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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etry版 - 王康:思与诗:漫话毛泽东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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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康:思与诗:漫话毛泽东诗词(上)
2015.11.23 00:21
打扮成红卫兵的少女手持《毛主席语录》,在北京一家名为“红色经典”的餐厅中的毛
主席像前表演(2006年4月7日)
打扮成红卫兵的少女手持《毛主席语录》,在北京一家名为“红色经典”的餐厅中的毛
主席像前表演(2006年4月7日)
我今天自投罗网,漫话毛泽东诗词。先作几点说明。第一,明年毛泽东死40年,文革发
动50年,在中国大陆公开独立评价毛泽东及其思想文章诗词,还很犯忌。海外中国人,
因为人生经历各异,价值观、审美意识不同,对毛观感的分歧不小,我不愿陷入类似分
歧,但也不回避争论。第二,本人少年时代曾是毛的狂热信徒,——整个中国恐怕找不
到几人不是毛的崇拜者或恐惧者;但经历了文革、上山下乡、林彪事件,本人跟很多人
一样猛然惊觉,成为一个对毛深恶痛绝的青年,终身不变。第三,本人曾自定规矩,不
再引用毛任何话语诗词,今天是自废规矩。现在言归正传。
1976年10月1日,毛泽东死后中共第一个国庆(江青还有6天才被拿下),余英时先生引
毛诗句作了一首七律:“帝子乘风御翠华,不周山下万旗斜。倦随夸父追炎日,漫访吴
刚问桂花。恒鸟已尝玄圃水,嫦娥空守炼炉砂。苍茫大地无情甚,欲主沉浮愿总赊。”
毛有“帝子乘风下翠薇”,“不周山下红旗乱”,“吴刚捧出桂花酒”;“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恒鸟”指老干部,“玄圃”,在昆仑之巅可通天,老干部们已饱尝毛
式共产乌托邦滋味,“嫦娥”指江青,毛死,江青空守长命不死的仙丹炼炉。
余先生是历史学家,但难以克制对毛的厌恶,称其“对毛的成见牢不可破”。他认为毛
具有秦始皇和明太祖的“所有负面”,在20世纪世界史上与希特勒和斯大林“属一丘之
貉”,而其“终极性历史命运”将远不及希特勒和斯大林。中国人看重“德业”,毛的
评价“不容乐观”。
40年过去,看来余先生对毛的历史命运的评价有些乐观了。2011年6月30日,薄熙来在
重庆奥体中心召集10万人歌咏大会,邀请了全国108个“自发组织”的红歌队,纪念中
共建党90周年。一半歌曲是歌颂毛泽东的红歌,其中有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和《忆
秦娥·娄山关》。年近90岁的亨利·基辛格也坐在主席台上,他肯定不能与10万中国人
齐声高唱,但那种震天动地的气势,恐怕震撼了这位前美国国务卿。——21世纪,那里
还可见到这种场面?重庆3200万人,唱红歌25万次,1.8亿人次参加。
看看近期习近平对毛泽东、马克思的重新评价可知,毛泽东不仅阴魂不散,分明正卷土
重来。最近,听说台湾政客宋楚瑜和柯文哲见面,竟背诵毛泽东《七律·人民解放军占
领南京》,真是匪夷所思。
北京一个礼品摊上,习近平和毛泽东的纪念盘并列(2014年6月4日)
北京一个礼品摊上,习近平和毛泽东的纪念盘并列(2014年6月4日)
一.毛诗时代背景:忧患时世,宏词大句时代
文章本天成,诗人都是灵心善感之徒,但再天才的诗人也是时代之子,既难抑内心冲动
,也需听从时代呼唤。“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 赋离骚…
…诗三百首,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圣贤如此,枭氓也如此,毛泽东即一例。不
了解毛的时代,就不能了解毛的思想渊源,就不能读懂毛的诗词。南怀瑾说他的时代是
“亦旧亦新”,应再加“亦东亦西”,新旧东西,大概可以概括毛时代。
这个时代,忧患之深,危机之重,变异之剧,前所未有。就文章诗词言,“微言大义”
、“言近旨远”“温柔敦厚”等传统标准已难以应对,中国进入极端言辞、宏大叙事时
代。试略举例。李鸿章: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张之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魏源:
师夷之长技以治夷;康有为不仅力主变法图强,还以实现世界大同、人类公理自命;梁
启超:四千年大梦之惊醒;孙中山: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鲁迅:中国历史就是一场人
肉筵席,中国文化即“吃人”;平和谦逊的胡适也有这种诗句:身行万里半天下,眼高
四海空无人;连四川无行文人吴虞也出口就“打孔家店!”;另一名川人李宗吾把中国
智慧概括为“厚黑”二字。一言以蔽之,老大中国不行了。
游客在长沙参观正在建造的青年毛泽东塑像(2013年11月26日)
游客在长沙参观正在建造的青年毛泽东塑像(2013年11月26日)
毛是湖南人,湖南是中国近代最保守又最激进的省份,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经世
致用”主要落脚在湖南,王夫之“道随器变,因时万殊”尤其为湘人所重。左宗棠、曾
国藩、郭嵩焘、王闓运、胡林翼、谭嗣同都是慷慨激烈、“老谋深识,烛照不遗”且孜
孜建功立业之辈,毛早年即袭用胡林翼字号“润芝”为其字。毛泽东曾无数次仰望的岳
麓书院门楣横联“唯楚有材,於斯为盛”,睥睨天下,口气无两。
北京大学校园内的中国共产党创始人李大钊之像(美国之音拍摄)
北京大学校园内的中国共产党创始人李大钊之像(美国之音拍摄)
与毛先后同时的中共人士也皆好写诗明志。陈独秀:历史三千年黑暗,同胞四百兆颠连
;李大钊:试看将来之寰球,必是赤旗之世界;董必武:旋转乾坤终有日,神州遍地自
由花;周恩来: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郭沫若:宇宙,你浓血污秽的屠场
,悲哀充塞的囚牢,群魔号叫的地狱!
不厌其烦引用,不外证明,忧国忧民、救世救人是毛时代的主题,并非只有毛才志在改
天换地。
毛时代中国最严重的危机是内忧外患、亡国灭种。这种危机既不纯粹缘自中国历史传统
,也远非中国独有。亚洲大部分民族——包括人口、土地仅次於中国的印度——已被殖
民,向全球扩张的欧洲自身也陷入空前危机。哥白尼、伽利略等天文学家证明,地球并
非居於宇宙中心,达尔文考证,人类并非万物之灵。西方唯美派、高蹈派、恶魔派、浪
漫主义、象征主义和一切诗歌流派都在诅咒正在上升的西方文明,诗人波德莱尔、马拉
美、王尔德、道生、蓝波、艾略特等人拒绝承认布尔乔亚、银行家、政客和资产者 的
黄金时代,他们直接用“恶之花”、“荒原”、“地狱”来形容西方,斥之为一堆浸泡
着腐尸的恶气浊水。接踵而至的是哲学家、历史学家、心理学家,叔本华、尼采、柏格
森、斯宾塞、斯宾格勒、弗洛伊德,不约而同地敲响大限将至的警钟。雅斯贝尔斯满怀
忧愁地预言,不但欧洲已经日薄西山,而且地球上一切文化均处于暮霭沉沉之中。海德
格尔断定,世界性的精神没落正在加速,所有民族都在走向灭亡。松巴尔特坚信,人们
所能肯定的,只有人类的毁灭和世界的末日。尼采则以最严厉的谶语“上帝死了”为世
界蒙上一道浓黑的阴影。历史以两次世界大战,以奥斯维辛集中营和古拉格群岛坐实了
忧患诗人的预告。
马克思
马克思
历史表明,19世纪诅咒并破坏世界最激狂最“成功”的西方“诗人”,是德国犹太青年
卡尔·马克思。马克思喜欢复述《浮士德》里魔鬼靡菲斯特:一切存在都应该被毁灭!
马克思在其诗作《人之傲》(human pride)里宣告:我把轻蔑的匕首刺进世界的心脏
,任凭这侏儒般的巨人倒下,我要像神一样穿行於世界的废墟中,当我的话语足够强大
时,我将与上帝平起平坐!
请留意“当我的话语足够强大时”,一个一文不名的青年,凭什麽向世界宣战?那时《
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还属子虚乌有。凭一种愤怒、仇恨、意志、气质,一种诗人
气质。历史还表明,现代人类,征服世界除了帝国势力、坚船利炮、金钱、科学技术,
最后出场并翻天覆地的,却是思想、理论,是诗。
苏联是马克思主义的第一个作品,第一乐章。文学诗歌是苏联的国家事业,共产党人的
统治重器。(列宁1924年去世,苏联在1925年设立“列宁文学奖”,奖金10000卢布,
相当於普通工人三年工资。1939年斯大林60寿辰,苏联设立斯大林文学奖,一等奖金
100000卢布。中共作家丁玲《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周立波《暴风骤雨》、贺敬之《白
毛女》先后获奖,都是腥风血雨的农村土改。(顺便提一句,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都是文
学艺术的狂热之徒,造诣还不浅。)就才华和气质而言,毛泽东大概居三流诗人,但他
拥有某种诗外功夫,却为所有诗人莫及。
二.《沁园春·雪》:毛的政治宣言
中国自《尚书·尧典》提出“诗言志”、孔子称“思无邪”,历代诗论词论汗牛充栋
,举世无双。《毛诗·序》、班固《汉书·艺文志》、刘安《淮南子》、曹植《典论·
论文》、萧统《昭明文选》、刘勰《文心雕龙》、钟嵘《诗品》、欧阳修《六一诗话》
、王若虚《滹南诗话》、袁枚《隋园诗话》、严羽《沧浪诗话》几乎道尽作诗填词的奥
妙精髓。到王国维《人间词话》乾脆以词喻诗词,集联晏殊《蝶恋花》、柳永《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辛稼轩《青玉案·元夕》三句词,总结诗词“三境界”:昨夜西
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众里寻他千
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以上境界,毛多而不少具有,他还有两法,
史无前例。
毛公开发表的第一首词作是《沁园春·雪》。这首词写於1935年底,10年后带到重庆
,通过四个渠道公之於众:《新民晚报》文艺副刊《西方夜谭》编辑吴祖光、中苏文化
友协理事、中共地下党员王昆仑、《新华日报》代总编辑夏衍和南社诗人柳亚子。对诗
词并无造诣、年轻左倾的吴祖光在按语中推重毛词“风调独绝,文情并茂,而气魄之大
,乃不可及。”柳亚子则称之为“千古绝唱”,谓“虽东坡、幼安,犹瞠乎其后,更无
论南唐小令、南宋慢词矣”。
柳亚子曾在1945年重庆期间称颂毛泽东“中山卡尔双源合”,开中共颂圣谀词先河。
1949年毛泽东进京后,柳一边在《感事呈毛主席一首》中继续称颂毛“开天辟地”,一
边表白自己不是“夺席谈经”的多嘴之徒,也非“无车弹铗”索取无度之辈,而是“头
颅早悔平生贱,肝胆宁忘一寸丹”的有功之臣;一边向新皇以索要颐和园为名争列帝师
之尊:倘使名园长属我,躬耕原不恋吴江;一边要挟毛,若不识其材遂其志,便要仿效
严子陵隐居游钓:安得南征驰捷报,分湖便是子陵滩。毛刚刚登基,就一反其在重庆书
赠其《沁园春·雪》给柳时称其词“似与先生诗格略近,录呈审正”的谦卑之态,以居
高临下的口吻讽劝柳亚子: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
胜过富春江。
毛《沁园春·雪》表达的貌似一个老旧主题:江山与美人。直接的灵感当然来自苏东坡
《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江山如画,一时多少
豪杰。“大江东去”四字,境界开阔而浑然天成,后续寥寥数言,不仅囊括毛覆盖毛,
兴叹之沉郁、吟咏之悠远更远非毛可比。东坡只叙周郎一人,新婚燕尔,雄姿英发,羽
扇纶巾,谈笑间……字句灵动飞扬跌荡回环,毛罗列帝王暴君,铺排风景,合掌犯复,
不厌其烦,——苏、毛之间悬隔,何可以道里计?故国神游……人生如梦,毛何曾有这
等感喟。 “江山多娇”就必然“折腰”?毛的反应过於本能化,被一种生物性占有欲
念支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诗经·秦风》)。纯美真情常存於彼岸,无限之美游荡在无限空间,
可远观爱慕,任何炙手征服皆成亵渎。山水国画《江山如此多娇》1960年代由关山月、
傅抱石绘制,挂在北京人大主会堂,是神化毛诗词的第一件作品。毛所思所求,只在据
为己有,格调下流自私,毫无浪漫高贵可言。毛《沁园春·雪》的源头,则系孔子一句
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对毛一类狂徒,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
有说《沁园春·雪》轰动重庆,国民党组织反动文人围攻,其实蒋介石对舞文弄墨写诗
填词没有兴趣,诗骚歌赋词曲统归“集部”,在中国正统文化中只居其末。重庆报纸曾
有十来篇和词,主要为郭沫若、柳亚子等左翼文人,批驳者王新命、易君左等不过反感
毛在抗战结束百废待兴之际,鼓吹帝王崇拜。毛泽东后来为自己辩护,《沁园春·雪》
是反对封建主义,歌颂无产阶级,——人们实在难从“文彩”、“风骚”、“风流”里
看到普通工人农民的影子。其实,《沁园春·雪》是毛的政治宣言:继承历代帝王,统
治中国。1945年,很少有人把毛关於江山美人的寓意当真。人们不会仅仅根据一首词作
判断作者的政治意图,——毛的冒险天性蒙蔽了世人目光,人们不太拿如此露骨的帝王
意欲当回事,——不过是毛诗人的浪漫文字而已。
公开评毛诗词,只有重庆一次。1949年后,在中国大陆,毛泽东诗词与其人其事一样,
再无人能够评论。在海外,也无人管窥毛的思想与其诗词的主从关系。
关于《沁园春·雪》,有说是胡乔木所写。胡在晚年曾出版诗集《人比月光更美丽》,
——忸怩作态,恐怕没有什麽人读过。1964年《人民文学》突然发表胡16首诗词,胡称
他写旧体诗词,“由一时风尚”。其实就是毛泽东、郭沫若几人发表格律诗词以作政治
权争工具的“风尚”。1961年,胡倒是写了一首《沁园春·杭州感事》:“穆穆秋山,
娓娓秋湖,荡荡秋江。正一年好景,莲舟采月,四方佳气,桂国飘香。……最堪喜,有
射潮人健,不怕澜狂!”除了颂圣,还为毛文过饰非,——中国已饿死四千万人。胡称
毛“对其习作终日把玩推敲”,并逐字修改,“点化成金”。1966年江青曾训斥胡乔木
说,主席为你的诗词费心血太多,简直是主席再创作,以后不许再送,干扰主席工作。
毛若在(即便江青在),胡敢说《沁园春·雪》是他的作品?中国有太多无聊无行无耻
文人,这也是毛忘乎所以的时代土壤。顺便提一句,有说“重庆谈判”是场“鸿门宴”
。若真是“鸿门宴”,蒋介石就应有手段,做一次不守诚诺的小人,不放毛回延安,《
沁园春·雪》恐怕就真成毛泽东的“千古绝唱”了。
三.毛“诗外功夫”:泛滥成灾
北京货摊上出售的昔日宣传知青上山下乡的脸盆、毛主席语录、诗词等红色物品
北京货摊上出售的昔日宣传知青上山下乡的脸盆、毛主席语录、诗词等红色物品
目前中共官方指认的毛泽东诗词大约60首,有人算过,3997字,毛写作时间60年左右,
大概一年一首,作为诗人,产量不高。毛诗正式公开发表於1957年《诗刊》,18首;
1963年人民出版社出版《毛主席诗词》37首,1976年增为39首,1986年毛泽东死10周年
,邓小平题写书名《毛泽东诗词选》,50首。其间其后,《人民日报》、《红旗》杂志
、中央党史文献研究室等机构陆续刊发,大約60首。文革前发行量已超过5000万份。
文革是毛泽东诗词泛滥的巅峰时期。除马恩列斯鲁迅外,全中国只有毛一人,数以亿计
的毛语录、雕像、照片、宣传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开辟“毛泽东诗词歌曲”专栏,从
早到晚广播各种曲目的毛诗词歌曲。无数红卫兵、造反派用毛诗词字句取名,甚至用毛
用过的词牌取名:满江红、蝶恋花、西江月、菩萨蛮、水调歌头、如梦令、沁园春。
中国陶瓷雕塑再现文革中红卫兵批斗学者的情景,学者胸前的牌子上写着“打倒反动
学术权威”
中国陶瓷雕塑再现文革中红卫兵批斗学者的情景,学者胸前的牌子上写着“打倒反动
学术权威”
武斗死人,必用高音喇叭播放《蝶恋花·答李淑一》或《蝶恋花·从汀洲岛长沙》:国
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陈寅恪暮年,红卫兵在他床头播放《渔家傲·反第一
次大“围剿”》。中共国歌《义勇军进行曲》作者田汉被强迫喝自己的尿,并听任红卫
兵在他耳边高吼《七律·送瘟神》。广西宣武县造反派一边唱毛泽东诗词歌曲一边吃“
地富反坏分子”。湖南道县红卫兵一边唱《毛主席语录》歌一边用斧头柴刀砍杀。
我为自己算过,文革十年,平均每天听一首毛诗词歌曲,计有3600次,毛诗词60首,每
首听了60次。这60馀首诗词4000来字,每个字上大约有10000多颗人头。如此普及,灌
输,古今中外所有诗人,谁有如此“诗外功夫”?
四.杨朱“贵我”与“通今”:深契毛心
从毛泽东诗词的精神世界看,贯通毛一生创作的是一种古典和现代诗人不曾有过的人
生观、世界观和宇宙观。毛说,俄国十月革命给“我们”——当然指以他为首的中共—
—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时,只有这时,中国人才找到了一种放诸四海而皆准的
普遍真理”,一种最科学最先进的宇宙观(近期习近平外访西方时,称世界上没有什麽
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不知是忽悠世人还是意味着放弃马列主义)。
毛泽东服膺马克思列宁主义,与其天性和早期人生哲学形成大有关涉。1913年,20岁的
毛就读湖南省立第四师范学校预科班时,在《讲堂录》论及杨朱,即孟子所称“天下之
言,不归於杨即归墨”、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贵我”祖师爷。杨有诗人脾性,临岐
路而泣,极端多愁善感,但真正打动毛的是杨朱的是非价值观。杨朱不否认舜、禹、周
、孔为四大圣人,桀、纣是两名暴君,四圣流芳千古,二暴遗臭万年。但前者“苦以至
终,无一日之欢”,而后者“借累世之资,居南面之尊,智足以御群臣,威足以震四海
。言无不行,志无不从,肆情於寝宫,纵欢於长夜,不以礼义自苦,此天人之逸荡放纵
者也!(死后)虽称之弗知,虽毁之弗知”,不就是毛得天下后的写照,——当然远不
是完整写照。
毛发挥道,“圣人之所为,人不知之,曲弥高和弥寡也,人恒毁之,不合乎众也。然而
圣人之道,不求人知,其精神惟在质天地而无疑,放四海而皆准,俟百世而不惑,与乎
无愧於己而已。并不怕人毁,故曰举世非之而不加沮,而且毁之也愈益甚,则其守之也
愈益笃,所谓守死善道是也”。毛以杨式圣贤自命,称“古之有为於天下者,必有以脱
除天下之习,而立乎其外”,毛由衷欣赏“杨朱所以背驰於东西而不相谋也”,并进一
步阐述:以往之事追悔何益,未来之事预测何益?毛於是得出两点结论,一,贵我,“
横尽空虚,山河大地一无可恃,而可恃惟我”;二,通今:“竖尽来劫,前古后今一无
可据,而可据惟目前”。中国古代影响毛的首推法家,其次就是杨朱,毛是杨朱的真正
传人。
毛青年时代在长沙、北京、上海网漏吞舟地读过一些经日本传入的欧洲19世纪的杂乱思
潮:社会达尔文主义、克鲁泡特金无政府主义、叔本华生命虚空论、尼采超人哲学、赫
胥黎天演论、柏格森生命哲学、罗素经验主义、杜威实用主义。德国思想家菲特勒·泡
尔生的《伦理学原理》最契和毛的心智。北大教授杨昌济把此书作教材在湖南第一师范
学校讲授时,他肯定始料不及,他未来的女婿从中获得的灵感将把中国引到何种田地;
泡尔生也绝对想不到,他居然会有一名东方弟子,把他的伦理学发挥到何等荒谬绝伦的
程度。毛泽东为《伦理学原理》写下12000言心得(用白话文恐需20万字),超过一生
所读。
泡尔生几乎一劳永逸地塑造了毛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一,我是宇宙唯一中心,万物因我
也为我而存有,此为世界伦理之最高范畴;二,在我之前之后的世界,我不能得而知之
,因此皆属虚妄,我不予思考也不对其负责;三,破坏乃最高创造法则,必须毁灭旧式
民族、国家、世界乃至宇宙,才可重建一切。此三者,不仅为宇宙法则,也是最高和最
后之人类道德。毛举一反三:宇宙间可尊者唯我,可畏者唯我,可服从者唯我。毛以“
深谷的强风”、“恋人无可压抑的性欲”形容“真正伟人的本性”,认为和平令人难以
忍受,混乱才是历史生命进程的动力,深信“宇宙之毁於此者必成於彼无疑也,吾人甚
盼望其毁,盖毁旧宇宙而新得宇宙,岂不愈於旧宇宙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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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不具名
01.12.2015 0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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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 一票难求
春季又到,中华大地,有钱飞机,没钱站票。望长城内外,大包小包。大河上下,民工
涛涛。早起晚睡,达旦通宵,欲与票贩试比高,看人山人海,一票难求,车票如此难搞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昔秦皇汉武,见此遁逃,唐宗宋祖,更是没招!一代天骄,成吉
思汗,只好骑马往回飙。
作者: Daniel Lam 发自: HK
30.11.2015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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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同ffung的觀點,再加上毛本身太注重名譽感。
看到有那麼多的詩,再來一首。
德性論五行,仁義禮智信,環遊列國苦,傳愛亦心甘。
我本一狂人,前天嘆夫子,毅然立國去,八方俊傑來
作者: ffung999 发自: usa
29.11.2015 0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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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王康先生,学习了。
毛泽东同时是圣人魔鬼,一杯有毒的稀世美酒。
我认为毛泽东是道地的中国本土奇才。
他是极其浪漫的人,也是极其疯狂的人,奇才大抵如此。但浪漫的人和疯狂的人未必是
奇才。他魅力超凡,他的诗词也富魅力,吸引群众。恰恰近代中国人比较没有方向感,
寻求共栖大有人在。他的时机恰到好处。只有那个时代的中国才可能产生这种人,这种
人在那个时代才可能发挥。
可惜他: 1. 权力欲太大,2.嫉妒心太重, 3.不懂科学、经济、现代文明, 4。好高骛
远, 5。没有人可以制约他, 6. 不肯认错,7.最大的致命伤/中国最大的不幸:同时
是圣人魔鬼。
他叫中国人跳进火坑时,大家就乖乖的跳进去,他自己不先跳叫别人先跳。
他是一杯有毒的稀世美酒。
作者: ffung999 发自: usa
29.11.2015 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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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必须具备2个条件:资格(qualification of a leader)与才能(quality of a
leader)。
毛泽东没有资格。但他的才能超凡,这是他的天分。
他不够专业,因为他是浪漫诗人,有时把国家大事当写诗,简直胡搞,蛮像罗马暴君尼
罗王。
这种人怎能当国家最高领导人。
今天在中国有多少人崇拜毛泽东,有多少人以为自己是毛泽东的化身。只要毛像被高高
挂上,第二次文革在所难免。
因为中共不信神,所以必须找个代替品 —— 毛泽东 —— 死路一条。
人民万岁。
作者: dfdsf
28.11.2015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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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造了毛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一,我是宇宙唯一中心,万物因我也为我而存有,此为世
界伦理之最高范畴;二,在我之前之后的世界,我不能得而知之,因此皆属虚妄,我不
予思考也不对其负责;三,破坏乃最高创造法则,必须毁灭旧式民族、国家、世界乃至
宇宙,才可重建一切。此三者,不仅为宇宙法则,也是最高和最后之人类道德。
作者: 不具名
27.11.2015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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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批文革来宣扬毛和文革的文艺潮流在海外早已过时了。那时期,各种文革大字报和宣
传画的展览会及行为艺术表演十分流行。各种文革服装,像章,用具都成为一种娱乐性
的商品。但这一阵风也就玩了一年时间的样子就过去了。现在再来玩回潮,人们不会有
兴趣了。加上这种无边无际的跑马文,简直就像是让人逃跑。
作者: Сунь
27.11.2015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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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投机学者的面孔。
作者: 不具名
27.11.2015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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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呢?
作者: 公平正义自由 发自: 中国大陆
27.11.2015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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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在一位老朋友那里听了很多当年的“颂歌”,感觉有一些非常好听,韵律很优美
。如果把歌词改为赞颂大自然、造物主、上帝什么的,而不是某个人、某组织,就圆满
了。
看看下面这个歌词,赞颂人们的勇敢、勤劳、善良和快乐:
27.《打起手鼓唱起歌》
打起手鼓唱起歌 我骑着马儿翻山坡
千里牧场牛羊壮 丰收的庄稼闪金波
我的手鼓纵情唱 快乐的歌声震山河
草原盛开幸福花 花开千万朵
来来来 来来来
来来来 来来来
来来来来来
......
打起手鼓唱起歌 我骑着马儿跨江河
歌声溶进泉水里 流得家乡遍地歌
我的手鼓纵情唱 唱不尽美好的新生活
站在草原望北京 越唱歌越多
来来来来来来
s*******w
发帖数: 2257
2
五,毛服膺马列主义
莫斯科市中心的马克思塑像
莫斯科市中心的马克思塑像
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五四新文化运动造成的一大後果是,中国破天荒出现了全盘否定固有
传统、企图彻底解决内外危机的激进主义思潮。马克思的唯物一元论和历史辩证法为激
进主义的人们提供了一种其他西方思想不曾提供的整体主义,俄国十月革命则提供了实
现这种整体主义的道路、模式和手段。
对毛而言,杨朱等古人只是开启了他心中的欲求和心智,马列主义却展开了一个空前的
机遇和可能,实现其人生抱负的国家前景、世界舞台。“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
在欧洲上空游荡”,这样的德式警句之于毛,远非中国几千年各式陈腐迂阔文字所可凑
泊。1848年革命,1864年第一国际,1871年巴黎公社,1917年十月革命……欧洲远隔万
里,却以连续爆发的革命震袭毛。
中国几千年所有反叛的英雄好汉何曾拥有这样的气魄和志向:共产党人不屑於隐瞒自己
的观点和意图。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
到。让统治阶级在共产主义革命面前发抖吧!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
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纷繁芜杂的人类世界,历史之谜的破解,只待“最後的斗争”。毛在读完三本小册子《
共产党宣言》、《阶级斗争》(考茨基)和《社会主义论》(柯卡普)後, 速成一名
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之於毛,比泡尔森更进一步,从历史哲学、世界观展示了一种新
人类前景,赋予暴力革命、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以“科学”的合法正义性。
马克思的格言警句,正是欧洲19世纪社会思潮宏大敘事的经典表达,是从黑格尔到尼采
、在20世纪泛滥世界的德国思维的诗性魅惑力所在。其极端傾向、绝对意志和终极性原
理最易於征服的,就是毛一类一文不名而心比天高的“诗人”。毫无疑问,29岁的马克
思写的《共产党宣言》对27岁的毛泽东,不啻令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毛老大不举、急
於出人头地的焦虑渴望得到空前的启示和激励。在根本破坏世界、再造人类上,毛把马
克思主义概括为“造反有理”,无论多麽粗鄙,都表明毛对马克思虔诚的皈依,且终身
不渝。
从马克思到列宁、斯大林,一个现代准宗教世界开始出现:共产主义即其天堂,《共
产党宣言》即其《圣经》,马克思就是上帝,共产党等於红衣主教团,无产阶级被说成
选民,莫斯科乃新耶路撒冷,所有反动阶级都是撒旦,一切不同思想皆属异端。被泡尔
生魅惑的毛,迅速改换门庭,成为马列弟子。
游客在长沙参观正在建造的青年毛泽东塑像(2013年11月26日)
游客在长沙参观正在建造的青年毛泽东塑像(2013年11月26日)
六.《沁园春·长沙》:打天下宣言
按写作时间,毛诗词可分为1949年前後。之前主题是打天下得天下,之後主题是坐天下
乱天下(党內党外,几乎沒有人理解,毛为何不停顿的发动“祸国殃民”的政治运动,
乐此不疲地向往“天下大乱”——除了各种现实目的外,还出自毛破坏世界的人生哲学
和诗人气质),其馀山川景色人物故事花开花落都是装饰。而毛主动归顺马列的投名状
是他从1927年到1949年在“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造反中写下的30来首诗词。
其始一首即《沁园春·长沙》。有说,这首词系毛与同学、同志多次游历岳麓书院、橘
子洲的众人联句,请某老先生酌改而成。萧三後来在延安发现,“肃立寒秋”被改为“
独立寒秋”,“欢歌百侣”改为“携来百侣”。如作为毛的老同学兼诗人的萧三所言属
实,那么,这首词可视为毛在皈依马列後的正宗词作。
《虞美人·枕上》“晓来百念皆灰烬,倦极身无凭。一勾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
也无由”、《贺新郎·别友》“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等别愁离绪
、儿女情长,那种正常人生感受,从此不再。《沁园春·长沙》铺陈“万类霜天竞自由
”,如果仅止于此,赞美大自然,赞美造物主,从而追求人间的自由和谐,该词作者就
没有偏离中国诗词常道,可归为某种“自然自由主义”。但让毛无限惆怅焦虑的却是: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此问存有杨朱“公天下之身,公天下之物”的绝对唯我主义,
有赵匡胤“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的所谓王者气、黄巢“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杀伐狂,更有“粪土当年万户侯”——破坏一个旧世界——的阶
级斗争的口号誓言。
1925年写《沁园春·长沙》时,毛已32岁,已是中共一大代表,头一年还赴广州参加国
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被汪精卫推荐为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部长。而且,已经成为
共产主义者,其人生观、世界观和宇宙观三观并立,已经由马克思引领进入一个新境界。
在毛泽东眼里,那个欧洲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已开始在东方游荡,——毛要继苏联
之後,把中国改造成马克思主义的第二个作品。王夫之们“经世致用”、“道随器变”
有了一种崭新的诠释:解释世界不过是庸俗思想家的老式工作,改造世界才是人类的新
使命。天地万象都是战场,世间万物都是工具,谁胜谁负,谁主宰中国和世界,是毛泽
东终身念兹在兹的唯一问题。毛泽东发誓,将来要把中国拖入“中流”,去“浪遏飞舟
”。“长沙”不过是中国的缩影,“万户侯”则是“一切害人虫”。《沁园春·长沙》
乃是毛把东西方新老统治思想融汇贯通的个人宣言,就像希特勒《我的奋斗》一样。未
来几十年毛将如此这般行事,乐此不疲。
七.毛与郭唱和:乱天下乃千秋功业
江青在1972年1月1日
江青在1972年1月1日
毛最後一首诗《七律·读封建论呈郭老》,“发表”于1973年8月5日(之前毛已经七年
没有诗兴)。是年毛80岁,郭沫若81岁。毛似乎已厌倦任何喉舌诸如《人民日报》、《
中央广播电台》的鼓噪,而是让江青抄录,在政治局会议上宣读:劝君少骂秦始皇,
焚坑事件要商量。 祖龙魂死业犹在, 孔学名高实秕糠。 百代皆行秦政法, 十批不是
好文章。 熟读唐人封建论, 莫从子厚返文王。
郭沫若1945年在重庆发表十篇文章合集《十批判书》(余英时认为其中儒分八派、稷下
黄老学派、名辩思潮等文章有抄袭钱穆之嫌),批判秦始皇把六国贵族和自由民重新变
为奴隶,是开历史倒车(影射蔣介石)。毛曾把郭1944年在重庆撰写的《甲申三百年祭
》等文作为延安整风文件,称郭的文章“只嫌其少”。近30年后,毛突然拿郭是问。先
叫江青传达一首打油诗:“郭老从柳退,不及柳宗元。名曰共产党,崇拜孔二先”,然
後作上述七律,正式批判郭。1974年1月25日,中央直属机关召开上万人批林批孔动员
大会,江青再次宣读毛的两首批郭诗篇,然後谈古论今,当众训斥郭沫若,敲击周恩来

中国有悠久的颂圣传统,殿阁诗、台阁体、御前宫体诗,1949年后,郭沫若等新派诗人
不避辱秽,奉迎新皇,曾与毛多有唱和。毛公开发表的有1961年《七律·贺郭沫若同志
》,旨在反对苏联修正主义(佛教徒赵朴初也参予其中);1962年12月26日毛70寿辰,
郭发表《满江红·领袖颂》,毛遂在63年元旦发表《满江红·和郭沫若》。简单比较,
可见毛与其同好之间差异所在。郭开篇: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毛回应:小小
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毛根本不屑做什麽英雄,在毛眼里,地球上也就几个苍蝇似
的反动派还在苟延残喘而已,灭除它们,算不得什麽“沧海横流”,——郭沫若所见太
低。郭结尾:听雄鸡,一唱遍寰中,天下白。毛不予理会: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
敌。郭只知称颂伟大英明,毛兴趣却在破坏、消除、毁灭,——这才是唯一令毛亢奋神
往、年高弥笃的千秋功业。
北京的郭沫若故居中的郭沫若全身铜像(2007年11月,美国之音拍摄)
北京的郭沫若故居中的郭沫若全身铜像(2007年11月,美国之音拍摄)
郭沫若曾几度想自杀,靠一本《读〈随园诗话〉札记》(内有称颂秦始皇文字,毛让江
青取走)和一首《七律·春雷》才救下老命:“肯定秦皇功百代,判宣孔二有馀辜。十
批大错明如火,柳论高瞻灿若朱。愿与工农齐步伐,涤除污浊绘新图。”当年要把日月
星球和全宇宙吞了的“天狗”,“绝端自由,绝端自主”,一味飞奔,狂叫,燃烧,冲
决一切罗网的中国新诗奠基人,最后真正沦为“偶像崇拜者”。就中国诗歌而言,毛对
郭的羞辱,可以看作旧式山大王仗恃权力对现代新诗的压制。
八.毛返祖秦始皇:百代皆行秦政法
1954年赫鲁晓夫和毛泽东、金日成、周恩来在天安门上(美国之音白桦翻摄自莫斯科的
赫鲁晓夫展览)
1954年赫鲁晓夫和毛泽东、金日成、周恩来在天安门上(美国之音白桦翻摄自莫斯科的
赫鲁晓夫展览)
毛并非无端羞辱郭,而有其深远思虑。1960年代,毛在与苏共争夺国际共运正统地位的
同时,开始返回中国历史。1958年,毛要求中央委员学习《三国志·张鲁传》,“吃饭
不要钱”,为人民公社寻找历史根据。1964年发表《贺新郎·读史》歌颂流氓无赖和农
民起义领袖:盗跖庄蹻流誉後,更陈王奋起挥黄钺。
但是随年纪渐老,毛日益怀念秦始皇。他一定意识到,人民拥有巨大力量,但也可能发
生蜕变和分裂,马列主义这种外来理论未必能为中国人长久信奉。他死之后,真正能够
牢牢控制中国人的只有一种力量,即2000年大一统中央集权主义帝国。
毛从1958年开始为秦始皇辩护,称他自己超过秦始皇100倍。1971年林彪父子在《571工
程纪要》称毛是“借马列主义之皮执秦始皇之法的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封建暴君”,毛显
然颇受刺激,更意识到秦始皇之不可忘,中央帝國不可废。在会见埃及副总统沙菲时,
毛终於亮出底色:“秦始皇是中国封建社会第一个有名的皇帝,我也是秦始皇。我赞成
秦始皇,不赞成孔夫子。”在毛眼里,秦始皇好大喜功、严刑峻法、厚今薄古、穷奢极
欲却能万世一系(“百代皆行秦政法”),这正是毛泽东终身奋斗的目标。
除毛本人外,没有一个人真正读懂了他最後这首七律。秦始皇的遗产,在毛最後视野里
,无比紧要和伟大,毛对自己的最终定位是:马克思加秦始皇(既不是孔夫子也不是汉
高祖更不是李自成)。如此这般,毛泽东从杨朱到泡尔生到马克思、列宁斯大林,再回
到盗跖陈胜,最後归返秦始皇,使自己成为东西方统治欲、破坏狂、征服癖的集大成者。
毛泽东时代的文革宣传画2006年在北京自由市场上卖。有的重印时加上了标题“疯狂年
代”
毛泽东时代的文革宣传画2006年在北京自由市场上卖。有的重印时加上了标题“疯狂年
代”
如此,人们才可理解,毛何以对杀戮、死亡、毁灭持有与常人迥然不同的冷漠、超然;
才能理解毛何以全然不顾几十年拼命追随的同侪刘少奇彭德怀邓小平林彪等人的死活颜
面;才能理解毛何以绝不施仁政、行宪法,绝不妥协、下罪己诏。相反,毛在中国人生
灵涂炭的浩劫中分明产生了某种其乐无穷的快意和成就感,才可理解毛那些狂词浪句何
以拥有令大大小小的毛泽东感同身受的刺激与迷狂:“四海翻腾云水怒”、“敢教日月
换新天”、“金猴奋起千钧棒”、“搅得周天寒澈”、“天翻地覆慨而慷”、“扫除一
切害人虫……”“不须放屁!”
中共领导人,没有一人能正视毛的心灵,抵御毛的癫狂,他们因此全都臣服,至死不能
为自己和这个党、所属民族、国家争取到基本的尊严、权利和幸福。——毛的结局也由
此奠定,一个无法无天的孤家寡人。为毛送终的还是两名诗人。大限将至,毛日夜以南
北朝庾信《枯树赋》自况:“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
人何以堪!”以及唐代罗隐《筹笔驿》诗句:“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毛之将死,多少恢复一点人性。
九.毛诗词弊害:思而邪
至於毛诗词的弊端,如不协音律,不合平仄,出韵失粘,都是余事。毛过度袭用古人(
据统计多达50多处),如:“别梦依稀咒逝川”,袭张沁“别梦依稀到谢家”;“一唱
雄鸡天下白”袭李贺“雄鸡一唱天下白”;“我欲因之梦寥廓”袭李白“我欲因之梦吴
越”,另如“天高云淡”、“萧瑟秋风”、“霜天烂漫”、“西风烈”、“白浪涛天”
……在《诗韵集成》、《诗韵合璧》等工具书里俯拾皆是,則表明其诗质有限,字词贫
乏。
赫尔德林(被海德格尔称为“诗人中的诗人”)认为,诗是最清白无邪的事业,也是最
危险的财富。柏拉图不希望那些亵渎神灵、败坏人心的诗人进入理想国。孔夫子用更简
约的形式为诗作了郑重诠释: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前人对“思无邪”的“思
”有多种解释,朱熹、俞樾认为是孔子独创的概念,接近某种天然质朴的灵感和正大光
明的旨意。按照这种解释,诗乃人类光明本性的天然流露。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即诗。虽然梦幻不全遵循现实世界的逻辑,但“思”却是“梦”的直接源头,也
即“诗”的真实主体。“无邪”即归正,返回诗的本真;“邪”却是诗的变异、对立面
。如果“诗”被“邪思”浸淫,就可能异化为“最危险的财富”。中国以温柔敦厚为诗
教,它的“思”就是仁爱、同情、恻怛、冲和、中庸,而拒斥狂妄、刻毒、极端、偏激
、暴戾。
以“思无邪”衡量毛诗词,它们不仅不入流,而且亵渎和悖逆了中国诗教。因为思邪,
毛的豪放超迈沦为狂荡无稽,真性冲动变成恣纵嚣张,浪漫坦率演成咬牙切齿……。作
为诗人,毛以其邪思恶意毒化了几代中国人,灾难性地改变了中国人的生命理趣、世界
感受和审美意识,塑造了一种通向仇恨、暴力、争斗和毁灭的盗贼精神,败坏了纯正优
美、天下无双的中国诗词,以至于中国人还需付出艰苦努力,才能摆脱这个邪恶幽灵的
纠缠。
现在我们可以作一个小结:一个被邪性思想败坏的诗人——借助一种巨大权力——又败
坏了他的民族和人民,——这就是毛泽东诗词的本质和教训。毛地狱有知,当承认这是
对他的诗词的公正评价。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毛也在其中。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中国人终有一天,不再评价、不再理会毛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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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li 发自: china
01.12.2015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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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物,能浮上水面者,即使是草莽流寇,亡命之徒,帝王将相都有一技之长。不觉
为奇。宋徽宗会画,李后主回诗文,希特勒会画。至今希特勒的画已是价值连城,一画
难求。能就此让人忘记他的人罪吗?世人不会一叶障目,而不去评他的杀人之罪。对毛
也是一样。大可不必为他的一技之长而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笔墨。
王老师尽可能利用你目前所在的环境和你宝贵的中华文化底蕴,全面铺开史实,说明中
国历史为何能被苏联帝国,共产国际,以及中国的三教九流,势利小人和草莽流寇,亡
命之徒扭曲,以致脱离正轨,致有了60年的悲剧。期望万众明白,清醒过来,形成物质
力量,再将扭曲的历史扭转过来。这是伟大的时代使命,有志于救国救民者,请不要推
脱。盼望王老师等名流会聚,共写一部中国现代史,唤醒民众,解民倒悬,立功立业于
当世,如司马大师者,名垂千古。
作者: 不具名
01.12.2015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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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枭雄的文字标本。
作者: 不具名
30.11.2015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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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无言,毫无根据,典型的政治宣传的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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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派无言
30.11.2015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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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 那你拿出一点根据来. 还有那一派无言?
作者: 不具名
30.11.2015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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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是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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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不具名
30.11.2015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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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奸”意,中共乃头号汉奸。
作者: cepheus
30.11.2015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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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詩詞, 我當然不懂, 有一件事, 我懂, 陳勝吳廣與秦始皇齊名. 毛想把傳統舊中國連
根拔起, 中國人真懂馬列? 那毛為何最終還是要依附在秦始皇陰魂之下? 中共的"批孔
揚秦"不但焚了儒書, 連帶地把五四想要的民主科學也給坑了. 繞了一大圈, 所謂的"菁
英"與"官僚"又回到了傳統舊中國儒家巢臼中, 可惜了, 民主科學!!
六十年一甲子, 一個大輪迴, 所謂的新中國, 一點也不新, 又回到起點, 中國還有幾個
甲子可供揮霍? 習近平左不通, 右沒路, 中間讓菁英權貴堵死, 只能來個向後轉, 向前
進. 習近平想回到哪兒去呢? 馬列毛鄧與三個代表, 都死絕了, 別說蔣經國了, 習近平
想當蔣介石都難, 充其量, 慈禧太后而已. 至於毛, 好好供著吧, 千萬別下葬, 將來必
有大用.
作者: aa
30.11.2015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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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毛贼的面相看,他的面相很周正但确长了一付“鼠须”从而把他的面相变为奸和贼相
,不是好人。
作者: 不具名
30.11.2015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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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喜欢不看就是了。诗三百也并非都是思无邪,有很多酗酒,吹
捧官员的文章,把官员当作父母看待,可能就是始于《诗经》。重要的是不能滥用暴力。
作者: 匡建昌
30.11.2015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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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yan、潘中盛二位如此挺毛:巴土俗云,是客不过三顿饭,不走便是痴脑鹳,,,
毛竟率天下人,斗开富人仓,白喂我贫雇农数月!问苍茫大地,毛不为善孰为善?愿祖
土之上,再出十个毛泽东、百个红太阳、千万个杀富济贫的英雄汉!将古今中外的富人
子孙斩尽杀绝,供我贫雇农再坐吃三年!,,,啊啦啦!三个月也不够,怎的饿得到三
年?猛然间,狂飙无端从天落!回首看,饿殍才不过几千万!算老天有眼,怜贪民无知
,从轻发落!
作者: 不具名
30.11.2015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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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最大反华基地台湾是除血债帮之外大陆大多数人的共识】
可以做一下民意调查
作者: 乡勇
30.11.2015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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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毛泽东特征成就的事业(或人格),就两个字:狭隘(不科学)。他一辈子登峰造极
的作为,充其量也没能摆脱乡村秀才这个境界。这既是狭义的,也是广义的。广义指的
是,中华文化再怎么精致、算计,它还是狭隘的。国粹们就是不想明白这一点。黄河文
明,实际上就是一个准盆地文明。
毛泽东时代“俱往矣”,只有抽换这些腐梁败柱,博采众家之长,而不是故步自封,中
华文化才能从中构建出真正科学的体系;才不致像其祖宗一样,几千年后,还在原地踏
步。
s*******w
发帖数: 2257
3
西澳凯文:毛泽东诗词之我见(三)
发表于 2015 年 12 月 26 日 由 沉尽
(前文)
——中国古典诗词的出路在于继承中的“扬弃与创新”
中国古诗词走到今天,其继承与发展,像其它一些中国传统文化一样,譬如京剧,已有
不断且加速走下坡路的感觉,式微或败象已现。要想继承和发扬光大中国文学中的这一
奇葩,并继续创造辉煌,必须大力改革,兴利除弊,割除自唐宋以后几百年来形成的痼
疾与沉珂。必须大胆有所扬弃,有所创新。那么,扬弃什么?创新什么?这是本章想要
讨论或曰想向一些大师们讨教的问题。
1. 对反馈回来的几位网友评论意见的回复
在展开本章内容之前,先来看一下三位网友对本人上篇文章的评价,愚以为这三位网友
的意见也还言之有物,像个讨论问题的样子,并以此作为本文的开篇。至于那些偏激和
自损人格的言论,前篇文章已提到,今后将不予理会,实在是不屑一顾。
网友香椿树写道:“让所有人都喜欢毛是不可能的,新旧社会的官商学黑都会憎恨毛,
因为在他们眼里,贵贱颠倒,毛唤醒了底层反抗之心再也无法用儒规佛命来压制,所以
说算是遗祸万年也不为过。至于诗词吗不过是抒发一种感觉,平仄韵律乃是一个建议,
孔乙己的茴香豆是不能让他躲过挨打,也换不来酒钱”。
此处的含义是:即便毛有什么值得肯定和值得称道的东西,今后也逃不过历史的审判,
逃不过被后人痛扁,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香兄的文章一直在看,也很佩服香兄的文
采和见识。但我要指出的是:秦始皇尽管恶贯满盈,也并不见得就全是遗祸万年,也还
是干过一些“功在当代,彪柄青史”的东西的,譬如他的“统一度量衡”,他的“车同
辙,书同文”等等。关于毛氏有没有类似秦始皇“书同文”的贡献,咱们将在本篇中讨
论。此处的意思是:即便毛可以通盘否定,但其还是做过一些值得称道的事情的,在这
一点上我倒是觉得和香兄殊途同归,即大家都不要以“绝对”和“压倒一切”的愿望和
态度来讨论问题。再说了,一个窃国,一个窃钩(书),又岂是几粒茴香豆就可以比拟
和同日而语的。
至于其它是非功过,“文革”中当毛大力肯定秦始皇,痛斥“十批不是好文章”之时,
就有人敢于写诗嘲讽:“无聊最是秦始皇,建个长城万里长”。而“改革开放”以后,
甚至直到今天,却反而更有人爱唱:“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长江长
城,黄山黄河”。。。那个什么的。今后,也不管谁来执政掌权,也不论左派,右派,
对秦始皇骂归骂,但他的这个“功绩”恐怕还是要被传唱。不是吗?“蒋委员长”当年
当政的时候,抗战歌曲就是“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两边是我家乡”。至于我党,更不
用说:“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从尚未执政,一直唱到今天。是不是有点
黑色幽默?这一点,不知香兄以为如何?我写了这些,想说明什么,香兄是聪明人,你
懂得!
名为“老贫农”的网友意见就很中肯了:
“同意本文所说,我们看问题要实事求是,不要走极端。老毛虽然罪大恶极,但也并非
一无是处,一钱不值,庸才一个。他的能力不能否认。他如果是一个平庸之辈, 就不
可能掀起那么大的恶浪,造成那么大的危害。是专制制度把一个天才变成了恶魔。毛的
诗词文章和书法,虽然可以挑出毛病,但总体来说是第一流的,是现代其他的政治家比
不了的。
网络上高人很多,我们不要随便小看任何一个人。如有不同见解(不是指水火不容的两
种观点),应心平气和地恭谦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不可轻易贬低别人”。
同意“老贫农”兄长的意见和告诫,今后一定心平气和,恭谦地讨论问题,上次也是因
某些人欺人太甚,自己也有些反击的过头和用词过当,没顾及到对方的感受和面子,今
后一定注意。
还有一位名为“沈桥”的网友提出了下列问题,没有评论,看来是有关我对黄花岗先生
所写诗词之“格律”、“韵脚”所质疑、评价的反质疑了。
1.诗用平水韵,但词用词林正韵,词押韵比诗宽多了。
2.犯孤平专对“仄仄仄平仄仄平”一种,其他句子不算犯孤平。
3.“逶迤”都是平声,“遗”可平可仄。
为了节省篇幅,对2.3.两个问题只简单的解释一下:您的:“其他句子不算犯孤平”,
也只可聊备一说。至于怎样算“犯孤平”和“犯孤仄”,怎样又不算,打开《百度》,
七荤八素,谁也说不清。诸如此类的清规戒律还不全都是“格律大师”们自己制定的,
而我从来都认为它们一文不值;只不过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身罢了。“大师们”总不能只要求别人这样那样,轮到自己,却数典忘祖,不去遵守吧
?“木匠做枷枷自家”,以后自己注意吧。
“逶迤”两字,“逶”字为平声,这是对的,我前次文章已经指出过,这是全句中唯一
的一个平声。而“迤”字今天汉语拼音都读三声,古时更不会是平声?先生说平声,有
韵书或字典出处就行?“遗”可平可仄,也是对的,仄声“wei”(四声),馈赠之意。
平声当遗留的“遗”解,两读没有问题。问题是一句“万里逶迤遗白骨”已把自己逼到
了只能当仄声来解释的地步,若要当平声来解,后面的问题更多;主要涉及到对联中禁
忌之一的重复用字或重复用音(即音同字不同,具体可参阅本人年初在《华夏文摘》发
表的《浅谈对联创作中的一些禁忌及其应对》一文)。“迤遗”两音相同,同联使用,
并且还紧密相连,如再像您讲的“逶迤遗”三字还三连平,那将更加不堪,下联三个仄
声去哪里找,怎样对仗,怎样找得回来?既然老贫农兄长说做人要谦恭厚道(并非全是
说本人,我能听出兄长的弦外之音),为了回应兄长,也为了对这位沈桥先生的问题有
所交代,特做以上说明。以后也不再提起,拿得起,放得下,何必如此纠结?
沈桥兄的第一个问题:“诗用平水韵,但词用词林正韵,词押韵比诗宽多了”,涉及到
了本篇文章的主题。但我知道您在讲什么,别人却未必,为了让您的问题更明朗化一些
,摘录一小段一位《百度》知友对您涉及到的《平水韵》和《词林正韵》的解答:
《平水韵》是律诗的韵脚,依平仄分为五部106韵,其中平声上下两部,计30韵、仄声
上、入三部,计76韵,韵脚要求最严,即使是同一声部内韵母相同的但不在同一目部里
的就算不押韵,比如“寒”和“山”两个字虽然同为上平声,韵母也同样为“an”,但
两个字却分属于上平十四寒和上平十五删韵,所以这两个字在《平水韵》中是不押韵的
;《中华新韵》则是依《新华字典》的注音为标准,将35个韵母划分为14个韵脚(也有
18韵一说,但都是试行),其中一二声为平声韵,三四声为仄声韵,韵脚最宽,只要顺
口就行;《词林正韵》介于二者之间,它分为十九部,其中一至十四部分平仄两部分,
其实《词林正韵》的韵部就是把《平水韵》的韵部综合了一下,比如它的第三部平声韵
就是综合了平水韵上平声的四支五微八齐十灰,因此要写古诗词首先要学好《平水韵》。
这样,您的问题就明朗化了。即:黄花岗先生指责毛之诗词出韵是对的,因为按照《平
水韵》,上平十四寒和上平十五删韵,是不能互押的。而我指责黄先生却是不对的,因
为我是用《词林正韵》的宽韵去批评黄先生。黄先生谈的是诗,而我所举的例子是李煜
的词。有这样的认为,我只能说先生像众多“格律大师”们一样,已经被这些被视为,
被当作“圣经”的韵书毒化到何等不能自拔的地步。希望你们能“跳出三界外,不在‘
此行’中”的考虑一些问题。逆向思维一下,这里面的几个悖论则其意自见:
第一、你们现在作诗和作词韵书是分开用的吗?作诗用《平水韵》,而作词用《词林正
韵》,是吗?
第二、如果你们是,古人也都是吗?《平水韵》成书于金代,《词林正韵》成书于清朝
,后者成书之前,以前的古人填词用何种韵书?
第三、李煜填词时代,寒、删之类的韵脚可以互押,《平水韵》成书之后,却不可以互
押了,这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
第四、毛泽东总是被指责为破坏中国传统文化,而他在诗词韵脚上好不容易复了一回古
,即由后《平水韵》时代回到前古人时代,又被指责为出韵失律,“破坏中国传统文化
”。仅从这一点来讲,是《平水韵》和对之趋之若鹜的大师专家们自觉或不自觉地破坏
了中国传统文化,还是他?这里有没有又在使用双重标准?
第五、这就涉及到本篇论文讨论的实质,是“要写古诗词首先要学好《平水韵》”,还
是学好了《平水韵》反而再也写不出好的古诗词?
唐宋及以前,人们写诗填词也没见过捧着什么韵书,几乎历代都能够产出传之后世的精
品。《诗经》的诸多佳句,只不过是上古时期,人们口口相传的几句小曲。“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句,就淋漓尽致的表达出了古人对于爱情的看法
和执着追求,确实是过目就能不忘,至今传唱不衰。屈原《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向天仰问,忧国忧民,道出了封建士大夫的家国情怀。《归去来兮
》,田园将芜胡不归,却又描绘了真名士PK士大夫的心境及心理路程;不屑与“尘嚣”
为伍,向往自由的风流与潇洒。一曲《孔雀东南飞》倒尽了古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又
面对封建礼教的百般心酸,千般无奈,凄惋悲哀之情,令人柔肠寸断。一首《木兰辞》
却又倒不尽我中华女儿在国家有难,父弟有难,挺身而出,扬眉剑出鞘,巾帼本色之壮
怀激烈,回味起来,让人热泪盈眶。。。这些振聋发聩的作品有哪些是根据韵书写成的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全无一
点诗词格律,更无半分修辞手法,韵脚也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其浪漫、坦
荡、洒脱,连唐诗宋词之大手笔们也自叹弗如。
自从有了《平水韵》之金代钦定官书,则“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从此,中国的诗
词歌赋旋即走上了歧途陌路,既没有了《诗经》的天然浑厚,形象生动,也没有了《汉
乐府》的和谐活泼,朴实自然。既失去了唐诗的飘洒神逸,绚丽多姿,也不配宋词的千
回百转,清新隽秀 Vs.磅礴大气。有的只是诗工词匠的堆砌取巧,有的只是框格律,押
韵脚,对平仄,频用典,越晦涩,越难懂之“高深玄妙”。诗歌诗歌,本是为了拿来传
唱的。歌者,能口口相传也,诗者,经提纯升华也。自《平水韵》后,却成了文人雅士
,封建士大夫书房案头的把玩物件。乾隆一生御制诗词四万多首,能传世的有几多?遑
论各位“格律大师”,“平仄高手”。
明明自己已经钻入了牛角尖,却以为走进了象牙塔,从此手执牛耳,可以傲视群雄,睥
睨天下。明明自己研透了韵书,玩熟了格律,却也写不出好的诗词,还以为已经掌握了
独门秘籍,葵花宝典,拿几个破平仄、烂韵脚去指责初学者和年轻人,这也不行,那也
不对。明明是自宋以后,古诗词歌赋已经脱离广大普通民众,在近、现代也开始脱离广
大知识分子,还要抱怨“崖山以后无中国,辛亥之后无古风,‘改开’之后无后人”。
中国的古典诗歌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状况,就是唐宋以后历代类似于你们的这些个“格
律大师”、“平仄高手”、“韵脚专家”们闹的。是时候抛弃你们这些“圣经”的时候
了。
2. 中国古诗词的出路在于尽快扬弃《平水韵》和其它韵书
不要不服气,只问你们一句:你们苦心孤诣押韵脚,套格律,抠平仄作出来的诗词歌赋
是否是按照《平水韵》的腔调来读,又读不读得出来?是你们该抛弃韵书,还是你们已
经被韵书所抛弃?还是相辅相成,二者兼而有之?这样说太抽象,举几个例子。毛所作
之词《蝶恋花·答李淑一》: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此词一向被人诟病为出韵失律之典范,因它曾被胡适斥责为“没有一句通的”。这里主
要是指下阕舞、虎、雨三个韵脚字跟上文的“柳、九、有、酒、袖”不同韵。毛当年自
注:“上下两韵,不可改,只得仍之”。至于毛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确实改不了,不愿
改,还是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要表现“革命的浪漫主义”?他没有讲,人们也不知道
。在词的内容、意境等方面,胡适倒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这些咱都不去管它,我现在要向各位音韵专家请教的是:下阕的这个“雨”字怎样读?
同理,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那个“雨”又怎样读。我只会汉语拼音的读法:yu
(三声),你们是否也这样读?查《平水韵》,雨字归:
上声 七雨 雨羽禹宇舞父府鼓虎古股贾土吐圃谱庾户树煦琥怙嵝篓卤努肚沪枸辅组乳
弩补鲁橹睹竖腐数簿姥普拊侮五斧聚午伍缕部柱矩武脯苦取抚浦主杜祖堵愈祜扈雇虏甫
腑俯估诂牯瞽酤怒浒诩栩拄剖鹉溥赌伛偻莽滏
“雨”字和后面的“羽禹宇”三字古读音大约应当与如今的“乳”字发音相像,这样读
,才能与毛的那首蝶恋花下阕舞、虎的读音押的起来,才上口。中国有些地方的口音应
当还保留了此种读法。但你们会读吗?我是不会,就是会读,还继续用此读音去教学生
写诗作词吗?去这样朗读吗?再看古典精华诗词之一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原作应当
是: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此诗韵脚“回、来”与“催”(亦有作“摧”),同属《平水韵》:
上平 十灰 灰恢魁隈回徊枚梅媒煤瑰雷催摧堆陪杯醅嵬推开哀埃台苔该才材财裁来莱
栽哉灾猜胎孩虺崔裴培坏垓陔徕皑傀崃诙煨桅唉颏能茴酶偎隗咳
这一韵目里面的字读音变化非常之大,好多过去发汉语拼音韵母“ai”(哀)的字,如
今多发韵母“ei”(诶)了。包括贺诗中的“回”与“催”两字。根据这个韵目里面原
字没有变化的读音,我们大约可推测出“回”字过去应当同“徊”也许“坏”字同音或
相仿,而“催”字之读音应当大约和如今的“揣”或“踹”读音近似。由于这首诗的韵
脚变化太大,按今之读音“回、催”来读,“来”字又押不上韵。所以,人们只好把“
催”字换成了“衰”字。勉强以第二句和第四句押韵,而第一句的韵脚就根本不去管它
了。但这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
如果按照《平水韵》崇拜者坚持不要变化,“回、催”两字还是按照古音去读去写去欣
赏。那么,这里要问一句,在你们教完了学生之后,是不是还会说一句“我要坏(回)
家了,要不然,老婆要踹(催)了”。是不是有些黑色幽默和阴阳怪气。山西有些方言
是这样讲话的,因为《平水韵》就是以山西古地方口音 – 平水府(今山西省临汾市)
一带的口音为基础音编制的,所以叫《平水韵》。为了坚持使用《平水韵》,各位声韵
大家是否应当先去学学山西话?真要学,我倒可以教教你们,本人祖籍山西。一口太原
官话是童子功,虽然早就改说普通话,又出国多年,真要讲起来,还是字正腔圆的。且
做文章默念也一直在使用太原话,否则,出不来文采。
而且,上面用其它字来替换韵脚而保持意思不变也基本上是孤例。许多诗词的韵脚按今
天之读音根本换不来。“文革”期间,有幸借到一本“文革”前出版的王力所著《诗词
格律十讲》,读完才恍然大悟:原来一些古诗词中有些韵脚对不上,不是古人不会押韵
或押的不好,而是今之读音的变化,配合不上古人了。他举的例子是李益的《江南曲》: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此处“儿”字用普通话读是和前面押不上韵的。但是用江、浙、上海话的“倪”字音读
就押上了。因吴地口音更多地保留了古汉语的元素。正好,过了几天被厂里派到上海某
工厂去学习新工艺,才知道王力大师此言不虚。上海厂一个工班有位同姓的老师傅对我
很好,星期天约我去他家里玩。说他家住在南市区“瞎突噜”一带,问他“瞎突噜”三
字怎样写,他又写不来。后来,问有文化的师傅,原来是“斜土路”。这才又意识到刘
禹锡诗中的“斜”字是有来头的: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其诗也是很押韵上口的。也才知道样板戏《沙家浜》中那句“一觉睡到日西斜”不过也
是借用的文言和古韵的读音,江青和“伟大领袖”虽然一向“厚今薄古”,但拿来主义
还是不能少的。
还有就是“肉”字,原为古入声,《平水韵》中许多古入声字已转入汉语拼音的二声,
今归为平声。此字未转,现为汉语拼音四声,读音也有所变化。当年上小学时学古诗词
有聂夷中的《咏田家》,语文课本只选了四句: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教这首诗的小学语文老师小时候上过私塾,说“肉”不读 rou, 当读ru,(入),但他音
对调不对。母亲是重庆妹子,虽然一口重庆话至去世也未变,但因在山西多年,读“肉
”字已经跟北方话无异。上世纪80年代,重庆的大姨妈来访,说了一句“豆腐翻成入(
肉)价钱”,才知道这个“入”字的读音介于汉语拼音的二声和三声之间(有在重庆上
过大学的北京朋友总结,重庆话和四川话没有二声读音)。又请她把上面那首诗用重庆
话读了一遍,只见她拉腔拉调的读完,确实是比用普通话来读要有韵味和有风采的多。
由此想到,用吴地口音,和闽、粤口音等更多的保留了古汉语元素的方言来欣赏和朗读
古诗词当更有风采和韵味。然而,即便是把《平水韵》视为宝典的那些专家、学者都不
再去研读,朗诵,其生命几何,已可想而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这篇文章杀青的时候,猛然想起,今天是圣诞,如此严肃的过节,情何以堪,想起了老
家的一个笑话和大家分享:
话说唐三藏一行四人由西天取经回来到了西藏境内的通天河附近,还是那个大乌龟载他
们过河。甫到河中,大乌龟问道:“长老啊!我那年拜托您向西天佛祖打听的事情怎样
了?”原来,当年此龟曾托唐僧向如来打听,为何它年年月月日日在此载人过河,终身
不能解脱,想让唐僧求如来帮它超度。孙猴子脑筋快,忙说:“问了,问了,过河告你
”。唐三藏心诚:“哎呀!糟糕。。。”大乌龟一怒,一个翻身,将一众人马掀入河中
。众人忙着救师傅,行李经卷自是顾不得了,还是二师兄眼疾手快,一个祥云腾起,来
了一耙子,也只扒出个“阿弥陀佛”。众人上了岸,唐僧直是叫苦,“这便如何是好!
这便如何是好!还得再去西天一趟。”只听八戒道:“师傅莫慌,西天路远,也太辛苦
,洒家记性好,我佛如来讲经时分,洒家便记了下来,烂熟于心,我来念,师傅来记,
以免回了东土记不得全,也省得再去一趟西天”。于是八戒晃着猪头,扇着大耳哼哼唧
唧的:“阿弥陀佛,吗咪呢喃,一个蚊子,两个苍蝇,哈里路亚。。。”的念了诸多时
辰,唐僧笔走龙蛇的记录到了和西天取回的经卷大约相当的数目方罢手。
这本是老家当年有人拿僧人开涮,说你们咿咿呀呀,呢呢喃喃的念那些经有何用?只有
“阿弥陀佛”一句是真的,其它全是高老庄家女婿子在通天河畔喃喃出来的“宝典”、
是“藏”经(藏字取两意)。由此,老家又发展出一句俚语或者歇后语,“猪八戒喃藏
经”- 取不靠谱之意。
写到这里,又有几分悲哀,一部《平水韵》虽然以前对中国古典诗词的发展没有起到多
大的好作用。现在,随着现代汉语语音的变化,以及汉语拼音和普通话的普及,更加成
为了中国现代古典诗歌发展的绊脚石(下篇文章中将更多提到),退出舞台已是历史的
必然,虽然这样讲,会让许多人不情愿,不舒服。但话又说回来,它毕竟是影响了中国
十几代知识分子的物质文化遗产,真要这样走掉,也确实遗憾。
前段时间,听说浙江有些县、市就找人把当地的方言录音,作为资料保存,留给后代。
录音的对象是选那些没有上过学的,不会普通话的老人,为的就是原汁原味。但这毕竟
是文盲都可以办到的事情,一部《平水韵》全书有六、七千字,能够全部认下来的人恐
怕都有限,更遑论用古声韵全部读出来。也不知道国内是否已经有人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即把这些古读音找人读出并全部录了音。“文革”以前,这些根本不是难事,接受过
私塾和现代学校“双轨”教育的知识分子和声韵专家大把。即便“文革”以后,赵元任
、吕叔湘、王力等语言大师也都还健在,现在还有谁能担纲此任?我不知道。也许已经
有人做过这方面的工作,只是本人孤陋寡闻,又在贻笑大方。
但从内心来讲,却是真心希望影响了中国古典诗词歌赋几个世纪的那部“圣经”,在若
干年后,不会也是只剩下“阿弥陀佛”那一句是真的。阿门!
(未完待续)
2015年12月25日 于 Perth 风雨轩
s*******w
发帖数: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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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澳凯文:毛泽东诗词之我见(一)
发表于 2015 年 12 月 12 日 由 舟巷
——王康先生《思与诗- -却话毛泽东诗词》读后
王康先生最近所作《思与诗- -却话毛泽东诗词》一文,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写的大
气磅礴,读后受益匪浅。文章中的许多观点和评价,本人深有同感,不持异议。
如评价毛之诗词在思想上的“思而邪”,就十分给人以启迪。和王康先生一样,对毛泽
东的诗词也有一段从小学、中学就开始的由朦胧,到学习,到热爱,到崇拜,再到冷漠
,直至批判的过程。“文革”期间,一度曾达到痴迷的程度;天天手不释卷,背诵理解
。说倒背如流,那时不可能的,是吹牛;说首首背得滚瓜烂熟,却一点也不夸张,包括
那几首伪作。但即便在热爱崇拜那些日子里,也总觉得毛之作品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
明的不对劲。格调差一些的,如“不须放屁,请君充我荒腹”之类的姑且不论,就是那
首思想成就和艺术成就都最高的《沁园春·雪》亦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9
·13”之后,对毛之诗词已持批判态度,但并没有像王康先生那样达到深恶痛绝的地步
:“自定规矩,不再引用毛任何话语诗词”。与之相反,使用是只多不少,虽然许多已
带有调侃的性质。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嚼之也还有味,弃之更感可惜的心态。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王康先生一个“邪”字应该是给出了答案,道出了个中三
昧。一针见血,抓住了事物本质。不能不说王老师见解之独到,总结之精辟。
“人之初,性本善”,毛的这股邪性当然不会是与生俱来的“胎里坏”,但在其年少时
期就已经初见端倪,是打小就练就的“童子功”,并引导和主宰了随后之一生,有诗为
证: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这是毛氏年少在湘潭老家时做的那首咏蛙诗,后两句气魄很大,托物言志,以蛙自比:
就算是身份卑微,也要有龙虎之姿,不凡之气。如果说那时的毛诗还略显稚嫩和有局限
性,而受这种“思而邪”的情操所激励,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从“问苍茫大地,谁主
沉浮”到“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又到“天兵怒气冲霄汉”,再到“数风流人物,还
看今朝”;直至“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从独坐池塘到几十年以后君临天下,
如此一脉相承;所作诗词越来越好,越来越成熟,气魄也越来越大,邪气也越来越充盈
,负面效应及危害随之也越来越大。57年的“反右”和以后的“文化大革命”,这种“
思而邪”终成正果,老子我不先开口,你们哪个虫儿敢作声?诗以言志,踌躇满志始,
志满意得终,也是毛快意人生的真实写照。
“思而邪”是王康先生对毛之诗词以及其人一生“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
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之思想和理念,言简意赅的极佳诠释与总结。
我们这一代都是经历过“文革”或“十年动乱”的过来人,经历或见识过当年红卫兵小
将及各类造反派组织在“伟大领袖”之语录,特别是在那些诗词的感召及指引下,进行
革命造反,搞打砸抢,制造动乱和打派仗、搞武斗,祸乱全国的场面,对其当年所起到
的推波助澜作用至今记忆犹新。和王康先生一样,感同身受,王康先生文章中已谈了很
多,不多赘述。但这种年少时期就发端的邪性从何而来?成因是什麽?以后还想听听王
康先生的高论。
又如文章指出的:“毛之诗词过度袭用古人”。本人以前对此现象亦有注意,但没有想
到袭用竟达王文中所统计的80馀处之多。又岂止是过度袭用,有些其实就是原样照搬。
譬如那首著名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之第七句“天若有情天亦老”就是一字
不改的从唐人李贺的《金铜仙人辞汉歌》照抄来的。 “这句话在古代就早已闻名,很
多文人雅士就以此为上联,以求下联。宋初石延年(曼卿)赠友联中,以‘天若有情天
亦老’为上联,对出下句‘月如无恨月常圆’,一语既出,惊动四座”(见百度·百科
)。见有网文介绍过:当年这首“七律”写完之后,毛甚不满意,揉作一团,扔在废纸
篓内。还是他的秘书田家英看到后,从废纸篓中翻出交给《人民日报》发表。依愚之见
,毛当年最不满意的应该就是这一句。全诗写到这里,已“江郎才尽”,再也想不出类
似李贺那样水平的妙句,“眼前有景道不得,李贺(崔颢)题诗在上头”,照搬又有“
文操公”之嫌,实是鸡肋,只好扔掉。而全诗被田家英救回发表以后,恐怕还是李贺一
句最有哲理,最为出彩,以后被许多人借鉴和引用。只是“文革”中和以后的诸多引用
者多以为这一句是“伟大领袖”的妙笔生花,而不知实乃源自唐人李贺了。
还有就是品位与格调。毛之诗词确有格调不高的作品,例如屁话也能入诗。曾有当年的
知情人透露过:75年元旦,毛氏虽已病入膏肓,但在有生之年能再次见到自己的两首诗
词公开发表并将风靡全国,想必也是一大快事。而同样已在医院病榻之上,性格内敛,
对毛一向毕恭毕敬的周恩来从广播中听到播音员字正腔圆的“不须放屁”一句时,亦大
笑了起来。只是他当时因何而笑?是会心一笑,赞同的笑,还是讪笑、讥笑、鄙视的笑
,就只有天知道了。84年间在杭州参加出国英语培训时,出席过一位老师有关评论毛之
诗词的讲座,在谈完了毛诗词的光辉成就之后;知道“放屁”这道坎还是绕不过去,于
是,做出了这样的解释:“不须放屁”是口语入诗,是诗人真性情的自由发挥与表现,
大雅大俗,开古今诗家之先河。。。当时听了心里直想笑,真性情就可以自由表现?一
句口语入诗,大雅大俗就能使“放屁”名正言顺,入登大雅之堂?那么,国人口语中的
国骂,蒋大人嘴里的“娘希皮”,以及现在流行口语“靠”的原型词等等,诸如此类的
口语以后是否都可以入诗词?还开了先河,张打油才是口语入诗的鼻祖,薛蟠才是脏话
、屁话入诗的极品专家。与其这样,大家都去写“打油诗”和“薛蟠体”好了。
诗词歌赋是文学作品中的阳春白雪,诗词大家通常也是好的作家或写手,基本上都能写
出好的文章来,而好的作家和文章写手并不一定会作诗或能写出好的诗词。为了自己的
诗词能够超凡脱俗,文人雅士们对自己的作品总是精益求精。“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
须”,遑论使用口语,且还是粗鄙的字眼。大家非不能为也,是不愿为也,生怕自己一
不小心把诗词作成了“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那种打油体,更不愿自己沦落为“
女儿悲,嫁了个汉子是乌龟”的薛蟠类“诗人”。所以,毛氏的口语入诗实际上犯了诗
家之大忌。但通观毛之公开发表的全部诗词,“放屁”类的诗词大概也就这绝无仅有的
一首。
应该指出,近些年在讨论毛之诗词,尤其是涉及到毛的私生活时,有人爱拿“毛诗”中
有淫秽成分说事。譬如“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大概是离不了女人那三
点。还有就是“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真佩服那些想象力,大概是各取
所需吧!这种情况以前,甚至在严刑峻法和政治高压的“文革”期间也都出现过,只是
在私底下,不像现在能大张旗鼓的公开讨论罢了。当年“复课闹革命”后,认识的一位
学弟给女同学写情书就这样的“活学活用”过上述几句诗词。结果被女同学上交,几酿
成大祸。好在工宣队的师傅们老粗居多,读不懂,看不清其中的内涵和暗示,而读得懂
的众多老师们也不敢点破,怕引火烧身,即便能给工宣队员们解释的清,自己也被人们
认为“思有邪”了,故一个个一本正经地也装不懂,大概心里却在窃笑,也使这位学弟
逃过一劫。但资产阶级的臭思想必须检讨却是逃不掉的。为此,这位后生很灰头土脸了
一段时间。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没有被打成“小反革命”并由此连累到家长也是不
幸中的万幸了。
纵观王康先生文章,虽对毛之诗词做了如此之多的种种负面评价,但绝不涉及淫秽这方
面的东西,可见王老师品位及格调之高,这也是本人钦佩的一点。以上是对王康先生文
章的赞同之处,但对王文中一些对毛之诗词的过激批评和不太恰当的论证则不敢表示所
见略同了。本人不是思想家,没有那样深邃的思想,所涉及的主要是文学艺术方面的一
些问题和看法,具体讨论如下:
1 关于犯复
王康先生在文章中照搬了一位女士一大段关于毛之诗词“犯复”的论述,认为毛之诗词
通常对一件事情,一种风物,反反复复,颠过来,倒过去的絮絮叨叨,罗哩叭嗦。这是
作诗填词的年轻人或初学者才常犯的错误,谓之“犯复”。该女士举了那样多的实例,
用了那么大一段文字来描述毛诗词中的“犯复”,是想证明毛之诗词在文学造诣上水平
不高,已经到了一无是处的地步。王康先生摘用和使用这段文字,看来是所见略同了。
而我想说的是,对这段文字的引用,是王老师这篇宏论中的最大败笔。不知这位女士是
真不懂,还是那种“吹毛党”(sorry,非本人发明,是CND的开线评论家们的常用语言
)?“洋洋洒洒”,“振振有词”所阐述的,基本都是似是而非的东西。原文太长,全
部引用和评论太费篇章,只捡有代表性的做些评价,有兴趣的读者可自己去读原文。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就是说地球自转一周就是八万里,你一天不动
就行了八万里,也就看了一千河(银河)。这一对联说的是一回事,用一句就可以了,
可他非要重复来说同一件事,是犯了历代诗人之大忌。
是这样吗?“坐地”是说地球自转,“巡天”是说地球公转,坐地一天是八万里,巡天
大概还得乘以365吧?说是大概,是因为有时候还得乘以366!一千河就只是指银河?是
指宇宙中类似银河的众多星系,“巡天”都看不了,看不完,更不要说仅仅“坐地”观
天了。问一句,这是作者所认为的“非要重复来说同一件事”吗?这一对颈联“犯复”
了没有?
此联不仅没有“犯历代诗人之大忌”,而是历代诗人都写不出来的佳联妙句。说起中国
古人的天文地理知识也真是可怜,要不是利玛窦、汤若望等西方传教士的到来,先人们
连“地心说”,“日心说”都不知道,还一直以为是天圆地方,大地是被几个大乌龟驮
着的。即便经过清末的“废科举,办学校”之后,国人现代天文地理知识的普及程度也
高不到哪里去,这一点,在旧式知识分子中尤其明显。说来大家也许不太相信,60年代
初,早已是“天翻地覆慨而慷”,改天换地几许年了,一个也算有些文化的长辈来访,
和我讲起了世界是由四大部洲所构成,我们所在的中华大地属于南赡部洲。他如果要知
道这只是佛教和《西游记》里的知识,说说也就罢了,难得的是真认为世界就是如此,
还以一副博学和传播“宇宙真理”的样子要我接受。父亲笑而不语,已读高小,懂得地
球这个世界是由七大洲四大洋所构成,少不更事,又不会说话的我。说了一句胡说八道
,又说了一句“伟大领袖”也能入诗词的那句口语。母亲慈爱,只谴责了一句:“这个
娃儿,啷个跟大人这个样子说话”。父亲则勃然大怒,好一顿臭骂,只差没有动手,认
为没有把我家教好。“人前教子,人后训妻”,受过封建礼教熏陶的父亲是熟谙此道的
。既找回来了面子,也给了人家面子。那些年代有些文化的人的见识尚且如此,当年七
八亿人口中的一多半文盲的认知程度更可想而知,难怪“伟大领袖”振臂一呼,千千万
万的人民大众就都能自觉自愿地参与到红太阳“破四旧”,“大革文化之命”的运动中
去。
总而言之,在中国具有新思想,新知识,新观念和有旧学功底的人总是能搞出一些石破
天惊或出类拔萃的东西来。譬如陈独秀、李大钊、鲁迅等。毛的这一联句是新旧知识结
合的典范。如果说那首《沁园春·雪》是旧学知识和旧学功底,以及旧体诗人浪漫情怀
的集中和超凡体现,那么,这两句颈联则既有这种体现,又透露出了现实主义的现代知
识,现代信息,现代情怀。 其造诣可以说已是前无古人。因为古代和新旧交替时代的
诗词大家们缺乏天文地理知识,不会这样写。而通天晓地的新派知识分子又大多不会或
不愿写旧体诗,或者不屑一顾了,譬如胡适,徐志摩等。“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虽然不敢说是后无来者,但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要看国学以后的恢复情况,尤其是后
生们对古典诗词和古文的爱好和执着程度。这种时无英雄,不容乐观的局面则又是毛一
手造成的。“镇反”时,多少个学贯中西的知识分子被坑掉?用他的话说,杀了四千六
百个儒,四万六千个儒,焚坑程度超过秦始皇十倍、百倍。“反右”又使多少有为青年
被禁声,被摧残,“文革十年”和“上山下乡”又使多少可造之才被葬送?记得“文革
”开始时,本校有位高一学长的诗词已经很有功底,一首《十六字令》还大约记得两句
:酒,什么什么,纣王政归周。酒,什么什么,猛张飞命丢。而这是我在他作为反动学
生,对他进行批判的大字报上看到的,理由是竟敢与“伟大领袖”试比高,荒唐吧?!
邪性吧!?
毛之诗词的一花独秀,是由于神州大地的百花凋零;毛之诗词的脱颖而出,一马狂飙,
是其身后的万马齐喑,万马跌倒。那个时代中国就是这么邪性!
扯得远了,再来分析一段。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百分之百重复,因为“害人虫”=“敌”,“一切”=
“全”,都扫除了=没有了=无。把“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八个字缩写成三个字就是“全
无敌”。
本人才疏学浅,我曾经翻来覆去的想过,真不知道什么样的文字功底和文学素养能把意
思截然不同的八个字“要扫除一切害人虫”缩写成三个字“全无敌”,还保持意思不变
。换位思考一下也想不出,把原来的句子去掉八个字或去掉三个字也都不行。即把 “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改写成: “四海
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全无敌”或者是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G55。不知道人家到底要干什么?最后才想明白,此人根本就没
有读懂“全无敌”的意思,把这个三个字理解成了“全没有害人虫”,即已经扫除干净
了。因为“害人虫”=“敌”,“一切”=“全”,都扫除了=没有了=无。天哪!
“全无敌”的意思是如此吗?这里的“敌”做动词解是抵挡,抵御的意思。“无”取无
法之意。三字的字面意思就是“全部无法抵挡”,即“所向披靡”之意。把“敌”字当
名词做宾语也可以,取敌手、对手之意。“无”作动词,取“没有”的意思,三字的字
面意思就是“全部没有对手”,还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所向披靡”,之意。“要
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哪里来的百分之百重复。问题是该女士也许知识水平有限
,还要自以为是,不懂装懂,而知识渊博的王康先生也就原封不动的照样使用,实被此
女所误。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也都有些“思而邪”?“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
面目”了。
虽然不想再多引用,但还是不得不多摘录几段这位女士的评价才能评价。
“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这里的“略输文采”就等于“稍逊风
骚”,因为 “略输”=“稍逊”;“风骚”就是“文采”的意思。好比“怕妻”与“惧
内”是一样。所以,如果要表达这些人都不怎麽有文采,就只 能用:秦皇汉武唐宗宋
祖,略输文采(或稍逊风骚也行)。就好比:“马二张三李四王五惧内”,而不是“犯
复”成“马二张三怕妻,李四王五惧内。”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五洲就包括了四海。震荡与翻腾是同义词,可
以互换。云水都怒了,风雷怎麽可能不激?所以,云水怒与风雷激可以互换。
“寥廓江天万里霜”也是“犯复”,因为都万里了还不寥廓?所以,“万里霜”前边没
有必要说“寥廓江天”,因为“万里霜”只能发生在“江天”而不会在月球 上。
“炮火连天,弹痕遍地”也是“犯复”,都炮火连天了,怎麽可能不是弹痕遍地?没有
炮弹怎麽有炮火?也就是说,只要讲出“弹痕遍地”读者就必然明白那是“炮火连天”
的后果。如果说出“炮火连天”读者必然就知道后果便是“弹痕遍地”。
“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也是“犯复”了,因为“斑斑点点”与“几行陈迹”
说的是一回事,用“斑斑点点”或“几行陈迹”都把意思表达完全了。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这六小段组成的三
句话只是说“只争朝夕”一个意思,这啰啰嗦嗦一大堆的解释,是“犯复”里的极妙代
表。 类似的还有“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昂文
字” ,“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是“三重犯复”,而“挥斥方遒,指点
江山,激昂文字”也是“三重犯复”。这一大堆说的就是一个简单的意思:少年书生指
点江山。
指责的够洋洋洒洒,振振有词了吧!这还只是该作者全部评价的一半,却已经够说明毛
之诗词原来是如此不堪,整个一堆垃圾。真是这样吗?毛的这些对偶句有些确实是“犯
复”,如“四海翻腾云水怒”中的“四海”对“五洲震荡风雷激”的“五洲”就是这样
,此处也叫“合掌”。而依愚之见,毛氏当时是想用“九州”或已经用了“九州”的,
怕预泄了天机,才改用了“五洲”。那么,“九州”与“四海”不是同样也“犯复”、
“合掌”吗?不是这样的,“四海”暗喻国际,“九州”暗喻国内。至于他为什么没有
用或者用了又改了回来,这里先卖个小关子,在以后的文章,解析一些毛之诗词的时候
再详细论述。
这样逐条讨论起来太繁琐,太费事,不能细抠了。也怕大家看得云里雾里,犯晕。现在
集中回答一个问题 -“犯复”。
诗词中对某一对象的重复论述,正如白话文中的排比句和强调句一样,是为了加深印象
,是一种修辞手法,不仅不是“犯复”,有时还是一种非此莫属的表现形式。尤其在骈
体文中,这种表达更为多见。只有那些初学者和学艺不精的人,“画虎不成反类犬”,
才把诗歌中的重复表达搞成了或者认为成了“犯复”。孰不信,看几则实例,先搬庾信
有名的《哀江南赋》中的一段做一下分析:
城崩杞妇之哭,竹染湘妃之泪。 水毒秦泾,山高赵陉;十里五里,长亭短亭;饥随蛰
燕,暗逐流萤;秦中水黑,关上泥青。于时瓦解冰泮,风飞电散,浑然千里,淄澠一乱
。雪暗如沙,冰横似岸。逢赴洛之陆机,见离家之王粲,莫不闻陇水而掩泣,向关山而
长叹。 况复君在交河,妾在青波;石望夫而逾远,山望子而逾多。才人之忆代郡,公
主之去清河。栩阳亭有离别之赋,临江王有愁思之歌。别有飘颻武威,羁旅金微;班超
生而忘返,温序死而思归。李陵之双凫永去,苏武之一雁空飞。
这里面用了诸多哭、泪、掩泣,长叹,换着词来表达相同的意思,难道做的不对?都是
在“犯复”?而不这样换着方的重复,哪里来的文采?如果说这样分析太笼统,那么具
体点:第一句中杞妇和湘妃都是女人,都在哭泣,这里用哭、泪来重复性的表达,是多
此一举?“秦中水黑,关上泥青”,“青”是不是就是“黑”?照这位女士的表述,为
了不“犯复”,是不是只能改成“秦中关上,水泥俱黑”了?还有“逢赴洛之陆机,见
离家之王粲”,是借用陆机赴洛阳赶考,东汉末王粲避京城之乱投刘表的典故,都是暗
喻背井离乡。这里“逢”是不是就是“见”?都有“遇到”的意思。“赴洛”也是“离
家”,又是多此一举,为了不“犯复”,大概只能改成“如陆机王粲别家园,路途有所
见”了吧?再看“栩阳亭有离别之赋,临江王有愁思之歌”,“离别”、“愁思”都是
哀痛,“赋”、“歌”,也都是诗一类的东东,两句还同时都用一个“有”字,依照该
女士的“犯复”论,作者这样重复表达,太岂有此理了吧?最后,“李陵之双凫永去,
苏武之一雁空飞”,是借用李陵诗中“双凫俱北飞,一雁独南翔”之句,感伤离别之痛
。这里,“凫”是鸭子,和“雁”都是同一类的水鸟。不仅“犯复”,还表达不确切,
飞去的是两只鸭子,飞回来的一只却变成了大雁。而且,“飞”就是“翔”,又是“犯
复”。这里要多问一句,现代汉语中的“飞翔”一词是不是也在“犯复”,类似这样的
词汇现代汉语字库中可是多了去了,这样吹毛求疵的话,以后还能不能写文章和作诗?
为此,最后的一句大概也只得改作“李陵苏武如两雁(或两鸭或两水鸟),北去南归各
自飞”了,呵呵呵!
唐诗中这样重复表达的诗句也比比皆是,以脍炙人口的白居易的《忆江南》为例: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短短27个字中,“江南”用了两次,“江”字用了四次,是否多次“犯复”?具体点,
“江花”是不是就是“江水”?按照该女士的观点推导,“啰啰嗦嗦这一大堆的解释”
,不也就是为了一个字 – 水嘛,一个“江南多水”不就充分表达了!难不成,这首《
望江南》也成了“犯复”里的极妙代表?那么,白居易的这种重复表达,或曰“犯复”
有没有必要?江南的特色是“水”,但抓不住“江花红胜火,江水绿如蓝”的事物本质
,不用这种重复结构,岂能出神入化的把人们带入江南水乡胜境?岂是一个“江南多水
”就可以了得?
记得从小在北方黄土高原长大的我,第一次坐火车去上海时,过了蚌埠以后,看到南方
水乡泽国所感到的震撼和惬意。一路上,江河湖塘越走越多,过南京长江大桥时,正值
清晨太阳升起,看着江面上泛起的粼粼日光,自然就想到了这首《忆江南》。虽然正值
隆冬,脑中也能浮现出“春来江水绿如蓝”的那种壮观画面,不能不佩服作者的观察力
和文学造诣。
再来看李商隐的《巴山夜雨》: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依照那位女士的逻辑,李商隐也在犯“犯复”的类似错误吧?而实际上第四句“巴山夜
雨”对第二句的重复运用可以说是全诗的点睛之作,没有这个“犯复”,人们简直不知
道该诗是要说什么。
还需要再举更多的例子吗?不必了吧!本人还想讨论“合掌”,“出韵失律”以及毛之
诗词的成就和地位问题,本想一气呵成,无奈没有王康老师那样巨笔如椽,笔下生风,
笔走龙蛇的功夫(对不起,又在犯复),很快就能完成几万,十几万字的评论。这篇短
文已经是一个多礼拜的殚精竭虑,还不知道入不入CND编委们的法眼?也不知道合不合
大多读者的口味?浪费没浪费大家的时间?只能是等此篇文章登出后,再且听下回分解
了。
(未完待续)
作者投稿
s*******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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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西澳凯文:毛泽东诗词之我见(二)
发表于 2015 年 12 月 20 日 由 沉尽
——王康先生《思与诗- -却话毛泽东诗词》读后之二
(接前文)
2. 毛诗词之“出律失韵”辨析
上篇提到:王康先生宏文中采用的一位女士评价毛泽东诗词的那一段,仅仅在“犯复”
一个问题上就滔滔不绝,洋洋千言。原以为该女子有李清照填词之奇才,林黛玉论诗之
高见,虽不能做到字字珠玑,句句璀璨,也定会有不少妙论奇谈以振聋发聩。让人如醍
醐灌顶,茅塞顿开。谁知其人之评论品读下来,实乃一个“无知者最无畏”,“人有多
大胆,地有多大产”。将“伟大领袖”当年脍炙人口的,连王康先生也曾顶礼膜拜过的
“光辉诗篇”,几乎句句都给恶评,首首皆与否定,直从九霄之上贬入尘泥之下。想王
康先生也“少年时代曾是毛的狂热信徒”(王康自述),信当有其信的理由;虽然对毛
后来已深恶痛绝,但凭自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本色,不会看不出此女子这一段在“
Talking Rubbish”(道垃圾)。如果说当天因行色匆匆,急着要用,来不及仔细审查
,不得已而用之;但如今已时过多日,并已被《美国之音》,《华夏文摘》等多家媒体
选用,怎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误用?莫非自己也深以为然也?否则,怎可“全不念当
日根由,作践的‘公府千金’似下流”。也有负王康先生作为“最浪漫最华美的中国人
”(散文作家魏真语),“连接了汉语世界的历史和未来(首届当代汉语贡献奖的授奖
辞)的民间著名思想家”之盛名
本来这一段的开头原不是这样写的,也不愿意太多为难那位女子,让人觉得何故和一女
人家过不去,有“凌弱”之嫌。却实实在在是觉得如今对毛的评价好多人已经走向了极
极端或曰走火入魔。“拥毛”的见不得别人说毛一点不好,稍一不中听,就像要掘自家
祖坟;动辄给人贴“右右”,“狗粮党”的标签。“非毛”的又见不得别人说毛好一点
,稍一不如意,就像自家的祖坟被掘过,给人冠以“毛左”、“五毛”的桂冠。本人前
篇文章发表以后,已经被称作“毛左”,而想想前两年写了一篇《也谈感事呈毛主席》
,解释了一下连毛都认为柳亚子的这首诗是“牢骚太盛防肠断”,某些人却认为是柳向
毛谄媚,拍马屁,捧臭脚。为柳亚子鸣了几句不平,也损了几句“伟大领袖”,又被某
些人称为“FLG”。这些本来都是一笑置之的事情。让人困惑和难得的是这些“极拥”
和“极非”派(为了行文方便,又不想侮辱双方人格,姑且用此称呼)干的是同一件让
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常常是你说好,他们说不好;你说那么不好就不好吧,他们返回来
又说好。你说是吧!他们说不是,你说那就不是吧!他们振振有词的跟你辩论了半天,
帮你兑现他们的不是也是!你说不对,他们说对,你说那就算你对,他们却还要断章取
义,声嘶力竭,没完没了跟你吵上半天最终自我证明他们自己才不对。
引一段《万维》网一位笔名为黄花岗的诗词专家对本人前篇文章的评论以见一斑:凱文
先生至今似乎对诗道尚未入门,其文称:本校有位高一学长的诗词已經很有功底,一首
《十六字令》还大約记得兩句:酒,什么什么,纣王政归周。酒,记在心中数十年不忘
,可见先生的诗词底子着实可怜·····十六字令的首字为平声,须押韵,先生的学
长下笔就错,倒是毛的「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虽平仄不叶,大
致还不错。以先生的水平论诗,徒添笑柄,先生可以休矣。
当时写那一段,是想说明当年那种高压和荒唐,连一个并没有涉及政治,仅仅在自己的
日记中写了些“风花雪月”,“酒色财气”之类的有些独立思考的高一学生都不放过,
要当有资产阶级或有反动思想的分子来对待。当年确实是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作为
一个同龄人,自己的才华和认知比人家不知差了多少? 虽然看的是批判他的大字报,心
里却是对他的同情和崇拜,这本来是在批毛批“文革”的。看黄先生其人诗文,是对毛
恨之入骨的,本人同样对“文革”深恶痛绝,在这一点上,本是同道中人。而此人不去
找共同点,却认为洒家是在露怯,“以先生的水平论诗,徒添笑柄”,“倒是毛的「山
,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大致还不错”。凯文不才,让先
生您见笑了。不过看你前面的评论却是“毛诗词失律出韵处多不胜数,连十六字令如此
简单的词牌他都捋不顺,该平处仄,该仄处平,先生如认为那是革命的浪漫主义,我也
无话可说”。
你无话可说,我更无语,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是革命的浪漫主义”,你自己以子之矛,
攻子之盾,到底是“大致还不错”还是“如此简单的词牌他都捋不顺”,并以此作为攻
击“毛诗词失律出韵处多不胜数”之最基本的例子,哪个是也?哪个非也?应当相信您
老人家前面的话还是后面的?你自相矛盾,连自己的思路都捋不顺,却还要给我扣上“
那是革命的浪漫主义”帽子。不嫌自己做得太过?“极非”们在指责“毛左”武断、粗
鲁、爱戴帽子,爱打棍子同时,是否也应当照照自己,看看你们自己做的怎样?
这样写,难窥全豹,还是更多的摘录一些这位韵律大师,平仄高手的高见,本人在此讨
教。
毛的詩詞在毛左的心目中直是一座高不可及的巍峨神殿,每每听到毛左称毛詩詞是「前
无古人,后无來者」。他们只说对了一半,毛的詩詞确是前无古人,自近体诗在唐代,
詞在宋代定型以來,从无一诗人如毛一般肆无忌惮地失律出韵,当然,后来者如毛左及
王兆山、余秋雨、周啸天等红朝御用文人不在此列,他们倒是以为七个字五个字一句便
是詩,若干字一句便是詞,什么平仄,什么虚实,什么押韵一律視蔑如也,毫不羞愧地
把拼凑而成的垃圾拿出來丢人現眼。所以说,毛詩詞确是前无古人,至于后来者却是大
大的有。
兹举毛的七律「长征」为例:
红军不怕远征难 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 鸟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锁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軍过后尽开颜
1: 重字多得吓人,軍,千,水,山皆为重字,短短五十六个字,竟然有四字重用,可
算大手笔。前人做诗,同一句中可做排比式用同一字,如「烟笼寒水夜笼沙」。为营造
某种意境可将同一事物反复咏誦,以强調並加深其意,如崔护人面桃花一詩,但如毛一
般,四个重字均表达不同意思,却是前所未有,這只能説毛驾驭文字的功力实在差劲得
很。
2:押韵五字,其中难、丸、寒三字为寒韵,闲、颜二字为删韵,一首律詩,有一字出
韵已是大病,何况有二字之多?毛詩詞中出韵之处俯拾皆是,读者如有兴趣可去自行查
看。
3: 「长征」路上满是死亡陷阱,残酷的战斗、杀戮,饥饿一路如影随形,毛与中共另
外几个头头之间的尔虞我詐、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权力之争贯穿始终,其凶险处 並
不亚于战场,但在「長征」一詩中丝毫未見展现。只需把首句的「红军」易为老夫,末
句之「三軍」易为諸生,便是徐霞客率弟子遊山玩水之詩。中央红军突围开始「长征」
时尚有三十万之众,一年后抵达陕北只余不到区区万人,数十万条人命在毛眼中不值一
提,却是「尽开颜」,毛的豺狼本性可見一斑·····
其实,国内那些能詩的人对毛詩的水平都心知肚明,他们只是不敢説出口而已。看看国
内那些教授詩詞的教材便知,不論那个詞牌,必用宋人之詞做范例,从不用毛的詞,他
们知道毛的东西上不得枱面。那些毛左心目中的巅峰、顶峰、前无古人云云,不过是意
淫罢了。他们就如一未諳人事的小村姑嫁与武大,在深山中厮守一生,以为夫君之物便
是世间绝大绝妙的宝贝,不知西门,遑論嫪毐。一笑。
摘录到此也就够本人完成这篇文章和揭穿你们这帮“极非”的老底了。先不回复您奉送
的“毛左”桂冠,也不讨论您断章取义,是否含沙射影的指责我也认为毛之诗词“前无
古人,后无来者”。首先感谢您在《万维》网的那几段包括上面的那些评论,也看到了
先生对古诗词的功底和实力。本篇本来是和王康先生讨论毛之诗词在韵律方面的问题的
,因他指出“至于毛诗词的弊端,如不协音律,不合平仄,出韵失粘。。。”云云,但
又没有给出过多的论据和论证,想讨论却无处发力。另一方面觉得他也不是这方面的专
家,如一开始谈韵律就错:
1976年10月1日,毛泽东死后中共第一个国庆(江青还有6天才被拿下),余英时先生引
毛诗句作了一首七律:
帝子乘风御翠华,不周山下万旗斜。倦随夸父追炎日,漫访吴刚问桂花。
恒鸟已尝玄圃水,嫦娥空守练炉砂。苍茫大地无情甚,欲主沉浮愿总赊。
·····赊”,打折扣之意,好像出韵了(王康:思与诗- -却话毛泽东诗词,《华
夏文摘》2015年12月1日)。
“赊”字在《平水韵》属下平 六麻韵,并未出韵,王康先生以今之读音解,功力可见
。古音应当怎样读,是读“sha”还是“sa”,卷舌还是不卷舌,我不知道。先生是这
方面的专家,今后可指教。因从先生的评论中看出先生确实是诗词格律方面的行家里手
,很愿意和高手过招,所以这篇文章已经写好的许多部分只好推倒重来,现以先生的评
论为基础展开讨论。以您最以为得意的《长征》诗评价和最拿手的失律出韵开始。
首先,您认为毛的七律「长征」这首诗五十六个字中有四字重用,可谓大手笔,而又认
为杜牧的“烟笼寒水夜笼沙”,和崔护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是因为“营造某种意境可将同一事物反复咏誦,以强調並加深其意”。对此本人完全同
意,上篇文章和王康先生讨论“犯复”与“非犯复”,就是这么个意见。举出李商隐的
《巴山夜雨》就是要说明这个问题。崔护这首诗,本来也想采用的,后来为了留有余地
而未用。您如果认为崔护之诗不能作为案例为毛诗中“多的吓人”的重复用字辩护,那
么请看苏轼的: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仅一个“墙”字就用了四次,手笔大不大?“以强調並加深其意”是否仍能解释的通?
是“强调并加深”还是仅仅简简单单的“平铺直叙”? 还有“人、笑、渐、情”等字
都重复使用,三十个字中,有五个字复用,还有多次使用的,是否比毛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看辛弃疾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重字用了几多?不要我帮您数吧!也不要告我那是必须的,我也认为那是必须的。只是
想说“大道至简”,一首诗词,只要能用最简单的词汇或曰最简单的字数,哪怕是重复
用字表达出主题和意境来又有什么不可以?诗、词都可以这样做,有些词牌还要求你必
须这样做。重复用字,古人可以,大诗家们可以,毛就不可以?讨论和评价问题和事情
要对事不对人,不以对人之喜恶爱憎而影响了自己的客观判断。先问一句,您的评价存
在不存在双重标准?如果没有,那就是您的无知,不是吗?上面如果不能说明您的无知
,来看看您对您最拿手的押韵的认识。
第二、押韵五字,其中难、丸、寒三字为寒韵,闲、颜二字为删韵,一首律詩,有一字
出韵已是大病,何况有二字之多?毛詩詞中出韵之处俯拾皆是,读者如有兴趣可去自行
查看。
查什么查?先查查您是否又在使用双重标准?且考虑一下您和许多人认为的毛之诗词许
多不押韵合辙之言论是否谬见和误传,再查查你自己对韵脚的认知。寒、删韵不能互押
?不知道您老师怎样教你的,是您老师不对,还是古人不对,还是您几十年都没有开窍
?我说怎么您奉送的让我“赐教”的那首批《长征》的七律诗写得那样别别扭扭,原来
是只能在如此小的范围内找下脚料(没有贬义,指找韵脚),不自己把自己束缚起来才
怪。您说这五个字出韵,现以《平水韵》和李煜的《浪淘沙》对照验证一下。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平水韵》上平 十四寒 寒韩翰丹殚单和安难餐滩坛檀弹残干肝竿乾阑栏澜兰看刊丸
桓纨端湍酸团抟攒官观冠鸾銮栾峦欢宽盘蟠漫汗郸叹摊奸剜棺钻瘢谩瞒潘胖弁拦完莞獾
拌掸萑倌繁曼馒鳗谰洹滦
《平水韵》上平 十五删 删潸关弯湾还环鹌鬟寰班斑颁般蛮颜菅攀顽山鳏艰闲娴悭孱
潺殷扳讪患
此处可以看到,李煜词中的韵脚“潺、山”字在十五删韵,“寒、栏、欢、难”在十四
寒韵,其它韵脚“间”字没有查到,不知是否软件有误?“珊”字居然在上平十一 真
韵。也不知是古音两读?还是古读音就可以这样押,照您的出韵逻辑,岂不出到天外去了?
不管怎样,先生的“寒、删”韵不可通押的认识可以否定了吧?您对毛之《长征》一诗
所谓的“一首律詩,有一字出韵已是大病,何况有二字之多”的评价是否可以休矣?否
则,又是古人可以,毛不可以的双重标准了。呵呵!
本来嘛,本人一直就对那种“毛诗词之弊病出韵失律”的言论有所怀疑。失律有之,平
仄不对,上下联失粘,这些确实存在,但也不至于那样严重,这些留待以后讨论。但出
韵却未必,“无韵不成诗”,老百姓编个快板都知道要跟个韵脚;薛蟠作诗虽然污秽不
堪,押韵都属上乘;军阀张宗昌大老粗做诗都知道其它可以不管,押韵却是不可以不顾
的。毛并非粗人,身边又有田家英、胡乔木、陈伯达等一帮出类拔萃的文人当秘书。如
果说他“文革”以后的诗词已经等而下之,但“文革”以前的诗词不管像有些人笃定的
是别人作的也罢,别人帮他也罢,起码“出韵”这么低级的错误不会犯,犯了也会有人
帮助纠正。其人刚愎自用,在改诗词这方面还是言听计从,大概也是怕出错,让人贻笑
。他的“金沙水拍云崖暖”的“云”字从原来的“山”改过来,就是一位工作人员建议
的,说“山”字不雅,地标也不明确。金沙江畔那么多山,到底是哪一块。他改过后,
还把此人称为“一字师”。而“别梦依稀咒逝川”的“咒”由前之“哭”字改来,也是
一个小人物建议的,并称其为“半字师”。而且,毛之诗词最后出版时还有郭沫若、臧
克家等行家里手给把关。
黄花岗先生之“毛詩詞中出韵之处俯拾皆是,读者如有兴趣可去自行查看”以及王康先
生同样之言论,本着“谁质疑,谁举证”的原则,你们找出来后咱再讨论。本人是不去
查了。这两天为了证明黄、王等人言论之“伟大光荣正确”,一个《平水韵》就已经把
在下搞得昏头胀脑。原以为黄先生是行家里手,其言:“他们就如一未諳人事的小村姑
嫁与武大,在深山中厮守一生,以为夫君之物便是世间绝大绝妙的宝贝,不知西门,遑
論嫪毐。一笑”。
我也原以为黄先生就像一入过青楼,当过笑女,品尝过西门,见识过嫪毐之大场面、大
阵仗的“行家”女子,也不知道是其鸨母师傅没有将其教好,还是本身就是石女生瓜,
阅人无数竟尚未“开窍”。自己扬言搞了几十年的格律韵脚竟经不起一点推敲,刚小踹
了一脚,居然连底裤都露了出来。以先生这样的押韵知识来谈诗论词,是否还要继续?
不知道您是否还想徒添笑柄,贻笑大方?还是想要再笑得出来?!
本来不想说话这样刻薄,不过想让你们长点记性,说话不要那样恶毒,也学会点尊重人
,为老不尊,每天自己在鄙视“毛左、五毛”,自己的言行却一点不比他们差,甚至有
过之而无不及。王康先生这一点我倒一直赞同,虽然认知有不同,但自己的品位和格调
却不能降低。本人也仅此一例,以后再遇到此类的恶毒和轻薄语言,将不再回复,非不
能也,实不愿也。你们自己愿意把自己和孔三妈之类的教授等同起来,本人尚不甘为之。
黄先生说毛诗出律失格,却没有拿出例证,咱们就以先生自以为得意的佳作求教一下您
的格律知识。先生奉送大作七律「长征」一首,让我赐教。且言“诗不甚佳,但余铭记
吾师所嘱,于格律不敢有絲毫出错”。看来是自我感觉不错了:
流窜求存播祸种,经年跋踄据秦川。
从无涓滴润桑梓,唯挾眦睚爭柄权。
万里逶迤遗白骨,千秋功罪问黄泉。
娄山关畔阳如血,已兆神州坠九渊
赐教不敢,点评一下倒是可以。首先,纠正两个您的错误历史认知。依您之见:“中央
红军突围开始「长征」时尚有三十万之众,一年后抵达陕北只余不到区区万人,数十万
条人命在毛眼中不值一提,却是「尽开颜」,毛的豺狼本性可見一斑”。
实际上,中央红军从江西出发时,满打满算也不过八万余人,加上民夫挑担也不过十万
众。您讲的三十万之众是当时全国红军的数量,有些并没有参加长征,譬如在陕北的刘
志丹部和留守江西根据地的项英、陈毅部(约两三万人)。这是其一。其二、一年后抵
达陕北的中央红军也不是区区万人,大概只有您讲得一半多一点,约五六千人。扣除中
央机关的干部总数后,能参加战斗的部队就更少。好多都已经成了空架子,官比兵多,
兵比枪多,营长当班长,连长下去当兵的都有。在36年东征山西扩红五六千后才达到一
万多人。当然了,这都不是什么主要问题,但知道总比不知道好,以后不这样写,人们
也就不知道您对于我党党史知识欠缺了。
关于您的大作,工则工矣,不过是工词小句,才气没有,匠气也不足。作诗贵在立意。
立意或新奇,或高远,或与众不同,已经成功了一多半。即便遣词用典,平仄对仗稍差
一点,大致也不错。而类似您这样内容的诗词早就有人写过,现在更是鲫鱼过江。上个
世纪90年代,加拿大华人办过一个叫《枫花园》的网站,浏览时就见过一篇文章报道:
文革前,有人就拿老毛的这首《七律·长征》开涮过,明明是被“蒋委员长”撵的上窜
下跳,东奔西逃,还偏偏要描述的像游山玩水,探亲旅游一样。一会腾细浪,一会走泥
丸,一会云崖暖,最后还要“更喜”,“开颜”两回。颇有点“打断胳膊往袖子里藏”
,“瘦驴拉硬屎”的味道。但人家“伟大领袖”这样立意,也算新奇,所以让您如今都
在感兴趣。那位开涮者和毛之原韵也做了一首《七律·长征》大约就把“蒋委员长”的
那些功绩描述了出来,原诗能在《枫花园》查到,后来这个网站不知什么原因关掉了,
而我也没有留底,还是只记得最后两句,好像是“岷山狼狈爬越后,那个龟儿敢回看”
。看龟儿一句,似乎和王康老师还像同乡,由此可见,川渝一地出思想家和才子是有历
史渊源的了。虽然此诗有些打油诗的味道,却揭了老毛的老底和逆鳞,最后上报道“伟
大领袖”那里,其批复是“枪毙”。我倒不敢说您拷贝的人家的“Idea”,但和大多数
见过类似诗词的读者一样,已经感到索然无味。所以,以后作诗来点新鲜点的东西。效
《七发》者必劣于《七发》,仿《红楼》者必败于《红楼》,何况效仿的是首“打油诗
”,拾人牙慧还要一本正经的摆弄,更让人有点那个了。
具体来讲,全诗仅仅最后一句尚可称道,其它都不敢恭维。第一句和第二句就不顺口,
太别扭。虽然仄起仄收式不讲押韵,但不如人家的“远征难”和“只等闲”读起来“溜
”。让我改动的话,第一句既然仄收,当道出气势。用“乱”字而不用“种”字,“种
”字不上口,也太小气。您当还是井冈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播种子之时?一个“
乱”字可显现其已有“闯王之形、献忠之势”。您用个“种”字反而回应了伟大领袖:
“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的那个宣言了,虽然人家说正,您是说负,仍然
离不开那个“窠臼”,像在拾取别人牙慧。用“图存”不用“求存”以显其雅。“求”
字太白,如果您不认为这样也可以。
“唯挾眦睚爭柄权”,一句太牵强,毛某人爭柄权仅仅是为了报眦睚之怨?是为了“数
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是为了千秋万代,永不变色,“百代皆行秦政治”。而且和上
联气势也不对应。上联已经讲了“桑梓”之家国情怀,下联却来了“眦睚”之小家子之
怨。犯了“头重脚轻”之联之大忌。无论颔联、颈联还是以后由此发展而来的对联,一
般都要求下联要压住上联。否则,头重脚轻。而下联一般又是平声收尾(对联中有下联
仄声和上下联同声收尾的),已呈弱势。只能在遣词造句上下功夫。李大钊的“铁肩担
道义,妙手著文章”,我都嫌它上联讲治国平天下,下联讲修身齐家有头重脚轻之嫌。
何况你的“眦睚”这样一目了然。真要救的话,只能把“眦睚”换掉。“唯挾”的“挟
”字也太拗口,不过是套“挟眦睚之怨”来入诗,太直白。不如改成“唯擅”。整句本
想改成:“唯擅权谋爭柄权”。可你韵脚已经用了一个“权”字,本来“权谋谋(争)
权”,意思挺好的,但您老人家有怪癖,不愿意重复用字,大概和上联也对仗不起来。
那就送您个“韬谋”,虽然有些把毛某人拔高了一些,不要又怀疑我有“毛左”身分。
愿意改成“阴谋”也可以,随你便了,不满意自己去想了,反正想办法把上联压住才行。
“万里逶迤遗白骨”和“娄山关畔阳如血”更不堪入目,给人太多熟面孔。尤其“娄山
关畔阳如血”直接套毛氏《忆秦娥·娄山关》“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一句,用典不像
用典,仿句不像仿句,倒像又在拾取别人牙慧,也把人家挺好的一个画面和意境毁掉了
。也许您认为就是要这样恶搞一下毛!但却不曾想把自己的诗句变成了“四不像”,还
有“文操公”之嫌。不要不服气,转一首《华夏文摘》一位笔名为长弓的网友作的一首
七律,您看人家的律诗是怎样作。虽然颔联还有待推敲,因“演讲文章”对“诗词歌赋
”稍有不对,但人家八句把“伟大领袖”的生前身后事情都说清了。而且,平仄、对仗
、韵脚样样没有问题。读起来朗朗上口,您的八句连个《长征》都说不清,道不明不算
,读起来还别别扭扭,孰优孰劣,自己考虑吧!
七律 《先帝赋》
祖龙霸欲仲尼抛,治国枭雄酷爱刀。
演讲文章皆入味,诗词歌赋偶成糟。
引蛇出洞阳谋眩,炼铁焚林火焰高。
风雨十年桃李谢,水晶仰面叹徒劳
说你的“万里逶迤遗白骨”和“娄山关畔阳如血”不堪入目还是因您一味的在格律上下
功夫,讲平仄、求对仗,打架却忘了拳,不懂或者说汝师也许教过但您忘了的诗词和对
联格律上的另一大禁忌 – “犯孤”。您是格律专家,“犯孤”的意思不要我解释了吧
?不懂的话,去“百度”一下。别的咱不用分析,只“万里逶迤遗白骨”一句,就只有
一个平声字“逶”,其它全是仄声。不要告我“遗、白”都是平声,这是今之读音,想
您也知道。不然,“白”怎样和下联“黄”字相对。所以,此句岂止是“犯孤”,简直
是“犯独”,是“独孤氏”,“独孤皇后”。就是初学者随意胡诌一句也达不到如此“
登峰造极”之境地。这样的“犯独”怎样能补救得来?不仅出律失格,无法补救,为了
和“独孤皇后”平仄相对,您还将第六句“千秋功罪问黄泉”也匹配成了仅有“罪问”
两个字的“犯孤仄”。几乎变成了“独孤皇帝”,“独孤陛下”。还有第七句“娄山关
畔阳如血”是不是也同样如此,几乎就是一个“独孤太子”,几个平声字,几个仄声字
,不要我帮你数吧?
诗词一句出律已是大病,何况您三句出律,其它句子里小毛病还有没有,本人已无心和
懒得细抠,我又不是你的老师。否则,还怕把脸面丢尽。说心里话,拿这样的东西让我
“赐教”,我一直怀疑你是否故意在考验我的智慧,有心在恶搞我,拿老夫开涮。可看
起来又不像。因您声称:“诗不甚佳,但余铭记吾师所嘱,于格律不敢有絲毫出错”,
看来您是不敢拿您恩师的脸面和声誉开玩笑的。而把您的评论总结一下却是:
第一、说人家重复用字是采用了“双重标准”。
第二、说人家出韵是自己还没有弄通,弄懂。
第三、您和一些“极非”派们所谓“毛之诗词肆无忌惮地失律出韵”的言论是要打问号
的。而自吹的“于格律不敢有絲毫出错”,实际上却惨不忍睹。不知道老毛在九泉之下
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他的诗词是否又要高唱:“斥鷃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
本人无意为毛无原则的辩护,他又不是咱家祖宗,就是祖宗也不能无原则,只是想客观
的陈述事实。并且也想由此证明,像您这么一个老道的诗词行家都被这些清规戒律害成
这样。不仅如此,还要以讹传讹拿这些去苛责别人。而且,诸如您此类的诗词大家,格
律高手还要让年轻人继续学习这些东西,固步自封,墨守成规,冥顽不化,不思图变。
中国古典诗词学习和创作的未来就可想而知了。但这是下一篇要讨论的问题了。
(未完待续)
2015年12月18日于珀斯 风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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