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se版 - 《女人心》【第二章 心有千千结】（二）（58） |
|---|
|
|
|
|
|
|
h**y
发帖数: 1232 | 1 周先生很想冲进女儿的房间，紧紧地抱住她，大声地告诉她，不要再伤害自己，不要再
让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心痛；他也想冲进女儿的房间，狠狠地给她一巴掌，大声地训斥她
，让她知道她伤害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她的父母和哥哥。但是，周先生深知，对于女
儿的痛苦，他必须“视而不见”，他必须按照计划行事，必须尽快离开家，为她们母女
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他用手背敲了敲额头，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房门走去，一
边走一边对济坤说道：“济坤，公司里有急事，今晚爸爸要 临时出趟差。我现在就赶
到公司去做一些准备工作。妈妈的状态不大好，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感情也很脆弱。你
要替爸爸多关心妈妈，时常过去看看，陪她说说话， 好好地照料她。”
临走出家门的时候，周先生忽地想起了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放大声音说道：“还有，
阿姨的家里有事，最近几天都不能来了。吃饭的问题，你看着解决吧。”
疼痛，剧烈的来自身心的双重的疼痛肆虐地袭击着周济坤，让她痛苦不已，让她无力招
架。她浑身冰凉却又冒着虚汗，额头上的汗珠像是沼泽地里的气泡一样，咕嘟 咕嘟向
外冒着。她的眼睛向外喷着怒火却又如决堤的大坝一般向外奔涌着泪水。她的心里是万
般纠结的，她的心理是万般复杂的。父亲那急匆匆的几句话，击碎了她 原本已经非常
脆弱的心灵，以致让她忽略了手指的疼痛，让她彻底没有了思想。她将受伤的手指抱在
胸前，保持着背对房门的坐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机械而又沉 重地“哼”了一声。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周先生听到了女儿的回应，但是他没有听清楚女儿说的是“哼”
还是“嗯”。站在门外，他反复地回味济坤的发音，又反复地辨别“哼”和 “嗯”的
异同，想要通过确定济坤回应的内容而推测济坤的心理状态。可是，周先生失败了。他
最终也没能确定下来济坤到底是怎样回应的。当他驾着车子驶离小区 之时，禁不住在
心中给自己打气，要相信济坤，要相信妻子，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老先生的判断。
当倒车镜中已经看不到小区的影子时，周先生将车停在了路边，一头扎在方向盘上，身
心一下子虚弱到了极点。
妻子和女儿都是周先生生命中至为重要的人。她们中的一个人陪伴他度过了风雨潇潇的
三十几年，另一个人用笑脸和笑声点缀了过去那二十多年的岁月，活泼了那些原本沉重
的日子。她们用无声的爱支撑他，用实际行动支持他，既成全了他的事业，也成全了他
想要的孤独的痛苦和痛苦的孤独。可是，如今，当她们最为需要有人 陪伴、有人关心
、有人安慰的时候，他却只能任她们两个病人相互陪伴、相互关心、相互安慰、相互疗
伤。
趴在方向盘上，周先生的眼前逐渐地浮现出了刚才离开家前妻子的面容。她的脸色是苍
白的，眼睛是无神的，但她的表情是刚毅的，目光是坚定的。周先生又想起了 妻子刚
才说过的话，“你去忙吧，不要担心我和济坤。待我休息一会，身体有些力气了，我会
照料她的”，“去吧。我相信，等你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起这些，周先生激灵地打了一个冷战。“难道，她早就知道了我的行动计划？她知道
我今天‘出差’的目的是让她们娘俩儿有机会相互作伴、相互疗伤？”周先生 自言自
语地说：“难怪那老先生总是说，他更加担心的是济坤的母亲，因为她用虚弱的身心和
虽然有病却依然强大的精神支撑着周家，支撑着周家所有的人。”
老先生在担忧和赞叹周太太的时候，曾这样说过：“女性的伟大和母性的力量，来源于
她们与生俱来的无私的爱和无畏的给予精神。”
当时听老先生说这话时，周先生由心地感激妻子这么多年为他为他们的儿女为这个家所
做的一切，但是，当时他想到的只是妻子给予他们的无私的爱，并没有去想母性的力量
。现在，他又想起了老先生的那句感叹，“我无法想象，一个因为痛失儿子而导致精神
出现过严重问题的女人，这二三十年以来生活在你们这样的表面上祥和、温馨实际上极
度压抑的家庭氛围里，她是怎样进行自我调节又是怎样保持这种平和、稳定的状态的”。
周先生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妻子并非他想象的那样为了避免自己犯病，始
终克制自己的情感、强控自己的情绪，她的安定、平静和少言寡语也并非来自自我压抑
和精神的抑郁。他过去对妻子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他不许家人触碰长子夭折的事、不
许家人提及济坤是抱养的，这是多么愚蠢和残忍的事情。妻子的精神 分裂症始终没有
痊愈，但是她从来没有严重地犯过病，甚至没有如其他精神分裂症病人那样时常思维混
乱、情绪失控、言语无序、行动失常。她之所以能够做到这 样，只源于她心底对家中
每一个成员的挚爱，无私的、智慧的、不计成本、不计回报的爱。这种可谓忘我的爱，
使得妻子没有闲暇关注自己的伤、自己的痛，没有闲 暇考虑自己的苦乐、得失。正是
因为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自己，所以才能病而不病，苦而不苦。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周先生霍地释然了。他不再担心妻子，也不再担心济坤。他相信他
的妻子，一定可以用爱撼动济坤的叛逆，唤醒济坤心底那沉睡太久的无私、智慧的爱。
他相信，几天之后，她们母女两个都会甩掉各自心灵上的包袱，都会脱胎换骨，都会成
为世上最轻松、最快乐、最幸福又最美丽的女孩子。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