国
文学的研究生。他们有一对儿子，迪马和尤里。战争爆发前他们刚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
儿。列宁格勒开始围城后，食物的供给迅速减少。叶莱娜不得不步行带着女儿去医院领
取婴儿的豆奶定量 —— 三个半盎司。孩子很快就喝完了，可还是饿得哇哇大哭。因为
在挨饿，叶莱娜的奶水也减少了。大儿子迪马在工厂找了份工作。他是个乖孩子，每天
中午带着自己的口粮回来，一小块肉，两勺子土豆泥，让妈妈吃，因为妈妈还要喂小妹
妹。他还骗叶莱娜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可是叶莱娜知道儿子在工厂只喝过一点汤。小儿
子尤里好像还行，成天开心地去帮助扫雪和劈柴，但是不久后迪马饿得不行了，他已经
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无法阅读，也不能说话，甚至对轰炸都没有反应。舍尔吉被
征入部队，他有机会回家的时候会省一些口粮带给小儿子尤里吃。
到十月份，叶莱娜的奶水完全没有了，只能拿粮食供应里的糖和黄油喂女儿。可是，叶
莱娜发现家里储备的那点面包干在莫名其妙地减少。最后，她惊恐地开始怀疑迪马在偷
吃，所以她开始把这点粮食储备藏到别的地方。终于有一天，叶莱娜抓住了偷吃的迪马：
“你怎么能这样？！”，叶莱娜吼道。
“闭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迪马完全失控了 。
叶莱娜没有再多说了。毕竟迪马曾经是个乖孩子，把自己的饭让给叶莱娜和妹妹，他是
更早开始挨饿的。家里那点食物储备在12月2日吃完了。可是叶莱娜又幸运地获得了一
份食物。当时她在街上走路，看见很多人跟着一辆开动的马车在走。 原来这辆车上装
着通心粉，车夫并没有告诉大家这是商店拿来卖的，可是大家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跟在
后面。看到前面有个商店，很多人就先跑过去排队，希望这些通心粉是运到这个店的。
可是马车径直地开了过去。于是人们又跟着跑。就这样，他们经过了五个商店。最后，
马车终于在一个店前停下来了，那里早已排了长队。守门的正在十个十个地把排队的人
放进去。叶莱娜茫然地看着这长队，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排队进去了。这时队里有个女人
问她：“还有多久轮到你？”叶莱娜伤心地说：
“不，我不在排队。可是我家里还有个婴儿等着我喂呢。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喂她。”
那个女人看着叶莱娜，没有说话。可是当门又打开是，这个女人把叶莱娜推进去了，自
己却站出了队列。叶莱娜就如同做梦一般买到了救命的通心粉。
可是这点通心粉也不能拯救他们家。大儿子迪马到了12月中旬已经变得几乎要发狂，他
走起路来就好像一个坏了的机器人，他的表情如同化石和野蛮人，他的眼睛带着黑框，
他的皮肤因为浮肿而发出漆一般的光。叶莱娜用木工胶和面包渣做了汤，給迪马四勺，
给自己两勺，外带舔锅，迪马狼吞虎咽地把汤喝完了，看见叶莱娜恰好吃到一点汤里的
面包，他突然爆发了：
“你是故意吃得比我慢！你在折磨我！”
“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叶莱娜惊恐地说。
“别抵赖！我全看见了！”迪马用狂暴的眼神盯着叶莱娜。叶莱娜感觉她的大儿子已经
疯了。
后来，迪马抑郁得连偷面包都失去兴趣了，他成天地躺着，漠然地望着墙，脸上粘满了
灰。叶莱娜几乎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以前是那么的英俊，热情和聪明，可怕的饥饿已经
把迪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之前还成天开开心心的小儿子尤里也开始不行了，身上开
始长疮。叶莱娜让迪马去医院，可是医院里面已经到处是尸体了，迪马甚至都跨不过满
地的尸体，最后还是回家了。
1942年的新年到了。在除夕之夜，政府给每家发了一瓶红酒，一袋糖，算是庆祝新年。
叶莱娜一家没有象往年一样守夜到12点。他们10点钟就上床了，因为极其糟糕的身体状
况让他们无法熬到半夜。而且他们上床时不脱衣服，相反，他们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
上，连靴子都穿上，盖上毯子。尤里睡在叶莱娜的旁边，她得经常检查尤里是否还在呼
吸，因为尤里的身体已经糟糕到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地步。
半夜12点的时候，叶莱娜被一阵声音惊醒。她下床走出卧室，看见她的丈夫坐在桌子前
，嗦成一团，一脸的疲倦，面前放在三条黑面包。原来舍尔吉设法请假回家过年，因为
那句俄国谚语：“和你共度除夕的人，将会陪伴你度过这一整年。” 舍尔吉希望他的
家人能够都幸存下去。
2月4日，这是叶莱娜一家命运的转折点。这天，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敲开了叶莱娜家的门
，在查看叶莱娜一家的证件后，通知她们政府即将把她们疏散出列宁格勒（当然，舍尔
吉还得在列宁格勒坚守他的岗位）。预定疏散的日期是两天后。
2月6日一大早，叶莱娜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和她同行的是她78岁的母亲，两个孩子，还
有六十多岁的老女仆。在出发前，叶莱娜去面包店买配额面包以备路上之需。回来的时
候，她去了房东太太的屋子，象往常一样给她带点面包吊命。可是叶莱娜发现年事已高
的房东太太已经死了。其实，房东太太前一天还活着，可是她听说叶莱娜一家要被疏散
时，她精神崩溃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捎一点食物了，所以，失去了求生意志的房
东太太当天晚上就死了。
离别的时候到了，舍尔吉和其他必须留在列宁格勒的亲人们都来送别。飞驰的汽车很快
就把跟在后面跑的送别的人们抛出了视线。这时，迪马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几乎到了频
死的地步。叶莱娜不得不给他灌了一点酒，鼓励他说马上就要离开列宁格勒了，到了包
围圈外，他们会有东西吃，迪马还可以继续上学。不过这是叶莱娜似乎自己也都不相信
这些，她对能否离开列宁格勒还是很悲观的。
汽车开上了拉多加湖。可是，叶莱娜她们的那辆车却抛锚了，车队里其他的车没有停下
来帮助她们，因为德国人的飞机和炮弹随时都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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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红军在莫斯科城下大反攻的展开，大本营也开始制定在列宁格勒战线进行反攻的计
划。12月17日，大本营下达了作战命令，这次列宁格勒－诺夫哥维徳进攻战役将由列宁
格勒方面军，沃尔霍夫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的右翼联合完成。这次进攻战役的重中之
重就是以沃尔霍夫方面军为主，打通列宁格勒的陆地交通线，这份重担就落在了沃尔霍
夫方面军司令员梅涅茨科夫大将肩上。
梅涅茨科夫是当时红军里为数不多的没有参加过沙皇军队的高级将领。1917年入党，要
论党龄的话，梅涅茨科夫比朱可夫他们资格老多了。他从家乡的苏维埃军事委员干起（
尽管他没有受过军事教育），内战里跟白军打，也跟波兰人打，负了两次伤。到1932年
，梅涅茨科夫升职到白俄罗斯军区参谋长，他当时的同事里后来出了8位苏联元帅 ——
剧透一下，梅涅茨科夫本人后来也晋升元帅了。后来，他一直官运亨通，开始指挥大
军区。尽管他在任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的时候，在对芬兰的战争里一开始遭到了巨大的
失败（他辩解说莫斯科提供的情报里严重低估了芬兰军队的数量和战斗力），而且被斯
大林降职到去指挥一个集团军，梅涅茨科夫最后还是成功地突破了芬兰人的防线，这也
让他获得了苏联英雄的称号。到1940年秋天，梅涅茨科夫胜任总参谋长，这也是他军事
生涯的顶峰。
可是好景不长，到1941年1月，梅涅茨科夫被解除了总参谋长的职务，接替他的是朱可
夫大将（梅涅茨科夫在回忆录里面对朱可夫接任他的职务感到高兴，因为他认为朱可夫
是最适合这个职务的高级将领）。这发生在一次斯大林亲自参加的会议后。梅涅茨科夫
认为这是因为当时的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元帅对他的军事报告说了坏话。也有人认为
是因为梅涅茨科夫的报告做的太差（应该向印度人民学习一下怎么做PPT）。但是扎哈
罗夫将军（后来也升为苏联元帅）的观点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 —— 梅涅茨科夫被解职
是出于红军高层在战略判断上的分歧，梅涅茨科夫不幸选择了和斯大林，铁木辛哥，乃
至朱可夫不同的观点。战争将证明，梅涅茨科夫并非等闲之辈。
这个分歧就是德军的主要突击方向的问题。斯大林，铁木辛哥，和朱可夫认为德军将在
乌克兰进行主要的突击，他们的理由其实还是很充分的：乌克兰是苏联的粮仓，同时也
拥有大量的工业和矿山，占领乌克兰可以让德国拥有更多的战争资源，同时让苏联失去
大量的粮食，工业和煤矿。而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则认为德军的主突击方向将是
在白俄罗斯这边。最后事实证明了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他们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失去了总参谋长的职务后，梅涅茨科夫仍然做他的副国防人民委员，负责部队的战斗训
练和教育工作。他到处去视察各地的战备情况，从列宁格勒跑到基辅，又从基辅跑到敖
德萨，还在敖德萨国境线看到了对面一群同样也是在视察的德国军官。6月22日战争爆
发后，梅涅茨科夫去了列宁格勒组织作战，可是只呆了一天，他就被召回莫斯科作为大
本营常务顾问。
没过多久，梅涅茨科夫就被内务部逮捕，他被指控为叛徒。事实上，是已经被逮捕的西
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在拷打下诬陷梅涅茨科夫是跟他同伙的叛徒。斯大林未必不知道
梅涅茨科夫是冤枉的，但是现在他需要替罪羊，那么前任总参谋长去做替罪羊是再适合
不过了。据说当时的三级国家安全委员梅尔库洛夫（1943年大将，当年曾经在圣彼得堡
大学数学物理系学习，著名物理学家朗道就是他救下了的，1953年他被枪决）亲自上阵
审讯，梅涅茨科夫在受审时遭到了毒打。最后梅涅茨科夫招认了自己从事了反苏的活动
。后来，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司令员罗克季奥洛夫上将也被打得满身是血，连连惨叫
。梅涅茨科夫在一旁劝罗克季奥洛夫说干脆就承认了算了，他们要什么口供就给什么口
供，反正也是一死，何必受这份折磨呢？但是罗克季奥洛夫是条好汉，一直到11月他被
枪决。
估计这时梅涅茨科夫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德国人的闪电战让
苏联迅速地丢失了大片的土地，到9月份，斯摩棱斯克已经失守，基辅危在旦夕。而红
军里一大批不称职的将领例如库利克库兹涅佐夫等人都被下课，斯大林继续出色的指挥
员来指挥部队。这时候，斯大林想起了梅涅茨科夫，毕竟梅涅茨科夫既有在中枢机构工
作的经验，又在军区指挥过部队，还在苏芬战争里参加过实战，这样的人才拿去当替罪
羊，未免太可惜了。于是一直电令，梅涅茨科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被拉去见斯大林。
据说梅涅茨科夫被审讯时被打得太狠了，斯大林看到他时都没认出来，险些说：“大叔
请问您找谁？”。
根据斯大林的决定，梅涅茨科夫还来不及养伤，就作为大本营代表去了西北方面军指导
工作，随后又作为集团军司令员去跟芬兰人死磕，11月还指挥了对提赫文市的反攻。12
月12日，梅涅茨科夫被召回莫斯科，接受了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这个方面军
编入了四个集团军（4，52，59，突击2），主要的任务就是突破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封锁
。可是梅涅茨科夫有自己的忧虑，虽然部队在兵力和火炮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兵员的训
练情况相当糟糕，技术保障也严重缺乏。指挥员的素质也并不一定高。让梅涅茨科夫很
恼火的是第2突击集团军的司令员索科洛夫中将，这哥们之前是内务部的，没什么军事
素质，下的命令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例如1941年11月19日下达的第14号命令：“不要怕
冷，梁赞的娘们儿不打扮，男子汉不畏严寒”，“我禁止象秋天的苍蝇那样爬行。”跟
中国的军阀张宗昌倒有点称兄道弟的意思。集团军下属的指挥员们对索科洛夫非常不满
意，怨声载道。后来梅涅茨科夫请求大本营换人，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个新的
集团军司令员。
考虑到各种因素，老成持重的梅涅茨科夫一再请求推迟进攻日前，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大本营这边也给了面子，允许他们把进攻时间从1月7日推迟到1月13日。
德军第16集团军的第2和第10步兵军自开战以来，伤亡达到了4万2千人，平均每个营还
剩350到500人，而正常的兵力数字应该是784人。这两个军已经转入了防御。而红军方
面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对德军进行合围作战。但是当德军在提赫文和加里宁遭到了失败后
，大本营把目光转到了旧鲁萨这个方向。12月18日，大本营给西方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
上将下达了作战命令，而具体的战役计划则由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定和执行。德军很
快就要吃到瓦杜丁这位红军超一流将领的苦头了。
一开始，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方向完成合围。他的计划是在德军的防线
上打开一个大口子，部队突进150公里，打到德沃去切断德军的主要交通线，干一票大
的。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决心用第11集团军（3万7千人，133门火炮和85辆坦克）和第34
集团军（3万6千人，105门火炮和22辆坦克）在伊尔曼湖以南发动进攻，拖住正面德军
的兵力，然后用更强大的第3突击集团军（5万1千人和142门火炮）和第4突击集团军（7
万人），在更南的地段，也就是西北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的结合部位完成更深的突破。
11月7日，红军第11集团军在伊尔曼湖以南率先开始了进攻。这个地区本来是片荒芜的
地区，连公路都没有，还到处都是沼泽，要是在夏天，人都不敢随便往里走。但是现在
是冬天，什么沼泽河流，全都冻得结结实实，正好有利于红军的进攻。晚上9点20分，
德军的前哨观察所，发现了红军的滑雪部队在运动。半夜1点多，德军另外一个观察所
也听到了地雷的爆炸声。红军11集团军司令员莫罗佐夫将军没有采用大规模的炮击，而
是用部队渗透的手段，4000名官兵在零下8点的低温下，越过德军前哨阵地，向德军后
方迅速运动。等到天亮，德军空军才发现了渗透进来的红军。德军第10步兵军军长汉森
将军立刻命令部队前去堵截。战斗中，德军击败了红军第42步兵团，抓了120名俘虏，
才从俘虏口里知道了红军反攻的计划。
但是德军到这个时候再调兵遣将已经来不及了，红军已经有差不多三个师的兵力基本完
成了对旧鲁萨的包围，而这里只有6500名德军守军，其中三分之一还是空军人员或者工
程人员。红军的两个步兵营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冲进了城里，一番苦战之后，全军
覆没。看到无法迅速地攻克旧鲁萨，莫罗佐夫调来了两个炮群，向城内发射了几千发炮
弹，打得城内浓烟滚滚。但是红军仍然无法攻进城，只好改强攻为围困，然后进一步调
集兵力。
在红军第11集团军猛烈进攻的同时，别尔扎林将军指挥的第34集团军也投入了战斗，攻
击部队先穿越过德军的火力据点，直插德军身后，然后后继的部队将德军的据点一个一
个地摧毁。很快，兵力最弱的第34集团军就突进了13公里，这在之前红军的各次反攻里
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红军第3突击集团军在南面也发动了进攻。指
挥这个集团军的是普尔卡耶夫上将。不错，这位普尔卡耶夫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前西
南方面军的参谋长，现在到了西北战线作战。这位未来的红军大将，方面军司令员，出
手不凡，在德军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成功地把部队带到了塞林格湖的战役发起地区。
只是因为后勤跟不上，很多红军官兵有好几天都吃不上饭。战斗发起后，尽管遭到德军
的顽强抵抗，红军仍然稳步前进，给德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光是第123步兵师就伤亡
了1788人。一路红军直奔霍尔姆，完成浅近纵深的包围，一路直奔大卢基，向德军的纵
深前进。当然红军的伤亡也相当大，光是阵亡的就有4000名官兵。
再往南，红军的第4突击集团军并肩和第3集团军开始了进攻，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员是叶
廖缅科上将。要知道他在之前可是先后任过西方面军司令员（尽管就几天）和布良斯克
方面军司令员，现在怎么屈尊跑来当集团军司令员了？要知道叶廖缅科在1941年10月在
布良斯克会战里负了伤，被飞机运回了莫斯科治伤。到这时，他的伤基本已经好了，但
是方面军司令员的职位似乎已经没有空缺了，要官复原职基本不大可能，而且斯大林对
叶廖缅科几次失利恐怕也有些失望了，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重点方向上的集团军司令员
的职务。在任命职务前，斯大林还怕叶廖缅科委屈了，问他：
“您气量小吗？”
叶廖缅科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个小气鬼，回答说“不，不很小”（似乎说心胸宽广也不
合适）。于是斯大林以自己为例，说他自己曾经两次在曾经的下级手下干，所以叶廖缅
科也不要对自己被降职到集团军司令员感到委屈（这时候他的直接上司是他在斯摩棱斯
克会战里指挥过的16集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叶廖缅科对此任命感想如何，我们也无
从得知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开始考虑这个拥有8个步兵师和3个坦克旅的
集团军如何突破德军的防线。
12月9日早上，第4突击集团军进行了两个小时的猛烈炮击，然后部队开始进攻。他们的
重点进攻地段在佩诺，而这里的德军守军只有614人！红军第249师很快就对这股德军完
成了合围，但是在实力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居然还被德军在损失30%的兵力后突围而
去。第二天，德军第189步兵团被拉上来堵漏，他们兵力大概有3800人，基本算是满员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整整6万名红军官兵！189团也很快就被红军合围，他们打到15日才
决定突围，但是最后突出去的只有160人，团长以下的3千多人基本全部被歼灭。
第四突击集团军继续乘胜前进，12月20日，他们攻克了托罗佩茨，全歼了2500名德国守
军，还缴获了大量粮食，够全集团军吃一个月。战斗中出现了德军一整个连队集体缴枪
的情况，这在当时非常罕见。当然红军也有损伤，那就是两个月前受伤的叶廖缅科又负
伤了。当时他在第249师师长观察所，遭到德军航空兵的轰炸，他右腿两根小腿骨都被
炸断了。集团军司令部的医生建议锯腿。叶廖缅科坚决不同意，命令给腿打上石膏，然
后躺在担架上连续指挥了23天，直到被大本营召回后方，这的确是条硬汉！
打到2月初，红军对迭米扬斯克的两个德国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是，北面的沃尔
霍夫方面军的进攻受挫，旧鲁萨也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库罗奇金便把主意打到了迭米
扬斯克这边。在迭米扬斯克以北，第11集团军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增援力量 —— 第一近
卫步兵军。这个军从旧鲁萨以南，以第7近卫步兵师和第15步兵旅为先导，向东南方向
进攻，一路上和德军的阻击战斗群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战斗。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库罗
奇金又调来了第2近卫步兵师，向旧鲁萨西南方向进攻，以求形成外层包围圈；同时，
从西方面军调来的第1突击集团军（事实上朱可夫是反对把这个集团军从莫斯科方向调
走的），在旧鲁萨的西南方向开始了向西北方向的进攻，进一步扩大迭米扬斯克德军和
后方的距离。
在完成内层外层合围一条龙服务后，库罗奇金部署了最后的合围战斗，北面是11集团军
的第1近卫步兵军(一个步兵师又两个步兵旅)向东南方向进攻，南面的第3突击集团军的
岑诺方托夫集群（两个步兵师三个步兵旅）向西北方向突击，合围的交汇点是热尔鲁茨
叶。热尔鲁茨叶大约有4千名德军守军，他们疯狂地战斗，一次又一次打退了第1近卫步
兵军的进攻，但是自身伤亡也高达60%以上。尽管热尔鲁茨叶没有被攻克，红军还是在2
月25日完成了合围。这是红军在战争中第一次完成对德军重兵集团的合围。包围圈里有
6个德军师，总共9万6千多人。如果红军能够一举将这近10万德军全歼，那对整个战局
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一方面德军很可能会放弃死守据点的战法向后撤退，使得红军能够
有机会在运动中重创德军并且解放更多的国土，另一方面对于红军的士气的鼓舞也会是
空前的。当然，对于库罗奇金本人来说，那就意味着苏联元帅的军衔尽在咫尺了。
为了粉碎包围圈里的德军，库罗奇金剑走偏锋，组织空降兵对德军的机场进行突击，加
上第34集团军在包围圈外的配合，力争一举摧毁德军的空中补给，让德军不战自溃。这
个想法立刻被大本营接受了，斯大林为库罗奇金调来了莫斯科第一空降军的8500名伞兵
。3月6日，空降兵对德军开始了进攻。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进行空投，而是徒步穿越冰冻
的沼泽，从包围圈西北部渗透到德军机场。第一批投入战斗的第1空降旅非常成功地从
德军防御的缝隙渗透进去了，但是接下来的第204空降旅就被德军发现，然后很悲催地
被炮火覆盖，伤亡高达30%。最后投入战斗的第2空降旅也惨遭德军炮火杀伤。尽管损失
惨重，空降兵们仍然在一到两个星期后到达了预定位置。这时的空降兵们已经是疲惫不
堪，而且他们只配备了三天的物资，到这时已经是弹尽粮绝。尽管如此，红军空降兵还
是在3月19日晚对德军机场发动了进攻。战斗及其激烈，德军把党卫军骷髅团调来对付
红军的进攻。尽管红军有8:1的兵力优势，但是他们在极度缺乏装备和弹药的情况下，
怎么也攻不破德军已经构筑好的工事。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光是遗弃的尸体就有600多
具），空降兵们仍然没有攻克机场，被迫向南开始往自己人的方向战斗撤退。德军调集
部队对这些饥寒交迫的空降兵们进行了围剿。到3月底，8500名空降兵里面，只有900来
人（第1和第204空降旅突出来400人，第2空降旅500人）最后回到了自己人这一边。虽
然几乎是全军覆没，但是红军空降兵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以第1和第
204空降旅为例，光是德军发现的尸体就有1500具，但是却只有70人被俘！
德军尽管保住了机场，但是包围圈里面那么多部队的补给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因为
这么多人马，每天最低限度的消耗也是300吨物资。德国空军立刻展开了拯救9万6千名
阶级兄弟的行动。在空军默兹克将军的指挥下，差不多200架Ju－52运输机投入了为包
围圈内德军空运物资的行动，每架Ju－52可以带来两吨物资，这样如果充分利用所有的
运输机，德军是完全可以达到300吨以上的运量的。事实上最多的一天，有544吨物资被
空运进包围圈。整个包围战期间，德国空军一共给包围圈里运进去了两万四千吨物资，
以及1万5千名补充兵员，有2万2千名伤员被运出包围圈。所以，如果没有德国空军的大
力支援，包围圈里的德军应该支持不了多久就得投降或者突围。当然，德国空军也损失
了387名机组人员，有125架运输机被击落，另外还有140架被重创。不过，这次大规模
空运的成功，也给德军带来了就算被合围也可以靠空运支撑下去的错觉。等到一年后有
30万大军被合围时，德军试图再次上演迭米扬斯克的成功，却得到了完全不同的下场。
当然，即便德国空军全力以赴，包围圈里的德军也不可能过得很舒服。到了三月份，积
雪开始消融，在碉堡里的士兵们不得不泡在雪水里，苦不堪言。第123步兵师下令士兵
们向当地居民购买橡皮套鞋和橡皮靴子 —— 这倒还算有点风度。不过到了士兵这一级
就是直接抢了。给钱？门都没有。面包定量也被一减再减，只有一线战斗部队才能保证
全额的食物供应。德军官兵们吃不够就抢劫当地居民的所有食物，居民的死活他们是完
全不在意的。因为担心被掠夺的居民们暴动，德军把居民们从家里赶出来，集体迁移到
别的地方。需要的时候，德军还驱赶大量当地居民（主要是妇女儿童）去在严寒中构筑
工事，很多平民因为缺衣少食而悲惨地死去。
到了接近夏天的时候，德国人开始关心起包围圈里快饿死的苏联居民的状况来了。不是
因为德军突然良心发现 —— 在他们眼里死几个俄国人跟死几只鸡没啥差别，而是德军
担心严重的营养不良会造成传染病流行，而且饿急了的俄国人有可能造反。德军的两位
军长一开始打算把居民都赶到红军那边去，结果发现不现实。于是德国人在当地人里面
指定了代理人 —— 跟中国抗战时的维持会长差不多，然后设置公共食堂，保证居民每
天可以喝点浓汤，不至于饿死。同时，德军也开展了“大生产运动”，以德国人的高效
率，组织起居民和士兵进行播种和收割。德军的高层指示基层德军官兵，说收割的粮食
主要是为了保证平民的食物，起码可以使德军到了冬天不必担负起养活平民的责任。德
军的医生和卫生兵也开始为平民看病。这使得俄国平民和德军的关系好转，不少俄国姑
娘甚至开始和德军士兵谈恋爱，以至于德军被迫解雇了雇佣的俄国女性，以保持德军的
“纯洁”！
但是激烈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红军对包围圈外西南方向的霍尔姆市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因为攻克这个要点，可以保证红军进一步切割被围德军和外界的联系。一开始，这座10
万人口的城市内只有一千多名德军，瓦杜丁随即命令红军第2列宁格勒游击旅尽快赶在
德军援军到来前拿下这个城市。1月17日夜，800名红军游击队员突然对霍尔姆发起了奇
袭，战斗中德军的城防司令官都被打死了，而游击队只伤亡了52人。但是毕竟游击队人
太少了，没有能够夺取霍尔姆。一些游击队员留在了城内当狙击手，但是最后他们被党
卫军搜了出来，当众绞死。
德军的增援部队很快就来到了霍尔姆，使得守军兵力达到3千多人。希特勒下令将霍尔
姆变成要塞城市，要让红军在这里流尽鲜血。而后来这里的确也成为了红军的肉磨子。
很快，1月22日，来自第3突击集团军的红军第33步兵师开始了对霍尔姆的进攻，他们冲
进了城内，但是被德军打了出来。红军随即对霍尔姆进行了包围，尽管陆陆续续有德军
援军渗透进城。24日到26日，红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对霍尔姆发动冲击。战况非常激
烈，红军一度夺取了飞机场，但是德军拼死反击，又把这个生命线枢纽给夺了回来。因
为双方都缺乏重炮，所以大量战斗是以近战肉搏战的形式爆发的。一个星期下来，德军
损失了500多人，而红军第33步兵师损失惨重，每个步兵团已经只剩300多人。红军第3
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普尔卡耶夫上将注意到进攻霍尔姆的红军在兵力和火力上都没有太多
优势，所以又给他们调来了第391步兵师，第146坦克营，和第44炮兵团，这样就形成了
2万3千人打4千5百人的绝对优势。2月13日，红军再度发起猛攻，在猛烈炮火后，红军
突击集群在德军防线上打开了口子，德军城防司令部已经开始遭到红军的直接火力射击
，城防司令都被打伤了。突破口的战斗持续了五天五夜，德军在伤亡了550人后奇迹般
地把决口给合龙了，红军的进攻再次失利。
这时，霍尔姆西南方向的德军218步兵师之一部开过来救援霍尔姆，一直打到离霍尔姆
还有15公里左右时被红军截住。德军援军企图绕道，但是又被普尔卡耶夫刚刚派来的45
步兵旅拦住，激战中德军援军指挥官被打成重伤，部队被迫转入防御。德军只好在外围
用火炮支援霍尔姆守军。可是红军的火炮增援也到了，既然人冲不进去，那红军就用火
炮一栋一栋地摧毁城内的主要建筑。霍尔姆城内的德军处境简直犹如地狱，他们在密集
的炮火下忍受着零下40度的严寒，上千名伤兵被安置在地窖内，只有两名军医看护。不
过即便德军的处境这么艰难，居然还有一些红军官兵投降到德军这边来了 —— 红军的
伤亡有多惨重就可想而知了。
在用炮火把霍尔姆犁了一遍后，普尔卡耶夫将军决心再次发动冲击！2月21日，红军发
动了霍尔姆围城战里最凶狠的一次进攻。普尔卡耶夫先对霍尔姆以西的德军援军炮兵阵
地发动了进攻，经过两天激战，攻占了这一地带，使得城内的德军失去了来自援军的火
力支援。然后，两个红军步兵师又一个步兵旅对霍尔姆进行了全方位的协同进攻，使得
城内德军无法有效地调度兵力来应付红军。但是德军守军的确是战斗力极其强悍，在红
军都已经打到德军主支撑点的时候，仍然成功地击退了红军。到4月份，普尔卡耶夫见
城内德军已经快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一半以上的德军官兵非死即病，马匹也基本都杀
光了充饥），就再次组织了攻城作战，到4月10日，霍尔姆城北部相当部分落入红军手
中。眼看霍尔姆危在旦夕，普尔卡耶夫却不得不放弃了对霍尔姆的最后一击，因为他不
得不把大量部队转运到西南方向100公里外的战略要地－大卢基，这就使得红军对霍尔
姆的围城战终于功亏一篑。
4月底，德军再次整顿了增援部队，以更强大的力量开始向霍尔姆进军。尽管普尔卡耶
夫调来了坦克旅增援负责阻击的第8近卫步兵师，但是仍然无法抵挡住德军的稳步进展
。见无法有效地挡住德军的增援，普尔卡耶夫决心对霍尔姆进行最后一击。5月1日凌晨
，红军三个步兵团在15辆坦克的掩护下发动了凶狠的进攻，这一次他们打进了已经筋疲
力尽的德军的阵地，德军防御体系已经频临崩溃。但是德军的空军赶来对红军进行空袭
，而且还用滑翔机运来了一门反坦克炮对付红军坦克。激战中有7辆红军坦克被摧毁，
攻击部队也在德军空军强大的火力下死伤惨重。打到下午，红军的攻势终于被挡住了。
5月4日夜，德军救援部队已经打到了城郊，并且在夜袭中冲进了城，完成了解围的任务
。随后，城内守军在坚守105天后，被替换出了霍尔姆城，不过起初的4500名守军已经
是几乎伤亡殆尽（阵亡1500人，负伤2200人），幸存者立刻获得了回德国休假的待遇。
而红军为了夺取霍尔姆城，付出了两万到两万五千人的伤亡，但是还是没有能够攻克这
座要塞，这也许是普尔卡耶夫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吧。
在霍尔姆这边打得血流成河的时候，红军对迭米扬斯克包围圈却只是采取围困的战略，
鲜有大规模的进攻。造成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是红军后勤也跟不上，前线官兵在挨饿，
弹药也严重不足，所以只好包围和被包围的人一起挨饿受饥。这时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开
始了解围作战，3月21日，德军两个轻装步兵师沿旧鲁萨以南，向正东进攻，以求打通
和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的陆地交通。库罗奇金事先就预见到德军会进行解围作战，所以他
派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中将去对付德军援军。要知道瓦杜丁是日后在库尔斯克力扛德军
党卫装甲军的防御大师，这两个德军轻装步兵师在激战了10天后，仍然离包围圈有相当
的距离。但是到四月下旬，德军在完成补充后，再次发动解围作战，包围圈里的德军也
奋力向西突进，这一次，他们终于在4月22日于拉姆舍沃会师了，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终
于被打出了一个宽4公里的陆地通道。到这时，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已经伤亡了6万3千多
人（其中1万7千人阵亡或者失踪），而红军西北方面军的代价是伤亡24万人（其中接近
9万人阵亡或者失踪），也就是说为了争夺迭米扬斯克这片贫瘠的土地，双方付出了30
多万人的伤亡！
不过打开了陆地通道不代表包围圈里的德军就可以大吃大喝随便发射弹药了。红军用炮
火死死地封锁这条狭窄的通道，这使得德军不得不仍然主要靠空运生存。而且库罗奇金
立刻组织人马，对这条陆地通道进行攻击，要掐断这条包围圈内德军的脐带。进攻从五
月份开始，北面的第11集团军和南面的第1突击集团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仍然无法切
断这条陆地通道。到了夏天，德军开始在包围圈内疏散平民，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心怀仁
慈，因为被疏散的居民会被送到德国充当劳工，同时也可以减少包围圈内德军的后勤负
担。
库罗奇金不甘心就这样让好不容易才成功合围的德军逃脱被歼灭的命运。7月中旬，库
罗奇金再次组织对德军陆地通道的进攻。在进行了整整90分钟的狂轰滥炸后，红军第11
集团军和第1近卫步兵军再次向扼守通道的德军发起冲击。但是如此凶猛的火力准备却
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红军突击部队进入德军射程后，就纷纷被复活的德军火力打倒。即
便是组织进攻比较成功的第11集团军一部，也只是在第一时间成功向东南挺进了10公里
，然后被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的反击给打了回来，在战场上丢下了59辆被击毁的坦克和
数以千计的尸体（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伤亡1500多人）。最后红军只能一点一点地推进
，在激战了一个星期后，只夺取了极其有限的一点土地，而红军自己却耗尽了弹药和人
力，不得不停下来转入防御。
大本营对库罗奇金的忍耐到了极限。8月2日，铁木辛哥元帅被大本营派到西北方面军执
导作战，库罗奇金虽然还是方面军司令员，但是已经基本失去了指挥权。几个月后，斯
摩棱斯克会战的英雄，库罗奇金，就被解除了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后来，库罗奇金虽
然又曾经一度被任命成方面军司令员，却总是很快就被降职，基本上就在集团军司令员
一级混，到战争结束时也就是混到上将，到1959年才升到大将。他手下不少人，例如瓦
杜丁，比尔扎林，后来的职务都比他高。库罗奇金后来的境遇，估计主要是因为迭米扬
斯克战役的失利，让大本营对他非常失望。同时，他的确在组织进攻方面只会反复正面
进攻，勇猛有余，智慧不足，被淘汰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铁木辛哥来后，也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在8月份红军对德军陆地通道的再次
进攻里，尽管红军投入了9个步兵师和130多辆坦克，最后居然只前进了几百米就因为伤
亡惨重而被迫再次偃旗息鼓。9月份红军再次发动进攻，这次结果大不相同 —— 不是
红军的进攻获得了成功 —— 红军的进攻仍然以死伤惨重收场。但是德军可不愿意就这
样结束，跟以前德军一直保持防御的姿态不同，这次德军抓住红军在进攻失利后战斗力
严重下降的机会，突然在通道南面对红军近卫第一步兵军发动了凶狠的反击。首当其中
的红军第7近卫步兵师立刻崩盘，其下属的一个步兵团几个小时内就被摧毁。经过六天
的激战，红军威胁陆地通道南翼的突出部基本被德军扫平，红军大量人员被歼灭，而且
彻底失去了切断德军通道的可能。德军尝到了甜头，到11月又再次投入七个师继续向南
进攻。不过这一次，胜利的天平落到了红军这一方，红军依托坚固工事，打退了德军的
进攻，使得德军被迫叫停，最后颗粒无收。到这时，双方在迭米扬斯克的激战又告一段
落。这几个月里，双方的攻防都是围绕包围圈陆地通道进行的，红军伤亡30万人（9万
人阵亡），而德军死伤72000人（16000人阵亡），真可谓迭米扬斯克肉磨机啊。
1942年11月17日，库罗奇金终于被解职了，他被派去任第11集团军司令员，而原11集团
军司令员别尔扎林则改任第一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方面军的指挥被铁木辛哥接替。这时
南方的斯大林格勒会战正要进入红军大反攻阶段，西北战场需要大动作来吸引德军的注
意力。11月28日，铁木辛哥发动了进攻，但是红军面对德军的坚固防守仍然无能为力，
损失的坦克多达423辆。最倒霉的是第一突击集团军，他们在11月28日正要发动进攻时
，德国人突然向他们打了1万4千发炮弹（德军已经摸熟了红军的进攻模式和时间），立
马让集团军还没有投入战斗就失去了战斗力。红军的进攻毫无悬念地以崩溃告终。
不过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倒是开始打退堂鼓了。不是因为他们怕了红军的进攻（以德军防
御之严密，就怕红军不进攻），而是南方战场上红军已经在斯大林格勒合围了德国第6
集团军，德军需要从别的战场上调动部队来救人。德军总参谋长蔡茨勒建议把德军从迭
米扬斯克和勒热夫这两个突出部撤出来，通过拉平战线来匀出兵力去救第6集团军。不
过希特勒犹豫得很，毕竟这两个突出部都是坚守了差不多一年，而且是刺入红军战线里
的两根巨刺，舍不得啊。可是红军这边已经在打新的算盘了。朱可夫建议斯大林在迭米
扬斯克发动“北极星”攻势，彻底粉碎这个突出部。如果北极星（西北战场），火星（
西方战场），和土星（西南战场）都获得成功，德军在苏德战场总崩盘，那么红军估计
在1943年就可以打到柏林了。斯大林立刻为铁木辛哥调去了第1坦克集团军和第68集团
军，又饶上五个近卫空降兵师，来完成北极星战役。可是斯大林催得太急了，部队还没
有完成准备，就在2月15日仓促发动了进攻。可想而知，这次进攻再次失败了，北极星
行动彻底失败。
突出部里的德军感觉到这次的进攻力度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红军能够做好充分准备，
以现在红军的兵力，搞不好就能把陆上通道给切断了。而且正在迅速恶化的南方战场还
需要大量兵力呢。所以德军第16集团军下定决心要从突出部里面撤出来了。从2月17日
起，德军开始交替掩护着，通过陆地通道往外面撤退了。这次德军的撤退相当高调，到
处放火烧房子杀戮家畜，把当地居民抓到德占区做工。所以红军很快就发觉了德军的撤
退。朱可夫立刻指示铁木辛哥追上去。但是红军的追击和袭扰行动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德军在五天后完成了全面撤退，而红军在二月份的战斗里（包括强攻和追击），又付出
了3万3千多人的伤亡（其中1万人阵亡）。
迭米扬斯克这场持续了13个月之久的攻防战终于结束了。为了消除这个突出部，红军遭
受了60万人的损失（这个数字是解放军在三年解放战争里总伤亡数字的差不多一半！）
，其中20万将士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德军则伤亡18万人，其中4万8千人阵亡或者失踪。
双方的战损比在3:1以上，放到苏德战争前期倒也算正常。只是红军在有兵力优势而火
力并不弱于德军的情况下，一直不能消除这个突出部，最后被对手全身而退，可以算是
失败的一方。但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德军在迭米扬斯克的
成功空中补给，给了希特勒一个假象，那就是德军被合围后无需突围，只要让空军提供
后勤保障就可以了。谁知道这一个经验到了斯大林格勒就行不通了。所以，如果迭米扬
斯克的德军被红军一举歼灭，也许就没有斯大林格勒那场大歼灭战了。因此，红军在迭
米扬斯克的失利，也可以算是歪打正着吧。 |
f*c
发帖数: 687 | |
s**********e
发帖数: 33562 | 37 好像没这事儿。
但是我印象里好像有资料说伏罗希洛夫当时很悲观，经常跑前线去晃悠，希望被一颗子
弹打死。
但是德军严令一线官兵不得打死伏罗希洛夫，因为打死了他，列宁格勒就可能打不下来
了。
好吧，后面这段是我编的。。。
【在 f*c 的大作中提到】
: 没说说伏罗希洛夫亲自带人冲锋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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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
发帖数: 2504 | 38 应该长期顶置。
关于列宁格勒，david glantz 有2本书， 2012年还有前苏内部档案编成的"The
Leningrad Blockade", 历史书有双方的资料对比就比较好写了。 |
t******e
发帖数: 2504 | |
s**********e
发帖数: 33562 | 40 后面会提到这事儿。
不过还是不能跟60年大饥荒比啊。
【在 t******e 的大作中提到】
: 在列宁格勒， 似乎有2千人因为吃人肉被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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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发帖数: 2109 | 41 列宁格勒似乎一直没有大规模空投食物。
另外，围困了近三年，市民也不自己种点粮食蔬菜？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 惨烈。
: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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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42 几百万人恐怕很难靠空投为生，毕竟苏联没有美国那么强大的空中力量，而且德国人还
有空优。
是有很多人种菜，但是1941年冬天没法种菜。
【在 B**r 的大作中提到】
: 列宁格勒似乎一直没有大规模空投食物。
: 另外，围困了近三年，市民也不自己种点粮食蔬菜？
|
M******a
发帖数: 6723 | 43 列宁格勒农科院里有很多多年培育出来的各种作物良种，那些科学家们居然一粒没吃。
估计每样吃一半也没问题吧。 |
s**********e
发帖数: 33562 | 44 在没有东西吃的情况下，列宁格勒城里就开始出现了所有恐怖片和噩梦里最可怕的场景
：吃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城里流传着有人吃人肉的流言，但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这些流言和猜想在一些人的日记里有体现。一位地理老师在日记里写道，他看见一群人
围着一个被笨拙地屠宰的胖女人尸体旁边，默不作声，他猜想这是不是有人开始吃人肉
的证据。迪米崔 里克哈切夫的一个朋友去了一个陌生地址做黑市交易后，再也没有回
来，迪米崔怀疑是不是被人肉贩子给宰了。奥尔加发现清洁女工再也没有来了，邻居告
诉她说这位情节女工已经被枪毙了，因为她把自己的女儿杀了吃。
这些人都没有见到吃人者。但是列宁格勒内务部的确是有吃人案件的记载。在12月13日
的报告里，内务部的报告里有9起吃人案的记载，例如一位母亲把18个月大的女儿给闷
死了，然后分给自己和3个大一些的孩子吃；一个27岁的男子把18岁的室友给吃了；一
个金属厂工人和自己的儿子杀死了两个逃难的女人，分而食之；一个事业的水管工把自
己的妻子杀了，然后把肉喂给自己的儿子和侄子吃。10天后，又出现了13起新的吃人案
，都是噩梦般的恐怖。其中有工读学校的学生们做的案，他们都来自农村，本来是为工
厂培养的技工，结果被围困后他们没有粮食定额，就出现了吃同学尸体的案件，事后，
他们的校长和老师也都被定了醉（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工读学校学生的死亡率高达95%
！）。还有一起集团作案的，有6个男人组成的团伙，先后引诱了13个人（主要是面包
店附近的人）去他们作案地点，杀而食之。
还有一些吃尸体的，虽然没有杀人，但是也是恐怖之至。有去公墓偷尸体的，有吃丈夫
的，有吃同事的，还有吃轰炸现场尸首的。这些吃人者里面65%都是女性，44%的人没有
职业，90%以上的人文化素质都很低。不过这些人多半都不是坏人，只有2%的人曾经有
过犯罪记录。他（她）们吃人主要原因还是饿极了，而且需要吃人省下自己的口粮救家
人。到1942年6月，列宁格勒市一共逮捕了1913名吃人者，其中586人被枪决，668人被
判刑，剩下的人下落不明。 |
r******t
发帖数: 8967 | 45 科学家还是有节操的。啥能吃啥不能吃分的清楚。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列宁格勒农科院里有很多多年培育出来的各种作物良种，那些科学家们居然一粒没吃。
: 估计每样吃一半也没问题吧。
|
s**********e
发帖数: 33562 | 46 在这期间，苏德两军就在冰天雪地里一直艰苦地战斗，这里的气温降到了零下40度，所
以，两只军队都面临共同的敌人 —— 严寒。西班牙独裁者弗朗哥为德军派来了一个西
班牙师助战，这个师被称为蓝色师 —— 不是因为他们的军装是蓝色的，也不是因为他
们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是因为来自地中海温和气候的他们的脸都给冻成蓝色了。红军
这边的部队，一旦被打垮，剩下的人就非常惨。一个叫哈肯琼斯的德国士兵回忆，在他
们的阵地附近，有一个苏联团被打垮了，连团长都战死了，幸存的红军官兵就在树林里
漫无目的的游荡，不停在在雪地里跋涉，只是为了抵抗严寒。德军的巡逻队经常碰见红
军的散兵，打死一些，剩下的一涌而散。到后来，很多人已经神志模糊，手臂被冻黑，
也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有的人昏昏沉沉地走到德军司令部前，然后被打死。德军军官看
见这样的行走植物人，就高喊：“谁缺双靴子啊。”然后就有几个人举手，军官点其中
的一个士兵的名字，这个人就带把枪过去。不一会儿，一声枪响后，这个德国兵就带着
一双靴子回来了。德军还扒尸体的靴子，因为尸体已经被冻得跟铁一般硬了，所以有的
德国人就把红军战士尸体的腿砍下来，拿回去解冻后再扒靴子。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
A********t
发帖数: 328 | 47 记得苏联有部长篇小说《围困》，讲的就是列宁格勒保卫战。但是对残酷现实的描述还
是太苍白了（当然也可能中译本有删减） |
M******a
发帖数: 6723 | 48 徒步穿越，为什么要使用珍贵的空降兵？
培训一个空降兵的成本要远高于一个步兵吧？
这不就类似买了钢琴当书桌吗？ |
z***t
发帖数: 10817 | 49 阿登战役里101空降师守巴斯通也是坐车进去的 不一定非要空降
手头正好不宽裕 用了就用了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徒步穿越，为什么要使用珍贵的空降兵？
: 培训一个空降兵的成本要远高于一个步兵吧？
: 这不就类似买了钢琴当书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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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
发帖数: 930 | 50 非常感谢，写的很不错，想看到你以前写的东西，去哪里找的？是否可以给一个链接？
继续写，支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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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发帖数: 387 | 51 干脆出个合集，有关系的网友看看能不能出版。
感觉好多网友的作品，不论史实还是文笔都远强于市场上的书籍。
【在 b**********a 的大作中提到】
: 非常感谢，写的很不错，想看到你以前写的东西，去哪里找的？是否可以给一个链接？
: 继续写，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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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f
发帖数: 43471 | 52 吃人的人中这么高比列的女性是不是太不清真的，虎肉的立场那里去了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在没有东西吃的情况下，列宁格勒城里就开始出现了所有恐怖片和噩梦里最可怕的场景
: ：吃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城里流传着有人吃人肉的流言，但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 这些流言和猜想在一些人的日记里有体现。一位地理老师在日记里写道，他看见一群人
: 围着一个被笨拙地屠宰的胖女人尸体旁边，默不作声，他猜想这是不是有人开始吃人肉
: 的证据。迪米崔 里克哈切夫的一个朋友去了一个陌生地址做黑市交易后，再也没有回
: 来，迪米崔怀疑是不是被人肉贩子给宰了。奥尔加发现清洁女工再也没有来了，邻居告
: 诉她说这位情节女工已经被枪毙了，因为她把自己的女儿杀了吃。
:
: 这些人都没有见到吃人者。但是列宁格勒内务部的确是有吃人案件的记载。在12月13日
: 的报告里，内务部的报告里有9起吃人案的记载，例如一位母亲把18个月大的女儿给闷
|
T*P
发帖数: 2697 | 53 写得真好，史实为基础，还有很有意思的边角料^_^
另外，叶莱娜她们那辆车抛锚之后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冻死了？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惨烈。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的就有三个库兹涅佐夫，一个是海军司令员，一个是这位军区和方面军司令员，还有一
位这时还是集团军司令员，后来也是）是大清洗后突击提拔上来的，能力只能算很一般
。军区下辖第8和第11集团军，司令员分别是索本尼科夫和莫罗佐夫，以及第12机械化
军，后方还有第27集团军（司令员别尔扎林）作为预备队。
双方的力量对比非常有趣。红军方面总兵力接近37万人，火炮，坦克和飞机数量分别是
7019，1549（其中1274辆可用）和1344（1150架可用）。而德军兵力达到65万人，拥有
7673门火炮，1389辆坦克和1070架作战飞机。我们可以看到，红军方面的兵力要少得多
，但是火炮坦克和飞机倒跟德军差不多。这也许是因为红军方面还没有充分动员的原因
。而红军方面主要武器的数量，将会因为部队训练程度低下和军队编制转换尚未完成，
而在实战效果上大打折扣。
1941年6月22日，战争一打响后，德军就在西北方向势如破竹。改编成西北方面军的红
军部队节节败退。不过库兹涅佐夫手头还有机械化军可用。23日，第12机械化军和增援
过来的第3机械化军之一部，投入了对德军进攻部队的突击。跟南方战场的机械化军突
击一样，红军的进攻组织是混乱的，大家各自为战，坦克师投入战斗，却没有步兵保护
，坦克部队自己也是严重缺乏经验，结果一败涂地。以第12机械化军参战的第23和28坦
克师为例，他们投入了749辆坦克，被德军两个步兵师的反坦克火力当成靶子打，两天
下来就被摧毁了704辆坦克！简直就是单方面屠杀！而12机械化军侧翼的第48步兵师，
仓促地从后方拉上来投入战斗，一下就损失掉了70%的兵力，以及所有装备，剩下的人
只能落荒而逃。
南面的红军第3机械化军运气要好些，6月24日，其下属的第2坦克师在向前线开进时，
和德军第6装甲师的侦察营遭遇。红军这个坦克师有整整300辆坦克，其中有50辆是崭新
的KV1重型坦克。德军这个侦察营刚刚渡过杜比沙河建立了一个桥头堡，然后就看见100
辆坦克向他们冲过来了。20分钟之内，德军在河东的部队被碾压致渣。红军的坦克洪流
顺势冲过了河，向河西德军冲去。顿时德军的反坦克火力如雨点般打来，一阵爆炸和硝
烟过后，德军惊恐地发现红军坦克仍然在向他们冲来 ——他们的反坦克火力根本对付
不了红军坦克厚实的装甲。同时，红军的一些坦克调转方向，向侧翼德军的反坦克炮冲
去，肆意碾压。第二天，德军第6装甲师投入了100多辆坦克复仇，结果就是发现炮弹打
到红军坦克上被弹开，就跟其他很多战场上的情形一样。结果德军装甲兵全线溃堤，一
直到把88毫米高炮拉上来，打掉红军一些坦克后，才稳住阵脚。
但是红军的运气也就是到此为止了。随后，德军调来了第1装甲师和第36摩托化步兵师
一起对付红军这个坦克师，形成苏德战场上罕见的三个德军师打一个红军师的态势。激
战两天后，德军终于将红军合围，打不动红军坦克，就让工兵用炸药炸。最后红军坦克
师师长索连金将军阵亡，德军摧毁或缴获200多辆坦克和150门火炮，只有400多名红军
官兵突围成功。事后，德军惊讶地发现红军的很多KV坦克都根本没有开过炮！调查的结
果是，红军的很多坦克其实没有弹药，而且很多坦克还没有校准火炮，根本没法打。红
军的坦克手接到的命令是，不用炮，就用坦克履带碾。由此可见，如果多给红军几个月
，充分发挥这些坦克的威力，德军的战斗将会艰苦很多。
反击没有得手，红军被迫全面撤退，库兹涅佐夫几次想通过顽强的防御让战线稳定下来
，但是陷入混乱中的红军显然是做不到，很快连西德维纳河这样的重要天险都丢失了。
并非红军不努力，他们尽可能地对德军进行反突击，但是都遭到了失败。例如6月26日
到30日之间红军对德军西德维纳河东的桥头堡的反击，新上来的第21机械化军投入了
107辆坦克，激战中被打掉了79辆，这么玩命的进攻，也没有能把德军敢下河去。不过
如果红军知道对手（德军第56装甲军）的司令官是谁，他们也就应该释然了，因为面对
他们的是德军在二战中最出色的将领之一 —— 曼斯坦因！
就跟中国足球队一样，打不过就换主教练，7月2日，实在看不下去的苏联大本营撤掉了
库兹涅佐夫上将的方面军司令员职务，打发他到西方面军去当个集团军司令员。不久后
他被启用为中央方面军司令员，但是接下来就被古德里安打得落花流水（库兹涅佐夫也
是运气背，尽碰见德军的名将），然后被发配到南方的克里米亚去当集团军司令。殊不
知死对头曼斯坦因也被调到克里米亚，就好像千里追杀一样，再次把库兹涅佐夫打得大
败。这下库兹涅佐夫干脆被降到集团军参谋长，也算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不过貌似
落到谷底的他在莫斯科会战里表现还可以，后来好歹做过一阵总参学院院长教书，然后
又去北方战线当方面军副司令员，给梅涅茨科夫大将打下手。战后做到乌拉尔军区司令
员，也算是善终。
换下库兹涅佐夫，大本营任命第8集团军司令员索本尼科夫中将为方面军司令员，此公
能力也不强，后来混着混着就没影儿了。倒是配属给他的方面军参谋长是员出色的将领
，他的名字叫瓦杜丁。瓦杜丁挺年轻，这时才40岁，张着一张娃娃般的圆脸，有点象孙
楠。他也是苦孩子出身，小时候念了点书后就跟着父亲干农活。19岁的时候他参加了红
军，经历了内战。在做过排连团级的军官后，瓦杜丁被选入红军的最高学府，伏龙芝军
事学院，学习，三年后回到部队，主要是做参谋工作，几年后再次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
参加特别训练，他的同学里头有科涅夫和托尔布辛，这俩人后来都成了元帅。后来几年
里，瓦杜丁又做过军区参谋长和师长（终于实际指挥部队了），他参加了1939年对波兰
的进军以及对罗马尼亚的军事行动，表现出色，被提拔为中将，职务是总参谋部第一副
总长，这时的华西列夫斯基见了他还得立正敬礼呢。这时他的直接上级是朱可夫大将。
朱可夫很赏识瓦杜丁，在回忆录里面多次赞扬他。根据David Glantz为瓦杜丁写的小传
，瓦杜丁在他的部下心目中很有威望，几乎每一级的下属都尊敬热爱他，这跟朱可夫有
一大堆人恨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归正传，虽然换了司令员，德军仍然高速推进，到7月7日，已经突进了450公里，歼
灭了9万名苏军，摧毁或缴获了1000辆坦克，4000门火炮，还有1000架作战飞机。尽管
输得没有明斯克那边那么惨，红军的损失还是大得惊人，尤其是兵器的损失。这时的德
军已经对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列宁格勒，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因为他们离列宁格勒只剩
250公里了。德军摆开了品字型进攻阵势，两边是18和16集团军，中间是霍普纳指挥的
第4装甲集群，而对面的红军西北方面军已经是损失惨重，很多师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眼看着德军可能以行军的姿态轻松进入列宁格勒，当然仍然任总参谋长的朱可夫命令由
列宁格勒军区改编的北方面军（司令员波波夫）火速组织起列宁格勒的防御体系。波波
夫这时手头也相当紧张，他一方面要对付北面沿着卡累利阿地峡打过来的芬兰人，一方
面要对付西边打过来的德国人，同时还要考虑再往北的摩尔曼斯克港口的防御。最后，
他把第23集团军放到列宁格勒以北抵抗芬兰人，把7和14集团军用于保卫摩尔曼斯克，
还组织了一个战役集群在卢加一线构造对德军的防线。
7月13日，伏罗希洛夫元帅被任命为西北战线的总指挥，统一指挥西北方面军和北方面
军。伏罗希洛夫虽然是红军的第一号元帅，但是他本质上是个政工人员，并没有太出色
的军事才能。1940年那场可怕的苏芬战争就是他领导下的惨剧，最后还是铁木辛哥出来
给他收拾了残局。伏罗希洛夫一上阵，就奉斯大林和朱可夫的命令组织了一次反攻，他
命令第11集团军在德诺地区分两个集群投入突击。当时天气热得不行，气温达到90华氏
度，不过红军还是在瓦杜丁中将的指挥下成功地突袭了德军曼斯坦因手下的第8装甲师
和第3摩托化步兵师，并且顺利地将第8装甲师合围！ 曼斯坦因纵然是久经战阵，这下
也有点紧张了。
第8装甲师的补给线路被红军切断了。不过德军的空军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们设法
为第8装甲师空投轻武器弹药和面包，以保持齐战斗力。我们以后还会看到，当德军部
队被合围时，红军很难消灭包围圈中的德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德军有强大的空中补给
能力。第8装甲师经过了几天的激烈战斗，到7月18日终于突出了包围，稳定了战局，而
第3摩托化步兵师也粉碎了红军的连续17次进攻，德军的“骷髅”师帮他们打通了交通
补给线。莫斯科的无线广播电台曾经大事宣传过对德军的合围，毕竟这是红军在边境全
面崩溃的危局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亮点。苏联方面还号称缴获了德军的多管火箭炮的资料
，这让德军最高统帅部很不爽，责问曼斯坦因怎么泄的密。曼斯坦因经过严肃认真的调
查后，结论是这个资料是被运输纵队那帮临时工丢掉的，跟我们战斗部队没有关系的。
红军这次反击虽然没有能够粉碎曼施坦因的部队，但是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使得德
军没有能够迅速组织起对列宁格勒的闪击。当然红军的损失也相当惨重。曼施坦因的部
队俘获过一架红军的联络飞机，缴获了伏罗希洛夫元帅亲笔签字的信，证实了红军损失
惨重，相当多的部队被消耗掉了。这让曼施坦因觉得很放心 ——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
红军是伏罗希洛夫元帅指挥就感到放心了呢？
打到这个时候，曼施坦因对红军的抱怨非常多。他看到一支被红军消灭的德军巡逻队，
尸体全部被红军肢解，惨不忍睹。他也碰到过举手投降的红军士兵等德军士兵走近时突
然开枪。他的部队还发现一个野战包扎所里的德军伤兵全部被红军杀掉了。曼施坦因说
“从这第一天起，苏俄的军队就已经显出他们的真面目。”不过，请问一下未来的元帅
，你们德国军队为什么出现在苏联的国土上呢？入室抢劫的强盗抱怨主人的反抗一点都
不绅士，这不是传说中的强盗逻辑吗？
当然曼施坦因还是有底线的。希特勒曾经下令就地枪决所有俘虏的红军政委，曼施坦因
认为这违反了军人的传统精神，所以他不执行这个命令。不过曼施坦因在回忆录里面说
“红军政委的战斗活动几乎是非法的“，说政委们把最大的残酷性带入战争，这与军人
行为的传统态度完全不合。曼施坦因最后的结论是：政委们要为战斗的方法和战俘遭受
的待遇负全责。我只能说这厮不要脸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 德军顽强抵抗就是英
勇战斗视死如归，希特勒命令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不许投降曼施坦因完全赞同，红
军战斗到底就是非法行径，这不是赤裸裸的双重标准吗？！
击败红军的反击后，德军继续前进，但是速度慢多了。前面德军只花了两个星期前进了
450公里，但是接下来的120公里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德军的损失也不小，曼施坦因手
下的三个师已经伤亡了6千人，虽然比起红军的损失要小得多，但是这样逐步的消耗也
使得德军战斗力不断下降。曼施坦因认为问题出在让德军的装甲部队在不适合的地形上
作战，他建议要么把部队拉去打莫斯科，置列宁格勒于不顾；要么让更适合不利地形的
步兵走前面，而装甲部队留到最后一刻做致命一击。不过上面的人并没有听取曼施坦因
的意见。
在德军向列宁格勒方向进攻的同时， 战火也烧到了战前被苏联吞并的波罗的海三国，
到7月中旬，立陶宛已经基本落入德军手中，首都维尔纽斯被迅速占领；拉脱维亚大部
落入德军手中，包括重要的军港，里加。德军下一个目标就是北面的爱沙尼亚。强扭的
瓜不甜，被吞并后的爱沙尼亚人并不喜欢苏联。当时很多爱沙尼亚军官和士兵都逃到芬
兰去了，等到战争爆发后，他们组成志愿者营（或许也可以叫做还乡团），在德军的协
助下在爱沙尼亚登陆，刺探红军的情报。而爱沙尼亚人也组织了游击队和红军作战，让
红军不胜其扰。
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德军于7月25日打到了穆斯特韦，另一路打到了波罗的海边的昆达，
将红军的第8集团军分割成了两半。东面的红军拼命突围，但是没有成功，剩下的8800
人在两天后向德军投降；而西面的红军则向红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主要基地塔林退去。
德军穷追不舍，在8月份对这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得非常激烈，红军
在塔林郊外的要塞内拼死抵抗，红海军的战舰驶近港口，用180毫米的重炮支援红军在
陆地上的防御战斗，整个塔林达成一片火海。
到8月29日塔林保卫战达到了高潮，德军打进了市区，红军不得不考虑从海上撤离。海
上的撤退是残酷的，光是在港口等待登船的官兵就有上千人被德军炮火炸死，满载红军
官兵的红军舰队有6艘驱逐舰，两艘潜艇，四艘布雷艇和几艘运输舰因为触雷沉没，一
万二千人葬身鱼腹。但是红军好歹撤出了两万八千人。城里还有一万二千名红军官兵没
有来得及撤出，最后向德军缴了枪。德军总伤亡只有3千到4千人，连红军损失的零头都
不到。接下来，德军对爱沙尼亚沿岸的岛屿和各种要塞进行了清剿，击毙5千名红军，
俘虏了一万八千人，德军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是不到3000人。
征服了波罗的海三国，德国人带来不是和平安宁，而是屠杀。跟其他地方一样，德军开
始在占领区搜捕犹太人，并且加以杀戮。令人发指的是，这样的屠杀，得到了很多当地
平民和游击队的支持。甚至在德军还没有到来，或者刚刚到达还在喘气没来得及考虑犹
太人问题时，立陶宛人就开始抢劫犹太人的房子，并且伤害杀戮犹太人，大量的带着白
袖套标志的立陶宛反苏游击队员参加了这样的行动，只有个别的游击队领袖出于良知制
止部下干这样的坏事。很快，德国人派来了党卫军上校杰格，统一领导这些立陶宛游击
队，以及德国警察和保安部队。当杰格到达考纳斯的时候，他发现勤奋的立陶宛游击队
已经杀了一批犹太人了，不过犹太人基本还是可以在城里自由来去。于是杰格心生一计
，通知全城犹太人搬进他设定的犹太区，而且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设立犹太区
是为了保护你们遭到游击队的杀戮。多么漂亮的理由啊，犹太人们相信了，进入了犹太
区。然后接着就是屠杀。杰格到考纳斯才两天，就已经有463位犹太人被立陶宛游击队
杀害，接下来两天里，这个数字升到了2500人。到1941年年底，在考纳斯有两万两千犹
太人被屠杀，加上维尔纽斯和明斯克的数字，这三个城市一共有13万3千名犹太人被杀
害。人渣杰格亲自撸袖子上阵杀人，而且命令手下每一个军官都要杀人沾血。这样的行
为，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同时被杀的还有苏联的党政人员，例如在维尔纽斯，第
403保安师就枪毙了45位红军政委，和197名苏共人员。大城市里的犹太人比较容易集中
杀害，而为了对付农场城镇的分散的犹太人，德国人组织了流动杀人队（其中绝大多数
是立陶宛本地人），送杀下乡，一只100多人的队伍就能连杀9000多犹太人。
甚至不少波兰人都对被屠杀的犹太人幸灾乐祸。萨缪尔－艾斯陶维茨，一位维尔纽斯的
犹太人，当时正在给一个机修厂里的波兰熟人干活，他亲眼看见一队犹太人被立陶宛警
察从犹太区里押出去处决。他心里非常难过，而令他吃惊并愤怒的是，他看到很多波兰
工人都欢呼雀跃，说：“看啦，那些犹太人就要被宰了！”甚至有说法称波兰的地下抵
抗军（主要由西方盟国支持），一边和德军战斗，一边不忘去杀在森林里避难的犹太人
。当然，也有这样的说法：波兰地下抵抗军也在和亲苏的波兰游击队战斗，而后者的犹
太人比较多，所以波兰地下抵抗军杀戮犹太人并非反犹，而是反苏。孰是孰非，现在恐
怕也很难找到正确答案了。
一些犹太人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态度，他们相信忍下去总会有人保持下来的。但是屠杀的
消息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还只是被赶紧犹太区的人们的耳里。在维尔纽斯西南6英里的
小镇帕勒里埃曾经成为重要的杀人场。很多杀人者都是当地居民自愿参加的。一开始还
只是处决犹太男人，后来来妇女儿童都杀。人们被赶到挖好的坑边，枪声响后，尸体跌
入坑中，然后再换下一批牺牲者。一个叫斯特拉兹的19岁犹太女生也被赶到坑边，然后
刽子手向他们开枪，斯特拉兹应声倒进尸堆中，但是她其实并没有受伤。过一会儿又有
刽子手往坑里放枪，保证里面不会有幸存者。斯特拉兹的手中了一枪，但是她拼命闭住
嘴没有发出声响。直到天黑后，斯特拉兹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光着脚逃走了。另外一
个叫卡兹的女孩子也是在集体屠杀中幸存了下来，她逃到维尔纽斯，告诉那里的犹太人
，千万不要愚弄自己，不要以为逆来顺受就有希望，帕勒里埃那边已经杀了1万多人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抵抗！当然，拿起武器来跟跟德国人打是不现实的，所以一些犹太人
选择了逃跑，也有人伪造了证件隐瞒了自己犹太人的身份。对此，德国的手段是，如果
有人逃跑，那么他的同伴就会被作为人质，如果逃跑者几天都不回来归案，那么这些人
质就会被悉数枪毙。尽管如此，还是陆陆续续有人跑掉。
根据党卫军特别行动组负责人斯塔勒克的报告，在1941年秋天，立陶宛就有71105名犹
太人被杀，拉脱维亚则有30000名犹太人被杀，而爱沙尼亚的犹太人并不多，本来就只
有4500人，很多都跟着红军跑掉了，剩下的千把人里，16岁以上的男子已经被逮捕。如
此残酷的屠杀和迫害，到了战后很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的历史学家们却对此闪烁其词，
他们认为只有少数犹太人是本地人杀的，其他都是德国人干的。同时，普通平民也认为
当地犹太人跟苏联合作，所以可以算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并不对犹太人的悲惨遭
遇有多少同情。在立陶宛这边，直到1975年一位持不同意见者写了一本关于立陶宛人如
何积极参加屠杀犹太人的行径后，才改变了人们的看法。拉脱维亚人现在基本接受了当
地人在屠杀犹太人的恶行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而爱沙尼亚那边屠杀的犹太人不多，所
以这事影响不大。
在对犹太人的屠杀中，也有人没有违背自己的良知。阿伦－斯密特就是一个良心未泯的
人。39岁的他来自奥地利，可谓血统“纯正”。被征召入伍后，他在维尔纽斯负责替走
失的官兵寻找自己的部队，可谓轻松又安全。可是他从事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那就是
他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替维尔纽斯难民区里的犹太人发工作许可。有了工作许可，犹太
人就可以从事德国人需要的工作，避免被杀害的危险。斯密特还定期给犹太人送食物，
替犹太女孩子伪造身份证明，甚至帮助犹太人逃出立陶宛，简直比辛德勒还要冒险和积
极。他曾经在运木材的卡车里藏了20到30名犹太人，把他们从维尔纽斯送到白俄罗斯，
因为那里犹太人的处境要好得多。斯密特鲜活帮助了300来名犹太人脱离险境。可是斯
密特最后自己却身陷囹圄，因为有逃出去的犹太人被捕后向盖世太保招出了斯密特的名
字。按理说作为正宗雅利安人，斯密特是完全可能搪塞过去的，他的律师也准备找借口
说斯密特这么干是为了多留几个犹太人来替德军做事。但是这个辩护被斯密特拒绝了，
他向法庭庄严地宣布，他帮犹太人逃跑，就是为了救他们的命。很快，斯密特被军事法
庭判处死刑，并且于1942年4月23日被枪决。被枪决前，斯密特给自己的妻子女儿写了
这么一封遗书：
“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命运了。。。不幸的是，我被维尔纽斯的一个军事法庭判处
了死刑。。。所以，亲爱的，请高高地举起你们的头。我已经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我今天很平静。。。我们亲爱的主如此地安排，让我内心坚强。我也希望他让你们和我
一样坚强。
我想告诉你们这都是怎么发生的。这里有很多犹太人，是被立陶宛的武装人员抓来的；
大约有两三千名犹太人在城外的一片原野上被枪决。他们把孩子们在路边的树上砸得粉
碎。你们能想象吗？我不得不在迷路者办公室工作，其实我并不想在这里工作。这里有
140名犹太人。他们问我能不能把他们从这里带走。我说服了自己。你们知道我是什么
样的人，我心软。我无法思考，我帮助了他们，法庭说这是恶行。
我亲爱的斯特菲和格他，你们会想这是对我们家的巨大打击，可是，请，请原谅我。我
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亲爱的，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没法给我回信，可是记住
我们将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见面，和上帝在一起。”
回到战场上来。在占领了波罗的海三国后，德军朝着他们在北方的主要目标 —— 列宁
格勒直扑过去。第四装甲集群，第18集团军和第16集团军从左到右一字儿摆开，高歌猛
进。要知道列宁格勒是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十月革命的发源地，从政治和民心士气上影
响力仅次于莫斯科，更不用说列宁格勒有着丰富的军事工业，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不
能丢失的。所以红军以攻为守，在西北方面军这边进行了反击，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
定了作战计划，用三个集团军对德军第16集团军的部队进行了猛烈的进攻。战斗从8月
10日一直打到9月1日，红军死伤惨重，参战的32万人只剩下不到20万人，541辆坦克只
剩下60辆，而1667挺机枪还剩250挺，步兵武器损耗了80%以上。最惨的第34集团军5万4
千人打得只剩2万2千人，连步枪都损失了73%。这么巨大的代价，起到的作用就是迟滞
了德军的前进，让列宁格勒方向的红军赢得了10来天的准备时间。等到红军失去进攻能
力后，暂时投入防御的德军来了一次进攻作战，把西北方面军的部分部队合围，几天内
就消灭了5万3千多红军官兵，其中俘虏3万5千人。
把西北方面军基本打残后，德军继续向列宁格勒挺进。到8月底，德军已经离列宁格勒
南部只剩40公里了。红军大本营派伏罗希洛夫元帅前去指挥列宁格勒方面军拼命抵抗，
但是仍然挡不住德国人前进的脚步－毕竟红军的战斗力较德军相去甚远，而伏罗希洛夫
又并非一个出色的军事将领。9月8日，德军第20摩托化步兵师到达了拉多加湖的南岸，
封锁了列宁格勒南面的通道。既然列宁格勒以东是拉多加湖，以西是波罗的海，北面是
芬兰，那么这就意味着列宁格勒从这一天起被合围了。列宁格勒人的漫长的苦难就从这
一天开始了。
列宁格勒人的和平生活是从1941年6月22日凌晨德军飞机轰炸的爆炸声和红军高射炮的
炮声打断的。人们都为战争的爆发感到震惊，工厂的工人抱怨说他们生产的产品刚刚运
去德国。不过很快爱国主义情绪就感染了所有人，在战争刚刚爆发的24小时内，就有10
万列宁格勒人志愿报名参军。基洛夫工厂截止到26日有900人参加了工人民兵。甚至连
跟苏联政府有仇的人很多都积极参加了支持战争的运动，这让人想起1920年波兰人打下
基辅那一天，光是在莫斯科就有上千名前沙俄军队的军官参加红军，尽管他们在之前并
不积极支持苏维埃政权。很多没有参军的市民也投入了作战工事的修建，有人去郊外挖
反坦克壕，有人在城内挖防空洞，还有人参加救火队，医疗队。孩子们把这些都看成游
戏，在修建防空洞的时候，他们用泥沙修希特勒的塑像，然后在嬉笑中把希特勒打得粉
碎。为了防止碎玻璃伤人，房间的玻璃上都贴了封条，有的人还把封条剪出各种图形，
就跟窗花一样。当然，很多人都赶着去商店抢购食物，但是等到几个月后，他们都不约
而同地后悔当时怎么没有多买一点。
跟莫斯科一样，列宁格勒也阻止了大量的民兵师。成千上万的人踊跃地奔向报名处志愿
参加民兵。如果谁不去志愿报名，就会遭到其他人的鄙视。有人一开始打算不报名，后
来受不了旁人的压力，也去报名了。也有人说他不参加民兵，是为了参加正规红军，结
果被大家嘲笑了一把，说他找借口，后来这人真的参加了红军而且牺牲了。很多民兵志
愿者都是高素质人才，例如第1民兵师第3团的2600人中，就有差不多1000人是知识分子
：教授，科学工作者，作家，工程师。他们有的人希望能过发挥自己的专长，例如矿山
工程师希望去做工兵，无线电工程师希望去干通信，但是这些请求被作为胆小的表现拒
绝了，非常可惜。
一开始大家以为就是去帮助挖战壕或者从事辅助性工作，结果后来听说要上前线，有的
人吓哭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精神抖擞。民兵们很快接受了战前训练 —— 一共16个小
时。这么短的时间，能学会怎么放枪就不错了，而且很多人接受训练的时间连16个小时
都达不到！跟莫斯科民兵的优良装备比，列宁格勒民兵的装备是惨不忍睹，有的步枪的
年纪比持枪者的岁数都大，40多年的老枪还能不能击发都是问题，民兵们也没有防空武
器，只能听任德军飞机蹂躏。
第一民兵师很快就在7月7日出发去前线了，走了一段路又被撤回去了 —— 不好意思，
还没发武器呢。第二天，他们领取了武器，在行军的路上才开始分发制服，没走多久就
又回去了。第三天他们才正式开路，到7月11日抵达前线。第二民兵师更惨，全师的自
动武器就一挺机枪，训练则是到战斗中才开始的，比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搞突击复习还
要惨。第三民兵师没有手榴弹，没有燃烧瓶，炮兵只有编制的一半，连电话线都不够。
这样的部队拉到前线去，能打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有的部队面对德军的炮击无法
还击，因为他们没有火炮，同时他们还得遭受自己人的炮击，因为他们跟自己的炮兵没
有通信联系战地医院没有手术设备，没有护士，没有合格的医生。一个逃回来的政委承
认说，他的900人部队只剩下65个人。很多人到了战斗里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了自己的
姥爷枪逃命；象前面这位政委指挥的营，其实有600人是逃亡了。民兵们怕坦克都怕出
坦克恐惧症来了，以至于高层指挥官一度打算造谣说德国坦克其实是假的，例如有人看
见德国军官手肘靠在坦克上把坦克都压出个凹坑来之类的故事。后来他们放弃了这一谣
言，也许是觉得太弱智了吧。连军官的战斗意志都快崩溃了。基洛夫斯基第一团的团长
在给全团讲话15分钟后就自杀了，因为他无法接受这样差的部队和敌人作战的结局。
可是前线缺人啊，列宁格勒又动员了4万多人，编成了4个新的民兵师。他们的装备比前
任们还要差。例如第1近卫师（虽然叫近卫师，这个标准跟正规红军的近卫师是不能比
的，后者是精锐部队）下属一个团2667人里面只有791条步枪，以及5把左轮手枪。该师
的781名军官里只有82人是职业军人。第二近卫师的政委则向上报告说一些士兵都不知
道怎么使用步枪或者手榴弹，有人不知道怎么伪装自己怎么挖战壕，进攻的时候处于恐
惧心理挤成一团，军官不认识士兵，士兵不认识自己的友邻。各种需要的设备，从野战
厨房到刮胡刀，一应俱无。以这样的状况投入战争，结果就是毫无疑问的巨大损失。苏
联后来官方承认的数字是有4万3千名列宁格勒自愿者在战争前三个月里阵亡或者被俘或
者失踪，这还没有算负伤的。而这个已经是大的可怕的数字，都还有可能是打了折扣的
。战后的历史学家们谈到这些志愿者们的巨大损失时，基本认为他们的战斗虽然一定程
度上迟滞了德军，但是损失了这么多高素质的人员，完全可以说是得不偿失。跟前面莫
斯科会战时莫斯科志愿者的战果比，列宁格勒这边的志愿者显然从装备到训练到使用都
相去甚远，这也许跟列宁格勒方面的组织者的能力有关吧。
到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已经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尽管列宁格勒方面军还有40多万人
的兵力，而拥有8万5千人的第54集团军已经在东面的沃尔霍夫方向集结，但是指挥这些
部队的两位元帅，伏罗希洛夫和库利克，都是平庸乃至低劣的指挥员。这时候能够出来
拯救列宁格勒的，只有战神朱可夫了，要知道他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局势就能稳定
下来。这时，朱可夫刚刚削平了叶利尼亚突出部，就立刻被大本营召回莫斯科，让他去
组织列宁格勒方向的防御。9月10日晨，朱可夫带上他的爱将，霍津中将和费久宁斯基
少将，乘机飞往列宁格勒。路上他们遭到德国歼击机的追击，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采用超
低空飞行，抵达了列宁格勒。
到了列宁格勒的斯莫尔尼宫，朱可夫见到了主持列宁格勒军政的伏罗希洛夫元帅，后者
正在开会。朱可夫把一张斯大林亲笔写的短信交给了伏罗希洛夫，纸条上让伏罗希洛夫
把指挥权移交给朱可夫。伏罗希洛夫轻轻点点头。会议继续进行，朱可夫立刻开始了解
形势。本来会议的论题是如果守不住列宁格勒，他们应该怎么破坏各种重要的目标。但
是会议最后的结论是要坚决保卫列宁格勒，朱可夫强大的意志和钢铁般的神经，应该是
促使列宁格勒军政领袖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
这时候，希特勒已经命令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元帅完成对列宁格勒的彻底合围，如
果气候允许，对列宁格勒发动一次空袭，尤其注意摧毁列宁格勒的用水设施。遵循希特
勒的命令，勒布决心打到拉多加湖以东，这样就彻底把列宁格勒围得水泄不通，不然的
话，红军还有可能等冬天拉多加湖结冰后，从湖面上往列宁格勒运物资。如果这个计划
实现，朱可夫就是有战神再生也很难扭转乾坤。但是不得不说朱可夫也是一位福将，希
特勒这时命令将北方集团军群强大的第4装甲集群调到中央集团军群去准备向莫斯科方
向的进攻，这样就大大减弱了勒布手头的力量。有趣的是，在朱可夫去列宁格勒之前，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对列宁格勒的局面表示乐观，或者他已经预见到了希特勒削弱北方集
团军群的行动。
不过，即便是德军在列宁格勒方向力量减弱，朱可夫面临的局面仍然是非常严重，他手
头是一堆残兵败将，如何挡住势头正猛的德军，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德军的第41摩托
化步兵军和第38步兵军朝着列宁格勒发动了凶猛的进攻。而朱可夫设法在接近城市的各
个方向上组织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大量布置地雷，电网，障碍物，而且从城市抽调高
射炮去最危险的地段打德军坦克。为了弥补列宁格勒方面军兵力不足的弱点，朱可夫把
一些和芬兰军队作战的部队调到了列宁格勒，命令波罗的海舰队的所有舰炮进行火力支
援，并且用水兵和军校学员组织了5到6个步兵旅。朱可夫下达了命令：“一步也不准后
退。在列宁格勒的近接近地上一寸土地也不能放弃。” 一副抄菜刀上老子跟你拼命的
架势。
这时候，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所辖的第8，第42和第55集团军从西往东一字摆开。德军
在9月13日对42集团军的右翼实现了突破，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打到芬兰湾边，从而把第8
和第42集团军切割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可夫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 —— 第10步兵
师，对德军进行了反击。朱可夫知道这非常冒险，万一反击失败，整个方面军就有崩盘
的危险。但是第10步兵师胜利地完成了任务，经过激战后，他们击退了德军，恢复了战
场的势态。
刚刚喘了一口气，德军又在42集团军更西端的防线上实现了突破，危机再度降临。朱可
夫一边调动兵力到42集团军后方组织防线，一边命令他的副手费久宁斯基去42集团军司
令部查看情况。费久宁斯基到了集团军司令部后，看到集团军司令员伊万诺夫将军双手
抱头，精神崩溃得已经无法汇报部队的情况了。集团军参谋长替代司令员报告了情况，
说集团军能够扛住德军的进攻，完全是奇迹。伊万诺夫这时发言了，请求把司令部转移
到后方去。费久宁斯基坚决拒绝了这一请求，并且将此汇报给了朱可夫。朱可夫的回答
很干脆，他命令解除伊万诺夫的职务，让费久宁斯基接管集团军指挥作战。伊万诺夫被
降职成列宁格勒要塞和内环防区的指挥。这不是他倒霉的终点，他在12月再次被解除职
务，被军事法庭以玩忽职守罪判刑。不过好歹伊万诺夫算是保住了命，而德国人则宣称
在一座地堡里发现了伊万诺夫和他的政委的尸体 —— 显然这是搞错了。
同一天，朱可夫还解除了第8集团军司令员和政委的职务，理由是他们以集团军兵力太
弱为理由拒绝执行配合第42集团军向突破口的德军进行反突击的命令。尽管朱可夫撤换
了两个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德军还是成功地打到了芬兰湾，将红军第8集团军和列宁
格勒方向的主力分割开，彻底将第8集团军合围。被朱可夫任命的新司令员舍瓦尔金中
将是员猛将，他组织部队拼命反击，但是死伤惨重后仍然无法奏效，最后他不得不停止
攻击，转入防御。虽然三面环敌，好在集团军还可以靠波罗的海舰队在背后提供后勤补
给。
在打断第42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的联系时，德军也在正面对列宁格勒发动了冲击。他们
首先突击的是列宁格勒以南的要地 —— 普希金城。红军的情报部门发觉了德军的意图
，朱可夫据此做了相应的准备，德军在斯卢茨克－科尔皮诺筑垒地带前激战了两天都无
法前进。在持续进攻了好几天后，德军才占领了普希金城和斯卢茨克。这时，德军的前
锋离列宁格勒市中心已经只剩12公里远了，列宁格勒危在旦夕！
朱可夫这时手头兵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但是他仍然有一只强大的力量可以指望，那就
是部署在沃尔霍夫一线，列宁格勒包围圈外，的红军第54集团军，这是红军大本营为了
增援列宁格勒专门组建的部队，兵力多达8万多人，几乎是当时其他战线上两三个集团
军的规模，集团军司令员居然是位元帅，那就是实际指挥能力连少将都不如的库利克元
帅。库利克在边境会战里丢尽了脸后，斯大林把他降成集团军司令员，还是期待着他起
码能够指挥好一个集团军。在最初的几天里，库利克指挥第54集团军还是获得了一些成
果的，但是德军对他的部队进行了一次威力侦察后，就把库利克吓坏了。9月14日，朱
可夫和库利克直接通话，要求库利克尽快开始从东面进行突击，解救列宁格勒。库利克
告诉朱可夫他准备先防御，打退德军进攻后再转入解围行动。朱可夫气坏了 —— 老子
这里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什么军校学员，水兵，工人，都拉上来打了，你手里捏
着8万多正规军还迟迟不肯前进，这见死不救的样子，你以为你是李天霞穿越过来的啊
？朱可夫训了库利克一顿（他在回忆录里面删去了部分原话，估计是骂娘的）。斯大林
也发电敦促库利克赶快进攻，因为德军正在在他们占领的地方构筑坚固工事，每拖一天
，红军进攻的困难程度就会大很多。怕德军怕得要死的库利克这次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
—— 他仍然把进攻时间推迟了几天。斯大林终于忍无可忍，解除了他的职务，把他派
到南方去。在南方，库利克很快将再次被解职，军衔从元帅被撸到少将，成为红军将领
中的一大笑话。
没有外围部队的帮助，朱可夫只能靠自己了。9月17日，他下达了一条冷酷的命令：任
何没有书面命令就擅自撤退的指挥员，政治委员和士兵，将被就地枪决！
几天后，斯大林给列宁格勒前线发去了电报，说他听说德军在列宁格勒前线派当地居民
里的老弱妇女和儿童进入红军的阵地来请求红军放弃抵抗，他还听说列宁格勒的党政机
构里有人认为不应该对这些人动用武器。斯大林命令，持这种言论的人，将被就地处决
。他说，战争是冷酷无情的，不要感情用事，对敌人和帮凶，不管老弱病残还是身强力
壮，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要彻底毁灭！
这时候的列宁格勒，连退都没有地方退，不想做俘虏的话，就只能拼死战斗到底了。德
军遭到了红军最为顽强的抵抗。9月18日，德军第一装甲师打到了列宁格勒电车线的终
点站，正准备对列宁格勒发起最后的冲击的时候，他们突然遭到了大批红军坦克的逆袭
！而这些坦克都是刚刚从科尔皮诺坦克厂生产出来的，新鲜得就跟刚出蒸笼热气腾腾的
肉包子一样，这样强力的冲击迫使德军被迫转入防御。
朱可夫还从北方和芬兰人作战的23集团军那边调来了他们的预备队。芬兰人显然很清楚
什么是有理有利有节，他们和苏联作战，不是对纳粹有什么好感，而是继续一年前的苏
芬战争（所以芬兰在二战里的作战又叫继续战争）。芬兰人打过国境线不太远后，就开
始磨洋工，跟红军只是对峙，这让朱可夫有可能从苏芬战线上调动部队过来保卫列宁格
勒。海军也登陆上来帮忙，在沃罗日罗夫上校的指挥下，水兵们突然登陆袭击了德军并
且打跑了敌人，但是他们在进一步的追击中被德军切断了退路，上校和他的大部分部下
都战死在那里。
在红军官兵顽强的抵抗下，德军终于失去了进攻的动量，被阻击在列宁格勒以南的地方
，再也不能前进。到10月初，德军开始转入防御，挖掩体，埋地雷，置购冬装。列宁格
勒终于安全了，朱可夫和他的部下拯救了列宁格勒！当然，代价是巨大的，在从7月到9
月底的保卫列宁格勒的战斗中，红军付出了30万名官兵的代价，这是一道真正的血肉长
城！
28岁的安娜－热勒诺娃正在负责列宁格勒的巴甫洛夫斯克宫博物馆的文物转移。9月19
日，她走进博物馆时，看到的是一大批军用摩托停在巴甫洛夫斯克宫的灌木旁。一位满
脸疲惫的少校正在摇电话机，向电话的另外一头报告。安娜走上去，要求少校立刻下令
把摩托车从博物馆的私人花园开出去。“谁的花园？”少校晕了。于是安娜给她上了一
趟历史课。然后少校就带着队伍开着摩托离开了。看来安娜心里只有这些文物。当她当
天晚上被任命为博物馆馆长并且需要迅速离开时，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去安排那些文
物的转移。这时，来了一辆车，车上跳下来一个中尉，问：“你们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安娜回答说自己是博物馆馆长，旁边都是博物馆工作人员。中尉大声喊道：“可是
所有人都得全部转移！”
“我们正在安排转移，我们正在等车呢。”安娜说。
“没什么车啦。你运气够好。幸好我来看看师部有没有人拉下了。”中尉说。“上我的
车吧。”
“我不能走，因为有上级的命令。”安娜把命令的编号告诉了中尉。
中尉不耐烦地说：“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不是前方了，甚至都不是前线，现在已经是敌
后了！”
这时一阵空袭警报响起，安娜不管中尉的命令，跑进博物馆的地下室去躲空袭。在地下
室，她告诉那里的妇女儿童，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被放弃了，大家自己逃命吧。过一会
儿有人跑进来说：“德国人来啦！”安娜看看那些妇女儿童没有挪窝的意思，只好自己
一个人逃命了。这一晚，她走过了燃烧的宫殿，崩塌的剧院，在映红夜空的大火照耀下
，她走回了列宁格勒。在那里，安娜继续参加各个博物馆的疏散，直到围城的结束。
有关键时刻忠于职守的英雄，也有带路党。普希金城陷落后，一个普通的德语女教师挺
身而出，自愿带着德军到处搜捕苏共党员。博物馆管理处的一个漂亮少妇就被这个女教
师带着德军抓捕到了。这个大家都喜欢的少妇接下来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德军当众枪决了
，在死前还被迫挖好自己的墓坑。还有几个犹太人也被抓出来绞死了。真是民主之后杀
全家的架势啊。
莉迪亚－奥斯珀娃也是一个带路党，自带干粮的，但是是有良心的。她在日记里写道：
“希特勒当然不是我们的政府宣传里说的那么糟糕。那些同情德国的犹太人，美国黑人
和印度人的人们，怎么就不同情一下我们那些被掠夺的农民呢？他们象蟑螂一样地被灭
绝。甚至一些犹太朋友都同意：“从很多犹太人那里我们听到：“我们干嘛要离开呢？
好吧，我们可能要在集中营里呆一阵，可是我们过一阵就会被放出来的。反正不会比现
在更糟糕”””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如果这些犹太人知道德军是怎么集体屠杀犹太人的
话（德国人在普希金城几个星期内就枪决了3600名犹太人，包括很多孩子），他们肯定
会为自己的幻想后悔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莉迪亚继续在日记里写她的邻居，一个党
员，是如何抱怨政府和党的。这个邻居已经完全失去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了，可是她又不
敢去投德国人，因为她是党员，还先后嫁给过三个犹太人，女儿是一半犹太血统。莉迪
亚觉得她很好笑。
莉迪亚日以继夜地等德国人来。她在日记里反复提到，“德国人怎么还不来呢？”她写
道：“每个人都怕是红军来，而不是德国人来。如果是德国人来，即便有些不重要的限
制，那也是自由的来临。”这完全是思纳粹，想纳粹，纳粹来了不交税的架势。只有到
了第二天，莉迪亚捡到一份德国飞机洒下的反犹传单时，她才有了一点疑惑，因为上面
充满了谎言和恶毒。莉迪亚想：“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纳粹不会真的象政府宣传的那
么坏吧？”
最后，德国人终于来了。莉迪亚看到了两个德国兵，她兴奋地冲出藏身的地方，看来大
家都出来迎接德国人，老年人还跑回家带来了甜品，糖和白面包。大家高喊：“红军滚
蛋！”“自由！”
朱可夫完成了他的使命，很快就离开列宁格勒去拯救莫斯科去了。但是列宁格勒人民的
苦难才刚刚开始，漫长的围城开始了。在列宁格勒被合围前，苏联政府从列宁格勒撤出
了60多万人，还有250多万人呆在城市里。这个疏散市民的效率并不高，一个重要的原
因就是苏联政府把更多的精力用到了疏散工厂上面。事实上，苏联还打算把39万名儿童
从城市里疏散出去，但是特别残酷的是只集中疏散儿童，孩子的父母都不能跟着去，于
是无数母亲哭喊着跟着运输儿童的车辆跑的场景一再出现。更糟糕的是，很多孩子并没
有被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因为德军的迅速进展，他们正好被送到了德军攻占的沦陷区，
从此失去和父母见面的机会。到8月份，政府又组织了对儿童的疏散，这次母亲们被允
许随行。但是有了第一次疏散的教训，很多父母都不愿意把孩子送走，而是悄悄地留在
了城内。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一次疏散，又把大批孩子送到了正在前进的德军
第16集团军的面前。有的老师还能回忆德军飞行员是怎么有意地把炸弹扔到孩子群里的。
无论如何，如果能够活着从列宁格勒逃出来，那就是极大的幸运，因为列宁格勒人民马
上就要面对可怕的饥荒了。也许有人问为什么列宁格勒人既然已经被合围了，面临没有
饭吃的危险，他们不投降呢？事实上，即便是列宁格勒人投降了，他们也不会有好的结
果。9月21日，当列宁格勒被封锁已成定局时，北方集团军群对列宁格勒的未来设想了
如下的几个可能；
一． 占领城市。不过这个设想很快被否决了，因为德国人不想担上列宁格勒这几百
万人的负担。
二． 严密封锁城市。德国人对此担心的是，城内瘦弱的人很快饿死，强壮的人会依
靠剩下的粮食幸存下来坚持抵抗。而且如果死人太多，可能造成瘟疫，传染到德军的阵
地上。
三． 让妇女儿童老人离开城市，或者让他们去沃尔霍夫的红军那边，或者让他们在
德占区自生自灭。不过城内剩下的人还是可能产生瘟疫。
四． 让给芬兰人。
但是海军的人有意见。海军派来的联络官对北方集团军群的人说：
“四百到五百万人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如此容易地被灭绝。我在科沃洛亲眼看见拉脱维亚
人枪毙了6000名犹太人，包括妇女和儿童。连拉脱维亚人这么残暴的，到最后看着这样
的惨状都受不了了。最后他们都干不下去了。更何况这几百万人的大城市？”
这哥们最后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解决方案，那就是找盟国方面把列宁格勒的市民从海
上运走，如果英美拒绝呢，那英美就在人道主义上输了一把；如果英美同意呢，那就会
牵制他们大量的海运力量。
希特勒没这么多废话，他在9月29号对北方集团军群下达了命令，要求他们不得接受列
宁格勒的投降，因为他不想负担起几百万人的吃饭问题，而芬兰人也没兴趣来管饭。北
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基本同意这个命令，他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要不要接收红军军队
的投降，因为如果军队也不让投降，那打到底的红军会是很头疼的问题。
德军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围城期间，德军士兵看见可怜的难民的时候，会不会心软放
人。事实上，有的德军部队已经被大量经过的难民影响了士气，因为这些难民是那么无
助，很可能就会冻死或者饿死在俄国的冬天里，这让那些还有良心的德军士兵也心生怜
悯。不过德国人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很快德军就决心用大量的雷场和远程炮火来
进行封锁，这样就可以防止德军士兵近距离接触到苏联平民，而那些炮兵因为不用亲眼
看见平民血肉横飞的样子，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事实证明，德国人的封锁是高效的，列宁格勒城内很快就感到了粮荒。9月26日，列宁
格勒城内的面粉储备是大约3万5千吨，而正常的日消耗量大约是1101吨，也就是说，这
份粮食储备只够吃一个月。为了能够长久地死守列宁格勒，苏联政府制定了食品供应计
划，以面包为例，不同人群的每日面包供应量是：工人500克，职员300克，家属250克
，儿童300克。这样的食品定量可以保证饿不死人。可是很快这个定量就无法实现了。
到11月，工人的定量减少到375克，而职员家属和儿童的面包定量锐减到125克，也就是
说，一个人一天只能靠这2两面包度日。事实上，这时候红军的士兵一天也只有500克面
包。
值得一提的是，列宁格勒政府设法给一些重要的知识分子提供了特别的待遇，让他们能
够幸存下去，这是日丹诺夫亲自下的命令。艺术家，安娜 奥斯托莫娃－勒伯德娃，就
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那是1月20日，饥饿中的安娜听见了门铃声，在打开门后，她看
到一位妇女拿着装着黄油，肉，面粉，汤和豆子的盒子站在门口。这位妇女告诉她，这
是日丹诺夫同志在考虑到安娜的高龄后专门送来的。安娜随后仔细计算了这份礼物的价
值 —— 这几乎等于当时一个工人一个月的粮食！这份礼物让她和她的女仆吃了十天，
使她们能够渡过这可怕的饥荒。当然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有这样的大礼。生物学家里
哈切夫就得去抓老鼠和鸽子吃，不过生物学家抓动物是能手，所以存活了下来，而他的
数学家朋友就饿死了，毕竟几何代数分析不能拿来当饭吃。
列宁格勒的粮荒，主要原因固然是德军的封锁。但是苏联的官僚政府自己也犯了很多错
误。列宁格勒其实是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粮食储备的。在战争刚刚爆发时，大量的火车正
装载着粮食行驶在去德国的路上，既然苏联和德国已经全面开打，那么这些火车显然不
可能去德国了。当时的人民委员米高扬就建议把这些火车开到列宁格勒去，他决定送这
么多粮食过去，列宁格勒方面肯定喜出望外，所以他连斯大林都没有请示就下了命令。
结果列宁格勒那边日丹诺夫不但没有高兴，还给斯大林打电话说列宁格勒的粮仓都装满
啦，地主家都没有空闲的地方。于是这些火车就离开了列宁格勒去了别的地方。如果当
时列宁格勒能够接收这批粮食，就算是不能完全挽救饥荒的局面，起码可以少死很多人
。而且列宁格勒方面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组织起高效的机构管理粮食问题，各个机构还
在按照和平年代的程序，听从莫斯科方面的中央机构的调度和指挥。到了9月中旬的时
候，莫斯科方面的机构还命令列宁格勒往外运粮食 —— 可是这时列宁格勒已经被封锁
了十来天了！政府在粮食的储备管理上也是玩忽职守，完全没有去考虑空袭的威胁。结
果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的巴达耶夫粮库被炸，有3000吨面粉和2500吨糖被烧掉。按照
列宁格勒工人一天500克面包的标准（糖的热量应该更高），这可是全城人四到五天的
口粮！
现在，苏联政府方面得想办法怎么节约出粮食来。他们发现用模具烤面包，最后面包的
重量比炉子烤会增加68%，不管这增加的68%有没有营养，列宁格勒的面包厂从此改变了
面包的烤法。各种粮食，例如大麦，大豆什么的，都磨成粉加到面包里。后来，人们又
往面包里加可食用纤维，而这些纤维占了面包体积的20％到50%。当然，什么啤酒啥的
通通都停产，酿酒用的粮食都得节省下来吃。政府还设法从松针里提取维生素C给市民
们多多少少补充点营养。另外，包围圈外的平民也通过走私的手段，越过德军的封锁线
，运进列宁格勒城。例如1942年28日到30日这几天，列宁格勒东南方向的居民就往城里
偷运了300吨食物。另外的一个办法就是去列宁格勒的郊区农村刨土豆。农民们被勒令
交出自己的粮食储备，拒绝者直接上军事法庭。这样，列宁格勒人又设法弄出了4208吨
土豆，4653吨肉，2000吨干草，547吨面粉，和将近18万个鸡蛋。
尽管战后苏联政府的宣传里称列宁格勒围城期间列宁格勒军民高度地遵守秩序，宁可饿
死也不动自己份额外的粮食（例如运输面包的车出车祸却没有人去抢面包之类的故事）
，但是这并不是事实。围城期间，贪污腐败，黑市里的投机倒把，普通市民的钻小空子
，都是存在的。例如，因为政府并没有仔细查证城市里的实际人口，只是按照户口发放
粮食供应证。有的人其实已经逃难离开列宁格勒了，或者去参加红军了，他们的家人或
者朋友就占用了他们的粮食供应证吃空额。后来，日丹诺夫发现了这个情况，命令重新
登记粮食供应证，这一下全城一下就少了好多吃空额的蛀虫。
吃不了空额，就想办法找能吃的东西。研究条件反射的巴甫洛夫研究所里的狗都被吃光
了。生物学家们把培养细菌的培养基給吃了。有人吃木工胶，毕竟这玩意儿是拿被屠宰
动物的骨头和蹄子做的，味道实在太难吃就搁点醋和芥末。牙粉，咳嗽药，冷霜，都有
人吃。而那些养宠物的，最后也不得不把他们的宠物吃掉。实在下不了手的时候，就互
相交换互相吃。有人比较幸运，找出家里放了20多年忘了扔的面包干 ——幸好忘了扔
啊。有人找出一堆蜡烛来，卖给那些饿坏了的人，挣了很多钱。弗莱登堡，一位古典学
者，本来为他那个要被流放古拉格群岛的兄弟准备了一堆罐头，这下可以派上了大用场。
包围圈外的红军拼命通过拉多加湖往城里运东西。冬天来临时，拉多加湖开始结冰，红
军派莫扎耶夫少校带领一个探路团去勘探拉多加湖的冰上运输路线。11月中旬，他们勘
定了第一条路线。但是这时候的冰还没有达到200毫米的厚度，无法支撑载重卡车，人
们只有耐心地等着冰的加厚，在这期间，红军设法用轻型车辆往列宁格勒送面粉。等到
11月22日，红军终于可以开始较大规模的运输了，这天，第一个通过拉多加湖面的车队
为列宁格勒送去了33吨面粉，他们于11月23日到达。第二天，又一个车队运去了19吨面
粉。首战告捷，红军官兵继续不断开辟新的路线。在11月底之前，情况最好的一天里，
有196吨物资运进了列宁格勒。但是这是杯水车薪，因为列宁格勒方面军计算的结果是
需要每天为列宁格勒补充2000吨物资，现在这点东西只能算是个零头。于是，列宁格勒
地区的最高党政领导人，日丹诺夫，亲自上阵督促运输，终于在12月23日把运输量达到
了每天800吨，这让列宁格勒人在圣诞节这天可以稍微多吃一点来庆祝节日（工人增加
了100克面包，职员家属和儿童则增加了75克面包）。到1月18日，拉多加湖生命线的运
输量终于达到了2000吨。列宁格勒方面军设法储备了十来天的粮食，而市民的粮食定量
也有了一点回升（工人400克，职员300克，家属和儿童250克），红军一线士兵的定量
也达到了800克（后勤部队600克）。这条湖上生命线，到1942年春天的时候，不得不停
了下来，因为拉多家湖开始解冻了。4月24日，最后一批物资，64吨洋葱，被运入列宁
格勒，然后终告停止。在整个冬天里，红军从湖上为列宁格勒运去了36万吨物资，从列
宁格勒疏散了51万人。红军运输部队的司机们创造了这个奇迹，他们冒着风雪，冒着德
军的炮火，在积满雪的冰面上，为拯救列宁格勒忘我地工作。他们的口号是“一天跑两
个来回！”。到3月份，有800多名司机能够一天完成两次来回，有355人能够一天跑三
次，甚至有100人能够一天往返五次。没有这些英勇顽强不知疲惫的司机们，列宁格勒
恐怕真的要成为一座死城。
这些冰上运输是异常艰苦的。12月1日这天的运输就损坏了40辆汽车，而12月6日开辟的
一条新路线，让车队花了整整14天才走个来回，损失掉的汽车多达350多辆。瓦西里是
一位炮兵，他的部队奉命于12月7日穿越冰面。当晚漫天风雪，冰面上几乎是伸手不见
五指。瓦西里脚冻伤了，掉了队。如果不是最后看见灯塔的灯光找到了方向，他肯定迷
路最后冻死在冰面上。路上，他看见了十辆陷进冰面的大车，还碰到一个即将冻死的士
兵。可是他爱莫能助。
尽管红军从拉多加湖运物资，列宁格勒仍然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大饥荒 。1941年12月里
列宁格勒的死亡人数达到了1940年全年的数量。到1942年1月，城里每天的死亡人数是
3500人到4000人。死亡人数不断攀升，从1941年11月到1942年1月，每个月的死亡人数
从1万增加到5万，然后又增加到12万。路上经常有倒下的人。勒贝蒂娃在1月18日的日
记里面记载了她看到的悲惨景象：一位老太太做在路边防火的沙箱上，好像是在休息，
但是她已经死了；离老太太不远的另外一个沙箱上，坐着一个死去的男孩，他应该是走
累了，坐下来休息，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舞蹈教师薇拉的日记里记载着路上雪地里
的一个死人，他背着背包，似乎是要去火车站，一坐下来就永远地坐在那里了。薇拉每
天都从这个死人旁边走过，几天后，这个死人的背包不见了，再过几天，衣服没了，然
后是内衣，最后这个死人就光着坐在雪地里，内脏流了出来，直到变成骷髅。直到1942
年5月份，这个倒霉的人才被政府的人收走，而他只是成千上万名死亡的列宁格勒人之
一。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悲惨的故事。奥尔加是一个女孩子，和妈妈和弟弟住在一起。她的哥
哥在红军里，刚刚突围出来。奥尔加跑到前线去看了哥哥，可是哥哥的部队也没有吃的
，炮弹也非常少。11月，她去兵工厂找了份工作，工资不少，但是只有点热汤喝，她还
得给妈妈带一些回去。弟弟当了锅炉工，能够管点饭，锅炉旁边也足够暖和。不久后，
哥哥在前线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让他们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奥尔加自己也因为浮
肿而无法工作，只好回家。死亡很快就在身边出现了。公寓的门房先饿死了，然后是门
房的妻子，然后是打杂工人，然后是管子工。公寓里一位歌手的丈夫也饿死了，留下他
的妻子和儿子。12月的一个晚上，这位歌手跑来找奥尔加：
“我儿子要死了。求您了，给一勺葵花籽油吧。如果我喂给他喝，他就会活过来的。”
“可是我也没有啊。”奥尔加说。
“你一定有的！你必须有！你得救救我儿子！”
奥尔加拒绝了，说自己真的没用。其实她是有一瓶100克的油的。可是她得留给妈妈，
如果她救了邻居的儿子，那么谁来救她妈妈呢？
第二天早上，邻居的儿子死了。奥尔加非常难过，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
饥饿也可以让夫妻反目。舍尔吉和叶莱娜是一对夫妇，丈夫是工程师，妻子是学习法国
文学的研究生。他们有一对儿子，迪马和尤里。战争爆发前他们刚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
儿。列宁格勒开始围城后，食物的供给迅速减少。叶莱娜不得不步行带着女儿去医院领
取婴儿的豆奶定量 —— 三个半盎司。孩子很快就喝完了，可还是饿得哇哇大哭。因为
在挨饿，叶莱娜的奶水也减少了。大儿子迪马在工厂找了份工作。他是个乖孩子，每天
中午带着自己的口粮回来，一小块肉，两勺子土豆泥，让妈妈吃，因为妈妈还要喂小妹
妹。他还骗叶莱娜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可是叶莱娜知道儿子在工厂只喝过一点汤。小儿
子尤里好像还行，成天开心地去帮助扫雪和劈柴，但是不久后迪马饿得不行了，他已经
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无法阅读，也不能说话，甚至对轰炸都没有反应。舍尔吉被
征入部队，他有机会回家的时候会省一些口粮带给小儿子尤里吃。
到十月份，叶莱娜的奶水完全没有了，只能拿粮食供应里的糖和黄油喂女儿。可是，叶
莱娜发现家里储备的那点面包干在莫名其妙地减少。最后，她惊恐地开始怀疑迪马在偷
吃，所以她开始把这点粮食储备藏到别的地方。终于有一天，叶莱娜抓住了偷吃的迪马：
“你怎么能这样？！”，叶莱娜吼道。
“闭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迪马完全失控了 。
叶莱娜没有再多说了。毕竟迪马曾经是个乖孩子，把自己的饭让给叶莱娜和妹妹，他是
更早开始挨饿的。家里那点食物储备在12月2日吃完了。可是叶莱娜又幸运地获得了一
份食物。当时她在街上走路，看见很多人跟着一辆开动的马车在走。 原来这辆车上装
着通心粉，车夫并没有告诉大家这是商店拿来卖的，可是大家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跟在
后面。看到前面有个商店，很多人就先跑过去排队，希望这些通心粉是运到这个店的。
可是马车径直地开了过去。于是人们又跟着跑。就这样，他们经过了五个商店。最后，
马车终于在一个店前停下来了，那里早已排了长队。守门的正在十个十个地把排队的人
放进去。叶莱娜茫然地看着这长队，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排队进去了。这时队里有个女人
问她：“还有多久轮到你？”叶莱娜伤心地说：
“不，我不在排队。可是我家里还有个婴儿等着我喂呢。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喂她。”
那个女人看着叶莱娜，没有说话。可是当门又打开是，这个女人把叶莱娜推进去了，自
己却站出了队列。叶莱娜就如同做梦一般买到了救命的通心粉。
可是这点通心粉也不能拯救他们家。大儿子迪马到了12月中旬已经变得几乎要发狂，他
走起路来就好像一个坏了的机器人，他的表情如同化石和野蛮人，他的眼睛带着黑框，
他的皮肤因为浮肿而发出漆一般的光。叶莱娜用木工胶和面包渣做了汤，給迪马四勺，
给自己两勺，外带舔锅，迪马狼吞虎咽地把汤喝完了，看见叶莱娜恰好吃到一点汤里的
面包，他突然爆发了：
“你是故意吃得比我慢！你在折磨我！”
“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叶莱娜惊恐地说。
“别抵赖！我全看见了！”迪马用狂暴的眼神盯着叶莱娜。叶莱娜感觉她的大儿子已经
疯了。
后来，迪马抑郁得连偷面包都失去兴趣了，他成天地躺着，漠然地望着墙，脸上粘满了
灰。叶莱娜几乎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以前是那么的英俊，热情和聪明，可怕的饥饿已经
把迪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之前还成天开开心心的小儿子尤里也开始不行了，身上开
始长疮。叶莱娜让迪马去医院，可是医院里面已经到处是尸体了，迪马甚至都跨不过满
地的尸体，最后还是回家了。
1942年的新年到了。在除夕之夜，政府给每家发了一瓶红酒，一袋糖，算是庆祝新年。
叶莱娜一家没有象往年一样守夜到12点。他们10点钟就上床了，因为极其糟糕的身体状
况让他们无法熬到半夜。而且他们上床时不脱衣服，相反，他们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
上，连靴子都穿上，盖上毯子。尤里睡在叶莱娜的旁边，她得经常检查尤里是否还在呼
吸，因为尤里的身体已经糟糕到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地步。
半夜12点的时候，叶莱娜被一阵声音惊醒。她下床走出卧室，看见她的丈夫坐在桌子前
，嗦成一团，一脸的疲倦，面前放在三条黑面包。原来舍尔吉设法请假回家过年，因为
那句俄国谚语：“和你共度除夕的人，将会陪伴你度过这一整年。” 舍尔吉希望他的
家人能够都幸存下去。
2月4日，这是叶莱娜一家命运的转折点。这天，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敲开了叶莱娜家的门
，在查看叶莱娜一家的证件后，通知她们政府即将把她们疏散出列宁格勒（当然，舍尔
吉还得在列宁格勒坚守他的岗位）。预定疏散的日期是两天后。
2月6日一大早，叶莱娜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和她同行的是她78岁的母亲，两个孩子，还
有六十多岁的老女仆。在出发前，叶莱娜去面包店买配额面包以备路上之需。回来的时
候，她去了房东太太的屋子，象往常一样给她带点面包吊命。可是叶莱娜发现年事已高
的房东太太已经死了。其实，房东太太前一天还活着，可是她听说叶莱娜一家要被疏散
时，她精神崩溃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捎一点食物了，所以，失去了求生意志的房
东太太当天晚上就死了。
离别的时候到了，舍尔吉和其他必须留在列宁格勒的亲人们都来送别。飞驰的汽车很快
就把跟在后面跑的送别的人们抛出了视线。这时，迪马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几乎到了频
死的地步。叶莱娜不得不给他灌了一点酒，鼓励他说马上就要离开列宁格勒了，到了包
围圈外，他们会有东西吃，迪马还可以继续上学。不过这是叶莱娜似乎自己也都不相信
这些，她对能否离开列宁格勒还是很悲观的。
汽车开上了拉多加湖。可是，叶莱娜她们的那辆车却抛锚了，车队里其他的车没有停下
来帮助她们，因为德国人的飞机和炮弹随时都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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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红军在莫斯科城下大反攻的展开，大本营也开始制定在列宁格勒战线进行反攻的计
划。12月17日，大本营下达了作战命令，这次列宁格勒－诺夫哥维徳进攻战役将由列宁
格勒方面军，沃尔霍夫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的右翼联合完成。这次进攻战役的重中之
重就是以沃尔霍夫方面军为主，打通列宁格勒的陆地交通线，这份重担就落在了沃尔霍
夫方面军司令员梅涅茨科夫大将肩上。
梅涅茨科夫是当时红军里为数不多的没有参加过沙皇军队的高级将领。1917年入党，要
论党龄的话，梅涅茨科夫比朱可夫他们资格老多了。他从家乡的苏维埃军事委员干起（
尽管他没有受过军事教育），内战里跟白军打，也跟波兰人打，负了两次伤。到1932年
，梅涅茨科夫升职到白俄罗斯军区参谋长，他当时的同事里后来出了8位苏联元帅 ——
剧透一下，梅涅茨科夫本人后来也晋升元帅了。后来，他一直官运亨通，开始指挥大
军区。尽管他在任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的时候，在对芬兰的战争里一开始遭到了巨大的
失败（他辩解说莫斯科提供的情报里严重低估了芬兰军队的数量和战斗力），而且被斯
大林降职到去指挥一个集团军，梅涅茨科夫最后还是成功地突破了芬兰人的防线，这也
让他获得了苏联英雄的称号。到1940年秋天，梅涅茨科夫胜任总参谋长，这也是他军事
生涯的顶峰。
可是好景不长，到1941年1月，梅涅茨科夫被解除了总参谋长的职务，接替他的是朱可
夫大将（梅涅茨科夫在回忆录里面对朱可夫接任他的职务感到高兴，因为他认为朱可夫
是最适合这个职务的高级将领）。这发生在一次斯大林亲自参加的会议后。梅涅茨科夫
认为这是因为当时的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元帅对他的军事报告说了坏话。也有人认为
是因为梅涅茨科夫的报告做的太差（应该向印度人民学习一下怎么做PPT）。但是扎哈
罗夫将军（后来也升为苏联元帅）的观点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 —— 梅涅茨科夫被解职
是出于红军高层在战略判断上的分歧，梅涅茨科夫不幸选择了和斯大林，铁木辛哥，乃
至朱可夫不同的观点。战争将证明，梅涅茨科夫并非等闲之辈。
这个分歧就是德军的主要突击方向的问题。斯大林，铁木辛哥，和朱可夫认为德军将在
乌克兰进行主要的突击，他们的理由其实还是很充分的：乌克兰是苏联的粮仓，同时也
拥有大量的工业和矿山，占领乌克兰可以让德国拥有更多的战争资源，同时让苏联失去
大量的粮食，工业和煤矿。而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则认为德军的主突击方向将是
在白俄罗斯这边。最后事实证明了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他们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失去了总参谋长的职务后，梅涅茨科夫仍然做他的副国防人民委员，负责部队的战斗训
练和教育工作。他到处去视察各地的战备情况，从列宁格勒跑到基辅，又从基辅跑到敖
德萨，还在敖德萨国境线看到了对面一群同样也是在视察的德国军官。6月22日战争爆
发后，梅涅茨科夫去了列宁格勒组织作战，可是只呆了一天，他就被召回莫斯科作为大
本营常务顾问。
没过多久，梅涅茨科夫就被内务部逮捕，他被指控为叛徒。事实上，是已经被逮捕的西
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在拷打下诬陷梅涅茨科夫是跟他同伙的叛徒。斯大林未必不知道
梅涅茨科夫是冤枉的，但是现在他需要替罪羊，那么前任总参谋长去做替罪羊是再适合
不过了。据说当时的三级国家安全委员梅尔库洛夫（1943年大将，当年曾经在圣彼得堡
大学数学物理系学习，著名物理学家朗道就是他救下了的，1953年他被枪决）亲自上阵
审讯，梅涅茨科夫在受审时遭到了毒打。最后梅涅茨科夫招认了自己从事了反苏的活动
。后来，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司令员罗克季奥洛夫上将也被打得满身是血，连连惨叫
。梅涅茨科夫在一旁劝罗克季奥洛夫说干脆就承认了算了，他们要什么口供就给什么口
供，反正也是一死，何必受这份折磨呢？但是罗克季奥洛夫是条好汉，一直到11月他被
枪决。
估计这时梅涅茨科夫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德国人的闪电战让
苏联迅速地丢失了大片的土地，到9月份，斯摩棱斯克已经失守，基辅危在旦夕。而红
军里一大批不称职的将领例如库利克库兹涅佐夫等人都被下课，斯大林继续出色的指挥
员来指挥部队。这时候，斯大林想起了梅涅茨科夫，毕竟梅涅茨科夫既有在中枢机构工
作的经验，又在军区指挥过部队，还在苏芬战争里参加过实战，这样的人才拿去当替罪
羊，未免太可惜了。于是一直电令，梅涅茨科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被拉去见斯大林。
据说梅涅茨科夫被审讯时被打得太狠了，斯大林看到他时都没认出来，险些说：“大叔
请问您找谁？”。
根据斯大林的决定，梅涅茨科夫还来不及养伤，就作为大本营代表去了西北方面军指导
工作，随后又作为集团军司令员去跟芬兰人死磕，11月还指挥了对提赫文市的反攻。12
月12日，梅涅茨科夫被召回莫斯科，接受了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这个方面军
编入了四个集团军（4，52，59，突击2），主要的任务就是突破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封锁
。可是梅涅茨科夫有自己的忧虑，虽然部队在兵力和火炮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兵员的训
练情况相当糟糕，技术保障也严重缺乏。指挥员的素质也并不一定高。让梅涅茨科夫很
恼火的是第2突击集团军的司令员索科洛夫中将，这哥们之前是内务部的，没什么军事
素质，下的命令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例如1941年11月19日下达的第14号命令：“不要怕
冷，梁赞的娘们儿不打扮，男子汉不畏严寒”，“我禁止象秋天的苍蝇那样爬行。”跟
中国的军阀张宗昌倒有点称兄道弟的意思。集团军下属的指挥员们对索科洛夫非常不满
意，怨声载道。后来梅涅茨科夫请求大本营换人，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个新的
集团军司令员。
考虑到各种因素，老成持重的梅涅茨科夫一再请求推迟进攻日前，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大本营这边也给了面子，允许他们把进攻时间从1月7日推迟到1月13日。
德军第16集团军的第2和第10步兵军自开战以来，伤亡达到了4万2千人，平均每个营还
剩350到500人，而正常的兵力数字应该是784人。这两个军已经转入了防御。而红军方
面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对德军进行合围作战。但是当德军在提赫文和加里宁遭到了失败后
，大本营把目光转到了旧鲁萨这个方向。12月18日，大本营给西方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
上将下达了作战命令，而具体的战役计划则由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定和执行。德军很
快就要吃到瓦杜丁这位红军超一流将领的苦头了。
一开始，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方向完成合围。他的计划是在德军的防线
上打开一个大口子，部队突进150公里，打到德沃去切断德军的主要交通线，干一票大
的。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决心用第11集团军（3万7千人，133门火炮和85辆坦克）和第34
集团军（3万6千人，105门火炮和22辆坦克）在伊尔曼湖以南发动进攻，拖住正面德军
的兵力，然后用更强大的第3突击集团军（5万1千人和142门火炮）和第4突击集团军（7
万人），在更南的地段，也就是西北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的结合部位完成更深的突破。
11月7日，红军第11集团军在伊尔曼湖以南率先开始了进攻。这个地区本来是片荒芜的
地区，连公路都没有，还到处都是沼泽，要是在夏天，人都不敢随便往里走。但是现在
是冬天，什么沼泽河流，全都冻得结结实实，正好有利于红军的进攻。晚上9点20分，
德军的前哨观察所，发现了红军的滑雪部队在运动。半夜1点多，德军另外一个观察所
也听到了地雷的爆炸声。红军11集团军司令员莫罗佐夫将军没有采用大规模的炮击，而
是用部队渗透的手段，4000名官兵在零下8点的低温下，越过德军前哨阵地，向德军后
方迅速运动。等到天亮，德军空军才发现了渗透进来的红军。德军第10步兵军军长汉森
将军立刻命令部队前去堵截。战斗中，德军击败了红军第42步兵团，抓了120名俘虏，
才从俘虏口里知道了红军反攻的计划。
但是德军到这个时候再调兵遣将已经来不及了，红军已经有差不多三个师的兵力基本完
成了对旧鲁萨的包围，而这里只有6500名德军守军，其中三分之一还是空军人员或者工
程人员。红军的两个步兵营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冲进了城里，一番苦战之后，全军
覆没。看到无法迅速地攻克旧鲁萨，莫罗佐夫调来了两个炮群，向城内发射了几千发炮
弹，打得城内浓烟滚滚。但是红军仍然无法攻进城，只好改强攻为围困，然后进一步调
集兵力。
在红军第11集团军猛烈进攻的同时，别尔扎林将军指挥的第34集团军也投入了战斗，攻
击部队先穿越过德军的火力据点，直插德军身后，然后后继的部队将德军的据点一个一
个地摧毁。很快，兵力最弱的第34集团军就突进了13公里，这在之前红军的各次反攻里
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红军第3突击集团军在南面也发动了进攻。指
挥这个集团军的是普尔卡耶夫上将。不错，这位普尔卡耶夫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前西
南方面军的参谋长，现在到了西北战线作战。这位未来的红军大将，方面军司令员，出
手不凡，在德军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成功地把部队带到了塞林格湖的战役发起地区。
只是因为后勤跟不上，很多红军官兵有好几天都吃不上饭。战斗发起后，尽管遭到德军
的顽强抵抗，红军仍然稳步前进，给德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光是第123步兵师就伤亡
了1788人。一路红军直奔霍尔姆，完成浅近纵深的包围，一路直奔大卢基，向德军的纵
深前进。当然红军的伤亡也相当大，光是阵亡的就有4000名官兵。
再往南，红军的第4突击集团军并肩和第3集团军开始了进攻，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员是叶
廖缅科上将。要知道他在之前可是先后任过西方面军司令员（尽管就几天）和布良斯克
方面军司令员，现在怎么屈尊跑来当集团军司令员了？要知道叶廖缅科在1941年10月在
布良斯克会战里负了伤，被飞机运回了莫斯科治伤。到这时，他的伤基本已经好了，但
是方面军司令员的职位似乎已经没有空缺了，要官复原职基本不大可能，而且斯大林对
叶廖缅科几次失利恐怕也有些失望了，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重点方向上的集团军司令员
的职务。在任命职务前，斯大林还怕叶廖缅科委屈了，问他：
“您气量小吗？”
叶廖缅科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个小气鬼，回答说“不，不很小”（似乎说心胸宽广也不
合适）。于是斯大林以自己为例，说他自己曾经两次在曾经的下级手下干，所以叶廖缅
科也不要对自己被降职到集团军司令员感到委屈（这时候他的直接上司是他在斯摩棱斯
克会战里指挥过的16集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叶廖缅科对此任命感想如何，我们也无
从得知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开始考虑这个拥有8个步兵师和3个坦克旅的
集团军如何突破德军的防线。
12月9日早上，第4突击集团军进行了两个小时的猛烈炮击，然后部队开始进攻。他们的
重点进攻地段在佩诺，而这里的德军守军只有614人！红军第249师很快就对这股德军完
成了合围，但是在实力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居然还被德军在损失30%的兵力后突围而
去。第二天，德军第189步兵团被拉上来堵漏，他们兵力大概有3800人，基本算是满员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整整6万名红军官兵！189团也很快就被红军合围，他们打到15日才
决定突围，但是最后突出去的只有160人，团长以下的3千多人基本全部被歼灭。
第四突击集团军继续乘胜前进，12月20日，他们攻克了托罗佩茨，全歼了2500名德国守
军，还缴获了大量粮食，够全集团军吃一个月。战斗中出现了德军一整个连队集体缴枪
的情况，这在当时非常罕见。当然红军也有损伤，那就是两个月前受伤的叶廖缅科又负
伤了。当时他在第249师师长观察所，遭到德军航空兵的轰炸，他右腿两根小腿骨都被
炸断了。集团军司令部的医生建议锯腿。叶廖缅科坚决不同意，命令给腿打上石膏，然
后躺在担架上连续指挥了23天，直到被大本营召回后方，这的确是条硬汉！
打到2月初，红军对迭米扬斯克的两个德国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是，北面的沃尔
霍夫方面军的进攻受挫，旧鲁萨也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库罗奇金便把主意打到了迭米
扬斯克这边。在迭米扬斯克以北，第11集团军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增援力量 —— 第一近
卫步兵军。这个军从旧鲁萨以南，以第7近卫步兵师和第15步兵旅为先导，向东南方向
进攻，一路上和德军的阻击战斗群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战斗。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库罗
奇金又调来了第2近卫步兵师，向旧鲁萨西南方向进攻，以求形成外层包围圈；同时，
从西方面军调来的第1突击集团军（事实上朱可夫是反对把这个集团军从莫斯科方向调
走的），在旧鲁萨的西南方向开始了向西北方向的进攻，进一步扩大迭米扬斯克德军和
后方的距离。
在完成内层外层合围一条龙服务后，库罗奇金部署了最后的合围战斗，北面是11集团军
的第1近卫步兵军(一个步兵师又两个步兵旅)向东南方向进攻，南面的第3突击集团军的
岑诺方托夫集群（两个步兵师三个步兵旅）向西北方向突击，合围的交汇点是热尔鲁茨
叶。热尔鲁茨叶大约有4千名德军守军，他们疯狂地战斗，一次又一次打退了第1近卫步
兵军的进攻，但是自身伤亡也高达60%以上。尽管热尔鲁茨叶没有被攻克，红军还是在2
月25日完成了合围。这是红军在战争中第一次完成对德军重兵集团的合围。包围圈里有
6个德军师，总共9万6千多人。如果红军能够一举将这近10万德军全歼，那对整个战局
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一方面德军很可能会放弃死守据点的战法向后撤退，使得红军能够
有机会在运动中重创德军并且解放更多的国土，另一方面对于红军的士气的鼓舞也会是
空前的。当然，对于库罗奇金本人来说，那就意味着苏联元帅的军衔尽在咫尺了。
为了粉碎包围圈里的德军，库罗奇金剑走偏锋，组织空降兵对德军的机场进行突击，加
上第34集团军在包围圈外的配合，力争一举摧毁德军的空中补给，让德军不战自溃。这
个想法立刻被大本营接受了，斯大林为库罗奇金调来了莫斯科第一空降军的8500名伞兵
。3月6日，空降兵对德军开始了进攻。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进行空投，而是徒步穿越冰冻
的沼泽，从包围圈西北部渗透到德军机场。第一批投入战斗的第1空降旅非常成功地从
德军防御的缝隙渗透进去了，但是接下来的第204空降旅就被德军发现，然后很悲催地
被炮火覆盖，伤亡高达30%。最后投入战斗的第2空降旅也惨遭德军炮火杀伤。尽管损失
惨重，空降兵们仍然在一到两个星期后到达了预定位置。这时的空降兵们已经是疲惫不
堪，而且他们只配备了三天的物资，到这时已经是弹尽粮绝。尽管如此，红军空降兵还
是在3月19日晚对德军机场发动了进攻。战斗及其激烈，德军把党卫军骷髅团调来对付
红军的进攻。尽管红军有8:1的兵力优势，但是他们在极度缺乏装备和弹药的情况下，
怎么也攻不破德军已经构筑好的工事。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光是遗弃的尸体就有600多
具），空降兵们仍然没有攻克机场，被迫向南开始往自己人的方向战斗撤退。德军调集
部队对这些饥寒交迫的空降兵们进行了围剿。到3月底，8500名空降兵里面，只有900来
人（第1和第204空降旅突出来400人，第2空降旅500人）最后回到了自己人这一边。虽
然几乎是全军覆没，但是红军空降兵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以第1和第
204空降旅为例，光是德军发现的尸体就有1500具，但是却只有70人被俘！
德军尽管保住了机场，但是包围圈里面那么多部队的补给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因为
这么多人马，每天最低限度的消耗也是300吨物资。德国空军立刻展开了拯救9万6千名
阶级兄弟的行动。在空军默兹克将军的指挥下，差不多200架Ju－52运输机投入了为包
围圈内德军空运物资的行动，每架Ju－52可以带来两吨物资，这样如果充分利用所有的
运输机，德军是完全可以达到300吨以上的运量的。事实上最多的一天，有544吨物资被
空运进包围圈。整个包围战期间，德国空军一共给包围圈里运进去了两万四千吨物资，
以及1万5千名补充兵员，有2万2千名伤员被运出包围圈。所以，如果没有德国空军的大
力支援，包围圈里的德军应该支持不了多久就得投降或者突围。当然，德国空军也损失
了387名机组人员，有125架运输机被击落，另外还有140架被重创。不过，这次大规模
空运的成功，也给德军带来了就算被合围也可以靠空运支撑下去的错觉。等到一年后有
30万大军被合围时，德军试图再次上演迭米扬斯克的成功，却得到了完全不同的下场。
当然，即便德国空军全力以赴，包围圈里的德军也不可能过得很舒服。到了三月份，积
雪开始消融，在碉堡里的士兵们不得不泡在雪水里，苦不堪言。第123步兵师下令士兵
们向当地居民购买橡皮套鞋和橡皮靴子 —— 这倒还算有点风度。不过到了士兵这一级
就是直接抢了。给钱？门都没有。面包定量也被一减再减，只有一线战斗部队才能保证
全额的食物供应。德军官兵们吃不够就抢劫当地居民的所有食物，居民的死活他们是完
全不在意的。因为担心被掠夺的居民们暴动，德军把居民们从家里赶出来，集体迁移到
别的地方。需要的时候，德军还驱赶大量当地居民（主要是妇女儿童）去在严寒中构筑
工事，很多平民因为缺衣少食而悲惨地死去。
到了接近夏天的时候，德国人开始关心起包围圈里快饿死的苏联居民的状况来了。不是
因为德军突然良心发现 —— 在他们眼里死几个俄国人跟死几只鸡没啥差别，而是德军
担心严重的营养不良会造成传染病流行，而且饿急了的俄国人有可能造反。德军的两位
军长一开始打算把居民都赶到红军那边去，结果发现不现实。于是德国人在当地人里面
指定了代理人 —— 跟中国抗战时的维持会长差不多，然后设置公共食堂，保证居民每
天可以喝点浓汤，不至于饿死。同时，德军也开展了“大生产运动”，以德国人的高效
率，组织起居民和士兵进行播种和收割。德军的高层指示基层德军官兵，说收割的粮食
主要是为了保证平民的食物，起码可以使德军到了冬天不必担负起养活平民的责任。德
军的医生和卫生兵也开始为平民看病。这使得俄国平民和德军的关系好转，不少俄国姑
娘甚至开始和德军士兵谈恋爱，以至于德军被迫解雇了雇佣的俄国女性，以保持德军的
“纯洁”！
但是激烈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红军对包围圈外西南方向的霍尔姆市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因为攻克这个要点，可以保证红军进一步切割被围德军和外界的联系。一开始，这座10
万人口的城市内只有一千多名德军，瓦杜丁随即命令红军第2列宁格勒游击旅尽快赶在
德军援军到来前拿下这个城市。1月17日夜，800名红军游击队员突然对霍尔姆发起了奇
袭，战斗中德军的城防司令官都被打死了，而游击队只伤亡了52人。但是毕竟游击队人
太少了，没有能够夺取霍尔姆。一些游击队员留在了城内当狙击手，但是最后他们被党
卫军搜了出来，当众绞死。
德军的增援部队很快就来到了霍尔姆，使得守军兵力达到3千多人。希特勒下令将霍尔
姆变成要塞城市，要让红军在这里流尽鲜血。而后来这里的确也成为了红军的肉磨子。
很快，1月22日，来自第3突击集团军的红军第33步兵师开始了对霍尔姆的进攻，他们冲
进了城内，但是被德军打了出来。红军随即对霍尔姆进行了包围，尽管陆陆续续有德军
援军渗透进城。24日到26日，红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对霍尔姆发动冲击。战况非常激
烈，红军一度夺取了飞机场，但是德军拼死反击，又把这个生命线枢纽给夺了回来。因
为双方都缺乏重炮，所以大量战斗是以近战肉搏战的形式爆发的。一个星期下来，德军
损失了500多人，而红军第33步兵师损失惨重，每个步兵团已经只剩300多人。红军第3
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普尔卡耶夫上将注意到进攻霍尔姆的红军在兵力和火力上都没有太多
优势，所以又给他们调来了第391步兵师，第146坦克营，和第44炮兵团，这样就形成了
2万3千人打4千5百人的绝对优势。2月13日，红军再度发起猛攻，在猛烈炮火后，红军
突击集群在德军防线上打开了口子，德军城防司令部已经开始遭到红军的直接火力射击
，城防司令都被打伤了。突破口的战斗持续了五天五夜，德军在伤亡了550人后奇迹般
地把决口给合龙了，红军的进攻再次失利。
这时，霍尔姆西南方向的德军218步兵师之一部开过来救援霍尔姆，一直打到离霍尔姆
还有15公里左右时被红军截住。德军援军企图绕道，但是又被普尔卡耶夫刚刚派来的45
步兵旅拦住，激战中德军援军指挥官被打成重伤，部队被迫转入防御。德军只好在外围
用火炮支援霍尔姆守军。可是红军的火炮增援也到了，既然人冲不进去，那红军就用火
炮一栋一栋地摧毁城内的主要建筑。霍尔姆城内的德军处境简直犹如地狱，他们在密集
的炮火下忍受着零下40度的严寒，上千名伤兵被安置在地窖内，只有两名军医看护。不
过即便德军的处境这么艰难，居然还有一些红军官兵投降到德军这边来了 —— 红军的
伤亡有多惨重就可想而知了。
在用炮火把霍尔姆犁了一遍后，普尔卡耶夫将军决心再次发动冲击！2月21日，红军发
动了霍尔姆围城战里最凶狠的一次进攻。普尔卡耶夫先对霍尔姆以西的德军援军炮兵阵
地发动了进攻，经过两天激战，攻占了这一地带，使得城内的德军失去了来自援军的火
力支援。然后，两个红军步兵师又一个步兵旅对霍尔姆进行了全方位的协同进攻，使得
城内德军无法有效地调度兵力来应付红军。但是德军守军的确是战斗力极其强悍，在红
军都已经打到德军主支撑点的时候，仍然成功地击退了红军。到4月份，普尔卡耶夫见
城内德军已经快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一半以上的德军官兵非死即病，马匹也基本都杀
光了充饥），就再次组织了攻城作战，到4月10日，霍尔姆城北部相当部分落入红军手
中。眼看霍尔姆危在旦夕，普尔卡耶夫却不得不放弃了对霍尔姆的最后一击，因为他不
得不把大量部队转运到西南方向100公里外的战略要地－大卢基，这就使得红军对霍尔
姆的围城战终于功亏一篑。
4月底，德军再次整顿了增援部队，以更强大的力量开始向霍尔姆进军。尽管普尔卡耶
夫调来了坦克旅增援负责阻击的第8近卫步兵师，但是仍然无法抵挡住德军的稳步进展
。见无法有效地挡住德军的增援，普尔卡耶夫决心对霍尔姆进行最后一击。5月1日凌晨
，红军三个步兵团在15辆坦克的掩护下发动了凶狠的进攻，这一次他们打进了已经筋疲
力尽的德军的阵地，德军防御体系已经频临崩溃。但是德军的空军赶来对红军进行空袭
，而且还用滑翔机运来了一门反坦克炮对付红军坦克。激战中有7辆红军坦克被摧毁，
攻击部队也在德军空军强大的火力下死伤惨重。打到下午，红军的攻势终于被挡住了。
5月4日夜，德军救援部队已经打到了城郊，并且在夜袭中冲进了城，完成了解围的任务
。随后，城内守军在坚守105天后，被替换出了霍尔姆城，不过起初的4500名守军已经
是几乎伤亡殆尽（阵亡1500人，负伤2200人），幸存者立刻获得了回德国休假的待遇。
而红军为了夺取霍尔姆城，付出了两万到两万五千人的伤亡，但是还是没有能够攻克这
座要塞，这也许是普尔卡耶夫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吧。
在霍尔姆这边打得血流成河的时候，红军对迭米扬斯克包围圈却只是采取围困的战略，
鲜有大规模的进攻。造成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是红军后勤也跟不上，前线官兵在挨饿，
弹药也严重不足，所以只好包围和被包围的人一起挨饿受饥。这时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开
始了解围作战，3月21日，德军两个轻装步兵师沿旧鲁萨以南，向正东进攻，以求打通
和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的陆地交通。库罗奇金事先就预见到德军会进行解围作战，所以他
派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中将去对付德军援军。要知道瓦杜丁是日后在库尔斯克力扛德军
党卫装甲军的防御大师，这两个德军轻装步兵师在激战了10天后，仍然离包围圈有相当
的距离。但是到四月下旬，德军在完成补充后，再次发动解围作战，包围圈里的德军也
奋力向西突进，这一次，他们终于在4月22日于拉姆舍沃会师了，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终
于被打出了一个宽4公里的陆地通道。到这时，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已经伤亡了6万3千多
人（其中1万7千人阵亡或者失踪），而红军西北方面军的代价是伤亡24万人（其中接近
9万人阵亡或者失踪），也就是说为了争夺迭米扬斯克这片贫瘠的土地，双方付出了30
多万人的伤亡！
不过打开了陆地通道不代表包围圈里的德军就可以大吃大喝随便发射弹药了。红军用炮
火死死地封锁这条狭窄的通道，这使得德军不得不仍然主要靠空运生存。而且库罗奇金
立刻组织人马，对这条陆地通道进行攻击，要掐断这条包围圈内德军的脐带。进攻从五
月份开始，北面的第11集团军和南面的第1突击集团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仍然无法切
断这条陆地通道。到了夏天，德军开始在包围圈内疏散平民，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心怀仁
慈，因为被疏散的居民会被送到德国充当劳工，同时也可以减少包围圈内德军的后勤负
担。
库罗奇金不甘心就这样让好不容易才成功合围的德军逃脱被歼灭的命运。7月中旬，库
罗奇金再次组织对德军陆地通道的进攻。在进行了整整90分钟的狂轰滥炸后，红军第11
集团军和第1近卫步兵军再次向扼守通道的德军发起冲击。但是如此凶猛的火力准备却
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红军突击部队进入德军射程后，就纷纷被复活的德军火力打倒。即
便是组织进攻比较成功的第11集团军一部，也只是在第一时间成功向东南挺进了10公里
，然后被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的反击给打了回来，在战场上丢下了59辆被击毁的坦克和
数以千计的尸体（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伤亡1500多人）。最后红军只能一点一点地推进
，在激战了一个星期后，只夺取了极其有限的一点土地，而红军自己却耗尽了弹药和人
力，不得不停下来转入防御。
大本营对库罗奇金的忍耐到了极限。8月2日，铁木辛哥元帅被大本营派到西北方面军执
导作战，库罗奇金虽然还是方面军司令员，但是已经基本失去了指挥权。几个月后，斯
摩棱斯克会战的英雄，库罗奇金，就被解除了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后来，库罗奇金虽
然又曾经一度被任命成方面军司令员，却总是很快就被降职，基本上就在集团军司令员
一级混，到战争结束时也就是混到上将，到1959年才升到大将。他手下不少人，例如瓦
杜丁，比尔扎林，后来的职务都比他高。库罗奇金后来的境遇，估计主要是因为迭米扬
斯克战役的失利，让大本营对他非常失望。同时，他的确在组织进攻方面只会反复正面
进攻，勇猛有余，智慧不足，被淘汰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铁木辛哥来后，也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在8月份红军对德军陆地通道的再次
进攻里，尽管红军投入了9个步兵师和130多辆坦克，最后居然只前进了几百米就因为伤
亡惨重而被迫再次偃旗息鼓。9月份红军再次发动进攻，这次结果大不相同 —— 不是
红军的进攻获得了成功 —— 红军的进攻仍然以死伤惨重收场。但是德军可不愿意就这
样结束，跟以前德军一直保持防御的姿态不同，这次德军抓住红军在进攻失利后战斗力
严重下降的机会，突然在通道南面对红军近卫第一步兵军发动了凶狠的反击。首当其中
的红军第7近卫步兵师立刻崩盘，其下属的一个步兵团几个小时内就被摧毁。经过六天
的激战，红军威胁陆地通道南翼的突出部基本被德军扫平，红军大量人员被歼灭，而且
彻底失去了切断德军通道的可能。德军尝到了甜头，到11月又再次投入七个师继续向南
进攻。不过这一次，胜利的天平落到了红军这一方，红军依托坚固工事，打退了德军的
进攻，使得德军被迫叫停，最后颗粒无收。到这时，双方在迭米扬斯克的激战又告一段
落。这几个月里，双方的攻防都是围绕包围圈陆地通道进行的，红军伤亡30万人（9万
人阵亡），而德军死伤72000人（16000人阵亡），真可谓迭米扬斯克肉磨机啊。
1942年11月17日，库罗奇金终于被解职了，他被派去任第11集团军司令员，而原11集团
军司令员别尔扎林则改任第一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方面军的指挥被铁木辛哥接替。这时
南方的斯大林格勒会战正要进入红军大反攻阶段，西北战场需要大动作来吸引德军的注
意力。11月28日，铁木辛哥发动了进攻，但是红军面对德军的坚固防守仍然无能为力，
损失的坦克多达423辆。最倒霉的是第一突击集团军，他们在11月28日正要发动进攻时
，德国人突然向他们打了1万4千发炮弹（德军已经摸熟了红军的进攻模式和时间），立
马让集团军还没有投入战斗就失去了战斗力。红军的进攻毫无悬念地以崩溃告终。
不过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倒是开始打退堂鼓了。不是因为他们怕了红军的进攻（以德军防
御之严密，就怕红军不进攻），而是南方战场上红军已经在斯大林格勒合围了德国第6
集团军，德军需要从别的战场上调动部队来救人。德军总参谋长蔡茨勒建议把德军从迭
米扬斯克和勒热夫这两个突出部撤出来，通过拉平战线来匀出兵力去救第6集团军。不
过希特勒犹豫得很，毕竟这两个突出部都是坚守了差不多一年，而且是刺入红军战线里
的两根巨刺，舍不得啊。可是红军这边已经在打新的算盘了。朱可夫建议斯大林在迭米
扬斯克发动“北极星”攻势，彻底粉碎这个突出部。如果北极星（西北战场），火星（
西方战场），和土星（西南战场）都获得成功，德军在苏德战场总崩盘，那么红军估计
在1943年就可以打到柏林了。斯大林立刻为铁木辛哥调去了第1坦克集团军和第68集团
军，又饶上五个近卫空降兵师，来完成北极星战役。可是斯大林催得太急了，部队还没
有完成准备，就在2月15日仓促发动了进攻。可想而知，这次进攻再次失败了，北极星
行动彻底失败。
突出部里的德军感觉到这次的进攻力度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红军能够做好充分准备，
以现在红军的兵力，搞不好就能把陆上通道给切断了。而且正在迅速恶化的南方战场还
需要大量兵力呢。所以德军第16集团军下定决心要从突出部里面撤出来了。从2月17日
起，德军开始交替掩护着，通过陆地通道往外面撤退了。这次德军的撤退相当高调，到
处放火烧房子杀戮家畜，把当地居民抓到德占区做工。所以红军很快就发觉了德军的撤
退。朱可夫立刻指示铁木辛哥追上去。但是红军的追击和袭扰行动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德军在五天后完成了全面撤退，而红军在二月份的战斗里（包括强攻和追击），又付出
了3万3千多人的伤亡（其中1万人阵亡）。
迭米扬斯克这场持续了13个月之久的攻防战终于结束了。为了消除这个突出部，红军遭
受了60万人的损失（这个数字是解放军在三年解放战争里总伤亡数字的差不多一半！）
，其中20万将士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德军则伤亡18万人，其中4万8千人阵亡或者失踪。
双方的战损比在3:1以上，放到苏德战争前期倒也算正常。只是红军在有兵力优势而火
力并不弱于德军的情况下，一直不能消除这个突出部，最后被对手全身而退，可以算是
失败的一方。但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德军在迭米扬斯克的
成功空中补给，给了希特勒一个假象，那就是德军被合围后无需突围，只要让空军提供
后勤保障就可以了。谁知道这一个经验到了斯大林格勒就行不通了。所以，如果迭米扬
斯克的德军被红军一举歼灭，也许就没有斯大林格勒那场大歼灭战了。因此，红军在迭
米扬斯克的失利，也可以算是歪打正着吧。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 惨烈。
: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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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54 另外，似乎2,3,5,6,7,8都有，1和4却没看到，标题是？
写得真好，史实为基础，还有很有意思的边角料^_^
另外，叶莱娜她们那辆车抛锚之后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冻死了？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惨烈。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着实算是骁勇善战，所以在1940年晋升为元帅军衔。同时，中央集团军群的第3装甲集
群也投入了西北战场上的作战。
红军在这个方向上是波罗的海特别军区，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红军里光是比较有名
的就有三个库兹涅佐夫，一个是海军司令员，一个是这位军区和方面军司令员，还有一
位这时还是集团军司令员，后来也是）是大清洗后突击提拔上来的，能力只能算很一般
。军区下辖第8和第11集团军，司令员分别是索本尼科夫和莫罗佐夫，以及第12机械化
军，后方还有第27集团军（司令员别尔扎林）作为预备队。
双方的力量对比非常有趣。红军方面总兵力接近37万人，火炮，坦克和飞机数量分别是
7019，1549（其中1274辆可用）和1344（1150架可用）。而德军兵力达到65万人，拥有
7673门火炮，1389辆坦克和1070架作战飞机。我们可以看到，红军方面的兵力要少得多
，但是火炮坦克和飞机倒跟德军差不多。这也许是因为红军方面还没有充分动员的原因
。而红军方面主要武器的数量，将会因为部队训练程度低下和军队编制转换尚未完成，
而在实战效果上大打折扣。
1941年6月22日，战争一打响后，德军就在西北方向势如破竹。改编成西北方面军的红
军部队节节败退。不过库兹涅佐夫手头还有机械化军可用。23日，第12机械化军和增援
过来的第3机械化军之一部，投入了对德军进攻部队的突击。跟南方战场的机械化军突
击一样，红军的进攻组织是混乱的，大家各自为战，坦克师投入战斗，却没有步兵保护
，坦克部队自己也是严重缺乏经验，结果一败涂地。以第12机械化军参战的第23和28坦
克师为例，他们投入了749辆坦克，被德军两个步兵师的反坦克火力当成靶子打，两天
下来就被摧毁了704辆坦克！简直就是单方面屠杀！而12机械化军侧翼的第48步兵师，
仓促地从后方拉上来投入战斗，一下就损失掉了70%的兵力，以及所有装备，剩下的人
只能落荒而逃。
南面的红军第3机械化军运气要好些，6月24日，其下属的第2坦克师在向前线开进时，
和德军第6装甲师的侦察营遭遇。红军这个坦克师有整整300辆坦克，其中有50辆是崭新
的KV1重型坦克。德军这个侦察营刚刚渡过杜比沙河建立了一个桥头堡，然后就看见100
辆坦克向他们冲过来了。20分钟之内，德军在河东的部队被碾压致渣。红军的坦克洪流
顺势冲过了河，向河西德军冲去。顿时德军的反坦克火力如雨点般打来，一阵爆炸和硝
烟过后，德军惊恐地发现红军坦克仍然在向他们冲来 ——他们的反坦克火力根本对付
不了红军坦克厚实的装甲。同时，红军的一些坦克调转方向，向侧翼德军的反坦克炮冲
去，肆意碾压。第二天，德军第6装甲师投入了100多辆坦克复仇，结果就是发现炮弹打
到红军坦克上被弹开，就跟其他很多战场上的情形一样。结果德军装甲兵全线溃堤，一
直到把88毫米高炮拉上来，打掉红军一些坦克后，才稳住阵脚。
但是红军的运气也就是到此为止了。随后，德军调来了第1装甲师和第36摩托化步兵师
一起对付红军这个坦克师，形成苏德战场上罕见的三个德军师打一个红军师的态势。激
战两天后，德军终于将红军合围，打不动红军坦克，就让工兵用炸药炸。最后红军坦克
师师长索连金将军阵亡，德军摧毁或缴获200多辆坦克和150门火炮，只有400多名红军
官兵突围成功。事后，德军惊讶地发现红军的很多KV坦克都根本没有开过炮！调查的结
果是，红军的很多坦克其实没有弹药，而且很多坦克还没有校准火炮，根本没法打。红
军的坦克手接到的命令是，不用炮，就用坦克履带碾。由此可见，如果多给红军几个月
，充分发挥这些坦克的威力，德军的战斗将会艰苦很多。
反击没有得手，红军被迫全面撤退，库兹涅佐夫几次想通过顽强的防御让战线稳定下来
，但是陷入混乱中的红军显然是做不到，很快连西德维纳河这样的重要天险都丢失了。
并非红军不努力，他们尽可能地对德军进行反突击，但是都遭到了失败。例如6月26日
到30日之间红军对德军西德维纳河东的桥头堡的反击，新上来的第21机械化军投入了
107辆坦克，激战中被打掉了79辆，这么玩命的进攻，也没有能把德军敢下河去。不过
如果红军知道对手（德军第56装甲军）的司令官是谁，他们也就应该释然了，因为面对
他们的是德军在二战中最出色的将领之一 —— 曼斯坦因！
就跟中国足球队一样，打不过就换主教练，7月2日，实在看不下去的苏联大本营撤掉了
库兹涅佐夫上将的方面军司令员职务，打发他到西方面军去当个集团军司令员。不久后
他被启用为中央方面军司令员，但是接下来就被古德里安打得落花流水（库兹涅佐夫也
是运气背，尽碰见德军的名将），然后被发配到南方的克里米亚去当集团军司令。殊不
知死对头曼斯坦因也被调到克里米亚，就好像千里追杀一样，再次把库兹涅佐夫打得大
败。这下库兹涅佐夫干脆被降到集团军参谋长，也算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了。不过貌似
落到谷底的他在莫斯科会战里表现还可以，后来好歹做过一阵总参学院院长教书，然后
又去北方战线当方面军副司令员，给梅涅茨科夫大将打下手。战后做到乌拉尔军区司令
员，也算是善终。
换下库兹涅佐夫，大本营任命第8集团军司令员索本尼科夫中将为方面军司令员，此公
能力也不强，后来混着混着就没影儿了。倒是配属给他的方面军参谋长是员出色的将领
，他的名字叫瓦杜丁。瓦杜丁挺年轻，这时才40岁，张着一张娃娃般的圆脸，有点象孙
楠。他也是苦孩子出身，小时候念了点书后就跟着父亲干农活。19岁的时候他参加了红
军，经历了内战。在做过排连团级的军官后，瓦杜丁被选入红军的最高学府，伏龙芝军
事学院，学习，三年后回到部队，主要是做参谋工作，几年后再次进入伏龙芝军事学院
参加特别训练，他的同学里头有科涅夫和托尔布辛，这俩人后来都成了元帅。后来几年
里，瓦杜丁又做过军区参谋长和师长（终于实际指挥部队了），他参加了1939年对波兰
的进军以及对罗马尼亚的军事行动，表现出色，被提拔为中将，职务是总参谋部第一副
总长，这时的华西列夫斯基见了他还得立正敬礼呢。这时他的直接上级是朱可夫大将。
朱可夫很赏识瓦杜丁，在回忆录里面多次赞扬他。根据David Glantz为瓦杜丁写的小传
，瓦杜丁在他的部下心目中很有威望，几乎每一级的下属都尊敬热爱他，这跟朱可夫有
一大堆人恨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归正传，虽然换了司令员，德军仍然高速推进，到7月7日，已经突进了450公里，歼
灭了9万名苏军，摧毁或缴获了1000辆坦克，4000门火炮，还有1000架作战飞机。尽管
输得没有明斯克那边那么惨，红军的损失还是大得惊人，尤其是兵器的损失。这时的德
军已经对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列宁格勒，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因为他们离列宁格勒只剩
250公里了。德军摆开了品字型进攻阵势，两边是18和16集团军，中间是霍普纳指挥的
第4装甲集群，而对面的红军西北方面军已经是损失惨重，很多师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眼看着德军可能以行军的姿态轻松进入列宁格勒，当然仍然任总参谋长的朱可夫命令由
列宁格勒军区改编的北方面军（司令员波波夫）火速组织起列宁格勒的防御体系。波波
夫这时手头也相当紧张，他一方面要对付北面沿着卡累利阿地峡打过来的芬兰人，一方
面要对付西边打过来的德国人，同时还要考虑再往北的摩尔曼斯克港口的防御。最后，
他把第23集团军放到列宁格勒以北抵抗芬兰人，把7和14集团军用于保卫摩尔曼斯克，
还组织了一个战役集群在卢加一线构造对德军的防线。
7月13日，伏罗希洛夫元帅被任命为西北战线的总指挥，统一指挥西北方面军和北方面
军。伏罗希洛夫虽然是红军的第一号元帅，但是他本质上是个政工人员，并没有太出色
的军事才能。1940年那场可怕的苏芬战争就是他领导下的惨剧，最后还是铁木辛哥出来
给他收拾了残局。伏罗希洛夫一上阵，就奉斯大林和朱可夫的命令组织了一次反攻，他
命令第11集团军在德诺地区分两个集群投入突击。当时天气热得不行，气温达到90华氏
度，不过红军还是在瓦杜丁中将的指挥下成功地突袭了德军曼斯坦因手下的第8装甲师
和第3摩托化步兵师，并且顺利地将第8装甲师合围！ 曼斯坦因纵然是久经战阵，这下
也有点紧张了。
第8装甲师的补给线路被红军切断了。不过德军的空军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们设法
为第8装甲师空投轻武器弹药和面包，以保持齐战斗力。我们以后还会看到，当德军部
队被合围时，红军很难消灭包围圈中的德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德军有强大的空中补给
能力。第8装甲师经过了几天的激烈战斗，到7月18日终于突出了包围，稳定了战局，而
第3摩托化步兵师也粉碎了红军的连续17次进攻，德军的“骷髅”师帮他们打通了交通
补给线。莫斯科的无线广播电台曾经大事宣传过对德军的合围，毕竟这是红军在边境全
面崩溃的危局中为数不多的一个亮点。苏联方面还号称缴获了德军的多管火箭炮的资料
，这让德军最高统帅部很不爽，责问曼斯坦因怎么泄的密。曼斯坦因经过严肃认真的调
查后，结论是这个资料是被运输纵队那帮临时工丢掉的，跟我们战斗部队没有关系的。
红军这次反击虽然没有能够粉碎曼施坦因的部队，但是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使得德
军没有能够迅速组织起对列宁格勒的闪击。当然红军的损失也相当惨重。曼施坦因的部
队俘获过一架红军的联络飞机，缴获了伏罗希洛夫元帅亲笔签字的信，证实了红军损失
惨重，相当多的部队被消耗掉了。这让曼施坦因觉得很放心 ——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
红军是伏罗希洛夫元帅指挥就感到放心了呢？
打到这个时候，曼施坦因对红军的抱怨非常多。他看到一支被红军消灭的德军巡逻队，
尸体全部被红军肢解，惨不忍睹。他也碰到过举手投降的红军士兵等德军士兵走近时突
然开枪。他的部队还发现一个野战包扎所里的德军伤兵全部被红军杀掉了。曼施坦因说
“从这第一天起，苏俄的军队就已经显出他们的真面目。”不过，请问一下未来的元帅
，你们德国军队为什么出现在苏联的国土上呢？入室抢劫的强盗抱怨主人的反抗一点都
不绅士，这不是传说中的强盗逻辑吗？
当然曼施坦因还是有底线的。希特勒曾经下令就地枪决所有俘虏的红军政委，曼施坦因
认为这违反了军人的传统精神，所以他不执行这个命令。不过曼施坦因在回忆录里面说
“红军政委的战斗活动几乎是非法的“，说政委们把最大的残酷性带入战争，这与军人
行为的传统态度完全不合。曼施坦因最后的结论是：政委们要为战斗的方法和战俘遭受
的待遇负全责。我只能说这厮不要脸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 德军顽强抵抗就是英
勇战斗视死如归，希特勒命令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不许投降曼施坦因完全赞同，红
军战斗到底就是非法行径，这不是赤裸裸的双重标准吗？！
击败红军的反击后，德军继续前进，但是速度慢多了。前面德军只花了两个星期前进了
450公里，但是接下来的120公里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德军的损失也不小，曼施坦因手
下的三个师已经伤亡了6千人，虽然比起红军的损失要小得多，但是这样逐步的消耗也
使得德军战斗力不断下降。曼施坦因认为问题出在让德军的装甲部队在不适合的地形上
作战，他建议要么把部队拉去打莫斯科，置列宁格勒于不顾；要么让更适合不利地形的
步兵走前面，而装甲部队留到最后一刻做致命一击。不过上面的人并没有听取曼施坦因
的意见。
在德军向列宁格勒方向进攻的同时， 战火也烧到了战前被苏联吞并的波罗的海三国，
到7月中旬，立陶宛已经基本落入德军手中，首都维尔纽斯被迅速占领；拉脱维亚大部
落入德军手中，包括重要的军港，里加。德军下一个目标就是北面的爱沙尼亚。强扭的
瓜不甜，被吞并后的爱沙尼亚人并不喜欢苏联。当时很多爱沙尼亚军官和士兵都逃到芬
兰去了，等到战争爆发后，他们组成志愿者营（或许也可以叫做还乡团），在德军的协
助下在爱沙尼亚登陆，刺探红军的情报。而爱沙尼亚人也组织了游击队和红军作战，让
红军不胜其扰。
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德军于7月25日打到了穆斯特韦，另一路打到了波罗的海边的昆达，
将红军的第8集团军分割成了两半。东面的红军拼命突围，但是没有成功，剩下的8800
人在两天后向德军投降；而西面的红军则向红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主要基地塔林退去。
德军穷追不舍，在8月份对这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发起了进攻。战斗打得非常激烈，红军
在塔林郊外的要塞内拼死抵抗，红海军的战舰驶近港口，用180毫米的重炮支援红军在
陆地上的防御战斗，整个塔林达成一片火海。
到8月29日塔林保卫战达到了高潮，德军打进了市区，红军不得不考虑从海上撤离。海
上的撤退是残酷的，光是在港口等待登船的官兵就有上千人被德军炮火炸死，满载红军
官兵的红军舰队有6艘驱逐舰，两艘潜艇，四艘布雷艇和几艘运输舰因为触雷沉没，一
万二千人葬身鱼腹。但是红军好歹撤出了两万八千人。城里还有一万二千名红军官兵没
有来得及撤出，最后向德军缴了枪。德军总伤亡只有3千到4千人，连红军损失的零头都
不到。接下来，德军对爱沙尼亚沿岸的岛屿和各种要塞进行了清剿，击毙5千名红军，
俘虏了一万八千人，德军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是不到3000人。
征服了波罗的海三国，德国人带来不是和平安宁，而是屠杀。跟其他地方一样，德军开
始在占领区搜捕犹太人，并且加以杀戮。令人发指的是，这样的屠杀，得到了很多当地
平民和游击队的支持。甚至在德军还没有到来，或者刚刚到达还在喘气没来得及考虑犹
太人问题时，立陶宛人就开始抢劫犹太人的房子，并且伤害杀戮犹太人，大量的带着白
袖套标志的立陶宛反苏游击队员参加了这样的行动，只有个别的游击队领袖出于良知制
止部下干这样的坏事。很快，德国人派来了党卫军上校杰格，统一领导这些立陶宛游击
队，以及德国警察和保安部队。当杰格到达考纳斯的时候，他发现勤奋的立陶宛游击队
已经杀了一批犹太人了，不过犹太人基本还是可以在城里自由来去。于是杰格心生一计
，通知全城犹太人搬进他设定的犹太区，而且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设立犹太区
是为了保护你们遭到游击队的杀戮。多么漂亮的理由啊，犹太人们相信了，进入了犹太
区。然后接着就是屠杀。杰格到考纳斯才两天，就已经有463位犹太人被立陶宛游击队
杀害，接下来两天里，这个数字升到了2500人。到1941年年底，在考纳斯有两万两千犹
太人被屠杀，加上维尔纽斯和明斯克的数字，这三个城市一共有13万3千名犹太人被杀
害。人渣杰格亲自撸袖子上阵杀人，而且命令手下每一个军官都要杀人沾血。这样的行
为，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同时被杀的还有苏联的党政人员，例如在维尔纽斯，第
403保安师就枪毙了45位红军政委，和197名苏共人员。大城市里的犹太人比较容易集中
杀害，而为了对付农场城镇的分散的犹太人，德国人组织了流动杀人队（其中绝大多数
是立陶宛本地人），送杀下乡，一只100多人的队伍就能连杀9000多犹太人。
甚至不少波兰人都对被屠杀的犹太人幸灾乐祸。萨缪尔－艾斯陶维茨，一位维尔纽斯的
犹太人，当时正在给一个机修厂里的波兰熟人干活，他亲眼看见一队犹太人被立陶宛警
察从犹太区里押出去处决。他心里非常难过，而令他吃惊并愤怒的是，他看到很多波兰
工人都欢呼雀跃，说：“看啦，那些犹太人就要被宰了！”甚至有说法称波兰的地下抵
抗军（主要由西方盟国支持），一边和德军战斗，一边不忘去杀在森林里避难的犹太人
。当然，也有这样的说法：波兰地下抵抗军也在和亲苏的波兰游击队战斗，而后者的犹
太人比较多，所以波兰地下抵抗军杀戮犹太人并非反犹，而是反苏。孰是孰非，现在恐
怕也很难找到正确答案了。
一些犹太人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态度，他们相信忍下去总会有人保持下来的。但是屠杀的
消息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还只是被赶紧犹太区的人们的耳里。在维尔纽斯西南6英里的
小镇帕勒里埃曾经成为重要的杀人场。很多杀人者都是当地居民自愿参加的。一开始还
只是处决犹太男人，后来来妇女儿童都杀。人们被赶到挖好的坑边，枪声响后，尸体跌
入坑中，然后再换下一批牺牲者。一个叫斯特拉兹的19岁犹太女生也被赶到坑边，然后
刽子手向他们开枪，斯特拉兹应声倒进尸堆中，但是她其实并没有受伤。过一会儿又有
刽子手往坑里放枪，保证里面不会有幸存者。斯特拉兹的手中了一枪，但是她拼命闭住
嘴没有发出声响。直到天黑后，斯特拉兹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光着脚逃走了。另外一
个叫卡兹的女孩子也是在集体屠杀中幸存了下来，她逃到维尔纽斯，告诉那里的犹太人
，千万不要愚弄自己，不要以为逆来顺受就有希望，帕勒里埃那边已经杀了1万多人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抵抗！当然，拿起武器来跟跟德国人打是不现实的，所以一些犹太人
选择了逃跑，也有人伪造了证件隐瞒了自己犹太人的身份。对此，德国的手段是，如果
有人逃跑，那么他的同伴就会被作为人质，如果逃跑者几天都不回来归案，那么这些人
质就会被悉数枪毙。尽管如此，还是陆陆续续有人跑掉。
根据党卫军特别行动组负责人斯塔勒克的报告，在1941年秋天，立陶宛就有71105名犹
太人被杀，拉脱维亚则有30000名犹太人被杀，而爱沙尼亚的犹太人并不多，本来就只
有4500人，很多都跟着红军跑掉了，剩下的千把人里，16岁以上的男子已经被逮捕。如
此残酷的屠杀和迫害，到了战后很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的历史学家们却对此闪烁其词，
他们认为只有少数犹太人是本地人杀的，其他都是德国人干的。同时，普通平民也认为
当地犹太人跟苏联合作，所以可以算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并不对犹太人的悲惨遭
遇有多少同情。在立陶宛这边，直到1975年一位持不同意见者写了一本关于立陶宛人如
何积极参加屠杀犹太人的行径后，才改变了人们的看法。拉脱维亚人现在基本接受了当
地人在屠杀犹太人的恶行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而爱沙尼亚那边屠杀的犹太人不多，所
以这事影响不大。
在对犹太人的屠杀中，也有人没有违背自己的良知。阿伦－斯密特就是一个良心未泯的
人。39岁的他来自奥地利，可谓血统“纯正”。被征召入伍后，他在维尔纽斯负责替走
失的官兵寻找自己的部队，可谓轻松又安全。可是他从事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那就是
他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替维尔纽斯难民区里的犹太人发工作许可。有了工作许可，犹太
人就可以从事德国人需要的工作，避免被杀害的危险。斯密特还定期给犹太人送食物，
替犹太女孩子伪造身份证明，甚至帮助犹太人逃出立陶宛，简直比辛德勒还要冒险和积
极。他曾经在运木材的卡车里藏了20到30名犹太人，把他们从维尔纽斯送到白俄罗斯，
因为那里犹太人的处境要好得多。斯密特鲜活帮助了300来名犹太人脱离险境。可是斯
密特最后自己却身陷囹圄，因为有逃出去的犹太人被捕后向盖世太保招出了斯密特的名
字。按理说作为正宗雅利安人，斯密特是完全可能搪塞过去的，他的律师也准备找借口
说斯密特这么干是为了多留几个犹太人来替德军做事。但是这个辩护被斯密特拒绝了，
他向法庭庄严地宣布，他帮犹太人逃跑，就是为了救他们的命。很快，斯密特被军事法
庭判处死刑，并且于1942年4月23日被枪决。被枪决前，斯密特给自己的妻子女儿写了
这么一封遗书：
“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命运了。。。不幸的是，我被维尔纽斯的一个军事法庭判处
了死刑。。。所以，亲爱的，请高高地举起你们的头。我已经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我今天很平静。。。我们亲爱的主如此地安排，让我内心坚强。我也希望他让你们和我
一样坚强。
我想告诉你们这都是怎么发生的。这里有很多犹太人，是被立陶宛的武装人员抓来的；
大约有两三千名犹太人在城外的一片原野上被枪决。他们把孩子们在路边的树上砸得粉
碎。你们能想象吗？我不得不在迷路者办公室工作，其实我并不想在这里工作。这里有
140名犹太人。他们问我能不能把他们从这里带走。我说服了自己。你们知道我是什么
样的人，我心软。我无法思考，我帮助了他们，法庭说这是恶行。
我亲爱的斯特菲和格他，你们会想这是对我们家的巨大打击，可是，请，请原谅我。我
只是做了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亲爱的，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没法给我回信，可是记住
我们将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见面，和上帝在一起。”
回到战场上来。在占领了波罗的海三国后，德军朝着他们在北方的主要目标 —— 列宁
格勒直扑过去。第四装甲集群，第18集团军和第16集团军从左到右一字儿摆开，高歌猛
进。要知道列宁格勒是苏联的第二大城市，十月革命的发源地，从政治和民心士气上影
响力仅次于莫斯科，更不用说列宁格勒有着丰富的军事工业，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不
能丢失的。所以红军以攻为守，在西北方面军这边进行了反击，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
定了作战计划，用三个集团军对德军第16集团军的部队进行了猛烈的进攻。战斗从8月
10日一直打到9月1日，红军死伤惨重，参战的32万人只剩下不到20万人，541辆坦克只
剩下60辆，而1667挺机枪还剩250挺，步兵武器损耗了80%以上。最惨的第34集团军5万4
千人打得只剩2万2千人，连步枪都损失了73%。这么巨大的代价，起到的作用就是迟滞
了德军的前进，让列宁格勒方向的红军赢得了10来天的准备时间。等到红军失去进攻能
力后，暂时投入防御的德军来了一次进攻作战，把西北方面军的部分部队合围，几天内
就消灭了5万3千多红军官兵，其中俘虏3万5千人。
把西北方面军基本打残后，德军继续向列宁格勒挺进。到8月底，德军已经离列宁格勒
南部只剩40公里了。红军大本营派伏罗希洛夫元帅前去指挥列宁格勒方面军拼命抵抗，
但是仍然挡不住德国人前进的脚步－毕竟红军的战斗力较德军相去甚远，而伏罗希洛夫
又并非一个出色的军事将领。9月8日，德军第20摩托化步兵师到达了拉多加湖的南岸，
封锁了列宁格勒南面的通道。既然列宁格勒以东是拉多加湖，以西是波罗的海，北面是
芬兰，那么这就意味着列宁格勒从这一天起被合围了。列宁格勒人的漫长的苦难就从这
一天开始了。
列宁格勒人的和平生活是从1941年6月22日凌晨德军飞机轰炸的爆炸声和红军高射炮的
炮声打断的。人们都为战争的爆发感到震惊，工厂的工人抱怨说他们生产的产品刚刚运
去德国。不过很快爱国主义情绪就感染了所有人，在战争刚刚爆发的24小时内，就有10
万列宁格勒人志愿报名参军。基洛夫工厂截止到26日有900人参加了工人民兵。甚至连
跟苏联政府有仇的人很多都积极参加了支持战争的运动，这让人想起1920年波兰人打下
基辅那一天，光是在莫斯科就有上千名前沙俄军队的军官参加红军，尽管他们在之前并
不积极支持苏维埃政权。很多没有参军的市民也投入了作战工事的修建，有人去郊外挖
反坦克壕，有人在城内挖防空洞，还有人参加救火队，医疗队。孩子们把这些都看成游
戏，在修建防空洞的时候，他们用泥沙修希特勒的塑像，然后在嬉笑中把希特勒打得粉
碎。为了防止碎玻璃伤人，房间的玻璃上都贴了封条，有的人还把封条剪出各种图形，
就跟窗花一样。当然，很多人都赶着去商店抢购食物，但是等到几个月后，他们都不约
而同地后悔当时怎么没有多买一点。
跟莫斯科一样，列宁格勒也阻止了大量的民兵师。成千上万的人踊跃地奔向报名处志愿
参加民兵。如果谁不去志愿报名，就会遭到其他人的鄙视。有人一开始打算不报名，后
来受不了旁人的压力，也去报名了。也有人说他不参加民兵，是为了参加正规红军，结
果被大家嘲笑了一把，说他找借口，后来这人真的参加了红军而且牺牲了。很多民兵志
愿者都是高素质人才，例如第1民兵师第3团的2600人中，就有差不多1000人是知识分子
：教授，科学工作者，作家，工程师。他们有的人希望能过发挥自己的专长，例如矿山
工程师希望去做工兵，无线电工程师希望去干通信，但是这些请求被作为胆小的表现拒
绝了，非常可惜。
一开始大家以为就是去帮助挖战壕或者从事辅助性工作，结果后来听说要上前线，有的
人吓哭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精神抖擞。民兵们很快接受了战前训练 —— 一共16个小
时。这么短的时间，能学会怎么放枪就不错了，而且很多人接受训练的时间连16个小时
都达不到！跟莫斯科民兵的优良装备比，列宁格勒民兵的装备是惨不忍睹，有的步枪的
年纪比持枪者的岁数都大，40多年的老枪还能不能击发都是问题，民兵们也没有防空武
器，只能听任德军飞机蹂躏。
第一民兵师很快就在7月7日出发去前线了，走了一段路又被撤回去了 —— 不好意思，
还没发武器呢。第二天，他们领取了武器，在行军的路上才开始分发制服，没走多久就
又回去了。第三天他们才正式开路，到7月11日抵达前线。第二民兵师更惨，全师的自
动武器就一挺机枪，训练则是到战斗中才开始的，比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搞突击复习还
要惨。第三民兵师没有手榴弹，没有燃烧瓶，炮兵只有编制的一半，连电话线都不够。
这样的部队拉到前线去，能打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有的部队面对德军的炮击无法
还击，因为他们没有火炮，同时他们还得遭受自己人的炮击，因为他们跟自己的炮兵没
有通信联系战地医院没有手术设备，没有护士，没有合格的医生。一个逃回来的政委承
认说，他的900人部队只剩下65个人。很多人到了战斗里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了自己的
姥爷枪逃命；象前面这位政委指挥的营，其实有600人是逃亡了。民兵们怕坦克都怕出
坦克恐惧症来了，以至于高层指挥官一度打算造谣说德国坦克其实是假的，例如有人看
见德国军官手肘靠在坦克上把坦克都压出个凹坑来之类的故事。后来他们放弃了这一谣
言，也许是觉得太弱智了吧。连军官的战斗意志都快崩溃了。基洛夫斯基第一团的团长
在给全团讲话15分钟后就自杀了，因为他无法接受这样差的部队和敌人作战的结局。
可是前线缺人啊，列宁格勒又动员了4万多人，编成了4个新的民兵师。他们的装备比前
任们还要差。例如第1近卫师（虽然叫近卫师，这个标准跟正规红军的近卫师是不能比
的，后者是精锐部队）下属一个团2667人里面只有791条步枪，以及5把左轮手枪。该师
的781名军官里只有82人是职业军人。第二近卫师的政委则向上报告说一些士兵都不知
道怎么使用步枪或者手榴弹，有人不知道怎么伪装自己怎么挖战壕，进攻的时候处于恐
惧心理挤成一团，军官不认识士兵，士兵不认识自己的友邻。各种需要的设备，从野战
厨房到刮胡刀，一应俱无。以这样的状况投入战争，结果就是毫无疑问的巨大损失。苏
联后来官方承认的数字是有4万3千名列宁格勒自愿者在战争前三个月里阵亡或者被俘或
者失踪，这还没有算负伤的。而这个已经是大的可怕的数字，都还有可能是打了折扣的
。战后的历史学家们谈到这些志愿者们的巨大损失时，基本认为他们的战斗虽然一定程
度上迟滞了德军，但是损失了这么多高素质的人员，完全可以说是得不偿失。跟前面莫
斯科会战时莫斯科志愿者的战果比，列宁格勒这边的志愿者显然从装备到训练到使用都
相去甚远，这也许跟列宁格勒方面的组织者的能力有关吧。
到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已经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尽管列宁格勒方面军还有40多万人
的兵力，而拥有8万5千人的第54集团军已经在东面的沃尔霍夫方向集结，但是指挥这些
部队的两位元帅，伏罗希洛夫和库利克，都是平庸乃至低劣的指挥员。这时候能够出来
拯救列宁格勒的，只有战神朱可夫了，要知道他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局势就能稳定
下来。这时，朱可夫刚刚削平了叶利尼亚突出部，就立刻被大本营召回莫斯科，让他去
组织列宁格勒方向的防御。9月10日晨，朱可夫带上他的爱将，霍津中将和费久宁斯基
少将，乘机飞往列宁格勒。路上他们遭到德国歼击机的追击，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采用超
低空飞行，抵达了列宁格勒。
到了列宁格勒的斯莫尔尼宫，朱可夫见到了主持列宁格勒军政的伏罗希洛夫元帅，后者
正在开会。朱可夫把一张斯大林亲笔写的短信交给了伏罗希洛夫，纸条上让伏罗希洛夫
把指挥权移交给朱可夫。伏罗希洛夫轻轻点点头。会议继续进行，朱可夫立刻开始了解
形势。本来会议的论题是如果守不住列宁格勒，他们应该怎么破坏各种重要的目标。但
是会议最后的结论是要坚决保卫列宁格勒，朱可夫强大的意志和钢铁般的神经，应该是
促使列宁格勒军政领袖下定决心的重要原因。
这时候，希特勒已经命令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元帅完成对列宁格勒的彻底合围，如
果气候允许，对列宁格勒发动一次空袭，尤其注意摧毁列宁格勒的用水设施。遵循希特
勒的命令，勒布决心打到拉多加湖以东，这样就彻底把列宁格勒围得水泄不通，不然的
话，红军还有可能等冬天拉多加湖结冰后，从湖面上往列宁格勒运物资。如果这个计划
实现，朱可夫就是有战神再生也很难扭转乾坤。但是不得不说朱可夫也是一位福将，希
特勒这时命令将北方集团军群强大的第4装甲集群调到中央集团军群去准备向莫斯科方
向的进攻，这样就大大减弱了勒布手头的力量。有趣的是，在朱可夫去列宁格勒之前，
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对列宁格勒的局面表示乐观，或者他已经预见到了希特勒削弱北方集
团军群的行动。
不过，即便是德军在列宁格勒方向力量减弱，朱可夫面临的局面仍然是非常严重，他手
头是一堆残兵败将，如何挡住势头正猛的德军，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德军的第41摩托
化步兵军和第38步兵军朝着列宁格勒发动了凶猛的进攻。而朱可夫设法在接近城市的各
个方向上组织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大量布置地雷，电网，障碍物，而且从城市抽调高
射炮去最危险的地段打德军坦克。为了弥补列宁格勒方面军兵力不足的弱点，朱可夫把
一些和芬兰军队作战的部队调到了列宁格勒，命令波罗的海舰队的所有舰炮进行火力支
援，并且用水兵和军校学员组织了5到6个步兵旅。朱可夫下达了命令：“一步也不准后
退。在列宁格勒的近接近地上一寸土地也不能放弃。” 一副抄菜刀上老子跟你拼命的
架势。
这时候，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所辖的第8，第42和第55集团军从西往东一字摆开。德军
在9月13日对42集团军的右翼实现了突破，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打到芬兰湾边，从而把第8
和第42集团军切割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可夫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 —— 第10步兵
师，对德军进行了反击。朱可夫知道这非常冒险，万一反击失败，整个方面军就有崩盘
的危险。但是第10步兵师胜利地完成了任务，经过激战后，他们击退了德军，恢复了战
场的势态。
刚刚喘了一口气，德军又在42集团军更西端的防线上实现了突破，危机再度降临。朱可
夫一边调动兵力到42集团军后方组织防线，一边命令他的副手费久宁斯基去42集团军司
令部查看情况。费久宁斯基到了集团军司令部后，看到集团军司令员伊万诺夫将军双手
抱头，精神崩溃得已经无法汇报部队的情况了。集团军参谋长替代司令员报告了情况，
说集团军能够扛住德军的进攻，完全是奇迹。伊万诺夫这时发言了，请求把司令部转移
到后方去。费久宁斯基坚决拒绝了这一请求，并且将此汇报给了朱可夫。朱可夫的回答
很干脆，他命令解除伊万诺夫的职务，让费久宁斯基接管集团军指挥作战。伊万诺夫被
降职成列宁格勒要塞和内环防区的指挥。这不是他倒霉的终点，他在12月再次被解除职
务，被军事法庭以玩忽职守罪判刑。不过好歹伊万诺夫算是保住了命，而德国人则宣称
在一座地堡里发现了伊万诺夫和他的政委的尸体 —— 显然这是搞错了。
同一天，朱可夫还解除了第8集团军司令员和政委的职务，理由是他们以集团军兵力太
弱为理由拒绝执行配合第42集团军向突破口的德军进行反突击的命令。尽管朱可夫撤换
了两个集团军司令员的职务，德军还是成功地打到了芬兰湾，将红军第8集团军和列宁
格勒方向的主力分割开，彻底将第8集团军合围。被朱可夫任命的新司令员舍瓦尔金中
将是员猛将，他组织部队拼命反击，但是死伤惨重后仍然无法奏效，最后他不得不停止
攻击，转入防御。虽然三面环敌，好在集团军还可以靠波罗的海舰队在背后提供后勤补
给。
在打断第42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的联系时，德军也在正面对列宁格勒发动了冲击。他们
首先突击的是列宁格勒以南的要地 —— 普希金城。红军的情报部门发觉了德军的意图
，朱可夫据此做了相应的准备，德军在斯卢茨克－科尔皮诺筑垒地带前激战了两天都无
法前进。在持续进攻了好几天后，德军才占领了普希金城和斯卢茨克。这时，德军的前
锋离列宁格勒市中心已经只剩12公里远了，列宁格勒危在旦夕！
朱可夫这时手头兵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但是他仍然有一只强大的力量可以指望，那就
是部署在沃尔霍夫一线，列宁格勒包围圈外，的红军第54集团军，这是红军大本营为了
增援列宁格勒专门组建的部队，兵力多达8万多人，几乎是当时其他战线上两三个集团
军的规模，集团军司令员居然是位元帅，那就是实际指挥能力连少将都不如的库利克元
帅。库利克在边境会战里丢尽了脸后，斯大林把他降成集团军司令员，还是期待着他起
码能够指挥好一个集团军。在最初的几天里，库利克指挥第54集团军还是获得了一些成
果的，但是德军对他的部队进行了一次威力侦察后，就把库利克吓坏了。9月14日，朱
可夫和库利克直接通话，要求库利克尽快开始从东面进行突击，解救列宁格勒。库利克
告诉朱可夫他准备先防御，打退德军进攻后再转入解围行动。朱可夫气坏了 —— 老子
这里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什么军校学员，水兵，工人，都拉上来打了，你手里捏
着8万多正规军还迟迟不肯前进，这见死不救的样子，你以为你是李天霞穿越过来的啊
？朱可夫训了库利克一顿（他在回忆录里面删去了部分原话，估计是骂娘的）。斯大林
也发电敦促库利克赶快进攻，因为德军正在在他们占领的地方构筑坚固工事，每拖一天
，红军进攻的困难程度就会大很多。怕德军怕得要死的库利克这次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
—— 他仍然把进攻时间推迟了几天。斯大林终于忍无可忍，解除了他的职务，把他派
到南方去。在南方，库利克很快将再次被解职，军衔从元帅被撸到少将，成为红军将领
中的一大笑话。
没有外围部队的帮助，朱可夫只能靠自己了。9月17日，他下达了一条冷酷的命令：任
何没有书面命令就擅自撤退的指挥员，政治委员和士兵，将被就地枪决！
几天后，斯大林给列宁格勒前线发去了电报，说他听说德军在列宁格勒前线派当地居民
里的老弱妇女和儿童进入红军的阵地来请求红军放弃抵抗，他还听说列宁格勒的党政机
构里有人认为不应该对这些人动用武器。斯大林命令，持这种言论的人，将被就地处决
。他说，战争是冷酷无情的，不要感情用事，对敌人和帮凶，不管老弱病残还是身强力
壮，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要彻底毁灭！
这时候的列宁格勒，连退都没有地方退，不想做俘虏的话，就只能拼死战斗到底了。德
军遭到了红军最为顽强的抵抗。9月18日，德军第一装甲师打到了列宁格勒电车线的终
点站，正准备对列宁格勒发起最后的冲击的时候，他们突然遭到了大批红军坦克的逆袭
！而这些坦克都是刚刚从科尔皮诺坦克厂生产出来的，新鲜得就跟刚出蒸笼热气腾腾的
肉包子一样，这样强力的冲击迫使德军被迫转入防御。
朱可夫还从北方和芬兰人作战的23集团军那边调来了他们的预备队。芬兰人显然很清楚
什么是有理有利有节，他们和苏联作战，不是对纳粹有什么好感，而是继续一年前的苏
芬战争（所以芬兰在二战里的作战又叫继续战争）。芬兰人打过国境线不太远后，就开
始磨洋工，跟红军只是对峙，这让朱可夫有可能从苏芬战线上调动部队过来保卫列宁格
勒。海军也登陆上来帮忙，在沃罗日罗夫上校的指挥下，水兵们突然登陆袭击了德军并
且打跑了敌人，但是他们在进一步的追击中被德军切断了退路，上校和他的大部分部下
都战死在那里。
在红军官兵顽强的抵抗下，德军终于失去了进攻的动量，被阻击在列宁格勒以南的地方
，再也不能前进。到10月初，德军开始转入防御，挖掩体，埋地雷，置购冬装。列宁格
勒终于安全了，朱可夫和他的部下拯救了列宁格勒！当然，代价是巨大的，在从7月到9
月底的保卫列宁格勒的战斗中，红军付出了30万名官兵的代价，这是一道真正的血肉长
城！
28岁的安娜－热勒诺娃正在负责列宁格勒的巴甫洛夫斯克宫博物馆的文物转移。9月19
日，她走进博物馆时，看到的是一大批军用摩托停在巴甫洛夫斯克宫的灌木旁。一位满
脸疲惫的少校正在摇电话机，向电话的另外一头报告。安娜走上去，要求少校立刻下令
把摩托车从博物馆的私人花园开出去。“谁的花园？”少校晕了。于是安娜给她上了一
趟历史课。然后少校就带着队伍开着摩托离开了。看来安娜心里只有这些文物。当她当
天晚上被任命为博物馆馆长并且需要迅速离开时，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去安排那些文
物的转移。这时，来了一辆车，车上跳下来一个中尉，问：“你们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安娜回答说自己是博物馆馆长，旁边都是博物馆工作人员。中尉大声喊道：“可是
所有人都得全部转移！”
“我们正在安排转移，我们正在等车呢。”安娜说。
“没什么车啦。你运气够好。幸好我来看看师部有没有人拉下了。”中尉说。“上我的
车吧。”
“我不能走，因为有上级的命令。”安娜把命令的编号告诉了中尉。
中尉不耐烦地说：“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不是前方了，甚至都不是前线，现在已经是敌
后了！”
这时一阵空袭警报响起，安娜不管中尉的命令，跑进博物馆的地下室去躲空袭。在地下
室，她告诉那里的妇女儿童，巴甫洛夫斯克宫已经被放弃了，大家自己逃命吧。过一会
儿有人跑进来说：“德国人来啦！”安娜看看那些妇女儿童没有挪窝的意思，只好自己
一个人逃命了。这一晚，她走过了燃烧的宫殿，崩塌的剧院，在映红夜空的大火照耀下
，她走回了列宁格勒。在那里，安娜继续参加各个博物馆的疏散，直到围城的结束。
有关键时刻忠于职守的英雄，也有带路党。普希金城陷落后，一个普通的德语女教师挺
身而出，自愿带着德军到处搜捕苏共党员。博物馆管理处的一个漂亮少妇就被这个女教
师带着德军抓捕到了。这个大家都喜欢的少妇接下来就和其他人一起被德军当众枪决了
，在死前还被迫挖好自己的墓坑。还有几个犹太人也被抓出来绞死了。真是民主之后杀
全家的架势啊。
莉迪亚－奥斯珀娃也是一个带路党，自带干粮的，但是是有良心的。她在日记里写道：
“希特勒当然不是我们的政府宣传里说的那么糟糕。那些同情德国的犹太人，美国黑人
和印度人的人们，怎么就不同情一下我们那些被掠夺的农民呢？他们象蟑螂一样地被灭
绝。甚至一些犹太朋友都同意：“从很多犹太人那里我们听到：“我们干嘛要离开呢？
好吧，我们可能要在集中营里呆一阵，可是我们过一阵就会被放出来的。反正不会比现
在更糟糕”””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如果这些犹太人知道德军是怎么集体屠杀犹太人的
话（德国人在普希金城几个星期内就枪决了3600名犹太人，包括很多孩子），他们肯定
会为自己的幻想后悔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莉迪亚继续在日记里写她的邻居，一个党
员，是如何抱怨政府和党的。这个邻居已经完全失去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了，可是她又不
敢去投德国人，因为她是党员，还先后嫁给过三个犹太人，女儿是一半犹太血统。莉迪
亚觉得她很好笑。
莉迪亚日以继夜地等德国人来。她在日记里反复提到，“德国人怎么还不来呢？”她写
道：“每个人都怕是红军来，而不是德国人来。如果是德国人来，即便有些不重要的限
制，那也是自由的来临。”这完全是思纳粹，想纳粹，纳粹来了不交税的架势。只有到
了第二天，莉迪亚捡到一份德国飞机洒下的反犹传单时，她才有了一点疑惑，因为上面
充满了谎言和恶毒。莉迪亚想：“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纳粹不会真的象政府宣传的那
么坏吧？”
最后，德国人终于来了。莉迪亚看到了两个德国兵，她兴奋地冲出藏身的地方，看来大
家都出来迎接德国人，老年人还跑回家带来了甜品，糖和白面包。大家高喊：“红军滚
蛋！”“自由！”
朱可夫完成了他的使命，很快就离开列宁格勒去拯救莫斯科去了。但是列宁格勒人民的
苦难才刚刚开始，漫长的围城开始了。在列宁格勒被合围前，苏联政府从列宁格勒撤出
了60多万人，还有250多万人呆在城市里。这个疏散市民的效率并不高，一个重要的原
因就是苏联政府把更多的精力用到了疏散工厂上面。事实上，苏联还打算把39万名儿童
从城市里疏散出去，但是特别残酷的是只集中疏散儿童，孩子的父母都不能跟着去，于
是无数母亲哭喊着跟着运输儿童的车辆跑的场景一再出现。更糟糕的是，很多孩子并没
有被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因为德军的迅速进展，他们正好被送到了德军攻占的沦陷区，
从此失去和父母见面的机会。到8月份，政府又组织了对儿童的疏散，这次母亲们被允
许随行。但是有了第一次疏散的教训，很多父母都不愿意把孩子送走，而是悄悄地留在
了城内。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一次疏散，又把大批孩子送到了正在前进的德军
第16集团军的面前。有的老师还能回忆德军飞行员是怎么有意地把炸弹扔到孩子群里的。
无论如何，如果能够活着从列宁格勒逃出来，那就是极大的幸运，因为列宁格勒人民马
上就要面对可怕的饥荒了。也许有人问为什么列宁格勒人既然已经被合围了，面临没有
饭吃的危险，他们不投降呢？事实上，即便是列宁格勒人投降了，他们也不会有好的结
果。9月21日，当列宁格勒被封锁已成定局时，北方集团军群对列宁格勒的未来设想了
如下的几个可能；
一． 占领城市。不过这个设想很快被否决了，因为德国人不想担上列宁格勒这几百
万人的负担。
二． 严密封锁城市。德国人对此担心的是，城内瘦弱的人很快饿死，强壮的人会依
靠剩下的粮食幸存下来坚持抵抗。而且如果死人太多，可能造成瘟疫，传染到德军的阵
地上。
三． 让妇女儿童老人离开城市，或者让他们去沃尔霍夫的红军那边，或者让他们在
德占区自生自灭。不过城内剩下的人还是可能产生瘟疫。
四． 让给芬兰人。
但是海军的人有意见。海军派来的联络官对北方集团军群的人说：
“四百到五百万人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如此容易地被灭绝。我在科沃洛亲眼看见拉脱维亚
人枪毙了6000名犹太人，包括妇女和儿童。连拉脱维亚人这么残暴的，到最后看着这样
的惨状都受不了了。最后他们都干不下去了。更何况这几百万人的大城市？”
这哥们最后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解决方案，那就是找盟国方面把列宁格勒的市民从海
上运走，如果英美拒绝呢，那英美就在人道主义上输了一把；如果英美同意呢，那就会
牵制他们大量的海运力量。
希特勒没这么多废话，他在9月29号对北方集团军群下达了命令，要求他们不得接受列
宁格勒的投降，因为他不想负担起几百万人的吃饭问题，而芬兰人也没兴趣来管饭。北
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勒布基本同意这个命令，他唯一考虑的问题就是要不要接收红军军队
的投降，因为如果军队也不让投降，那打到底的红军会是很头疼的问题。
德军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围城期间，德军士兵看见可怜的难民的时候，会不会心软放
人。事实上，有的德军部队已经被大量经过的难民影响了士气，因为这些难民是那么无
助，很可能就会冻死或者饿死在俄国的冬天里，这让那些还有良心的德军士兵也心生怜
悯。不过德国人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很强的，很快德军就决心用大量的雷场和远程炮火来
进行封锁，这样就可以防止德军士兵近距离接触到苏联平民，而那些炮兵因为不用亲眼
看见平民血肉横飞的样子，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事实证明，德国人的封锁是高效的，列宁格勒城内很快就感到了粮荒。9月26日，列宁
格勒城内的面粉储备是大约3万5千吨，而正常的日消耗量大约是1101吨，也就是说，这
份粮食储备只够吃一个月。为了能够长久地死守列宁格勒，苏联政府制定了食品供应计
划，以面包为例，不同人群的每日面包供应量是：工人500克，职员300克，家属250克
，儿童300克。这样的食品定量可以保证饿不死人。可是很快这个定量就无法实现了。
到11月，工人的定量减少到375克，而职员家属和儿童的面包定量锐减到125克，也就是
说，一个人一天只能靠这2两面包度日。事实上，这时候红军的士兵一天也只有500克面
包。
值得一提的是，列宁格勒政府设法给一些重要的知识分子提供了特别的待遇，让他们能
够幸存下去，这是日丹诺夫亲自下的命令。艺术家，安娜 奥斯托莫娃－勒伯德娃，就
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那是1月20日，饥饿中的安娜听见了门铃声，在打开门后，她看
到一位妇女拿着装着黄油，肉，面粉，汤和豆子的盒子站在门口。这位妇女告诉她，这
是日丹诺夫同志在考虑到安娜的高龄后专门送来的。安娜随后仔细计算了这份礼物的价
值 —— 这几乎等于当时一个工人一个月的粮食！这份礼物让她和她的女仆吃了十天，
使她们能够渡过这可怕的饥荒。当然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有这样的大礼。生物学家里
哈切夫就得去抓老鼠和鸽子吃，不过生物学家抓动物是能手，所以存活了下来，而他的
数学家朋友就饿死了，毕竟几何代数分析不能拿来当饭吃。
列宁格勒的粮荒，主要原因固然是德军的封锁。但是苏联的官僚政府自己也犯了很多错
误。列宁格勒其实是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粮食储备的。在战争刚刚爆发时，大量的火车正
装载着粮食行驶在去德国的路上，既然苏联和德国已经全面开打，那么这些火车显然不
可能去德国了。当时的人民委员米高扬就建议把这些火车开到列宁格勒去，他决定送这
么多粮食过去，列宁格勒方面肯定喜出望外，所以他连斯大林都没有请示就下了命令。
结果列宁格勒那边日丹诺夫不但没有高兴，还给斯大林打电话说列宁格勒的粮仓都装满
啦，地主家都没有空闲的地方。于是这些火车就离开了列宁格勒去了别的地方。如果当
时列宁格勒能够接收这批粮食，就算是不能完全挽救饥荒的局面，起码可以少死很多人
。而且列宁格勒方面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组织起高效的机构管理粮食问题，各个机构还
在按照和平年代的程序，听从莫斯科方面的中央机构的调度和指挥。到了9月中旬的时
候，莫斯科方面的机构还命令列宁格勒往外运粮食 —— 可是这时列宁格勒已经被封锁
了十来天了！政府在粮食的储备管理上也是玩忽职守，完全没有去考虑空袭的威胁。结
果9月8日这天，列宁格勒的巴达耶夫粮库被炸，有3000吨面粉和2500吨糖被烧掉。按照
列宁格勒工人一天500克面包的标准（糖的热量应该更高），这可是全城人四到五天的
口粮！
现在，苏联政府方面得想办法怎么节约出粮食来。他们发现用模具烤面包，最后面包的
重量比炉子烤会增加68%，不管这增加的68%有没有营养，列宁格勒的面包厂从此改变了
面包的烤法。各种粮食，例如大麦，大豆什么的，都磨成粉加到面包里。后来，人们又
往面包里加可食用纤维，而这些纤维占了面包体积的20％到50%。当然，什么啤酒啥的
通通都停产，酿酒用的粮食都得节省下来吃。政府还设法从松针里提取维生素C给市民
们多多少少补充点营养。另外，包围圈外的平民也通过走私的手段，越过德军的封锁线
，运进列宁格勒城。例如1942年28日到30日这几天，列宁格勒东南方向的居民就往城里
偷运了300吨食物。另外的一个办法就是去列宁格勒的郊区农村刨土豆。农民们被勒令
交出自己的粮食储备，拒绝者直接上军事法庭。这样，列宁格勒人又设法弄出了4208吨
土豆，4653吨肉，2000吨干草，547吨面粉，和将近18万个鸡蛋。
尽管战后苏联政府的宣传里称列宁格勒围城期间列宁格勒军民高度地遵守秩序，宁可饿
死也不动自己份额外的粮食（例如运输面包的车出车祸却没有人去抢面包之类的故事）
，但是这并不是事实。围城期间，贪污腐败，黑市里的投机倒把，普通市民的钻小空子
，都是存在的。例如，因为政府并没有仔细查证城市里的实际人口，只是按照户口发放
粮食供应证。有的人其实已经逃难离开列宁格勒了，或者去参加红军了，他们的家人或
者朋友就占用了他们的粮食供应证吃空额。后来，日丹诺夫发现了这个情况，命令重新
登记粮食供应证，这一下全城一下就少了好多吃空额的蛀虫。
吃不了空额，就想办法找能吃的东西。研究条件反射的巴甫洛夫研究所里的狗都被吃光
了。生物学家们把培养细菌的培养基給吃了。有人吃木工胶，毕竟这玩意儿是拿被屠宰
动物的骨头和蹄子做的，味道实在太难吃就搁点醋和芥末。牙粉，咳嗽药，冷霜，都有
人吃。而那些养宠物的，最后也不得不把他们的宠物吃掉。实在下不了手的时候，就互
相交换互相吃。有人比较幸运，找出家里放了20多年忘了扔的面包干 ——幸好忘了扔
啊。有人找出一堆蜡烛来，卖给那些饿坏了的人，挣了很多钱。弗莱登堡，一位古典学
者，本来为他那个要被流放古拉格群岛的兄弟准备了一堆罐头，这下可以派上了大用场。
包围圈外的红军拼命通过拉多加湖往城里运东西。冬天来临时，拉多加湖开始结冰，红
军派莫扎耶夫少校带领一个探路团去勘探拉多加湖的冰上运输路线。11月中旬，他们勘
定了第一条路线。但是这时候的冰还没有达到200毫米的厚度，无法支撑载重卡车，人
们只有耐心地等着冰的加厚，在这期间，红军设法用轻型车辆往列宁格勒送面粉。等到
11月22日，红军终于可以开始较大规模的运输了，这天，第一个通过拉多加湖面的车队
为列宁格勒送去了33吨面粉，他们于11月23日到达。第二天，又一个车队运去了19吨面
粉。首战告捷，红军官兵继续不断开辟新的路线。在11月底之前，情况最好的一天里，
有196吨物资运进了列宁格勒。但是这是杯水车薪，因为列宁格勒方面军计算的结果是
需要每天为列宁格勒补充2000吨物资，现在这点东西只能算是个零头。于是，列宁格勒
地区的最高党政领导人，日丹诺夫，亲自上阵督促运输，终于在12月23日把运输量达到
了每天800吨，这让列宁格勒人在圣诞节这天可以稍微多吃一点来庆祝节日（工人增加
了100克面包，职员家属和儿童则增加了75克面包）。到1月18日，拉多加湖生命线的运
输量终于达到了2000吨。列宁格勒方面军设法储备了十来天的粮食，而市民的粮食定量
也有了一点回升（工人400克，职员300克，家属和儿童250克），红军一线士兵的定量
也达到了800克（后勤部队600克）。这条湖上生命线，到1942年春天的时候，不得不停
了下来，因为拉多家湖开始解冻了。4月24日，最后一批物资，64吨洋葱，被运入列宁
格勒，然后终告停止。在整个冬天里，红军从湖上为列宁格勒运去了36万吨物资，从列
宁格勒疏散了51万人。红军运输部队的司机们创造了这个奇迹，他们冒着风雪，冒着德
军的炮火，在积满雪的冰面上，为拯救列宁格勒忘我地工作。他们的口号是“一天跑两
个来回！”。到3月份，有800多名司机能够一天完成两次来回，有355人能够一天跑三
次，甚至有100人能够一天往返五次。没有这些英勇顽强不知疲惫的司机们，列宁格勒
恐怕真的要成为一座死城。
这些冰上运输是异常艰苦的。12月1日这天的运输就损坏了40辆汽车，而12月6日开辟的
一条新路线，让车队花了整整14天才走个来回，损失掉的汽车多达350多辆。瓦西里是
一位炮兵，他的部队奉命于12月7日穿越冰面。当晚漫天风雪，冰面上几乎是伸手不见
五指。瓦西里脚冻伤了，掉了队。如果不是最后看见灯塔的灯光找到了方向，他肯定迷
路最后冻死在冰面上。路上，他看见了十辆陷进冰面的大车，还碰到一个即将冻死的士
兵。可是他爱莫能助。
尽管红军从拉多加湖运物资，列宁格勒仍然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大饥荒 。1941年12月里
列宁格勒的死亡人数达到了1940年全年的数量。到1942年1月，城里每天的死亡人数是
3500人到4000人。死亡人数不断攀升，从1941年11月到1942年1月，每个月的死亡人数
从1万增加到5万，然后又增加到12万。路上经常有倒下的人。勒贝蒂娃在1月18日的日
记里面记载了她看到的悲惨景象：一位老太太做在路边防火的沙箱上，好像是在休息，
但是她已经死了；离老太太不远的另外一个沙箱上，坐着一个死去的男孩，他应该是走
累了，坐下来休息，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舞蹈教师薇拉的日记里记载着路上雪地里
的一个死人，他背着背包，似乎是要去火车站，一坐下来就永远地坐在那里了。薇拉每
天都从这个死人旁边走过，几天后，这个死人的背包不见了，再过几天，衣服没了，然
后是内衣，最后这个死人就光着坐在雪地里，内脏流了出来，直到变成骷髅。直到1942
年5月份，这个倒霉的人才被政府的人收走，而他只是成千上万名死亡的列宁格勒人之
一。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悲惨的故事。奥尔加是一个女孩子，和妈妈和弟弟住在一起。她的哥
哥在红军里，刚刚突围出来。奥尔加跑到前线去看了哥哥，可是哥哥的部队也没有吃的
，炮弹也非常少。11月，她去兵工厂找了份工作，工资不少，但是只有点热汤喝，她还
得给妈妈带一些回去。弟弟当了锅炉工，能够管点饭，锅炉旁边也足够暖和。不久后，
哥哥在前线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让他们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奥尔加自己也因为浮
肿而无法工作，只好回家。死亡很快就在身边出现了。公寓的门房先饿死了，然后是门
房的妻子，然后是打杂工人，然后是管子工。公寓里一位歌手的丈夫也饿死了，留下他
的妻子和儿子。12月的一个晚上，这位歌手跑来找奥尔加：
“我儿子要死了。求您了，给一勺葵花籽油吧。如果我喂给他喝，他就会活过来的。”
“可是我也没有啊。”奥尔加说。
“你一定有的！你必须有！你得救救我儿子！”
奥尔加拒绝了，说自己真的没用。其实她是有一瓶100克的油的。可是她得留给妈妈，
如果她救了邻居的儿子，那么谁来救她妈妈呢？
第二天早上，邻居的儿子死了。奥尔加非常难过，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
饥饿也可以让夫妻反目。舍尔吉和叶莱娜是一对夫妇，丈夫是工程师，妻子是学习法国
文学的研究生。他们有一对儿子，迪马和尤里。战争爆发前他们刚刚有了一个可爱的女
儿。列宁格勒开始围城后，食物的供给迅速减少。叶莱娜不得不步行带着女儿去医院领
取婴儿的豆奶定量 —— 三个半盎司。孩子很快就喝完了，可还是饿得哇哇大哭。因为
在挨饿，叶莱娜的奶水也减少了。大儿子迪马在工厂找了份工作。他是个乖孩子，每天
中午带着自己的口粮回来，一小块肉，两勺子土豆泥，让妈妈吃，因为妈妈还要喂小妹
妹。他还骗叶莱娜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可是叶莱娜知道儿子在工厂只喝过一点汤。小儿
子尤里好像还行，成天开心地去帮助扫雪和劈柴，但是不久后迪马饿得不行了，他已经
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无法阅读，也不能说话，甚至对轰炸都没有反应。舍尔吉被
征入部队，他有机会回家的时候会省一些口粮带给小儿子尤里吃。
到十月份，叶莱娜的奶水完全没有了，只能拿粮食供应里的糖和黄油喂女儿。可是，叶
莱娜发现家里储备的那点面包干在莫名其妙地减少。最后，她惊恐地开始怀疑迪马在偷
吃，所以她开始把这点粮食储备藏到别的地方。终于有一天，叶莱娜抓住了偷吃的迪马：
“你怎么能这样？！”，叶莱娜吼道。
“闭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迪马完全失控了 。
叶莱娜没有再多说了。毕竟迪马曾经是个乖孩子，把自己的饭让给叶莱娜和妹妹，他是
更早开始挨饿的。家里那点食物储备在12月2日吃完了。可是叶莱娜又幸运地获得了一
份食物。当时她在街上走路，看见很多人跟着一辆开动的马车在走。 原来这辆车上装
着通心粉，车夫并没有告诉大家这是商店拿来卖的，可是大家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跟在
后面。看到前面有个商店，很多人就先跑过去排队，希望这些通心粉是运到这个店的。
可是马车径直地开了过去。于是人们又跟着跑。就这样，他们经过了五个商店。最后，
马车终于在一个店前停下来了，那里早已排了长队。守门的正在十个十个地把排队的人
放进去。叶莱娜茫然地看着这长队，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排队进去了。这时队里有个女人
问她：“还有多久轮到你？”叶莱娜伤心地说：
“不，我不在排队。可是我家里还有个婴儿等着我喂呢。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喂她。”
那个女人看着叶莱娜，没有说话。可是当门又打开是，这个女人把叶莱娜推进去了，自
己却站出了队列。叶莱娜就如同做梦一般买到了救命的通心粉。
可是这点通心粉也不能拯救他们家。大儿子迪马到了12月中旬已经变得几乎要发狂，他
走起路来就好像一个坏了的机器人，他的表情如同化石和野蛮人，他的眼睛带着黑框，
他的皮肤因为浮肿而发出漆一般的光。叶莱娜用木工胶和面包渣做了汤，給迪马四勺，
给自己两勺，外带舔锅，迪马狼吞虎咽地把汤喝完了，看见叶莱娜恰好吃到一点汤里的
面包，他突然爆发了：
“你是故意吃得比我慢！你在折磨我！”
“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叶莱娜惊恐地说。
“别抵赖！我全看见了！”迪马用狂暴的眼神盯着叶莱娜。叶莱娜感觉她的大儿子已经
疯了。
后来，迪马抑郁得连偷面包都失去兴趣了，他成天地躺着，漠然地望着墙，脸上粘满了
灰。叶莱娜几乎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以前是那么的英俊，热情和聪明，可怕的饥饿已经
把迪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之前还成天开开心心的小儿子尤里也开始不行了，身上开
始长疮。叶莱娜让迪马去医院，可是医院里面已经到处是尸体了，迪马甚至都跨不过满
地的尸体，最后还是回家了。
1942年的新年到了。在除夕之夜，政府给每家发了一瓶红酒，一袋糖，算是庆祝新年。
叶莱娜一家没有象往年一样守夜到12点。他们10点钟就上床了，因为极其糟糕的身体状
况让他们无法熬到半夜。而且他们上床时不脱衣服，相反，他们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
上，连靴子都穿上，盖上毯子。尤里睡在叶莱娜的旁边，她得经常检查尤里是否还在呼
吸，因为尤里的身体已经糟糕到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地步。
半夜12点的时候，叶莱娜被一阵声音惊醒。她下床走出卧室，看见她的丈夫坐在桌子前
，嗦成一团，一脸的疲倦，面前放在三条黑面包。原来舍尔吉设法请假回家过年，因为
那句俄国谚语：“和你共度除夕的人，将会陪伴你度过这一整年。” 舍尔吉希望他的
家人能够都幸存下去。
2月4日，这是叶莱娜一家命运的转折点。这天，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敲开了叶莱娜家的门
，在查看叶莱娜一家的证件后，通知她们政府即将把她们疏散出列宁格勒（当然，舍尔
吉还得在列宁格勒坚守他的岗位）。预定疏散的日期是两天后。
2月6日一大早，叶莱娜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和她同行的是她78岁的母亲，两个孩子，还
有六十多岁的老女仆。在出发前，叶莱娜去面包店买配额面包以备路上之需。回来的时
候，她去了房东太太的屋子，象往常一样给她带点面包吊命。可是叶莱娜发现年事已高
的房东太太已经死了。其实，房东太太前一天还活着，可是她听说叶莱娜一家要被疏散
时，她精神崩溃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捎一点食物了，所以，失去了求生意志的房
东太太当天晚上就死了。
离别的时候到了，舍尔吉和其他必须留在列宁格勒的亲人们都来送别。飞驰的汽车很快
就把跟在后面跑的送别的人们抛出了视线。这时，迪马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几乎到了频
死的地步。叶莱娜不得不给他灌了一点酒，鼓励他说马上就要离开列宁格勒了，到了包
围圈外，他们会有东西吃，迪马还可以继续上学。不过这是叶莱娜似乎自己也都不相信
这些，她对能否离开列宁格勒还是很悲观的。
汽车开上了拉多加湖。可是，叶莱娜她们的那辆车却抛锚了，车队里其他的车没有停下
来帮助她们，因为德国人的飞机和炮弹随时都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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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红军在莫斯科城下大反攻的展开，大本营也开始制定在列宁格勒战线进行反攻的计
划。12月17日，大本营下达了作战命令，这次列宁格勒－诺夫哥维徳进攻战役将由列宁
格勒方面军，沃尔霍夫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的右翼联合完成。这次进攻战役的重中之
重就是以沃尔霍夫方面军为主，打通列宁格勒的陆地交通线，这份重担就落在了沃尔霍
夫方面军司令员梅涅茨科夫大将肩上。
梅涅茨科夫是当时红军里为数不多的没有参加过沙皇军队的高级将领。1917年入党，要
论党龄的话，梅涅茨科夫比朱可夫他们资格老多了。他从家乡的苏维埃军事委员干起（
尽管他没有受过军事教育），内战里跟白军打，也跟波兰人打，负了两次伤。到1932年
，梅涅茨科夫升职到白俄罗斯军区参谋长，他当时的同事里后来出了8位苏联元帅 ——
剧透一下，梅涅茨科夫本人后来也晋升元帅了。后来，他一直官运亨通，开始指挥大
军区。尽管他在任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的时候，在对芬兰的战争里一开始遭到了巨大的
失败（他辩解说莫斯科提供的情报里严重低估了芬兰军队的数量和战斗力），而且被斯
大林降职到去指挥一个集团军，梅涅茨科夫最后还是成功地突破了芬兰人的防线，这也
让他获得了苏联英雄的称号。到1940年秋天，梅涅茨科夫胜任总参谋长，这也是他军事
生涯的顶峰。
可是好景不长，到1941年1月，梅涅茨科夫被解除了总参谋长的职务，接替他的是朱可
夫大将（梅涅茨科夫在回忆录里面对朱可夫接任他的职务感到高兴，因为他认为朱可夫
是最适合这个职务的高级将领）。这发生在一次斯大林亲自参加的会议后。梅涅茨科夫
认为这是因为当时的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元帅对他的军事报告说了坏话。也有人认为
是因为梅涅茨科夫的报告做的太差（应该向印度人民学习一下怎么做PPT）。但是扎哈
罗夫将军（后来也升为苏联元帅）的观点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 —— 梅涅茨科夫被解职
是出于红军高层在战略判断上的分歧，梅涅茨科夫不幸选择了和斯大林，铁木辛哥，乃
至朱可夫不同的观点。战争将证明，梅涅茨科夫并非等闲之辈。
这个分歧就是德军的主要突击方向的问题。斯大林，铁木辛哥，和朱可夫认为德军将在
乌克兰进行主要的突击，他们的理由其实还是很充分的：乌克兰是苏联的粮仓，同时也
拥有大量的工业和矿山，占领乌克兰可以让德国拥有更多的战争资源，同时让苏联失去
大量的粮食，工业和煤矿。而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则认为德军的主突击方向将是
在白俄罗斯这边。最后事实证明了沙波什尼科夫和梅涅茨科夫他们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失去了总参谋长的职务后，梅涅茨科夫仍然做他的副国防人民委员，负责部队的战斗训
练和教育工作。他到处去视察各地的战备情况，从列宁格勒跑到基辅，又从基辅跑到敖
德萨，还在敖德萨国境线看到了对面一群同样也是在视察的德国军官。6月22日战争爆
发后，梅涅茨科夫去了列宁格勒组织作战，可是只呆了一天，他就被召回莫斯科作为大
本营常务顾问。
没过多久，梅涅茨科夫就被内务部逮捕，他被指控为叛徒。事实上，是已经被逮捕的西
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在拷打下诬陷梅涅茨科夫是跟他同伙的叛徒。斯大林未必不知道
梅涅茨科夫是冤枉的，但是现在他需要替罪羊，那么前任总参谋长去做替罪羊是再适合
不过了。据说当时的三级国家安全委员梅尔库洛夫（1943年大将，当年曾经在圣彼得堡
大学数学物理系学习，著名物理学家朗道就是他救下了的，1953年他被枪决）亲自上阵
审讯，梅涅茨科夫在受审时遭到了毒打。最后梅涅茨科夫招认了自己从事了反苏的活动
。后来，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司令员罗克季奥洛夫上将也被打得满身是血，连连惨叫
。梅涅茨科夫在一旁劝罗克季奥洛夫说干脆就承认了算了，他们要什么口供就给什么口
供，反正也是一死，何必受这份折磨呢？但是罗克季奥洛夫是条好汉，一直到11月他被
枪决。
估计这时梅涅茨科夫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德国人的闪电战让
苏联迅速地丢失了大片的土地，到9月份，斯摩棱斯克已经失守，基辅危在旦夕。而红
军里一大批不称职的将领例如库利克库兹涅佐夫等人都被下课，斯大林继续出色的指挥
员来指挥部队。这时候，斯大林想起了梅涅茨科夫，毕竟梅涅茨科夫既有在中枢机构工
作的经验，又在军区指挥过部队，还在苏芬战争里参加过实战，这样的人才拿去当替罪
羊，未免太可惜了。于是一直电令，梅涅茨科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被拉去见斯大林。
据说梅涅茨科夫被审讯时被打得太狠了，斯大林看到他时都没认出来，险些说：“大叔
请问您找谁？”。
根据斯大林的决定，梅涅茨科夫还来不及养伤，就作为大本营代表去了西北方面军指导
工作，随后又作为集团军司令员去跟芬兰人死磕，11月还指挥了对提赫文市的反攻。12
月12日，梅涅茨科夫被召回莫斯科，接受了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这个方面军
编入了四个集团军（4，52，59，突击2），主要的任务就是突破德军对列宁格勒的封锁
。可是梅涅茨科夫有自己的忧虑，虽然部队在兵力和火炮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兵员的训
练情况相当糟糕，技术保障也严重缺乏。指挥员的素质也并不一定高。让梅涅茨科夫很
恼火的是第2突击集团军的司令员索科洛夫中将，这哥们之前是内务部的，没什么军事
素质，下的命令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例如1941年11月19日下达的第14号命令：“不要怕
冷，梁赞的娘们儿不打扮，男子汉不畏严寒”，“我禁止象秋天的苍蝇那样爬行。”跟
中国的军阀张宗昌倒有点称兄道弟的意思。集团军下属的指挥员们对索科洛夫非常不满
意，怨声载道。后来梅涅茨科夫请求大本营换人，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个新的
集团军司令员。
考虑到各种因素，老成持重的梅涅茨科夫一再请求推迟进攻日前，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大本营这边也给了面子，允许他们把进攻时间从1月7日推迟到1月13日。
德军第16集团军的第2和第10步兵军自开战以来，伤亡达到了4万2千人，平均每个营还
剩350到500人，而正常的兵力数字应该是784人。这两个军已经转入了防御。而红军方
面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对德军进行合围作战。但是当德军在提赫文和加里宁遭到了失败后
，大本营把目光转到了旧鲁萨这个方向。12月18日，大本营给西方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
上将下达了作战命令，而具体的战役计划则由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制定和执行。德军很
快就要吃到瓦杜丁这位红军超一流将领的苦头了。
一开始，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方向完成合围。他的计划是在德军的防线
上打开一个大口子，部队突进150公里，打到德沃去切断德军的主要交通线，干一票大
的。库罗奇金和瓦杜丁决心用第11集团军（3万7千人，133门火炮和85辆坦克）和第34
集团军（3万6千人，105门火炮和22辆坦克）在伊尔曼湖以南发动进攻，拖住正面德军
的兵力，然后用更强大的第3突击集团军（5万1千人和142门火炮）和第4突击集团军（7
万人），在更南的地段，也就是西北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的结合部位完成更深的突破。
11月7日，红军第11集团军在伊尔曼湖以南率先开始了进攻。这个地区本来是片荒芜的
地区，连公路都没有，还到处都是沼泽，要是在夏天，人都不敢随便往里走。但是现在
是冬天，什么沼泽河流，全都冻得结结实实，正好有利于红军的进攻。晚上9点20分，
德军的前哨观察所，发现了红军的滑雪部队在运动。半夜1点多，德军另外一个观察所
也听到了地雷的爆炸声。红军11集团军司令员莫罗佐夫将军没有采用大规模的炮击，而
是用部队渗透的手段，4000名官兵在零下8点的低温下，越过德军前哨阵地，向德军后
方迅速运动。等到天亮，德军空军才发现了渗透进来的红军。德军第10步兵军军长汉森
将军立刻命令部队前去堵截。战斗中，德军击败了红军第42步兵团，抓了120名俘虏，
才从俘虏口里知道了红军反攻的计划。
但是德军到这个时候再调兵遣将已经来不及了，红军已经有差不多三个师的兵力基本完
成了对旧鲁萨的包围，而这里只有6500名德军守军，其中三分之一还是空军人员或者工
程人员。红军的两个步兵营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冲进了城里，一番苦战之后，全军
覆没。看到无法迅速地攻克旧鲁萨，莫罗佐夫调来了两个炮群，向城内发射了几千发炮
弹，打得城内浓烟滚滚。但是红军仍然无法攻进城，只好改强攻为围困，然后进一步调
集兵力。
在红军第11集团军猛烈进攻的同时，别尔扎林将军指挥的第34集团军也投入了战斗，攻
击部队先穿越过德军的火力据点，直插德军身后，然后后继的部队将德军的据点一个一
个地摧毁。很快，兵力最弱的第34集团军就突进了13公里，这在之前红军的各次反攻里
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红军第3突击集团军在南面也发动了进攻。指
挥这个集团军的是普尔卡耶夫上将。不错，这位普尔卡耶夫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前西
南方面军的参谋长，现在到了西北战线作战。这位未来的红军大将，方面军司令员，出
手不凡，在德军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成功地把部队带到了塞林格湖的战役发起地区。
只是因为后勤跟不上，很多红军官兵有好几天都吃不上饭。战斗发起后，尽管遭到德军
的顽强抵抗，红军仍然稳步前进，给德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光是第123步兵师就伤亡
了1788人。一路红军直奔霍尔姆，完成浅近纵深的包围，一路直奔大卢基，向德军的纵
深前进。当然红军的伤亡也相当大，光是阵亡的就有4000名官兵。
再往南，红军的第4突击集团军并肩和第3集团军开始了进攻，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员是叶
廖缅科上将。要知道他在之前可是先后任过西方面军司令员（尽管就几天）和布良斯克
方面军司令员，现在怎么屈尊跑来当集团军司令员了？要知道叶廖缅科在1941年10月在
布良斯克会战里负了伤，被飞机运回了莫斯科治伤。到这时，他的伤基本已经好了，但
是方面军司令员的职位似乎已经没有空缺了，要官复原职基本不大可能，而且斯大林对
叶廖缅科几次失利恐怕也有些失望了，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重点方向上的集团军司令员
的职务。在任命职务前，斯大林还怕叶廖缅科委屈了，问他：
“您气量小吗？”
叶廖缅科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个小气鬼，回答说“不，不很小”（似乎说心胸宽广也不
合适）。于是斯大林以自己为例，说他自己曾经两次在曾经的下级手下干，所以叶廖缅
科也不要对自己被降职到集团军司令员感到委屈（这时候他的直接上司是他在斯摩棱斯
克会战里指挥过的16集团军司令员库罗奇金）。叶廖缅科对此任命感想如何，我们也无
从得知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开始考虑这个拥有8个步兵师和3个坦克旅的
集团军如何突破德军的防线。
12月9日早上，第4突击集团军进行了两个小时的猛烈炮击，然后部队开始进攻。他们的
重点进攻地段在佩诺，而这里的德军守军只有614人！红军第249师很快就对这股德军完
成了合围，但是在实力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居然还被德军在损失30%的兵力后突围而
去。第二天，德军第189步兵团被拉上来堵漏，他们兵力大概有3800人，基本算是满员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整整6万名红军官兵！189团也很快就被红军合围，他们打到15日才
决定突围，但是最后突出去的只有160人，团长以下的3千多人基本全部被歼灭。
第四突击集团军继续乘胜前进，12月20日，他们攻克了托罗佩茨，全歼了2500名德国守
军，还缴获了大量粮食，够全集团军吃一个月。战斗中出现了德军一整个连队集体缴枪
的情况，这在当时非常罕见。当然红军也有损伤，那就是两个月前受伤的叶廖缅科又负
伤了。当时他在第249师师长观察所，遭到德军航空兵的轰炸，他右腿两根小腿骨都被
炸断了。集团军司令部的医生建议锯腿。叶廖缅科坚决不同意，命令给腿打上石膏，然
后躺在担架上连续指挥了23天，直到被大本营召回后方，这的确是条硬汉！
打到2月初，红军对迭米扬斯克的两个德国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是，北面的沃尔
霍夫方面军的进攻受挫，旧鲁萨也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库罗奇金便把主意打到了迭米
扬斯克这边。在迭米扬斯克以北，第11集团军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增援力量 —— 第一近
卫步兵军。这个军从旧鲁萨以南，以第7近卫步兵师和第15步兵旅为先导，向东南方向
进攻，一路上和德军的阻击战斗群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战斗。让德军雪上加霜的是，库罗
奇金又调来了第2近卫步兵师，向旧鲁萨西南方向进攻，以求形成外层包围圈；同时，
从西方面军调来的第1突击集团军（事实上朱可夫是反对把这个集团军从莫斯科方向调
走的），在旧鲁萨的西南方向开始了向西北方向的进攻，进一步扩大迭米扬斯克德军和
后方的距离。
在完成内层外层合围一条龙服务后，库罗奇金部署了最后的合围战斗，北面是11集团军
的第1近卫步兵军(一个步兵师又两个步兵旅)向东南方向进攻，南面的第3突击集团军的
岑诺方托夫集群（两个步兵师三个步兵旅）向西北方向突击，合围的交汇点是热尔鲁茨
叶。热尔鲁茨叶大约有4千名德军守军，他们疯狂地战斗，一次又一次打退了第1近卫步
兵军的进攻，但是自身伤亡也高达60%以上。尽管热尔鲁茨叶没有被攻克，红军还是在2
月25日完成了合围。这是红军在战争中第一次完成对德军重兵集团的合围。包围圈里有
6个德军师，总共9万6千多人。如果红军能够一举将这近10万德军全歼，那对整个战局
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一方面德军很可能会放弃死守据点的战法向后撤退，使得红军能够
有机会在运动中重创德军并且解放更多的国土，另一方面对于红军的士气的鼓舞也会是
空前的。当然，对于库罗奇金本人来说，那就意味着苏联元帅的军衔尽在咫尺了。
为了粉碎包围圈里的德军，库罗奇金剑走偏锋，组织空降兵对德军的机场进行突击，加
上第34集团军在包围圈外的配合，力争一举摧毁德军的空中补给，让德军不战自溃。这
个想法立刻被大本营接受了，斯大林为库罗奇金调来了莫斯科第一空降军的8500名伞兵
。3月6日，空降兵对德军开始了进攻。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进行空投，而是徒步穿越冰冻
的沼泽，从包围圈西北部渗透到德军机场。第一批投入战斗的第1空降旅非常成功地从
德军防御的缝隙渗透进去了，但是接下来的第204空降旅就被德军发现，然后很悲催地
被炮火覆盖，伤亡高达30%。最后投入战斗的第2空降旅也惨遭德军炮火杀伤。尽管损失
惨重，空降兵们仍然在一到两个星期后到达了预定位置。这时的空降兵们已经是疲惫不
堪，而且他们只配备了三天的物资，到这时已经是弹尽粮绝。尽管如此，红军空降兵还
是在3月19日晚对德军机场发动了进攻。战斗及其激烈，德军把党卫军骷髅团调来对付
红军的进攻。尽管红军有8:1的兵力优势，但是他们在极度缺乏装备和弹药的情况下，
怎么也攻不破德军已经构筑好的工事。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光是遗弃的尸体就有600多
具），空降兵们仍然没有攻克机场，被迫向南开始往自己人的方向战斗撤退。德军调集
部队对这些饥寒交迫的空降兵们进行了围剿。到3月底，8500名空降兵里面，只有900来
人（第1和第204空降旅突出来400人，第2空降旅500人）最后回到了自己人这一边。虽
然几乎是全军覆没，但是红军空降兵在战斗中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以第1和第
204空降旅为例，光是德军发现的尸体就有1500具，但是却只有70人被俘！
德军尽管保住了机场，但是包围圈里面那么多部队的补给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因为
这么多人马，每天最低限度的消耗也是300吨物资。德国空军立刻展开了拯救9万6千名
阶级兄弟的行动。在空军默兹克将军的指挥下，差不多200架Ju－52运输机投入了为包
围圈内德军空运物资的行动，每架Ju－52可以带来两吨物资，这样如果充分利用所有的
运输机，德军是完全可以达到300吨以上的运量的。事实上最多的一天，有544吨物资被
空运进包围圈。整个包围战期间，德国空军一共给包围圈里运进去了两万四千吨物资，
以及1万5千名补充兵员，有2万2千名伤员被运出包围圈。所以，如果没有德国空军的大
力支援，包围圈里的德军应该支持不了多久就得投降或者突围。当然，德国空军也损失
了387名机组人员，有125架运输机被击落，另外还有140架被重创。不过，这次大规模
空运的成功，也给德军带来了就算被合围也可以靠空运支撑下去的错觉。等到一年后有
30万大军被合围时，德军试图再次上演迭米扬斯克的成功，却得到了完全不同的下场。
当然，即便德国空军全力以赴，包围圈里的德军也不可能过得很舒服。到了三月份，积
雪开始消融，在碉堡里的士兵们不得不泡在雪水里，苦不堪言。第123步兵师下令士兵
们向当地居民购买橡皮套鞋和橡皮靴子 —— 这倒还算有点风度。不过到了士兵这一级
就是直接抢了。给钱？门都没有。面包定量也被一减再减，只有一线战斗部队才能保证
全额的食物供应。德军官兵们吃不够就抢劫当地居民的所有食物，居民的死活他们是完
全不在意的。因为担心被掠夺的居民们暴动，德军把居民们从家里赶出来，集体迁移到
别的地方。需要的时候，德军还驱赶大量当地居民（主要是妇女儿童）去在严寒中构筑
工事，很多平民因为缺衣少食而悲惨地死去。
到了接近夏天的时候，德国人开始关心起包围圈里快饿死的苏联居民的状况来了。不是
因为德军突然良心发现 —— 在他们眼里死几个俄国人跟死几只鸡没啥差别，而是德军
担心严重的营养不良会造成传染病流行，而且饿急了的俄国人有可能造反。德军的两位
军长一开始打算把居民都赶到红军那边去，结果发现不现实。于是德国人在当地人里面
指定了代理人 —— 跟中国抗战时的维持会长差不多，然后设置公共食堂，保证居民每
天可以喝点浓汤，不至于饿死。同时，德军也开展了“大生产运动”，以德国人的高效
率，组织起居民和士兵进行播种和收割。德军的高层指示基层德军官兵，说收割的粮食
主要是为了保证平民的食物，起码可以使德军到了冬天不必担负起养活平民的责任。德
军的医生和卫生兵也开始为平民看病。这使得俄国平民和德军的关系好转，不少俄国姑
娘甚至开始和德军士兵谈恋爱，以至于德军被迫解雇了雇佣的俄国女性，以保持德军的
“纯洁”！
但是激烈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红军对包围圈外西南方向的霍尔姆市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因为攻克这个要点，可以保证红军进一步切割被围德军和外界的联系。一开始，这座10
万人口的城市内只有一千多名德军，瓦杜丁随即命令红军第2列宁格勒游击旅尽快赶在
德军援军到来前拿下这个城市。1月17日夜，800名红军游击队员突然对霍尔姆发起了奇
袭，战斗中德军的城防司令官都被打死了，而游击队只伤亡了52人。但是毕竟游击队人
太少了，没有能够夺取霍尔姆。一些游击队员留在了城内当狙击手，但是最后他们被党
卫军搜了出来，当众绞死。
德军的增援部队很快就来到了霍尔姆，使得守军兵力达到3千多人。希特勒下令将霍尔
姆变成要塞城市，要让红军在这里流尽鲜血。而后来这里的确也成为了红军的肉磨子。
很快，1月22日，来自第3突击集团军的红军第33步兵师开始了对霍尔姆的进攻，他们冲
进了城内，但是被德军打了出来。红军随即对霍尔姆进行了包围，尽管陆陆续续有德军
援军渗透进城。24日到26日，红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对霍尔姆发动冲击。战况非常激
烈，红军一度夺取了飞机场，但是德军拼死反击，又把这个生命线枢纽给夺了回来。因
为双方都缺乏重炮，所以大量战斗是以近战肉搏战的形式爆发的。一个星期下来，德军
损失了500多人，而红军第33步兵师损失惨重，每个步兵团已经只剩300多人。红军第3
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普尔卡耶夫上将注意到进攻霍尔姆的红军在兵力和火力上都没有太多
优势，所以又给他们调来了第391步兵师，第146坦克营，和第44炮兵团，这样就形成了
2万3千人打4千5百人的绝对优势。2月13日，红军再度发起猛攻，在猛烈炮火后，红军
突击集群在德军防线上打开了口子，德军城防司令部已经开始遭到红军的直接火力射击
，城防司令都被打伤了。突破口的战斗持续了五天五夜，德军在伤亡了550人后奇迹般
地把决口给合龙了，红军的进攻再次失利。
这时，霍尔姆西南方向的德军218步兵师之一部开过来救援霍尔姆，一直打到离霍尔姆
还有15公里左右时被红军截住。德军援军企图绕道，但是又被普尔卡耶夫刚刚派来的45
步兵旅拦住，激战中德军援军指挥官被打成重伤，部队被迫转入防御。德军只好在外围
用火炮支援霍尔姆守军。可是红军的火炮增援也到了，既然人冲不进去，那红军就用火
炮一栋一栋地摧毁城内的主要建筑。霍尔姆城内的德军处境简直犹如地狱，他们在密集
的炮火下忍受着零下40度的严寒，上千名伤兵被安置在地窖内，只有两名军医看护。不
过即便德军的处境这么艰难，居然还有一些红军官兵投降到德军这边来了 —— 红军的
伤亡有多惨重就可想而知了。
在用炮火把霍尔姆犁了一遍后，普尔卡耶夫将军决心再次发动冲击！2月21日，红军发
动了霍尔姆围城战里最凶狠的一次进攻。普尔卡耶夫先对霍尔姆以西的德军援军炮兵阵
地发动了进攻，经过两天激战，攻占了这一地带，使得城内的德军失去了来自援军的火
力支援。然后，两个红军步兵师又一个步兵旅对霍尔姆进行了全方位的协同进攻，使得
城内德军无法有效地调度兵力来应付红军。但是德军守军的确是战斗力极其强悍，在红
军都已经打到德军主支撑点的时候，仍然成功地击退了红军。到4月份，普尔卡耶夫见
城内德军已经快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一半以上的德军官兵非死即病，马匹也基本都杀
光了充饥），就再次组织了攻城作战，到4月10日，霍尔姆城北部相当部分落入红军手
中。眼看霍尔姆危在旦夕，普尔卡耶夫却不得不放弃了对霍尔姆的最后一击，因为他不
得不把大量部队转运到西南方向100公里外的战略要地－大卢基，这就使得红军对霍尔
姆的围城战终于功亏一篑。
4月底，德军再次整顿了增援部队，以更强大的力量开始向霍尔姆进军。尽管普尔卡耶
夫调来了坦克旅增援负责阻击的第8近卫步兵师，但是仍然无法抵挡住德军的稳步进展
。见无法有效地挡住德军的增援，普尔卡耶夫决心对霍尔姆进行最后一击。5月1日凌晨
，红军三个步兵团在15辆坦克的掩护下发动了凶狠的进攻，这一次他们打进了已经筋疲
力尽的德军的阵地，德军防御体系已经频临崩溃。但是德军的空军赶来对红军进行空袭
，而且还用滑翔机运来了一门反坦克炮对付红军坦克。激战中有7辆红军坦克被摧毁，
攻击部队也在德军空军强大的火力下死伤惨重。打到下午，红军的攻势终于被挡住了。
5月4日夜，德军救援部队已经打到了城郊，并且在夜袭中冲进了城，完成了解围的任务
。随后，城内守军在坚守105天后，被替换出了霍尔姆城，不过起初的4500名守军已经
是几乎伤亡殆尽（阵亡1500人，负伤2200人），幸存者立刻获得了回德国休假的待遇。
而红军为了夺取霍尔姆城，付出了两万到两万五千人的伤亡，但是还是没有能够攻克这
座要塞，这也许是普尔卡耶夫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吧。
在霍尔姆这边打得血流成河的时候，红军对迭米扬斯克包围圈却只是采取围困的战略，
鲜有大规模的进攻。造成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是红军后勤也跟不上，前线官兵在挨饿，
弹药也严重不足，所以只好包围和被包围的人一起挨饿受饥。这时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开
始了解围作战，3月21日，德军两个轻装步兵师沿旧鲁萨以南，向正东进攻，以求打通
和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的陆地交通。库罗奇金事先就预见到德军会进行解围作战，所以他
派方面军参谋长瓦杜丁中将去对付德军援军。要知道瓦杜丁是日后在库尔斯克力扛德军
党卫装甲军的防御大师，这两个德军轻装步兵师在激战了10天后，仍然离包围圈有相当
的距离。但是到四月下旬，德军在完成补充后，再次发动解围作战，包围圈里的德军也
奋力向西突进，这一次，他们终于在4月22日于拉姆舍沃会师了，迭米扬斯克包围圈终
于被打出了一个宽4公里的陆地通道。到这时，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已经伤亡了6万3千多
人（其中1万7千人阵亡或者失踪），而红军西北方面军的代价是伤亡24万人（其中接近
9万人阵亡或者失踪），也就是说为了争夺迭米扬斯克这片贫瘠的土地，双方付出了30
多万人的伤亡！
不过打开了陆地通道不代表包围圈里的德军就可以大吃大喝随便发射弹药了。红军用炮
火死死地封锁这条狭窄的通道，这使得德军不得不仍然主要靠空运生存。而且库罗奇金
立刻组织人马，对这条陆地通道进行攻击，要掐断这条包围圈内德军的脐带。进攻从五
月份开始，北面的第11集团军和南面的第1突击集团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仍然无法切
断这条陆地通道。到了夏天，德军开始在包围圈内疏散平民，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心怀仁
慈，因为被疏散的居民会被送到德国充当劳工，同时也可以减少包围圈内德军的后勤负
担。
库罗奇金不甘心就这样让好不容易才成功合围的德军逃脱被歼灭的命运。7月中旬，库
罗奇金再次组织对德军陆地通道的进攻。在进行了整整90分钟的狂轰滥炸后，红军第11
集团军和第1近卫步兵军再次向扼守通道的德军发起冲击。但是如此凶猛的火力准备却
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红军突击部队进入德军射程后，就纷纷被复活的德军火力打倒。即
便是组织进攻比较成功的第11集团军一部，也只是在第一时间成功向东南挺进了10公里
，然后被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的反击给打了回来，在战场上丢下了59辆被击毁的坦克和
数以千计的尸体（德军第8山地步兵师伤亡1500多人）。最后红军只能一点一点地推进
，在激战了一个星期后，只夺取了极其有限的一点土地，而红军自己却耗尽了弹药和人
力，不得不停下来转入防御。
大本营对库罗奇金的忍耐到了极限。8月2日，铁木辛哥元帅被大本营派到西北方面军执
导作战，库罗奇金虽然还是方面军司令员，但是已经基本失去了指挥权。几个月后，斯
摩棱斯克会战的英雄，库罗奇金，就被解除了方面军司令员的职务。后来，库罗奇金虽
然又曾经一度被任命成方面军司令员，却总是很快就被降职，基本上就在集团军司令员
一级混，到战争结束时也就是混到上将，到1959年才升到大将。他手下不少人，例如瓦
杜丁，比尔扎林，后来的职务都比他高。库罗奇金后来的境遇，估计主要是因为迭米扬
斯克战役的失利，让大本营对他非常失望。同时，他的确在组织进攻方面只会反复正面
进攻，勇猛有余，智慧不足，被淘汰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铁木辛哥来后，也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在8月份红军对德军陆地通道的再次
进攻里，尽管红军投入了9个步兵师和130多辆坦克，最后居然只前进了几百米就因为伤
亡惨重而被迫再次偃旗息鼓。9月份红军再次发动进攻，这次结果大不相同 —— 不是
红军的进攻获得了成功 —— 红军的进攻仍然以死伤惨重收场。但是德军可不愿意就这
样结束，跟以前德军一直保持防御的姿态不同，这次德军抓住红军在进攻失利后战斗力
严重下降的机会，突然在通道南面对红军近卫第一步兵军发动了凶狠的反击。首当其中
的红军第7近卫步兵师立刻崩盘，其下属的一个步兵团几个小时内就被摧毁。经过六天
的激战，红军威胁陆地通道南翼的突出部基本被德军扫平，红军大量人员被歼灭，而且
彻底失去了切断德军通道的可能。德军尝到了甜头，到11月又再次投入七个师继续向南
进攻。不过这一次，胜利的天平落到了红军这一方，红军依托坚固工事，打退了德军的
进攻，使得德军被迫叫停，最后颗粒无收。到这时，双方在迭米扬斯克的激战又告一段
落。这几个月里，双方的攻防都是围绕包围圈陆地通道进行的，红军伤亡30万人（9万
人阵亡），而德军死伤72000人（16000人阵亡），真可谓迭米扬斯克肉磨机啊。
1942年11月17日，库罗奇金终于被解职了，他被派去任第11集团军司令员，而原11集团
军司令员别尔扎林则改任第一突击集团军司令员。方面军的指挥被铁木辛哥接替。这时
南方的斯大林格勒会战正要进入红军大反攻阶段，西北战场需要大动作来吸引德军的注
意力。11月28日，铁木辛哥发动了进攻，但是红军面对德军的坚固防守仍然无能为力，
损失的坦克多达423辆。最倒霉的是第一突击集团军，他们在11月28日正要发动进攻时
，德国人突然向他们打了1万4千发炮弹（德军已经摸熟了红军的进攻模式和时间），立
马让集团军还没有投入战斗就失去了战斗力。红军的进攻毫无悬念地以崩溃告终。
不过迭米扬斯克的德军倒是开始打退堂鼓了。不是因为他们怕了红军的进攻（以德军防
御之严密，就怕红军不进攻），而是南方战场上红军已经在斯大林格勒合围了德国第6
集团军，德军需要从别的战场上调动部队来救人。德军总参谋长蔡茨勒建议把德军从迭
米扬斯克和勒热夫这两个突出部撤出来，通过拉平战线来匀出兵力去救第6集团军。不
过希特勒犹豫得很，毕竟这两个突出部都是坚守了差不多一年，而且是刺入红军战线里
的两根巨刺，舍不得啊。可是红军这边已经在打新的算盘了。朱可夫建议斯大林在迭米
扬斯克发动“北极星”攻势，彻底粉碎这个突出部。如果北极星（西北战场），火星（
西方战场），和土星（西南战场）都获得成功，德军在苏德战场总崩盘，那么红军估计
在1943年就可以打到柏林了。斯大林立刻为铁木辛哥调去了第1坦克集团军和第68集团
军，又饶上五个近卫空降兵师，来完成北极星战役。可是斯大林催得太急了，部队还没
有完成准备，就在2月15日仓促发动了进攻。可想而知，这次进攻再次失败了，北极星
行动彻底失败。
突出部里的德军感觉到这次的进攻力度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红军能够做好充分准备，
以现在红军的兵力，搞不好就能把陆上通道给切断了。而且正在迅速恶化的南方战场还
需要大量兵力呢。所以德军第16集团军下定决心要从突出部里面撤出来了。从2月17日
起，德军开始交替掩护着，通过陆地通道往外面撤退了。这次德军的撤退相当高调，到
处放火烧房子杀戮家畜，把当地居民抓到德占区做工。所以红军很快就发觉了德军的撤
退。朱可夫立刻指示铁木辛哥追上去。但是红军的追击和袭扰行动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德军在五天后完成了全面撤退，而红军在二月份的战斗里（包括强攻和追击），又付出
了3万3千多人的伤亡（其中1万人阵亡）。
迭米扬斯克这场持续了13个月之久的攻防战终于结束了。为了消除这个突出部，红军遭
受了60万人的损失（这个数字是解放军在三年解放战争里总伤亡数字的差不多一半！）
，其中20万将士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德军则伤亡18万人，其中4万8千人阵亡或者失踪。
双方的战损比在3:1以上，放到苏德战争前期倒也算正常。只是红军在有兵力优势而火
力并不弱于德军的情况下，一直不能消除这个突出部，最后被对手全身而退，可以算是
失败的一方。但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德军在迭米扬斯克的
成功空中补给，给了希特勒一个假象，那就是德军被合围后无需突围，只要让空军提供
后勤保障就可以了。谁知道这一个经验到了斯大林格勒就行不通了。所以，如果迭米扬
斯克的德军被红军一举歼灭，也许就没有斯大林格勒那场大歼灭战了。因此，红军在迭
米扬斯克的失利，也可以算是歪打正着吧。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写得真好，史实为基础，还有很有意思的边角料^_^
: 另外，叶莱娜她们那辆车抛锚之后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冻死了？
:
: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 惨烈。
: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
s**********e
发帖数: 33562 | 55 没冻死。
叶莱娜她们最后跑出去了，她的母亲不久后死掉了。叶莱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高加索，
后来德国人来了，叶莱娜开了个咖啡馆，跟德国人关系不错。后来红军又打回来了，叶
莱娜一家跟着德国人跑，去了德国做苦工。后来被美国人解放。最后叶莱娜去了美国，
成为 U. Iowa 的俄语教授。
她的老公以为叶莱娜死掉了，后来就跟叶莱娜的闺蜜结婚了。
很传奇。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写得真好，史实为基础，还有很有意思的边角料^_^
: 另外，叶莱娜她们那辆车抛锚之后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冻死了？
:
: 第八章 在西北战场上
: 在莫斯科正面战场和南方战场打得惊天动地时，苏联的西北方向也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 在这个方向上，因为地形的限制和资源的缺乏，双方都吧这个方向看成了重要性低于莫
: 斯科方向和乌克兰方向的次要战场。但是这里的战争，却好像这里的冬天一样，残酷而
: 惨烈。
: 德军部署在这个地段上的是16集团军和18集团军，它们归属北方集团军群统一指挥，司
: 令官是勒布元帅指挥。这位元帅曾经在对法国的战争里，一举突破著名的马其诺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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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56 这个也太传奇了。
好多章都是未完，这么说你是多线程并列写的？不像很多人是写完一章再写一章？
没冻死。
叶莱娜她们最后跑出去了，她的母亲不久后死掉了。叶莱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高加索，
后来德国人来了，叶莱娜开了个咖啡馆，跟德国人关系不错。后来红军又打回来了，叶
莱娜一家跟着德国人跑，去了德国做苦工。后来被美国人解放。最后叶莱娜去了美国，
成为 U. Iowa 的俄语教授。
她的老公以为叶莱娜死掉了，后来就跟叶莱娜的闺蜜结婚了。
很传奇。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没冻死。
: 叶莱娜她们最后跑出去了，她的母亲不久后死掉了。叶莱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高加索，
: 后来德国人来了，叶莱娜开了个咖啡馆，跟德国人关系不错。后来红军又打回来了，叶
: 莱娜一家跟着德国人跑，去了德国做苦工。后来被美国人解放。最后叶莱娜去了美国，
: 成为 U. Iowa 的俄语教授。
: 她的老公以为叶莱娜死掉了，后来就跟叶莱娜的闺蜜结婚了。
: 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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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57 写着写着，不想写了就跳到下一章了。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个也太传奇了。
: 好多章都是未完，这么说你是多线程并列写的？不像很多人是写完一章再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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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冻死。
: 叶莱娜她们最后跑出去了，她的母亲不久后死掉了。叶莱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高加索，
: 后来德国人来了，叶莱娜开了个咖啡馆，跟德国人关系不错。后来红军又打回来了，叶
: 莱娜一家跟着德国人跑，去了德国做苦工。后来被美国人解放。最后叶莱娜去了美国，
: 成为 U. Iowa 的俄语教授。
: 她的老公以为叶莱娜死掉了，后来就跟叶莱娜的闺蜜结婚了。
: 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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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58 加油。写的真好。第一章麻烦也转一下吧，不知道为什么也找不到第一章。
写着写着，不想写了就跳到下一章了。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写着写着，不想写了就跳到下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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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59 还没写。。。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加油。写的真好。第一章麻烦也转一下吧，不知道为什么也找不到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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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着写着，不想写了就跳到下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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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60 我靠，你这太强了。服了,果然是历史牛人，我刚才还在想，写这些东西的牛人，都是
脑容量巨大的，记得住，而且得有很深的爱好，否则光那些人名一多就放弃了。你这个
也是，很多都是同一时期的战役同时/交叉发生，线索很多，很不容易。
还没写。。。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还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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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61 哪里哪里。我都是一边翻书一边写。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我靠，你这太强了。服了,果然是历史牛人，我刚才还在想，写这些东西的牛人，都是
: 脑容量巨大的，记得住，而且得有很深的爱好，否则光那些人名一多就放弃了。你这个
: 也是，很多都是同一时期的战役同时/交叉发生，线索很多，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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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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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62 谦虚啦。这苏德战争写完之后，能继续写其他的么？很怕就这样断了没得看了^_^
当然，苏德这部分别草草收尾啊，就像刘慈欣一样后来稍微有些后悔第三部分没有
很好的展开写。
哪里哪里。我都是一边翻书一边写。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哪里哪里。我都是一边翻书一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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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发帖数: 33562 | 63 这才写第一年呢，后面还有斯大林格勒，库尔斯克。。。
反正慢慢写吧，估计得好几年时间。
以后如果写完这个了，我有点想写南北战争。
【在 T*P 的大作中提到】
: 谦虚啦。这苏德战争写完之后，能继续写其他的么？很怕就这样断了没得看了^_^
: 当然，苏德这部分别草草收尾啊，就像刘慈欣一样后来稍微有些后悔第三部分没有
: 很好的展开写。
:
: 哪里哪里。我都是一边翻书一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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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
发帖数: 2697 | 64 赞!
这才写第一年呢，后面还有斯大林格勒，库尔斯克。。。
反正慢慢写吧，估计得好几年时间。
以后如果写完这个了，我有点想写南北战争。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这才写第一年呢，后面还有斯大林格勒，库尔斯克。。。
: 反正慢慢写吧，估计得好几年时间。
: 以后如果写完这个了，我有点想写南北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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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w
发帖数: 8561 | |
s********g
发帖数: 334 | |
s**********e
发帖数: 33562 | 67 在1942年夏天，尽管柳班战役完全失利了，迭米扬斯库战役也打成了胶着，红军仍然锲
而不舍地继续进行解救列宁格勒的战斗，一方面是列宁格勒仍然危在旦夕，另一方面是
红军在南方遭到了仅次于1941年夏天的巨大的失败（哈尔科夫会战红军西南方面军再次
几乎全军覆没，克里米亚方面军完全崩盘，要塞城市塞瓦斯托波尔失守），北线红军急
需牵制当面的德军兵力。这时，列宁格勒方面军的司令员已经换成了戈沃罗夫炮兵中将
，他是个老炮，长期指挥集团军或者方面军的炮兵，玩炮玩得出神入化，直到莫斯科会
战时，他才被任命为集团军司令员指挥多兵种合成作战。调任戈沃罗夫出任列宁格勒方
面军司令员，或许也考虑到列宁格勒方面军火炮资源充足，以及戈沃罗夫在莫斯科会战
里坚固防御作战的经验。
7月14日，就在突击第2集团军覆灭的几个星期后，戈沃罗夫重建了一个新的突击第2集
团军，然后在七月底对列宁格勒以南的德军发起了一系列的局部攻势。红军照例是伤亡
惨重，进展甚微。但是这些进攻的确打乱了德军的部署。接下来，红军进一步打算采用
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东西对进的进攻，外加波罗的海舰队的火力支援，打
穿德军在施吕瑟尔堡的防线，解救列宁格勒。8月27日，红军在经过了两个小时的火力
准备后，以沃尔霍夫方面军第8集团军为主力，发起了进攻。这一次，红军装备了大量
的冲锋枪 —— 战役前梅涅茨科夫管斯大林要足够的步枪和冲锋枪，斯大林一口答应，
果然沃尔霍夫方面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数量的冲锋枪。但是带来的问题就是没有经验的
红军战士很爽快地把子弹打光了。进攻到第5个昼夜时，第8集团军的第一梯队打不动了
。于是梅涅茨科夫下令把第2梯队拉上来投入进攻。但是因为炮兵指挥的不当，第2梯队
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红军在突进9公里后，陷入僵局。这时，他们离列宁格勒方面
军的部队还有七八公里的距离。这时列宁格勒方面军也将第2突击集团军投入了进攻，
希望能够和沃尔霍夫方面军会师。但是这时的第2突击集团军已经是今非昔比，能够投
入战斗的只有一个8千人的步兵师外加一个步兵旅，这样薄弱的力量，在获得了一点点
进展后，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然后，德军的反击就接踵而至，他们要切断沃尔霍夫方面军的突击部队，歼之而后快。
现在指挥德军的是曼施坦因，此公已经习惯了对付红军的进攻，这次又是从突破口两翼
进攻，企图彻底切断突入德军防线的红军。这时红军的突击部队已经被打乱了，指挥乱
成一团。梅涅茨科夫不得不亲自到德军火炮射程内进行指挥，他的指挥车都被炸毁了两
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梅涅茨科夫才把部队从突破口里撤了出来，避免了柳班战役里
红军全军覆没的悲催结局。整个进攻战役里红军在战线上毫无所得，却付出了11万人的
巨大伤亡（其中4万多人阵亡，被俘或者失踪）。惟一可以让红军感到慰藉的是，这次
进攻打乱了德军闪击列宁格勒的战役企图，也算是为保卫列宁格勒做出贡献了吧。
这次进攻消耗了北线红军相当的力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红军转入防守。虽然通往列
宁格勒的通路还没有打开，列宁格勒的情况却随着天气的变暖和拉多加湖的持续输血逐
步好转。当1942年的春天到来的时候，人们如同冬眠后的动物一样，开始出门了。朋友
碰见的时候，双方都会惊喜地欢呼：“啊，你还活着！”，然后坐下来算算哪些朋友没
有能够度过1941年这个可怕的冬天。街上的男人开始打领带了，女士们也开始用口红。
哪怕是看见街上有女人在哭，或者有醉汉耍酒疯，大家也会开心地觉得这是列宁格勒人
开始回到正常人类的情感了 —— 在1941年的冬天里，人们已经饿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了。
当然，情况还是很严峻。有的人虽然恢复了比较正常的食品摄入，但是仍然无法阻止身
体的虚弱，最后走向死亡。根据弗拉基米尔－葛辛，列宁格勒的著名医学专家，的解剖
结果，这些人的器官已经经历了不可挽回的衰竭，例如有的人的肝已经失去了2/3的重
量，有的人的心脏甚至已经萎缩了一半。而且，城市仍然面临着粮荒，春天的到来也很
可能给整个城市带来瘟疫，于是政府开展了“爱国卫生运动”和“大生产运动”。市民
们一边出门清理垃圾，一边开始利用空地种菜（政府负责发种子）。根据政府方面的统
计，在1942年，列宁格勒人种出了两万五千吨蔬菜，而这个数字在来年达到了6万吨。
同时，苏联政府仍然接连不断地把市民们疏散出成。到1942年8月，原本有三百五十万
人口的列宁格勒已经只剩下77万人了（当然，其中一部分的减少是因为死亡）。整个城
市立刻清净了很多。而且城里3/4的剩余人口都是女性，整个列宁格勒快成女儿国了。
到了1942年冬天，南线战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 红军在斯大林格勒投入了大反攻，
一举合围了几十万德军。同时红军在其他战线上，从迭米扬斯克到勒热夫，都投入了大
规模的进攻。现在，解救列宁格勒的机会到了。大本营决心在1943年的新年，再次游列
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对进突击，彻底打穿列宁格勒封锁线，这次战役的代号
叫“火花”，而负责指挥整个战役的，正是列宁格勒的拯救者 —— 朱可夫大将！
朱可夫之前正忙着在斯大林格勒战线指挥红军的大反攻，到这时红军已经完成了对德军
的合围，要做的只剩下怎么有效地歼灭被合围德军的事情了，这事儿被交给了华西列夫
斯基做，朱可夫则腾出手来指导北线的战争。摆在朱可夫面前的难题是，红军怎样才能
够打穿徳军这道虽然只有13到15公里宽但是已经完成要塞化的封锁线（尤其是还有宽达
800米的涅瓦河）。以前红军的进攻作战里，火力准备总是无法粉碎德军的防御工事，
所以投入突击的步兵和坦克会遭到德军的严重杀伤，最后红军在突进一段距离后就失去
了战斗力。朱可夫的对策是，既然以前的火力无法摧毁徳军的工事，那就用更强大的火
力！为了这次火花战役，戈沃罗夫的列宁格勒方面军集中了1873门火炮和迫击炮，每公
里正面达到144门，而梅涅茨科夫的沃尔霍夫方面军则集中了2885门火炮，每公里正面
达到180门。预计的火力准备时间是140分钟！
朱可夫在南线沃罗涅日方面军检查完工作后，就动身去了沃尔霍夫方面军。以前他都是
坐飞机去的目的地，这次也许是情况不那么紧急，斯大林特批朱可夫坐火车去。朱可夫
一进车厢，就躺下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火车到站的减速让他醒了过来。作为大本营代
表的伏罗希洛夫元帅和列宁格勒的党政第一号人物日丹诺夫已经在车站等他了。他们研
究了作战计划，战役仍然是两个方面军东西对进，列宁格勒方面军需要渡过涅瓦河，不
过他们在之前就在涅瓦河东岸守住了一块很小的桥头堡，绰号叫“五个戈比”；沃尔霍
夫方面军这边的主攻部队仍然是突击第2集团军 —— 在柳班战役里覆灭的那个版本的
突击第2集团军的遗志要由新的突击第2集团军完成！
1943年1月12日，朱可夫来到了突击第2集团军的观察所，和集团军司令员罗曼诺夫斯基
一起指挥战斗。在这个地方，朱可夫可以清楚地看到德军阵地上升起的烟雾，那是德军
在取暖。在这个晴朗而寒冷的早晨，整个大地一片寂静，德军并没有想到红军会在这天
发起进攻，而红军的所有武器都在保持沉默。9点30分，惊天动地的炮火声终于打破了
早晨的寂静，红军航空兵的轰炸机也投下了大批的炸弹，可怕的爆炸在沼泽地里蒸发的
气体，在封锁线的上空凝结成了烟云。红军炮击是如此之猛烈，以致于在突破地段上每
一平方米都落上了两到三发炮弹。德军方面的记载称其北方集团军群在开战以来从来没
有经历过如此猛烈的炮火。听着这如同飓风一般的炮火，躲在隐蔽部里的德军官兵喃喃
自语：“这一回他们是玩真的了。”一个被俘虏的德军士兵说：“那真是一场噩梦。。
。炮弹直接命中了碉堡。在俄国人进攻之前，第10连的很多人都死掉了。连长和他的高
级军士，军士，都被炸死了。士兵们惊恐万状，等红军一逼近战壕他们就投降了。”
随着炮火的延伸，红军坦克和步兵开始冲锋了。然而即便是如此强大的炮火，也不能让
德军都化为灰烬。从第一时间起，红军就遭到德军极其顽强的抵抗，战斗中德军几乎没
有缴枪投降的（很遗憾上面那个第10连的投降没有成为普遍现象），很多地方都展开了
肉搏战。列宁格勒方面军这边，以红旗波罗的海舰队的水兵为先导，密集的红军冲锋队
形（士兵的间距只有不到1码）冲进了德军的第一道战壕，但是立刻遭到了德军的拼死
反击。在马伊诺地段，红军整整冲击了五次才获得成功，而德军统计的红军伤亡是3000
人。在这第一天的战斗里，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跨过涅瓦河，打出了一个深3公里，宽5
公里的突破地段。同样的，沃尔霍夫方面军也在德军的顽强抵抗下，到13日晚，在10公
里的正面上推进了3公里。朱可夫也以他一贯的粗暴严厉的方式督促部队迅速推进。在
同列宁格勒方面军67集团军136师师长斯莫尼亚克的通话中，朱可夫训斥了师长：
“为什么不进攻锡尼亚维诺高地？纳粹在那里挡住了第2突击集团军！”
“因为同样的原因，第2集团军集团军也没有攻击他们。因为突击通路将经过沼泽。损
失会很大，战果却会很小。” 斯莫尼亚克回答。
朱可夫的脾气又爆发了：“你丫个托洛茨基分子！胆小鬼！你们这群怕死鬼！是谁不敢
去战斗？！是谁在违抗军命？！（ousted）”
斯莫尼亚克的脾气也上来了，不顾人微言轻，他也跟朱可夫对骂：“我们67集团军没有
怕死鬼！”
朱可夫厉声命令：“你是个聪明人，我命令你夺去高地！”
斯莫尼亚克反驳道：“我接受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指挥。我只听戈沃罗夫将军的命令！”
朱可夫把电话挂了。不过也许是他冷静地思考了战局，到最后，他还是听从了部下的意
见，没有命令去夺取高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红军以蜗牛般的速度推进着，两个方面军都试图在宽大的正面上齐
头并进，而且不断地以添油的形势投入预备队，但是这样缺乏突击性的打法，就让红军
陷入了呵德军守备部队反复争夺阵地的苦战中。战斗到1月17日下午，红军东西突击部
队相距已经只有1点5到2公里了。这是，德军的指挥层陷入了恐慌，因为如果红军胜利
会师，那么在施吕瑟尔堡的德军第227步兵师，96步兵师，和第5山地步兵师，就将被合
围。如果红军收紧包围圈，那这些德军只有向北跳湖喂鱼的份儿了。于是，德军北方集
团军群司令官库茨勒上将严令这些部队拼命向南突围。
1月18日，这是列宁格勒历史上值得纪念的日子。上午9点30分，红军第123步兵师（来
自列宁格勒方面军）和第372步兵师（来自沃尔霍夫方面军）的部队终于在1号工人村会
师了！来自两个方面军的红军官兵们不顾德军的炮击，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不到一个小
时后，5号工人村也被红军夺取，136步兵师和18步兵师也胜利完成了会师！被围困长达
？？？天的列宁格勒终于被解救了！当然，这份胜利的荣耀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参战
的30万部队里，损失高达11万5千人，其中3万3千人阵亡被俘或者失踪，沃尔霍夫方面
军副司令员费久宁斯基重伤，沃尔霍夫方面军装甲兵主任博洛尼科夫少将牺牲。
而这时，德军被合围部队正在乘着红军尚未完成严密包围的时候，设法通过森林和沼泽
向南逃窜，他们最终设法逃出了包围圈，但是损失惨重。以162掷弹步兵团的第1连为例
，他们在1月15日还有128人，但是最后只有44人突围出来。整个战役里，德军阵亡人数
也高达1万2千人，负伤人数不详。
在列宁格勒被解围的这一天，朱可夫也收到了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的命令，命令授予
他苏联元帅的军衔。这是红军在战争期间授予的第一个元帅军衔。 |
s**d
发帖数: 18498 | |
s*******v
发帖数: 200 | 69 我靠，真是正牌的破猫吗？你看买买提真是tmd没落，稀客猫大回来了到现在才我一个
吱声。
【在 s**d 的大作中提到】
: 先顶再看
|
s**d
发帖数: 18498 | 70 是我
[在 songlovev (AMAO) 的大作中提到：]
:我靠，真是正牌的破猫吗？你看买买提真是tmd没落，稀客猫大回来了到现在才我一个
:吱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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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g
发帖数: 1616 | 71 猫大最近有没有攒什么大作？
【在 s**d 的大作中提到】
: 是我
: [在 songlovev (AMAO) 的大作中提到：]
: :我靠，真是正牌的破猫吗？你看买买提真是tmd没落，稀客猫大回来了到现在才我一个
: :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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