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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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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 废 品（一）
女儿居住的公寓前面，是一条大街，街上店铺林立，却没有大型的超市。每周晓斌都要
开车走十几分钟到城市商业区的超市买食品和日用品，我也顺便跟着去逛一逛。
第一次去超市，什么都感到新鲜，就像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一样。超市占地面积很大
。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能同时停五六十辆汽车，入口处，列着一排排购物车。入
内，各种商品摆放在十几条甬道的两边，整齐有序，地面很洁净，几乎可以照出人影。
四周靠墙面的位置摆满了货架，店内灯光明亮，通风良好，空气新鲜，货架与货架之间
通道宽敞，两辆购物车可以并行。各种物品标记醒目，顾客一般都能顺利地找到所购物
品的货架。有导购员为顾客提供购物服务。
晓斌告诉我，美国有综合超市，也有专门超市，如儿童玩具超市、服装超市、电脑电器
超市等，几乎所有的超市除了收银员、售货员外，只有少量上货员和撤货员。在美国劳
动力较为昂贵，减少人员就等于减少开支，增加利润。收银员、上货员按最低工资标准
每小时5.5美元。中国留学生在超市打工，每小时只有5美元，估计被中介组织抽走了手
续费。另外，各地还有中国、韩国、越南、印度等国商人开办的超市，他们带来了本国
的特产，价格比美国超市便宜，特别受当地侨民的青睐。
我们用购物车将购得的面粉、蔬菜、牛奶、饮品等推到汽车旁，又推来一辆购物车将汽
车后箱的废品装进去，然后推进超市正面左侧的一个亭子间。晓斌来波士顿时间不长，
女儿又在东北大学读硕士学位，日子过得很节俭。我们来了以后，更是把家里过苦日子
的那一套作法带到了美国。外甥平时喝饮料的易拉罐、塑料瓶都积攒起来，在街上溜达
，随手捡几个回来。这样，足足攒了一大堆。将废品卖到超市已成了女儿家的一种习惯。
在亭子间里面，并排放着五台接受废品的机器，这机器，比人还要高一头，分别接受大
、中、小塑料瓶，易拉罐和啤酒瓶，全是自动化的，没有超市职员操作。晓斌在第一部
机器前投入一个塑料大瓶，只听“嘎嘣”一声，“吃”了。他让我在另一部机器前投易
拉罐，同样是“嘎嘣”一声。凡我投入的可口可乐、雪碧等易拉罐全部顺利接受，而投
入一个白色的啤酒罐，不是拒收，就是送进去又很快被退了出来。
投完后，按机器左上方一个按钮，一张打印好的票据便从一个扁型出口“吐”出来，我
一看，有几行英文，看不懂。不接受的瓶子怎么办？全扔到亭子间角落里的一个塑料垃
圾桶子里。这些大概都有服务人员清理。晓斌领着我拿着四张票据到超市里的会计处取
钱，我一看，四美元，收获还真不小。
我问晓斌：机器就那么大，一天不知要“吃”多少瓶罐，它的肚子里能盛得下吗？晓斌
说，瓶罐“吃”进去，就绞碎了，机器下部有一个塑料罐，塑料罐里套着塑料袋，粉碎
的塑料（或玻璃）、压扁的易拉罐盛满了，服务员清理一次，将装满废料的塑料袋拉走
，再换上新的袋子。我又问：为什么有些易拉罐机器拒收？他说，凡是收的都是这个超
市销售的饮品，像啤酒罐，这个超市不销，所以拒收。
有了这次的实践，我就想独立去超市卖废品。路是前一天探好的，过哈佛医学院那条大
街，向右拐，再行两三站路便到了。步行着去，一方面可以锻炼身体，另一方面也能仔
细领略街头美丽的风光。
我目睹了美国人卖废品的全过程：怎么入室，将易拉罐塞到哪里，塑料瓶塞到哪里，剔
出来的瓶罐怎么办，塞完瓶罐怎么取票据，怎么到银台取钱……
心中有了数，还是免不了慌张。超市前人来车往，门口前进进出出，我仔细观察，有没
有人注意我这个外国人。虽然有晓斌领我的那次“实习”，又有刚才的“见习”，可心
里还是在嘀咕：塞瓶罐的时候，机器停了怎么办？付款的收银员刁难怎么办？咱不懂英
语，人家说啥听不懂，这不是人们常说的“外国人看戏——蓝了眼”啦？
我的勇气终于鼓起来了。乘着亭子间没人，我走进去，先塞易拉罐，可口可乐很顺利通
过，百事可乐不顺利，有的被剔出来，我便学着美国人的样，再塞几次，居然有些通过
了。一按左方按钮，立刻吐出一张纸条，上面只认识一个数码：51.。接着，我又塞塑
料瓶，还是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顺利过关，按按钮，又吐出一个纸条，数码“19”。最
后，我又将剔出的瓶罐分别塞了一次，机器各吐出一个纸条，数码分别是4和2.。四张
纸条总共74，说明机器总共接受了74个瓶罐。按每个5美分算，总计3.5美元。
我持纸条到收银处兑钱，收银员收了纸条，在电脑上一算，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英语，
便把钱付给了我。三张一元纸币，还有三个25美分、一个5美分硬币，合计3.8美元。卖
废品竟是这样简单，我尝试了美国科技的便利，也领略了美国公民的文明。
卖 废 品（二）
在美国住的时间长了才知道，不仅超市里有自动收购废品的亭子，城市的其他地方还有
不少独立的废品收购站。离我们公寓最近的收购站步行仅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到那里卖
废品比到超市更便利。
这个废品收购站建筑简陋，前面是一个零售店，店后，只有一间大大的厂房，厂房外，
是一个小小的院子，也没有什么自动化的设备。收购废品的是两位老人，一位人高马大
，高高的鼻子，像犹太人，一位矮矮的个子，留着八字胡。这里说是收废品，其实，也
只收饮料瓶和饮料罐。收到的瓶罐分装在院子的囤里，玻璃瓶全部砸碎，易拉罐全部压
扁。囤满了，用车拉走，拉到什么地方，不得而知。
我和老伴把几天积攒的瓶罐拎下楼，在路边捡到一个轻便的折叠手推车，推着向废品收
购站走去。看看手上的表，才七点多一点，推着车子漫步，吸着树林里的新鲜空气，顿
觉神清气爽。早晨卖瓶罐的人不多，卖了后，顶多七点半，回家送贝贝上学，时间从容
得很。
废品收购站很快到了。厂房里，收购的瓶罐都分装在一个个塑料筐子里，码在厂房的墙
根，满满当当，只留狭长的一条走廊。因为来得早，果然不出所料，卖废品的人很少，
没有排队。大个子老头叫我进去，不愉快的事就此发生了。他让我把装瓶罐的塑料筐子
放到大厅走廊的左侧，我放了两箱。等搬进第三箱时，分装瓶罐的矮胖老头让我放到右
侧。我顺从地把左侧的两箱移过来，又把门外的瓶罐全部搬进来。
大个子老头点了数，可写取款条时，却写成了“4.25”。我一看不对，135个瓶罐，每
个5分，总共应为6.75美元。我比划着表示算得不对，可矮胖老头指着两箱瓶子边打手
势边说：“nao!nao!”我拿起瓶子示意都是合格的啤酒瓶，可他置之不理。我拉大个子
老头衣襟，让他表态，可他指指矮胖老头，意思是他说了算。
我气愤极了，端起那两箱子瓶子便往门外走。心想，我就是把瓶子摔成碎片，也不能白
白送给你们。矮胖老头见我这样，大动肝火，把我手中的取款条强行夺走，并粗暴地赶
我出去。不一会，从零售店后门出来一个衣服整洁、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我猜想，这
一定是这个收购站的经理。我比划着想向他说明真相，他向我叽里咕噜了一阵，我听不
懂，只从表情和手势上判断，他支持矮胖老头。这时，我才意识到，不是这两箱瓶子不
合格，而是认定这两箱瓶子不是我的，而是拿了别人的瓶子讹钱。
我怒火中烧，有口难言，有理难辩。但为了中国人的尊严，我得坚持、斗争，让老伴留
下，我回公寓去叫张晓斌。
晓斌跟着我向收购站走去。一路上，我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到站后，他先找矮胖老
头，不在，送他孙儿上学去了，大个子老头又不管事，于是到零售店里找那个经理。晓
斌和那个经理交涉，全是英语，一点儿也听不懂。不一会，矮胖老头回来了，经理把他
叫来，三人又是一番交涉，最后，事情似乎有了缓解的余地。
晓斌跟着矮胖老头进了厂房，又叽咕了半天，矮胖老头脸上有了笑容，示意让把瓶子搬
进来。他点了数，开了取款单，上面的阿拉伯数字赫然醒目：6.55。我到零售店取了款
，虽然与我先前的计算不吻合，可谁还计较那几毛钱呢？最大的损失是耽误了送贝贝上
学。
回到家里，晓斌给我讲了讲交涉的内容。他说，那个经理说他们那个胖老头脑筋特别好
使，清点数字过目不忘，不会有错的。我说，我父亲来美探亲，时间长了，孤闷得很，
想看中文报纸《世界日报》，又不愿增加我们的负担，所以才把家里积攒的瓶罐拿来卖
。他当教师三十多年，不会来混你这两箱瓶子。我们都是为生计而忙碌，谁也不容易。
听了他的据理力争，心里称赞他的交际能力，也为这件事妥善、体面的解决感到欣慰，
心里宽松多了。
这天晚上，在餐桌上，又谈起此事，晓斌说，我还真有些后怕，假如那老头认定你是混
他的瓶罐，他向你开枪那怎么办？一旦出了事，我们怎么向国内的姐妹兄弟们交代？以
后你们不要再去卖废品了。他还举了个例子：一个华人手里拿着根棍子，警察让他停下
来接受检查，那个华人却晃动了一下棍子，警察便向他开了枪。事后那个警察辩解，说
中国人都会武功，他开枪是为了自卫，竟判这个警察无罪！霖倩也举了一个例子：有一
个日本人进一家私宅问路，因语言不通，主人还以为她入室抢劫，用枪把他打死了。
但是，我没有听他们的，哪儿有那么严重？我想，美国人为什么怀疑我混了他们的瓶罐
，无非因为我是华人，高傲和种族歧视使他戴上了有色眼镜。在别人的国家，谨慎一点
也就罢了。不久，这个废品收购站失火了，零售店和那个厂房烧了个尽光，直到我们回
国，也没有恢复起来。
不过，我们在公寓附近散步，还常常碰到那个矮胖老头，他失业了。我们双目相对，彼
此笑笑，也许那场不愉快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 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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