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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发帖数: 1208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eisureTime 讨论区 】
发信人: moha (moha), 信区: LeisureTime
标 题: 浮城之恋 15-25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Sat Aug 30 01:59:56 2014, 美东)
Chapter 3
15
以上是我在虚空中所见。有些事我有印象，有几件事，我不认为我经历过。那个奇怪的
日全食，可能是我的梦境。我成为太空爆米花的情形，可能是我恐惧 中的潜意识。至
于那个罗姆女子的耳语，必然是我的性幻想。
如此多的记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涌出，说明我的每一个脑细胞都被虫洞发动机扫过一
遍，对于一个间谍来说，这是件很不好的事。我在出发前，特地找专 家咨询过。他们
都说没关系，因为人脑是个天然的加密机器，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脑子里装了什么，旁观
者只看到乱码。我问他们，算出人脑密匙的机率有 多？他们再次安慰我说，首先没有
我的配合，根本算不对，再说，就算出来，一个密匙只管几分钟的记忆。尽管他们再三
解释，我总不能释怀。最后，我 想，这么多人过虫洞，没听说过有人记忆被偷的，才
稍安心。
我正胡思乱想，剧寒暴热之后，我发现自己已躺在地上，我被瞬间移位了。记忆缺失了
？我本来不是坐在沙发上的么？想必是剧烈的颠 簸，将我从沙发上掀下来了。我的视
觉亦出了故障，眼前的影像总是比实际晚几秒。比如，我向左看，再向右看，动作做完
后好久，右边影像才到来。
“哪里来醉鬼？快出去！” 我听见一个少女的斥责。还没看见人，我的头上已挨了数
下，等我看到她时，她手上的厚书又要向下拍。眼手不能协调的我，不知如何应对。
“浑身臭垃圾味！辛扎！快赶他出去。” 她跺脚叫道。
我想，那个垃圾箱经虫洞洗的反复洗礼，正负几百度的温差，强大的力场剪切，先冻裂
，再烧成灰，再撕碎，哪有还剩什么异味？这小姐真娇贵。
梆！我头上又被厚书砸一下。我心中恼怒，想这个小妞真暴力，正想解释，却张口就吐
！乔治这个过来人说得没错，不喝孟婆汤，晕虫洞真的很不妙。
“还吐了一地！辛扎！快叫保安！”
保安们很快就来了。他们搜我的身，找到我的船票，对那少女说道：“对不起，茹蜜妮
莎公主。这是个从下等舱偷跑出来的地球人，我们这就把他押回 去。”
我被保安们架出去了。苦于小脑功能错乱，我不能行走，我两百多磅的大个，他们俩人
很快架不动了，停下。 其中一人鄙夷地踢我一脚：“喂！是不是喝多了，该喝的忘了
喝？”
“还得去贴《寻狗启事》，真累死了。”另一个保安也抱怨道。
“是啊。就在这帖一张吧。”
我花了好大的劲，看清那张新贴的《寻狗启事》。它正中的那张大照片，赫然是老皮！
16
嗯?有人寻老皮?还有人认识老皮?在这飞船上?不大可能!难道船员发现老皮偷偷上船了?
如果这样，根据飞船监控录像，或是原子流记录，不就很快追 踪到老皮的去向，不就
很快发现老皮与我在一起?还有，老皮与我在人来人往的观景甲板上睡足了好几个小时
，看到我俩的人不计其数，只要有一人报告， 那不就?嗯？不就怎样?让我补票?三百磅
的东西，票款加罚款不知要多少钱呢！钱是小事，如果他们让老皮去重新过磅，我去哪
里找老皮?告诉他们我將 垃圾箱割了大洞，安上了爆破装置?嗯?要不，也贴寻狗启事装
蒜?
大事不妙啊！说不定他们已锁定我了，一看我不在座位，正在写寻人启事哩。想归这么
想，我还是鼓起勇气，强忍胃中涌动，问，
“勇士先生，噁呕，对不起，请问，呃呕，为什么贴启事找狗，用原子流跟踪
器，不就……呃“
那保安掩鼻答道：“跟踪器被帝国飞船打坏了。”
我听得一喜一悲。早知跟踪器坏了，我要费这么大劲偷渡老皮？直接出关便可。我又问
道：“勇士先生，你们找这狗干嘛?”
“不是我们在找，是茹蜜妮莎公主在找。”
嗯?我更觉奇怪，问：“这狗是她的吗?”
“费话!不是?她命令船长折腾我们干啥?”
另一个保安插话了：“彼得，不对。这流浪机器狗是茹蜜妮莎公主……公主殿下上船时
捡来的。它萌萌地咬着公主殿下的大包小包，一直拎到入口。公主殿 下喜欢得不得了
，就带上船了。哪知，这狗一上船就不见了。公主殿下一会见完客人，就到处找它，过
虫洞前还在发脾气呢。”
“哼!一口一个亲公主，一口一个亲殿下!她的事，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迷上她了？
汤姆老弟，这个公主是不是真的，还不知晓呢。”
我心想，能闻出蛛丝马迹的垃圾臭的，难道不是公主?童话中，王子为验证公主正身，
让她睡在一千个床垫上，在床垫最底下放了个小红豆。公主早上起 来，憔悴倦怠，身
上红肿青紫，说一夜没睡好，被一个硬物弄得好痛。王子便信了，幸福地与她结婚了。
汤姆不服气，说：“这个不会错，她一出场，我就被震住了。那种高贵是装不出来的啊
。”
“老弟，你还年青。这已是我们碰到的第七个茹蜜妮莎公主了。前几个，都不是披金带
银地，八抬大轿地去，白布裹着，装在纸板棺木中回?”
“彼得大叔，您就知道披金带银！当心公主殿下知道……”
“你小子敢多嘴， 我……”
“我不跟您争。早点干完，回去报道。船长正烦着哪。”
听到这，我挣着坐起来，说：“勇士们，你们不用抬我了。这寻狗启事，我都帮您贴了
吧。你们都去忙别的吧。”
他们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耸了耸肩，把寻狗启事都塞进我手里，向酒吧方向走去。
17
我费力地读着《寻狗启事》。其正文中写道，
致劳伦斯的乘客：
寻可爱的机器狗一只，上船时走失。如看到，请速速告知茹蜜妮莎公主，有重谢。
下有小字,
又及：切切不可被它的乖巧迷惑，不当接触会被咬成残废，占为己有则招生命危险！
嚯！生命危险？是我的老皮厉害，还是你“茹蜜妮莎公主”厉害？看样子，他们这些《
寻狗启事》没帖多久。我得在乘客们出来活动前，将帖出来的全揭 去，不然，我真的
“则有生命危险”了。我三步一跌，二步一撞，去找《寻狗启事》。我很快适应了视觉
滞后的毛病，决窍是，看一眼，闭上眼，走几步， 再看一眼，一会儿揭下不少，手里
厚厚一沓。
那些保安很会办事，离“公主”客舱远的地方，敷衍了了几张，“公主”附近则贴得到
处都是，我因此寻回特等舱。 被我吐脏的那个沙发，正横在客舱过道上，看样子是准
备清洗。这条过道上，有三个套间，门都上了密码锁，哪个套间属于“公主”一目了然
。那个门对面墙上《寻 狗启事》密密麻麻，门框上贴了一圈的便是。我轻手轻脚，先
把墙上的全扯下来，正将门框上的一一撕去，隐隐听见门内“公主”说；“辛扎，浮城
那边出 大事了。快去找柯尔莫哥洛夫将军的秘书，确定星际远程会议时间。”“是，
公主！” 脚步声向门口而来。我来不及藏匿，跳到隔壁的门前，装模作样地贴起《寻
狗启事》。
那个被称作“辛扎”的女子，匆匆出得门来，与我打个照面，狐疑地看着我，正想开口
询问，“公主”门里又传出催促：“辛扎!还不快去！把门关上，关 上！门一开就闻到
垃圾味，现在味更浓了。还有，叫人把走廊地毯再洗三遍！那醉汉吐得臭死了。洗不干
净就换房间！讨厌的人，居然也喝得起萨克森！”
我很惊诧，这个“公主”真是老皮投胎，鼻子这么灵敏！从呕吐污秽中闻出我昨天喝过
萨克森！
“辛扎!回来！这几个文件，一起带给将军秘书。”辛扎忙又回进门去。
辛扎一会出来，看我还在贴《寻狗启事》，而且已将隔壁对面墙上贴得密密麻麻，隔壁
门框上也是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关上门，走了。
这个“公主”认识柯尔莫哥洛夫将军？他是帝国在浮城战区的总司令。我还想偷听点什
么，听到门内公主叫道：“怎么还这么臭？谁，谁在外头？”我忙向 那个垃圾箱开口
跑去，输入密码，拉开，跳进去，逃之夭夭。
“谁这么缺德？不关垃圾箱门？难怪这么臭！”那公主在外呯地碰上垃圾箱门。
我摸黑走到漏斗门处，凭记忆，选一个开口号码，输一遍密码，一个个地试，终于打开
了通向下等舱的开口。走廊灯灯光射进来，照在那个电池包装盒上。 包装盒已成焦炭
，一行行的灰迹， 由它那起始，延伸到漏斗门。电焊枪也扭曲变型，卡挂在漏斗门的
螺栓上。更让我不安的是，漏斗门上的焊点全被暴力贯穿。看样子，这阀门被完全开放
过，舱内空 气冲入太空时，才会形成那种灰迹图案。飞船刚过虫洞，绝对不会再次清
空垃圾。难道如我在虫洞中所见，我真的被吸到外太空，死过一回？还是有人进来 过
？嗯，还好，那连着开关的金属包装带没断，焊上的墙皮亦结实牢靠。我满肚子疑问，
将那沓《寻狗启事》扔到地板上，爬出垃圾箱，回到我熟悉的下等 舱。
走廊中一个人没有。我向我的座位走去，边走边想: “哼！得去查查这个“茹蜜妮莎公
主”的来历！”
18
刚走过一个拐角，“伊森老哥，您在这！” 耳边传来乔治的话语，接着是他的大笑。
滞后的视觉到来时，乔治已笑弯了腰，眼泪都下来了。“看到吧，不喝孟婆汤，后果很
严重！老哥，我扶着您。”他上来搀 着我，又说：“我看到座位边垃圾筒里那瓶子满
满的，便知老哥您太好奇了。不过，您比我当时好多了。我当时第一天只能躺着。”
我心想，我那一年多的战斗机飞行训练也算有点用处了。
到了座位，我坐下，放平椅背。乔治帮我盖好毛毯，问：“你的机器狗呢？” 这个问
题不好回答，我装作疲倦，想了又想，回答道：“弄丢了。我过完虫洞，迷迷糊糊地，
一摸，就不见了，就起来去找。”
“是么，你不是说，机器狗坏了不能用了么？”
“可能，只是出了点小故障，自已启动了，到处乱跑，得去找回来。”
“怪了，我看到一张《寻狗启事》，那照片上的狗跟你的太象了。不过，是茹蜜妮莎公
主在找。”
我暗自叫苦，匆忙之中，那里清得干净所有的《寻狗启事》？想了几个版本的谎话，都
觉不妥，只好装傻了，懒洋洋地说：“是么，你肯定？”
“当然，图书馆门口就有一张，不信你去看！”
“哦？有这事？我吐了一身，我得先去洗个澡。请你等我一下。”
“好的。要我扶您去浴室么？”
“大可不必！谢谢你。”
“那，我告诉你一个方法，可缓解头晕。就是先用冷水猛冲，再去桑拿。”
“知道了。知道了！”
我支开了他，去拿衣物洗浴用器。我多了个心眼，挑了些与昨日不同风格的衣物，再去
飞船上的理发店，将头发剃短，才去洗浴中心。冰冷的水从头冲下， 我顿感脊背处有
一精气直冲脑髓，视觉致后的毛病立刻改善。在桑拿室的热浪中，我好好地想了想该怎
么办，直到身上毛孔通通畅畅，红通通大龙虾一般地 出来。我擦干浑身大汗，去烟雾
腾腾的休息室抽烟，谁的烟浓，就跟谁吹牛。然后，我去棋牌室下棋，谁体臭就跟谁下
。没想到，那家伙是兰布里其星人， 体臭棋更臭，缠着我下个没完，我让他赢了一把
，他才放我走，还与我握手。 他的手上全是分沁的黏液，弄得我一手恶心，洗都洗不
掉，最后只好拿毛巾擦了，把臭得不行的毛巾扔进垃圾箱。关上垃圾箱的门，才走几步
，垃圾箱门嘭 地自己弹开了。我吓一跳，以为有人也知道钻垃圾箱，近身去看。不知
是那个缺德的人，把肥皂卡在垃圾箱锁上。我抠出肥皂，将垃圾箱关上，还上了密 码
，锁个严实。
我闻了闻手，还是臭得很，就去泡热水澡，向浴池中猛加浴液香精，加完一种，泡一会
儿，将水倒掉，加满水，再加另一种香精，泡完又倒掉，如此反复， 直把那架子上的
十几种香精用遍，皮都快洗脱了。我洗完了，去按摩 室，让小姐按摩，谁香水味重，
我就找谁按。 那个小姐很高大，高我一头，手很重，才按几下，我痛得受不了，想，
怎么，香水重，手也重？嗯，手不重，喷香水哪会一下喷那么多？我借故走了，卧于点
着香烛 的土耳其大炕上，听音乐，打了好几个盹。这样，我足足磨去三四 个钟头，才
出来。
我刚回到座位，乔治一把抓住我，压低声音对我说；“您这个澡也洗得太长了。你知道
么？飞船上出大事了！”
“怎么，飞船又要晚点？”
“有可能。”
“已经晚点一天了，再晚点几个小时没多大关系。”我耸了耸肩。
“嘿！我说，老哥你，怎么不着急啊。茹蜜妮莎公主被人谋杀了！”
19
“哦？出人命了？这事不太好，星探，哦不，是星际侦探要忙一阵了。愿公主殿下天堂
安息。” 我面上稍稍装作悲痛状，心里放下块大石头。我这间谍还没到目的地，不想
惹任何麻烦。“茹蜜妮莎公主”一死，节外生的枝自己了断，我和老皮就可平安下船了
。 嘿嘿，虽有这一周折，但知道原子流跟踪器被打坏了，真好。一辈子从来没洗过这
么痛快的澡，也真好。
“嘿！老哥，你难道不知道茹蜜妮莎公主是什么人？”
“什么人？关我们草民啥事？”
“老哥，你是不是去浮城?"
"是!"
“那就关你的事了。”
“怎讲？”
“好。你知道现在浮城最大的新闻是什么？”
“不知！”
“是城主病危。”
“哦，这事挺大。但这与茹蜜妮莎公主有何关系？”
“茹蜜妮莎公主占的遗产份额最多。”
“哦。不过，现在茹蜜妮莎公主被人谋杀了，就没她的事了。其它遗产继承人二一添作
五，分完完了。” 我的兴趣上来了，但仍装得事不关己的样子。
“嘿！老哥。我看您是老实本份人，没啥心眼。且不说其他遗产继承人如何二一添作五
，多半打得要死要活，浮城不会太平。今天的这个茹蜜妮莎公主不一 定是 真的。她的
身世是个谜啊，没人见过她，城主自己也不确定！于是，好多人出来冒充。有些冒充的
，还没到浮城，就相互打杀起来了。 今天的这个多半也是这样。”
“这城主真是白痴，将遗产分给莫名其妙的人。” 我笑道。
“嘘！嘘！嘘！轻点声！老哥，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讲话。这城主一家人心情不好，处
死了不少冒充的人，现在，开始迁怒于敢 对公主不敬的人。”
“好吧，我不说不敬的话就是。” 我耸耸肩，心想，这城主的家人多半是想真假一齐
杀尽，又问：“你还没说为什么不白痴呢？”
“哎！又来了！”他急得摇了摇头，低声说：“他们之间有契约啊。”
”他们？“
“哦，是城主的福斯特家族与茹蜜妮莎公主的家族。你啊，一定要小心，特别是第一次
去浮城的人。在那……”
“我要去一趟图书馆，你去么？” 我打断他的话。
“反正我没事，跟你一起去吧。”他说完，从他座椅后拖出一轮椅，说：“我给你借了
一个这个。”不由分说，他把我按在轮椅上，推向图书馆而去。
“哦，谢谢你。你想得真周到！”
20
由乔治推着，我很快到达图书馆。正如乔治所说，图书馆外的留言板上，帖着一份《寻
狗启事》，它下半部的联系方法被人撕去了。
“这就是你的老皮吧!” 乔治指着上面的照片说。
“不是成茹蜜妮莎公主的了么？” 我也不置可否。
“我总觉得她和你之间有什么事。” 乔治说。
“什么事也没有，我根本不认识她！”
“你这叫欲盖弥彰。”
“你的联想太丰富了。” 我顺手扯下《寻狗启事》，揉成一团，投进垃圾筒，说：“
瞧！《寻狗启事》没了，茹蜜妮莎公主也不在世了，你的联想也该停止了。”
“你怎么这么冷血？她这么敏感的身份，不该到处贴署名的《寻狗启事》，引来杀身之
祸。这不是都为帮你找狗吗？你不知道，她死的时候，门外墙上贴满 了《寻狗启事》
，生怕知情人不认路，找不到她住的地方。”
嗯？我心中格登两下，门外贴满了《寻狗启事》的地方是她的隔壁！
“等等，你能肯定她死了？” 我问他。
“大家都这么说。从那个贴满了《寻狗启事》的客舱，有人看到尸体抬出来。”
“你肯定那尸体就是她？”
“还能是别人吗？”他反问道。
走廊的另一头有人走来，我心虚，催乔治快点进图书馆。这个茹蜜妮莎公主多半没死成
，我得快点查出她的来历，不然不知惹上什么事呢。
我让乔治把我推 到最里的一个单间，里面有一个数据云终端。乔治看我忙着，自己点
了一本科幻小说《卜算子的仄韵》看。我搜索了一会儿，找到个三流小报《星云午餐
伴读》，上有一文《茹蜜妮莎公主——罗姆人最后的贵族》。我正想读个究竟，一小群
人踏进图书馆。其中一个保安大声宣布：“闭馆了！” 图书馆里没几人，都合作地出
去了。我急着想看那篇文章，但数据云终端的东西只能在这看，转头见乔治也看得入迷
，就没当回事，继续读我的：
“罗姆人，星际文明的鼻祖。他们拥有五大发明，星际导航，四维建筑，通灵音乐，物
品复制，和反物质存储。如今，这五大发明在各大星系发扬光大， 而罗姆人自己却没
落了。他们的故土罗姆星球，由归顺帝国的加达人占据，是帝国的反物质废料堆放场，
指不定那天发生事故，就爆发成迷你白矮星。他们 的人民四处流浪，从罗姆星球所在
的史密斯云，一路向外，经英仙座旋臂进入银河系后，渗透到猎户座旋臂，再经人马座
旋臂向银核进发。他们多以拾荒， 卖艺，生产小工艺品为生。他们居无定所，飞船就
是他们的家。何曾想到，他们从前尊贵的皇族，罗姆星球的统治者，仍有血脉散落于人
间，暗暗地进行复 国计划呢？十几年前，罗姆皇族后裔试图夺回罗姆星球，以失败而
告终，通通被捕，一批一批上绞架。绞架下方就是河水，加达人将罗姆人绞死后，一砍
绞 索，尸体就掉入河中冲走。最后一任皇后，在绞索悬空她的身体之后，痛苦地挣扎
，生下一女婴。女婴直接落入河中，胎衣包裹着，水面上一沉一浮，不见 了，成为唯
一有可能存活的皇族血脉，人称茹蜜妮莎公主。”
真是一个悲惨的传说！一个新生的婴儿，在冰冷的急流中能存活多久呢？我叹口气，多
舛的茹蜜妮莎公主，还有人争着冒充？这时，图书馆的大门被重重地 关上，反锁上了。
“辛扎，把我的披风拿来！今天晚上，我们就得睡这了。”茹蜜妮莎公主的声音传来。
21
真是说公主，公主到！我赶忙扯过乔治，用擒拿手法，右臂弯箍着他的头，右手掌捂住
他的嘴，强迫他蹲下。他开始还挣扎，我掰着他的头，将单间的门打 开一条缝，给他
看谁来了。他瞪着圆眼，安静下来，嗯嗯嗯地表示明白了。我轻轻地合上门，放开他。
“难怪你不悲伤。把我蒙在鼓里！”他耳语道。
“再强调一遍，她与我没任何关系！没！关！系！不要，瞎！联！想！知道不？”我瞪
着他，一字一顿地轻声训道 。
他迷迷笑地点点头。
“不许出声！等她们走了，我们就出去。”我对他说。
他又笑迷迷地点点头，专心读他的《卜算子的仄韵》了。我呢，调低数据云的亮度，接
着往下看茹蜜妮莎公主的传奇故事。
茹蜜妮莎这个名字，罗姆皇后生前就取好了，好多人知道，但茹蜜妮莎公主的长相则无
人知哓。因此，等后人知道她拥有浮城一半的股份时，冒充她诈骗的 人多起来，如春
天来时，地洞中窜出的花粟鼠。较早的版本中，有“茹蜜妮莎公主的养母”，“茹蜜妮
莎公主的奶妈”，或是“茹蜜妮莎公主的仆人”，抱 着个小女孩，要求赞助。在比较
基因后，这些骗局一一被识破。后来的版本，戏谑的意思多一些，诸如“茹蜜妮莎公主
的同桌”，“茹蜜妮莎公主的男朋 友”，“茹蜜妮莎公主的闺蜜”。这些，人人都知
是笑料。当浮城城主，福斯特先生年事一高，身体一坏，各种各样的“茹蜜妮莎公主正
身”就来了。她们 经过基因改造，真假难辨，但是，她们最后全露馅。因为，有人找
到当年绞死罗姆皇后的绞架，抠出她分娩时溅在木桩上的血渍，找到茹蜜妮莎的胎盘碎
片，进行基因分析后，认为茹蜜妮莎有许多特质，其中一条，嗅觉异常灵敏。当时，
罗姆皇后已以闻辨百花而扬名，因此，这个发现不算太惊奇。赝品们的 基因标志也许
对上了号，可鼻子不灵光，立刻现原形。
哈！有趣！飞船上的这个茹蜜妮莎公主，可能是个真的了，她能嗅出我身上的微量垃圾
味，比“茹蜜妮莎公主的狗”还厉害！对了，怎么没有冒充“茹蜜妮 莎公主的狗”的
记录？我的老皮可以算一个，也该载入《午餐伴读》了。
22
这数据云里的《午餐伴读》更新得挺快，我这边才有个念头，那边《午餐伴读》就出新
闻了。数据云中闪示最新消息，题名曰：《茹蜜妮莎公主的狗失踪主 人被谋杀星际邮
轮进港侦探上船乘客抱怨船长被围虫洞航班乱了套》。哇，这么长的标题！什么记者！
标题如此，正文不用看了，免得读断气，还是读《罗 姆人最后的贵族》吧。
城主福斯特先生的祖先，乃罗姆人的御用城建师。他本是个落泊青年，从建筑学院毕业
后，胸怀奇志，要建天下最华丽宫殿。可谁会找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 设计皇宫？他倾
囊买通关节，想见管事的大臣，好直呈宏图，直到花光最后一个子儿，流落于街头。雪
夜，他冷，他饿，他孤独，他无望，想结束自己的生 命。 他游荡到森林，用捆绑设计
图的绳子，做成个套，搭上了树杈。当他把头伸进那个圈时，低头看到散在雪地上的图
纸，心一酸，把绳套解下。他在雪地上， 按着图纸，用雪块开始建宫殿模型。几天后
，宫殿模型建成，他冻僵在模型里。罗姆皇帝那天正好出猎路过那，看到宫殿模型，叹
为观止，救活福斯特，聘 他为工程师。 福斯特凭着天份和努力，一步步升为首席城建
师。为谢罗姆皇帝的救命和知遇之恩，福斯特许诺，在任何时候，罗姆皇室后裔可拿走
他的一半家产。在罗姆 人的帝制崩溃后，福斯特四处混迹，来到浮城，与人搭挡，经
过几代人，经营出了现在的浮城。
哇！罗姆皇室后裔可以得到现在浮城的一半，好大一笔财富！难怪“茹蜜妮莎公主”们
打得你死我活。如此，《午餐伴读》一定会更加畅销，写满了“茹蜜 妮莎公主的鬼魂
”故事。现在门外的这个，会不会成为其中一个呢？
我打了个哈欠，又想，晚上这公主要睡在图书馆，难道没空的客舱了吗？这图书馆只有
一门进出，她睡前不出去，我岂不是就被困在这了？不如冒险出图书 馆，如果被她发
现问起，就说保安清场没听见。我的发型和服装都变了，只要她闻不出我身上的老皮味
或垃圾味就可。
“辛扎，我要睡了。”茹蜜妮莎公主娇倦的话语传来。
“公主。这里安全么？要不再问问船长，移个地方？”
“还能去哪儿？客舱满员了。你想和那些臭轰轰的水手挤在一起？再说，外面有人帮我
们守着呢，只要坚持到明天早上，柯尔莫哥洛夫将军派的卫队就到 了。快睡 吧”
“是，公主。”辛扎应道 。
我听得外头没了动静，想必她们睡着了，我们可以走了。我向乔治做了一个手势，领着
他，猫着腰，经过一排排书架，向大门运动，轻手轻脚地，到了离门 最近的那个书架
。我向图书馆大厅露头张望，看到茹蜜妮莎公主正睡在大厅正中的沙发上，辛扎打个地
铺睡在沙发旁。我正犹豫要不要溜出去。“辛扎，你 今天洗澡了？” 公主翻了个身，
毯子下的大腿露出来，迷迷糊糊地问。
“是的。”辛扎懒懒地应着。
“你为什么用那么多种香精？”
“我只用了两种。一种洗头发，一种洗身上。”
“不对！你用了不下十七种！”
“公主，别开玩笑了。我真的只用了两种。”
“谁信！这里就象进了香水店。你别动，让我到你被窝闻闻。嘻嘻！”
我一看这不对劲，这俩女人不睡了，就做手势给乔治，想撤回到数据云的单间。乔治笨
手笨脚，黑暗中碰倒书架上的一本书，他用手去扶。书倒是扶住了， 书架上却掉下一
黑呼呼的东西，他忙用手接往。我定睛一看，是把强力场弹射手枪。
“谁？谁在哪？！” 公主听到响声问。
23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僵在那儿。 “是我！” 图书馆门外却有人接过茬。
“你是谁？” 辛扎喝问。
“我是汤姆，保安。” 门外的人应道。
“哦,是小汤姆啊。有什么事么？我们都睡了。” 辛扎问。
“我在这值班，有点困，能不能让我进去，拿本书出来看？” 汤姆在外轻轻地求着。
“真是爱读书的好青年，进来吧。” 公主和气地说。
“等一下啊，小汤姆。”幸扎爬出睡袋，披上睡袍，前去开门。
汤姆闪进图书馆，说道 ：“我很快就走，打搅你们睡觉了。对不起！谢谢你们。”
与此同时，我见乔治好奇地拔弄那手枪。危险！我做手势，命令他把枪给我，他照做了
。这家伙，递枪给我的时候，居然枪口还指我，真是一个武器盲！这 力场弹射枪与古
时的驽差不多，不过是弓换成了力场发生器，箭换成了弹丸，它的弹夹只有两发子弹了
。看到汤姆向我们的方向走来，我们也以书架为依 托，悄悄地运动到他的视觉盲角。
汤姆一直走到我们碰倒书的那个书架，用手电照着，在那翻找书，哗啦哗啦响。找完一
格找下一格，最后生气地把书全撸到地上，伸手在空书架深处摸找。
“小汤姆，你要找什么书啊。是不是我拿走看了。”幸扎问。
汤姆愣了愣，通过书本之间隙，观察公主两人，见两人好好地躺着，就说：“哪有那么
巧？我在找一本叫《轻响的痛楚》的书。白天看完放这的，现在找不 着了。”
“《轻响的痛楚》？好矇胧的书名。是言情么。看完我看。” 辛扎说。
“不是，是凶杀!”
“哦!”辛扎没声了。
汤姆找得发急，开始不安地扯他的头发，在原地打转。
“汤姆，公主要睡了，能不能明天再找?” 辛扎问。
“开灯找吧。”公主打开灯，图书馆一下亮如白昼。灯光下，她丝质睡袍下的玲珑曲线
尽现，峰峦毕露。当然，一同尽现毕露的，还有乔治和我。
我解除枪的保险，瞄着汤姆，嘲弄道：“汤姆老弟，别找了，你要找的《轻响的痛楚》
在这呢，过来拿吧！”
“有刺客！”汤姆大叫。他向左虚晃一下，向我扑来。我知道我有视觉滞后，一时拿不
定他的准确位置，转念间，想，既然视觉有滞后，我看到他虚晃，现 在他必然回到正
中了，书架之间空隙狭小，击中可能性大。我于是瞄向正中，高低各开一枪。我扣动扳
机，噗噗两声轻响。没想到，这小枪的后座力如此巨 大，让我腾腾腾猛退数步，背撞
到墙上，咚地一声，又听见熟悉的键盘“哗哗响”。我还看到，那出镗的小弹丸，在空
中变长成标枪。高走的那根标枪扎进 汤姆的锁骨，低走的穿过他大腿，将空中飞扑的
他钉在书架上。汤姆被挂在半空，痛苦地扭动挣扎，体验自己发明的“轻响的痛楚”。
“来人! 将他们拿下。”茹蜜妮莎公主喝道。图书馆外埋伏的帝国卫队蜂涌而入，击倒
我和乔治，捆个结实。完蛋了，误中了这公主设的圈套，弄不好，要当替罪羊了。
24
我被投进飞船上的禁闭室。这个禁闭室，位于飞船的内部，没有舷窗，是个长宽高各九
英尺的金属盒子，内有马桶和折叠床。床不用时，可合入墙内。明天 一早，我将被讯
问。中午时分，在飞船上的影院里，星际法庭公开审理此案。为防止乔治与我窜供，他
被关在别的地方。
“待遇不错，还有套间住。特等舱有的，这都有了。” 我躺在折叠床上，自我安慰，
头枕在手上，想对策。
我认为，这个案子非常地简单。不外乎是有人想除掉这个“茹蜜妮莎公主”。这汤姆可
能被收卖了，将《寻狗启事》贴满公主的舱门，做成记号，指引杀手 来袭。没想到，
《寻狗启事》被我移到隔壁，让杀手杀错了人。最后，幕后人不得已，让跟公主混熟了
的汤姆出手，却被我没收了预先藏匿的武器，反被我 击伤。嗯，过程就是这样。我实
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可能性。
我估计，汤姆和我被认定有罪的机会均等。汤姆有贴《寻狗启事》引导杀手的嫌疑，而
且夜闯公主卧榻之处，颇为不妥。与我不利之处不多，但很致命，因 为凶器在我手里
。解释凶器的来源，应该不会太难。难就难在这种有政治色彩的案子，最危险，主事人
为达到什么目地，故意做成冤案。我这次碰上，算倒 了楣，连累可怜的乔治陪着我受
罪。
不确定的因素有几个。第一，这“茹蜜妮莎公主”是真的么？她为什么跟柯尔莫哥洛夫
将军拉上关系？难道她因为被真假公主们围攻，独木难支，难以生 存，便与帝国联盟
，谋夺浮城，各取所需？如果是这样，不论她是不是真的，我的底线都是暴露间谋身份
脱身，打道回府。可是，暴露了局里的意图，回去 可是要军法从事的。第二，这船长
会不会保他的保安员工？我估计，他不敢。谁敢与帝国叫板？但是，如果他有叛军背景
，这事就难说了，他一定会想出法 子制造混乱，搞出个法庭爆炸案都有可能，这飞船
可是他的地盘啊。第三，这《寻狗启事》把事闹得沸沸扬扬，法庭上肯定会调查来龙去
脉，我怎么保得住 我的老皮？老皮被发现后，法庭可能会要求解密它的硬盘，这便不
难发现我的来历，说不定查出我的身份，如落在帝国手里，则军法从事，落在叛军手里
， 则要人头落地了。因此，不论官司结果如何，我怎么都输，凶多吉少啊。
明天开庭会是什么个结局呢？总之，我的原则是保命，保得命来，其它的都好办。
飞船上的“夜”深了，旅客船员的活动慢慢减少，连机器的轰鸣声也降低了，偶尔能听
见几声铁管子碰撞的钝响，那是夜值的维修人员在工作。寂静之中， 你可能只听见自
己的耳鸣，而我，还能听见些你可能听不到的东西。
我小时候调皮，老被关小黑屋。开始时候，黑暗与寂静中，我很害怕，怕鬼怪来捉我，
就求饶，父亲放我出来几回，可我仍是不改悔，最后，我常常一被关 就是一晚上。惭
惭地，黑暗与寂静成了我的好朋友，我有什么话就跟它们说，不管我怎么胡说，它们都
认真地听着，不论我怎么为我白天的胡闹辩解，它们 也不反驳，它们的宽容与慈祥有
谁能比得上？况且，它们给了我一件独特的礼物，我的听觉。慢慢地，我能听见父母在
睡前议论我的品行，能听见阁楼上的 老鼠打架，能听见邻居打呼噜，能听见楼下那只
大胖狗磨牙，能听见那老太太花园里的枇杷树落果子，熟的噗地一声，生的啪地一声，
噗声一多，第二天我 就去光顾她的花园。总之，坏小子们都佩服我信息灵，总能找到
有趣又好玩的事，他们哪里知道，那全是我在黑暗与寂静中下的功夫啊。
25
“唉 ……！” 一声沉重的叹息，雄厚而又苍老，穿过层层隔墙，传进我的鼓膜。
“老头子，你为什么叹气？” 另一个同样苍老但虚弱的声音问道。
“唉！这次，不知道会有多少公主给这个城主殉葬！”
“老头子，你想得太多了。咳咳！”
“不多想点，必有近忧啊。老太婆，我和你商量个事。我们把浮城的安谢尔商夏转手了
吧。”
“为什么？难道，生意不好么？”
“很好。每个月净收入超过百万，前几年都没这么多。”
“为什么要卖？”
“我觉得，乘现在生意好的时候出手，能卖个好价钱。万一浮城乱起来……”
“怎么会乱呢？”
“罗姆人与福斯特家族之间的契约很难兑现哟。”
“咳咳！好，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另外，把那些公寓什么的也都卖了，卖了！”
“那个达兹酒吧也卖吗？”
“达兹酒吧？不！我可舍不得，那是我们起家的地方。我想留着它，没事就去那坐坐。
咳咳咳咳！咳！咳！咳……！老头子，我可能活不长了。”
“老太婆！不要这么想。我们这次去旅游，你不是好多了吗？”
“老头子，我的身体自己知道 。咳！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撒进虫洞。这个镯子你留着
，看到它，你就想到我了。”
“老太婆，不要胡说了。我们把浮城的财产处理了，分给小子和闺女一部分，剩下的买
个小行星，只有我们俩个住，怎么样？”
“好。咳咳！老头子，我累了，睡觉吧。明天，我还想去听听审判会。”
“别去了，你还是清静清静吧。”
“不，我要去看看那个茹蜜妮莎公主！”
接下来，就听不见什么声音了，我也沉沉地睡去，梦见了妻子和孩子。
在梦中，妻子问我：“你这次出差什么时候回来？你总是一走几个星期，错过孩子的每
一次家长会不说，女儿生平第一次上舞台演出，你总不能错过吧。你 一个普 通工程师
，有什么项目放不下？中途赶回来一趟不行？我们不差那点钱。” 我算了算日子，女
儿演出那天，我说不定在战壕里，便为难地说：“每个工程师都是一个齿轮，少一个机
器就不转了。” “屁齿轮！你们搞工程的都说项目要有鲁棒性，没有备用人员的工程
队注定要出事故！你还是乘早换个轻松的工作吧。每次我送儿子子女儿去活动，别人都
是夫妻双 双的看孩子，就我是一人，人家都以为我是单亲母亲呢。” 我心生内疚，默
默地洗着手中的餐具，不再言语。儿子进来，兴高采烈地挥着手中的玩具，对我说：“
看！爸爸，我做了一把枪。”他调皮地用玩具枪对着我，嘴中 “乓”地一声，玩具枪
中射出真子弹，我一下惊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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