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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Fiction版 - 一仙难求 by 云芨 第1章----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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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陌家村
东方泛起鱼肚白,公鸡一声啼叫开始了农庄生活的一天。
家家户户从睡梦中醒来,女人们开始烧水做饭,男人们或是挑水,或是整理农具,准备
吃过饭开始一天的劳作。
这是晋国连城属下的一个村子,全村三四百口人,只有一个姓,属于一个家族,因此,
这个村子就以他们的姓为名,唤作陌家村。
村的东头,零星地分布着几个屋子,其中一间单门院的砖房在这些土房之间十分显眼。
说它显眼,是因为它的原料明显比其他房屋好得多,房顶瓦片厚实,墙砖齐整,一看就
知道不是乡人土法所烧,院墙也不像其他土房是随便几根树枝藤条做成的蓠芭,而是细
致的竹条编成。但它又比其他房子都要破败,房顶碎瓦无人收拾,院墙碎了一片,院中
菜地零乱。
此时,房门打开,一个扎着小辫面色腊黄的小姑娘走出来。她约摸六七岁的年纪,身量
十分瘦小,面有菜色,衣衫陈旧,不过,全身上下倒是十分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衣衫也十分干净。
只见她先拉起了鸡笼,把鸡赶出来,随后走到位于偏屋的厨房,开了门,就着冷水洗脸
。洗脸嗽口后,她挽起袖子量了把米洗净,又搬了张小凳到灶边,站在凳上将米下到大
锅,开始烧火。
连城位于晋国之南,气候温和,十分适合种植水稻,因此烧火都用稻杆。也幸好如此,
否则这个年纪的女娃儿,哪里能劈得动柴。
过不多久,主房的门传来响动,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走进厨房。
正在烧火的小姑娘连忙跳起来:“娘,你怎么起来了?再去休息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
妇人露出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天歌,这些事娘来做,你去玩吧。”
“不行,”小姑娘坚持,把她往房里拉,“娘,你不能吹风,这些事我可以做。”
“这不过是小事……”
“小事我来做就好,娘,你还想晕倒让我担心吗?”
妇人被这句话堵住了。
小姑娘又说:“娘,你就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我就不要做这些了。
话里的娇憨令妇人露出笑容。却又夹杂着苦意,语气便软了下来:“好,娘会尽快好起
来,以后不让天歌受苦了。”
东方露出红光,粥也散发出了米香。小姑娘就着小板凳,小心翼翼地舀了两碗,又到屋
角坛子里捞了些腌菜,一一捧到主房去。
寡淡的清粥腌菜,没有多余菜色,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小孩,难怪二人脸上没有丝毫红
润。妇人看着女儿,露出心疼之色,小姑娘没有看见,只埋头喝粥。
吃过了早饭,妇人将女儿又打理了一番,才取下墙上挂着的布包,挂到她肩上,嘱咐:
“去了学堂,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念书。”
“嗯,我去学堂了。”
日头渐起,小姑娘踩着一路的露水,往村西祠堂而去,路上不时有男孩儿奔跑嘻闹。
看到她走在路上,有个七八岁的男孩偷偷地跟在后面,忽然窜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辫子
一扯,哈哈大笑:“陌天歌,你的辫子真丑,你还是剃光头吧。”说完,又一溜烟跑了。
被扯了辫子的陌天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把头绳还我!”
那孩子却挤眉弄眼地做鬼脸:“还你?为什么要还你啊?有本事你来抢啊,来抢啊!”
小孩子哪受得了这挑衅,陌天歌将辫子一甩就往那孩子那里追去。
“哈哈,真笨,我在这呢!”这男孩身形十分灵活,又十分壮实,哪里是她这瘦弱身板
可比,每每一折身就把她甩开,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不一会儿,陌天歌就追得气喘吁吁。正当此时,身后远远传来女孩的声音:“哥,你在
干什么?”
听到这声音,二人都停了下来。
一个同样七八岁的女孩跑近,看到陌天歌散乱的辫子,顿时怒目相向:“哥,不许你欺
负天歌,把东西还来!”
刚才还凶巴巴的男孩顿时苦着脸:“我只是逗她玩玩。”
那女孩扬起眉,瞪着兄长:“你还说!再不还我就回家告诉爹,说你欺负妹妹。”
男孩脸色更苦了:“她算什么妹妹?又不跟我们住一起。”
“我们爷爷天歌也叫爷爷,怎么不是妹妹?你再说我现在就回去告诉爹!”
“好啦好啦,给你就是了。”男孩把手上的头绳一塞,连忙先走了。
见他走了,天歌低声道:“天巧,谢谢你。”
陌天巧扬起笑容:“不用谢我,是他不对。喏,这个还你!”
陌天歌接过头绳,胡乱绑了辫子。
“还是我来吧。”陌天巧看她绑得草率,干脆把她辫子解了重编。她比陌天歌高了半个
头,不用她蹲下就能顺利地把辫子编好。
编好了辫子,陌天巧从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天歌,来吃饼。”
陌天歌接过她递来的东西,是一块地瓜饼。她小声地说:“谢谢。”
她平时是没有糕点糖果吃的,母亲一直生着病,虽然还到饿肚子的地步,却也没什么余
粮,只有逢年过节,爷爷家买了糖果,才会分到一些。
天巧和她哥哥天俊,是大伯的孩子,天巧对她很好,总是把自己的零食分她吃。
“一起吃吧。”
“嗯。”
两人一路吃着,一起往祠堂走去。
陌家的族学,设在村西祠堂,村中一位老秀才是学堂的夫子,在此教导族中孩子念书。
既是族学,凡是陌家村的孩子不需要交付学费就可入学。不过,村人世代在地里刨食,
大多只是希望孩子将来认得几个大字,会数会算也就是了。孩子们早上来念过书,下午
就去帮家里干活,只有几个被寄与厚望的孩子才留到下午。
陌天歌两人进了祠堂,屋里已经坐满了孩子,小的六七岁,大的十三四岁,都是男孩子
,只有她们两个是女孩。
世人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陌家族学也是如此,陌家村的女儿,极少有上学堂的,都是
晓事起就帮着家里料理家务,只有家境通达的人家,才将女儿送来识几个字。
陌天巧就是如此。她是陌家族长的嫡系孙辈,因为是长孙女,又与长孙一母同胞,因此
家中也高看她一等,不但名字从了兄弟,还一并送了学堂。
她与天歌二人,是这一辈里惟二两个从辈分取名的。
但,陌天歌的情况却不相同。
陌天歌的母亲,原是族长家的四姑娘,如今人称四娘子。但是她并不是族长夫人所出,
而是族长年轻时在外面所生,因此一家子待她十分冷淡,而且,她胎里带病,常年小病
不断,也就越发的受人冷落。
直到十年前,村里来了一个书生在此借住,见过她几次,不知怎的竟向族长求娶。族长
虽不喜爱这个女儿,倒也怕别人不怀好意,便说要他入赘留在村中,谁料这书生也不反
对。不久两人就成了亲,在这村中住了下来。
可惜,到了第三年,这书生要出趟远门,却是一去不回。
因为父亲一去不回,她是惟一的血脉,天歌不但姓了陌,名字也是随了辈分,一直当男
孩教养。
学堂内吵成一团的时候,里间传来一声咳声,满屋的孩子立刻安静下来,一个须发半白
面色威严的老夫子从里间走出来。
看到学生们都乖乖坐着,无人吵闹,老夫子满意地点头,从案上取了一卷书,开口道:
“昨日的《弟子规》第一段都背熟了没有?”
学堂内更加安静了。这些孩子,只是为了识字而已,哪里会认真读书,教十个字会一半
就不错了。
老夫子皱眉,点名道:“陌天俊,你来背。”
陌天俊连忙站起来,脸却皱成一团,浑没有刚才欺负陌天歌时的嚣张得意。
只听他期期艾艾地开始背诵:“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须
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老夫子点头:“没错,继续。”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出必告,反必、必……”念到这里,他抓
耳挠腮地想了一阵,却是怎么也背不出来。
偷偷抬头看夫子的脸色,却见夫子面色严肃,又连忙低下头。
“哼!”夫子冷哼一声,说道,“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就背这么点?”
陌天俊嗫嚅两声,没敢回答。
“手。”
闻言,陌天俊脸色苦得堪比苦胆,但又不敢违背夫子,只有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左
手。
夫子枯瘦的手握着戒尺,拍了他手心一下,陌天俊惊了惊,只有干脆地摊平手,扭过头
不看。
戒尺高高抬起,“啪”重重地打在他手心,整个学堂的孩子都不敢出声,生怕下一个是
自己。
打了五下后,陌天俊的手心已经红了,夫子收起戒尺:“下一个,陌天威。”
“是。”又一个孩子站起来,开始背,“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
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这个孩子磕磕绊绊的,总算背全了,夫子终于舒了眉头:“回去再背熟,下一个。”
感觉到天巧动来动去的,陌天歌低声问:“天巧,怎么了?”
陌天巧苦了脸,也低声回道:“我也背不熟呢,不知道等下能不能背全。”
“赶紧趁现在背背,还来得及。”
“说的是。”陌天巧飞快地打开书页,在心里默诵起来。
“陌天歌。”
陌天歌连忙站起来:“是,夫子。”
她想了想,开始背诵:“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
,须顺承。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
“丧三年,常悲咽。居处变,酒肉绝。丧尽礼,祭尽诚。事死者,如事生。”
夫子脸上出现微微的笑意:“好,背得很好,今日你就开始看‘出则弟’吧。”
“是,夫子。”
她松了一口气,翻开书本,看下一段。
虽说这些陌家子弟,根本不在乎学得好或坏,老夫子却是十足的书生脾气,对待课业十
分严厉,能得到他的赞许,可不容易呢。
003、陌家祖先
无尽的黑暗,身体似乎在水中浮浮沉沉,她怎么也抓不到实物。她好害怕,她想叫娘,
可是叫不出声来。
忽然间身子一定,眼前突然出现亮光,她连忙四处张望。
什么都没有,没有东西,甚至没有墙壁,空荡荡的,只有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光芒。
她听到一声叹息,幽幽的,令人毛骨悚然。她惊起:“谁?谁在这里?”
那声音停了一会儿,开口说话:“这么多年,终于有子孙触发禁制,素女诀终于有传人
了。”
声音非远非近,仿佛虚空中响起,找不到实处,她四处寻找,却惹得一声轻笑:“傻孩
子,你找不到我的,我只是封在这禁制里的一缕神识。”
这声音既飘忽,又柔美,竟是十分好听的女音。
陌天歌有些害怕地瞅着这个空间,颤声道:“你……你是谁?”
“我?”这女声又是幽幽叹息,“我是你的祖先,我的名字叫陌瑶卿。”
后一句话,陌天歌完全听不懂,但她听懂了前半句。这个声音就是她看到的灵位上的名
字,是家族的祖先——那岂不是鬼?
这个念头令她吓了一跳,半晌,抖抖索索地问:“你,你是鬼?”她曾经听村里的大人
说,人死了就会变成鬼。
“鬼?呵呵。”女声笑了一声。又正色问道:“你可知道,世上有修仙之人?”
没等到她回答。她又自言自语:“想来你是不知道地,生活在凡人中地孩子。哪里知晓
这些。”而后道。“既然触发了禁制。说明你遗传了我的纯阴体质。又身具灵根,且让
我看看你的灵根如何。”
忽然一阵风起。陌天歌一惊。只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覆到了她的身上。在她身上游
走,她却动弹不得。
片刻后。身上地东西一松。女声惊疑:“五行灵根?而且还是同样强弱。莫非也遗传了
那小子的混元灵根?”
什么五行灵根混元灵根,陌天歌一点也听不懂,只是觉得。这是家族的祖先,对她好像
没有恶意,不是恶鬼吧?
这声音又幽幽一叹:“想不到,几千年了,居然有个孩子同时遗传了我们的资质,真是
天意。可惜,那小子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他的混元功法也不在我手上,无法传给后人。”
“孩子,你可知道,世上的人如果修了仙,就可以有飞天遁地之能,还能容颜不老?”
咦,这说法……她想起在藏书间看到的那本书。居住在昆吾山上的仙人们,朝吸云露,
晚食月精,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你……你说的是,那些昆吾山上的仙人?”
“哦?”这声音有些意外,“你竟然听说过?”
这个祖先鬼对她好像很和善,她的胆子就有些大起来了:“我在学堂看过一本书,上面
说,昆吾山上有仙人,他们无所不能,还能长生不老。”
女声又笑:“世人夸大其辞,不过也相差不远,若能得成大道,确实无所不能长生不老
。只是,如今能修到元婴已经不多了,连我这等资质,当年也是费尽心机得到机缘才能
进阶元婴。可惜元婴之后蹉跎了千年,终是没有进阶化神,只能肉身坐化,将这一缕神
识封在玉牌之中,等后人触发禁制,将这功法传下去。”
看陌天歌听得迷糊,她收住话头,又问她:“孩子,你可想与那些仙人一般,飞天遁地
无所不能?”
陌天歌眨了眨眼:“我……那是不是可以治好我娘的病,也可以找到我爹?”
“嗯?”女声疑惑,“你娘怎么,你爹又在哪里?”
陌天歌低下头,低落地说:“我娘一直在生病,可是怎么也看不好,大夫说,这是天生
的,原本活不过二十,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好了。我爹在我生下来之前就走了,娘说爹是
有事情,以后会来接我们的,可是一直没有来……”
这缕神识,原是昔年陌家祖先陌瑶卿留下来的,陌瑶卿原是元婴高手,岂不明白她母亲
是怎么回事。想到此人必然也是自己的后人,不禁伤感:“纯阴之体,既是机缘,也是
大祸。你母亲必然也是遗传了我的纯阴之体,可惜没有灵根,注定是活不了多久的,你
莫要伤心。”
纯阴之体是什么,她不懂。听到这个祖先鬼说娘没有救,她虽然早就知道,可心情还是
低落下来:“不管怎么样,都救不了娘,这根本不是无所不能。”
女声被这句一噎,竟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道:“可是,你若是学了仙法,就可以
去找你父亲了,这不好吗?”
“这……”她一直没有见过爹,其实她很想看看爹是什么样子,可是怕伤娘的心,从来
都没说。
等不及她回答,这女声意识到什么,立时正色道:“我只是一缕神识,既然解开了禁制
,就不能存在太久。孩子,你且听我说,这些事情,等你长大就会明白。”
“几千年前,我原是云中的修士——云中,即是天极所称山南,越过昆吾山,渡过南海
,便是云中。我幼时便被发现身具灵根,且是难寻的纯阴之体,故而自小拜入正道丹霞
宗。我以双灵根的资质,加上纯阴之体,修炼进阶丝毫不逊于单灵根的修士,一百多岁
便已结成金丹。我自以为修炼有成前途不可限量,却不知,原来门内元婴师伯,早在我
入门之时,便已看中我的体质,决定等我结丹之后与其血缘晚辈双修。”
陌天歌听不懂她的话,只听出她初时语气感叹,后来却又愤怒。
女声停了一会儿,似乎平静了下情绪,才又接着说道:“后来,我千辛万苦逃出丹霞宗
,从此成为散修。经此一事,我也学会了心狠手辣,此后凡有修士觊觎于我,我便吸食
他全身功力,因此,我也渐渐有了个名号,叫做金铃魔女。我结婴之后,辗转来到天极
,可惜,终身困于元婴中期,只得将肉身坐化,将这一缕神识,封于灵位之中,等待后
人有机缘突破禁制,传下素女诀。”
“素女诀,乃是我昔年师门丹霞宗所藏功法,非纯阴体质女修不能修炼。据说这套功法
,甚至有化神之后的篇章,可惜我这里只有到元婴的功法,若是以后你修炼有成,可去
云中寻找剩下的部分。不过,”她话意一转,却是感叹,“以你的灵根,若是不能拿到
你另一个祖先的修炼功法,恐怕你的修炼速度,很难修至元婴。混元灵根,没有特定的
功法,不过是个废灵根罢了……”
“传授功法之前,我先与你说些修仙的常识。所谓修仙,乃是凡人之中拥有灵根之人吸
收天地灵气,令灵气在经脉之中运行流通,储存于丹田,而使自己拥有法力。修仙的过
程,需要洗经伐髓,使自己的身体排出俗世污秽,而无限接近上仙的标准。修炼到极致
,即可成仙。”
“修仙,在我们这一界,最多只能修到化神,究竟如何突破化神,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倘若你有朝一日达到元婴,所知便不会比我少,所以,我先与你说说修仙的基础知识,
其他的你以后修炼有成,自然会听说。”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就是凡人界,也被称为人间,我们的修仙境界,可以分为五个
小境界。吸纳灵气入体,将之储存于丹田,乃是修仙的入门,称为炼气。待丹田之中灵
气存在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异变,将灵气压缩为灵液,此为第二小境界,筑基。筑基
之后,继续吸纳灵气,最后灵液足够,就可以将之继续压缩,结成金丹,此为第三境界
,结丹。结丹修到颠峰,体内灵气就会达到极致,无法再继续修炼,只有将元神与金丹
合二为一,化成元婴,才能更进一步,此为元婴。”
“凡人界能修到元婴的,已经不多了,元婴修士,已经有移山倒海之能,可称得上是陆
上神仙。下一境界叫做化神,乃是将元神修至极致,千锤百炼,非上一界法宝不能伤害
的地步。这一境界,自亘古而来,不过凤毛麟角,便是我,也终身困于元婴期,不能再
进一步。”
声音之中,含有万般惆怅之间,即使陌天歌并不太明白话中的意思,也能感觉到那些苍
凉。
“他日你若抛却俗世生活,迈入修仙界,需得记住,莫说这些大境界的差别,就是同一
境界内前期后期这些小境界都相差极大,切莫招惹修为高于你的人。修仙一路,实在艰
险,虽然他们害怕因果带来的心魔,不敢枉造杀孽,但若有足够的利益驱动,便什么都
做得出来。何况你身具纯阴体质,要知道,纯阴体质的女修千年难求,对于男修而言,
与之双修好处极多,一旦出现,必会引来众多男修抢夺。昔年我为此不知付出多少努力
,才保得自身平安……”
说到此处,这女声一声叹息,似乎虚弱了许多:“我就要消散了,这便将功法传与你吧
。可惜我昔年所有之物,不能交与你,只有足够的修为,才能拥有足够的财物,等你功
法大成之时,再去寻我昔年积藏吧。”
陌天歌稀里糊涂,却在此时,忽然脑子一痛,顿时有许多许多的东西钻到她脑中。
“切记,纯阴之体的女修士,乃是男修梦寐以求的炉鼎,若不能掩住体质,千万不要迈
入修仙界!”
004、醒来
“天歌,天歌!”
耳边传来母亲的哭声,陌天歌茫然睁开眼。
“天歌!”守着她的陌家四娘子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
她眼眸慢慢距焦,呆呆地叫了一声:“娘。”
“娘在这里。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
她眼中浮起迷茫之色,随后摸了摸肚子:“好饿。”
四娘子一愣,随即含泪而笑:“你这孩子,冒冒失失地跑进祠堂,还从椅子上摔下来,
夫子都让你吓坏了,你倒好,一醒来就知道肚子饿。娘去给你做吃的,你等一下。”
她点头:“嗯。”
四娘子急忙去厨房,可在跨出门的时候,她眼前忽然一花,连忙撑住墙壁,青白的脸色
好半天才缓过来。
陌天歌爬起来,看着周围,一切都没变,不禁撑着下巴:“难道是做梦?”
她这一想,脑子里却忽然浮现许多奇奇怪怪的字和手势,吓了她一跳。
那些字很奇怪,跟她学过地完全不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完全知道那些字所代
表的涵义。
“是真的?”她慢慢回想梦里的一切。很多话里的意思,她听不懂。可是那些话却深深
地刻在她脑海里。
仙人。这世界真的有仙人吗?她也可以成为仙人,在天上飞来飞去?
可是一想到那个祖先说,娘没有救。她地神情又黯淡下来。
屋外传来声音。有人进了院子:“四娘子,这是做饭呐?”陌天歌听出来,这是隔壁阿
旺婶地声音。
那后是娘温柔的声音:“是呢,天歌晕过去两天都没吃东西,饿坏了。”
阿旺婶笑着说:“孩子醒来了?这就好了。我们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几个鸡蛋
和果子,给天歌补补身子——呀,你的脸色这么差,来来来,坐着先休息会儿,这些我
来。”
“这怎么好意思,嫂子总是拿自家鸡蛋给我们吃,怎么还能劳烦你。”
“这有什么,炒几个小菜还不是小事。你们家以前没少帮我们,当年我当家的滚下山,
多亏了四姑爷帮忙才没瘸了,你就别客气了。”
四姑爷说的是她爹,陌天歌是知道的。她零星地听过,爹不但学识渊博,还会医术,明
明是书生样子,力气比其他人都大,阿旺叔说这是身上有功夫。爹住在村里的几年,村
里人看病都不用找外人,盖房凿井爹都会去帮忙。
又听到阿旺婶说:“天歌这孩子,女孩子怎么能进祠堂呢,还好大家看她年纪小又撞了
头没计较。她现在怎样,头没事吧?”
“醒了就说饿,应该没什么。”
“那就好。不过,这一来,你这身子怎么照顾天歌?你们家可有叫你们回去?”
娘没说话,天歌想也知道,是没有的。奶奶不喜欢娘,也不喜欢她,叔叔伯伯们对娘也
不亲,爷爷也一样对她们很冷淡,那个家,除了天巧对她好,其他人都不爱理她。
阿旺婶说得对,娘病得这么重,怎么能照顾她。她要好起来,照顾娘。
她打起精神,从床上跳下来,可是头又一晕。
脑子里有很多东西飞来飞去,她知道是那个跟她说话的祖先留下来的,是个叫素女诀的
东西,她不太懂,可是她好像能感觉到要怎么做。
门被推开来,四娘子和阿旺婶各自端着些饭菜走进来。
阿旺婶看到她,笑了:“天歌能下床了呀,怎么样,头撞疼了吗?”
她摇摇头:“我没事,阿旺婶。”
“没事就好,来吃饭吧,都两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
“嗯。”她点头,转头看到娘把饭菜放到桌上,对她说,“天歌,来吃饭。”
她看到娘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就有些担心:“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四娘子摇头,安抚地一笑:“莫担心,只是没休息好,过一阵就好了。”
她没有疑心,接过娘递来的饭。娘说她两天没吃东西了,刚才还没感觉,现在闻到饭菜
的香味,才觉得真是饿坏了。
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四娘子和阿旺婶不由地相对笑了。
“慢点,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了。”
肚子里有了些东西,陌天歌才放慢了速度,抬头说:“娘做的饭好吃,阿旺婶炒的豆角
也好香。”
这句话令两个大人都笑了开来。
阿旺婶又在这说了一会儿闲话,才走了,临走前对四娘子说道:“虽说天歌醒了,可也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不妥,还是再请大夫来看看吧。”
四娘子点头:“只恨我这身子不中用,还要劳烦阿旺哥再请一次大夫。”
“说哪里话,远亲不如近邻,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下午我就叫当家的去一趟镇里,你就
好好在家休息吧,我回了。”
“是,嫂子走好。”
刚送走阿旺婶,四娘子就发现自己的小侄女来了。
“天巧,你怎么来了?”
陌天巧怯怯地回:“四姑,天歌怎么样了,我来看看她。”因为四娘子一直身体带病,
家里都不许她过来,天巧与这个四姑甚是陌生。
“天歌醒了呢,你可真有心。来,进来坐坐。”
“嗯。”
看到陌天巧跟着母亲身后进来,天歌跳起来:“天巧!”
“天歌,好好吃饭!”四娘子责备地看着她,随后又笑着对陌天巧说,“天巧,你坐一
会儿,四姑给你下碗点心,要吃长面还是龙须面?”
陌天巧连忙摇头:“四姑,不用了,我吃过饭来的。”家里说,不能到四姑家吃东西,
她虽然不太当回事,可是到人家家里做客,不能太随便。
四娘子也不勉强,到厨房捡了几个阿旺婶送来的果子,洗干净拿过来:“吃李子吧,这
是隔壁阿旺婶送来的,刚摘下的新鲜李子。”
陌天巧连忙谢过:“谢谢四姑。”
四娘子见她这般有礼,又夸了几句,才进了里屋,让她们两个小孩说话去。
“天歌,你怎么会在祠堂摔倒的,听我爹说你还把祖宗灵位给砸了。”
陌天歌正要说她看到的东西,却又迟疑了一下:“我……我不小心。”
“爷爷听说的时候很生气呢,说这是对祖宗不敬,女孩子进了祠堂,还把祖宗灵位砸了
。本来爷爷还说要罚你,可其他爷爷说,你还小不懂事,也没什么好罚的,爷爷才不生
气了。”
听说自己让爷爷生气,陌天歌埋头扒饭。她很怕爷爷,因为爷爷不喜欢娘,也不喜欢她。
“不过现在没事了。你撞到哪里了,还疼吗?”
“我头还有点疼,其他没事了。”想到那个被她摔下来的祖先牌位,她又有些疑惑,“
天巧,为什么女孩子不能进祠堂,明明最上面的那个祖宗也是个女的啊?”
“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看到名字了,应该是女的名字。”本来她有什么事,都会跟天巧说的,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样不可思议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别人了。尤其是那个人说娘
没有救,她更不想让娘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回去问问爷爷好了。”
“算了,你别问了,不然爷爷又要生气了。”
陌天巧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就不再说了,转而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去学堂啊?”
“明天就去吧,我已经好了。”
“那好,我有一个好玩的东西,明天带到学堂去一起玩。”
“好啊。”
下午隔壁阿旺叔果然去镇上请了大夫来,看到陌天歌活蹦乱跳的,号了脉直接说药也不
用吃了,好得很。
四娘子终于放了心。又亲自下了趟厨,炒了一碟青菜,煎了豆腐配肉末,又托阿旺婶到
村中屠户那买了猪蹄,炖了罐猪蹄汤。
陌天歌看到这些,馋得厉害。家中不常见荤腥,何况这么多好菜。
四娘子分了些猪蹄汤让陌天歌送到隔壁去,母女两个好好吃了顿晚饭,各自上床安歇。
005、病逝
一觉睡到大清早,陌天歌一咕噜就爬了起来。
睡了一晚上,她头也不疼了,精神得很。
自己穿上衣服下床,看到娘居然已经起来了,靠在床边眯着眼,手上还拿着针线,就去
推了推:“娘,你没睡好就到床上睡吧。”
四娘子没有动。
陌天歌就用力推了推:“娘——”
话音未落,却见四娘子顺着这一推,从床柱上倒了下来,一头栽在床上。
陌天歌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扑上去,四娘子却是毫无知觉地闭着眼,脸色苍白得可怕,
陌天歌这才看到,她的嘴角有血迹,衣衫上更是被染红了一片。
“娘!”
陌天歌慌了,跳起来往外疯跑。刚跑出小院,正好撞上出了院子的阿旺婶,“哎哟”一
声就被撞到地上了。
阿旺婶还没来及问什么事,却听见陌天歌哭着喊道:“阿旺婶,我娘昏过去了,还吐血
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听她这么说,阿旺婶也吓了好大一跳,连忙道:“天歌别急,让婶子去看看。”
跟着陌天歌回屋,见四娘子半身栽在床上,此时鲜血已经流到被面上了,连忙道:“让
你阿旺叔去叫大夫!”
陌天歌胡乱擦了擦脸。急忙跑到隔壁去叫正在吃饭的阿旺叔。
听说四娘子晕过去了,阿旺叔把饭碗一推,就急急往镇上赶。
陌天歌回了自己家,看到阿旺婶已经把四娘子扶到床上去了。看到娘闭着眼睛毫无生息
。她地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
阿旺婶搂着她好一阵安抚。
一个时辰后,阿旺叔带着大夫进来了。
陌天歌眼巴巴地看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片刻后,那大夫站起身,摇了摇头:“这位娘子天生体弱,又劳心劳力,此番是心疾发
作,怕是撑不过今晚了,你们好好送她吧。”
说罢,也不要诊金,拎起药箱迳自去了。
阿旺婶早知道四娘子撑不了多久,此时叹了口气,叫阿旺叔:“你去族长家报讯吧。”
阿旺叔也叹息地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阿旺婶看着昏迷为醒的四娘子,又看看在边上哭着喊娘的陌天歌,叹道:“可怜了孩子
,这么小就要没了娘。”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陌天歌也没了眼泪,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母亲。
这段时间里,爷爷家的叔伯婶子陆续来过,最后爷爷和奶奶也来了,看了看情况,又出
去安排后事。她的眼泪哭干了,娘也没有醒。她知道大夫说的什么意思,撑不过去就是
要死了。娘说,死了就是永远地睡着了,以后再也不会醒了,要被埋到土里,最后也变
成了土。
她感觉到手下的掌心动了动,连忙看过去,却见母亲眼皮动了动,似是要醒了。
“娘,娘!”她连忙唤道。
阿旺婶看到,慌忙凑过来:“四娘子?”
四娘子睁开眼睛,看到陌天歌,眼泪就涌了出来,可是她没有力气抬起手,只能这么看
着。
“四娘子,”阿旺婶低声道,“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就告诉我吧。”
四娘子看着冷清清的屋内,明白了到死也没有一个所谓家人来关心她。她怜惜地看着陌
天歌,越发觉得心苦,她也是自小死了娘的,想不到,天歌也要遭到自己一样的命运。
阿旺婶看着她颤抖的唇,连忙凑上去,只隐约地听到天歌二字,便点了点头:“四娘子
,你是不放心天歌吧?”
她含泪点头。
“你放心,我替你照应一二。”
她又将目光移开,定定地看着一处,阿旺婶顺着看去,就把梳妆盒子捧回来:“四娘子
说的是这个?”
见她点头又欲说什么,凑到她耳边,听到些许字眼,阿旺婶把盒子打开。里面倒是有几
件好首饰,她也知道,当年四姑爷是极有本事的,有这几件不稀奇。
她一件件捡起,看着四娘子的神色,直到捡起一只琉璃珠子的手链,看到她脸色有变,
又低下头听她说的几个字,便问:“这是四姑爷的?”
四娘子艰难点头,看着默默流泪的陌天歌。
“娘,娘!”陌天歌嘶声喊着,却是四娘子又昏迷了过去。
这一夜,四娘子昏昏醒醒,到底还是没有撑过去,就要天亮的时候,终是没了气息。
陌家族长最后来看了看,没等她闭眼就走了,几位嫂子也过来看了看,却是等着处理丧
事。
陌天歌只是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时而流泪,时而发呆。直到再也没了气息,哭得昏睡
过去。
停灵三日后,四娘子下了葬。
陌天歌一直呆呆的,有时由阿旺婶照顾,有时由陌天巧陪着。
等到下葬回来,收了灵堂,陌家众人开始就四娘子身后事进行安排。
当年四娘子招婿,也是当儿子一般分了家的,虽然没有几个儿子分得多,但也特意建了
这一间院子,又分了十几亩好田,这些年她们母女就是靠着这几亩田生活吃药。
既然是招婿,四娘子这也算是一支,田地房屋自然可以传下来,可偏偏,陌天歌是个女
儿,双亲没了,这些田地房产当然还是由堂亲拿回,因此族长的几个儿子颇是热心。虽
然财物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儿子们争来争去,陌家老爷子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在外面生的这个女儿,是他年轻荒唐
,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只不过到底是他的血脉,看着儿子们在尸骨未寒之前就为了争
这点财产当着他的面争吵,完全没顾念他的脸面,老爷子心里极不痛快。
看他们争得越来越不像话,老爷子拿着烟袋在桌脚一磕,一声重响,顿时人人收了音。
老爷子沉着脸说:“田产老大先管,每年收的粮食都存起来,等她家男人回来一并还他
。要是孩子大了也没回来,粮食和几亩田都归嫁妆,房子留下。”
老爷子发话了,几位少爷也不敢再多说。村里老人见族长说得公道,也没意见,只问:
“那这孩子怎么办,你们谁家养?”
老爷子说:“孩子接回去,就当我老头子养的,不用费他们的粮食!”
这话说得几位少爷脸上讪讪的。
老爷子哼了一声:“行了,都散吧。”
“天歌,你爷爷这么说,以后你就有人照顾了,婶子也放心了。”阿旺婶一边给她叠着
衣衫,一边说道。
陌天歌坐在床边,按着手腕上的那串珠子,低着头没说话。
想到她这么年幼就没了母亲,阿旺婶心里怜惜,便柔声道:“天歌,你娘希望你平平安
安,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说不定你爹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提到她娘,陌天歌的神情才有了变化,她抬头看着阿旺婶,说:“阿旺婶,你放心,我
会好好的,我不会让娘不安心的。”
这哪里像是个七岁的孩子说的话,阿旺婶心中越发怜她,将她的东西收拾好,说道:“
行李都收拾好了,婶子这就送你去你爷爷家,这房子你也放心,我们每天打扫,保证你
爹回来的时候干干净净。“
“嗯,谢谢阿旺婶。”
006、寄人篱下
陌天歌低着头,承受着坐在藤椅上面相刻薄的妇人的审视。
这是族长夫人郑氏,陌天歌名义上的奶奶。不过,从小到大,除了年节回来吃饭,她很
少会见到奶奶。
过了好久,郑氏才哼了一声,对一边的仆妇说:“林婶,把厨房旁边的那间屋子收拾出
来给她住,把她领出去帮着收拾。”
身材粗壮的中年妇人应了一声,面上冷淡地对天歌说:“过来吧。”
陌天歌依然低着头,跟着林婶出了屋子。
整个陌家村,家境这般宽裕的也有五六户,族长家可以算是土财主,有百来亩好田,建
得大宅院,也有几个仆役干粗活。陌家的几位少爷,成了婚就分了家出去,只留了位大
少爷继续家业。
厨房旁边的屋子,原是间杂货间,陌天歌跟着那林婶搬了杂物出来,打扫了一遍。也不
知道林婶从哪搬来几件半旧不新的家具,给她搁到屋里,又不知道去哪取了被褥床幔,
放到床上就走了。
陌天歌在屋里呆坐了一会儿,才又打量这间屋子。这屋子一直以来做杂货间,没有修缮
过,墙壁有几处裂痕。潮气也很重,屋角竟还有青苔。林婶虽然已经扫过了地,但还处
处灰尘,看起来分外陈旧。
她起身到院里提水,准备把屋子家具清洗一番。
她人小力弱,只拎了小半桶水,到厨房跟正在做饭的林婶要了抹布,慢慢擦洗。
擦着擦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娘走了,她知道已经没有人心疼她了,这个宅子里人口不
多,空房多得是,却叫她住这样的屋子。
“天歌。天歌!”
外头传来声音。陌天歌手忙脚乱地把眼泪擦干。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陌天巧从外面冲
进来。
看到她在擦床板。陌天巧说:“怎么还要你自己打扫,林婶呢?”说着就要到外面叫人。
陌天歌连忙拦了她:“不用了,林婶已经帮我扫过一遍了,是我自己嫌不干净。”
“那就让她擦到干净……”
“天巧!”她打断陌天巧的话,犹豫了一下,转了话题问,“你找我什么事?”
陌天巧心思单纯,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捡了惟一的干净椅子坐着,说:“我来看看你
啊,以后我们住一个院子,找你玩就方便了。”
陌天歌没答话,把抹布扔到桶里,开始铺床。
陌天巧看她吃力,跳下椅子叫道:“我来帮你。”
两个小姑娘,没多少力气,也不怎么会做这些事,只胡乱地展开褥子摊开,就当铺好了
。帐子两人实在没办法,陌天巧就冲出去喊林婶。
林婶进来,不满地嘟囔两句,才给挂好了账子。临走时对天巧说:“小姐,可以吃饭了
,您还是先去饭厅吧。大少夫人要知道您在做这种事,会骂我的。”
陌天歌没话好说,陌天巧却很恼火:“这林婶真是,脸色给谁看,叫她挂一下帐子这么
多话。”
给主人家挂帐子她当然不会有意见,可是她算什么主人。陌天歌经这几日,心里知道这
个家除了天巧,不会有人当她是回事,所以只当没听见。而且,人家还提醒她,让天巧
帮忙会让大伯娘生气。她便说:“你去吃饭吧,都弄好了,我把行李收一下就行了。”
陌天巧却理所当然地说:“吃饭当然是一起去啦,你先不用收拾,回头再说!”
“这个……”陌天歌有些犹豫,她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去饭厅吃饭,她心里清楚
,奶奶根本不把她当什么人,谁知道是不是准备让她自个儿在厨房吃。
“别这个那个了,走吧!”天巧扯了她就往饭厅跑。
两人蹬蹬蹬跑进饭厅,却见老爷子和郑氏已经在里面,陌天歌连忙放开天巧的手,低头
站到后面。
郑氏果然皱了眉:“女儿家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陌天歌没敢答话,陌天巧却做了个鬼脸:“奶奶,我饿嘛!”
郑氏瞪她一眼,露出半个笑脸:“行了,快坐好。”
陌天巧喜笑颜开,坐到自己位置上。一回头,看到陌天歌还站在那,招手:“天歌,来
呀!”
陌天歌却没动,这里原本没有她的位置。
郑氏冷淡地扫过她一眼,向一旁说:“林婶,加张凳子。”
林婶应了一声,这才搬了张凳子来放到天巧旁边。
陌天歌松了口气,小心地过去坐了,小声唤了一声:“爷爷,奶奶。”
老爷子点了点头,继续闭目养神。郑氏转向一边:“林婶,其他人呢?”
陌天歌心里早就清楚,也没觉得失落,只低了头提醒自己,不要在意奶奶的态度。
林婶说:“大少爷马上就来,小少爷已经让何伯去找了。”
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脚步声,陌家大少爷和少夫人带着陌天俊进来。
“爷爷奶奶!”还没等父母问安,陌天俊就先喊了一声,跑到两老之间,嘻嘻哈哈地说
话,逗得两老立时心肝宝贝疼爱万分。对着陌天歌一直冷脸的郑氏,此时一脸的慈祥笑
意,把陌天俊亲了又亲,才叫他去坐好吃饭。
陌天歌还来不及想什么,陌天俊看到她,立刻瞪大眼说:“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我家诶
!”
她还没回答,陌天巧已经说了:“天歌以后就在我们家了,你别欺负她,不然我……”
她正要说告诉爹,想到爹这在就换了句,“不然我就让你好看。”
陌天俊立刻有了意见:“喂,陌天巧,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要让我好看!我才是你哥
哥好不好,你跟别人家的这么亲热!”
“什么叫别人家的,天歌明明跟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认,我认。反正跟你说过了,你就
看着办吧!”陌天巧完全不示弱,虽然天俊是家里的宝贝乖孙,她也是宝贝孙女呢。
陌天俊虽是个混世魔王,却对这个同胞妹妹没辙,此时又被她威胁了一通,看看大人都
不打算管,只有委委屈屈地当没听见。
他这表情,却惹得大人们一笑。郑氏面带微笑地吩咐:“开饭吧。”
这一顿饭,陌天歌是埋头吃的。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们互相夹菜,说些闲话,她完全融入不进去。
她想到村东的那间小院子,简陋的饭桌,娘给她夹菜,听她说一些微不足道的烦恼。
那里才是她的家。
007、所谓修仙界
天刚蒙蒙亮,陌天歌便被隔壁的声音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房顶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里是祖宅。
被子有股潮湿的味道,她皱皱眉,爬起来穿衣服。
衣服倒是好穿,她自四岁起就自己穿衣服了,只是打辫子的时候才觉得麻烦,不管她怎
么编,都觉得没有娘编的好。努力控制住想哭的感觉,她擦擦眼睛,打开门走出去。
隔壁厨房,林婶已经在做早饭了,院子里砍柴的是何伯,宅子里的粗活都是他在做。另
外还有几个仆役扫地的扫地,喂猪的喂猪。
陌天歌刚打完水洗脸,就听林婶在屋里叫:“喂,过来。”
她转过头,不解地望着林婶。
林婶一手拿着铲子一手叉着腰说:“叫你呢,过来帮我烧火。”
她左右看了一眼,低头走了过去。
林婶把她往灶后一推:“外面的烧大火,里面烧小火。”
陌天歌看着林婶转过头埋着切菜,根本没想理她,咬了咬嘴唇,坐到灶后开始烧火。
幸好早饭做得快。林婶熬了一锅稀粥。或蒸或炒几个小菜。就好了。她闻着那香味,空
空地肚子越发饿了。
做好了早饭。林婶看到她从灶后出现,说:“去洗把脸。再去吃饭。”
陌天歌擦了擦脸,发现沾了些灰。便听话去院里打了点水,又擦了一遍。直到觉得擦干
净了,才去饭厅。
这一顿饭,仍然是这样,她明明很饿的肚子却吃不进什么,潦草地吃完。跟陌天巧一起
去学堂。
走在路上。陌天巧兴致勃勃地跟她说些什么。她都没听见。
直到陌天巧拉了拉她的袖子,担心地问:“天歌,你怎么了?”
陌天歌回过神,却只是摇了摇头。
见她这样,陌天巧一时也没说话,两人沉默地走完一段路,陌天巧才又犹豫地开口:“
天歌,你是不是想你娘了?”
陌天歌怔了一下,低下头没否认。
陌天巧看了她一眼,又握紧她的手,认真地说:“天歌,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娘
已经不在了,你难过也没有用啊。”
虽然这是很拙劣的安慰,陌天歌还是笑了:“天巧,谢谢你。”
陌天巧看她笑了,顿时松了口气,又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什么,这一次,天歌会附和几句
了。
到了学堂,两人发现夫子早就在了,连忙跑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看到她们迟到,陌天俊在自己的位置上做鬼脸,陌天巧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咳!”老夫子清咳一声,众学生立时安静下来。
“‘出则弟’都抄写了没有?”
众学生纷纷将抄写的课本拿出来,摊开放在桌上,等待夫子检查。
老夫子的目光扫视了一遍,看到桌上没有任何东西的陌天歌,便道:“天歌,你撞伤好
了没有?”
陌天歌连忙站起来:“夫子,我已经好了,功课我明天就补上。”
老夫子点点头:“嗯,你数日未上学堂,必定落了功课,今日只检查默写,你自去看书
吧,下午再来补习功课。”
“是。”
老夫子又扫视了一遍:“抄写过关的,都可自去看书。”
陌天歌收拾了书本笔墨,又向夫子鞠了一躬,才进了藏书间。
几天没来,藏书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她今日却没心思看书。
从东边的书架随手抽了本书,她翻开书面一看,竟还是那日没看完的《天极略闻》。她
忽然想起那个梦,那个自称是陌家祖先的声音说的那些话。
这般想着,她又翻开这本书。这本书显然是凡人所写,对于仙人的传说,只有道听途说
的描写。她心中一动,又站到凳上去翻东边书架上的书。
一本本地翻过,都没有特别的内容,忽然翻到一本《青莲笔记》。
翻开书,这本书的序言是自序,作者自称青莲居士。序言说,他本是晋国一介书生,只
因满腹才学不得重用,便放荡于山水之间,游历天下,谁知竟让他得到仙缘,修炼仙法
。可惜未有大成,二百余岁之时,感自己寿元将近,便写下此书,传与后人。
陌天歌当即把其他书放回去,捧着这本书到窗边翻阅。
书的开头,这个青莲居士将他自身的来历说了一遍,陌天歌没兴趣,便翻了过去。后面
,青莲居士开始讲述他遇到仙缘的经历。
原来,他浪迹山水之时,曾到过一个叫天姥山的地方,附近的居民都说,此山云雾缭绕
,时有五彩之光明灭,必定是有仙人。青莲居士便只身上了这天姥山,这山果然神奇,
云海渺渺,山石怪形,在其中不自觉就会迷路。他迷路之时,到了一处疑是神仙洞府的
地方,这洞府之中,画有奇形怪状的图画与文字。他见之神奇,便将之抄写下来,后来
离了此山,竟从中悟出了仙法。
再到后面,青莲居士已经修炼了仙法,只觉得耳聪目明,头脑聪敏,慢慢的,身体之中
出现了仙气,竟然可以隔空打物,刀枪不入,至此,他已经比这世上最厉害的武人还要
厉害一些。
他自得其乐地修炼仙法,并不知道这仙法有什么来历,后来无意中遇到其他修炼仙法的
人,才知道,原来世间像他这样的人竟有许多,他们自有一个世界,叫做修仙界,而他
们这些人,也叫做修士。
陌天歌回想了一遍,祖先确实说过修士这个词,看来与这个青莲居士所说的确实是真的。
青莲居士知道了修仙界之后,接触到其他修士,慢慢了解了一些修仙的常识。
在遥远的上古,灵气充沛灵物遍地,有许多大神通的修士,也有许多能力极高的灵兽,
时常有修士或是灵兽飞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地间突然爆发大战,仙、人、兽,死
者众多,天地异变,山裂海移,渐渐的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千万年下来,大神通的修士消失了,高阶灵兽也消失了,灵气开始变得稀薄,许多灵物
灭绝了,修仙之人开始脱离世俗,不再与凡人杂居在一起。
现今的修仙界,在灵气充裕之地建起了修仙门派,远离俗世,只有在选择门人之时,才
会到凡人之间。
而凡人,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修仙的,只有身具灵根者,体内能留存灵气,才能修仙。
而灵根在凡人之中,万中无一,只有修仙者的后代,灵根几率者才大大提高。
体分两极,灵属五行,这就是说,体质有阴阳属性,灵气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一般人的
体质,皆是阴阳杂属,修炼之时,会互相排斥,而灵根,五行相生相克,若是身具相克
的灵根,就会相互抵消,所以体质越纯越好,灵根越少越好。
修仙界之中,以三灵根四灵根居多,三灵根修炼不会太慢,但也一般成不了大器,四灵
根五灵根则是差灵根,一般终身困于炼气期,筑基也十分艰难。青莲居士本人,就是四
灵根,又没有什么机缘,所以一直无法筑基。
而三灵根以上,双灵根就不会再被资质拖累,如果是双灵根异变成的异灵根,修炼速度
更是完全不逊于单灵根的修士。
但是,光有灵根也不是万能的,修炼仙法,还涉及到悟性与心性。灵根稍差,若悟性极
佳,速度就不会慢多少,而境界的突破,则关系到心性,心性坚毅,突破之时就不会被
心魔所困。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不差的灵根上,若是灵根太差,那再好的悟性和心性都
没有用。
陌天歌想起祖先所说的,她身具纯阴体质和双灵根,故而修炼速度丝毫不比单灵根修士
慢。可是,祖先却说她身具五行灵根,这就是青莲居士所说的最差的灵根,一般不会有
什么大出息。
她心绪有些低落,虽然没有深想过那天的事,可知道自己的灵根不好,还是不太高兴。
“天歌,你在看什么?”
原来是陌天巧推门进来。
陌天歌合上书,对她说:“天巧,你过关了?”
陌天巧面带喜色:“是啊,我昨天抄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过了关。”
“那你要看什么书,我帮你找找。”
陌天巧伸手拿过她的翻了两页,不怎么感兴趣,又递还给她:“你自己看吧,我随便看
看。”
“嗯,好吧。”
看到陌天巧在书架之间转来转去,陌天歌看了看手上的书,犹豫了一下,将之塞到自己
的书包里。
008、修炼
入了夜,陌家大宅陷入一片宁静,陌天歌小心地从书包里掏出那本被她夹带回来的书。
拨亮了油灯,铺开白纸,开始抄写。
她三岁识字,六岁进学,字写得虽还不漂亮,却已经有模有样。
书的后面,青莲居士又写了一些他的修仙见闻。
比如,在整个天极,大半的修仙门派都位于南面的昆吾山脉上。此山连绵不尽,从西到
东,包围了整个天极的南面。在山脉深处,据说有有茂密的森林,许多妖兽在那出没,
但,除非结丹期以上的修仙者,才能穿越此山,到达南面。
天极的南面,却是无尽的汪洋,海的那边据说也有陆地,但青莲居士只略略听过,所以
只是一笔带过。
陌天歌想到祖先所说的话,那海的南边,应该就是云中,祖先来的地方。
青莲居士又提到,因为在凡人之中,灵根者万中无一,而修士的后代出现灵根几率大得
多,所以,就出现了修仙家族。
所谓修仙家族,修士的比例有可能达到千分之一或百分之一,而如果本身就是修士,后
代出现灵根的就会达到十分之一。所以,不管修仙门派或是修仙家族,都鼓励修士成婚
生子,延续传承。而修士之间成婚,一般是结为双修伴侣,互相称之为道侣或是仙侣。
令青莲居士大大惊异的是,在这修仙界,竟是强者为尊,除非是血缘之亲,或是入门之
徒,才会按照世间长幼排定终身不变。其他人却是以境界划分辈分,既没有长幼之别,
也没有男女之分。
这没有男女之分,最是令青莲居士好奇,男修士会收取侍妾,女修士竟也会豢养面首。
只不过,修士修炼都争分夺秒,养侍妾或是面首者不多,而且,在尊崇力量的修仙界,
做侍妾或是面首是极令人鄙薄的,除非主人十分强大或是有难言之隐,很少有修士愿意
做侍妾或面首。
不过,虽是如此,高阶的女修士比起男修还是少了许多。一则散修来自俗世,俗世之间
女子皆大门不出,难有机缘,故而散修之中女修极少。二则,女修也是女子,性情感性
,少有杀伐决断之辈,故而,结丹以上的修士,十之七八都是男修。
再后面地内容。就是青莲居士收集地奇物。分为几大类,什么丹药、法宝、功法、阵法
等等。他了解也不深,只粗略地写了些修仙界中人所共知的一些举例。
陌天歌花了十来天晚上的功夫,才把这本书抄完,悄悄地将原书还回去。却在还回去地
时候,被老夫子看到。
老夫子翻了翻这本书。脸上却出现恍惚的神色。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对她说道:“我原
不信所谓血脉相连。如今我不得不信。你对这些感兴趣。想是身体里流着你父亲地血。
也罢。若是有一天摸出门道。说不定能寻着你父亲。”
这一番话,令陌天歌大吃一惊。老夫子竟知道爹地事?还有。爹也跟修仙有关?
“夫子,您说我爹怎么了?”
老夫子将书放回去,说:“夫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当年与你爹相交,只隐约知道他好
似身怀仙法。我曾问他,他并未承认,但也并未否认。后来你爹走的时候曾来告别,坦
言此去危险,望我照料你母女一二。那时你还未出生,他却已知道你是女儿,必是身怀
仙法无疑。”
说罢,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不必太挂心于此,仙法难寻,寻不到,好好念书就是。”
看着夫子摇头出去,陌天歌却激动起来。
爹有仙法,是不是她练了那个什么素女诀就会跟爹一样,就可以去找爹了?
如此一想,她开始认真回想那个梦。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做梦醒了就忘了,这个梦却仿佛刻在她脑子里一样。那个女声所说
的每一个字,还有那部素女诀,她一回想,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下了学回到祖宅,她连跟天巧玩的心思都没有,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回想那部素女诀。
祖先说,素女诀是一部只有纯阴体质的女修才可以修炼的功法,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但
是她身具五行灵根,没有特定功法,修炼又会很慢。
陌天歌想得有些迷糊,身具纯阴体质,要练这素女诀才快,可五行灵根,又要修炼特定
功法,这到底要修炼什么?
想来想去,不管应该修炼什么,她现在只知道有个素女诀,只能先修炼这个。
修炼的第一步,是引气入体。
她按照功法所说,盘腿而坐,五心向天,什么也不想。
孩子的思想,原本要单纯许多,很快的,她就进入了冥想阶段。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整个世界是空的,自己的身体仿佛在飘,轻轻的,像风起时的一
粒沙。慢慢的,又好像被水包围,温暖安全,像在母亲的怀抱里。
在这一片温柔中,仿佛没有了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了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一睁开眼睛,才发现天都亮了,而她自己还保
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
这……她到底成功了吗?要说成功了,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灵气,要说没成功,可
她一直也没感觉到时间过去。
来不及多想什么,林婶已经来敲她的门了。她知道,林婶叫她帮着干活,一定是奶奶的
意思,不然何伯他们也不会当没看见。
没办法,只有以后再说了。
正要下床,她差点就跌了下去。坐了一整夜,腿都麻了,幸好精神还好,一点也没有没
睡觉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白天,陌天歌就会跟天巧一起去学堂,帮林婶干一些杂活,晚上,她就
会进行修炼。
一天一天过去,她始终没有感觉出所谓的灵气,每次修炼完毕,她都觉得气馁,可一想
到跟爹有关,又提起精神继续修炼。
不过,修炼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她现在都不用睡觉,每天修炼完毕都很精神。记忆也
越来越好,夫子教什么,她只要听过一遍,就完全记住了,到藏书间看书,也不用多看
,只要看过一遍,就清清楚楚。甚至,她力气大了很多,现在提水都能提一桶,帮林婶
干活完全不觉得累。
可是,始终感受不到灵气,她心里也有些焦急了。难道说,她修炼的方法不对?
009、灵气入体
如果是普通的孩子,或许感觉不到灵气,就会停止修炼了,陌天歌却从来没有放弃的念
头。
母亲死了以后,她寄居祖宅,有个不喜欢她的奶奶,这对内心敏感的孩子来说,实在度
日如年。在这样的环境,她越发地想念从未谋面的父亲,尤其在得知父亲极可能身怀仙
法之后,这份孺慕之情更加强烈。
她并不知道,修仙界之中的修士,都是在极浓郁的灵气之中感受灵气入体的,而俗世的
散修,往往没有如此详细的典藉,并不知道何为灵气入体,修炼年深日久之后,才发现
灵气的出现。
修炼有差,却是无人可问,陌天歌只得去翻藏书间的书,可惜,凡俗之中,能有两本涉
及修仙界的书已经很稀奇,任她翻遍藏书间,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找到。
虽然感觉不到灵气,她还是每天晚上打坐修炼。闲暇时就细细回想那部素女诀,以及祖
宗印在她脑海中的知识,想从中找到一点启示。虽然好多东西她还不懂,可她坚信这些
以后肯定会有用。
转眼几个月过去,她还是没有修炼出灵气,但是,功课却突飞猛进,修炼导致她记忆力
增强,理解力也完全不像七岁的孩子。后来,夫子甚至准许她不用听课,只管自己看书
写字,有不懂的再来问他,陌天歌也就整天呆在藏书间里。这引得其他学生十分羡慕,
尤其是天俊和天巧。
得知她功课很好,大伯和伯娘对她好了很多,叫天俊不懂的多问她,这让天俊又羡慕又
嫉妒,想找机会欺负她,又没胆子。最高兴的是天巧,她对功课一直很头疼,有天歌在
旁边,她功课都有人帮忙了。
只有郑氏,对她的态度依然故我,没给她好脸色,只当家里没这个人。
不过,陌天歌对此毫不在意,自从了解了那个修仙界,知道爹也是修仙之人,她心里就
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修炼成功,离开这里去找爹。
上学,干活,修炼,这就她生活的全部,虽然有时候想起娘会伤心,但是找到的爹的愿
望压倒了一切。
一日一日下来,连跟天巧一起玩的时间都不多。天巧正被她娘逼着学女工,每次来找她
玩,都是羡慕至极的眼神,因为没有人逼她学这些。天歌心里却是想,天巧才是幸福的
,因为在意,大伯娘才会对她这么严厉。
又一日修炼无成,陌天歌就从冥想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地状态,每次坐下来,思想就会自动进入冥想。醒来了。就精神振奋。
抬头看,天还黑着,月光明亮。月色皎白。如一匹没有杂色地纱缎,透过窗子照进来,
铺到床上。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掬起这月色。只见手心里。满满地月光荡漾。温柔明亮。她
不禁有些痴了。
还记得她曾经问过娘。这月亮可以摘下来吗。娘笑着伸出手,捧了一手的月光到她面前
,说,不用摘下来,就有美丽地月光。
想到这里。陌天歌的眼眶不由地一热。快三个月了。娘死的时候是秋天,现在已经是冬
天了。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想娘,认真地读书。认真地修炼。可是……她还是好想娘。
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她还想再哭一次。娘……
忽然间,眼角有什么光芒越来越亮。她忘了哭,呆呆地看着手腕。
那是一串琉璃珠子,是娘临死的时候特意找出来的,说是爹的东西。她拿到这珠子的时
候,不知道放哪,往手上一套,谁知就套进去了,而且紧紧地圈在她手上,一点也没有
不适合。所以,她就这样戴着了。
可这珠子戴了这么久,她一直没发觉异常,只觉得珠子好漂亮,一颗颗通体透白,一点
杂质都没有。而且不冷不热,戴在身上就觉得很平静。
此时,腕上的这串珠子却越来越热,好像沾到了她的眼泪就烧起来了一样。光也越来越
亮,从一点点的米粒之光,越变越大,一点点地蔓延过她的手,她的腿,直到包围了她
整个的身体。
陌天歌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就到了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光,没有东西,只有空荡荡的空间。
就在这一片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那光先是一个点,然后延长成一条线,那条
线越来越长,忽然化作流星,从远处向她猛地击来。
她来不及叫出声,就被那白光穿透了——
凉。她原以为那感觉会是痛,可是却没有,只觉得凉,那一股凉气,先是从手腕那里开
始,慢慢地顺着经脉流到肩,再往下,一直流到丹田。
光线进入丹田,就在其中游走,一圈圈盘绕,慢慢的,就有其他的光线流进来,一丝一
丝,汇集成团,渐渐地变成一个小球。那颗小球就在其中停留下来,不时地从中分出光
线,在经脉中穿行,最后又回到小球当中,成了一个循环。
她猛然睁开眼。
细细地感觉身体的情况,果然,经脉之间有一丝丝的凉气,不停地穿行,然后汇入丹田。
发现这个情况,陌天歌顿时惊喜。
灵气,这肯定就是功法上所说的灵气!
她赶紧再次盘腿而坐,准备按功法所说的,运行一次周天。
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灵气通过某些穴位,滋养身体,最后回到丹田。最后这股灵气稳
稳地停留在丹田之中,陌天歌才停下运功。
她终于达到了灵气入体的状态。
结束灵气运行,她连忙去看手腕上的珠子。
此时,这珠子已经没有了那亮眼的白光,仍然像以前一样,一颗颗莹白透亮,没有丝毫
光芒地贴在她手腕上。
可是她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幻觉,这珠子一定是爹留下来的法宝!
这么一想,陌天歌更加兴奋。爹一定知道,她会修炼仙法,所以留下这个法宝帮助她修
炼,这样以后就可以去找他了。
不过,她还不明白这珠子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异常,而今天,她的眼泪掉
到上面,就发现了灵气,难道是因为眼泪?
010、琉璃珠的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陌天歌一面继续修炼,一面好奇地想找出手上这串琉璃珠的秘密。
这串珠子看起来并不贵重,所以她戴在手上,没有一个人问她什么,知道的人明白这是
她母亲的遗物,不知道的人也不觉得多奇怪。也就是说,这串珠子在别人看来,不过普
通的琉璃珠而已。
陌天歌回想了那天的经历,以为是眼泪的原因,又揉着眼睛弄了些眼泪滴到那珠子上,
可什么反应也没有。可那天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别。
看着手里依然清透的琉璃珠,她坐着发呆。
这些珠子,摸起来很凉,有点像灵气入体的感觉。除此之外,就是很硬,不管她用什么
东西砸,都没有出现哪怕一个缺口。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盘腿而坐,闭上眼开始修炼。
体内已经出现灵气了,她慢慢地按功法上所说的,学着控制灵气。
第一次控制灵气,非常力不从心。那些灵气,在经脉与丹田游走,根本控制不住,她只
能先引导着运行周天,等到慢慢适应了,才继续去控制。
现在,因为她体内有灵气,也能感觉到体外的灵气了,不过,周围的灵气非常稀薄,几
乎感觉不到。所以,接下来她的修炼依然是无用功,吸收的灵气,连一丝也不到。
意识到这一点,陌天歌停下修炼。
既然修炼没有用,那就只有先找出这串珠子的秘密了。
她坚信,这是爹留下来地法宝,肯定不是凡物,只是不知道怎么用而已。
忽然灵光一闪。既然是法宝。那她用灵气去试探一下好了。
这般想定。她继续进入修炼,只不过,这一次是把灵气调动起来,慢慢把它输出去。这
就要费好大的力气去控制体内地灵气。
等到勉强能控制灵气,陌天歌已经浑身是汗。不过,她不准备先休息,而是开始把灵气
汇集起来。通过经脉,输出体外。
就在灵气碰到琉璃珠地那一刻,她的脸上忽然出现惊惧。
因为,她发现灵气失控了。
灵气一触到琉璃珠串,就疯了一样往珠子里面流去,她完全控制不住,猛然之间丹田剧
痛,原来,好不容易聚集起来那点灵气,竟然全部被那珠子吸得一干二净!
她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什么,太过疼痛,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昏迷,却很短暂。
陌天歌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还黑着,只有些微月光照进窗来。
她坐起身来,想到自己的灵气,连忙打坐。这一次,她却发现,丹田之内灵气不但好好
的,还多了一些,虽然是很少的一些。
她心中惊魂稍定,越想越高兴。难道是这珠子需要灵气启动?那为什么那天晚上她什么
也没做,却有灵气出来呢?
她越想越迷糊,直到无意中发现手上的珠子在月光照射下莹莹的光亮,心中一动,将珠
子在月光下移来移去。果然,当月光照到珠子上时,那珠子就会稍微亮一些,没有月光
,就很黯淡。
难道那天晚上,其实是因为月光的关系,所以才会有灵气出来?
有了目标,验证起来就容易了。
陌天歌分了好几天去试验,发现,那珠子在月光下就会蒙上一层朦胧的莹光,仔细看,
似乎是一层白气。而过一段时间,珠子就会慢慢黯淡下来,这时候如果她握着这串珠子
,里面就会产生灵气输入她的体内。似乎是珠子吸收了月光,转化成灵气,又传给她。
她又试着不去吸收月光,小心翼翼地输出很少的一丝灵气,果然,没多久,那灵气又慢
慢地回到了她身上,而且多了一些。
验证了这个想法,她十分高兴。
这串珠子,似乎会收集灵气,这样她就可以用这珠子修炼,不用担心没有灵气了!
了解了琉璃珠子的用处,陌天歌的修炼越来越快。优秀的功法,灵气的来源,再加个每
日勤奋的修炼,她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多。
了解她变化的人,莫过三个。一个是林婶,她每天帮林婶干活,越来越轻松,也越来越
利索。一个是天巧,原本她比天巧矮一个头,也瘦弱很多,可是渐渐的,她就跟天巧一
样高了。最后一个是老夫子,有时候功法有一两句不懂查不到的,她就去问夫子,夫子
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给她听,但从来没问过她这些从哪里看来。只是有时候看着她的
目光多了很多复杂的东西,似乎是欣慰,又似乎是感叹。
就这样,她渐渐不再去想娘,再不再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日复一日地读书,干活,修
炼。
三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在这三年里,陌天歌长大了很多,她现在甚至比天巧还高一些,身段也不再弱不禁风,
面容也白皙,五官越发明朗。
她原是清秀的孩子,只是常年食无油水,才使得她面黄肌瘦,看起来灰头土脸。如今面
色白皙皮肤光滑,尤其周身气度,似有神采,一眼望去,倒让人觉得不俗。
在这三年里,她看光了藏书室里的书,已经不用再进学,而天巧,也在伯娘的要求下不
再去学堂,转而天天学习女工厨事。虽然大伯娘并没有一并教她,但她却因为修炼变得
十分灵敏,在旁边看着,学得比天巧还快。慢慢的,大伯娘就叫她不用再去帮林婶干活
,而是陪着天巧一起学女工,时时提点着天巧。
而这些,只不过是她生活里的点缀,每天晚上的修炼,才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这三年,她对那串珠子越来越了解,修炼也越来越容易。修炼一年之后,她丹田里聚集
越来越多的灵气,忽然发生异变,全身经脉像是被打通一遍,那些灵气在她体内游走一
遍,在丹田里固定下来,不再飘忽不定。
对照着功法,她知道,她终于进入了修仙的门槛,达到了炼气期一层。
这两年,她依然没有停歇地修炼,就在这几天,她感觉到自己又达到了一个界限,快可
以突破了。
011、三年
月夜,陌天歌满头大汗地从修炼中睁开眼。
虽然一身是汗,她心里却是欢喜的,因为她终于顺利突破,到达炼气期二层,可以练习
一些小法术了!
素女诀是一部修炼功法,也就是说,并没有应敌手段,只在功法的后面,记载了几个法
术,不知是不是传功法的陌家祖先添加上去的。
这些法术都记载了可以修炼的等级,到炼气期二层,就可以修习其中的一个法术,叫做
风息术。
这个风息术,是利用灵气引起波动,以形成风的法术,练好了就能随心所欲,甚至伤敌
于无形。
对于伤敌之类的,陌天歌并没有兴趣,只是,祖先传她功法之时,一直提醒她,修仙界
处处危险,就算没有伤人之心,也需时时提防。既然她想去找爹,那就肯定要去修仙界
,向其他修仙之人打听,那么学一些防身之术是绝对必要的。
不过,感觉到自己刚刚突破,体内灵气空虚,恐怕不适合马上练习,陌天歌想了想,起
身到厨房打些水,擦洗了一遍身子,打算先休息。
这几年,她已经很少睡觉了,往往修炼五六天,才觉得有些疲惫。白天不能修炼,所以
晚上她都是争分夺秒,能不休息就不休息。
不过,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懂,比如现在,不适合修炼,只有先把精神养足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天亮。
陌天歌睁开眼,感觉浑身都很轻松,才起床。
叠好被子。去打水洗了脸。回屋对着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梳发。先将头发分作两边,然
后各自盘成一个发髻,就梳成了一个双丫髻。她已经不是三年前连辫子也不会编的小丫
头了,如今的她,可以把发髻梳得光洁顺溜。整个人打理得干净整齐,就像娘在的时候
一样。
打理完毕,她就出去带上门,往天巧房里去。
如今不用帮林婶干活。早上她也不用起那么早,起来了,也只管到去找天巧等吃。
她那小房间也不用上锁,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家里留下的房地契是大伯管着,首
饰财物在奶奶那里,她自己身上,左右不过百把个大钱,还是大伯娘偶尔与她买零食吃
存起来的。
另外,功法在她自己脑袋里。琉璃珠一直戴在手上。房里只剩些半新不旧料子也不怎么
好地衣衫被褥。她觉得重要地也就是一些笔墨书纸,但林婶他们可不识字,看都不会看
一眼。
天巧的房间,在二进的院子里,屋子摆设自不必说,整个房间比她大了不止一倍。
她一过去,就看到天巧的小丫头端着水盆从里面出来,向她福了一福,自去忙了。
这个小丫头,是大伯娘买来的,原本他们家这样的土财主,虽有几个奴仆,也不会像正
经大户人家那样买些大小丫头伺候起居,不过,大伯娘眼界高,一直把天巧当大家小姐
养,所以眼看着天巧大了,又买了小丫头贴身伺候。
一进屋,天巧果然起来了,正在那挑衣服,一看她进来,就向她招手:“天歌,来帮我
看看,穿哪件好。”
陌天歌走过去,看到床上堆着一堆衣服,天巧在那嘀咕:“其实我觉得每件都好,不过
娘要不喜欢又会叫我回来换,唉!”
这话听得陌天歌一笑,便从中挑出一件天青色的:“这件吧。”
陌天巧接过,喜笑颜开:“听你的肯定没错。”
看着这满柜的衣服,陌天歌摇摇头。大伯娘一心把天巧养成大家闺秀,可惜天巧这个性
,倒不如像她一样无拘无束来得快活。不过,这些话轮不到她来说,说了也只当她嫉妒。
一转眼,天巧已经穿好衣衫,向她笑道:“好看么?”
陌天歌笑着点头。陌家出美人,向来闻名十里八乡。天巧也是极好看的,十一岁的年纪
,已经有了姿容,也难怪大伯娘一心栽培她。
待天巧收拾好,两人前去饭厅,早饭已经备好了。
“爷爷,奶奶。”两人一齐向上首的老爷子和郑氏唤道。
郑氏抬了抬眼皮,看到和天巧站在一起的天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她从不掩饰对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孙女的不喜,但这三年过去,她的漠视非但没有让天歌
变得畏缩,反而越长大越出落得气度从容,不再像初来时那般看人脸色。每次看她站在
天巧身边,尽管衣着差上许多,却比天巧还要吸引人的目光,郑氏就感到不快。
不过,碍着老爷子的面,她也不会将这不快表露出来,此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爹,娘。”
“大伯,大伯娘。”
叫完人,两人才入了座。
除了她们,陌天俊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三年过去,他长高了很多,也不再像以前
那样顽皮,大约是见两个妹妹不再上学开始,意识到妹妹们与自己是不一样的,倒是比
小时候多了关爱之意,不但不再来欺负陌天歌,有时给天巧带东西,也不忘给她一份。
“爹,镇上集市,我可不可去啊?”陌天俊开口问自己的父亲,随后又补充一句,“我
下午再去,上午去学堂。”
陌家大少爷看了看老爷子,见没什么表情,便道:“做好了功课还能去。”
得到应允,陌天俊欢喜地拍拍手:“知道,我不会耽误功课的。”又眼巴巴地看着母亲
,“娘,与我几个钱去集市买东西吧。”
要几个钱去玩耍倒也没什么,大少夫人当即道:“回头给你,可不许乱买东西。”
陌天俊连连点头。
陌天巧见状,也连忙说:“哥哥带我一起去吧,好久没出过门了。”
陌天俊倒是想答应,不过他不敢,去看父母的脸色,果然娘亲说:“你在家好好学女工
,女孩儿家去集市做什么,人多挤得很。”
陌天巧撅起嘴:“半天又不耽误什么,我都好久没出门了,闷死了!”
这么一说倒也是,大少爷想了想,说:“就让天巧去吧,天歌和小扇儿一起去,又有天
俊带着,应该不会有事。”
陌天巧喜得连连说:“谢谢爹,爹最好了!”
陌天歌暗暗叹口气,果然,她就是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012、第一个修仙者
到了下午,陌天俊从学堂回来,就兴冲冲地叫她们收好东西出发。
陌天歌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将那百来个大钱收在怀里揣好。陌天巧的那个小丫头小扇儿
,倒是收了一堆东西,到最后提了个大篮子。陌天歌好奇,把那篮子揭开看看,里头有
梳子镜子扇子水袋点心甚至还有个折叠凳子!
她叹为观止,便问小扇儿这些都做什么,小扇儿便一件件指过来,小姐发髻散了就用梳
子和镜子,小姐热了就用扇子,小姐渴了水袋就有水,小姐饿了可以吃点心,小姐走累
了还能坐凳子。
陌天歌便问,下雨了怎么办?小扇儿听了立刻去拿雨伞。陌天歌就无语了。
不管是不是大家小姐,这小丫头派头还不错,天巧这可真是小姐出巡。
三人终于准备妥当,跟着天俊出门。天俊当然不是准备一个人去的,还有几个男孩儿一
同上路。
离陌家村最近的是飞云镇,倒也不算远,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到了镇上的时候,久未走路的天巧累得气喘吁吁,还真用上了那个小凳子。小扇儿还好
,只是因为提着一个大篮子,也累出了一身汗,只有陌天歌,一脸无事人的样子。
一进镇子,几个男孩子就憋不住,先去玩了,只剩下她们三个人,等天巧休息够,才去
逛集市。
陌天歌倒是小时候跟阿旺叔来过,自去了祖宅,就没再出来过了。
飞云镇不算大,从东到西半个时辰就能打个来回。不过今日集市,十里八乡的人谁家都
会来赶集,将自家的土产拿出来卖,换些日常用具回去。
看天巧坐那擦汗,小扇儿又是打扇又是递水地,忙碌得很。陌天歌摇摇头,看不远处有
家卖肉面的,便道:“我们去那歇歇吧?先吃碗肉面垫垫肚子。”
天巧确实兴奋了一上午。中午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听这么一说。连忙点头。
一行三人,去了那小摊子,点了三碗肉面。小扇儿也得了一碗,得知自己可以坐下来一
同吃。高兴得眼泪汪汪。
陌天歌见是如此。不由感叹。如果不是家里留有薄产。估计娘去了她也跟小扇儿差不多
,大伯娘买人的就听说。这小扇儿原是卖进城里大户地。犯了些小错就被发卖出来。想
来在原主人家过得相当不好,天巧待她好些,便十分感恩。
肉面乃是连城一带地小食,因为连城处处有水,盛产鱼类,便有这种吃法。乃是用鱼肉
细细剁成肉糜。加面粉和成面。再搓成面条。面汤用的是骨头汤。放极多的醋。加葱姜
便成。这种肉面。葱姜去了鱼腥味,加了醋酸酸地很有食欲,吃起来很有嚼劲,又很鲜
滑,小孩儿都喜欢吃。
这种小食,天巧很少吃到,陌家到底是农户,吃的没那么讲究,林婶也只会做普通的菜
色而已。
三人吃了各吃了一碗肉面,都觉得意犹未尽,天巧还想再吃,天歌却说,集市上好吃的
东西多得很,吃饱了就不能再吃了,天巧这才没再点。
小扇儿听得天歌这样说,才发觉自己带着这么多点心来逛集市完全是脑子缺根筋。她原
是大户人家的小丫头,那样的人家,出门从来只带自己做的食物,哪里会吃路边小摊上
来历不明的东西。
有了美食的动力,天巧也有力气了,三个人开始慢慢逛集市。
“小姐,看这个!”小扇儿指着惟妙惟肖的糖人叫道。
陌天巧连忙凑过去,果然见到一个小摊卖糖人,另有各种猫狗各种动物。天巧一见就被
吸引了目光。村中也偶尔有手艺人挑着担子经过,不过那是极少的,她们也没见过几次。
于是三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哪个漂亮,要买哪个。
忽然背上寒毛一竖,陌天歌猛然转过头。不远处有个人看着她,见她转过头来,微微一
笑,点了点头,却没移开目光,仿佛在等她过去。
犹豫了一会儿,陌天歌扯了扯天巧的袖子,道:“天巧,我走开一下,等下就回来。”
“啊?你去哪?”
“没什么,你在这慢慢看,等我会儿。”
“哦……”天巧茫然地看着她走开。
看到她走来,那人转身,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走过一个路口,进了一条巷子,
才停住。
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个面目平凡的青年,此时对她露出和善的笑容,抬手揖道:“在下
李玉山,请问这位小道友高姓大名?”
陌天歌连忙低身一福,回道:“小女子姓陌。”原来,刚才她转头看到这个人站那,身
上竟有灵气,显然也是个修仙之人。从得到功法开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没有告
诉任何人,尤其是娘去了以后,在陌生的家里,修炼有成再去找爹,是她心底的秘密。
这三年,她一个人默默地修炼,猛然看到一个身上也有灵气的人,忍不住跟了过来。
这个名叫李玉山的青年却没有因为年纪小而看轻她,说道:“原来是陌道友。红尘之中
,我等能相遇,也是缘分呢。在下一介散修,不知阁下师承何处?怎的也在俗世流连?”
“我……散修是什么?”这个词,她似乎听过。
李玉山一愣,不可思议:“道友难道没有师门长辈?”
听得这么问,陌天歌想到那些修仙界的常识,祖先与那青莲居士都说人心难测,便没否
认:“公子不知,我爹也是修仙之人,只是在我幼时就离家去寻找机缘,只偶尔有信传
来,一直未曾归家,故而我都是一个人修炼。”
“哦?”这么说,李玉山却是信了。俗世之间的修士,功法残缺丹药难得,所以很多人
都四处寻找机缘,比如他自己。
“原来如此。散修,就是没有门派家族的修士。陌道友既然有父亲引导,可比我这样独
自一人苦苦寻觅仙缘好得多呢。我看道友小小年纪,就有炼气二层的境界,将来说不定
可以进入修仙门派,真令人羡慕。”
李玉山脸上的表情,确实是羡慕。他自己也只有炼气期三层的功力,是幼时无意中得到
仙缘,苦苦修炼了十来年才有今日的修为,像他这样的,还是幸运的。今日忽然遇到个
小女孩,竟也有二层,他岂不是羡慕。
他又哪里知道,陌天歌之所以有今日的修为,乃是因为拥有上等功法,身上又有个相当
于聚灵阵的聚灵珠子的缘故,有这两个优势,她确实比他们这些摸索中的散修好一些,
可也只是好一些而已,因为灵根的局限,到炼气中期,她也会很难提高境界。
却听李玉山又道:“俗世之间,我们难得遇到同为修仙之人,陌道友,我们既然有缘,
不如约个时间交流一下修炼之道?”
013、会面
陌天歌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拒绝。
在修行路上,她太寂寞了。那个家,如果可以,她一天也不想呆下去,所以,她瞒着所
有人,默默地修炼,只望有一天修炼有成,可以离开那里去找爹。
这三年,没有人能与她谈论这些,便是天巧……天巧的人生是与她完全不一样的,她父
母俱在,又得宠爱,她的将来是美满姻缘,幸福人生。既然两人道路不同,这些话说给
她听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天巧待她越好她就越愧疚,因为在天巧的心里,她们是姐妹,是最好的朋友,可
是她却清楚,天巧是她人生中的过客,终有一日她们要各分东西。
除了三年前那个梦,她只从书上了解修仙界,她心里堆满了好奇,如今有个修仙者出现
在她面前,她没忍住了解那个世界的诱惑。
得知陌天歌住在附近,李玉山就说他会留在镇中一段时间,她若有空来客栈找他就是。
两人告别后各自离去,陌天歌也没心思再逛下去,心不在焉地陪着天巧逛到太阳西斜,
陌天俊就找来了,一行七八人一起回家。
回到祖宅,天巧兴奋地去摆弄那些集市中买回来的东西,陌天歌却回了自己的小屋,翻
出那本从祠堂藏书间抄录下来的书。
书上青莲居士也说,他是无意间在俗世遇到修仙者,才得知修仙界的存在。俗世间的散
修,难得遇到其他修士,往往有缘遇到,就会相约论道,希望彼此之间交流心得,对自
己修为有所助益。
能够与别人谈论修炼之道,对陌天歌有极大的吸引力。这三年,都是她一个人在摸索,
就算老夫子可以解答字面的意思,却不能解答修炼上的难处,她一直是在磕磕绊绊中修
炼。
不过,她打算先学会那个风息术,再去找那个李玉山。因为祖先和青莲居士都说人心难
测,与其他修士来往,尤其要注意这些。学了风息术,她也自己有所倚仗。
想到这里。她就付诸行动。
学习风息术,首先要对灵气控制灵活。为了更好地使用琉璃珠。陌天歌在这三年里一直
在控制灵气。这一点倒是没问题。
于是她一遍一遍地开始控制灵气按要求的运行,这一练。就练了两天。等到确定自己可
以熟练地让灵气在体内按要求的那样运行,陌天歌才开始练习风息术。
不知是不是那位祖先地注解,这些小法术均有说明,刚开始练习法术,最好习惯了灵气
运行,再试着发出体内,否则容易伤到自己。
陌天歌可不敢弄出动静惊到别人。所以。只有先慢慢地先熟练灵气运行,确定不再有差
错。才小心地练习。
一开始,她始终没法产生风,埋头练了好几天,手法和口诀总是不能到位,只能产生一
丝小风,连张纸都吹不起,比功法上说的以风成刃伤人无形差得太远。
陌天歌被打击得不轻。她的聪慧一直是被人称赞的,周岁便会说话,三岁就能识字,进
了学功课更是一直比其他人强。偏偏这学法术,这种聪慧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但也没有
捷径可走,只有埋头苦练。
又练了三天,口诀和手法配合渐渐熟练,可以控制自如。陌天歌大喜,坚持不懈地练习
,渐渐的,那风终于可以控制成刃。她兴奋地将风刃凝于掌,手一挥,手中的纸裂声而
断,平平整整的缺口,显示这一刀干脆利落。
陌天歌的脸上露出笑容。虽然已经修炼好几年了,这却是她第一次拥有力量,可以伤人
,也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她又反方向一挥,只见桌子纹丝不动,桌角却滚落下来。
可是在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就变成了苦笑,双手一松,脸上出现疲惫之色。
没想到,这法术竟然如此消耗灵气,她不过发了两下,竟然灵气就空了。在灵气稀薄的
俗世间,要恢复灵气也不易呢。
这般想着,她忽然想到在修仙界,其实还有两种方法可以快速恢复灵气。一是,用灵石
。所谓灵石,据说是一种充满灵气的石头,相当于灵气的存储工具。二是,吃丹药。不
过,就算在修仙界,丹药也不是易得的,何况她现在在俗世中。
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灵石和丹药呢,她仅有的,与修仙界有关的东西,就是一本印在
脑中的功法,一串能聚集灵气的琉璃珠而已。
想到这里,她对于去见那个李玉山更感兴趣了。为此,她又练了两天,直到能熟练运用
风息术,才偷偷溜了出去。
那李玉山果然在镇上客栈,她刚走进去,还未向小二打听,就见李玉山正好从楼上下来
,向她拱了拱手,说道:“小姑娘,你可终于来了。”说着,就吩咐小二,“来几个小
菜,送到我房里。”
那小二虽然好奇,却不敢多问,应声去了。
陌天歌年纪还小,自然不怕有什么不妥,只管跟他进去了,再说,这飞云镇不过是个小
镇子,也没那么多规则。
等到小菜送上来,小二退出去,陌天歌正要开口:“李公子……”
那李玉山打断她的话:“陌道友想是没有与其他修士来往过,我们修仙之人,互相称道
友就是。”
陌天歌想想也是,便改了称呼:“李道友。”
李玉山露出笑意,随后就开始说一些修炼的事情。
他们二人修为相当,说起来陌天歌也都听得懂,有些东西,陌天歌虽然说不出来,可李
玉山一说,也能对得上号。起先是李玉山说了很多,渐渐的陌天歌也能说上几句。
那李玉山对她十分热情,一点也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看轻她,陌天歌原来不明白为何如
此,慢慢的也听出了他的意思。看来是她说的父亲也是修仙者的话,令这李玉山多了殷
勤之意,以为她小小年纪就有这等修为,必定是因为长辈留下的指点,所以十分谦逊地
向她请教,希望有什么秘诀。
陌天歌本就没什么秘诀,不过功法详细倒是事实,这李玉山问的若是她知道,就一一答
了,有些事情倒还真解了他的疑惑,对她也越发热情。
014、心怀不轨
两人论道了半日,李玉山又提起法术。
他道:“我昔日得的那本功法,只零碎地记载了几个法术,不过,其中有一个叫火引术
,倒是威力不错。”说罢,他运起灵气一弹指,出现一束火苗,随后指尖一引,那火苗
倏忽而去,墙壁上便出现了一指宽的小洞。
陌天歌大吃一惊。这火有这样的威力倒不稀奇,她的风息术也有这样的威力,书上记载
的威力还不止于此,稀奇的一是快,二是控制得如此微妙,只烧了那一个小洞,周围完
全没事。
李玉山露出自得的笑容:“这火引术,我练了两三年,已有几分火候,便是灵器,也能
抵挡几分,如今也不好演练给道友看。道友功法极好,想必法术威力更强吧。”
陌天歌犹豫了会儿,谨慎道:“倒也没什么,我功力低微,只习得几个小法术,只有一
个风息术,还有点威力。”
“哦?”李玉山十分感兴趣地看着她,“可否让在下见识一下。”
陌天歌就没推辞,运转了一下灵气,手掌一划,铜烛台顿时一裂两半。
李玉山颇为惊讶,道:“不知道友这法术最强可以割裂何物?”
“这……我也不知。”
听得此言,李玉山笑道:“道友能运用风系法术,莫非灵根极好?”
陌天歌不解:“这是为什么?”
李玉山解释:“这些法术有属性,自然与灵根有关,我乃五物缺金四系灵根。其中火系
灵根最高。所以修习火法效果最好。道友可以运用这风系法术而不用借助外物,风属木
,必是木灵根十分出色。或者本身就是风属性异灵根了。”
陌天歌地修仙知识并不多,听到这说法,十分稀奇。便回道:“我不知自己木灵根如何
。但我的灵根乃是五行灵根,据说并不好。”
李玉山大大惊讶:“道友小小年纪。就有炼气二层地修为。法术也如此精妙。竟是五行
灵根?”
陌天歌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难以置信。但仍回道:“是的。”
得到肯定。李玉山满脸羡慕之色:“想来道友是功法极好,又有长辈指点,少走了许多
弯路。不知道友修地是何种功法?”
这个问题,陌天歌迟疑。素女诀是纯阴体质女修才能修炼的,祖先又说,千万不要让人
知道自己身具纯阴体质,否则就有可能被人当成炉鼎。她还不知道炉鼎什么,但显然不
是什么好东西。
那李玉山察言观色,见她迟疑,便笑道:“我只是顺口一问,道友如果不方便说,那就
算了。”
听他不再问,陌天歌才松了口气。
两人又互相讨论了一番,陌天歌看天色不早,连忙告辞回去。
此次论道,她收获颇多。
这李玉山,说是出身晋国都城同安,幼时无意中得到一本修仙功法,后来一直在各国游
历,见过不少修仙者,很有见识。
据他所说,虽然大部分修仙门派都在昆吾,但各国各地也有不少修仙家族和散修。就说
这晋国,同安就有一部分散修,还组成了一个散修同进会,经常互相探讨心得。李玉山
说自己灵根不好,功法也不好,炼气三层后一直不能进阶,才到处游历,看有什么机缘。
陌天歌忍了许久,才忍住向他打听爹的消息。她还是心存戒备,怕这个人知道她只有一
个人,会起了坏心。
幸好,这李玉山以为她当真有修仙的长辈,只与她讨论修炼之道,还尽心尽力地解释了
她不懂的事情。
看看天色,已经快黑了,她连忙往陌家村赶,却没发现,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个人影。
李玉山远远地望着那个小村。
这个村子很平常,就像晋国的任何一个乡下小村一样。他仔细地观察了许久,没有禁制
或者阵法存在的痕迹。真是看不出,这里竟然会有修仙者的存在。
他看那小姑娘,资质并不比他好,修为却已经有炼气二层。他敢肯定,这小姑娘身上,
必有什么好东西。
他停留在炼气三层已经五年了,他不像这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散修修炼到筑基太难了
,只有进修仙门派,才能得到更多的资源。而他,资质又不好,想要有所成就,必须进
修仙门派。
但是,凭他的资质,修仙门派根本不会收,那就除非修炼到有筑基的可能,才有机会。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机缘,他游历了五六年,什么也没找到。
这个小姑娘身上,绝对有秘密,否则,三年时间,五灵根资质,能在灵气稀薄的俗世之
地修至炼气期二层,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自己花了三年时间,也仅仅只是入门而已,后
来去了有灵脉的地方,才能修到现在的三层。他仔细观察过这个小姑娘,身上并没有任
何灵器,可以说,按她说的条件,是根本修不到炼气期二层的。
他远远的看到那小姑娘走进村里最华丽的一间宅子,便也往村中走去。
村边,有个中年妇人出来赶鸡,他想了想,就走了过去。
“这位大嫂有礼。”
那妇人抬头看到他,连忙回了一礼:“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李玉山道:“我是过路的,眼看天黑了还没到镇上,所以想来借个宿。”
“哦,这样啊。”妇人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斯斯文文不像坏人,就痛快点头,“成,进
来吧。不过咱家穷,你可别嫌弃。”
他连忙作揖:“多谢,哪里敢嫌弃。”
妇人已经冲屋里喊道:“当家的,有人来借宿,快来招呼人家。”
里头有个男人应了一声,然后一个粗壮的农村汉子走出来,看见他,连连招呼:“这位
小兄弟要借宿是吧,快进来。”
“是,有劳大哥了。”他又作了个揖,才跟着进去。
这是一户普通的农户,大屋桌上摆着几道菜,一副碗筷,男主人热情招呼:“来来,坐
。婆娘,去盛饭!”
外面的妇人应了一声,过不久,就端了碗饭进来。
李玉山不好意思道:“有劳大嫂了,不知道是不是影响你们……”
“哎,没事。我家婆娘和孩子都吃过了,就我回来晚,小兄弟你就放心吃吧。”
李玉山露出笑容,装作饿坏了,连忙扒饭,心里却已经在想,怎么从这家人嘴里套出话
来。
015、人心难测
入了夜,村东的小屋子里悄悄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正是偷偷跟随陌天歌回来的李玉山。
他已经在这家人的口中得知了那姓陌的小姑娘的事情。
当然,他没有明着问,先装作无意地问起那间大宅子是否是什么大户,这家的汉子答,
那是村长的宅子,他一听,就借机开始打听村中的事。这家没什么戒心,就原原本本与
他说了,包括村长家的人口。
住在那宅子里的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村长的长孙女,一个是招婿的女儿留下的孙女,
两人年纪相当。他观察过,那小姑娘身上穿的衣衫布料并不好,比那日一起去集市的另
一个女孩儿差了许多,两人又长得相似,他可以肯定,另一个女孩才是长孙女,如此,
这小姑娘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装作同情那小姑娘的样子,问她的身世,想来平日也没人能说这些闲话,这家人丝毫
不隐瞒。这小姑娘原来就住在这家隔壁,还未出生父亲就有事外出,结果一直没回来,
母亲三年前也去世了,无依无靠的她才被接回祖父家。他又着重问了这小姑娘的父亲,
果然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这家的汉子谈起那个男人,十分佩服的语气,说是懂得极多,不但医术高明,还身上带
功夫,可惜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今日也没回来。
李玉山心里就肯定了,这小姑娘说得不错,她父亲应该是个修仙者,所以如此神秘,只
是不知修为如何。
不过,他心里又疑惑,为何这个修士,会留在这个村子,还娶了一个凡人。要知道,修
仙者是不会把凡人看在眼里的,他们只会与同为修士的女子结为双修伴侣,这样对自己
的修为才有帮助,而凡人女子,顶多纳之为妾罢了,哪会娶之为妻,生儿育女呢。
而且,娶的那个女子居然还是生来带病,这个更加令人困惑,要知道修仙者的手段,对
凡人来说已是神仙手段,要治好一个凡人,太简单了。
为此,他又特意问了这女子的事,果然,她的丈夫在那几年里想尽办法,只是让她的病
情减轻而已。
他敏感地觉得。这女人身上必有秘密。说不定,这个秘密现在还在她女儿身上!
这般想着。他偷偷趁着夜色溜出来,进了隔壁院子。
这房子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院子空荡荡的,推开门。可以闻到一股木头的霉味。屋
里也只有一些家具,空空地,日常用品都没有。
他仔细地翻了一遍。没看到任何异常地东西。想来就算有东西。也早被人拿走了吧。
他失望至极,出了屋子。便往最大地那间宅子而去。
还没到走近,他就看到了那宅子透出淡淡的灵光,这说明有人正在修炼。这么清晰的灵
光,可见这小姑娘并没有用防御阵法,虽然凡人看不到,修仙者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他
不禁有些感叹,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却能忍得修炼的枯燥,这么晚了仍在修炼,看来能有
那般修为也不是单纯有什么机缘了。
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这分明不对。
修士修炼的时候,所散发的灵光,与吸收的灵气有关,而吸收什么灵气,是由修炼的功
法决定的。所以,如果练的是金属性功法,那灵光就是淡淡的金色,如果是火,就是红
的。可是眼前的,灵光,却没有任何颜色!
那也就是说,这小姑娘,修炼的功法没有任何属性!
但凡没有任何五行属性的功法,就不是简单的入门功法,或是有特别的功能,或是威力
极大。
他兴奋起来,好的功法,就预示着极快的进度,甚至筑基的可能!他原以为这姑娘的功
法只是好些而已,没料到居然并不是入门级的普通功法。
想到这里,他心里升起了贪婪之意。如果有这部功法……
天快亮了,陌天歌停止了今天的修炼。
从李玉山处所得知的修炼心得,果然很有用,很多以往她想不通的地方,也迎刃而解,
这一晚修炼,她收获甚多。
心情很好地出门梳洗,连林婶的黑脸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吃过饭,跟天巧说了一声,她准备再去镇子一趟。因为昨日修炼极有收获,所以她今日
也去见见李玉山,再聊一些关于修炼的事。
不过,她刚刚赶到镇上,就见李玉山背着行李从客栈走出来。
“李道友,你这是要走了?”
李玉山看到她,露出笑容:“是啊,在此间已经留了半月,该继续上路了。陌道友来寻
我是有什么事吗?”
陌天歌道:“昨日交流心得,有些地方令我茅塞顿开,因此今日又前来打扰,不过既然
道友要走,我就不麻烦了。”
“哪里,”李玉山闻言笑道,“道友要来探讨心得,我求之不得。不如,道友就与我找
个地方谈谈吧。”
陌天歌想了想,点头:“好。”
李玉山便引着她,寻到镇口桥边,两人在桥边的茶摊坐下来。
一坐下来,李玉山就开门见山:“道友昨日修炼还顺利么?”
陌天歌点头:“还要多谢你呢,一直以来我不明白为何经脉有时候会难以通行,昨日你
告诉我要经常用灵气滋养,我昨日运行了一遍,果然好多了。”
李玉山笑着摇摇手:“这是修仙界人人皆知的,却不是我的功劳,何况道友所告,我也
受益良多。就是那个修炼法术之时先练习灵气运行,我将来学习法术就会很可用。”说
罢,他有意问道,“陌道友,令尊离去这么久,平日如何指点于你呢?”
陌天歌顿了顿,小心说道:“我有什么不懂,都会写信问我爹。”
李玉山哦了一声,心中想的却是,那村人分明说她父亲是一去不回,根本没有任何音信
,看来这小姑娘也防他呢。不过,到底年纪小,糊弄她太容易了。想到这里,他又问道
:“道友的其他亲人呢?像道友这般,隐瞒身份住在凡人间的修士,真的很少见到。”
陌天歌低头说道:“我母亲几年前生病没了,现在跟其他长辈住在一起。”
见她情绪低落,李玉山连忙道歉:“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不过,既然你爹也是修
仙之人,怎么不治好你娘呢?凡人的病,对我们来说,实在很容易。”
陌天歌却还是摇头:“我娘的病是治不好,我——我爹说,是体质的问题,他也没办法
。”
体质的问题。李玉山眼中精光一闪。所谓体质的问题,就是先天五行阴阳出了问题,一
个凡人无法活下去,就有这么几种可能,一是五行混乱,二是阴阳不调,三是沾染的什
么不该有的鬼气魔气。五行混乱虽然治不好,却可以延命,身带鬼气或魔气,可以驱逐
,只有阴阳不调无能为力。而阴阳不调,那就是天生纯阳之体或是纯阴之体。
想到这,他心中忽然激动起来,纯阳之体的女子或是纯阴之体的男子,一般生下来不久
就会夭折,只有纯阴之体的女子才能活到生下后代!
如果是这样,那他所有的疑惑就能迎刃而解。那个修士之所以会留下来娶一个凡人女子
,是因为那个女子身具纯阴之体,虽然没有灵根,可对自身还是极为受益的。而且,这
种体质还有可能遗传,修士的后代出灵根的几率又高……
他垂下眼神,掩饰自己的激动,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的幸运
者。一个身具纯阴体质又有灵根的女子,难怪仅凭五行灵根,在这俗世她也可以修炼!
他不由想到自己在昆吾听过的消息,纯阴体质的女修,千年难求,而且,会是最好的炉鼎
016、被抓
陌天歌觉得头越来越晕,到底怎么回事?
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眼前的李玉山晃来晃去,而他的笑,也越来越古怪。
她终于头一歪,倒了下来。
坐在她对面的李玉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许久以后,陌天歌醒了过来。
她有些奇怪,不停晃动的蓬顶,好像在前进,这是在哪?
转头一看四周,她几乎跳起来。
这是一辆马车,而那李玉山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目光里,交织着贪婪、阴狠与陶醉
。这样的眼神,一下令陌天歌毛骨悚然。
她惊起:“怎么回事?”
李玉山笑了一笑,只是这笑却不是往日与她交谈时的和善,而是阴冷。
“陌道友,”他拨弄着手里的一块如风水盘一般的东西,仿佛猫儿看着老鼠一般地看着
她,“原来道友身具纯阴体质,难怪在这俗世之间,也有如此修为,真是羡煞我这等资
质极差之人了。”
陌天歌大吃一惊,连话也说不出来:“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李玉山问道,看到她惊慌不已地神色。勾起嘴角。“陌道友天
资聪慧。实在远超同辈。可惜到底是个小女娃。涉世未深。你可记得你与我说了什么?”
陌天歌不明所已。
李玉山又冷笑,提醒她:“你说,你母亲是因为体质之故。无法相救,是也不是?”
陌天歌点头。
他又接着说:“陌道友一定不知道,凡人所谓的体质问题,只有一种是我们救不了的,
那就是阴阳失调。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对凡人来说,正是如此,所以,不管男女
,体内都有阴阳,只是男子阳盛阴衰,女子阴盛阳衰。而如果某个凡人只有其中一种,
那他就活不长。不过,纯阴之体的男子或是纯阳之体的女子,生下来就会夭折,你母亲
既然活到生下你,那就是具有纯阴之体。”
陌天歌望着他,惊骇不已。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了,却没料到,只是一句话,竟然
就让别人知道了真相!
李玉山又道:“纯阴之体,历来可以遗传,当然,这几率并不高,而且,经常有人活不
到生下子女就死去。我也不肯定你遗传了,只是你以五灵根的资质在俗世修炼居然有如
此的进益,可能性极高。不过,现在已经肯定了。”他扬了扬手中的盘子,“灵盘测出
来,你确实具有纯阴之体!”
陌天歌看了看他手里的盘子,又瞪着他:“那你想怎样?”
李玉山仰头一笑,望着她的目光闪动着令她毛骨悚然的光芒:“陌道友一定知道,纯阴
体质代表着什么吧?修炼速度比常人快得多,而且,对双修伴侣极为受益,如果做炉鼎
,将是最好的炉鼎……”
这可怕的脸色,使陌天歌惊得一退,又猛然想到,自己是会法术的,便一提掌,就要运
用风息术。可是,下一刻,她又一次大惊失色。
她的灵气,竟然无法运行!
李玉山又是一声冷笑,说道:“你不用试了,我给你吃的是一种叫做玉馨花的花粉,这
种花粉会暂时封住灵气。”
“你……”陌天歌怒视着他,“要是让我爹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爹?”李玉山轻蔑地望着她,“你当我没打听过吗?别人都说你爹在你未出世的时
候就走了,一去不回,音讯全无。恐怕你就是用你爹留下的功法一个人胡乱修炼的吧?
所以才会连一些常识都不知道。”
他猜得却也不错,只是怎么也不会猜到,陌天歌的功法,来自祖先的遗留。
只是这话一说,陌天歌已是完全绝望了。她心心念念想要离开陌家,却不是要这样离开
。她真后悔,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修士说那么多呢,祖先说,修仙路上人心难测,真是
半点没错,可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玉山却又缓了脸色,怜爱地摸着她的头,说道:“你也不用这么害怕,炉鼎采补,我
总要等到你长大。再说,别的女修或许当了炉鼎就没法提高修为,你却不用担心,以你
的体质想要补回灵气太容易了。何况,总要你修为提高,对我才有用不是?”
但是这样的语气,哪里是安慰,听来不过是威胁罢了。若是乖乖听话,他才会给好日子
过。
陌天歌脸色白了又白,终于禁不住自己害怕,低声道:“炉鼎……炉鼎到底是什么?你
要吸我的灵气吗?”
李玉山一愣,却是哈哈大笑,笑罢摇头:“我怎么会以为这么小的孩子明白呢?不过,
没关系,到时候你就懂了。”
说着,他的手伸过来,抬起陌天歌的头,仔细看了许久,又满意了几分。心里想道,这
小姑娘长得倒也不错,想必长开了也是个美人,如此倒是更好了。
在这般带着邪恶之意的眼神注视之下,陌天歌不禁一阵发抖。没有灵气,她也不过是个
十岁的孩子而已。
李玉山却很欣赏她此刻的表情,自言自语:“有了你,不说别的,筑基总是有望了。再
等五六年……四十岁之前,我必能修到炼气十层,到时就能加入门派了!”
说到此处,他不由地露出陶醉的表情。
他出身同安城一户普通人家,小时候无意中撞到两个修仙者打斗,遗漏了一本功法被他
捡到,他就这样开始了修炼之路。
最开始,他一直懵懵懂懂,直到一年之后,竟然感觉到了灵气,才知道,这是一部可以
修成仙人的功法。
后来,他知道了修仙界的存在,就离开了家,去了昆吾。
在那里,他见识了修仙者的种种手段,才知道有这样一片广阔的天地,他没法再继续做
一个凡人,所以四处游历,希望能遇到机缘,进入修仙门派,然后筑基,结丹……
可惜这几年,他仍然是一个落魄的散修,灵根低劣,没有修仙门派愿意收他,机缘也从
来没遇到过……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眼中冒出精光,只要这个小姑娘长大了,可以做炉鼎了,他就
能修习双修之法,在她身上采补。
“哈哈哈……”颠狂的笑声里,陌天歌缩在角落,想问他去哪,终是不敢问出口。
017、吸灵
马车不知道走了多久,陌天歌呆呆地缩在角落,只觉得每一刻都难熬。
那李玉山也不管她,自顾自地打坐修炼。
车忽然停了,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仙师,连城到了。”
李玉山睁开眼,嗯了一声,随后拽着陌天歌就要下车。
陌天歌看到他的伸来的手,躲了躲,但这又有什么用,仍是被抓下了马车。
连城,正是陌家村所属的城市,可陌天歌完全没心思看连城长什么样,只是呆呆地被那
李玉山带进某个客栈。
李玉山要了一个房间之后,就拎着她进了房,把她丢到角落,自顾自点了一堆菜。
早上离开之前,陌天歌曾跟天巧说了一声,可就算打听出来她被人抓走,他们也绝对不
会为了她追过来的,更何况,抓她的人并不是一般人。在修仙者面前,凡人的生命太脆
弱了。
既然不能指望别人,她只能靠自己了。首先,她的灵气虽然被制,但不会永远如此,李
玉山也说过,要她修为提高,对他才有用,那么还是要让她修炼,如此一来她就会有机
会。其二,他也说过,最起码还要几年,她才有用,那么这几年时间,她是不会有危险
的。这样一想,她下了决心,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她就有几年的时间来逃
跑。
过不久,客栈的老板就送来饭菜。李玉山一边拾起筷子,一边说道:“要吃就来吃,不
吃饿了我可不管。”
肚子确实饿了,但是想到跟这个人同桌吃饭,陌天歌就觉得恶心。她挣扎了一会儿,还
是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过去。饭菜很丰富,李玉山虽是个低阶修仙者,但在凡人眼里,
却是个仙人,日子过得当然不错。
看到陌天歌低着头扒了几口饭,李玉山满意地笑了笑。一个人有滋有味地喝着酒。
陌天歌肯屈服,他就没什么好烦恼的了。接下来,就是找一个稳妥地方法控制她。然后
养上五六年……至于眼下,他也没什么心思去游历天下了。找个地方慢慢修炼就是。
要说修炼。当然还是去昆吾。这条灵脉横贯天极南部。绵延不尽,总是可以找到地方修
炼,而其他地方,一则没有这么大地灵脉,二则灵脉一般都已经被人占据。
主意一定,他又去看陌天歌。看她乖乖的扒着饭。连声也不敢出,他就更放心了。吃完
饭。李玉山又准备打坐修liàn。
看看陌天歌。又有点不放心。在身上掏了掏,掏出几个跟灵盘很像地盘子。又取出几面
小旗子,手一挥,分别布置在房间四角。
陌天歌从没见过这些东西,不禁看了许久。
李玉山道:“这是一个封灵阵,不但能阻止灵气,还有防御功能,你别妄想逃走了。”
阵法?在那本青莲居士的书上,曾经记载过,阵法之道,早已传至凡人界,凡人排兵布
阵,用的就是修仙界流传出来的阵法的皮毛,而修仙界的阵法,决计不是只有这点威力
。太古时期的阵法,有诛天裂地之能,就算是现在,也有一些威力奇大的阵法,一些门
派的护山大阵,甚至是立派之本。
不过,现在不是陌天歌求知的时候,李玉山扔下一床被子给她,又在自己包裹里捡了半
天,捡了一本书扔过来,说道:“好好呆着。”说完,就自顾自修炼去了。
陌天歌看看他,低头把被子铺开,拿着那本书翻起来。这本书叫灵物集,她翻开一看,
果然如名字所说是一本图鉴,上面记载着各种灵草灵物,还配了图画。
其实这不过是修仙界最常见的一些东西,在昆吾,这本书从来只有从世俗来的散修才会
需要。不过陌天歌很稀罕,她从未接触过修仙界的东西,而青莲居士不过是个普通的散
修,所写的不过是个概况,没有这么详细地记载灵草灵物的来历作用,更不用说图画了。
有了这本书,陌天歌觉得这一晚也不是太难过了。她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地关注李玉
山的状况。
渐渐的,屋里汇集起了渐渐的灵气,这些灵气很稀薄,稀薄到陌天歌都很难感觉得到。
她不由地向床上的李玉山投去目光。
李玉山正在吐纳,那些灵力慢慢汇集到他周身。
陌天歌看着,右手悄悄地伸到左手手腕上,将那串琉璃珠子拨出来。然后,就见那珠子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房间内的灵气吸进去。没过多久,房内的灵气就被吸得一干二净。
李玉山皱起了眉,脸上出现困惑之色。又打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感觉到灵气,终于睁开
双眼,停止修炼。
陌天歌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过,已经被李玉山发现,顿时就将目光定在她身上。
看了一会儿,李玉山向她一扬下巴:“过来!”
陌天歌没动。
李玉山恼火了,过来一把抓起她,喝问:“是不是你搞的鬼?”
陌天歌脸色惨白,只是连连摇头。
李玉山瞪视她半晌,似乎在找什么原因,但是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她身上有什么异
常。灵器,想当然她是不会有的,就是李玉山自己,也只有一把小飞剑,平时根本不会
拿出来用,何况用灵器怎么也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功法嘛,灵气早就被他封了,怎么
可能用法术作怪。可是这屋里灵气突然没了却是事实。
怎么想都想不通,李玉山一把松了手,把她丢回去,自己一脸困惑。
陌天歌被他扔回来,刚才被揪住领口,喉咙被挤得难受,此时一得到自由,连连咳嗽出
声。
李玉山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又坐回去,只是没再修炼,而是时不时地打量着她。
陌天歌只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到衣衫上。
李玉山见她如此,皱了皱眉,没再怀疑。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修为比他低,又被封了
灵气,他倒不相信她能在他面前搞什么。
他没发现,陌天歌不自觉地抓紧了袖子。原本,她只是假装哭,让李玉山不再怀疑她,
可是想到眼前的境况,却是真的哭了。自从娘死了以后,她就没再哭过,因为娘不希望
她难过,也因为她知道已经没有人心疼她了,她只能靠自己。可是,眼下越想越觉得恐
惧,她不知道这个人想对她做什么,只是肯定不是好事,如果逃不出去,那她是不是就
一辈子变成一个工具,不能好好修炼,也不能找到爹……想象中可怕的场景,令她不由
地白了脸色。
018、路遇斗法
在连城只留了一天,李玉山又带着陌天歌上路了。
陌天歌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看到他拿着一枚指节般大小的玉似的方块贴在额头,闭眼
凝思。她好奇,却不敢问出口。倒是李玉山收起东西的时候,看到她的神色,笑道:“
你没见过吧,这叫玉简,跟书一样,是修仙之人记载东西用的,用神识读或写。来,给
你试试。”
或许是他心情好,一点也没给她脸色看,还笑脸迎人。李玉山把那东西也贴到她额头,
道:“你试试,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玉简,这不用灵力。”
神识的运用,陌天歌还很生疏,平常只用来感应自己的小屋有没有人靠近,而且她还提
防着李玉山。不过,她也不敢跟李玉山说不,只得试探着分出一缕神识。神识到那玉,
一瞬间就被淹没,然后她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座山的模型。说是一座山,不如说是一条
山脉,太长了。上面零星地标志着几个点,有的标着门派,有的标着坊市等等。这令她
大开眼界。
李玉山收玉简,说道:“这是昆吾山。我们天极的灵脉,跟别处都不同,据说别的地方
,灵脉都是四散分布,惟有我们天极,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灵脉就是昆吾山脉,其他灵
脉只有零散分布,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这些陌天歌也有些了解,昆吾山极大,所以散修也多半会去那里修炼,莫非李玉山也是
要去昆吾?
李玉山已经说道:“对于我们散修来说,还是昆吾最好,灵脉大,就有一些地方没有门
派和修仙家族。在灵脉上修炼可比在俗世好得太多了。”说着,又与她温言道,“你看
,留在你那个俗世的家,不如跟着我,修炼可比你一个人练快得多了。”
陌天歌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不再胁迫,而是引诱,或许觉得,她真的会听他的话,
以后就方便了?
她哪里知道,李玉山这般作派,只是想到,她年纪还小,必定没什么主意,他这般恩威
并施,说不定渐渐的就听他的话了。尤其是昨天,他见陌天歌没有过激的反应,就觉得
大有可能。
此番见她虽然闷闷的,却没有其他反应,他心情就更好了,又与她说道:“等我们到了
昆吾,找个地方好好修炼,如果你乖乖听话,到时候我就带你去试试拜入门派,要是能
进门派,可以说前途光明。”
他的脸上出现神往的神色,转头看到陌天歌仍是呆呆的样子,不自觉皱了皱眉,觉得跟
个小孩说分析利益,她哪里听得懂。不禁有些生气,就哼了一声,扭头又不理她了。
不过。陌天歌巴不得如此。对着李玉山忍下愤怒,她已经觉得很难受了。
随后马车继续前进。李玉山又开始打坐修炼。空间这么小,陌天歌也不敢再把那琉璃珠
拿出来搞鬼,想来想去,就继续拿出昨天李玉山给地那本书继续翻看。
这本书显然不是纸质。倒像是某些兽类的皮做成的。摸上去软软的。翻起来也没有声音
。想来修仙界地东西肯定与俗世大不相同。即使不用玉简。这纸也不是凡纸。
再看一眼李玉山。并没有关注她。她才放了心,慢慢地翻着书页。
其实有些灵草,也是俗世有的,比如人参灵芝之类,只是需要很多年份才有用。而且。
只是低阶灵草而已。
一页页翻过,她的手停了一下。
玉馨花,生长十年可用,迷魂散原料之一,花粉可致灵气运行延缓,低阶修士会导致灵
气暂时无法运行。
她又抬头看了眼李玉山,才仔细地看了一遍。有图画有说明,但是没有解决方法。她犹
豫许久,又继续翻这本书,既然都会介绍功能,说不定就能翻到一种东西可以解除这种
状态。
抱着这样的心理,她仔细地一个个地翻过去。
忽然间,她感觉到灵气的波动。这波动不是因为身边有人在修炼,而是灵气大面积冲撞
的感觉。她正在疑惑,李玉山却睁开了眼,然后露出兴奋的神情:“有人在此斗法。”
陌天歌有些吃惊。离开家还不久,居然就遇到修仙者,更重要的是,竟然是在斗法。不
过,李玉山为什么要这么兴奋?难道他不怕被殃及池鱼?
却见他喝令停车,然后命令车夫在此等候,就拉着陌天歌下了马车。
“好好跟着,你现在灵气不能运行,只有我保护你,知道吗?”说罢也不要她回来,就
慢慢往灵气波动的地方走去。
自从确认自己没有反抗能力,陌天歌面对他的威逼利诱,都是一副害怕又不敢说话的样
子,李玉山也渐渐适应了她不说话,反正对他来说,只要听话就行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不多远,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声音。
有时是沉闷的,好像是两股灵气撞到一起,有时是尖锐的,好像是兵器相交的声音。
忽然空中划过一道亮光,非常璀璨的一团火光。陌天歌这才看到天空中飘着两个人。这
两人都身着道袍,只是样式大不相同,一人着青,一人着蓝。
那火光正是青衣人发出。只见那团火,在青衣人的操纵下往蓝衣人扑去。蓝衣人却是手
中横着一把剑,一挡,竟把那火光挡了回去。
李玉山脸色一变,转头就走:“快走,这不是我们能管的闲事。”
陌天歌也大约明白,这两个人修为极高,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李玉山却是兴奋的模
样。
只是,那上面的两个人好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其中青衣人冷哼一声,一甩手,一团火
光就朝这边来了。
李玉山忙拉着她狂奔。
陌天歌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跟着跑,一步也不敢回头。
那团火父倏忽追了上来,却是一偏,打在他们身旁。李玉山冷汗涔涔,却不敢停留,连
忙溜之大吉。
两人一阵跑,终于跑回马车上,吩咐车夫赶紧赶路,李玉山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好半天,平静了呼吸,他说道:“你可知道方才那两人修为如何?”
陌天歌摇头。
他轻哼一声,说道:“那是两个炼气八层的高手,杀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如果不是他们
互相斗法,懒得理我们,恐怕我们现在已经被烧成灰了。”说完,他脸上又有向往之色
,“若是能修炼到这个境界,进修仙门派就有机会了。”
说完,他又是一阵紧张,不再理会陌天歌,打坐调息,时不时地转头看看。
陌天歌此时却是在想,如果她有这样的修为就好了,到时将李玉山踩在脚下……她暗中
握紧双手,一定要忍下来,总有一天她能修炼到那个境界,到时......
019、陌家客来
“喏,吃完就上路。”
眼前扔来两个干馒头,陌天歌抬头看了一下,抓到手里。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荒郊,离开连城已有一天了。路上遇到两个修士斗法,李玉山吓得
连忙呼喝车夫赶紧赶路,半天过去,后面没有人追上来,他终于放心了。
馒头干巴巴的,陌天歌咬了两口吞不下去,抬头看到李玉山吃的虽然也是干馒头,却另
有烧鸡片和牛肉等熟食。此时李玉山发现她的目光,拿起一块鸡肉对她说:“想吃?”
陌天歌摇了摇头,说:“我要喝水。”
这还是这几天她第一次说话。李玉山一面惊异,一面又觉得有些恼火。他才不相信这么
大的孩子会不想吃好吃的,必定是不想求他。而这又代表着,这小姑娘虽然年纪小,骨
头却很硬,想让她乖乖听话,难啊。
回过神,却见陌天歌好像看他不想给水,就一个人坐那慢慢地啃着干馒头。
虽然很恼火,倒不想真渴死她,他从包裹里掏出一个水馕丢过去,说:“这是你的,如
果喝完了,以后自己注意带水。”
陌天歌接过,低应了声。
过一会儿,不远处正在喂马的车夫走来,向李玉山恭敬地道:“仙师,晚上咱们住哪?”
李玉山只撩了撩眼皮:“晚上继续赶路,到天亮再歇。”
“这……”车夫明显不愿意,却又不敢得罪他。低头哈腰地说道。“仙师。这大晚上。
小人看不见。不好赶路啊。”
李玉山这次连眼皮也没抬了。只丢过去一颗白色的石头:“放好。这个可以发光。”
车夫连连点头。
陌天歌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心里虽好奇。但没说话。修仙界于她还是个陌生的世界,每
一样东西,于她都是好奇的。
“行了。上路吧。”吃完东西,李玉山拍了拍手,又要抓陌天歌回马车,口中还嘀咕着
,“可惜还不会轻身术。不然哪需要马车。”
轻身术是什么,陌天歌大约知道一些。那是一种能飞起来,浮在半空中的法术,半路遇
到的那两个斗法的修士就是用的轻身术。不过,到了炼气五层,才可以修习,所以李玉
山只能借助俗世的工具去昆吾。
正要上路,忽然半空中掠过一道青光,挟带着浓厚的灵气与威势。李玉山忽然又钻出马
车,望着那一逝而过的青光,一时半会竟说出话来,直到那光芒消失在天际,他才吐出
一口气:“竟是筑基修士,怎么会到俗世来……”沉吟许久,他终是不敢再去找机会占
便宜,毕竟,对他们这些低阶小修士来说,筑基修士实在是天人一般的人物。
这辆载着两个炼气小修士的俗世马车摇摇晃晃地上了路,而那个一掠而过的筑基高人,
根本没有把这些低阶修士放在眼里,却在不久后到达连城,问了路之后,直往飞云镇方
向的小村而去。
陌天歌自然不知道,在她失踪的两天后,生活了十年的陌家村竟然来了一个修士。
陌家祖宅,陌家的少爷们难得齐聚厅中,而主位的陌老爷子皱着眉头,吸着旱烟。
许久之后,老爷子终于搁下烟袋,问大少爷:“老大,你怎么说?”
大少爷也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爹,要不还是找找?”
话刚落,一旁有人不冷不热哼了声:“怎么找?人都被拐走两天了,就算咱们知道是被
拐走了,又往哪找?再说了,谁去找?”
这下连大少爷也没说话。
陌天歌被抓走的那天,天巧看她入了夜还没回来,急得把她去镇上的事说了。大晚上自
然不好去找人,等到第二天还是没消息,陌老爷子只好叫大儿子去镇上打听打听。结果
打听回来,只知道昨天有个女孩儿在镇门口的茶摊被个男子带走了,根据描述很像是天
歌,至于去哪了没人知道。
既然确定孩子被拐走了,陌家老爷子就把儿子们都叫来,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虽说这
孩子他们都不亲,可怎么说也是自己家的,总不能不管。只不过,几位少爷也想到,要
找的话,一是根本不知道孩子被带到哪了,二是正是春耕,谁去找就少了劳力,那是要
减收成的。所以他们虽然不反对去找,却都不希望自己去。
前头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拐子把人拐走,当然是立刻到别的地方去,哪是那么好找的。
老爷子也明白,他们这也不是第一回小孩被拐走,每回找了又找,孩子都没找回来。但
是不找,情理上又过不去,怎么说也是他的孙女,何况当年招的那个女婿,可不是简单
人物,要是哪天回来,他们怎么交待?可是找的话,又该让谁去找?
眉头都皱成川字了,老爷子的目光也在几个儿子间扫来扫去。几位少爷一看目光扫到自
己身上,就低下头,生怕点的是自己的名。
老爷子还没说出个决定来,何伯从外面跑进来:“老爷,来……来客人了。”
一屋子的人还没来得及问,就已经看到有人跨进厅来。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着蓝袍白褂,背负长剑,未曾细看,已是锐气逼人。
老爷子看到对方负剑的模样,连忙站起来:“敢问这位公子……”
话还未说完,对方已经开口:“你就是村长?”
陌老爷子连忙点头,看到对方衣着精致身背长剑,心知这必是剑客高人,恭敬问道:“
不知您是?”
负剑青年没回答,只继续问道:“我问你,你可有一个女儿,招了个女婿姓叶?”
这句话问出口,不止老爷子,厅中几人都是面露惊疑之色。他们当然知道说的是谁,可
他们的妹婿走了十年毫无音讯,跟眼前这人什么关系?
老爷子很快回神,应道:“是,不过我那个女婿,十年前有事外出,一直没回来。”说
完,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他心知那个女婿有些来历,生怕眼前这青年是来寻仇。
谁料他说完这句,眼前的青年却露出笑容,对着老爷子一拱手。自他进来,面对厅中众
人,不但没行过礼,更没问候过一句,他们却没有觉得不礼貌,只感觉这人必不是凡人
。现在他这一拱手,老爷子倒是放心了些,看来不是寻仇来的。
只听这青年说道:“陌村长,我也姓叶,乃是受了你女婿之托前来接他妻女的,不知她
们人在何处?”
此话一出,老爷子有些惊怕,他刚刚才想到孙女走丢了,她爹回来不好交待,怎么这就
有人来讨人了?琢磨了一下,老爷子谨慎问道:“原来是叶公子,不知我那女婿现在身
在何处?怎么没有一同回来?”
此话一问,青年却是没了笑容,叹了一声:“陌村长,我实话与你说吧,叶前辈已经身
陨了。我师叔与叶前辈乃是患难之交,叶前辈临终前托付与我师叔,接了他妻女二人,
交与他的兄弟。我正是奉师叔之命而来。”
这个消息,令厅内众人惊诧不已。人走了十年没回,他们早就想到是不是出了意外,现
在知道死讯,倒是有心理准备。可是这人说是来接人的,而且还要把人带走,他们就觉
得奇怪了。
老爷子也是如此,便问道:“叶公子,我那女婿是入赘的,我女儿与孙女当然是我陌家
人,怎么会提到接她们走?”
青年又笑了,这笑里有骄傲之意:“留在这?陌村长,你莫非不知道,你的女婿并非凡
人?”
这个消息,却是更令众人惊诧。
陌家几位少爷面露惊色,有人忍不住插嘴问道:“不是凡人,那是什么?”
“当然是仙人。”青年瞥了他一眼,“叶前辈身负仙法,莫非你们不知?”
众人却是齐齐摇头。却见青年一扬手,手中忽然出现一团火焰,然后一甩手,背后长剑
忽然自己飞出来,往那团火焰一挑,火焰熄灭,剑又自己飞回了剑鞘。
青年说道:“你们信了吧?”
俗世之间,也是流传着许多仙人的传说的,眼下他们亲眼看到这等仙法,怎么不信,个
个脸上出现敬畏之色。
老爷子早就觉得自己女婿不一般,哪里不信,忽然又想到,孙女被拐走了,若是这位公
子真的是仙人,岂不是很容易找回来?想到此处,陌老爷子连忙道:“叶公子,我们信
了。只是,我女儿命薄,三年前已经病重去了,而我孙女,又在前两天被拐子拐走了。
您会仙法,求您把她救回来吧!”
青年大吃一惊,随后叹了口气:“叶前辈托付之时,也曾顾虑过叶夫人已经故去。罢了
,你且说说,令孙女是怎么回事?”
陌老爷子当下将儿子打听回来的事说了一遍,临了又拜托:“公子,您看……”
青年只是摆摆手:“我先去了。”也不多说,就这么转身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惊疑
不定。
020、筑基与炼气
姓叶的青年乘着夜色到达飞云镇,敲开了茶摊老板的门。
随后,又去了镇内惟一的客栈,从床上拖起了客栈老板。
“公子,您说的这个人确实在小店内住了差不多半个月,不过两天前就走了。确实有个
小姑娘来找他,几天前就来过一次,不过那天正好碰见那位客人要走,两人就一起出去
了,到哪去小人不知。”
“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小人不知,只知道那位客人似乎是四处游历,有些神秘。”
青年思度片刻,又问:“那你可知道,他是怎么走的,骑马还是坐车?”
“这个……那位客人是雇了马车到镇上的,哦,小人想起来了,给他赶车的车夫神秘地
说过,这客人不是凡人,具体为什么小人就不知道了。”
青年心中已经有了定夺,这并不是普通的拐子,而是个修仙者,把这小姑娘掳去,也不
知想做什么。
“公子问这客人去哪,小人倒是有个猜测,我们这只有一条到连城的大路,不管这位客
人要去哪,八成都是先到连城再定去向。”
青年点点头,丢过一块金子,一转身就跃出窗口飞身而起,惊得客栈老板金子都掉了。
这才不是凡人啊。
这时候,青年已经想到路上遇到的那辆马车,他神识扫过之时就发现马车上有两个低阶
修士,只是他以为是普通的在俗世流浪的散修,神识一扫而过,根本没有在意,现在想
起来,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不过,他心里也是有些疑惑,那马车上有两个修士一个
凡人,凡人当然就是那个车夫,莫非那小姑娘竟也成了修士?
怀着这疑问。他驭使飞剑。往那条路寻去。
马车内漆黑一片,马车外却有淡淡的亮光,陌天歌好奇地趴在窗口。看着被车夫装在灯
盏里地那块石头。
这是月光石。在修仙界算不上多么珍惜的东西,许多人都拿来当洞府的装饰。不过在俗
世。就是千金难求地宝物了。
她忍不住悄悄地把琉璃珠拿来。却发现对这月光石没用,看来会发光并不是灵气的原因
了。
琉璃珠握在手里冰冰凉凉地,在月色下又发出蒙蒙的白光,似乎又在吸收灵气。可惜现
在就算吸满了,她也没法运用,经脉是堵塞的,灵气根本进不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上正圆的明月,却在下一刻惊得一跳。
那月亮……月亮上面飞过一个人!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人影忽然直掠而下,而前面赶车的车夫一拉缰绳,吁了一声,马
车颠了一下,停了下来。
正睡着的李玉山被颠醒过来,恼火地喝道:“干什么?”
外面传来车夫惊恐的声音:“仙师,有……有人……”
“什么人?”李玉山推开车门,钻出头,却也是吓了一跳。
只见马车之前站着一个青年,那气势绝对是筑基期的高人!
他连忙下车抱拳:“晚辈李玉山,见过前辈。”
青年点了点头,开口:“车上还有一人,怎么不下来?”
李玉山连忙回头,把陌天歌扯下车来,随后陪笑道:“这是舍妹,小孩子不懂事,请前
辈见谅。”
“你妹妹?”青年微微皱眉,目前落到他手上,“既是你妹妹,怎的如何待她?不怕抓
伤了她?”
李玉山一惊,看到陌天歌被自己抓着手臂,脸上出现疼痛的神情,连忙放手:“晚辈是
个粗人,一时着急就……”
“是吗?”青年目光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
李玉山连连点头,脸上敬畏,筑基期的前辈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人家根本不会搭理
他,所以他也只远远见过几次而已。他看这青年年纪不大,却已是筑基期,心中是又羡
又妒,再看他身上的衣袍,似乎是大门派的衣着,羡慕又多了一分。可惜他自己灵根低
劣,进门派都不易,更不用说筑基了,当下又恭敬拱手:“不知前辈有何见教?若有晚
辈效力之处,在所不辞。”
这青年却未答话,只是目光如刀似的注视着他们,最终将目光放在陌天歌身上,温言说
道:“小姑娘,你姓甚名谁?可否告诉我?”
陌天歌看看他,又看看李玉山。她想逃离李玉山的魔掌,却又怕这个也不是好人,虽然
这个大哥哥很和善,可是李玉山刚开始也是这样,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玉山却是急了:“前辈,这确实是舍妹……”
话未说完,青年却是哼了一声,一扬手,李玉山猛然被甩在地上。
他吃惊不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青年已经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你拐来
的。”说罢,也不理他,只问陌天歌,“小姑娘,你可是姓陌,住在连城陌家村?”
陌天歌此时也是大吃一惊,这人怎么会知道的?
青年又道:“你莫要害怕,我是受你爹之托来接你的,有事只管与我直说。”
此话一出,陌天歌与李玉山却是同时大惊,只是一人惊喜一人惊吓。
李玉山只道她爹早已失去音讯,哪里料得到刚好这时候派人回来,而且竟还是个高阶修
士!他不禁后悔,如果他多等几天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
听到爹的消息,陌天歌哪里还忍得住,冲口问道:“我爹?我爹在哪里?你是来我去找
我爹的吗?”
青年笑道:“如果你是那陌家村的小姑娘,就没错。”
陌天歌连连点头:“我是。”
终于找到人了,而且没出事,这青年也是松了口气,上前打量她一番,问道:“可是这
人拐了你?他可曾虐待你?”
陌天歌点点头:“是他。他假装跟我交流心得,把我经脉灵气封了,还说要我当什么炉
鼎……”
话一出口,青年脸色就变了,怒视着摔在地上的李玉山:“好个修仙界的败类!这么小
的孩子,你居然也要打主意!”
李玉山眼见得罪了眼前高人,而且他拐人的事确实辩驳不了,连忙叫道:“前辈且慢,
听我说。”
青年又是冷笑:“好啊,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之成!”
“前辈,确实是我心存不良,可这小姑娘,实在是世上难得一见。前辈可知道,她是纯
阴体质,与之双修——啊……”一道劲风,李玉山头一偏,吐出一口血来。
青年冷冷地看着他:“你竟还想以此引诱我,真是其心可诛,留你何用!”
李玉山大惊失色,心知眼前这青年动了杀心,当下从怀中一掏,一张符箓燃起,他便立
刻起来狂奔,竟是速度极快。
青年却是身形没动,只见背后长剑出鞘飞出,倏忽而去,那李玉山就啊了一声,扑通倒
地。剑又飞回来,插回鞘中。
青年对着尸体的方向冷哼一声。
陌天歌吓坏了,她虽然早就想过,如果自己有了力量,就要把李玉山千刀万剐,但是忽
然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却是惊吓多于解恨。
原来筑基与炼气的差别竟这么大,她恨李玉山入骨,想要逃出魔掌而不得,而在这个筑
基前辈面前,李玉山也不过蝼蚁,挥手就灭。
021、告别俗世
“小姑娘,你还好吧?”青年看到她脸色苍白,似是被吓到了,片刻又道,“修仙之途
,本就血腥,这种小人,不得留他性命。你需得习惯才好。”
陌天歌才回过神来,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这位前辈说得没错,这种人,活着还不知道
要怎么算计别人,何况他要害自己,杀了就杀了。
她仰头望着这青年,问道:“前辈,你是我爹的朋友吗?”
青年微笑,俯下身与她说道:“我师叔才是你爹的朋友,是我师叔受你爹之托,派我来
接你的。”
这个人真的跟爹有关!那她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跟爹生活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她欢喜极了:“前辈,你会带我到我爹那里吗?我是不是可以见到爹了?”
青年却是怔了怔。这个孩子显然很想念父亲,他怎么把这个死讯告诉她?思来想去,他
终是开了口:“小姑娘,你爹……已经陨落了,他临终放不下你们母女,才将此事托付
我师叔。”看到这小姑娘欢快的脸色一下怔住,他心有不忍,又安慰道,“你别伤心,
你还有个叔叔在世……”
话到此处,终是没说下去,这小姑娘抓住他的袖口,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手忙脚
乱:“小姑娘,你别哭啊,我……”哄孩子他实在是不拿手,不禁心里后悔,早知道还
不如晚些说,眼下实在没办法,只好任她先哭个痛快。
目光转到一旁,凡人车夫吓得缩在马车旁瑟瑟发抖,惊怕不已地看着他,他皱了皱眉,
说道:“你且去吧,我们不伤凡人。”
车夫得了这一句,放下心中大石,千恩万谢,连忙驾了马车就走。
看着马车远去,青年低下头,这孩子已经停了哭声,换成了抽噎。
他虽不会哄孩子,却也怜惜她小小年纪父母双亡。便又温言道:“你莫伤心了,我带你
去昆吾。找你叔叔好不好?”
陌天歌抬起泪痕遍布的脸:“前辈,我……我从来不知道我爹长什么样。我努力修炼,
就是想要去找爹,可是……”
青年拍了拍她的头:“我们修仙之人,生死之事都要看透。你爹已经故去。他希望你好
好地。你可莫要辜负了他。”
陌天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看她终于不哭了,青年露出微笑:“那我这就带你走,好吗?”
陌天歌犹豫:“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看她这神色,青年还以为她不舍得,也是,即便这小姑娘已经是修士,到底也还是个孩
子,从小生活在俗世,也许是舍不得俗世的亲人。“既已踏入仙道,还是舍弃尘缘的好
。小姑娘,若是你舍不得离开,在这俗世中修炼,是很难再进一步的。”
这却是误会了,陌天歌摇摇头:“我不想留在这里,除了天巧,他们都不喜欢我。”
“哦?”青年没料到,这孩子明明看来十分乖巧,竟然不招人疼,“那为什么你还想回
来?”
陌天歌道:“天巧对我好,我想以后是不是还可以来看她。”
青年闻言一笑:“原来是这样,这也好办。等你筑基了,就可以用灵器飞行,到时后想
回来就回来。”
飞行?像他那样在天上飞?陌天歌眼前一亮:“真的吗?”
青年含笑点头,随后道:“我这就带你一起飞,几天就可以到昆吾了。”
陌天歌点头,又摇头:“前辈,我可不可以回家看看再走?”
“当然可以。”说罢,青年一挥手,背上的剑自动飞出来,他牵着陌天歌踏上飞剑,“
这就先送你回家。”
只声“嗖”一声,眼前景物突然变换,陌天歌一惊,随后看到自己身处半空中,周围是
黑漆漆的夜色,底下朦胧可见山川河流,她顿时脚底发虚。
见她如此模样,青年笑出声来:“别害怕,有我在,掉不下去的。”
陌天歌脸色发白,心惊胆颤,听到安慰,勉强点了点头。
青年见状,便慢慢地与她说话:“小姑娘,你姓陌,叫什么?”
陌天歌一眨不眨地地盯着下面,答道:“我叫天歌,天下的天,唱歌的歌。”
“陌天歌,”青年念了一遍,笑道,“这名字不错。我与你爹一样姓叶,名叫景文,景
色的景,文章的文,你不必叫我前辈,只叫叶大哥就好。”说罢,又问,“你怎么会知
道修炼的?你爹留下的功法么?”
陌天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我无意中发现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经过李玉山
一事,她越发小心。
叶景文的目光落到牵着的她的手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手上这珠子不是凡品,
内含灵气,是一件宝物吧?”
陌天歌一惊。果然是筑基期,李玉山虽然也看到过,却根本没怀疑,这位叶大哥,竟然
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她谨慎的模样,叶景文笑了:“别担心,若我不可信,师叔也不会派我来了。我刚才
还知道,你确实遗传了你母亲的纯阴体质呢,如果我起了坏心,早就直接把你劫走了。”
听他这么一说,陌天歌才稍微放了心,不好意思地道:“前辈——哦,叶大哥,这珠子
是我爹留给我娘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发觉它可以聚集灵气。”
“哦,”叶景文多看了一眼,问:“可否与我看看?”
陌天歌想了想,便将珠子褪下递过去。
叶景文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一番,又分了一缕神识探进去,最后递还到她手上,笑道: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一串聚灵珠,里面刻有一套聚灵阵,对于低阶修士来说,确实是
件宝物,不过修炼高了也就没用了。想必你爹留与你娘,是希望保她无灾无病,延长寿
命。可惜……”
陌天歌默默地收起珠子。她知道娘的病是治不好的,仅仅只能是延长寿命。
抬头看看身旁的叶景文,她想了想,问道:“叶大哥,我爹真的是仙人吗?你们呢?”
“当然,你爹可是结丹修士,西昆吾鼎鼎有名的修士。”看到陌天歌亮起来眼睛,他笑
,“至于我,是玄清门的弟子,我师叔是玄清门长老守静真人。我师叔可了不得,是天
极难得一见的百年结丹的天才。你爹与我师叔相交,当然也很了不起。”
陌天歌听得有些迷糊:“叶大哥,既然我爹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
这个问题叶景文却无法回答,只叹道:“修仙一途,实在艰险,不仅是人心难测,为了
天材地宝和机缘,还要与天相斗,任是天纵奇才,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一直活着……”
看到陌天歌并不明白,他不禁自嘲一笑,这些事告诉一个还没有经历过的孩子,怎么能
明白呢。
说话间,陌家村已经到了。
022、打听消息
西昆吾山脚的小镇上,天上青光掠过,一个青年带着一个女孩儿落了下来。
正是叶景文与陌天歌。
两天前,两人回到陌家村,叶景文表示要带陌天歌走,陌家众人无人敢有异议。随后,
陌天歌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天巧告别。
得知这一切,天巧既羡慕又不舍,可惜叶景文说她没有灵根,无法修仙,两个孩子只能
告别。
这两天,陌天歌从叶景文那里得知许多事情。
原来,她父亲十年前离开,是为了前去一处秘地寻找机缘。天极的东北,是魔道的地盘
,据说十万年前正魔大战,魔道落败,最终迁至荒僻的东北。而正魔也就以一座山分界
,山的北面是魔道,南面则是正道领袖天道宗,这座山被命名为天魔山。
据说天魔山乃是远古时仙魔大战的战场,至今遗留着威力极大的禁制阵法等物,等闲修
士进去即死,但其中亦遗留着许多宝物,所以时常有人前去寻找机缘。十年前,天魔山
某处禁制消失,正魔皆一拥而入,陌天歌的父亲叶海正是那时离开陌家前去此地。可惜
没多久,进入此间的修士逃出小半,据说其他人已经遇难。那玄清门守静真人正是此行
与叶海结识,两人一同在此间失踪。
原本,玄清门内也以为守静真人不幸陨落,不料不久前竟安全回来,不过与他同时失踪
的修士全部陨落,他也是使用了秘法近乎功力全失才能脱身而出。一回到玄清门,守静
真人修为大失,只得立刻闭关。据称此行能脱身也是受了叶海大恩,因此派了叶景文前
来,安排其后事。
陌天歌也从叶景文口中得知,她父系那边,还有血脉。叶家原是西昆吾青蒙山的修仙家
族,只是人丁稀少,最后只剩得兄弟两个修士。昔日叶海在时,威名赫赫,倒也无人敢
欺,只是十年前天魔山失踪的消息传出,叶家失去惟一的结丹修士,已经无法在青蒙山
立足,最后一位修士只得将家族迁往世俗,自己成为散修。这位修士正是叶海的胞弟,
陌天歌的叔叔。
“等找到你叔叔,你们就随我回太康山,你们加入玄清门,或者重建家族都可以。”
叶景文与她说过,玄清门是天极七大门派之一,有玄清门做后盾,他们不怕有人欺负。
天极有七大门派,其中天道宗势力最大,玄清门仅次于它,可以说是西昆吾第一大派。
不过。对此陌天歌没什么意见。她盼了这么久。才知道爹已经不在了。现在只要能离开
那个家,她并不在乎去哪里。如果说还有什么期待地。就是还有个叔叔。
他们从陌家村出发两天,终于到了目的地。叶景文说。这里有修仙者。
陌天歌好奇地看看。却发现这不过是个普通地镇子。
叶景文看她满脸失望。却笑道:“这些只是凡人罢了,仙人居所。岂能让凡人看到。”
说罢。带着她就进了一处破败小庙。
这小庙。陌天歌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叶景文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陌天歌:“这是
我师叔与你的,以后此物莫要离身。带在身上,就算是元婴期的前辈,也看不出你的体
质。”
陌天歌接过。玉佩呈圆形,玉色温润,上面绘着云纹,系着红绳。她翻过来,发现另一
面的中间刻着一个小小的“秦”字。
叶景文道:“我师叔姓秦,人称秦守静。”说罢一挥手,眼前景象顿时变了,庙中土地
的神像已经消失不见,出现的竟是夹道的街市。叶景文拉了她的手:“走吧。”
这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小镇街道,怎么也不像仙人的地方。
叶景文便笑:“所谓仙人,不过是还未成仙的人。这些还在俗世的坊市,都是散修聚集
的地方,一般没什么大的势力,当然也没什么气派可言。”
两人一进坊市,就吸引了他人的目光。无他,只因叶景文的气势,以及他身上的衣着。
筑基期的高手,又穿着玄清门的道袍,实在让人羡慕。
一路行来,陌天歌发现还是与俗世不同的。比如街道上摆摊的人,摊上都是些奇奇怪怪
的东西,而有些人,则是只挂出一块牌子出来,写着出售什么,还有的人,牵着俗世从
来没见过的鸟兽等,不过这类是不多的。
叶景文带着她目不斜视,穿街走巷,直到一处店铺才走进去。
这店铺极大,也不知卖些什么,只看到高高的柜台,没看到任何东西。一进店门,陌天
歌就看到守柜台的伙计穿的衣衫跟叶景文相似,也是蓝袍白褂,不过没有他这么精致,
修为陌天歌也可以感觉得到,比她强不了多少。
他们一进来,守柜台的仔细一看,就出来行礼,与叶景文称了声师叔。
叶景文点点头,问道:“此间掌柜呢?”
这伙计显然也是玄清门的弟子,连忙请他们进来,道:“陈师伯在楼上,师叔请。”
上了楼,陌天歌看到这楼上竟跟一层一样,摆满了柜台,不过一旁有许多座椅,像是待
客的地方。
伙计将他们引至角落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面前,恭敬禀道:“陈师伯,有本门师叔到
来。”
老者似乎在瞌睡,睁开眼睛,看到叶景文,才精神了,吩咐伙计:“你去吧,上茶。”
“是。”伙计应声退下。
老者看叶景文身着本门高级弟子服饰,又如此年轻,不敢怠慢,拱手问道:“这位师弟
,我乃此间掌柜,小姓陈,名有礼,敢问师弟是哪位真人门下,来此何事?”
叶景文还了一礼,说道:“在下清泉峰叶景文,奉守静师叔之命而来,打听一人的消息
。”
“哦?”听到清泉峰三字,老者更加不敢怠慢。清泉峰乃是门中靖和祖师清修之所,只
有其直系弟子才能在此峰上修炼。“叶师弟可有令牌?”
叶景文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玉牌递过去。老者验证无误,将令牌还予叶景文
后,就将两人请进一处布有禁制的雅间。
“叶师弟,请说吧。”
叶景文对他谨慎的作派感到佩服,言语也亲切了许多:“陈师兄,我们要寻的人是个散
修,名叫叶江,筑基修为,四五十岁光景,据说有人看到他经过此处。”
那陈有礼捋着胡须思度片刻,道:“请师弟在此稍等,我派弟子去打听一番。”
叶景文点头:“师兄请。”
陈有礼退了出去,又着人送茶来。
陌天歌看这茶竟然也包含灵气,十分惊奇。
叶景文与她说道:“这只是在灵气之地培育出的茶树,倒不是什么稀奇品种。”
陌天歌哦了一声,又问他:“叶大哥,这里是你们门派开的店吗?”
叶景文回道:“不错。我们在各处坊市都有店铺,在外的弟子有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找
掌柜。”
“哦。”
两人等了一会儿,陈有礼终于进来了。
023、青蒙山陆家
陈有礼进来,与叶景文道:“叶师弟,你说的那位,是否是青蒙山叶家的修士?”
叶景文点头:“不错。陈师兄打听到他的消息了?”
陈有礼笑道:“这可巧了,不久前他在我们店里买过东西。”
“哦?”叶景文惊喜,“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又去了哪里?”
陈有礼却道:“大约个把月前,此人与一朋友一起来到我们店里,听他二人谈话,一人
就是青蒙山叶家修士,另一人也是出身修仙家族的,姓陆。两人似乎是知交,那姓陆的
修士是为了送别叶江。至于后来去哪,我们就不知道了。”
叶景文略一思考,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守静师叔叫弟子打听之时,打听到当年叶海在天魔山失踪,几年后青蒙山其他修仙家族
便欺上门来,想赶他们出青蒙山灵脉。叶家仅剩叶海胞弟叶江一个修士,这叶江实在比
不得叶海天纵奇才,只勉强修到筑基,一个筑基修士又怎么斗得过那些拥有结丹修士的
家族?叶江无法,只得将家族的凡人全数送到俗世去,令他们从此脱离修仙界,到俗世
享受荣华富贵,自己则成为散修。他年纪已大,也不再想着进阶之事,只四处游历,最
后一次被看到,就是在这青蒙山附近了。
陈有礼看他一直思索,又提了个主意:“叶师弟,他们二人十分熟稔,据我所知青蒙山
也有一个修仙家族姓陆,那姓陆的修士说不定就是这陆家的人,不如你去陆家问问?”
叶景文也没别的办法,想想这法子确实可行,便道:“多谢陈师兄提点。不知那陆家在
何处?姓陆的修士又是什么模样,修为怎样?”
陈有礼抚须道:“陆家位于青蒙山的西边,师弟若是看到一座形似手掌的山峰就是。那
位姓陆的修士,据接待的弟子与那叶江一般,都是筑基期,年纪看起来也差不多,似乎
也是寿元不多。”
叶景文点头起身:“多谢陈师兄,我这就动身,告辞。”
“不敢不敢。”陈有礼连连摇头,“既是同门。这些是我应当地。师弟走好。”
叶景文摆摆手。牵了陌天歌。迳自出了坊市。又上飞剑继续行路。
“叶大哥。我们去那个什么青蒙山吗?”
“是啊,去找人打听你叔叔地消息了,很快就能找到了。”
陌天歌迟疑片刻。才又抬头问道:“叶大哥,为什么我叔叔一定要离开青蒙山呢?就是
因为他打不过别人吗?”
在回答之前,叶景文犹豫了一瞬,终是实话实说:“你该知道,修仙界是一个以实力为
尊的世界,灵脉、功法、天材地宝,都是能者得之。青蒙山灵脉相当不错,因此被修仙
家族瓜分,如果没有相应的能力,就无法享受这好处。”
“就像那个李玉山一样?”她喃喃自语,“因为他比我强大,所以我只能听他的,如果
我比他强,就可以让他听我的,甚至杀了他!”
这般言语,叶景文却是好一会儿没答话。他想起自己幼时拜入师门,因为没有靠山,总
是被高阶弟子欺负。后来他天天苦修,终于在门派小比上大放光彩,得以进入清泉峰,
从此高人一等,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纷纷送礼赔罪,一改往日的嚣张。他又想到这小姑
娘的身世,父母双亡,在俗世的那个家里没人疼爱,偏偏又身具纯阴体质,可以想见如
果被人知道,这一世都不得平静……
他叹道:“是的,只有你自己足够强,才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否则,就会由别人作主
。”
陌天歌平静地点头:“我明白了。”
此时,脚底下已经出现了一座高山。此山高达百丈,有数峰直插云际,灵气缭绕,云海
淼淼,绿意满山,看起来不负仙山之名。
叶景文驭剑在环绕一阵,果然在西边看到一座有如巨掌的山峰,尖顶有如五指一般,掌
心的位置坐落着亭台楼阁。
他一看,便往那处飞去。
两人一落下来,就见一炼气修士迎上前来:“见过这位前辈。”
叶景文嗯了一声,就问:“你是陆家之人?”
这修士只有炼气二层修为,年纪看来却有半百,看来是资质低劣,进阶无望,所以专门
在此迎客。这修士虽然修为低,却很有眼色,见叶景文衣着上绣有太极云彩,便认出是
玄清门弟子,而且年纪轻轻就有筑基修为,必是精英弟子,因此分外客气:“正是。不
知前辈高姓大名,光临陆家,有何要事?”
叶景文道:“玄清门弟子叶景文,我来此处是为找一个人。”
“哦?”迎客老者热情问道,“不知前辈要寻何人?但凡老朽认识,定然知无不言。”
叶景文也不客气:“我要寻的人,应该也是你们陆家修士,筑基修为,面貌年纪与你差
不多。”
“可有姓名?”
“没有。”
“这……”老者脸上出现为难之色,“不瞒前辈,我陆家虽不是大家族,筑基修士也有
十来人,符合您说的年纪的也有六七人……不知前辈所为何来?”
没有姓名,显然不是熟人,又只有大概年纪,这老者看着叶景文的眼神有些提防,显见
担心是来寻仇的。
叶景文岂非不知,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道:“我寻人,是为了从他口中打听另一
个人的消息,如果能寻到此人,这里有十枚养气丹,且当报酬。”
看着这玉瓶,老者不禁有些眼热。养气丹虽是炼气修士最普通的固本培元丹药,但他这
样的小修士能得到也不易,何况还有十颗,陆家一月也只配给一颗而已。
当下就笑道:“前辈请里面坐。”
叶景文微微一笑,带着陌天歌随那老者进了待客厅中,又有灵茶奉上来。
“不知前辈在何处听说此人,老朽与您分析分析,说不定能分析出来。”
叶景文便道:“大约一月之前,此人与一朋友到过山下坊市我玄清门的店铺中。”
“哦?”老者思度片刻,说道,“我陆家筑基前辈除了闭关练功的和不在家中的……老
朽大概知道是谁了。”
看到他的目光,叶景文将手中玉瓶抛出:“既如此,劳烦引见。”
老者接到,大喜过望,连连说道:“前辈请在此处稍等,老朽去去就回。”
024、叶江去向
过不多久,那老者就引着一个马脸长须的男子进来。
陌天歌好奇,抬头看了看,只见这人五十来岁年纪,浑身气势与叶景文一般,是个筑基
期修士。
此人一进来,叶景文已站了起来,陌天歌见状也从椅子上下来。这人一眼扫过,目光停
留在叶景文身上,见他衣袍右胸口绣着太极,袍子袖口又绘着祥云,就知道这是玄清门
精英弟子,当下不敢轻慢,拱手道:“在下陆溪山,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叶景文也回了一礼:“在下玄清门叶景文,冒昧拜访有事请教,还请陆道友见谅。”
有礼貌的人总是受人欢迎,何况叶景文还是名门弟子,陆溪山颇有好感,便笑道:“原
来是叶道友,请坐。”
叶景文依然在宾位上坐了,那迎客的老者又着人送了新茶来,自己退了下去。
陆溪山饮了口茶,目光又落在一旁乖乖坐着的陌天歌身上,抚须道:“这位小道友是叶
道友的子侄么?小小年纪,便有二层修为,是个可造之才。”
叶景文仅仅一笑:“陆道友过奖了。”在俗世之中,十岁年纪便有二层,是难得的人才
,修仙家族里,也算是可造之才,可在他们这样的大门派里,只是说是差强人意了。
要知道他们门派之中,那么多的高阶修士,后人自有天资出众者,又是从小名师指点,
丹药不缺,这个年纪差一点的可以达到三四层修为,努力的达到五六层也不是难事。这
样的弟子,一般三十岁左右就能筑基。比如他,天资不错,又十分努力,二十四岁筑基
。守静师叔更早,二十岁就筑了基,而玄清门最早筑基的修士还不是守静师叔,而是甘
露峰的一位师叔,十七岁就成功筑基了。
陆溪山自然也不是眼热,他们修仙家族虽比不上门派,但还不至于眼界如此狭小,只是
场面上夸一夸罢了。
“陆道友,”饮罢了茶,叶景文开门见山,“在下冒昧前来,乃是为了打听一位修士的
消息。”
“哦?”陆溪山早听那迎客地老者禀告,心里有数,不过面上还是表示一下惊讶。毕竟
也不知对方为何而来。
“月前,陆道友是否和一个修士一起到山下我玄清门店铺中?”
陆溪山点头:“不错。叶道友要寻地是我那位朋友?”
“正是。”叶景文道。“陆道友那朋友是否名叫叶江。原来是这青蒙山叶家的修士?”
陆溪山心中存疑。面上还是点头:“叶道友所言不错。”忽然想到此人也是姓叶,不禁
迟疑了一下,“莫非你们是……”
叶景文也是聪敏之辈,岂不知陆溪山所想,便道:“在下与这位叶江道友未曾谋面,只
是在下师叔与叶江道友的兄长乃是至交。”
陆溪山闻言放下心来。他自己虽是叶江好友,但叶家被逼离开青蒙山,是这青蒙山诸多
修仙家族联手所为,其中也有他们陆家,只不过这样的事自有上面的结丹老祖作主,轮
不到他说话,因此他与叶江友情仍在。眼下要是有叶家亲故寻上门来,他还是担心家族
的,要知道这玄清门乃是西昆吾第一大派,他们这些修仙家族可惹不起。
“原来如此。昔日叶前辈实是天纵奇才,叶家出了这位修士,生生延续了两百年,若非
如此……”后面的话实在不好在外人面前说,他便转了话头,“叶道友,不知贵师叔是
哪位?有何指教?”
叶景文笑道:“在下说的这位师叔便是守静真人,指教不敢,只是师叔受故人所托,安
顿叶家后人罢了。”
“守静真人?”陆溪山大吃一惊,面上肃然之色连陌天歌也看出来了,她便疑惑,守静
真人怎么了?
她哪知道,守静真人在西昆吾可说是鼎鼎大名。这陆溪山已有两百多岁,乃是与她父亲
叶海一辈的人物,可叶海早就在一百多岁时进阶结丹期,比之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也毫不
逊色,而他们这些青蒙山同辈却一直停留在筑基期,没有机缘进阶。
但与这守静真人比起来,都不算什么。这守静真人是玄清门一位元婴祖师的后人,幼时
被带上太康山,二十岁筑基,七十八岁就已结丹。据说这位守静真人并非单灵根异灵根
的天才,只是二灵根罢了,他们这些还在筑基期挣扎的修士也有不少是二灵根,可论修
为,守静真人比之他们却是天壤之别。七十八岁结丹,整个天极,千年之间也不过二三
位能在百年之内结丹罢了,这等机缘,实非有个元婴祖师相助就能拥有的。
要论起年纪来,陆溪山已有两百多岁,他自己四十岁筑基,他已是筑基修士的时候这位
守静真人才刚开始修仙,如今他还是筑基修士,守静真人却已是结丹前辈。如今这位守
静真人也不过才一百三十来岁,以他的修炼速度,恐怕在这百年内结婴也是极有可能的
。陆溪山本人也是二灵根修士,只是机缘总是不够,每每想起同资质的守静真人,甚至
是同资质的叶海,他也只能徒叹奈何。
“原来是守静真人。”陆溪山面上出现敬仰之色,“叶道友有事请讲,在下若是知道,
定然知无不言。”
叶景文见师叔的名号果真这么好用,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不知那位叶江道友去了何
处,又有什么打算,可与陆道友说过?”
陆溪山道:“叶江此行已将叶家其他人全数迁往俗世,回来只是带走叶家最后的典藏,
他自己是说进阶难求,所以打算四处游历,轻松度过余年,我们分别之后,他打算往东
而行。”
叶景文点点头:“多谢陆道友。不知可有确切的目的?”
“这……大概是东蒙山一带吧。”
青蒙山的左右,有东蒙西蒙二山,灵脉次之,因此没有什么修仙门派,倒是有修仙家族
将那一带开辟出来,或卖或租给散修,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一处极热闹的坊市,许多修
士都会前往此处买卖交换事物,甚至有结丹期的散修在此。
陆溪山又怀中取出一物,递与叶景文:“我与叶江分别之前,他曾与我传音玉符,若是
相隔不远,此物便可传讯于他。”
叶景文接过,面有喜色:“多谢了,陆道友帮了我的大忙,不知要如何感谢才好。”有
了这东西,可比在人群中直接找到人要简单些。这上面有叶江留下的一缕神识,可以直
接感应到他的方位。
陆溪山却笑道:“不敢言谢,就当与叶道友交个朋友吧。”
闻言,叶景文对这陆溪山评价也高了一等,想来也是,今日受了他的谢礼,还不如交个
朋友的好,玄清门弟子,将来说不定就会他有所帮助。
“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陆道友,有缘再会。”
025、东蒙山
叶景文带了陌天歌,就往东蒙山飞去。
这几日跟着叶景文东跑西跑,陌天歌已经可以适应飞在天上的感觉。不再害怕之后,她
倒是越来越喜爱在天上飞,慢慢地感觉出修仙的逍遥之意来。
凡人哪有不羡慕仙人的,只是她以前被身世困扰,又年纪小心思单纯,一直没仔细想过
,这番得知父亲身故,又离开了那个寄居的家,跟着叶景文见识了许多手段,心里倒是
真正地对修仙感兴趣了。
叶景文见她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玩心重,性情沉静,也多指点了一番,由此陌天歌受益颇
多。比如第一天在他身边修炼,叶景文就纠正了她打坐的姿势,她开始修炼就没有师长
在身边,打坐都是凭本能,姿势实在是谈不上正规。随后叶景文又纠正了她一些修炼习
惯的小问题,有些事经他一说,陌天歌立刻觉得通透很多,同时感觉到,有师长在身边
,果然修炼上要比独自一人摸索强得多,叶景文与她说的有些东西,也许她自己摸索可
能就要一两月才能想得透彻。
门派之中的炼气期弟子一般只由高阶的炼气弟子或是筑基弟子教导,叶景文在玄清门清
泉峰就是经常去给低阶弟子讲讲课,因此见多了虽有灵根却愚笨之辈,此番见陌天歌几
乎一点就透,才发觉当老师也有轻松的时候。他内心不禁感叹,果然除了资质,悟性也
是极重要的,难怪玄因师伯总说守静师叔悟性极佳,所以灵根不及他成就却会比他高,
实在是除了灵根另有天分。
如此不过几日,两人到达东蒙山。
此番却是令陌天歌大开了眼界。
无论是青蒙山下的小坊市,还是青蒙山各峰,都是安安静静,颇有出离尘世之感。东蒙
山却不是这样,山脚便有高大的牌楼与数个大院,又有整整齐齐的青石路铺上山,半山
腰另建有广场与街道,看得出来,这才是东蒙山坊市的所在地。而他们二人从空中望过
去,山上隐隐约约可看到许多洞穴,不过都被绿树遮着,隐约透出一点来,否则一座山
开出这么多洞穴,看着都会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两人在广场上落了下来。这次倒没人来接待,东蒙山来来去去的修士太多了,眼下这街
道上就不知比青蒙山的坊市热闹多少,看到人下来,根本连抬头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陌天歌左右看着,叶景文依旧带着她穿街走巷目不斜视,似乎对此颇为熟悉。
走过几条街道,果然又拐进一家店铺,正如青蒙山一般,守店的是玄清门弟子,不过此
间店铺大了许多,也多了许多只是凡人的伙计。
这些凡人极有眼色。一见他们进来。就恭敬上前,口称二位仙师。陌天歌不过是个跟在
旁边地小娃儿。居然也没落下。可见这伙计极会说话。
叶景文还未开口。一旁就有穿着玄清门弟子服饰地修士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叶师叔,您怎么来了?”竟是认识地。
凡人伙计见有修士来接待,就退开了。
叶景文才回道:“我奉守静师叔之命来办事,郑师兄呢?”
眼前的弟子回道:“今日有桩生意,郑师伯亲自去谈了。”
“哦?”叶景文微微皱了眉,嘀咕,“什么生意需要郑师兄亲自去?”
他也不是非要回答,毕竟他并非派到此间的弟子,管不着他们的生意,不过想是这生意
也没什么要紧,这弟子就答道:“师叔不知,乃是一个快要灭族的修仙家族出售典藏,
郑师伯听说那家祖先出过不少结丹修士,必有好东西,因此亲自去谈了。”
“哦,是这样。”叶景文对此不感兴趣,因而直问道,“那你可曾见过这样一个人,年
纪看来四五十岁,筑基修为,姓叶。”
这名弟子听了这话,思索许久,只得摇了摇头:“叶师叔,您说的这特征太笼统了,四
五十岁筑基修为的人也不算少,更何况不是大客我们也不知道姓氏。”
这道理叶景文也知道,停留在筑基期的人,十个倒有七八个是这年纪,概因修仙之人面
貌随年纪变化,四五十岁是年纪颇大的的特征,若是能进阶,一般在这个年纪就已经进
阶了,因此剩下的都以这个面貌年纪居多。叶景文也没为难他,只点了点头:“那你去
吧,我只是打听打听,不必招待我。”
那弟子行了一礼,临走之前又停了下来,多说了一句:“叶师叔,如果您要找人,不如
去设在山脚的管事局,若有散修到此需要住上数日或是租洞府,都要与他们打交道。”
这主意却是不错,叶景文听了谢了他一句,便带着陌天歌又出来了。
出了门,陌天歌问道:“叶大哥,这也是你玄清门的店吗?”
叶景文点头:“不错,我玄清门在中型以上的坊市都有店铺,西昆吾的坊市多半有我们
的店,出门在外的弟子有事可以到这些店中求助。”
“哦……”陌天歌又问,“这么说,玄清门真的很大了?”
叶景文笑道:“天极七大门派,天道宗自是第一大派,不过我玄清门也不差。天道宗有
弟子七八千人,我玄清门也有六千人,元婴祖师他们有七个,我们也有五个,其他几大
门派,只有一个古剑派与我们相当,不过他们剑修进阶比我们难,若论元婴祖师是不及
我们的。”
陌天歌听了又觉得疑惑:为什么剑修进阶会比较难?”
叶景文便道:“剑修一生专修一剑,毕生又钻研剑道杀人之技,因此要说战力比我们这
些主修道法的修士要强些,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没有时间修习心性的功法,元神就比
我们要弱些,所以进阶要慢。那古剑派弟子并不比我们少,结丹和元婴修士却要比我们
少五分之一。”
陌天歌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她自己慢慢琢磨,跟着叶景文就下了山,直奔山脚那几座森
严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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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叶江
东蒙山下的大院,陌天歌看到叶景文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摸了一把东西丢出来,桌上
立刻出现十几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颜色各有不同,院里接待的修士更殷勤了,原来明明
说不能透露租客的消息,现在立刻说道:“前辈,不久前确实有这样的修士来租洞府,
您且耐心等等,我去查查。”
叶景文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那修士袖子一拂,桌上的玉石全数不见,随后请两人在此稍等,就匆匆进里屋去了。
陌天歌不解地问道:“叶大哥,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给了他就同意了?”
叶景文道:“你可看出上面有灵气?”
陌天歌点头,她不觉得稀奇,因为这些天跟着叶景文,所见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灵气的
,修仙界的东西,怎么可能没灵气。
叶景文道:“这就是灵石,灵石储有灵气,可以在对战时补充灵气,也可以用来布阵修
炼,实是不可或缺,所以我们修仙之人都将之当作金银。”
这是陌天歌从书中看到过的,只不过她从来不知道灵石长什么样,原来就跟普通的玉石
一样,只是含有灵气而已。
没过多久,那修士已经从里屋出来,十分客气地与叶景文道:“前辈,月前确实有一个
名叫叶江的散修到此,租住了一处洞府,时间是……三个月。”
“哦?在哪里?”
那修士道:“前辈到半山的广场,往左边小路走,那个洞府号是庚字第一百八十九号,
您按这字牌找就是。”
叶景文点点头,道了声“多谢”。就带了陌天歌就出了门。
像他们这样出租洞府的。自然有像客栈一样地排号。有了号就好找了。按那修士的指引
。两人找了一阵才找到那个洞府。离那广场已经有点距离。灵气也相当一般,可见是叶
江并不打算久居,或者身无长物。
“有人在吗?”叶景文喊了一声。许久没有回音。他琢磨了一番。从怀中取出那枚陆溪
山给他地传讯符。注入一些灵力,却发现玉符仍然黯淡无光,便知叶江并不在此处。
陌天歌问:“叶大哥。怎么了?”
叶景文道:“你叔叔不在。估计离这里有些距离,所以传讯玉符感应不到他,无法发出
。”
“哦。”陌天歌说不上失望,其实,她是有些紧张的。爹她从来没见过,娘又在七岁的
时候去了,而其他的亲人,没有一个人疼她,她有些害怕,这个叔叔也不喜欢他……
叶景文虽然发现了她的紧张,不过没当回事,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亲人,以后要相依为
命,紧张是正常的。
寻不到人,两人只好回头。不过,既然已经知道落脚处,以后找就方便了,叶景文打算
到此处玄清门店铺住一天,明天再过来看看。
又花了些时间到玄清门店铺,叶景文说道:“你别着急,既然已经到找到洞府,很快就
可以见到你叔叔的。”
其实,陌天歌一点也不着急,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多出来的,以后也是惟一的长
辈。
走进门,原来给叶景文出主意去山下问的炼气修士立刻过来,行了一礼后问道:“叶师
叔,人找到了吗?”
叶景文摇头:“只找到住的地方,人还没见到。此处可还有空房?”
“有的。师叔放心,此处灵脉虽不比太康山,倒也不算差,就算在此住上数日,也不会
有大影响。”
“嗯,先带我去歇一会儿,郑师兄若回来,你就与他说一声。”
“是。”
那修士带着两人正要往里走,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叶兄,请。”
叶景文转头,看到的正是此处掌柜郑宣,和另一个清瘦的老者,头发花白眉头深锁,也
是筑基期修为。
叶兄?他还来不及多想,郑宣已经看到了他,脸上出现惊喜:“叶师弟,你怎的来了?”
这郑宣正好也是清泉峰的弟子,与叶景文还颇为熟悉。叶景文也绽出笑容:“郑师兄,
你终于回来了。”
看出这个小师弟有话要说,郑宣回头对那老者一笑,拱手道:“叶兄,请先上去坐会儿
,我马上就来。”
这老者面上没什么笑容,点了点头,就随着另一个炼气弟子上去了。
叶景文多看了他一眼。
郑宣笑吟吟地看看他,又看看牵在手里的陌天歌,问道:“叶师弟,难道你是下山收徒
的不成?”
叶景文苦笑道:“郑师兄开玩笑,清泉峰那群小毛孩我已经头痛死了,还收徒。我是奉
守静师叔之命而来,想找一个人,不知师兄有没有听过?”
“哦?”郑宣同为清泉峰弟子,自然对自己直系师叔的事更关心,直接问道,“是什么
人?”
“是一位散修,筑基期,年纪与师兄差不多,名叫叶江。”
话音刚落,郑宣面色已然变得惊讶无比。
叶景文皱眉:“郑师兄,怎么了?”
郑宣脸上露出笑:“我带回来的这名客人,正是叫做叶江,却不知是不是你找的那个。”
叶景文惊喜,真是踏破铁鞋,得来全不费功夫,当下问道:“他可是来自青蒙山叶家?”
“不错,不过叶家最后一名结丹修士陨落,已经不存在了。”
得到这答案,叶景文越发肯定这就是要找的人,当下道:“还请师兄为我引见。”
郑宣笑着点头,道:“与我一同上去吧。”
楼上待客间,看到他们进来,那老者站起身来。
郑宣道:“叶兄,这是我同门师弟,也与你一般姓叶,名景文。师弟,这就是叶江叶兄
。”
两人一同见礼,随后叶景文就开门见山:“敢问道友,可是姓叶名江,原是青蒙山叶家
的修士?”
叶江显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人家慎重问答,便也回道:“不错,不过
现在已经没有青蒙山叶家了。”他脸色颓然,显然是对于叶家传承断在自己手里感到沮
丧。
叶景文又问:“再问一句,叶道友可是叶海叶前辈的胞弟?”
叶江面上出现惊讶之色。如果昔日有人这么问,他是不会惊讶的,因为兄长大名鼎鼎,
西昆吾一带很多人识得青蒙山叶海。但如今不同,兄长已于十年前在天魔山失踪,确认
死讯也有两年了,连叶家都消失了,怎还有人来问?
虽是如此,他面上平静地答道:“不错。”
听他肯定,叶景文松了口气,将陌天歌推上前来:“叶兄,在下乃是奉了鄙门守静师叔
之命,前来寻叶海叶前辈的后人,并将他的后人交到你手上。”
027、叔侄相逢
叶江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就在之前,叶景文与他说:“这是叶海前辈留在俗世的女儿,我奉师叔之命将她接来,
交到您手上。”
女……儿?他知道兄长那几年是在俗世云游,后来去了天魔山,来不及交待什么,可没
想到竟与凡人女子留下了一个女儿!
叶景文又道:“叶前辈临终前留下遗言,这就交付叶兄。”
叶江急急地接过那块玉简,输入神识。
脑海中腾起青烟,化成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二弟,大哥看来逃
不过此劫了,只有将一些事情交待与你。此次天魔山之行,我与玄清门守静真人落难结
伴,交待完之后,我就会用余下的功力助他脱困,将这段话带给你。长话短说,第一,
我陨落之后,叶家恐怕无法在青蒙山立足,你迁出青蒙山,凡事以留下血脉为重,哪一
日家族再出现结丹修士,再重新夺回灵脉就是。第二,家族典藏,你有用尽用,无用可
卖,到你陨落之时,若没有传人,就将功法典藏留在家族之中。第三,我去天魔山之前
的几年,其实在俗世中娶了妻生了女,那女子虽是个凡人,却具有纯阴之身,我思量许
久,决定与她生育后代,若是生下女儿恰巧遗传了她的纯阴体质,又有灵根,便是我叶
家的希望。可惜在我离去之前,女儿还未生下,不知究竟是否如愿。第四,我将后事托
付与守静真人,他会将我留下的秘术送到你手上,如果一时找不到你,我也托他寻我妻
女,若我妻还活着,望你好生待她们母女。第五、守静真人对我立下了心魔誓,你尽管
信他……”
陌天歌怯怯地望着眼前的老者。这个人,看起都有五十多岁了,头发都白了,好像跟爷
爷差不多,怎么是她叔叔?
叶江脸上出现悲伤的神情,最后睁开眼,一眼就看到眼前的陌天歌。这孩子……眉眼倒
与大哥极像,说是大哥的骨肉,他是信的。
想到此处,他左掌伸出,右手凝气一指,从指尖逼出一滴鲜血,再一划,这滴鲜血就往
陌天歌飞去。陌天歌惊了一惊,但那滴血非常迅速地冲了过来,最后消失在她的眉间,
她觉得头脑一热,有一瞬的迷茫,立刻又清醒了,却见眼前这个好像爷爷的叔叔上前来
,低头抚着她手腕上的那串聚灵珠子,一迭声道:“没错,这是,这是大哥修炼到炼气
三层,前一代结丹老祖所赠。”说着,上前一步就紧紧将她抱住,连连道:“孩子,可
怜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你放心,以后有二叔在,不会再叫你无依无靠了。”
虽然这个二叔完全陌生,虽然她并不习惯依赖一个陌生人,但她还是没有推开。或许,
娘去了以后,她太渴望有人疼爱她了,虽然二叔是完全陌生的,可是他好像很重视她,
让她不舍得推开。
好久,叶江放开她,擦掉眼里的泪花,柔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
“我……我叫陌天歌。”
“陌?”
叶景文此时答道:“叶兄不知,叶海前辈在俗世是入赘的,因此这孩子就随了母姓。”
“哦。是这样。”叶江没有在意。“我们修仙之人不在乎这些俗礼。不管姓什么,都是
我们家的孩子。”
“正是如此。”叶景文迟疑了片刻。又道。“叶兄,想必您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这孩
子地母亲果然没有撑下来,实在抱歉。”
叶江摇头,对他露出一点笑容:“我兄长已在这玉简中说得清楚,我还要感谢叶道友将
我侄女寻回,叶江在此多谢了。”
叶景文连忙虚托一把,随后笑道:“叶兄,这么巧你我二人都姓叶,又有这等机缘不如
小弟就厚颜一把,以大哥相称了。”
叶江岂看不出来叶景文是玄清门的精英弟子,年纪轻轻就筑了基,在门派中的地位必定
比这东蒙山掌柜郑宣来得高,将来结成金丹也是大有可能。而他自己这把年纪,结丹希
望已然渺茫,这叶景文有意相交还是他叔侄二人高攀了,必是为了守静真人。不过这于
他叔侄二人实在是有利而无害,因此他自己也不推辞:“兄弟如此看得起我,我就托个
大,受了这声大哥了。”
叶景文点头微笑,而一旁的郑宣更是哈哈笑道:“叶兄啊,这下我们可真是成了一家人
了,你们既是守静师叔有故,你又与我叶师弟称了兄弟,那我们也不用见外了。”
叶江也笑着抚须点头,随后又面带歉意道:“不过,有件事倒要请郑兄原谅,兄长有命
,我又新寻到这侄女,这出售之物可否令我多选一选?”
“自然,自然。”郑宣脸上没有半点不豫,反而极亲切,“叶兄不必客气,以后我们就
当是自己人好了。”
叶景文又转而对郑宣道:“郑师兄,我与这孩子相处了些日子,也有了些感情,不如就
让我送送大哥吧。”
郑宣既是大坊市的掌柜,当然是极有眼色的,看得出叶景文另有要事交待,丝毫不问:
“这是当然,叶师弟尽管去吧。”
叶景文与叶江二人都是歉意地一揖,随后带着陌天歌离开。
离开之时,叶江十分自然地牵了陌天歌的手,将她带上自己的飞行法器,才与叶景文道
:“兄弟,不如就到愚兄临时洞府一叙吧。”
叶景文也是作如此想,当下没有迟疑:“好。”
叶江的飞行法器是一柄拂尘,飞行速度不快,这东蒙山也不许快速飞行,凡有其他修士
的地方,大家都遵守着这个规矩。三人便慢慢往东飞去,很快进了叶江的临时洞府,叶
江一挥手,合上洞府的防御阵法,三人才坐定了。
陌天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洞府,只见所有的东西不是石头就是玉做的,洞府顶上镶嵌着
会发光的石头,好像是她曾经见过的李玉山拿出来的月光石。
叶江又问了她一些话,见她对洞府很感兴趣,便让她先自己去玩耍,自己与叶景文交谈。
叶景文看陌天歌离开,却是一叹:“不瞒大哥,这几日下来,我确实有些舍不得天歌,
这孩子吃了许多苦,实在比一般孩子强许多。”
听他夸奖陌天歌,叶江抚须笑道:“希望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对了,这孩子灵根如何
?”
听到这问题,叶景文却是叹了口气:“这我已经测过了,这孩子是五灵根纯阴体质,不
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能同时遗传到灵根与纯阴体质,当然是幸运的,可纯阴体质偏偏遇到的是五灵根,若是
好一点的灵根,将来必然成就不凡。
“什么?”叶江却是吃了一惊,“这孩子当真遗传了纯阴体质?”他本没有抱什么希望
,见这孩子有炼气二层修为,只觉得庆幸,幸好是个有灵根的,至于纯阴体质,他没抱
什么希望,毕竟这几率实在不高。
叶景文点头:“不错,这孩子不过五灵根的资质,能在俗世修炼到炼气二层,虽是那串
聚灵珠的功劳,可若没有纯阴体质和好功法,她决计修不到这程度。”
听了这番话,叶江一时心中百味陈杂,不知该喜该忧。纯阴体质,是修炼的好体质,可
惜这孩子又是五灵根。如果修炼不成,这体质又是惹祸的体质,若是被人瞧出来……
叶景文察颜观色,看叶江神情黯然,便猜出他在想什么,当下道:“大哥你放心,我守
静师叔赠了一块藏灵佩与她,只要她一直不离身,必定不会被人发现。”
“哦?”叶江有些惊讶,随后确实放了心,他最担心的正是此事。
叶景文又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交付到叶江手上,说道:“大哥,这便是令兄的遗物,
里面功法便是叶家秘典。另有丹药灵石等物,想必你们二人暂时也不缺了。”
叶江接过,面有感激之色:“多谢了。”修士故去,其身家自然会被活着的人瓜分,想
必是那守静真人欠了硕大的人情,所以才将这些送回来,否则就算收走也是没人说什么
的。
最后,叶景文道:“大哥,守静师叔嘱咐我问你,可愿加入玄清门?”
“这……”这句话却是出乎叶江意料之外。按说,守静真人做了这些,已经算是报了前
恩,竟还邀请他们入玄清门,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叶景文便笑了笑,起身:“大哥好好考虑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叔侄二人叙话了。若有决
定,还请到店中告知我,我好回去复命。”
叶江忙站起来送客:“是,待我好好想想,若有决定就与兄弟说明。”
028、离开
陌天歌对这个从没见过的二叔原本是有些害怕的,不但没称呼,而且明显带着戒备的神
情。但叶江没在意,他年纪已大,昔年娶妻生子,如今活着的血脉已经隔了好几代,又
是凡人,与他终是没有亲属缘分;而他与大哥的感情向来很好,如今见到陌天歌,确认
了果真是叶家血脉,心里十分激动。
叶景文走后,叶江细细地问了陌天歌在俗世的事,接着兴致勃勃地教她一些修仙之事,
还挑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她。
跟着叶景文的几天,陌天歌总是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有时甚至是飞剑之
类,可放进去就完全看不出来。叶景文说,其实他怀里是一只乾坤袋,东西都是从乾坤
袋掏出来的,这令她羡慕不已。
现下这个二叔就给了她一个。这乾坤袋看起来就像个皮袋子,棕黄色的皮毛,摸起来光
溜顺滑,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开口处一圈却是雪白的,看起来十分精致。
陌天歌按二叔所说稍稍输入灵气,果然手顺利地伸进了袋口,一摸,里头空空的,却是
好大的空间。
叶江在一旁笑咪咪地看着她。
还有一个瓶子,拔开瓶塞,立刻有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她连忙又塞回,然后将几样东
西放进刚得到的乾坤袋。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叶江,低声唤道:“二叔。”
叶江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不用这么拘谨,我是你二叔,千真万确。”
陌天歌嗯了一声,却还是有些生分。
叶江也不强求,只温言问道:“天歌,那叶景文一路上待你如何?”
陌天歌想了想,回答:“叶大哥挺好的。”
“哦……那你想不想跟他回玄清门?”
“这个……”陌天歌犹豫不定。
叶江便道:“想来你也不清楚。我与你细说吧。如果加入门派,还是玄清门这样的大派
,是有许多好处地。不但每月都有灵石丹药等物。如果拜得一个好师父,更是对修为大
有益处,而且。最重要地是。以玄清门的名头,大树底下好乘凉。”
停顿一下。又叹了一声:“当然。还有坏处。一则大门派之中。高阶修士间各有派系。
小修士之间也有小团体。不易相处;二则,门规森严,比起做散修少了许多自由;三则
,你乃纯阴体质。我担心他们早有打算……”
这个早有打算。陌天歌也听得明白,就像传她功法的祖先一样。懵懂不知之时,前程已
被他人决定。
又听叶江说:“虽说你爹遗言中说过,这守静真人立下了心魔誓,但此事算不上违背誓
言,何况那叶景文如此热情,我总觉得所图不仅如此。”
陌天歌犹豫许久,才道:“二叔,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没意见。”如果在叶景文
与二叔之间,她还是相信二叔一些,毕竟与叶景文没有什么关系。
叶江沉吟许久,有了主意,吩咐道:“天歌,你且在洞府稍候,二叔去去就回。”
“嗯。”陌天歌倒是巴不得一个人待着,对这个二叔还很陌生,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叶江又从怀里掏出数枚玉简,道:“你若无聊,可以打发打发时间,这洞府里二叔布了
阵,小心一些,若是不小心进了阵,就不要动,等二叔回来。”
“知道了。”陌天歌接过那个玉简。
交待完毕,叶江起身离开洞府。
陌天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低头看看手中的玉简。她神识还很弱,只能将玉简贴在额头
,才能探出神识。
这几枚玉简,有的是心得有的是功法,一一看过后,陌天歌被其中一枚吸引了注意力。
这枚玉简开题很简单,只有四个字,阵法之道。开篇道:天地阴阳,五行八卦,欲通阵
法,先通其意。随后详细地讲述了阴阳五行八卦之意,所谓阵法,先要熟练运用阴阳五
行八卦。
陌天歌看着就看入了迷,虽然道家功法大都相通,她修炼的素女诀也有关于阴阳五行八
卦的论述,可没有论述这么深,而且后面列出简单的几座阵法,更令她感叹神奇。
不知过了多久,洞府忽然一开,叶江脸色灰暗地走进来。
陌天歌抬头,还来不及称呼,叶江已过来一把拉起她:“天歌,我们快走。”
“啊?”她呆了呆,“二叔,怎么了?”
叶江冷笑道:“幸亏我多留一个心眼,偷偷去听他们说什么,那郑宣问叶景文究竟何事
,叶景文虽然没说出来,却肯定要你加入玄清门,是守静真人的意思。哼,他们分明对
你有所图谋。”
陌天歌听得此言,默然无语。叶景文这一路,对她照顾有加,难道也是包藏祸心?
叶江又道:“天歌,快些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就走。”
她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因此只问:“二叔,我们去哪?”
叶江顿了顿,却是叹道:“昆吾如此之大,我们去东边就是,料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只
是苦了你,小小年纪,就要跟着二叔四处流浪了。”
陌天歌摇摇头,她当然知道如果没有自己,二叔没什么让人图谋的,只是因为她,所以
才被迫离开。想到此处,她对这个二叔多了亲近之意。到底是她的亲人,旁人不把当她
回事,可是二叔还是为她着想。
叔侄二人很快收拾好东西,叶江也收了布在洞府门口的阵法,连多出的租金也没退,两
人悄悄地就要飞离东蒙山。
陌天歌望着脚下修士来来往往的东蒙山,终是跟着二叔离开。
也许是天生的血脉关联,她更愿意相信二叔。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如果不
是身具这体质,他们不用匆忙逃亡,二叔可以加入玄清门,好好修炼,说不定还有结丹
的可能。可是现在,二叔成了散修,又要带她逃离西昆吾,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进阶了。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筑基、结丹,甚至像祖先一样结成元婴,这样她就
不用任何人为她牺牲,也不怕别人的觊觎,这才是修仙对她的意义。
029、坊市少年
天极的南端,横亘着一条山脉,人称昆吾。昆吾绵延万里,峰峦不断,从东到西,自古
无人能过。离山脉不远的凡人,偶尔可以看到山中紫云氤氲,五彩闪烁,入山去寻,却
会迷失在云雾里,只有回头,才能寻到出路。
渐渐的,人们便知道此山是仙山,只有仙人才可入内。
那些仙人,云来雾去,仙风道骨,呼风唤雨,皆有所能。如若他们在凡间寻到了灵根者
,便会带回仙山修炼。
俗世间的人们,无不希望得入仙山,练就仙骨,可惜灵根难寻,对于仙人,大多数人只
在传说中听过而已。
蹲坐在坊市路边的小摊,面貌尚稚的少年捧着一本俗世之书看得津津有味,时而面带微
笑,时而敛容蹙眉,看到兴味处,又哈哈大笑,全不在意他人眼光。
幸而此处是修仙门派云雾山所属的修仙坊市,来来去去不是修士就是对此见怪不怪的凡
人,若是在俗世,这等行径只怕早就被人围观了。
“小天啊,你看的什么书,凡人的书有这么好看吗?”
旁边小摊上的中年道人笑眯眯看着他,摸着胡须问了句。
被唤作小天的少年抬头道:“黄大叔,这书倒没什么好看的,只是我看那些凡人原来这
样看我们这些修仙者,觉得有趣罢了。”
“哦?”
少年搁下书页,道:“这书写一仙者,在人间除恶扶弱,劫富济贫,后来世俗的皇帝欲
招他入朝,结果他一走了之,逍遥人世。啧啧,”少年摇头,“修仙之人,于修为无益
,入俗世作甚。可见凡人对仙人抱有太好的幻想了。”
那姓黄地道人摇头道:“世人不过遐想而已。修仙之难。怎是他们所能想像。”
世人所说的仙人,其实是他们这些修仙者。据说修仙到极致,便可飞升仙界成为仙人。
不过。这只是传说而已。目前所知,最高境界地修仙者也只是化神期,而且还是千年前
的事了,那位前辈早就隐世不出。也不知如今是否还活着。而剩下的四个境界。炼气。
筑基,金丹。元婴,一个比一个难进阶,整个天极。到元婴期地也不过数百人。
眼前这少年和黄道人。都只是炼气期地修士,这坊市中。筑基修士也不多。金丹期更是
压根没有。
两人感叹了一番,那道人看了看他的摊:“小天。今天还没开张吧?”
说起此事,少年唉声叹气:“您没来地时候,倒是有人来问。可嫌我这东西太贵。若不
是二叔急需丹药。我直接卖店里就好了,可惜那个掌柜不识货……”
他的摊上,摆着几枚阵盘和阵旗。此物用以布阵,凡修仙者人手皆需,用以修炼之时防
范他人,或是汇聚灵气。不过,阵法之道高深莫测,便是几百年也研究不够,修仙之人
只怕时日不久,肯在此道投入时间的实在不多。大多门派家族之中,才会有阵法师,散
修之中难得一见。
按说他这阵盘该是十分好卖的,不过,他这套阵法不是修真界常见的大路货,材料难得
,所以价钱甚高,摆了好几天,时时有人来问,却都摇摇头走了。阵法虽好,出不起价
也卖不出去啊。
姓黄的道人摊上卖的是低阶符箓,却是比他好卖得多,摆上这一天,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此时黄道人犹豫一会儿,问:“小天,你这套阵法,最低能卖多少?”
“啊,黄大叔想要吗?”少年惊喜道,“您如果想要,三百灵石就行了。”这套阵盘,
先前的价是四百灵石,确实十分优惠了。
黄道人沉吟了一会儿,痛快点头:“好,黄大叔就占你个便宜。”
掏出今天卖符箓的钱,再将积蓄数了数,两人一手交灵石,一手交阵盘。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黄大叔,这是阵法用法,布置下阵盘,只要主阵旗在手,
此阵杀防皆可。”
黄道人一边心疼交出的灵石,一边点头:“我就是知道,你们叔侄制的阵一定值得这大
价钱,旁人我还真买不下手。”
三百灵石,便是门派弟子也需数年才能攒齐,散修也许就是多年的积蓄了。若非黄道人
生财有道,只怕也掏不出这钱。
“黄大叔,真是多谢你了。我这就去买些丹药,叔父还在等我呢。”
收了摊,少年往云雾山门派所开的店铺而去。
云雾山虽然只是修真界的一个中小门派,却也有不少家族与散修依附于它。不少散修就
靠着这云雾山的坊市得些灵石,用于修炼。
云雾山的店铺,是坊市中最大的店铺。
少年进得店来,伙计招呼道:“这位道友,可要些什么?”
这伙计是炼气初期的修为,见他有炼气中期修为,倒是客气。
少年道:“十颗小还丹,可有?”
小还丹是疗伤之药,价格比较贵,他人来买,一般买一二颗,十颗已经算是大生意了。
听闻此言,伙计脸上笑容更浓了:“有有有,您稍等。”
回身向掌柜禀告了几句,伙计从柜台内取出一只玉瓶:“这是小还丹,您辨一辨。”
取下瓶塞,倒出一颗药丸,药香扑鼻而出,仔细闻了闻,确定后他点点头:“就是这些
了。”
“总共十颗,共五百块灵石,如果您有什么珍稀之物抵换也可。”
少年未说什么,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石,交由伙计一一点清。
仔细地将丹药收进储物袋,少年兴高采烈地走出店铺。有了这十颗小还丹,二叔的伤应
该可以好了。
只见这少年出了店铺,七拐八弯就到了一处小院,随后一打手印,院门应声而开。
少年进了院子,推开房门,唤道:“二叔?”
好半天,角落里才传来一声:“小天回来了啊……”这声音苍老嘶哑,只见角落的床上
,有个老者盘腿而坐,脸色青黑,面容苍老。
少年走过去,兴高采烈地掏出怀里的玉瓶:“二叔,黄大叔买了我们的五行生杀阵,我
们凑够钱买药了。”
“是吗?”老者艰难露出笑容,接过他递来的玉瓶,又叹道,“都说了不管用了,你还
买,若是拿去买养气丹,你的修为最起码可以提高三层,到达十层,到时仙台会就容易
了……”
少年却恼道:“二叔!”
打坐的老者停下话头,望着他又是一叹。
少年这才笑了:“二叔,你放心吧,虽然我修为没有那么高,可是我练了很久的法术啊
,也是很有希望的。”
虽是如此,老者也没缓和了脸色,只道:“若是不成,就下回再说,安全要紧,不要硬
拼。”
“知道啦,我们修仙之人最重的就是性命,不能长生,修仙干什么?我一定会好好回来
的。”
老者这才露出笑容:“这样想就好。仙台会还有十天,你可要好好准备,尤其灵器的手
法要熟练,这是保命之法。”
“嗯,二叔你先疗伤,我去修炼了。”
“好,去吧。”
少年出了这间房,推开隔壁的房门。
打水洗了脸,又重新解了头发梳理,镜中映出的一张清丽明媚的脸。但是一瞬,又重新
系上了发带,变作青稚少年。
叶小天,是她现在的名字,陌天歌这个名字,在结丹之前,都不宜出现。这是当年离开
东蒙山,二叔的决定。
这七年,她跟着二叔在东昆吾四处流浪,采过药,开过店,捕过兽。二叔出事就是小店
开不下去,只好以抓捕妖兽赚钱的时候。
一开始,叶家典藏甚多,守静真人又交回了爹的遗物,他们身家颇丰。可修炼之道,所
耗太大,何况他们二人灵根都不佳。二叔是四灵根,能筑基就是当年爹用丹药堆起来的
,她是五灵根,虽有好功法,却也步步艰难,能在七年间修炼到炼气七层,也是二叔用
丹药堆出来的。
几年间,他们修炼用光了灵石,只好想法子多些收益,原先只是去采灵草换丹药,发现
这样完全供不起二人修炼,便把所有积蓄拿来在某个小坊市开了间店,又因为管理坊市
的修真家族欺压,进益不多,只好关了另寻去处。最后,二叔发现捕妖兽十分赚钱,便
与其他修士结伴去南面山林深处捕兽,结果一次不小心遇到了五阶雷光兽,相当于结丹
修士,他们五个人,一死四伤地回来。
二叔受了伤,情况更加艰难,不但没法再继续借助丹药修炼,还要给二叔治伤。幸好,
叶家原本对阵法深有研究,他们虽然灵根皆不佳,对阵法却很有天分,叔侄二人就平日
研究些阵法,陌天歌得闲了就去摆个小摊卖掉,以换取丹药等。
二叔总说,这样下去会连累得她无法筑基,所以一年前,他们来到这云雾山,打算通过
仙台会进入云雾派,这样一来,门派自有福利,她就会轻松很多。
所谓仙台会,是他们这样的散修加入门派的方法。散修多半灵根不好,而这些门派收徒
,最低要三灵根,只有与门派关系极好的修仙家族,才能以四灵根的资质加入,他们这
样的散修显然不可能。但,即使灵根不好,总有些人机缘巧合,修为进境极快,这仙台
会,就是为了挑选出这些有潜力的修士加入门派。
至于挑选的方法,说白了就是打擂台比试,一经上台,生死不论,虽然大部分门派都会
有结丹期修士坐镇,但也无法保证无伤亡,有时斗得惨烈,甚至还出现过同归于尽的惨
剧。
陌天歌当然不是要学他们去拼命。这些年跟随二叔,虽然是流浪,却也开阔了她的眼界
,二叔待她又极好,二人相依为命,她也走出了童年阴影,性情开朗了许多。她实实牢
记着二叔所说,修仙,就是以长生为目的,性命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况且,她也不认为
自己进不了门派,就一辈子完了。二叔说,爹当年也是一个人筑基结丹,就是因为有他
的存在,才让叶家在青蒙山又延续了两百年,既然爹能做到,她也能!
坚定了决心,她坐到床上,开始今天的修炼。
030、密林
运行完大周天,收起周身灵气,陌天歌睁开眼,准备练习法术。
自从进入炼气中期,她就已经不单单在修炼素女诀了。二叔说,这功法虽然高明,可是
初期没有应敌之法,而且很容易让人看出来,大门派的修士倒是无所谓,他们这样的散
修,时时需要动手,还是要学一些比较实用的法术较好。
在她境界稳定之后,二叔就给了她一部青木诀,这套法诀是叶家珍藏,凡木灵根弟子,
都是修习的这部法诀,一则此法诀可以修到结丹期,普通修士已经够了,二则这法诀斗
法异常强大。这几年来,陌天歌已将此法诀运用纯熟,就是为了仙台会一事。
此时她修炼素女诀完毕,便开始练习青木诀的法术。
手掌一翻,手中多了几颗不知名的种子,再一弹,那些种子落到桌子脚下,迅速抽出嫩
芽,蹭蹭蹭就长成了荆棘,将桌子牢牢缠住。
陌天歌看着那荆棘,摇了摇头。速度不够快,桌子不会动,人可是会动的。
随后指尖一凝,出现一个小小的火球,将火球甩到荆棘上,很快将荆棘燃烧殆尽,桌子
腿却丝毫不损。
这也是她练了两年的结果,控制灵气到微妙的境界,就可以想烧什么烧什么,可以说是
当年李玉山火苗破墙而不损墙体的手法的加强效果。青木诀以种子施展缠绕术,再用火
灵术控敌,是她想出来的制敌之术。
随后,又练习了一番,看到天色大亮,陌天歌起身梳洗一遍,出门去弄点食物。
修仙者到了炼气十层才可以辟谷,到了筑基期才可以不染尘污,她还只有炼气七层,还
需要吃东西,洗澡,基本上还是个凡人。所以,炼气修士不能闭关太久,是修仙界不成
文的规矩,毕竟你要闭关几个月,出来就是腰酸背疼满身尘垢,是个人都受不了。
陌天歌一向不吃辟谷丹,一则,辟谷丹虽便宜,可也是丹药,二则,辟谷丹哪有真正的
食物好吃。虽然凡间烟火会增加体内杂质,可若是灵兽就不用担心这问题了,而且还能
增加很少的灵气。有战斗能力的灵兽虽不多见,其他沾了灵气的兽类可到处都是,谁叫
这是昆吾山脉呢。
出了门。轻车熟路地往坊市后的密林而去。凡修仙者。都爱吃辟谷丹,以为进了烟火就
会有杂质,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吃灵兽灵草没有问题地。而凡人哪里敢吃灵兽,因此陌
天歌从来不担心食物。随便到这林子里抓只鸟或野鸡就行了。
一进林子,立刻看到一只肥大地灵兔到处蹦。陌天歌一喜。要说好吃还是兔子,不过兔
子天敌太多。可不多见。
一颗种子抛出去。立刻化作缠绕术将兔子牢牢困住。兔子惊慌失措。陌天歌一挥手。风
刃过,兔子应声而倒,她过去将兔子提起来。扔到乾坤袋里。
怕抓到了会下不了手。她一向是灭杀了再捡猎物。二叔总说,她还是不够心狠手辣。需
知修仙界处处危机,仅仅进阶地心魔,并不能阻止某些人坏事做绝,毕竟心魔此物,进
阶结丹期才会出现,而天极修仙者几十万,结丹修士也不过千数。
幼时的李玉山之事。后来被逼离开东蒙山,这些都让她知道必须有强大的力量。必须不
怕血腥,为了保护自己甚至要先出手灭杀对方。就像叶景文一样。发觉李玉山不怀好意
,直接灭杀了。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虽然明知如此,她还是不习惯,或许只有经历
过血腥,才能慢慢习惯出手夺命吧。
抓了兔子,又在林中采了些野菜野草之类,正要站起身回去,忽然感觉到两道气息靠近
,她就停了一停。
这脚步声有两道,也就是说是两个人,此处只出些普通的带有灵气的兽类草木,平日根
本没人来,怎么突然有两个人过来?
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收敛气息,蹲在一处灌木林后,透过草叶的缝隙往那边看。
果然是两个人,她看到了两双脚,一双着黑色长靴,另一双却是绣鞋,看样子是一男一
女。
那男子的脚先停住,而后柔声道:“莲妹,这里应该没人了。”
那女子却没答话,陌天歌轻轻移动了一下,终于看到了全貌,却见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
修士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分明春心大动的模样。
她顿时后悔得想撞头,这分明是小情侣找地方幽会嘛。
没再看那边,她蹲着犹豫,现在出去显然不合适。这两个人中,男子与她一样是炼气七
层,女子是炼气六层,若非她修习素女诀,神识敛息之术比他们强大,恐怕早就被发现
了。现在出去的话,他们都会觉得她不怀好意,而且幽会被撞破,十有八九会给她点颜
色看看,她可不想无缘无故被人揍一顿。
正在这大为懊悔,那头已经干柴烈火,那男子袍子往地上一铺,竟抱着那“莲妹”欲行
苟且。
陌天歌发现之后,更是大惊失色。她还以为只是小情侣找个地方你侬我侬而已,谁知道
他们竟然是想……
听着那边传来声音,这两人显然已经抱着亲到一块去了,“莲妹”抽空说了一声:“小
心衣裳。”
这男子嗯了一声,却是半分没停,两人宽衣解带,速度极快直奔主题。
听到那边已经是干柴烈火烧上了,陌天歌顿时有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她扮男装已有好
些年,平日里不是专心修炼,就是与二叔研习阵法之道,完全不懂这些男女之事,因此
此时只觉得尴尬不已,低着头一眼都不敢往那边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声音渐平,那男子说道:“莲妹,还有一个月就仙台会了,你们
家准备得如何了?”
那莲妹声音似乎能滴出水来的娇柔,甜腻地嗔道:“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就问这些事
。”
男子连忙哄道:“那不是想和你一起进云雾派吗?要是进了门派,家里就管不着我们了
,到时我们就可以结成双修伴侣,双宿双飞……”
莲妹却有些迟疑:“我……倒是有些把握。”
男子道:“有些?你家里把什么宝物给你了?”
莲妹一笑,却不答话。
陌天歌心中好奇,又偷偷透过灌木去看,却见那一对男女赤条条地缠在一起,身上只胡
乱盖了些衣物。她心中默念了几遍无视他们,才又去看他们的模样。
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男的颇为英俊,女的也是柔媚可人,怪不得听他们话中意思
,竟是瞒着家人来往,美色害人啊。
那男子抱着莲妹,又连声哄道:“好莲妹,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也许是其中关切之意打动了莲妹,她才道:“父亲把迷魂灯给我了,想来不管什么对手
,都有几分把握吧。”
虽然语气像是谦逊,其中之意竟是十分自信。陌天歌大为好奇,这迷魂灯究竟是何物,
为何这女子这般自信?要知道仙台会上,炼气十层的修士也不是没有,一般也是像陌天
歌这般炼气七层,即炼气中期顶阶的人士,这女子不过炼气六层,已经算是修为偏下的
了,竟觉得不管什么人都有几分把握?
男子道:“原来如此,那我倒是不担心了,莲妹你必能进云雾派,到时我们……”
话中未竟之意,令这莲妹又羞红了脸,这男子就凑上去,两人又亲热起来。
陌天歌收回目光,却有些疑惑,刚才她似乎看到这男子眼中闪过一道杀意,竟是看错了
不成?
031、杀人
还思索不出什么,就听到女子“啊”地惨叫一声。
陌天歌连忙凑过去看,不禁骇然。却见那男子把“莲妹”死死地按在怀里,右手握着一
柄匕首模样的灵器,插在“莲妹”的后心。
半裸的男女,鲜血淋漓的匕首,女子惊恐的神情,男子扭曲的脸庞。陌天歌按住自己的
口鼻,一口气也不敢喘。
明明是情人幽会,苟且偷欢,没料到竟然会变成这副情景!
“明哥……为……什么?”
男子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的对你感兴趣?不过是美男计罢了。”
女子睁大双眼,目光中迟疑,悔恨,愤怒交织在一起,配上那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越发
骇人:“你……”
“凭你这姿色,不过尔尔,又是个四灵根,你以为我会看上你?哼,不过是因为你是黄
家小辈惟一传人罢了。把你杀了,再弄到你们家传宝物迷魂灯,你们黄家怎么是我们安
家的对手!”
女子的目光中有了悟,眼中绝望更甚,此刻是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瞪大双眼,望着自己
的情郎,渐渐没了气息。
从这几句话里,陌天歌听出了部分信息。
黄家、安家,都是依靠着云雾派的小修仙家族,两家听说世代有仇,想必是安家为了灭
掉黄家,想出的这阴损之计。
这男子确定怀中女子没了气息。就拔出女子背上的灵器匕首。嫌恶地将赤裸地尸身推开
。自顾自擦了匕首上地血迹。又起身整衣。
陌天歌越发不敢出声。这男子竟然如此阴损地在亲热之时将女伴杀害。可见是个穷凶恶
极之人。如果被他发现,必定不会放她离开。
待穿好衣服。男子低身在女子的衣物上翻来翻去。终于翻到一个乾坤袋。轻易地破除主
人留下地神识,直接将所有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堆女子地衣物。还有灵器。符箓。装丹药的玉瓶,似乎用来收藏的玉盒等物。这男子
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在灵器间将一盏灯笼挑起,喜道:“果然在这里。”
陌天歌对这琉璃灯也很好奇。不知究竟有什么强大的功能,眼前所见。倒像是普通的琉
璃灯,除了带有灵气,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来。
男子将所有的东西装回乾坤袋,收到自己怀里,指间一弹,一簇火苗落到女子尸身上,
立刻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在这张还算英俊的脸上,只叫人觉得阴沉可怖。
陌天歌只盼着他赶紧毁尸灭迹,自己好脱身。她不是没见过杀人,十岁时就见过叶景文
一剑杀了李玉山,后来跟随二叔浪迹东昆吾,也经常遇到险事,凡有不怀好意之人,二
叔也不会留情。可没有哪一次,令她如此心惊,实是这男子杀人的手段太过下作!
前一刻两人还在你侬我侬,肌肤相亲,下一刻竟然趁着亲热之时一刀捅进情人的后心,
看着火花下这男子的脸,陌天歌只觉得反胃欲呕。
可见这修仙界,便连感情都不可靠,爱人相杀,绝不是只有这一例。
忽然她眼角一花,反应极快地往旁边一闪,只见一道火光冲过原来的位置,打在灌木上
,而后是那男子阴冷的声音:“谁?”
被发现了!
事已至此,陌天歌脑中念头只一转,已将乾坤袋里的种子全数拿在手上。另一手运风息
术于掌心,一道风刃就发了出去,切在不远处的灌木上,灌木晃了一晃,随后又有一道
火光冲着那晃动的灌木丛而去。
趁着对方被吸引了注意的时间里,她轻轻移动了一下,瞬间飘出几丈远。再悄悄透过灌
木看,这男子一脸阴狠盯着先前发出法术的方向,幸好没有发现她的藏身之处。
陌天歌想不出什么脱身之法,这男子分明是心狠手辣之徒,她修为又与对方一样,无声
无息地远去是不成的。她一咬牙,惟今之计,只有以命相搏了。
杀人,她并不少见,这些年跟着二叔,也遇到过不少险境,只是二叔筑基多年,叶家原
也典藏丰厚,因此二叔法术厉害,法器也是上品,并不需要她出手。而这个男子,分明
不是什么善茬,恐怕杀人夺宝之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便是她凭借着修习素女诀,灵力纯
净超出一筹,也实在没有把握……
这男子找不到人,已经慢慢往灌木丛来了,幸好朝的不是陌天歌的方向,不过稍微搜一
搜,就能搜出来了。
陌天歌不再迟疑,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一颗种子轻轻弹了出去。
树林之中,用种子这种东西,实是天时地利,她运用灵气又较同阶修士熟练很多,因此
弹得极轻,很难让人发觉。
一贴近,种子立刻暴涨,顿时变作荆棘,疯狂往这男子身上缠过去。
这男子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将手中灵器匕首舞了起来。这匕首想必不是凡物,荆棘还未
缠上去,就被纷纷割碎。
已经暴露藏身之地,趁着这男子手忙脚乱的时候,陌天歌立刻退离,随后又是一把种子
扔出来。
这男子已经算到了她的面容,目光阴狠地瞪向她,人却不敢迟疑,一面快速退离,一面
用匕首割下靠近他的植物。
这攻击手段,可说是叶家青木诀的特异之处,既然出了手,陌天歌已决意下杀手,否则
必会被查出身份。
眼下这境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一咬牙,掏出为仙台会准备的符箓,一张往身上
拍去,立刻出现一圈防御罩将她包裹住,另外几张一股脑地往那男子身上丢去。
这男子猛然间受到袭击,陌天歌完全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使得他一直腾不出手来还击,
只忙于招架。那迷魂灯刚刚搜得,他还没有去除上面残留的神识,炼化为己用,也使不
出来,心中大急。
就在这应接不暇的符箓里,陌天歌手一叠,符箓夹着种子,又扔了出去。
这男子在空当里只来得及发一道法术,就又被陌天歌的符箓横幅晕了头,而他的法术,
陌天歌完全不躲,身上的防御罩已将之挡了下来,只不停地甩着种子与符箓。
男子又躲又挡,刚刚感觉到这次发来的符箓不对,耳边已经传来“轰”的一声,夹在符
箓里的种子被他忽略,砸在他的手上,却忽然长出一个球,猛然爆开来,直接将他身上
的防御罩炸裂,此时又有数枚符箓飞至……
“啊——”一声惨叫,男子倒飞出去,陌天歌立刻掏出一柄木剑一甩,木剑直接刺了过
去,那男子又哼了一声,被刺了个透心凉,再无动静。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陌天歌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满头冷汗。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这
时才发现自己心如擂鼓,脚步虚浮,不由自嘲地一笑,做不到杀人不眨眼,可见自己离
合格的修仙者还很远啊……
不过,逃出生天,她却是十分喜悦。拭去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走近,确认这男子真
的死了,才将他身上的剑收了回来,立刻着手毁尸灭迹。
刚才这男子做的事情,她又做了一次,将他身上两个乾坤袋收回来,一弹指,这男子的
尸体也被烧了个干净。
这人刚才杀了自己的情人,烧尸于此,此时也以同样的方法死于此处,不知是不是该说
是报应,如今他们二人也算是生不同衾死同穴了。
待尸身烧完,确认看不出什么痕迹,陌天歌这才赶紧回去。
他们是私会,女子这一方应该不会有人知晓,可男子这边,却不一定。她小心翼翼地绕
了个大圈,又藏了好一会儿,才从另一边绕出去。
032、清点
一路上并无异常,陌天歌回了租住的小院,立刻到二叔的房里去。
叶江看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天,怎么了?”
陌天歌颤抖着说道:“二叔,我……我杀人了。”
叶江吓了一跳,随后镇定道:“杀了就杀了,你总要习惯的,否则如何在这条路上走下
去?”说完,又有些不放心地追问,“杀了什么人,遇到别人劫财了?”
“不是。”陌天歌摇头,看到二叔如此镇定,也渐渐平复下来,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
遍。
叶江皱起眉,思索一瞬,问道:“你可有在现场留下什么痕迹?回来的时候是否有人看
见?”
陌天歌摇头:“我都清理过了,就算别人找到那里,也不会有什么线索,回来的时候我
绕了一圈,没有什么人看见。”
叶江便镇定了:“无事,找不到线索,他们也不知道是你杀的。再说,还有二叔呢,二
叔虽然去了半条命,可还是货真价实的筑基修士,你说的那两个家族都只是个小家族罢
了,就算打不过,总能跑掉的。”
有人安慰,陌天歌也镇定了心神,想起那两人的乾坤袋,便掏出来,说道:“二叔,那
个男的之所以杀人,是为了什么迷魂灯,我拿回来了,你看看这有什么利害的?”
与陌天歌不同,叶江一看那迷魂灯,就皱起眉来,好半天才道:“迷魂灯确实是黄家祖
传的宝物,据说是件法宝,此灯祭出,十丈内便会出现迷阵。不过,此灯乃是法宝,法
宝需要结丹修士才能发挥威力,即使炼气修士勉强驱动,也不会有太大的威力。自从黄
家结丹修士陨落,再也无人能发挥出十成的威力。”随后又笑着看她,“既然被你得到
,也是机缘,不过暂时不宜拿出来,且将这迷魂灯收起来,自己暗中炼化,至少等到筑
基才能用。”
杀那男子,陌天歌本意就不是夺宝,只因修士斗法都是如此,她也照样学了,因此倒也
不惋惜,只应了声,将这迷魂灯收起来。
陌天歌又想起一事。问道:“二叔。我今天一时着急。把身上地符箓用了大半。下个月
就要仙台会了。怎么办?”
叶江也是无奈,道:“你初次独自应敌,着实没有经验,慌了心神才会如此。不过。也
幸好如此,这姓安的小子。乾坤袋内倒有几件厉害灵器,只是被你地符箓压得没时间掏
出来。否则你今天可没那么容易杀他。”
听到此言,陌天歌恍然大悟。难怪她只觉得紧张。并不觉得难以对付。原来是因为自己
运气好,符箓狂砸。才令那男子没祭出厉害灵器就死了。不然今天可就危险了。
叶江思虑许久。道:“这两人身上地符箓也能凑个数,符箓都一样,你只管拿来用。不
怕被人发现。明日你再拿上剩余的灵石。去购买一些。估计不会差太多。另外。二叔近
日悟了一套困灵阵的变法,可以临时布阵,你这几天就多练练。有阵法相助,必能轻松
很多。”随后叹道,“这次如果不行。不要勉强,大不了去别地地方试。你还年轻。”
“嗯。”陌天歌也知道,二叔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命留着,炼气修士寿命最高可以达
到两百岁。而她才十七岁,前程如何还未可知。犯不着像那些修士一样把命搭上。
“好了,你回去想想今天这场斗法,哪些做得不够好,到了仙台会也许用得上。灵力也
要调息好,在仙台会之前,全身要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陌天歌应声,不再打扰二叔疗伤,回了自己房间。
刚经历过杀人,她也没心思弄东西吃,先运气调息一番,将耗损的灵气补充回来,又修
炼到早上,才睁开眼准备清点一下那两人的乾坤袋。
先是那女子的乾坤袋,只有几张符箓,她扫过一眼,却是大吃一惊。虽然只有几张,却
是炼气使用的高级符箓!这一张可比十张低阶的还好用。
陌天歌喜不自胜,她身上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符箓,是为了仙台会刻意买的。但是,炼气
高级符箓要筑基修士才能制出来,市价并不便宜,二叔偏偏又受了伤,没办法自己制符
,两人灵石又不多,只好购买低低符箓,买不起高级的。
她数了数,共有五张符箓,其中三张火属性,两张水属性。符箓不比法术,不限灵根,
只要少许灵气就能发动,炼气修士斗法少不得符箓,不过限于财力,能大把甩符的,大
都是门派或是家族的子弟,她那些符箓,着实存了很久。
不过,有了这五张高级符箓,损失的那些就不算什么了,她扔出去的也不过四五十张,
这里完全补回来了。
再看其他东西。有几件相当不错的灵器,不过与迷魂灯没什么好比的,而且,既要炼化
才能用,拿出来又怕被人认出。何况,她自有一柄青木剑,二叔说是爹用过的,后来又
重新炼了一遍,未到筑基并不需要换灵器,毕竟要长久滋养炼化,灵器用起来才得心应
手。
另外,还有几瓶各种各样的丹药,都是炼气期常用的。让陌天歌欢喜的是,有一瓶养气
丹,她正缺丹药呢。还有一瓶定颜丹,大约是那女子花大价钱购来的,此物一颗能让人
葆十年青春。不过,陌天歌并不需要,且不说她才十七岁,素女诀原本就有驻颜功效,
甚至可以令女子更加貌美。还有几个玉盒,似乎是什么灵草,她不认得。
然后是那男子的东西,差不多也是灵器、丹药、符箓、衣物这几件。
显然这安家比黄家要好些,符箓虽不多,也不是高级的,灵器和丹药却比那女子好得太
多了,其中甚至有一瓶聚气丹。聚气丹,是炼气期最好的固本培元丹药,效果比养气好
上数倍,除非是门派得意弟子,或者有高阶修士的长辈,不然普通炼气修士是吃不起的。
甚是欢喜地将东西收起来,忽然发现其中有一枚硕大的珠子,光华蕴敛,看起来像是含
灵气的珍珠,她试着输入灵气,却与她的聚灵珠完全不同,外面似乎有一层东西将灵气
隔绝,输不进去。
反正今日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她也不在意,将无用的衣物等装了一个乾坤袋,有用
的全数放到自己的乾坤袋里。
这么折腾了一番,肚子倒是真饿了,昨天猎的兔子和野菜还在,便将屋子角落的锅碗搬
出来。到外面水缸舀了水,把锅碗洗净,又将兔子和野菜菌类料理干净,然后一锅炖了。
当然,这个炖可不是凡间的炖法,用的是法术。她幼时就自己做饭,后来在祖宅,也经
常半夜趁着林婶不在偷偷做东西吃,因此,知道灵兽可以吃之后,就自己做来吃。二叔
原本很不赞成,认为修仙之人不该再贪口腹之欲,但自从自己尝过,又发现增加的杂质
微乎其微,就任由她去了。
过一会儿,分了半锅给二叔送去,吃饱喝足,陌天歌心下还是有些不安,决定出门探听
一下。
033、风平浪静
出了门,陌天歌先去了常摆摊的地方,果然见黄道人在那,招呼了一声:“黄大叔。”
黄道人看到她,很是高兴:“小天啊,都好几天没见了,怎么不出来摆摊了?”
陌天歌道:“那不是为了仙台会嘛,最近可能就不出来了。”
黄道人理解地点头:“也是,这可是大事。哎,你准备怎么样了?”
“还不就是那样。对我们散修来说,东西总是准备不够的。”
此话令黄道人一样感叹:“是啊,我们可比不上那些修仙家族子弟,其他杂事可以完全
不管,只专心修炼就好。灵器、符箓、灵石可是一样缺不得。”
说到这话题,陌天歌沉默。假如不是爹遇到意外,二叔被迫放弃家族,想必她也不必分
出那么多时间在杂事上。
黄道人又安慰道:“小天啊,你要缺符箓的话,大叔打折给你,如果你灵石不够也没关
系,可以先拿去。”
听闻此言,陌天歌有些感动。其实与黄大叔并没有深厚的交情,只不过这两年同在一处
摆摊做小生意,聊得多罢了。黄大叔自身灵根也不好,修为只有炼气八层,年纪渐大,
没有进阶的希望,索性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生意,希望攒些灵石留与后人。他们都是挣
扎在修仙界的炼气小修士,谁也不比谁好过,这种情况下黄大叔还愿意出手帮忙,实在
难得。
“不用了,黄大叔,你卖符也赚不了多少,我怎么好意思占你的好处。再说,我们散修
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对敌经验可比那些世家子弟丰富得多。”
这话陌天歌说得有些心虚。她虽然也是散修,可有个筑基期的长辈,对敌经验实在没几
回,不过二叔也会告诉她很多经验就是了。
黄道人却是赞同地点头:“不错。那些世家子弟虽然有长辈指点,但对敌岂是说几句就
能明白地。”
陌天歌更心虚了。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连忙转了话题:“对了。黄大叔,我两天没出
来,可有什么新消息?”
“消息?”黄道人想了想,道。“哦。是仙台会的消息吧?近日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你看这街上,多了很多年轻修士。估计都是来参加仙台会的。”
陌天歌这才留意到。果然比两天前多了些人。仙台会越近。来的人就越多。不少其他门
派落选地散修也会来碰运气。再加上各地地修仙家族。外来的人倒比原来在此的还要多。
“唉。人多就是非多。昨天听说,依附云雾派的黄家和安家仙台会最有希望地小辈本命
灯都灭了,而且根本找不到尸首,现在两家都在指责是对方下的暗手。小天啊。你也要
小心,指不定就有人不怀好意呢。”
陌天歌心中一惊,原来这事已经捅出来了。面上却装作很惊讶:“不会吧?”
黄道人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摇了摇头,叹道:“这种事太正常了,每次临近仙台会,不
仅是相互竞争的修仙家族,散修也有不少遇到此事。虽然咱们修道的宣扬道心,但心魔
也是要结丹才会遇到的事,这些人哪里顾得了没影的事。”
陌天歌心中稍定,只要怀疑不到她头上就好。看到有人在这摊子前停下,她便笑道:“
黄大叔你忙吧,我再去买点东西,准备一下。”
“好,你去吧。”黄道人应了一声,连忙去招呼客人。仙台会可是赚钱的好时机啊。
陌天歌离开摊子,面色沉重。她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线索,也没有人看到
她离开。虽然理智上她认为自己是安全的,但心里还是不由有些惶惶不安。到底还是不
够冷静,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才稍稍平静了心情。
虽然是出来打听消息的,但也还有其他事要做,平静了心情,就往云雾山最大的店铺而
去。
虽然不是玄清门那样的大派,云雾派的店铺货物也相当齐全,基本上买什么都有。
陌天歌没浪费时间,直接向那伙计道:“二十颗补灵丹,有么?”
她也是这边的熟客了,时常过来买丹药,因此伙计也很热情,道:“有有有,道友稍等
。”说罢,转身到柜台里取出一个比较大的玉瓶,仔细地数了二十颗放到小号玉瓶里,
递与她,“道友看看,可有问题?”
是当着她的面数的,丹药成色也还不错,陌天歌点点头,接过丹药,交付灵石。
昨天那对男女,虽然灵石不是很多,可也够她买这些了。说起来,抢劫果然是个好职业
,他们叔侄俩辛辛苦苦,还不如无意中杀了两个炼气修士来得快。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如果像那些人一样,只顾着一时痛快,不顾无法结丹的后果,她才不会这么目光浅短。
买好丹药,没再流连,陌天歌走出店铺。
法器她是不需要了,符箓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灵石要买,想来想去,最缺的还是补灵丹。
仙台会比试激烈,遇到强敌,灵气必会耗空,到时比的就是谁的补灵丹和灵石多,灵石
虽然也是补充灵气,但效果可及不上补灵丹。
丹药对于修炼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们叔侄二人赚的一些灵石,大半都花在丹药上。陌
天歌曾想过自己学炼丹,却被二叔否诀。
二叔说,炼丹炼器阵法符箓,无论哪一项都要花费心力,作为炼气修士,将大部分时间
花在这些上面是不值得的,除非筑基无望的修士才会如此。何况,她既然于阵法有这般
天赋,实在没必要去学炼丹,要知道培养一个炼丹师实在不易,小修仙家族都供不起,
何况是他们。
陌天歌实在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炼丹天赋,二叔说叶家人都擅阵法,擅长炼丹的很少,想
来自己没天赋的可能性比较大,也就歇了这念头。
回到住处,先去了二叔的房间:“二叔?”
依然在疗伤的叶江睁开眼,问道:“如何?”
“什么如何?”
叶江望着她摇头:“你一大早出去难道不是为了打听消息吗?”
陌天歌吐了吐舌头:“二叔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叶江瞥了她一眼,哼道:“没大没小。”
她便笑,凑过去道:“二叔,黄大叔说他们两家已经发现人死了,不过在互相指责,说
是对方下的手,没有发现什么事。”
叶江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就算他们发现并非对方所为,也很难查到你身上。如今仙
台会临近,云雾山鱼龙混杂,他们查也查不出来。”
这说法倒与黄大叔一样,果然是姜是老的辣么?
想起昨天的收获,她又兴高采烈:“二叔,我昨天清点了一下,虽然他们的符箓不多,
可是其中有五张高级符箓,算来还是我赚了。还有好些丹药,其中有一瓶聚气丹哦,我
今天又用他们的灵石买了补灵丹,倒是不缺东西了。”
“哦?这倒是好消息。”叶江还以为这两人身上灵石和符箓都不多,现在看来,有五张
高级符箓的话倒是弥补了损失,“既然如此,你也不用费心再去折腾灵石了。二叔这就
把困灵阵变阵教你,这几日好好参悟,到时候把握大一些。”
“嗯。”她用力点头。
叶江笑,摸了摸她的头,递过去一个玉简:“这是布阵方法,你去参悟吧,明日再来告
诉我悟了多少。”
034、仙台会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陌天歌专心地修炼、参悟阵法,偶尔出来看看情况。安家和黄家的事,他们
就是认为是对方做的,越查越深,就查出两人苟且之事,纷纷指责对方指使小辈勾引己
方,解决不了,只好私斗,结果斗来斗去,只能两败俱伤,家族越发衰落。十数年后,
两家剩余的修士纷纷陨落,就此在云雾山除名——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只要查不到自己身上,陌天歌才不管他们如何,这两家原本就是狗咬狗,不肯放
过这个向对方发难的机会罢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云雾山仙台会终于开始了。
此时,云雾山的修士比平日多了数倍,一则自然是来参加仙台会的人多了,二则多半参
加仙台会的人都有人陪伴,或是朋友,或是长辈。
这一日一大早,陌天歌就起身了,与此同时,叶江也暂停疗伤,收拾了家当,一同前去。
这是仙台会的传统,只因上仙台比试,就生死不论,所以去比试的人,都会有亲友相随
,若是当真身故,遗物就由亲友收回,若是没有,那就归门派所有了。
叔侄二人顺着山路,飞到云雾派坐落的山峰,先去与守门之人登记,拿到令牌,才能与
二叔进入。
看到叶江筑基期的修为,那守门的年轻弟子倒是多看了一眼。筑基期的修士想要加入门
派,自然容易得多,想带子侄徒弟入门,也十分容易,所以陪着来参加仙台会的,少有
筑基期的修士。只是看到叶江的年纪,分明没有多少寿元,这弟子才移开目光。临近坐
化没有进阶希望的筑基修士,一则门派不想收,二则那些筑基修士也不愿临坐化还进门
派受束缚。这倒不稀奇了。
今日的云雾派山门,倒与俗世香火鼎盛的道观似的,山路上到处是人,陌天歌初步估计
,恐怕有数千人。这千余人里,就算有一半是要上台的,也有千余之众,可门派招收,
不过几十人,可见竞争激烈。
进得云雾山门,便有一个大广场,占地面积极大,足能容纳万人。广场后面是辉煌的大
殿,云雾缭绕,倒是很有仙门的感觉。
此时广场上,已经摆好了十个擂台,擂台旁各自有数个筑基修士守着,又有炼气修士在
此登记。
这擂台的规则。就是上擂台赢得超过十个人,算进入下一轮。而下一次比试,照样是赢
下数人,直到剩下几十个人为止。
二叔与她交待过。开始和最后,是不好打地。开始时总有人想趁早获得资格。而且高手
都还未上场,最后则是很多在其他擂台输了的人,为了竞争最后地机会。甚至会拼命。
大半伤亡之事都是在最后时刻发生的。所以。她决定差不多中间时刻上擂台,这样避过
了前后。应该会容易一些,也不容易碰到拼命之人。
太阳升起之时。大殿里飞出几道传讯符。直接落到守擂台地修士手里。这些修士接了传
讯符,便各自宣布,自己这个擂台开始比试。
每个擂台都是各自比试,每人都可上一次,所以很多人都会在开始时先上一个擂台。要
是不成就挑一个比较弱的再打一次。不过,这少有成功的,因为符箓灵石等物都会损耗
。散修哪有足够地财物如此消耗。就算有,中间少不得受点伤什么的。可比第一次难打
多了。
陌天歌二人随便守了一座擂台观看,很快就见有人上台。是个三十来岁。炼气九层的壮
汉。
仙台会的规矩是五十岁之前方有报名资格,只因五十岁之后修士很难进阶,因此到场之
人,大都三四十岁,像陌天歌这般未及二十的年轻人并不算多。
那壮汉向负责登记的修士递过令牌,就扬声道:“有哪位道友上来赐教?”他声如洪钟
,台下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就有炼气九层的人,围着这个擂台的修士纷纷叹着晦气,十层就是炼气最高层了
,一开始就是这么高阶的人,怎么不让那些炼气六七层的人感到无奈。
不过,自然有人不愿就此放过,果然有人上台来,先去交了令牌,而后与这壮汉见礼:
“这位兄台,在下请教。”
二人都是客气了一番,才各自取出灵器,开始你来我往地打起来。
叶江摇了摇头,道:“去别的擂台看看。”
陌天歌没有异议,这个擂台两个修士的打斗之法很寻常,她就是修为低些,但是仗着得
心应手的青木剑和青木诀,赢他们并不难。
第二个擂台,竟是两个人的符箓之拼,也不知这两人是何来历,竟然不要钱似的向对方
狂扔符箓,比她杀那安家的修士还疯狂。
陌天歌想了想,遇到这样的对手,除了与对方一样狂扔符箓还真想不到办法,用灵器哪
有符箓这般迅捷,法诀更是要消耗灵气,符箓多的人必定能赢。
后面几个,倒是都很平常,其中一个擂台,叶江不由“咦”了一声。
陌天歌好奇:“怎么了,二叔?”
叶江又看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这个修士灵气极纯熟,想来不是有长辈,就是心志坚
定之辈。”
陌天歌看那台上,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炼气七层的中年男子与一个二十出头炼气八层的青
年比试,中年修士手中有扇形灵器,青年却只有一张防御的符拍在身上,只是法术又快
又准,倒是那中年修士左支右绌。想必二叔说的就是这个青年。
陌天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这人只是法术练得好嘛。”
叶江笑着摇头:“这人使的法术很一般,但他灵气运行很快,你看他出手时间,几乎不
用准备,法术就一个个出来了。普通的炼气修士,使法术之前运转灵气要的时间很长,
也正是因为如此,符箓才比法术更快,但是你看他,却不比符箓慢多少,这可是炼气修
士能达到的极限啊。”
陌天歌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此人使法术好像发符箓似的,一个一个,令对手招架不及。
“能练出这一手,不是长辈提点,就是他自己刻意练习过灵气运转,而且花了很大的心
思。能将心思花在这等看起来毫无助益的事上,而且时间还不短,可见是个心志坚定之
人。”
陌天歌大感佩服,既是佩服这人的意志,也是佩服二叔目光如炬,仅仅看这青年使用法
术快速,就能推断出此人性情。
叔侄二人看了一圈,才选定一处。
叶江道:“就这里吧,下一个你就上去。”
陌天歌应了一声,聚精会神地看着擂台上比斗。
难得的是,这个擂台上的两个修士,都是青年模样,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并且都是炼
气七层。其中一人驭使一柄飞剑,另一人则是用的一根鞭子,那柄飞剑却是高阶的灵器
,使剑的青年也是灵气精纯的样子。渐渐的,那使鞭的就只能招架了,因那鞭子只是中
阶灵器,根本不敢与飞剑相触,只能躲闪,未及,那青年无奈认输。
听到擂台边的筑基修士宣布胜者,使飞剑的青年洋洋得意地一拱手,望着台下众人。
叶江道:“上吧。”
陌天歌点头,纵身跃上擂台,先与边上的筑基修士见礼,随后奉上令牌。待那筑基修士
确认没有问题,她才与那青年一抱拳:“在下叶小天,请兄台赐教。”
035、比试
擂台上的青年,见陌天歌与裁判的修士行礼之前,完全不看他,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心中大为不快,哼了一声,竟也不还礼,直接放出他的飞剑来。
陌天歌早有准备,取出青木剑与之斗了起来。
青木剑虽是木剑,却经过高阶修士修复过,也是件高阶的灵器,而且与她的青木诀相配
,并不差对方的飞剑,因此倒是斗得你来我往。
看那青年专注操纵飞剑,陌天歌却悄悄地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种子。
要获得资格,就要连胜十场,虽然有补灵丹可以吃,但谁也料不准会遇到什么难缠的对
手,所以前面最好能速战速决,节约灵气。因此,陌天歌并不打算徐徐胜之,只试探了
一番,确定这青年的手段,就有了决断。
又一次操纵着青木剑迎上对方的飞剑,下一刻左手一扬,三颗种子分别上中下冲着对方
而去。
对方很快感觉到不对劲,匆忙之下不敢硬接,只好躲闪。但陌天歌又是三颗种子出手,
这下他只堪堪偏过了头,其余两颗实实在在砸在了他的身上。身上的那颗瞬间长出了一
颗球,然后将他的防身护罩炸了开来,下面的那颗,立刻长成荆棘,将他的腿结结实实
缠住。
这青年大惊失色,匆忙指挥飞剑回来砍断荆棘,自己从怀里掏出符箓,往陌天歌砸去,
好拖住她的青木剑。
陌天歌却没有去挡那符箓,而是一跃而起收回青木剑,顺便避过那符箓,人瞬间执剑冲
了过去。
青年还没来得及动,青木剑一下甩开他的飞剑,指着他的前心。
青年没敢动,因为陌天歌另一只手已有符箓在手,相信只要他一动,这符箓就会砸出来
,他只好不甘心地道:“我认输。”
陌天歌露出笑容。收回青木剑。前些年跟着二叔流浪。她就发现修士斗法过于依赖灵器
符箓等,而对武艺一道却不擅长。因此她在轻身术地基础上,融合了世俗武艺的较技方
式,这样一下。反应就会比别人快。那日在林子里杀那安家男子,之所以能占得先机。
也是因为反应比那男子快的缘故。
胜这个青年。倒是比较轻松,因为二叔一直让她练习灵气的运用。而且灵器也是上等。
对待同阶甚至修为高一二层地胜算也颇高。毕竟不比那天是要保命。今天有二叔在下面
。她并无性命之危。所以能从容对敌。
当然,如果是炼气十层的修士,或者是炼气九层比较强地修士,要胜就有难度了。
第二个上来的,也与她一般是炼气七层的修士。陌天歌没花费多大力气。就赢了。
不过此后再也没有炼气七层地修士上来,而是八层、九层的修士。一开始。陌天歌还比
较轻松,胜了五六个后。已经有些吃力了。后面几个。基本上都是凭借青木剑超过一般
高级灵器才胜的。往往打完灵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种情况,云雾派也有规定,胜者可以打坐片刻,不过不会太久,所以要靠灵石来恢复
灵气。幸好陌天歌灵石准备得也充分,每次都能恢复灵气。不过,一连五六场下来,她
还是感觉到了累,这是精神上的疲倦,饶是她灵气充盈也无济于事。
不过,她这一连胜已经吸引了周围观看的人的注意力。炼气七层在参加仙台会的人中有
很多,但多半是九层十层的修士占优势,能一连胜过四个修为高于自己的修士,是很少
见的。眼下除了这边就没有一个擂台是炼气七层的修士守擂的。
而且,她使的这手法术着实与旁人不同,种子瞬间抽芽,到敌人面前才攻击,可比普通
的木系法术厉害太多了,要知道普通的木系法术,乃是用灵气幻化出的植物,肯定要比
用种子消耗灵气,往天飞种子,实在不容易防御。
用了一张高级符箓,勉力战胜了一个炼气八层的修士,下一个挑战者却令陌天歌很无力。
这是一个炼气十层的修士。
如果说炼气八九层的修士胜负是五五之数,炼气十层,她显然是弱势的。不过,她瞬间
就下了决心,既然如此,就拼符箓和灵药吧。
二人见礼之后,陌天歌立即祭出青木剑,在身上拍下防御符。
这修士是个中年人,显然很有斗法经验,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祭出灵器,却是一个小旗,
飘在他跟前。
凡是旗类灵器,要么是防御类,要么是控灵类,都不好对付。陌天歌存了一份小心,操
纵着青木剑,手中种子夹着符箓齐发,毫不放松地往这中年修士砸去。
却见这中年修士一点也不着急,小旗一招,竟发出灵气吸引了所有的攻击,而那旗在攻
击之下丝毫无损。
陌天歌皱眉。看来这旗是防御至宝了。这下可麻烦了,对方修为高于她,所以他的攻击
接起来会很吃力,她打的主意就是先下手为强,抢攻之下如果对方被她伤到,那就好对
付得多了,可偏偏对方有这样的灵器。
种子依然大把洒出去,符箓却不再用了。如果没用,把符箓浪费了,下面就不好打了。
对方一边接下攻击,一边向她打出一道火球。
火系法术,是五行中最具威力的法术,但凡有火灵根的修士,十有八九修的是火系法术
。陌天歌不敢小视,立刻运起轻身术往旁边一闪,却发现这火球躲得并不难。她惊喜,
看来对方擅长防守而不擅长攻击,如此她还有胜机。
幸好她用的只是普通的荆棘草和仙人球,种子花不了多少钱,只管不要钱地扔就是。
冲击始终不能奏效,陌天歌有些焦急。这样下去,对她肯定是不利的,因为她已经战得
太久了,心理疲惫到了一定程度,尽管对方并不擅长攻击,仍然让她躲得越来越吃力。
而且,对方只要一举旗,根本无需任何防御手段,比起她来太轻松了。可以说只要完全
防御了她的攻击,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因为她一定会比他早出现失误。不行,她一定
要改变这种状况,才有胜机。
手中又捏了一把种子,十数枚种子同时出手。中年修士仍然只是向那小旗灌入灵气,没
注意有几枚并没有向他扔来,而是掉到了其他方位。
陌天歌耐心地躲着法术,扔着种子,终于在要扔的方位都扔满了。
她停下身形,双掌运气,忽然往下一压,擂台的四周,有数丛荆棘暴涨,将那中年修士
团团围住。
中年修士一惊,发现这些荆棘围着他转了起来,转着转着,眼前的景象竟然慢慢地模糊
了,之后,连荆棘了不见了,四周变得一片迷茫,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看着四周,提高警惕,内心深处有些惶恐,他原本不将这炼气七层的小子当回事,可
这一手,分明是阵法,这可是他完全不熟悉的领域。
突然有法术打过来,他一一用旗子挡了,但这攻击绵延不绝,他始终不能放松,终于灵
气慢慢耗尽,补灵丹也顶不住多久。
阵外的陌天歌此时并没有攻击,而是扔出几块灵石控制阵法,自己稍微休息了一下,等
待对方灵气耗光。
幸好对方对阵法并不精通,而且一直没有移动位置,否则,在打斗中很难把阵布出来。
终于,看到对方越来越疲倦,她取出一张水系高级符箓扔了过去。
水从中年修士的脚漫上来,她又扔出一张普通土系法术,这修士的脚下又出现了流沙。
脚下的东西不容易被发觉,而且此时这修士运用小旗已经很吃力了,待到流沙出现,水
已经困住了他,想用旗把这法术破去,却发现已经没有足够的灵气。
陌天歌放出了青木剑,朝那修士刺去。
036、胜出
青木剑出现在眼前,这中年修士顾不得别的,只好将小旗往旁一移,堪堪挡住剑尖,可
他脚下的流沙和水却更快地涌上来。
陌天歌毫不停歇,又是一道符箓打出去。
一声重响,这修士在擂台倒了下来。
此时,裁判的筑基修士走上前,将那个修士检查了一番,起身点头:“叶小天胜。”
陌天歌神色一松,看到台下二叔欣慰的笑容,连忙坐下回复灵气。为了消耗对方灵气,
她自己也吃了补灵丹,好不容易撑下来,实在是累极了。
因为没了她的灵气支撑,阵法已失效,荆棘纷纷枯萎,那中年修士终于看到阵外,脸色
灰败地站起来,跳下擂台。他那旗子防御实在了得,陌天歌拼尽力气,也没有令他受多
大的伤,只是输在一个炼气七层的修士手里,恐怕信心受了很大的打击,而且,这轮落
败,只能再去打别的擂台,此次受的伤和吃的药,都会影响下一轮,想要胜出难度可就
大大增加了。
陌天歌也不好受。这是第八场,还要战胜两个人才能进入下一轮资格,可她现在实在是
太累了,如果再来一个像刚才中年修士那样的对手,她很难再撑下去。可是,以她的修
为,最后跟一堆九层十层同样很迫切要赢的对手去斗法,很难再胜十个人。何况现在,
她已经快要透支精力,也用了符箓丹药及灵石,几乎打不起下个擂台,所以,只能拼尽
全力了,反正有二叔在,她只要不找死,就不会有性命之危。
可惜啊,如果她是修仙家族,就会派家族弟子上来占个人头,就可以凑满十个人,不像
现在只能硬拼。
不过,她恢复好灵气,却发现还没有人上擂台。
裁判的修士又喊了一声:“想上来打擂的,请尽快上来,如果一刻钟内没有人上来,擂
主就直接胜出。”
过了片刻,终于有人上来了。却是个炼气七层的修士。
陌天歌奇怪,比试的对手一般来说是越来越强地。看过前面地斗法,没两把刷子的人也
不敢上台。只有自己有办法与对方周旋才会上台。难道这个跟她一样炼气七层的修士有
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提起精神开始斗法,这个修士却很寻常,青木诀出手,不过片刻。这修士就认输了。
陌天歌大为不解。怎么这修士好像给她凑人头似的?
她哪里知道。方才与那炼气十层的修士一战。已经让众人不敢再上台。战胜炼气十层的
七层修士。绝对比十层修士要令人敬畏。因为十层的修士战胜同阶修士并不稀奇。但七
层修士就少见了,无不是难缠一辈。而且,大家都看到了,对方精于阵法,大部分的人
对此无可奈何。没把握战胜她的人不用说,就算有一定把握,也害怕被那个修士一样耗
尽灵气。对下面地比斗造成影响。反正这才开始不久,晚一点也没什么。所以,几乎是
所有人默认了让她胜出这一轮,好快些开始下一轮。那上台的修士。不过是看了这么多
场。发觉自己几乎没有希望。所以才上来领略一下她的实力,好以此为目标,下一回再
来过。
这一次过得更久,才有一个人上来,修为更差,只有六层,很快就输在她手里,下场去
了。
裁判的筑基修士将她唤到一边,将令牌递了回来,上面已经做好标记,再告诉她结束之
后过来。然后宣布进行下一轮。
陌天歌狂喜,脚步虚浮地走下擂台,差点摔下来,幸好叶江上前把她扶住。
“二叔,我……我成功了!“
叶江含笑,将她扶出人群,道:“先休息一会儿,已经胜出就好。“
陌天歌点头,盘坐调息,直到灵气恢复。待她停下调息,睁开双眼,欣喜地看着二叔:
“二叔,我真的成功了吧?”
叶江含笑点头:“真的成功了。你若专心对敌,自然是成功的。”这点倒不是安慰,她
只是生死之斗没什么经验,这样的比试却是不弱的。
陌天歌随后又有忧色:“这只是第一轮比试,就这么难了,下一轮可怎么……”
叶江想到此处,也是叹了一声:“不成就算了,我们不勉强。”确实,她能胜出,已经
是幸运的了,到下一轮比试,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就算胜过一个,也难胜过两个。
叔侄二人互相安慰一番,提起精神去看比试。
陌天歌休息的一段时间内,各个擂台陆续出现了胜出者,大部分是九层十层的修士,只
有一位八层修士和另一位七层修士。听别人议论,另一位七层修士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似乎是修仙家族子弟,手中有一件法宝,无人能敌,顺利赢了十人胜出。
已经是午后了,擂台打斗越发激烈,有大半的人已经上过擂台,现在已经是有部分人几
乎是在拼命,受伤的情况频繁出现,而且越伤越重。
陌天歌越看越是不忍再看,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仙台会,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没
料到会是这般惨烈。心中不禁伤感,仙道渺茫,散修更是艰难,为了一点点的希望,就
愿意拿命去拼,这条路,实在令人心酸。
终于到了日落时分,所有人比试完毕,各裁判修士宣布结束。
此次仙台会,有两人伤重亡故,受伤者无数。
陌天歌松了口气,与其他得胜者一同上前去。
十个擂台各有筑基修士汇集到一起,一一扫过他们这些得胜者,皱着眉头商量什么。
这令他们这些人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哪里对他们不满意。
陌天歌不禁扫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胜出者只有二十多个人,倒有半数身上带伤
,其中不包括自己只有四名女子,青年倒是占了一半,大概因二十来岁能达到这般修为
,一般都是修仙家族之后,胜出的机率当然高了。
也不知道这些筑基修士商量了什么,不久后,由一个领头之人发出传讯符飞进大殿,等
了片刻,传讯符飞了回来,领头之人接过,几人凑在一起听了,商议了一番,站开来面
对他们。
显然,这是要宣布下一轮了,陌天歌不由有些紧张,担心出什么变故。
领头的是个须发半白的筑基修士,目光严肃地扫过他们,开口:“诸位,此次仙台会第
一轮只胜出二十四人,因此掌门吩咐,不用再进行比试,二十四人全部收入山门。你们
且先回去处理俗事,明日戌时,来山门报道。”
众人哗然,且惊且喜。
陌天歌更是如此,她原本就担心第二轮过不了,没料到这次会有这样的变故,当下喜不
自胜,她可以直接进云雾派了!
037、入派
“你此番上山,二叔不在你身边,凡事需得自己小心。那块通灵玉佩切切不可离身,更
不要在他人之前露出女子之态,除非哪一日你结成金丹,有了自保之力,才可显露女子
之身。修炼若有难处,就下山来问二叔,不要与同门起纷争,知道了没有?”
陌天歌点头,脸上有难舍之色:“二叔,你一个人在山下也要小心啊,有什么事就传讯
给我,我会立刻下山来。”
叶江欣慰点头,又安慰她:“你放心,此处乃云雾派所属的坊市,不会有什么危险,何
况二叔终究是筑基修士,不会有人惹到我头上。你也不要下山太勤,被人瞧见不好,一
月一次足矣。”
“可是……”陌天歌犹豫,“我不在,二叔的疗伤丹药怎么办?”
叶江微笑:“你既已是云雾派弟子,云雾派所属店铺就可以给你代卖物品,到时你到二
叔这里拿了阵法去代卖换灵石就是。”
这倒是个好处,原来他们不过是散修,云雾派的店铺收他们的东西价格很低,而且那掌
柜不识货,不肯给他们的阵法出高价,如果是代卖就没关系了。
陌天歌高兴起来:“嗯!二叔,你等我筑基,到时候可以自己单独拥有洞府,我们就能
在一起了。”
叶江含笑点头:“二叔等着你。已经快戌时了,你快去吧。”
“嗯,我走啦,过阵子我就回来看你。”
打点好行装,陌天歌运起轻身术,往云雾派山门一纵而去。叶江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叹
了一声。
到了山门,陌天歌看到有弟子守在门口,便笑吟吟地上前,行了一礼,问道:“二位师
兄,我是今日来报到的,不知道要去哪里?”
见她这般有礼,那两个弟子也和颜悦色。向里一指。回道:“师弟先到那边等候就是,
到时自有师兄前来接引。”
陌天歌往那边一瞧,果然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了,又向他们行了一礼:“多谢两位师兄
。”才照着指引进入山门,乖乖在空处等着。
二叔说。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一个炼气修士。甚至是挑水煮饭地,他们虽然没有大本事。
可管着地一亩三分地。反而是最让你难受地。所以,就算只是两个守门弟子,她还是热
情称呼师兄。
正百无聊赖,有人走到她身边搭话:“这位师弟。有礼了。”
陌天歌转头,看到这人。正是那惟一获得资格地炼气八层修士。此人也只有二十来岁。
面目端正。全身清爽利落,倒是很得人好感。
陌天歌回了一礼,道:“见过这位师兄。”
这人一笑,很是温文儒雅:“师弟小小年纪就有七层修为,而且实力出众,恐怕不久就
会超过我了。在下徐靖之,还未请教大名?”
“叶小天。”此人如此客气,她当然也照样捧回去,“师兄说哪里话?我不过吃了许多
丹药,才有今日的修为,又侥幸胜了几位,才能入选。要论实力,师兄必定比我强些。”
徐靖之笑着连连摇手,又与她说道:“叶师弟,我们同一批入门,大约也会分到一处修
炼,以后可要多担待。”
“是这样吗?”陌天歌却是不知云雾派如何安排新入门的弟子,不过仍然回道,“真是
如此,互相照顾才是。”
两人又互相聊了一番,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过来了。
陌天歌发现那天输在她手里的炼气十层的中年修士也在其中,看来是在其他擂台赢了,
不过脸色惨白,显然身上还带伤。另外,昨天一开始看到的那个发法术像符箓一样快的
青年也在其中。
临近戌时,日薄西山,大殿方向过来两个炼气十层的修士,向众人一礼,便道:“各位
师弟师妹,请随我们去面见掌门。”
众人恭敬应声,跟随着二人往大殿走去。
走进大殿,方知此殿高大雄伟,只见殿内雕栏玉砌,灵气充沛,最上面设着高椅,一位
长须飘飘的中年男子正坐着喝茶。
陌天歌感觉到,此人威压澎湃,必是掌门结丹师祖方定岳无疑。
果然,引二人进来的两个修士在两旁站定,道:“诸位师弟快见过掌门。”
众人慌忙行礼:“弟子见过掌门。”
这方定岳放下茶具,站起身,抬了抬手:“免礼。”
他扫视了一遍,待到众人恭恭敬敬站好,道:“诸位既加入我云雾派,务必遵守云雾派
门规,派中也会尽量为你们修炼提供方便。你们既然从千人中脱颖而出,说明你们都是
炼气修士中的佼佼者,还望努力修炼,进阶筑基,将我云雾派发扬光大。好了,时候不
早了,你们且去执事堂登记名册,领取物品,明日就与我云雾弟子一起修炼。”
简单训话后,那两位炼气修士又引着众人出大殿,绕过几处,进了一间院子。
这院子很简单,全没有大殿有的恢弘气度,仿佛普通的一间世俗小院。院子正厅,摆着
一张桌子,一个筑基修士在后面打坐。
接引的二人进厅,恭敬唤道:“于师叔,弟子带新入门弟子前来报到。”
这修士也没答话,仍是自顾自修炼,这两个炼气修士也不着急,只候着。过了好一会儿
,这筑基修士才睁开眼,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道:“一个个把令牌交上来领东西。”
二人应了一声:“是。”而后转向他们,道,“诸位师弟师妹,一个个进来,领完先在
院中等候,片刻后再送你们去居所。”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随后一个个上去,不敢争夺。
很快就轮到陌天歌进去,奉上自己的令牌,这筑基修士检查无误,在另一枚玉简上登上
名字,又取来另一块玉牌,令她在玉牌和玉简上都留下神识印记,玉简留下,玉牌递给
她。随后也不知从哪捡出一只乾坤袋抛过来,陌天歌连忙接过,又行了一礼,才退出去。
很快众人都登记完毕,仍跟着那两个炼气修士,这次也不知走了多久,直转到后山,又
绕行了一段距离,才在一处山居停下。
这也是个院子,不过与执事堂的院子不同,一片竹屋,围着一圈篱笆。立时有人出来,
却是个筑基修为的中年妇人。
这两名炼气弟子连忙上前行礼:“见过林师叔,弟子等送几位新入门的师妹前来,劳烦
师叔费心安排。”
这妇人皱着眉头,冷冷道:“怎么不单独送女弟子前来,这么多男人到我这女院来像什
么话!”
二人连连赔罪:“是是,弟子鲁莽了,请师叔责罚。”
妇人哼了一声:“罢了,女弟子都跟我进来。”
仅有的四名女弟子上前齐声见礼:“见过师叔。”
“行了,你们快走吧。”妇人带着几名女弟子进了院,却是理也不理他人。
这两名炼气弟子相对苦笑,又带着众人行了颇远,才到另一处竹舍。
“这里就是你们的居所了,此处管理是周师兄,不过周师兄有事外出,先由我们安排了
。你们一人一个房间,五人一个大屋,我念到名字,就自己去挑房间。”
很快,陌天歌也被分了房,便行了一礼,就去了那间大屋。那个徐靖之,竟与她分到同
一间大屋。
对于修仙者来说,整理屋子不过几个小法术,因此片刻后,同住一间大屋的修士都在小
厅中碰了头,分别认识了一下。
陌天歌这间屋里,除了徐靖之,还有三人分别是两个炼气十层,一个炼气九层。炼气九
层的那个名叫秦羲,也就是昨日看到那个发法术堪比符箓的青年,看来也只有二十出头
,面容俊秀,只是不大爱说话的样子。炼气十层的两个修士,一人名叫柳一刀,是个壮
汉,十分豪爽,另一人叫江上航,好像还没到三十的样子,五官端正,只是看着阴冷,
似乎是修习水系法术的修士。
陌天歌在这屋里,是名符其实最小的,修为和年纪都是最低,因此很干脆地认了老小,
与几位都称师兄。
最大的当然是那柳一刀,他已三十二岁,待人又热情,很有老大风范,就做了师兄。接
下来就是江上航,二十八岁。徐靖之与那秦羲看着差不多,不过秦羲自称二十四,徐靖
之说是二十三,因此就以秦羲为长。这样一排定,却发现修为与年纪都是一样,柳一刀
与徐靖之连呼巧合,说要喝上一杯才好,可惜众人刚刚到了门派,如今又要天黑,没处
找酒,只得作罢。
刚到此处,大家都需要收拾点东西,因此只短暂地聚了一下,各自回房修炼的修炼,适
应环境的适应环境。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布下防御阵法,陌天歌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竟觉得浑身无力。
虽有那通灵玉佩在身,她还是很担心自己被看穿,幸好这玉佩果然如当初叶景文所言,
就连元婴期的前辈也看不穿她的体质,扮男装也安全了很多。原本她想过以女子之身进
入门派会方便一些,但二叔说,门派内的女子,有可能会早早被安排下双修人选,不如
继续扮男装,反正不必与人同住,小心一些应该无妨。如今在这门派之中,虽然有自己
的屋子,可终究是与许多男人住在一起,以后需得万般小心才是。
038、闲聊
这房间并不大,屋角一张矮床,上面铺着一张草席,摆着蒲团,再有一张木桌,一把椅
子,除此别无他物。
不过,到底是修仙门派,草席或木桌都是带有淡淡的灵气,显然不是世俗之物。
定下心来,陌天歌就从自己乾坤袋里取出各色物品备下。比如,被褥之类。虽然她现在
已经不怎么需要休息了,可有个被窝,感觉更温暖。
等到所有东西收拾完毕,她才查看领回来的东西。
这乾坤袋只是修仙界最普通的一种,比陌天歌自己的差得远,毕竟她的乾坤袋乃是叶家
的收藏之物,不是什么大路货。里面放的东西也不多,一个玉牌,一部功法,两瓶丹药
,二十枚灵石,还有一枚记录门规及注意事项叫做云雾派简册的玉简。
那个玉牌,是个身份令牌,多年前曾见叶景文用过,修仙门派多用此证明弟子身份。玉
牌上刻有姓名年龄修为等,同时门派内留有一份,若有弟子失踪归来,以此对证。
一部云雾派炼气期功法,五行属性按令牌所登记发放,比如陌天歌仙台会时登记的就是
修行木属性功法,这部功法就是木属性的。不过,这部功法叫长生诀,是修仙界最常见
的基础功法,只是比流传在外的全一些,也有一些前辈先人的注释。另外还有二十枚灵
石,两瓶丹药,是他们仙台会的奖励,以后就按照普通弟子每月分配了。
这两瓶丹药倒是让陌天歌很欢喜,以她的灵根,好功法加上聚灵珠和聚灵阵,只能保证
她不会落下普通三灵根修士,想要在其中脱颖而出,丹药必不可缺。
这一天她没修炼,而是好好地睡了一觉。
一大清早醒来,精神百倍。出了房门,小厅中安安静静,其他房内有修士的气息,想必
都在修炼,她便扣好房门,出去梳洗。
简册上写明,这片竹舍,屋后流经一条小溪,门中引小溪之水成潭,供弟子洗漱。
转至屋后,果然有一片水潭。此刻没什么人,她取了帕子洗漱。当然,梳头就算了。回
屋慢慢梳去。洗漱完毕,正要回屋,正好遇到两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过来。陌天歌当即
招呼道:“两位师兄早。”
那两人看到她,也招呼了一声,又聊着天找地方洗脸。
下一刻。陌天歌有想吐出来地冲动。因为其中一人很不客气地脱了衣服就跳下去。看着
人家那一身肥肉。再想到刚才自己用这水洗脸漱口,别提多恶心……打定主意。下回一
定要去上游接水!
回到大屋,徐靖之正揪着秦羲聊天。秦羲的表情很木然,显然对聊天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一看她进来。徐靖之立刻高兴地唤住她:“叶师弟。这么早。”
“啊,两位师兄早。”陌天歌走近他们,笑问,“两位师兄在谈什么呢?”
徐靖之道:“我们正在说去吃饭,顺便把门派逛一逛,了解一下。”
“哦,这样啊。”虽然徐靖之兴致盎然,不过显然的一旁的秦羲兴趣不大,只是没驳他
的面子。毕竟修仙者都不爱沾烟火之气,虽然还不能辟谷,可一般情况下都比较喜欢吃
辟谷丹。陌天歌想了想,笑道:“我也一起去,肚子还真有点饿。”
徐靖之很是高兴,此时另一间房门开了,却是柳一刀出来,瞧了他们几眼:“几位师弟
在说什么?”
“哦,柳师兄,我们在说去膳堂吃些东西,顺便逛逛。”
柳一刀闻言,琢磨了一下,道:“不介意我也一起去吧?”
徐靖之连连摇手:“当然不介意,柳师兄要去巴不得呢。”
柳一刀哈哈一笑:“既然我们四个人都去,不如把江师弟也叫出来。”
徐靖之自然是没意见,陌天歌无所谓,跟同住的几位师兄打好交道对她来说当然好,秦
羲依然木然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柳一刀就去敲江上航的房门:“江师弟。”
过了片刻,房门打开,江上航拉着门栓,瞧着门口的柳一刀,语气淡淡,仍然带着一丝
阴冷:“柳师兄,有什么事吗?”
柳一刀笑道:“江师弟,我们都决定去膳堂吃点东西,再去逛逛,要不要一起去?”
江上航皱了皱眉,道:“我不去。”
柳一刀愣了愣,没料到这人如此冷淡,仿佛根本不想与他们接近。当下也不勉强,笑笑
道:“那江师弟自便,我们先出门了。”
江上航嗯了一声,当着柳一刀的面关上了房门。
柳一刀也不介意,转身招呼众人:“咱们走吧。”
陌天歌与徐靖之对看一眼,都是摇摇头,跟着柳一刀出去。
走出不远,徐靖之偷偷与她说道:“这个江师兄,也是出自云雾派修仙家族。听说他被
家里当作弃子,把进门派的机会让给了他堂弟,他不甘心,自己情愿冒生命危险也要来
参加仙台会。”
“哦……”陌天歌这才明白,想必此人满心志愿,所以压根不想把时间花在修炼之外吧。
“江师弟年未三十就有炼气十层的修为,已经算很难得了,他们家族居然放弃这样的子
弟?”原来是柳一刀听到,也凑过来。
徐靖之也是修仙家族之人,因此对这些情况了解极多,此时道:“柳师兄不知,他们江
家也是云雾派数一数二的修仙家族,家族内有两个结丹修士,筑基修士几十人,根本不
在乎三灵根以下的子弟。这位江师兄,原本有一位长辈,因为家族内争权夺利之事,得
罪了现在当权的家主,那位长辈早就过世了,江师兄才处处被迁怒。”
在场的除了徐靖之,都是散修,无法想象这修仙家族的争权夺利,都只是摇头。柳一刀
叹道:“这江师弟虽然灵根不太好,但是修炼十分刻苦,如果有家族栽培,想必筑基的
可能极大,可惜了……”
徐靖之也摇头:“唉,按他们江家的权势,每年都能推荐几个子弟进门派,其实换了别
人,不用修炼到十层就能直接进门派,根本不需要参加什么仙台会。哪像我们徐家,不
过是个小修仙家族,名额寥寥,不得已才来参加仙台会。”
几人心中都有感叹。散修不易,修仙家族也不是一帆风顺,各有各的难处,总结来说只
有一个道理,仙道艰难啊。
038、闲聊
这房间并不大,屋角一张矮床,上面铺着一张草席,摆着蒲团,再有一张木桌,一把椅
子,除此别无他物。
不过,到底是修仙门派,草席或木桌都是带有淡淡的灵气,显然不是世俗之物。
定下心来,陌天歌就从自己乾坤袋里取出各色物品备下。比如,被褥之类。虽然她现在
已经不怎么需要休息了,可有个被窝,感觉更温暖。
等到所有东西收拾完毕,她才查看领回来的东西。
这乾坤袋只是修仙界最普通的一种,比陌天歌自己的差得远,毕竟她的乾坤袋乃是叶家
的收藏之物,不是什么大路货。里面放的东西也不多,一个玉牌,一部功法,两瓶丹药
,二十枚灵石,还有一枚记录门规及注意事项叫做云雾派简册的玉简。
那个玉牌,是个身份令牌,多年前曾见叶景文用过,修仙门派多用此证明弟子身份。玉
牌上刻有姓名年龄修为等,同时门派内留有一份,若有弟子失踪归来,以此对证。
一部云雾派炼气期功法,五行属性按令牌所登记发放,比如陌天歌仙台会时登记的就是
修行木属性功法,这部功法就是木属性的。不过,这部功法叫长生诀,是修仙界最常见
的基础功法,只是比流传在外的全一些,也有一些前辈先人的注释。另外还有二十枚灵
石,两瓶丹药,是他们仙台会的奖励,以后就按照普通弟子每月分配了。
这两瓶丹药倒是让陌天歌很欢喜,以她的灵根,好功法加上聚灵珠和聚灵阵,只能保证
她不会落下普通三灵根修士,想要在其中脱颖而出,丹药必不可缺。
这一天她没修炼,而是好好地睡了一觉。
一大清早醒来,精神百倍。出了房门,小厅中安安静静,其他房内有修士的气息,想必
都在修炼,她便扣好房门,出去梳洗。
简册上写明,这片竹舍,屋后流经一条小溪,门中引小溪之水成潭,供弟子洗漱。
转至屋后,果然有一片水潭。此刻没什么人,她取了帕子洗漱。当然,梳头就算了。回
屋慢慢梳去。洗漱完毕,正要回屋,正好遇到两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过来。陌天歌当即
招呼道:“两位师兄早。”
那两人看到她,也招呼了一声,又聊着天找地方洗脸。
下一刻。陌天歌有想吐出来地冲动。因为其中一人很不客气地脱了衣服就跳下去。看着
人家那一身肥肉。再想到刚才自己用这水洗脸漱口,别提多恶心……打定主意。下回一
定要去上游接水!
回到大屋,徐靖之正揪着秦羲聊天。秦羲的表情很木然,显然对聊天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一看她进来。徐靖之立刻高兴地唤住她:“叶师弟。这么早。”
“啊,两位师兄早。”陌天歌走近他们,笑问,“两位师兄在谈什么呢?”
徐靖之道:“我们正在说去吃饭,顺便把门派逛一逛,了解一下。”
“哦,这样啊。”虽然徐靖之兴致盎然,不过显然的一旁的秦羲兴趣不大,只是没驳他
的面子。毕竟修仙者都不爱沾烟火之气,虽然还不能辟谷,可一般情况下都比较喜欢吃
辟谷丹。陌天歌想了想,笑道:“我也一起去,肚子还真有点饿。”
徐靖之很是高兴,此时另一间房门开了,却是柳一刀出来,瞧了他们几眼:“几位师弟
在说什么?”
“哦,柳师兄,我们在说去膳堂吃些东西,顺便逛逛。”
柳一刀闻言,琢磨了一下,道:“不介意我也一起去吧?”
徐靖之连连摇手:“当然不介意,柳师兄要去巴不得呢。”
柳一刀哈哈一笑:“既然我们四个人都去,不如把江师弟也叫出来。”
徐靖之自然是没意见,陌天歌无所谓,跟同住的几位师兄打好交道对她来说当然好,秦
羲依然木然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柳一刀就去敲江上航的房门:“江师弟。”
过了片刻,房门打开,江上航拉着门栓,瞧着门口的柳一刀,语气淡淡,仍然带着一丝
阴冷:“柳师兄,有什么事吗?”
柳一刀笑道:“江师弟,我们都决定去膳堂吃点东西,再去逛逛,要不要一起去?”
江上航皱了皱眉,道:“我不去。”
柳一刀愣了愣,没料到这人如此冷淡,仿佛根本不想与他们接近。当下也不勉强,笑笑
道:“那江师弟自便,我们先出门了。”
江上航嗯了一声,当着柳一刀的面关上了房门。
柳一刀也不介意,转身招呼众人:“咱们走吧。”
陌天歌与徐靖之对看一眼,都是摇摇头,跟着柳一刀出去。
走出不远,徐靖之偷偷与她说道:“这个江师兄,也是出自云雾派修仙家族。听说他被
家里当作弃子,把进门派的机会让给了他堂弟,他不甘心,自己情愿冒生命危险也要来
参加仙台会。”
“哦……”陌天歌这才明白,想必此人满心志愿,所以压根不想把时间花在修炼之外吧。
“江师弟年未三十就有炼气十层的修为,已经算很难得了,他们家族居然放弃这样的子
弟?”原来是柳一刀听到,也凑过来。
徐靖之也是修仙家族之人,因此对这些情况了解极多,此时道:“柳师兄不知,他们江
家也是云雾派数一数二的修仙家族,家族内有两个结丹修士,筑基修士几十人,根本不
在乎三灵根以下的子弟。这位江师兄,原本有一位长辈,因为家族内争权夺利之事,得
罪了现在当权的家主,那位长辈早就过世了,江师兄才处处被迁怒。”
在场的除了徐靖之,都是散修,无法想象这修仙家族的争权夺利,都只是摇头。柳一刀
叹道:“这江师弟虽然灵根不太好,但是修炼十分刻苦,如果有家族栽培,想必筑基的
可能极大,可惜了……”
徐靖之也摇头:“唉,按他们江家的权势,每年都能推荐几个子弟进门派,其实换了别
人,不用修炼到十层就能直接进门派,根本不需要参加什么仙台会。哪像我们徐家,不
过是个小修仙家族,名额寥寥,不得已才来参加仙台会。”
几人心中都有感叹。散修不易,修仙家族也不是一帆风顺,各有各的难处,总结来说只
有一个道理,仙道艰难啊。
039、炼气十一层
按着简册的地图,几人到了膳堂,立时有人过来招呼:“几位师兄,来吃饭的吧?快请
坐,以后若要送饭,只说一声就是了。”
陌天歌见这人年纪颇大,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想必是修仙家族的子弟,灵根低劣,只
得在此打杂糊口吧。
几人中徐靖之是最熟悉的,因此由他说话:“我们该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这人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不久,就有凡人女子送上饭菜来,显然是早就备好的。
陌天歌扫了一眼,炒芥子菜,酱黄瓜,清蒸排骨,炒兔肉,还有一碗鱼汤,都有淡淡的
灵气。看来这云雾派伙食还不错。
陌天歌和徐靖之捡了碗筷,却见另外两人动也不动,徐靖之便道:“两位师兄,你们不
用担心,其实含有灵气的食物,吃了没什么关系的,隔段时间当作丹毒化了就好,不会
影响修炼。”
柳一刀迟疑:“是吗?”
陌天歌笑道:“是呢,不然门派里何必还要设膳堂,直接给弟子吃辟谷丹不就是了?”
想想也有道理,柳一刀却又问道:“难道不是因为辟谷丹炼起来麻烦?”
陌天歌与徐靖之两人都是一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直没说话的秦羲却开了口:“门派是鼓励吃辟谷丹的,如此少了食欲牵挂,对修炼心
态有帮助。不过有灵气的食物吃了也不要紧,若是灵兽之类,还能增加自身灵气,并无
坏处。”
陌天歌与徐靖之听了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样。”柳一刀便也提起筷子,四人开始吃饭。
大部分时候,是陌天歌与徐靖之在吃。他们二人只略微尝了几口。可见这二人都是道心
坚定之辈,并不在意口腹之欲。
胡乱吃了些东西。陌天歌与徐靖之都嘱咐了每日送饭,以后就不再花时间来此了。本来
门中弟子都是如此。谁都不愿意每天把时间花在来路上。每日只叫人送饭就是了。
离了膳堂。四人就由徐靖之打头。在云雾山上逛了一番。熟练了地形,就一起回去了。
陌天歌也将这山中地形认得差不多。这云雾山,有南北二峰,他们这样的新入门弟子,
都是在南峰上。南峰较矮,灵气也差些,山门直通坊市,低阶弟子在此也是十分方便的
。北峰则高了许多,灵气也好了数倍,听说要筑了基,才能搬到北峰,他们这样的炼气
弟子,没有任务是不能去北峰的。
南峰上,有真宝殿,执事堂,传道宫几处要处。真宝殿乃是掌门处事之所,不过平日掌
门都在北峰之上,南峰的弟子都由执事堂的执事管理。执事堂管理炼气弟子一切事宜,
派发差事,发放灵石丹药,安排住所,处理纠纷等等。而传道宫则是讲道之所,每隔十
日,就有一位筑基修士在此讲道,偶尔有结丹修士前来,这可是炼气弟子最受欢迎的事
情了。
至于差事,一般的门派中都由杂役弟子来做。所谓杂役弟子,与他们这些正式收录的弟
子不同,每十年开山门按灵根收录弟子之时,一些落选的灵根不佳之人会自愿成为杂役
弟子,专门处理一些杂事,比如守门,跑腿,打扫之类的,那膳堂招呼他们的就是杂役
弟子。杂役弟子与他们一样也有灵石发放,按所做差事各有不同,不过没有丹药,若是
有杂役弟子被筑基长辈看中,就可以升为正式弟子,所以许多人还是愿意成为杂役弟子
的。
当然,他们这些正式弟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像是守山门,就会需要正式弟子领着,
照顾灵草,炼丹炼器打下手,都是由正式弟子领着几名杂役弟子做事。不过,比起杂役
弟子,正式弟子只要每年做上一两事差事就行了,有大把的时间用来修炼。
回到住处,几人发现有个陌生的修士在浇灌第一间屋子旁的两株灵草。这第一间屋子,
昨日送他们来的时候,那两个炼气弟子有说过,是管理所住,他们此处居所管理是周师
兄,只是暂时不在。
他们几人一看这人,人人脸色有异,因为这人修为竟比炼气十层修士还要高一些,但又
未到筑基期,大约是炼气十一层的样子。
按炼气境界划分,一至四层是炼气初期,五至七层是炼气中期,八至十屋是炼气后期,
十层圆满也就是炼气期圆满。但有一种情况,会出现修为比炼气十层高,却不是筑基期
这样的事,那就是吃了筑基丹,没有筑基成功,却将筑基药力全部吸收,因此进入炼气
十一层。
按说筑基失败,灵气是不会增加的,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这个修士最多只需要二枚
筑基丹,就一定能成功筑基——炼气十一层服用筑基丹,还有可能进入炼气十二层,但
炼气十二层修士服用筑基丹就必定会进入筑基期。而普通弟子,一枚筑基丹成功率不过
一两成罢了,所以凡是出现炼气十一层的弟子,下一回的筑基丹一定会分到他手里,也
就是说,他们几乎就是内定的筑基修士!
看来这位就是他们的管理周师兄了,难怪那女院的管理是名筑基师叔,他们这却是一名
师兄,原来这师兄并不是普通弟子。
他们正处于震惊之中,那周师兄已经浇完了灵草,转过头来扫过他们一眼,一边去收拾
浇灌工具,一边道:“你们就是新来的弟子?”
几人回过神,连忙见礼:“见过周师兄。”
周师兄嗯了一声,又去修剪枝叶,道:“既然住在这里,就得遵守我的规矩。平日你们
是修炼还是玩闹,我都不管,但是不许打扰旁人,不许去不该去的地方,不许私斗。若
有事出山需要与我知晓,与他人起纷争也要报到我这来。当然,如果你们修炼上遇到什
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知道了吗?”
几人齐齐应声:“是。”
周师兄便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去吧。”
几人又行了一礼,才回了自己的小厅。
一关上门,徐靖之立刻羡慕道:“原来这就是炼气十一层,这位周师兄运气真好啊。”
陌天歌何尝不这样觉得,以她的灵根,筑基的可能性实在很小,炼气十一层虽然不是筑
基期,可那等于一只脚跨进了筑基期的门槛了。
柳一刀道:“我们这些进门派的人,哪一个不是冲着筑基丹来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周
师兄的运气了,能进入炼气十一层,筑基就有指望啊。”
秦羲只道:“据说还有三年就到了门内大比,好好努力吧。”
三人连连点头。门内大比按排名奖励筑基丹,他们当然不会放过。只是,陌天歌却甚是
忧虑。柳一刀是十层,这三年只需练习对敌就好,秦羲九层,很有希望进十层,他又是
个善于斗法的,徐靖之再怎么样修为也比她高一些,还有家族作后盾。惟有她,炼气七
层,能进门派,原本就是运气,三年内能到炼气九层已经是非常理想的了,想赢得筑基
丹,太难了。
040、平静生活
过几日,有杂役弟子送来他们的弟子服,周师兄告诉他们,今日传道宫有筑基师叔讲道
,辰时开始,直到酉时。
云雾山的弟子服是青色的,袖口上绘有几缕云彩和云雾派几个小字,他们这些炼气弟子
的服装,实在是称不上好看。陌天歌想起记忆里叶景文穿的那一身,着实飘逸,可比这
云雾派的衣服好看多了,随后自嘲一笑,果然还是女子本性难改啊。
将胸口束紧,腰上多缠上几圈,再套上外袍,她满意地看着镜中平板的身材,一点也看
不出女子之态。对于修仙者来说,使用法术或者灵器之类,倒不如这样来得安全。只是
,她装得是越来越辛苦了,十五岁之后,与男子相差越来越大,不但要束胸缠腰,还要
伪装男子的声音,幸好她声音并不尖锐,不容易让人怀疑。
确定没问题后,她打开房门,看到其余三人已经准备好了。至于那江上航,早就自己走
了,那人与他们是格格不入,不过无所谓,身为修仙者本就不在意建立友谊之类,他们
四人之所以总是一处行动,只因柳一刀和徐靖之都十分热情罢了。幸好除此之外,各人
都专心修炼,否则她也想学那江上航,万事不理了。
到了传道宫,各人找位置坐下,未几,就有一个筑基修为的中年道人走上去,在最前面
的蒲团面对众人而坐,众人连忙都站起来,躬身行礼:“见过师叔。”
这道人颔首:“诸弟子请坐。”
传道宫内少说也有几百人,此时安安静静,各自盘坐在蒲团上,一声不闻。
道人审视了他们一番,开口道:“吾道号清宇,这个月由我与诸弟子讲道。日前正好有
一批新弟子入门,今日便讲讲道之本义吧。诸位弟子,对于你们而言,道是什么?修仙
又是为什么?”
清宇道人说完,便有前排弟子回道:“禀师叔,道是天地之则,修仙是为了长生。”
清宇道人点头,又问:“诸弟子可有异议?”
又有人答道:“禀师叔,弟子以为,道是本源,修仙是为了长生。”
清宇道人含笑点头:“你们说的都没错。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即为本
源。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循因,此为天地之则。我们修仙是为了长生
。也是追逐道的过程。按说生死枯荣,原是天地之道,而长生却是跳出生死,为何要说
还是追逐道呢?须知,天之道,本是既久永存,我们所追求的是摒弃枯荣,与天长存。
所以,修仙既是顺天,亦是逆天。万物皆有枯荣,我们想要跳出万物,即为逆天,因此
,修仙大成,便有劫要度,这是天地不容于此的缘故。但,度劫之后,飞升大道。乃是
天道留予众生的一线生机,我们修仙,不过是按照天之道接受考验。如此便是顺天。如
何在逆天之行中,达到顺天之境。便是我们修仙所为之事……”
所有人无不认真倾听,陌天歌更是聚精会神。这番道的理论。她还是初次听到。修仙之
途千差万别。各人自有各人的体悟,这位师叔所说,就与二叔说的不一样。
如此一天,转瞬即过,到酉时讲道结束,他们四人都是有所体悟。回去之时。柳一刀叹
道:“我能走上修仙之途,本就是机缘,如果当时有人如此教导。也不至于蹉跎至此。”
柳一刀虽是四灵根。却有两系灵根极好,按说还比陌天歌天资好些。陌天歌有把握在二
十五岁之前达到炼气十层。可以冲击筑基期,柳一刀如此已是三十如许。可知所说并不
是虚言。
徐靖之却笑道:“柳师兄才三十出头,还是很有把握在四十岁之前筑基的,可比许多终
身筑基无望的人好多了。”
柳一刀闻言也笑,拍着徐靖之的肩:“徐师弟说的没错,我已经是很幸运了。”
四人回了住处,各自回房修炼,回味今天的体悟。
此后,陌天歌的日子也趋于平静。每隔十天与众人一起去听讲道,回了房就专心修炼,
每半个月下山一趟,将二叔和自己研制的阵法交与门派店铺代售,再用卖得的灵石买丹
药给二叔疗伤。
三个月后,她顺利进阶炼气八层。这几个月,她身上丹药颇多,树林里那一男一女留下
的丹药,再加上仙台会的奖品,还有门派中每月派发的丹药灵石。在吃光了养气丹后,
她终于进阶八层。
这令徐靖之羡慕不已,他原本就是八层,如今还没进阶,而秦羲也已经由九层进阶十层
了,这屋子里五个人,可以说只有他没进步。怪只怪他频繁去领差事,这三个月时时外
出,都没什么时间修炼,能进阶才怪了。由此,徐靖之下定决心闭关,除了听讲道绝不
外出。
徐靖之闭关,其他三人又都是苦修之辈,陌天歌乐得不用跟他们打交道,每日就是修炼
、研习阵法,偶尔到外面去抓些野味解解馋,日子倒是挺逍遥。
运起轻身术,风刃发出,奔跑中的小鹿倒了下来。
陌天歌飞身过去,将小鹿捞起来,扔到乾坤袋中。再顺原路回去,到达溪边,把鹿尸捞
出来扒皮清洗。
这云雾山南峰虽然比北峰差了许多,可也是难得的灵脉了,这里抓的小动物,都要比山
下的好吃。
先放血清理内脏,再剥掉皮,然后切成一块块,大部分抹上盐包了灵草叶子塞回乾坤袋
,捡出一块细细划了,抹上调料上火烤。火系法术,就是拿来这样用的。
“咦,师姐,这里有人在烤东西。”
陌天歌一转头,看到两个炼气女修士靠近,看衣着,也是云雾派的弟子。本来她早感觉
到气息了,不过这里是云雾山,同门弟子到处是。
她从草堆里钻出来,露出笑容:“两位师姐好。”
她这突然出现,吓了那两人一跳。这两个女子,都是双十年华的样子,容貌也不错,尤
其是那个师姐,可称得上是个美人了。
年纪小一些的那个,看到她的目光,皱眉斥道:“你是哪位师兄管理的弟子,怎的如此
无礼?”
陌天歌一愣,不禁苦笑。只不过多看人家一眼,居然就被当成登徒子了。当下道:“师
姐误会了,只不过我偷偷找个地方躲起来烤东西吃,没料想被两位师姐发现,所以有些
担心……”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那位师姐便道:“师弟莫担心,我们只不过闻到香味好奇来看看
,不会说出去的。”
说出去也不怕,反正周师兄也不管。当然,她脸上还是笑容可掬:“多谢两位师姐。相
逢即有缘,正巧我这鹿肉也烤好了,不如一起吃吧?就当是刚才吓了你们一跳,向你们
赔罪好了。”
看她这般有礼,那师妹也不计较了,笑道:“师弟此话当真?别是舍不得吧。”
陌天歌从乾坤袋里又掏出一大块鹿肉:“师姐你看,我这还好多呢,一个人也吃不完。”
她的手艺也不是吹的,鹿肉烤得金黄金黄,香气飘出老远,闻着就让人嘴馋,这师妹果
然不舍得走,便拉同伴:“师姐,我们……”
师姐无奈道:“我们与这位师弟素不相识,怎好就……”
“这有什么,他自己说给我们赔罪的。”
“是啊。”陌天歌笑嘻嘻接过话头,“师姐不要犹豫啦,就当我偷吃被你们发现,所以
贿赂你们好了。”
师妹喜得拍手,对她好感大增:“师弟说得有理。师姐,别跟他客气了。”
师姐还能说什么,只能由她去了。
三人相互认识了一下。原来这两位女修,居然就是女院那位林师叔的徒弟。从她们口中
得知,那位林师叔名叫林清婉,也是云雾派数得上名号的筑基修士了,其实她并不是住
在南峰,只是南峰的这些女弟子都归她管理罢了,而真正代她管理的人,就是眼前这位
师姐,沈冰。这位师妹叫慕容嫣,是林师叔的小徒弟。
与她们一番交谈,陌天歌知道,沈冰是双灵根修士,今年刚刚二十,就有炼气圆满的修
为,慕容嫣也有三灵根的资质,今年十八,修为是炼气八层。沈冰也就罢了,看慕容嫣
这个性,就知道必定不是什么甘于苦修之人,灵根也是普通,居然也有八层修为,可知
修仙门派弟子与散修相比已是得天独厚。
陌天歌虽然并没有刻意与她们相交之意,但在这门派之中,多些朋友总是没坏处的,怎
么说这两人也是筑基修士的入室弟子。何况,她实在是很孤单,不能表露女子身份,要
与那些男修保持距离,也不容易遇到女修。她时常想起小时候跟天巧在一起,渴望有那
样一个朋友。
有时修炼的空隙,她也会想,如果人生重来,她会选择当个凡人,有平静的生活,还是
来到修仙界,挣扎地修炼,挣扎着走向长生之路?如果她真的是男子,或许不会犹豫,
但是身为女子,终究还是感性的。
041、路遇
与两位师姐分别,陌天歌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今天这一顿着实不亏,沈师姐十分有礼,想必以后有求于她不会拒绝。至于那慕容师姐
……今天大部分的烤肉都是她吃的,吃了她的东西,对她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尤其是发
现比膳堂做的好吃得多,立刻表明以后有空再一起烤东西吃。
陌天歌没有拒绝,在这位慕容师姐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天巧的影子。当年的天巧,总
是拉着她做这个做那个,与天巧在一起,她才有童年的欢乐。
走没多久,她停下。前方有几道气息,让她觉得很奇怪,似乎互相之间并不友好,莫非
是有弟子在此私斗?
她犹豫了一瞬,终于决定,收敛气息,悄悄地靠近。
“二哥啊,你果然很有本事,居然还真让你进来了。不过,很可惜,你不过是个普通弟
子,想夺筑基丹,还真是很有难度。”
能听到声音,陌天歌赶紧窝在大树藏好,偷偷地望过去,只见前方的空地站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人有点熟。她认了几秒,恍然,这是从不跟他们打交道的江上航啊。他对面站
着好几个人,都是青年模样,只是看着流里流气的,对比起来,江上航那股子阴冷也没
那么让人不舒服了。
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江上航的神情,只听他哼了一声,冷笑道:“江承贤,我能不能
夺到筑基丹,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好好地看着自己吧!”
“二哥,你怎么对四弟我这么凶呢?这可不是兄长风范啊,只怕大伯看到了又要生气了
。”
这般讽刺的语调,听得陌天歌十分不舒服。徐靖之曾经说过,江上航原来是可以直接进
门派的,可是却被他的堂弟顶替了资格,莫非就是这位?这人修为确实不怎么样,都顶
替进门派了,居然只有炼气七层,倒是他身边有几个人不错,一个跟他一样是炼气七层
,还有两个八层,一个九层。虽然他们五个人没一个境界比江上航高,可蚁多咬死象,
五人齐齐出手,也不是江上航能抵挡的,而且,还要顾忌着性命,云雾派门规说明,不
得伤害同门性命,否则是会被逐出师门的。
当然,陌天歌也不准备管闲事。江上航再怎么被欺负,总是江家的人,她这个毫无根基
的外人,去得罪在云雾派呼风唤雨的江家的子弟,不是自找苦吃么?再说她跟江上航也
没什么交情。
听了这讽刺地话,江上航果然按捺不住。手伸进怀里就要拿东西。
对面几人一看。立刻伸手取出兵刃。下一刻却见江上航取出块汗巾擦了擦手。轻蔑瞥了
他们一眼:“我只是擦手而已。你们紧张什么?”
陌天歌差点没忍住笑。这江上航也是人才啊。被人冷嘲热讽了一通。一个动作就让对面
那个江承贤脸都绿了。
这下换成江承贤忍耐不住了。向同伙做了几个眼色,就冷笑着道:“二哥。听说你在仙
台会上很厉害嘛。我很想讨教一番啊!”
江上航冷哼一声:“你们都一起上吧。就让我看看,你进门派长进了没有!”
这明显是教训的语气了,江承贤脸色更差了,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一声令下,五个人齐
齐取灵器掏符箓。
江上航反应也不慢,他们动手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掏出符箓往身上一拍,轻身术跃起,
飞在半空中,灵器飞了出来。
这江上航的灵器是个钟,又或者是放大的铃铛,只见他打出一道灵气,钟发出“嗡”的
一声,顿时,陌天歌觉得头一晕。等她醒过神来,立刻意识到,这是带有迷幻效果的灵
器,当下气运丹田,果然不再头疼。
江承贤脸色难看,冲同伴喊道:“守住丹田,他这个钟就没用了。”他只有炼气七层,
实在不是对手,只能专门地抵御钟声。那两个炼气八层和九层的人勉强摆脱钟声的控制
,操纵灵器就往江上航身上打去。
江上航只得停住敲钟,闪过灵器的攻击。
看到此处,陌天歌摇了摇头,这钟倒是件好宝贝,可惜威力不是很大,修为差不多,摆
脱控制没问题,很容易就破了。
江上航果然收了钟,取出一柄飞剑了。炼气修士的灵气同一时间只能操纵一柄灵器,这
也是斗法之限了。这钟虽然对斗法是很好的辅助,江上航也只能放弃。
但他这口飞剑,似乎也不是凡品,灵气纵横,三个人围攻,也奈何他不得。
江承贤却很是狠毒,这边三个人已经在围攻江上航,他还掏出符箓,几乎是不要钱地砸
,也不知道他对这血缘之亲的堂哥抱着什么心理,简直想要他的命!
陌天歌皱起眉头。不是想管闲事,她再清楚不过,自己没有惹事的资格,而且对方还是
把持着云雾派的江家,只是这江上航到底也算她在云雾派认识的一个人,相比起那个江
承贤,她还是觉得他顺眼些。
江上航果然支撑不住,他招架三个只比他低一二层的对手,还能战个平手,可旁边有个
人不停地在对他扔符箓,躲起来就吃力了。他只能选择到处躲避,而不是继续招架。
这江上航也是个狠角色,被打得狼狈不已,也没出一声,只管四处躲避,找机会就还手
,而且不管那围攻的人,只打那个江承贤。
等到他终于被打倒的时候,江承贤也被他一个法术打到,看他不动了,呸了一声骂骂咧
咧地上去踢了两脚。这两脚可没留什么力气,躺在地上的江上航闷哼了一声,却还是不
出声。
陌天歌皱着眉看着那边,幸好这江承贤还顾忌着,看江上航半死不活地躺着,爽快了,
又嘲笑了几句,一招手,跟同伴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了片刻,那一伙人没回来,陌天歌终于出来,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遍,才往江上航走
去。
“江师兄?江师兄!”
只见江上航满脸是血,气息微弱,睁眼看了看她,又闭上了。
陌天歌无法,只得施了个法,将他扶起来,运起轻身术往居处飞去。
042、不领情
陌天歌偷偷摸摸地把江上航弄回去,一扛进屋,去敲柳一刀的门:“柳师兄,柳师兄?”
好一会儿,柳一刀才把门打开:“叶师弟,什么事啊?”
陌天歌指了指背后,柳一刀一看,吓了一跳。只见江上航歪在一张椅子上,满脸是血奄
奄一息。柳一刀出来先瞧了瞧江上航的伤势,确认没有性命危险,又去看了看屋外,没
有其他人,才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陌天歌指指江上航,指指他屋里,道:“柳师兄,进去再说?”
柳一刀想了想,点点头。这外面的门都开着,不是说话的地。此时,另外两个房门各自
开了,徐靖之和秦羲也出来了。
看到这情景,徐靖之也是大吃一惊,秦羲则是皱紧了眉头。
柳一刀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江上航扛进了自己屋,取了一枚丹药喂他吃下,
才示意他们都进来。
等到其他三人都进了他的房间,把门关上,阵法打开,柳一刀才问道:“叶师弟,这怎
么回事?”
陌天歌便把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看那江承贤,似乎根本不怕江师兄把事
情抖出去,所以也没敢声张,就偷偷把他带回来了。”
徐靖之插嘴道:“叶师弟做得没错,江家的两位结丹师祖,有一位就是江承贤的直系长
辈,所以这江承贤有长辈护着,根本就是无法无天。他既然敢把江师兄打成这样,肯定
别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如果让人知道是叶师弟把人带回来的,说不定还会牵连叶师弟
。”
这种家族门派之事,他们几人都不如徐靖之,因此也没异议。
陌天歌苦着脸道:“我只是觉得,江师兄被扔在那里。就算能保住性命,多半也要留下
伤。再说。那江承贤实在是欺人太甚。”
柳一刀拍拍她地肩。安慰:“放心吧。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不说出去就是了。以后也叫
江师弟少出去,实在防不了别人下黑手。”他们几人。徐靖之是小修仙家族之人,其他
人是散修,对于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实在是没好感。相比起来。江上航只是对人冷淡罢
了。
几人点头。徐靖之问道:“江师兄伤怎么样?”
“没有伤到丹田,但是经脉受了影响,说重也不重,但也要一段时间恢复。”
确定了江上航没事。大家就散了。徐靖之与秦羲都去修炼。陌天歌觉得是自己管了闲事
。不好意思让柳一刀收拾残局。就留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到入夜,终于看到江上航动了。
江上航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了看他们二人,随后眼中出现戒备之色,猛然坐起来,伤
口却痛了一下,顿时一张脸皱成一团。
柳一刀安抚他道:“江师弟,你别担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看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眼前二人好像也没有敌意,江上航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问道:“是你们救了我?”语气却仍然不好,仿佛意思是“你们怎么可能会救我”。
好不容易把他扛回来,就这反应。陌天歌有些不大高兴,哼了一声:“只是把你当死猪
扛回来而已,既然你没事的话,把疗伤药还给柳师兄,回自己房里去吧。”
江上航也没反驳,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放到桌上,就要下床出去。
柳一刀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就扶了一把,劝道:“江师弟,以后你还是少出去吧,这
回幸好叶师弟看到把你带回来,不然的话……”
江上航“嗯”了一声,道:“多谢柳师兄。”随后回了自己房间,当着柳一刀的面就关
上了房门,显然并不领情。
陌天歌恼火,对柳一刀说道:“他还真是好心当驴肝肺!”
柳一刀何尝看他顺眼,只是他阅历丰富,成熟得多,只劝她:“算了,江师弟既然不想
跟我们打交道,以后不跟他来往就是。”
想想也是,反正跟江上航也没什么来往,这次也不过是顺便把他弄回来而已,没必要生
什么气:“也罢,柳师兄,我回去修炼了。”
除了这小插曲,她的日子也没什么变化。哦,有一点。那位慕容师姐,果然是常常找她
玩,时常有传讯符飞过来,同住的那几位还以为她真的勾搭上了什么人,每每对着她暧
昧地笑。但人家那么热情地约她,总不好不去,再说了,这位慕容师姐每回可都是拿各
种各样的种子来勾引她,她也忍不住不去。
“叶师弟,快点!”
“快不了啊,师姐你别心急。”
草丛里,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有两人正在奋斗。
“好了!”终于,陌天歌刷上最后一遍调料,把手上的一块烤肉递给慕容嫣。这位慕容
师姐跟她还真有共同语言,叫她出来只有一件事,就是烤肉给她吃!
想想,这些天来,几乎每两天出来一回,修为也没长进,陌天歌就皱了眉:“师姐啊,
这样老吃东西会对修炼产生影响的。”
慕容嫣一边啃着一块排骨,一边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带有灵气的食物可比你吃
丹药留下的丹毒还少,你就是不想烤给我吃嘛!”
陌天歌苦笑:“不是师弟我不给师姐面子,是师姐你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晓得我们这些
普通弟子的难处。三年后就是门内小比了,我才八层修为,不努力点估计没指望,只能
再等十年了。”
听她这么说,慕容嫣倒是能理解,思考一会儿,说道:“耽误你的修炼,师姐我也不好
意思,不然这样吧,师弟你每回出来偷吃,就发传讯符给我。这样总行了吧?”
什么叫做偷吃……陌天歌郁闷地点头:“这个没问题。”
慕容嫣啃下一大块排骨,笑嘻嘻地伸出手来捏她的脸:“哎呀,叶师弟,你这个表情真
让师姐想欺负啊。”
陌天歌被抹得满手油,坚决抵抗:“师姐你太坏了,再捏我就不给你烤东西吃了。”
慕容嫣仍然笑嘻嘻:“不给我烤就再捏你。”
陌天歌败退:“好吧,再给你烤一块,别捏我了。”
收了贿赂,慕容嫣放手。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盯着她烤,问道:“叶师弟,你真的有十七
岁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十四五岁的样子?”
这话让陌天歌更郁闷了。没办法,在女子中间,她都不算高,何况当作男子?又是皮光
肉滑脸上无毛,装男人她也装得很辛苦啊。
幸好慕容嫣还算善良,又拍拍她的头:“别担心,你还会长个的。”
陌天歌心下却是苦笑。如果她是男子,十七岁还不算晚,可惜她不是,再长高的几率已
经不高了。
闷闷地把烧好的肉块递给慕容嫣,跟她说了一声,去找地方洗手洗脸。
此处已经是那条小溪的上游了,上面有个瀑布,水流冲刷下来,在下面形成了一个深潭
。七拐八弯地绕出来,正要到水潭边洗个手,却是呆了一呆。
高达数十丈的瀑布,水流湍急,可竟然有个人坐在瀑布下面打坐。
说是坐,也不恰当,瀑布之下就是深潭,并无岩石可坐,那人就是盘坐飘在水面,任由
瀑布冲刷下来,砸在他身上。
这是在练什么功?陌天歌有些发呆,这倒像是俗世间的武功。俗世的练武之人,其实修
的就是炼体之术,只是没有修仙界的高明而已。但是这个人……她说不出来,仿佛没有
修仙者的气息,又仿佛很强大。
这个人,她看着很眼熟,似乎是——秦羲?
043、万法阁
这个秦羲,陌天歌还真不太熟,虽然他并不像江上航那样,完全不与他们打交道,但一
向很冷淡,与他们一起也很少说话,平时只专心修炼,很少外出,也不惹事。
在云雾派炼气弟子中,他并不惹眼。要说修为,他这样的年纪达到炼气十层虽然不易,
可也不是多么少见,要说勤奋,只要立志于修仙,十个中有六七个会这么勤奋,要说出
身,不过是个落魄修仙家族出身的散修,实在是找不到理由让人注意。真要说他有什么
出众的,那就是容貌着实俊美,可这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优点了,因为
对于修士来说,修炼之后自然脱胎换骨,一般丑不到哪去。
所以,对于秦羲,陌天歌并没有太注意,更没有兴致去探究他的修炼功法,直到现在才
知道他居然是修炼体之术的。
所谓炼体之术,也是修炼功法的一个分支。除了五行阴阳之外,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有
特别功效的功法,炼体术就是其中之一。这种功法的产生,还要追溯到太古时期,在那
个时候,天地初开,仙、魔、人、兽都生活在一起。灵兽在修炼上,比人要得天独厚,
因为它们身体强横,无需法宝,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硬扛天劫,而人却需要法宝等物
才能经历天劫,所以就产生了炼体之术,当强横的身体配上厉害的法宝,天劫相对就容
易多了。
不过,就算在太古时期,炼体之术也从来不是修炼的重点,因为人天生柔弱,修炼炼体
之术是远远比不上灵兽的。而且,古时大神通修士很多,经常有人渡劫飞升,现今却不
是,别说飞升,修炼到元婴的都少之又少,天劫也不复当年威力,再加上优秀的炼体之
术失传,结丹以下修士几乎不会修炼炼体之术。
真没想到,这个秦羲,居然还同时修炼炼体之术,看来天资确实出众,不知为何,居然
没被其他门派收入门中。
看了一番,她自顾自洗了手和脸,又照原路回去。修炼什么功法,是别人的私事,她也
懒得多看。
一回去,慕容嫣又大呼小叫:“叶师弟,你洗个脸居然洗了这么久!”
陌天歌道:“师姐啊,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吗?”
慕容嫣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万般不舍:“叶师弟,下回出来一定要叫我。”
陌天歌点头:“嗯嗯嗯。”
慕容嫣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她:“喏。下次再叫我就给你好东西。”
看到这包东西。陌天歌终于高兴了一回:“谢谢师姐。”她情愿给这位师姐当小厮使唤
,为的就是这东西。
自从知道她地法术特点。慕容嫣就拿种子来勾引她,所以她才来当小厮。慕容嫣有位师
兄,在门派药园做事。弄种子很方便。她自己没门路。有人愿意帮忙,当然是抓住机会
了。反正只是烤东西而已。换几包买不到的种子,可是自己占了便宜。
“好啦,我知道你是看在这东西份上才任由我支使,行了,我回去了。”慕容嫣向她挥
挥手,擦干净手,又装出淑女地样子,才施施然走了。
陌天歌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这也是这位慕容师姐跟天巧像的地方,明明那么爱
玩爱闹的性子,却不得不装成淑女的样子。天巧……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当初
叶景文说,如果修炼有成,她自然可以回去看亲人,可后来她才知道,脱离尘世,最好
不要再回头,否则,亲人的生老病死,是很难接受的,为了避免影响修炼心境,既然斩
断俗世尘缘,就不要回去地好。
怀着淡淡的伤感,陌天歌回了屋子。其他几个房间里,有几道气息,想来他们都在修炼
,她也回自己房间,开始察看这些日子慕容嫣给她的种子。
有些种子她认得,有些不认得。其中大部分是药草的种子,没有特殊用途,无法拿来斗
法。她的青木诀,是在种子发出去的瞬间,将灵气埋伏在种子里,一瞬间催生出那些植
物,用来攻击。所以,没有特殊之处的种子不行,需要太多灵气才能长大的也不行,这
就限制了,只有一些低级植物才可以用来攻击。
看来看去,有些实在认不得,便起身准备去一趟万法阁。
所谓万法阁,是云雾派收藏功法的地方,门派弟子每个月可以去一次,按照修为,可以
选取其中一些带回来。自从进了门派,陌天歌还没有过去,因为她既有修炼的素女诀,
又有斗法的青木诀,没有必要再去选其他的功法。
相对于其他建筑,万法阁所在的位置比较特殊,既不是南峰,也不是北峰,而是在两峰
之间的一处偏僻山坳。陌天歌一阵好找,才按着阵法的痕迹找到了入口,却是一个完全
不起点的山洞。
她一靠近那洞口,门口的阵法顿时发出刺眼的光芒,她见状并不慌乱,把自己的令牌放
到山壁空缺的一处,光芒顿敛。万法阁最外面的阵法,只要有弟子的令牌,就可以进去。
跨进山洞,里面是个十分宽敞的大厅,三面各有设着禁制的洞口,不知道通往何处。月
光石照得亮如白昼,洞内阴凉干燥,也不知是不是阵法的效果,如此不仅适合保存玉简
,一些用纸张或者其他材质所制的书籍,也可以保存下来。
在山洞的角落里,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后坐着几个修为一般的炼气修士,有人在打
坐修炼,有人在歪头打盹。看到她进来,只有一个人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身份令牌
。”
陌天歌把弟子令牌递过去,这人接过,又拿了个玉简让她在其中留下印记,才道:“跟
我来吧。”
只见他走到其中一个洞口,亮了亮一块玉牌,那玉牌发出一道光,落在禁制上,顿时消
失。这人把玉牌丢给她:“玉牌不能离身,子时之前出来,不得私藏损坏物品,需要复
制的,把玉简带到这里来,最多可以复制三个玉简。好了,进去吧。”
陌天歌谢过,带着玉牌进洞。这个洞比外面大厅还要大些,前面摆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后面除了玉简,还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走过去,先翻了翻书籍,发现大部分
都是普通的功法或者凡间的流传,想来以书籍记载的,都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倒是后
面,有记在炉鼎上的东西,有刻着密密麻麻的字的铁块,还有里面似乎有很多字的玻璃
珠子,这些东西记载的都不一般,要么是丹术,要么是奇物,要么是特别的法术。
陌天歌先选了一枚叫做《灵草全鉴》的玉简,再开始在其中慢慢地寻找有用的东西。功
法,她是不需要了,炼丹炼器之类的,她也没精力去学,于是又找了一本阵法精论。最
后是一枚记录云雾派历史的玉简。
她出去的时候,看守的弟子有些吃惊,问道:“这就选好了?”不怪他吃惊,看了陌天
歌的令牌,是初次来此的弟子,哪个第一次进万法阁,不是千挑万选,好半天才选好东
西的,哪像她,进去才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陌天歌点点头,把玉牌和三个玉简交过去:“劳烦师兄了。”
这人接过,向她扬了扬下巴:“三块灵石。”
“啊?”陌天歌呆了呆,灵石?
这人有些不耐烦地道:“师弟难道不知道,复制玉简,是要灵石的吗?”
她确实不知道,不过复制一枚玉简一块灵石,也不算多,当下取了灵石递过去。
这人收了,很快将玉简复制好递给她。
陌天歌接过,谢了一声。心里却还是嘀咕,三块灵石虽然不算多,可普通炼气弟子一个
月才五块灵石,要是每月进来复制三个玉简,那可就去了大半。看来就算进了修仙门派
,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044、生计
从万法阁回来,陌天歌又进入闭关状态。
一则,她从那本《灵草全鉴》中找到了慕容嫣给的那些种子的用处,发现有好几种很有
用,所以闭关找出最合适的用法,二则,她闲散了一段时间,手中又还有一瓶聚气丹,
是时候继续修炼了。
当然,像她这样的炼气修士的闭关,并不像高阶修士一般关在练功房一直不出来,他们
要吃饭、要活动筋骨、要洗澡,所以陌天歌所谓的闭关状态,只不过是除此之外的时间
全部用在修炼上,不再出去闲逛而已。
慕容嫣给的几包种子里,有一种叫迷幻花,是迷魂散的原料之一。陌天歌花了几天时间
,将种子的灵气研究透,终于能在一瞬间令它抽芽开花,这花的气味,果然有迷幻作用
。另外还有一种火荆棘,比她手里的普通荆棘好了许多,天生附带火性灵气,要是没有
防备沾上,就会被灼烧。
当她能熟练运用这两样种子,又稳定了八层境界之后,算是暂时出关了。
而这个时候,她遇到了最大的问题——没钱了。
在俗世,没钱那是寸步难行,在修仙界,也没好到哪去,只是这钱不是金银,而是灵石。
陌天歌把自己乾坤袋里的东西数过来数过去,除了留下布阵用的灵石,和一瓶暂时没派
上用场的聚气丹,没几件可以换钱的东西。那个安家男子的灵石,早就被她购买丹药用
掉了,他们的灵器也不能在云雾山坊市换钱,不然她的麻烦就来了。剩下的只有一些灵
草,炼器材料,和一个酒杯大小的珠子。
问过二叔,陌天歌把各种材料拿去卖了,至于那珠子连二叔都不知道用途,就放着了。
只是那两人都是炼气修士,身上的材料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没换回多少,没多久就
花光了,她再一次为生计纠结。灵根差,所以她不得不吃丹药,不得不用聚灵阵,可这
些都是要灵石的,不然按门派的配给,一个月三颗养气丹五块灵石,她要进阶十层,真
是要猴年马月。可她除了阵法,又不会别的,卖阵法的钱又只够二叔疗伤。
又一次讲道,看到长吁短叹的陌天歌,问明原因后,徐靖之诧异问她:“叶师弟为什么
不去领差事?这可比你自己想法子赚钱好多了。”
“啊?”陌天歌一呆。
徐靖之唉了一声,对她谆谆教导:“咱们为什么要拼死拼活进门派,不就是因为门派资
源丰富吗?除了每月配给,门派还有许多差事给我们做,这些差事可是另有奖励的。你
看我前三个月没怎么修炼,到处去跑差事,就赚了不少灵石,可以让我毫无顾虑地闭关
半年。”
这番话令陌天歌恍然大悟,她居然忘了。门派弟子是有福利地。根本不用想法到外面谋
事。拍了自己脑袋几下,陌天歌暂时放修炼,开始跑差事。
所谓差事,也就是门派给予弟子的任务,有些事不方便杂役弟子去做。就会让正式弟子
去完成。
再一次跨进执事堂。院子正厅。陌天歌第二次见到那位于师叔。
这位于师叔又是在修炼,倒是另有一个炼气弟子在一旁整理什么,看到她进来,这名看
起来很普通的男弟子问道:“你是交还是接?”
陌天歌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劳烦师兄,我是来接差事的。”
这人向她伸出手:“令牌。”
陌天歌取出自己的身份令牌递过去。
这人验证了一下,确认身份令牌没问题,才扔过来一个玉简:“白色的都是空闲的,只
要你符合要求。”
陌天歌输入神识,所有的差事出现在脑中。
这些差事基本上可以概括成几类:一是门派之内看守传递之类的杂事;二是外出寻找某
些东西;三是镇守灵石矿经营店铺之类的。第一类差事都是相当热门的,想想那日万法
阁看守弟子的态度就知道,奖励不错又在门派之中;第二类奖励倒是丰富,可是比较难
,需要运气;第三种要花大量时间,远离门派,这是陌天歌不愿意的,长时间在外,虽
然有大量时间用来修炼,可外面肯定没有门派的灵脉好。这样一来,只有第一种可以选
择了。
陌天歌抬头笑道:“师兄,我想做这个采集天露的差事。”
“哦?”这名弟子多看了她几眼,只因此事报酬不高,又甚为繁杂,很少有人愿意做。
当然,他也不会有异议,取了一枚玉牌,记录了什么递了她:“行了,你去北峰正阳殿
找王樵师叔,那边会告诉你怎么做。”
陌天歌接过玉牌,谢了一句,马不停蹄地往北峰去。
其实她哪里不想有更好的差事,可看了一番,好差事都有人做了,这个虽然麻烦了些,
不过好歹也是在北峰上的,北峰灵气浓郁,每天花点时间在那修炼,说不定比在南峰修
炼好得多。
有玉牌在身,到北峰一路无阻。云雾山的南北二峰相距数百丈,中间隔着深渊,炼气弟
子不能凌空飞行,如果使用轻身术从南峰到北峰,恐怕要大半天功夫。不过,有前辈高
人在两峰之间搭起一座铁索桥,大大方便了弟子来往,过桥的话只需片刻就到北峰。
一到北峰,陌天歌就感觉到,灵气比南峰浓郁了数倍不止,在这种地方修炼,效果不知
要好多少。而且,北峰上守卫森严,不但有筑基修士巡视,还有威力极大的阵法禁制,
以陌天歌的阵法造诣,只能看出这与云雾派的护山大阵是一套的,简单来说就是阵中阵
,按常识,里面的阵威力开山裂海,是最后玉石俱焚的一招。
陌天歌找到正阳殿,向看守弟子说明要找王樵师叔,这人指了一间偏殿。她走过去,看
来看去,里面只有一个炼气十层的弟子,不禁奇怪。
这个弟子是个女修士,也是二十岁左右,容貌秀丽——女修多半丑不到哪去,身为修士
,自然有一些不同俗世方法可以美容,再加上肉身有了灵气,自然肤白光洁。
这女弟子转过身看到她,问道:“你是何人,有什么事吗?”
陌天歌忙与之见礼,道:“这位师姐,我领了采集天露的差事,来找王师叔。”
“哦,你进来吧。我是他徒弟,告诉我就行。”
陌天歌闻言,就将领到的玉牌递给她。
此人检查无误,才露出笑容:“原来是叶师弟,我叫王倩一,以后这差事都与我说就是
了。”
她也姓王,听这语气与王师叔关系非浅。陌天歌应了一声:“是。还请师姐告诉我,这
要怎么做?”
王倩一取了几个玉瓶递给她,道:“天露,就是清晨未干带灵气的露水,每日寅时和卯
时,你去林子里收集露水,收集满了送来。记住,要干净的灵草上的露水,其他的不要
。”
“知道了。”陌天歌接了玉瓶,又问,“不知一天要收集几瓶?”
王倩一笑道:“你一天能收集一瓶就不错了,还几瓶。你只管去吧,每日卯时来交给我
,有多少算多少。”
045、邀战
初听那个收集天露的要求,好像挺简单的,陌天歌还嘀咕,怎么不叫杂役弟子去做,自
己去了才发现不简单。花草树木有灵气的很多,可灵草就少了,而且,有灵气的露水才
叫天露,往往灵草长在峭壁悬崖,就要飞上飞下地收集。
忙了两个时辰,才采了小半瓶,陌天歌看着太阳已经升起,无奈地摇头,先把装着天露
的玉瓶送给王倩一。看到她拿来的瓶子,王倩一还算满意,陌天歌松了口气,离开正阳
殿,就回了南峰。
这件差事不难,收益么,一个月也有十几块灵石,可以换得五六枚养气丹了,可这些丹
药对陌天歌来说还是杯水车薪,所以问过徐靖之,又去执事堂问问可有别的差事可以同
时做的。
现在想到钱这个字,陌天歌是一个头两个大,以前一直有二叔给她担着,根本用不着她
操心。后来二叔受了伤,她停止吃丹药,倒也勉强能过日子。可现在她要冲炼气十层,
这钱就成了最大的问题。不止是她,同住的几人,除了徐靖之前段时间赚了不少灵石,
其他人也都开始忙碌此事,柳一刀跟她一样天天早出晚归,江上航说是最好不要外出,
但是没有丹药修炼他也顾不得别的,秦羲倒是不错,因为懂些炼丹知识,被北峰的一位
师叔要了去。
陌天歌前后接了三个差事,就连慕容师姐来找她玩都没应过。
这么忙碌了几个月后,陌天歌停止了赚钱,因为这个时候,云雾派公布了一个消息。
全部的炼气弟子聚集在广场中,上千人鸦雀无声。
不久,真宝殿中走出一人,正是掌门方定岳,另有数位筑基修士跟随在侧。
“各位弟子,此次召集大家前来,是告诉你们一件事。为了考验弟子,金刀门与紫霞宗
邀战我云雾派,老夫已经答应了他们。此次所有炼气七层以上的弟子,都要参加,一个
月后进迷雾谷,为期三天,胜者奖励丰厚,具体事宜,自有管事弟子与你们详说。众弟
子,为了我云雾派的声名,望全力以赴。”
广场内,众弟子交头接耳,有资历高的弟子,经历过这样的事,摇头晃脑地向新弟子说
明。陌天歌这边,除了周师兄,都入门不满一年,只有几个听说过的与他们说起。
原来,云雾派附近,有金刀门与紫霞宗两个实力相差不远的门派,三个门派在此鼎足而
立,凡资源灵脉皆要与其他二派共享。三个门派此起彼伏,若有谁强盛起来,就想多分
一些资源,但又怕冲突激烈,三败俱伤,最后就想了个法子,不损失实力的情况下进行
比试。这就是迷雾谷邀战的由来。
所谓迷雾谷,是三门派山门之间一条山谷,谷中迷雾弥漫,等闲人进不去。三派前辈在
此布下禁制阵法,令门下弟子进入其中,互相争斗,坚持到最后地就是胜者。
掌门的声音再度响起:“诸位弟子。在此次比试中,坚持到最后地弟子都可以获得上等
灵器一件。聚气丹两瓶,和百枚灵石。另外。按照所得击败人数地多寡,另有灵石奖励
,即使中途失败,也有灵石奖励。好了,管事弟子将管束的弟子带回去,详细解释。半
个月后,邀战就会开始。”
陌天歌满腹疑问,跟着众人回了住处。
周师兄叫众人在院中**,将迷雾谷之事又解释了一遍。
原来,三派的前辈为了这比试,会在每个弟子地身份令牌上下禁制。将令牌挂在身上。
就不会有性命危机。因为一旦遇到危机。令牌就会掉落,令牌一离开身上。人也会在瞬
间传送出去。而传送出去的人,就算是失败了。
迷雾谷很大,进入其中,还有遇上灵兽的危机,不过,这也算是附带的一个奖励,此中
灵兽灵草,比试弟子得到,都归自己所有。
陌天歌仔细算了算,不禁对这个迷雾谷比试充满了兴趣。坚持到最后有两瓶聚气丹啊,
一瓶有十颗,她手中已有一瓶,也就是三十颗的聚气丹,足够她进阶炼气九层,运气好
说不定还能到十层,还要加上灵石什么的。就算没坚持到最后,也有灵石奖励,又没有
生命危险,完全值得去拼一拼。她现在是看到灵石和丹药就两眼放光,这机会实在不能
错过。
这样丰厚的奖励,其他人当然也是如此。
周师兄看他们如此兴奋,哼了一声泼他们冷水:“各位师弟以为这奖励是这么好拿的吗
?进入迷雾的传送阵,会把人随机传送到谷中某处,要是正好传送到某个灵兽的嘴边,
你们就等着瞬移出来吧!另外,谷中地形复杂,危机四伏,说不定你走着走着,就走到
了敌人中间去。所以,各位进了迷雾谷,第一时间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与同门会合,单
凭一人的力量,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这冷水一拨,众人稍微冷静了一些,有人问道:“周师兄,你也会去的吧?”
周师兄点头:“不错,我也是炼气弟子,自然是要去的,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炼气七层
以上,每个人都要去。实话告诉你们,上一次比试,还是十几年前,那时我已经进阶十
层,可是一天也没坚持到,就被他们围攻出来,所以你们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周师兄的实力,他们或多或少清楚,周师兄平时负责与他们讲解修炼中遇到的难事,可
以说境界上不知比他们强多少,现在连周师兄都这么说,大家不禁收起兴奋,思考其中
的机遇与难处。
周师兄却又笑了一声:“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哪怕很快就出来了,也不亏什么,尽力
而为就是。买些符箓什么的防身,或者与人组个小队——传送阵最多可以一起传送五人
,你们能五人齐聚是最好。行了,自己去准备吧。”
周师兄挥挥手去了,其他人各自谈论着回去。一回屋,柳一刀就问:“几位师弟,你们
有何打算?”
徐靖之道:“当然是我们一起啦。柳师兄,那传送阵一次最多五人,正好我们一屋。”
说着,他看一眼江上航,没想江上航竟没有走开,也没表示异议,看来也是知道这次一
个人不行。
柳一刀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几位师弟你们以为呢?”
陌天歌道:“我没意见,当然是与几位师兄在一起安全些。”
秦羲也点了点头。
所有人看向江上航,江上航仍然僵硬着脸,但是最终点了点头。
“好。”柳一刀颇为高兴,这是第一次大家同心协力,“既然这样,我们就商量一下这
次怎么办,几位师弟……”
046、迷雾谷
对于此次迷雾谷之行,陌天歌是又兴奋又忧郁。兴奋的是,如果能坚持到最后,奖励丰
厚,她好长一段时间不用操心丹药的问题,忧郁的是,她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赚的那
点灵石又要花进去了。
买了些符箓、托慕容嫣弄了些种子,再准备一些可以临时布阵的阵法,手上的灵石也花
得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同一屋的五个人前所未有地亲近,大家准备了什么,打算怎么做,互相通气
,打算在此次迷雾谷之行中,一举获胜。
陌天歌看到这幕,当然高兴此次有人同心协力,但她也不会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同伴的身
上。她可是把身上所有的灵石花了,此次进迷雾谷,就算不能坚持到最后,也要得到一
些奖励才算不亏。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所有七层以上的炼气弟子,再次齐聚广场。
这一次,除了掌门,还有两个结丹修士出现在广场上。云雾派总共只有一位元婴修士,
七八位结丹修士,此番掌门连同两位结丹修士一起出现,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诸弟子,闲话休提,今日就是迷雾谷三派比试的日子,想必你们已经将此事了解得清
清楚楚,老夫就不再赘述。只是,有一件事与你们知晓,为了鼓励弟子,门派中决定,
此次胜敌最多的三位弟子,追加五百块灵石、一瓶聚气丹的奖励。”
掌门话音刚落,广场上哗然。五百块灵石啊,普通炼气弟子一个月才五块灵石,普通的
差事,一月不过十块灵石左右,陌天歌忙了几个月,几乎没时间去修炼,也不过才赚了
百来块灵石而已。普通的养气丹两块灵石一枚,聚气丹则是二十五块灵石一枚,五百块
灵石完全抵上了坚持到最后的奖励,何况还要加上一瓶聚气丹。
陌天歌激动,五百块灵石再加一瓶聚气丹,如果还能坚持到最后,获得那两瓶聚气丹…
…她完全可以专心闭关直到炼气期圆满了!正想入非非,忽然听到有人咳了一声,陌天
歌顿时冷静下来,前三名才有这奖励,她自己才炼气八层,不说别的,周师兄这样的准
筑基修士也不是只有一位,何况至少有百来位弟子比她修为高,想得到前三名,希望实
在很小。
此时,掌门与另两位结丹修士交谈两句,三人各自散开,取出法宝来。却是一只巨大的
乌龟,一只船,还有一块铺开足有一亩地的方帕。掌门出声喝道:“众管事弟子,将自
己属下弟子带过来。”
周师兄将他们这二十几名弟子集中起来,道:“各位师弟,我们这就动身前往迷雾谷,
该说的都说过了,大家各自努力吧。”说罢,带众人往前,排队走上中间那只小船。
等到数百名弟子全部走上三个飞行法宝,结丹师祖们各自操纵法宝。瞬间三件法宝飞天
而起,速度极快地飞掠向前。
上面地炼气弟子们都是惊奇不已。飞行法宝啊,炼气弟子们都还只能使用轻身术。只有
到达筑基期才可以驭使灵器法宝飞行,但是只有结丹期的法宝。才可以载这么多人,有
这么快地速度。今天在这飞行法宝上的所有人,也不知有没有人能进阶结丹,要知道像
云雾派这样的中等修仙门派,往往上百年才会出现一个结丹修士,说不定他们这些人中
,根本无人能进阶结丹。
陌天歌把感叹放在心底。这些弟子里面,不乏天资出众之辈,都不能肯定自己能结丹。
何况是她。
这些飞行法宝速度极快。掌门驭使着那只乌龟灵兽飞在最前面,后面紧紧跟着。大约两
三个时辰后,终于速度减慢。慢慢地往下降去。
陌天歌低头看着下方。有一座平顶的山。靠着一道雾气弥漫地峡谷,山上已经密密麻麻
停着好些人,分别是着黄衣和紫衣地修士。看来就是那金刀门和紫霞宗的弟子了。
待他们全部落下,掌门与其他两位结丹师祖收了法宝,就往中间而去,那里已经等候着
几个结丹修士了。只见他们彼此见礼之后,掌门道:“金兄和李兄好心急啊,这么早就
到了。”
那两位想必就是金刀门与紫霞宗的掌门了,那位被称为金兄的较年轻,看来三十出头的
样子,不知是不是吃过定颜丹一类的丹药,另一位却比方掌门要老得多,头发胡须已经
花白,看来寿数并不是很多了。
年轻的那人哼了一声,颇为不快地道:“哪里,是方兄胸有成竹吧,我金刀门实力不济
,所以早早过来准备准备。”
陌天歌倒是听说过,金刀门百年前曾有内乱,目前实力仍未恢复,想来这位金掌门对迷
雾谷比试是心有不满,毕竟门下弟子不济,可就又要划出收益了。
姓李的老者却是半闭着眼气定神闲,道:“方兄,好久不见了。”
看来这位就是紫霞宗的掌门了,此次比试就是紫霞宗提出来的,据说紫霞宗与金刀门相
反,这百年来收得好弟子,眼看着比金刀门和云雾派都要强盛,忍不住想多分点利益了。
陌天歌还想看下去,却被柳一刀拍了下肩:“叶师弟,我们来聚一下。”
陌天歌转过头,应了一声。
三派的弟子都在这山上,有人打坐,有人交头接耳。他们五人寻了一处人少一些的地方
,团团坐下。
柳一刀慎重说道:“几位师弟,我先与你们强调一下,我们五人同行,彼此合作,都要
交心,可不能口应心不应,害了别人前程。”
几人都是点头。这是合作的基本要求,否则都不能信任,怎么同行?
柳一刀接着强调:“把自己的身份令牌都挂好,放在乾坤袋里可是没有作用的。”
几人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柳一刀继续说道:“我们先说好,合作战胜敌人,夺
得的令牌平分。如果不够平分,就按照战斗中起的作用分配。千万不可以为此争执,若
有异议,大家好好商量,你们说呢?”
徐靖之附和:“这是当然的,我们进了迷雾谷,就是同伴,要是互相争吵,就让别人占
便宜了。”
陌天歌也点头。其他两人也没表示异议。
柳一刀见状,高兴道:“我想说的就这些,你们谁还有什么疑问的?”
这次迷雾谷之行,大家默认柳一刀领队,都表示没别的,由他作主了。他们刚刚说完,
那边几位掌门已汇集在一处,齐声道:“众弟子会合,比试要开始了。”
047、迷宫
三位掌门合力,在这山顶的半空,顿时出现一座传送阵。
这还是陌天歌第一次看到传送阵。她虽研习阵法,但做一套传送阵的规模,比起护山大
阵也不遑多让,她目前的阵法造诣远远不够。只见眼前,圆形的传送阵,布满含义深奥
的云纹,更有灵石镶嵌其中,整个阵法流光溢彩,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她目不转晴地盯着这传送阵,参悟其中的含义。凡是阵法,皆是按天地阴阳五行八卦的
诠释,但眼前这些复杂的八卦图纹阴阳排序,一时之间根本不解其意。陌天歌叹息一声
,并不是阵法造诣不够,有些东西,不是她这个境界可以理解,或者进阶筑基,甚至结
丹元婴之后才能明白吧。
阵法一出,弟子们纷纷争先传送,如果不是师门长辈在此,恐怕还要发生一些冲突。片
刻后,终于轮到了他们这一组,白光一闪,五人一齐消失在传送阵里。
周围暗了下来,陌天歌睁开眼,不禁诧异,这是什么地方?
其他人此时也睁开眼观察周围环境,都皱紧了眉头。
他们所在的地方,四周都是岩壁,长而窄的通道,似乎是哪个洞窟。
“这是哪里?”徐靖之一边四处察看,一边说道,“不会把我们传送到哪个灵兽的洞穴
里吧?”
此话一出口,其他人都是脸色一变。不错,周围这些,确实很像某个洞穴,说不定就是
灵兽栖息之处,要是如此的话,他们还真是中了头奖,不用遇到其他两派弟子,这灵兽
就叫他们好看了。
柳一刀先镇定下来,说道:“徐师弟说得有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五人观察了一番,选定一处方向,唤出灵器或是防护法术,小心翼翼地前进。
只是这不知是什么灵兽的洞穴,前后左右。分岔极多。五人走来走去,绕过几个死胡同
,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也没有遇到灵兽。渐渐地迷了路,这洞穴简直像一个迷宫。不
管走到哪里,周围没一点变化。就连岩壁都是一模一样地花纹。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大家都沉不住气了。徐靖之率先道:“这样根本走不出去嘛!
”就连江上航都是一脸不耐烦。陌天歌也觉得心里有了一丝烦躁。实在是这景物一成不
变。让人心里厌烦。
柳一刀沉思良久。道:“不然地话,我们分头找路?”
“这……”几人都是犹豫,如果分头,遇到灵兽怎么办?
“分头就分头吧。”陌天歌终于下了决心。道,“这里究竟是不是灵兽的洞穴我们也不
知道,说不定只是一处地下溶洞呢?这样绕下去,也不知道绕到什么时候。不如分头探
路。”
“是啊,”徐靖之也道,“我同意叶师弟,就算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就当我们来见世面
的好了,也没什么损失。”
看到大家都不反对,柳一刀就道:“既然如此,我们是分两路还是三路?分两路的话可
能安全些,分三路找得快点。”
秦羲道:“既然决定分头,就分三路吧。”
“好,分三路的话,我一人一路,江师弟和秦师弟,你们两人各带一位师弟负责一路吧
。”柳一刀如此分配,因为他们五人中,他、江上航、秦羲三人都是炼气十层,而徐靖
之与陌天歌两人是炼气八层,如此保证各路实力相差不多,遇到危险也不至于太快败退
。他自己一人一路,可以说是最吃亏的,因此其他人也没意见。
“多谢柳师兄。”秦羲谢了一声,又转向陌天歌和徐靖之,“两位师弟谁与我同路?”
陌天歌与徐靖之对看一眼,徐靖之道:“叶师弟,你与秦师兄去吧,我跟江师兄一路。
”说着向她眨眨眼。陌天歌了解他的意思,上次救了江上航他却根本不领情,徐靖之知
道她讨厌江上航,所以让她跟秦羲一路。
陌天歌也知道徐靖之跟江上航的关系比她还是好点,所以也不推让,点点头:“好。”
五人分了组,各自选定方向出发。
仍然是迷宫一样的道路,一成不变的岩壁。陌天歌跟着秦羲走了一段,其中有几段死路
,仍按刚才的方法做好标记,但是仍然没有任何成效。
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陌天歌有些不耐烦。她越来越肯定,这根本不是什么灵兽的洞穴
,有可能是三派的前辈在此设立的一个迷宫阵,因为灵兽根本没能力做出这样迷宫一样
的效果,在这其中,甚至分不清方向。
此时,秦羲忽然转过头瞥了她一眼:“叶师弟,守住心神。”
陌天歌一怔,才发现自己就要被不耐烦的情绪左右,心中吃惊,连忙气守丹田,才觉得
脑中清明,不禁一阵后怕:“多谢师兄提醒。”看来这迷宫不那么简单,身在其中,不
知不觉变得心绪不稳,如此一来,遇到危险就很容易失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秦羲仔细地看着四周岩壁,问道:“叶师弟可懂阵法之道?”
陌天歌点头:“略知一二。”
“那你看这像不像个阵法?”
陌天歌早就这么觉得,当下道:“不错,这里到处一模一样,好像根本走不到头,很像
一个迷阵。只是,如果这是一个阵法,设阵之人修为必定在筑基之上,以我所知,很难
破解。”
秦羲并未失望,道:“我之前确实听说过,迷雾谷还不是比试之地的时候,曾经是门中
前辈闭关之地,说不定,这就是那些前辈在此留下的阵法。”
“哦?”陌天歌第一次听说,奇怪道,“秦师兄,这是从何处得知?”
秦羲道:“是北峰的一位师叔说的,我也只听他提起而已。不过因为此中灵脉越来越差
,雾也越来越浓,渐渐就没人来了,后来三派为了找个比试之地,才又重新找到这个山
谷。”
“这么说,他们选定比试之地的时候,应该仔细查探过,怎么这阵法还留在此处?”
“可能是太隐蔽吧,也有可能是他们觉得此阵可以做为比试的一部分。”
这倒是有可能。陌天歌没再说什么,继续与秦羲一步步小心查探。就算是高阶修士设下
的阵法,必定有阵眼,只要找到,就容易出去了。
048、破阵
陌天歌停了一下,仔细地看了岩壁好一会儿,又在上面摸来摸去。
秦羲停在她身边:“怎么?”
陌天歌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这里不对。”
听她这么说,秦羲走近,只见岩壁仍然是毫无规则天生的花纹。
看到他疑问的目光,陌天歌指着这一条条的花纹,道:“你记不记得其他花纹是什么样
子的?”
秦羲摇头:“我对阵法并不精通,没看出来。”
陌天歌道:“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意义,但实际上,是上面有一层模糊的法术,其实绘
着一个八卦方位。”
“八卦?”秦羲皱眉,“你是说问题是在这岩壁上?”
陌天歌点头:“不错,如果我没看错,这就是奇门遁甲中的八门生死阵。”
“八门生死阵。”秦羲眉头越发皱紧,喃喃念了一句,忽然道:“那么,我们是不是找
到生开二门,就可以离开此阵?”
“理论如此没错,”陌天歌却道,“可事实上不是那么绝对。因为在高等阵法中,八门
甚至会变幻,难以捉摸,此阵我到现在才看出端倪,可见并不简单,究竟能不能找到生
门,我也没有把握。”
“不管如何,总要试试。”
陌天歌点头:“不错。失败总好过被困在这里。一个令牌也没夺到,可不算是胜利。”
又仔细确定了一番。她道,“这是震位。看来是伤门。伤属木。我修炼的是木属性功法
,我来试试。”
秦羲闻言,站出位置。
陌天歌在岩壁之前站好。祭出青木剑。灌注灵气在剑中,猛然操纵着青木剑往岩壁冲去
。剑身与岩壁相交的一瞬。岩壁上浮起一层光芒,挡住了青木剑地攻击。陌天歌见此。
调起全身灵气,毫不退让地冲上去,那层光芒终于被剑身刺破,消失无踪。青木剑挨上
岩壁的一刻,岩壁忽然爆开,倏然间景物一换。他们又站在一处岩壁前,似乎刚才的事
全是幻像。岩壁完好无损。
陌天歌却露出笑容:“伤门已破,这是……离位。离宫景门,属火。”她为难地皱起眉
。“我于火系法术并不精通,只会几个火球而已。秦师兄,你呢?”
秦羲道:“我主修金火二系,这个我来。”
陌天歌放下心,退让一步,只见秦羲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柄剑,拔出剑身。看到此剑,陌
天歌不禁有些吃惊。这剑全身金色,溶于火中,气焰惊人,比之她的青木剑,气势不知
强了多少倍,竟是一件法宝!
她并非没有见过法宝,当年叶景文交予她遮掩体质的通灵玉佩,正是一件法宝,大半年
前她反杀那安家的男子,得到的那盏迷魂灯也是法宝。只是,那通灵玉佩除了遮掩气息
,净化灵气外,并无其他功效,那迷魂灯更是迷幻法宝,看着平凡无奇,哪像眼前这把
剑,威势逼人。
秦羲运起灵气,这把剑就这么平淡无奇地挥出去,却是“轰隆”一声,岩壁上的防御法
术毫无抵挡这力地被破除,岩壁炸了开来,两人又回到初时的一幕。
秦羲收剑归鞘,看了她一眼:“此剑我得之不易,若被他人知晓,我就没有安生之日了
,还请叶师弟为我遮掩一二,不要告诉他人。”
一件飞剑法宝代表什么,陌天歌很清楚,她手上的迷魂灯拿出去,也不知多少修士心生
觊觎,何况这把剑。也难怪秦羲人前从不取出这把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让别
人知道,一个炼气小修士哪里保得住这样一件法宝。
陌天歌了解地点头:“秦师兄放心,我们同心协力才能脱身,从这里出去,我只当今日
什么也没见过。”
秦羲微微一笑,这一笑却让陌天歌呆了一呆。认识这么久,还从未见他笑过,他原就容
颜俊美,一笑之下,更是风姿俊逸,令人移不开目光。
直到看到他疑问的神色,陌天歌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暗恼。真是的,又不是没见
过男人,扮成男装在男人中也混了很久了,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到发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去看岩壁上的图案。
“兑,惊门,属金。”
秦羲上前:“我来。”
依然是那把剑,只是蒙上了一层金气,秦羲催动上面灵气,一瞬之后,惊门已破。
这一次,陌天歌大喜。因为眼前的岩壁已经出现不同,周围岩壁纷纷移动,倏忽之间,
岩壁夹着的通道,变作一间石室。
两人运起防御法术,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打量四周,这石室极高,十分空旷,只有角落里放着一个架子,上面零星几件东西。
围着这架子看了一圈,看不出什么阵法禁制的痕迹,陌天歌才伸手取过一本兽皮做的书。
“奇门遁甲。”她将之翻开,果然是一本描述阵法的书。
秦羲拿的是另一本,“咦”了一声。
陌天歌看他:“怎么了?”
秦羲向她扬了扬书面,说道:“这本金身诀,是本门一部高级炼体法诀,我打听过,这
本法诀放在万法阁最隐秘的一个房间里,据说只有结丹以上的师祖才可以看。”
陌天歌想起,他修炼的也是炼体之术,看来确实是对此十分感兴趣。
秦羲将之翻了一遍,对她说道:“叶师弟,这本书对我非常有用,这里的东西,此书归
我,其他都归你,如何?”
这炼体法诀对陌天歌却没什么大用,反而她手上这本阵法书,对她来说不小于秦羲的炼
体术,她原本就在想,就算这些东西都归了秦羲,也要换下这本书,如今反而秦羲愿意
放弃其他东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除了这两本书,还有其他几本书和玉简,两个玉瓶。其中有一本炼丹的书,其他几个是
修炼心得,玉瓶里也不是什么好丹药,只是净灵丹罢了,有的丹药吃下去会留下丹毒,
这净灵丹就是去丹毒的药,并不贵重。陌天歌也就毫无亏心地将所有的东西扫进自己乾
坤袋。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好像是故意设了阵,留给我们做奖励的?”
秦羲道:“有可能真的是师门长辈留下来的吧,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看来是
奖励破阵弟子的。”
说话间,石室外传来声音,好像有人往这边过来。
陌天歌与秦羲对看一眼,各自取出灵器,运起防御法术,盯着石室门口。
此时,门口声音清晰起来,几个身着黄衣的修士闯了进来。
049、初胜
这是金刀门的弟子,共计五人,两个炼气十层,一个炼气九层,两个炼气八层。
陌天歌皱紧眉头,以青木诀的特殊效果,对付修为相差不多的修士,两三个她自保尚有
余力,三个以上……不知秦羲能对付几个。
此时,秦羲已将他的剑收了起来,低声道:“叶师弟,那两个炼气十层的交给我,其他
几个,你试试能不能困住。”
陌天歌点头。不管是青木诀还是她擅长的阵法,都是擅长困而非杀,若叫她与其他三人
对阵,还真没什么把握,但要暂时困住,就容易得多。
秦羲已经迎了上去,果然,对方一见他修为也是十层,那两个十层的修士双双上前,操
纵灵器向他扑来。自仙台会后,陌天歌还不曾见过秦羲出手,不过,他于法术运用十分
精通,又修习炼体之术,都是适合斗法的,想来比普通炼气十层修士只强不弱。
没时间去管秦羲,另外三人中,已有两人向她冲来。陌天歌后退一步,步法一绕,已避
过二人的攻击,随后祭出青木剑在上空盘旋牵制,手中种子洒出。那两人不知她手上的
种子是何物,都选择闪避,但下一刻发现,那些东西落在脚边,立刻暴长出荆棘,这些
荆棘尖刺上闪烁着红光,他们一挨到,立刻感觉到火烧般的灼痛感。趁着他们一时反应
不及,又一把种子出手,火荆棘再度暴长,形成一个简单的困灵阵,将他们团团围住。
随后飞来的种子,在挨到他们的瞬间,突然抽成一朵硕大的白花,绽开花瓣,香气诱人
,那两人顿时一晕,灵气提不上来。
陌天歌松了口气,取回青木剑,盯着仅剩的那一人。那人原以为炼气八层而已,两个同
阶修士足够对付,却没料到会瞬间被她困住,当下操纵着灵器向她攻来。
这人倒是目光犀利,一见陌天歌的手段,立刻运起轻身术在空中与她斗法。在空中身形
变幻,无法临时布阵,也无法用荆棘将他缠住,只需面对她的迷幻花与青木剑攻击而已。
这也是陌天歌斗法的短处,等到晋阶筑基期,修士之间的斗法都是在空中,荆棘之类的
就没什么用了,而青木诀又只能催发短期生长的植物,那些东西对筑基修士根本没什么
效果。眼下此人,直接用轻身术飞在半空中,就令她的青木诀一半无用。
一时场面僵持。陌天歌看了一眼困灵阵,眉头皱紧,临时布下的困灵阵,只能困住一时
,拖下去可就糟糕了。
想到此处,从怀中掏出符箓,打算速战速决,不料此时,对面那人“啊”了一声,又惊
又怒。
陌天歌转头,看到秦羲伸手接住一物,他的对手,只剩一人。
她大喜。趁着自己地对手心神动摇之时,符箓毫不吝惜地砸出去,符箓燃起的火光中。
这人腰间的令牌发出柔和的白光,白光中,此人身体消失,令牌一暗。掉了下来。
陌天歌伸手接过令牌,转身与秦羲共同对阵那个十层修士。同伴接连被传送出去,此人
已是手忙脚乱。不消多久,也被传送出去,秦羲收了令牌。剩下两个被困灵阵困住地八
层修士。刚刚从阵中脱身出来,立刻被一连串地法术打乱。没怎么反抗就被打败。人消
失,两块令牌掉了下来。
陌天歌松了口气。她对战经验不多,此次以二胜五。实是没有把握,精神一直绷得紧紧
地,一结束斗法,就觉得腿都发软了。
看着那两块令牌,陌天歌犹豫了一下,此番虽是秦羲敌二她敌三,可实际上,是秦羲先
将一人解决,她才有可趁之机,所以这令牌……不能理所当然地收起来,让出一枚又觉
得不甘。
秦羲却是一笑:“叶师弟,这两人是你困住的,令牌就归你吧。”
对方拱手相让,陌天歌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心下赧然。但她也学不会推来推去
,当下收了令牌,认真道:“多谢秦师兄。此番情谊,我铭记于心。”
秦羲却是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此时,室外又传来脚步声,陌天歌与秦羲对视一眼,心中却是郁闷,怎么刚杀完一伙,
又来一伙?
下一刻,进屋的人让两人一怔,却是柳一刀。
“柳师兄!”
柳一刀看到他们,惊讶:“原来你们走在我前头了,江师弟和徐师弟呢,你们可曾见到
?”
陌天歌摇头:“没有。柳师兄,外面什么情况?”
柳一刀道:“我发现阵法破了,就一直在找你们,结果找了许久也没见到人,直到这里
。”
“另外两位师兄都没在外面?”
“我没见到。”
陌天歌皱眉:“看来他们情况不妙。”阵法已破,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这里,那两人居然
到现在还没到。
两人不解地望着她。
陌天歌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传讯玉符,输入灵气,想要发给徐靖之,玉符却一点反应也
没有。她一叹,将玉符收起来,道:“他们不在此处,可能已经被打败传送出去了。”
秦羲立刻想到:“是刚才那五个人?”
“应该是。他们也被传到此处,肯定是两位师兄在外面被撞到,让他们联手打败。”
柳一刀不解:“什么情况?”
陌天歌道:“刚才我们刚到这里,有五个金刀门的弟子在我们后面进来。”
“哦?”柳一刀吃惊,“现在他们人呢?”
“被我们打败,传送出去了。”
柳一刀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叹道:“却是我小瞧两位师弟了,二对五竟然完胜。”
陌天歌笑道:“他们不熟悉我的法术特点,措手不及而已,秦师兄才是,一对二完全不
落下风,还先胜了一人,否则我可没办法。”
秦羲只是摇了摇头,转了话题:“既然柳师兄也到了,我们还是商量下一步吧。我们在
此足有半天,外面不知是什么情况。”
柳一刀说道:“那我们出去?”
陌天歌犹豫:“现在出去,是不是太危险?”
柳一刀却道:“叶师弟不知,如果我们在此躲上一段时间,才更危险。此次紫霞宗弟子
极多,这迷雾谷又不大,等到他们把外面的人都清光了,回头搜过来,我们很难藏住,
那时被搜到,就无路可逃了。”
他说得十分有理,另两人思量片刻,秦羲道:“那我们就出去吧,既然躲不过,多胜几
人再说。”
此话两人都无异议,就由柳一刀守着,他们先调息一番,回复刚才打斗消耗的灵气。等
到灵气精力都恢复,三人才收拾好东西,往阵外而去。
050、混水摸鱼
阵法已破,三人走出去才发现,只不过是个很浅的山洞,要是他们心存侥幸,真的躲在
里面不出来,恐怕也是早早被搜出来,到时可就插翅难飞了。
迷雾谷,果然名符其实,一出这山洞,以他们修仙者的目力,居然只能看见几丈以内的
东西,茫茫白雾,将眼前所有一切隐藏起来,只听到白雾里时不时传来呼喝斗法的声音。
陌天歌见此状况,先放出青木剑,做好随时斗法的准备。
柳一刀皱眉:“这……咱们只能碰运气了?”
陌天歌道:“雾这么大,对咱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如果一鉴无遗,我们只有三个人,
恐怕很快就会被清出去,现在这情况,人少就直接开打,人多,咱们就躲,然后趁机偷
袭。”
“不错。”秦羲点头,“人少在大雾中反而好办。”
三人主意一定,就四处游走。果然,时不时地碰到斗法,遇到同为云雾派的就帮上一把
,遇到金刀门或紫霞宗,人少就动手,人多则藏身雾中,以符传讯,四散再会合。若是
碰到其他两派互相争斗,就坐山观虎斗,紧要关头动手袭杀,混水摸鱼。
茫茫白雾中,七八名金刀门弟子与十来名紫霞宗弟子遇到,双方一见之下,大打出手。
金刀门人虽少,修为却都较高,双方斗得你来我往,实力相当。就在他们两败俱伤,就
要分出胜负的时候,突然间,周围暴长出密密麻麻的火荆棘,将他们团团围住,而后,
大朵大朵的迷幻花,伴随着各种法术符箓飘进来,很快的,已经有伤在身灵气用尽的他
们,一个个被这些法术清除出去,令牌掉落在地。
火荆棘撤去,三个云雾派的修士出现,为首的高壮汉子将地上所有令牌收起,三人一刻
不停地离去,消失在雾中。
第一天结束,夜幕降临的时候,陌天歌三人又回到阵法所在地,由陌天歌另外设下迷阵
,三人躲在里面休息,顺便分赃。
一天下来,他们正面杀得不多,混水摸回来的倒是不错,算了算,竟有百来块令牌。
柳一刀且惊且喜:“咱们这下可是赚到了,这里一百来块令牌,分一分我们每人有四十
来块,一块令牌十块灵石,我们每人就有几百块灵石的奖励了。”
陌天歌心中算了算。云雾派七层以上炼气弟子共有三四百位。金刀门少一些。紫霞宗却
肯定在五百之上,也就是说,云雾派除了本门之外,能夺得地他派令牌大概是八百之数
。当然,事实上,紫霞宗实力强一些,算上金刀门,假设云雾派与他们之间胜负在五五
之数,能抢到手的令牌总和也就四百左右,何况金刀门令牌超过半数会被紫霞宗抢去,
算上三百也就差不多了。如今他们手上有一百多的令牌,就算分成三份,想来门派前十
应该没有问题。
秦羲盘坐于地,正在调息,闻言,眼睛也没睁开,只淡淡说道:“今天混战最多,实力
稍弱地都被清出去了,明天恐怕就不会有这样地便宜,我们不要心存侥幸地好。”
这冷水泼下来。陌天歌与柳一刀稍稍清醒了些。柳一刀面有惭色,当下问道:“两位师
弟,这令牌怎么分?”
秦羲睁开眼,思度片刻,道:“我们能这么顺便地捡到便宜,也是多亏了叶师弟地特殊
法术,就多分一些予他吧。”
陌天歌一愣:“这……怎么好意思?”虽是如此,也是柳一刀冒险探明敌情,还有秦羲
法术精湛,令那些人以为他们人数颇多,才无心抵抗。
柳一刀却也豁达,他自认自己虽功法扎实,但没什么特殊本事,也不像他们计谋迭出,
所以也不多加计较,笑道:“既如此,叶师弟一人五十块令牌,秦师弟与我各四十一块
,如何?”
秦羲点头,并无异议。
他们既然如此议定,陌天歌也不再推脱,心中不禁感叹,虽是仙道艰难,不能将修仙之
人想得多高尚,却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不择手段眼中只有利益的。就像她遇到这几个,柳
一刀爽直,徐靖之关切,秦羲虽冷淡却也细心。虽然她因为幼年教训,时时提防着别人
,但如今以叶小天的身份,却相信他们都是可信的。
将五十三枚令牌收进乾坤袋,她也坐下调息。秦羲已经调息完毕,由他守着。
其实,就算没有人守着,也没什么关系,于阵法一道,陌天歌还是自信的,这个迷阵,
是她和二叔两人的心血,炼气弟子进阵,困个几个时辰没什么问题。不过此间毕竟是迷
雾谷,还是小心为妙。
忽然,阵中传来声音,似乎有人进了阵。
陌天歌睁开眼,与他们对视一眼,每人各自取出灵器或符箓。
脚步声很重,有些踉跄,而且很乱,看来不是一人。
“沈师姐,怎么样?”是个女子的声音,清脆却也沙哑,饱含焦急。
陌天歌微微皱眉,这声音……有些耳熟。
好一会儿,才又听到声音:“没事,我还撑得住,王师妹,你的伤呢?”
“还好,只是灵气快用尽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听那王师妹说道:“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没有雾,不知安
不安全。”
那沈师姐道:“有可能是前人遗留下来的洞府所在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已经寻到了,
不如我们四处找找。”
陌天歌抽剑在手,已经确定了她们的位置,慢慢进入阵中。到达那位置,她小心翼翼地
转过一处角落,忽然迎面一道法术,几个木头砸了过来。她错身一闪,正要挥出青木剑
,却听那人惊喜的声音。
“叶师弟,是叶师弟吗?”
陌天歌一愣,眼前两个形容狼狈的女子,仔细看来,却是似曾相识。
“叶师弟,我……我是王倩一啊!”
陌天歌大吃一惊:“王师姐!”可不正是前段时间,她收集天露天天见面的王师姐么?
再看另一个女子,虽然鬓发凌乱,但还是掩不住美貌,十分熟悉。她迟疑,隐约认出来
,“这是……沈冰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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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夜
一行五人在石室里安顿好,秦羲到外面去守夜了,柳一刀找了个角落调息。陌天歌望着
洞口的方向若有所思,迷雾谷这种地方,时不时担心别人偷袭,这位秦师兄,可真是处
处方便别人……
转头看看,那两位师姐已经收拾好了,她就走过去。
“两位师姐,你们怎么样?”
王倩一看她过来,让了让位置:“叶师弟请坐。”
陌天歌也不客气,就在她们对面坐下。
此时,沈冰睁了睁眼,气息已经平定许多:“此次要多谢叶师弟了,若非凑巧遇到你们
,恐怕我和王师妹今晚就会被他们找出来清出去。”
陌天歌笑着摆摆手:“师姐莫要客气,我们份属同门,进了这迷雾谷,理当互相帮助。
再说,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她停顿了一下,又问,“原来两位师姐相熟么?倒是
巧了。”
王倩一笑道:“我们门中女弟子不多,所以大部分都识得,何况沈师姐可不是一般弟子
,门中有几个不识得的?”
“哦……”这倒也是,门中上千炼气弟子,女弟子只占三成左右,大都出自修仙家族,
俗世中的女子,是很少走上修仙之路的,像她一般,也是有祖先仙缘,才有此造化。不
过,看到沈冰,她又想起一人来,“沈师姐,慕容师姐没有和你在一处么?”
沈冰闻言露出苦笑,道:“原是在一处的,可你也知道,那丫头平时懒得很,法术稀松
,已经被清出去了。”
这结果陌天歌倒不稀奇,那位慕容师姐修为虽不错,可那都是丹药吃出来的,斗法的本
事没多少,平时不是吃就是玩,能撑得下来才奇怪。
王倩一却冷笑道:“若非遇到那些人,慕容师妹说不定能撑下来。哼,那群败类,总有
一天要收拾他们!”
这咬牙切齿地语气。像是有生死之仇。沈冰神色也严肃起来:“王师妹,此话出去可别
说了,放在心里就好。有朝一日咱们若是筑了基。那些人自然不在话下。如今犯不着纠
结于此。”
陌天歌听得一头雾水:“师姐说的是什么人?”
王倩一回答道:“是紫霞宗的败类!他们见我们几人都是女子,出言调戏。慕容师妹就
是因此太过冲动。一时不察被清出去的。最后只剩我们两人跑掉。师姐你放心,我把这
仇记着。早晚来收拾他们!”后面一句话却是对沈冰说的。
她如此明理。沈冰放心地颔首。继续打坐疗伤。
陌天歌便向王倩一大略了解了情况。
原来她们这一组,其实修为并不差,沈冰与王倩一都是十层,慕容嫣八层,另有两位炼
气九层的女弟子。不过,因为是女弟子,所以斗法实力弱些。虽然陌天歌自己也是女子
,可实话实说,修仙界中,女修不仅人要少些,修为更是差了一截,便是修为相当的,
一般也不及男修擅长斗法。造成这一情况原因众多,既有俗世男尊女卑的影响,也有女
子本身性格的原因。男女有别,不仅仅是形容有别,性情习惯上,也差距很多。女子感
性,伤春悲秋,耽于俗世感情的比男弟子多得多,而男子天生就较为好勇斗狠,与女修
相比,更愿意花大把的时间在法术上,修为高些,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是这样一组女修小队,进了迷雾谷,没多久被紫霞宗的弟子发现,双方狭路相逢。那
紫霞宗弟子见她们容貌大都不俗,就不干不净地出言调戏,慕容嫣那个性哪忍得住,冲
动地就要动手,而人家根本就是故意激怒她们,好找机会个个击破。慕容嫣就这样被清
出去了。随后,两位炼气九层的女弟子也顶不住,只有沈冰与王倩一,二人遁术不错,
才逃到了这里,遇到他们。
陌天歌也正色道:“王师姐,虽说你们自己心里都明白,可师弟再说一遍,望你们不要
见怪。今日场面混乱,我们才能顺利逃得生机,到了明日,希望两位师姐真的能克制住
,我们实力不济,不比紫霞宗人多势众,若是忍不住,就会害得他人一起倒霉。”
让她来说这话,也是柳秦两人的意思,他们与女弟子相交不多,想叫她来交待一句,若
要与他们一起,就不能连累大家。
沈冰与王倩一修为较高,这道理都懂,虽说这话听了不大舒服,可也在情理之中,因此
都点了点头,未表达不同意见。
陌天歌便不再多说,道:“两位师姐放心休息吧,我这迷踪阵挡个把人没问题,何况还
有秦师兄在外面守着。你们好好休息,尽早恢复实力。”
出了阵,果然看到秦羲在山洞边上席地而坐。他神色淡淡,膝上搁着那把气势惊人的剑
,察觉到她,并未将剑收起。
陌天歌走到近旁,也随意捡了块地方,拂了拂衣袖,学他一样席地而坐:“师兄在想什
么?”
过了许久,秦羲才将那把剑收进乾坤袋,道:“没什么。”
陌天歌偏头看他,神态思索:“听说,秦师兄原来也是修仙家族的人,怎么会与我们一
样,沦落成散修的?”
秦羲忽然看她一眼,目光刺人,片刻,转开他的视线,语气却依然平淡:“叶师弟应该
很清楚才对,很多小修仙家族维持不下去,只剩寥寥几个修士,就不得不成为散修。家
族起落,想必叶师弟比我感触更深。”
陌天歌顿住话头,知道自己试探得太明显,所以人家的话也有些刺人,不禁尴尬,便笑
道:“秦师兄平日沉默寡言,我可好奇得很呢。”
秦羲扬了扬嘴角,似乎是笑,说道:“我也对叶师弟很好奇,平日里与我们谈笑无二,
实际上似乎接触不多……”
陌天歌脸上笑容一僵。这话是指……
却听秦羲话意一转:“我们一向相处融洽,想来叶师弟也就是好奇而已,不过,我觉得
,有些事私底下猜一猜也就罢了,没必要一定要知道得清楚。”
陌天歌不语。这明显的语意,她岂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是,大家都有秘密,不必说破
。她原本只是奇怪,所以才来试探一两句,没料到这位秦师兄,竟也不避忌。想到自己
的秘密,她脸色微动,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觉得秦羲并没有与她保持距离或者刻意
亲近的样子,才稍稍放松了。看来这方面她伪装得还算成功,秦羲即便觉得她有秘密,
但也没察觉究竟是什么。
她便默认他的提议,转了话题:“不知秦师兄对两位师姐的事怎么看?”
秦羲道:“我既然没反对她们留下,自然是无所谓。”
“秦师兄不怕被连累?”
秦羲摇头一笑:“师弟可是想争取那份奖励?”
“当然……”坚持到最后,有两瓶聚气丹,百块灵石,若是夺得的令牌达到门派前三,
还有五百灵石一瓶聚气丹的奖励,如果再算上每块令牌的奖励,也有几百块灵石,这加
起来,足有上千灵石,足够她闭关直到门派小比。
秦羲却道:“叶师弟难道不怕奖励太多,太吸引他人注意?”
陌天歌一怔:“这……”
“我有个提议,我们手上的令牌不少,足够领一大笔灵石,再加上门派前三的奖励,明
后天我们不必坚持到最后,最好能被人打出来,如此就算拿了前三,也不会太吸引别人
注意。”
陌天歌一怔。
秦羲却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莫非叶师弟希望以此展露实力,被哪位师门长辈收作弟
子,好成为门派精英弟子?”
此话分明是激她,陌天歌神色一冷:“我不冀望成为精英弟子,可也做不出拖同门后腿
的事来。”
秦羲一愣,却是扬声一笑。这一笑,却是从未见过的畅快。笑罢,秦羲望着她,声音缓
了许多:“叶师弟莫要误会,老实说,那两位师妹虽然只是小伤,可对咱们的组合来说
却没什么帮助,我想她们也没想过能坚持到最后。至于柳师兄,我会用我手上的令牌补
偿他。”
“这……”陌天歌吃了一惊,这位秦师兄,究竟目的何在,居然甘愿放弃到手的灵石,
只为了不引人注意?
052、周师兄
第二天一大早,五个人就离开了那石室。
王倩一与沈冰都是轻伤,才能在迷雾谷留下来,调息了一晚,已没什么大碍。
经过一番商量,五人约定,一同行止,如果失散,就以符传讯。另外,秦羲冷冰冰地与
她们二人挑明,要是实力不济被清出去,可别对他们有什么怨言。他此番说话行止,与
昨夜大不一样,陌天歌只觉得此人别有目的,不知是什么来历,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不然真出什么问题,被连累可不好。
王沈二人只能苦笑点头,她们是派内颇有资历的炼气弟子,也是知道好歹的,看她们受
了伤,愿意同行已经算好的了。何况昨夜陌天歌已经同她们说过,大概意思是既然与他
们在一起,那就要听指挥,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秦羲的话也就没那么刺耳了。
今天果然与昨天不一样,他们在谷中走了一阵,没有遇到其他人,想来昨天已经被清出
去大半了。柳一刀继续打探情况——他有一套偏门的功法,擅于敛息,强化神识,实是
不二人选。
今日已经很少遇到一个小队的人了,不是七八个至十几个人,就是一两个落单人物,想
来经过昨日,不是因为实力强横,就是聚集多人,才能留到现在。
他们袭杀了大部分落单人物,有几个据说是炼气弟子中出了名实力强大的,王倩一和沈
冰都认得,他们考虑了一番,就没动手。反正手上的令牌足够了,没必要冒险。
混水摸鱼的机会没有了,因为留下的人本来就不多,大部分人都聚在一处,很难下手。
直到中午,他们休息片刻,柳一刀探路回来,告知前方不远处有两队相斗,分属云雾派
与紫霞宗,云雾派只有一人,紫霞宗却是六个人。
片刻之后,五人决定前去一探。此人能以一人相斗六人,必定实力出众,他们五人一去
,说不定立时能反败为胜。
飞不多久,就听到了打斗声,兵器相击法术相撞,相当激烈。
尘土飞扬中,他们靠近斗法现场。远远看到那个身形狼狈地云雾派弟子。
“周师兄!”看清那人的脸。柳一刀大吃一惊。此人竟是他们的管理弟子。周师兄。
陌天歌扫视了一遍周师兄的对面。柳一刀探路回来说是六个,眼前只剩五个。莫非还让
周师兄清了一个?能做管理弟子的。都是炼气弟子中的精英人物,难怪这周师兄能在六
个炼气弟子手下坚持这么久。这几个紫霞宗弟子中还有三个是八层弟子。真是胆大,精
英弟子对付普通弟子。一对几不成问题。周师兄炼气十一层的修为,显然不是普通弟子
。不过。这些人并不是做的无用功,这么***番下来,周师兄显然灵气已经不多了,只
要他们坚持,还是能胜的。
同行五人。各自放出灵器。秦羲法术已经打了过去,将那几个紫霞宗弟子逼退了数步。
看到他们出现。吃了一惊。显然他们也很吃力,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周师兄却是大喜。高声道:“几位师弟师妹。他们已经撑不住了。速速出手!”
陌天歌等人没迟疑,灵器与符箓逼了过去,他们修为明显比对方高了许多,不用多久,
就将这些紫霞宗弟子尽数清理。
“周师兄。”
脱离苦战,周师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他们。
“几位师弟……”他倒是认得同住的弟子,但平日里并不亲近,却是不熟,叫不出名字
。目光转到沈冰与王倩一身上,倒是惊讶,“沈师妹,王师妹,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沈冰苦笑道:“周师兄,我们都是同行的同门被清理出去,所以就凑到了一起。”随后
又问他,“周师兄,你不是与李师兄齐师兄他们一起吗?怎么也……”
这下换成周师兄苦笑,说道:“不瞒你们,我们太过轻敌,昨晚休息时被人偷袭,两人
出去了,还有两人分散,后来也找不到了……”周师兄既然是精英弟子,自然与他在一
起的也不是普通弟子,必定个个出众,难怪说太过轻敌。陌天歌不由感叹自己好运,周
师兄这样的一队人,竟然早早落得这下场,若不是她正好与秦羲柳一刀在一处,现在恐
怕早就在外面了。正是柳一刀神识强大,秦羲法术出众,他们又分外小心,这才能避过
强敌,还拿到那么多令牌。
互相说完,一群人陷入沉默。他们五个人除了陌天歌都是炼气十层,实力不弱,周师兄
当然是希望与他们一处,可是他是管理弟子,不好意思说出口,王沈二位是后来才加入
,想开口但又不知他们愿不愿意,只好试探地看着他们。至于陌天歌,担心的却是周师
兄,他们不好故意输掉。
昨日与秦羲一谈,她已经同意他的提议,确实,她不能引人注意。如果她以八层的修为
坚持到了最后,必定会引起他人注意,迷雾谷外面有三位结丹修士,据说后面还是掌门
亲自发奖励,她就算有通灵玉佩遮掩,还是不想冒这个险。再说了,就算没有得到最后
的奖励,她手上有五十来块令牌,可以换取五百多灵石,秦羲又愿意补上一些,让她得
到前三的奖励,这样就还有五百灵石一瓶聚气丹。这样算一算,她可以得到上千的灵石
,一瓶聚气丹,加上她手上一瓶聚气丹,足够她闭关到炼气圆满的境界。
等到在他们的守护之下,周师兄恢复灵气,秦羲道:“周师兄,既然有缘遇到,不如同
行吧,不知周师兄方不方便?”
周王沈三人明显松了口气,周师兄欣然应允:“多谢诸位师弟师妹了,能让我同行,乐
意之至。”
秦羲一笑:“那么周师兄以为,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师兄谦虚道:“我是沾你们的光,你们想必早有配合,就由我来配合你们吧。”
秦羲点点头,与柳一刀说道:“柳师兄,反正今日一直很难遇到人,不如我们就在此处
等着吧,以逸待劳,还轻松一些。”
柳一刀毫无异议地点头,昨天以来,他已经很习惯秦羲出主意,秦羲自进了迷雾谷,几
乎如鱼得水,似乎斗法经验比他们都丰富得多。想到这一点,陌天歌对这个人的来历再
度深思。
053、出谷
“有人来了。”打坐中,柳一刀忽然睁开眼。
陌天歌立时起身,将青木剑握在手中。
周师兄凝神,道:“有十个人左右。”
十个人,看来不好对付。周师兄说过,他在迷雾谷游荡一天,已经很少看到本门弟子了
,金刀门更是早早被清了出去,紫霞宗最是人多势众,恐怕来的就是紫霞宗的弟子。
迷雾中,那些人终于近在眼前,王倩一却是惊呼一声,满脸怒色。
“王师妹,怎么了?”
王倩一怒道:“对我们出言不逊的人,就在他们里面。”
几人在一处,早就将各自经历说过。周师兄闻言皱眉,此时人已到眼前。
五个炼气十层,三个九层,两个八层。看来七层的炼气弟子早早被清出去了,剩下的人
里,大半都是炼气十层。陌天歌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对方十人,我方六人,虽然人数处
于劣势,可周师兄是炼气十一层,就算有轻伤在身,实力也是不容小觑,胜算还是颇大。
“咦,”对面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盯着王倩一与沈冰,笑嘻嘻道,“两位姑娘原来在这
里,倒叫我们好找,这么着急干什么,难道对我们师兄弟还不满意?”
王倩一脸色通红,沈冰已然柳眉倒竖,两人却都是咬着眉,一句话都没说。
周师兄望了望她们。冷冷地盯着对面:“这位紫霞宗师弟。还请自重!”
那人眼睛一瞟。正想嘲弄几句。却发现周师兄是炼气十一层地修为,顿时那些话又咽了
回去。但又不肯这么认输。便笑道:“这位师兄。不过玩笑几句,不必这么认真吧?”
陌天歌哼了一声。开口道:“不知这些师兄平日里是不是也这么跟同门师姐妹开玩笑的
呢?那可真是不一般啊,我们云雾派师兄弟。对师姐妹都是敬重有加,决不会随意调笑
地。”
这话说得对面青年脸色一僵。顿时成了猪肝色。
队中立时有一人哼道:“与他们说什么,尽早结束,今天还可多休息一会儿。”
这青年才缓了脸色,哼了一声,召出灵器。
第二天,大家已经厌烦打招呼,几乎是遇上就要动手,此番这青年胡言了几句,双方已
经一言不发混战在一处。陌天歌三人各自对阵一人,周师兄旁边围着三人,剩下的几个
,却是冲着沈冰与王倩一去了。她们二人轻伤在身,各自以一对二,险情频出。
周师兄被那三人缠住,眼看着她们二人难以支持,出声喝道:“两位师妹,往这边来,
几位师弟,腾得出去的就去帮忙。”
柳一刀闻言,逼退了对手几步,就往王沈二人靠近。秦羲一边后退,却对陌天歌道:“
叶师弟,缠住他们!”
陌天歌一点头,往剩下的火荆棘全部抛出去,漫天种子,扎在地上,暴长出荆棘,将三
人的对手缠住,迷幻花一并砸过去,终于将那几人团团围住,令他们无力出手。
看到这一幕,周师兄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多人中,只有她是炼气八层,周师兄还以
为是运气好,没料到也是出手不凡,这手困敌之术,炼气修士若是没有事先准备,很难
避免,难怪可以坚持到现在。
陌天歌小心地游走在三人之间。她不是周师兄,以一敌三,全赖困敌之法,只能希望他
们快点把其他人解决,好腾出手来帮忙。
对方阵中修为较高的一个看这情形,大声喊道:“飞上去!”
这一声提醒,她的对手挣扎着以轻身术飞起来,陌天歌脸色一变。对手果然不简单,这
么快就想到破解之法。
手上的种子用得差不多了,她只能咬牙坚持。忽然耳边传来秦羲低低的声音:“别坚持
,趁机同归于尽。”
陌天歌一怔,忽然了悟。趁这个机会出去是最好的,既光明正大,又不连累柳师兄。
在这瞬间,她已有所决断,从怀中取出几块灵石,袖子一拂,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
在对方三人连手攻击之下,她脸色苍白地不停后退,对方见状大喜,三个人一同杀了过
来。就在陌天歌要招架不住的时候,秦羲喊了一声“叶师弟”,回头似要帮忙。就在此
时,周围景物突然一换,陌天歌抽剑在手,往下一指,顿时飞沙走石,迷雾中,几道光
芒同时绽开。
柳一刀赶救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几人都消失在了飞沙里,几块令牌掉了下来。
眼前景物一换,陌天歌左右一看,自己身处山顶,身旁正是秦羲与其他几人。
山顶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三派弟子,见他们出现,引起一阵骚动。那三个紫霞宗弟子狠狠
地瞪了他们一眼,往紫霞宗聚集之地而去。
“叶师弟,秦师兄!”身前有人唤了一声,陌天歌转头一看,正是徐靖之。他忙把二人
拉走,寻了个角落坐下,关切地问,“你们怎么样?”
陌天歌笑道:“我们还好,得了一些令牌,今天实在坚持不住了。徐师兄,你呢?”
徐靖之唉声叹气:“别提了,合该我们倒霉,分头不久,就遇到五个金刀门的弟子,跟
我们一样被传到那里,根本没空通知你们,就被传送出来了。”
果然与猜测的一样,陌天歌安慰道:“原来是这样,这实在是运气不好,不是你们的原
因。”
秦羲点点头,问:“江师兄呢?”
徐靖之道:“江师兄脸色很不好,大概是准备得很用心,一时难以接受吧。我们出来就
分开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他又兴致勃勃问道,“你们收获怎样?今天才出来,
应该还不错吧?”
陌天歌笑道:“我们不过混水摸鱼,倒是还可以。”
听她这么说,徐靖之满脸羡慕之色,道:“有收获就好,不像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唉
……”
三人闲聊一阵,传送阵又有几人出现,正是与他们相斗的几人,却一直没有柳一刀周师
兄等人,陌天歌与秦羲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明白,周师兄他们总算是撑过来了。
054、结束
到第三日,传送阵已经没什么人出来了。
陌天歌与其他弟子一样,在这山顶打坐。要说这山顶的灵气,虽然比不上云雾山北峰,
可也不比南峰差多少,大部分修士修炼都是争分夺秒,岂有浪费之理,就连三派掌门和
一同前来的筑基修士,也都是丝毫没浪费时间地在打坐。
这段时间,陌天歌已经稳定了八层境界,而且屡次斗法,对于灵气的运用也另有一番心
得,需得仔细品味。有些东西,还是要在斗法中体会,单听讲道是不成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第四天早上,打坐中的三位掌门和前辈纷纷睁开眼睛。
紫霞宗的李掌门道:“时间到了。”
云雾派方掌门和金刀门的金掌门都是一脸凝重地点头。随后,三人起身,分三个方位在
传送阵周围站好,一同运起灵气,合力一击。令炼气弟子们难以承受的威势散发开来,
传送阵周围纷纷出现狼狈不已的三派弟子。三位掌门又是一合力,顿时,传送阵消失在
山顶。
陌天歌看了一下,出现的总共只有五六十人,大部分是紫霞宗弟子,金刀门竟是一人也
没有,云雾派包括周师兄四人,总共十几个人。
见此,方掌门与金掌门都是脸色一变,尤其金掌门,脸黑得简直可以滴出墨来。
陌天歌也皱了眉,紫霞宗的强大,看来还超过想象。这里不过是昆吾山脉东边的一个角
落,没有什么大门派,只有这三个中型门派鼎足而立,互相牵制,一致对外。如果哪一
方过分强大,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恐怕平衡就会被打破。
紫霞宗李掌门仍是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两位道友,我们该统计一下战果了。”
金掌门仍是脸色发黑,方掌门终于克制住情绪,道:“如李兄所言。”说罢,走到云雾
派这边来,高声喊道:“众弟子,将所得对方令牌全数交上来,不得取巧!”
方掌门说罢。候在一旁的筑基修士便扬声道:“交令牌的一个一个过来。不许推攘。”
“叶师弟,我们去吧。”坐在一旁地秦羲转头道。
陌天歌点点头。起身掸掸袖摆,顺着人流走到边上排队。
夺得令牌的人并不太多。坐在地上没动,一脸失望的炼气弟子们都是一次被清出来的,
排着队地不过一百来数而已。
很快轮到陌天歌。接过她递来地袋子,收录的筑基修士脸上掠过异色。待到数清其中数
目。更是慎重地看了她一眼。记录下来:“叶小天,共计八十四块令牌。”
陌天歌行了一礼,退开。
“秦羲,共计二十二块令牌。”
听到这句,陌天歌停了一停,心中却是复杂。秦羲给了她二十来块令牌,不说可能获得
的前三奖励,就单说令牌也值得二百块灵石,若不是她很迫切需求灵石,实在不想受这
人情,人情债可是最不好还的。
回到原来的地方,徐靖之满脸羡色:“叶师弟,真是看不出来,这下你想拿前三可就有
望了。”刚才听到记录,他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料到居然有这么多,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随后回来的秦羲道:“不瞒徐师弟,其实是我们二人为了得到那奖励,将令牌集中在一
处,这样一来,奖励平分总比我们谁也得不到的好。”
徐靖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你们两个还是很厉害啊,居然抢到一百来块令牌
。”
陌天歌便接道:“还不是因为柳师兄在,我们才能够混水摸鱼,不然单凭我们,说不定
早早就被别人围攻出来了。”
徐靖之点头:“说的也是,柳师兄那功法,实在很适合在迷雾谷斗法。”
成功转移徐靖之的注意力,两人相对一笑,他们糊弄人倒是很有默契。
“对了,柳师兄呢?他这次可是赚大了,坚持到最后,可是有两瓶聚气丹,再加上手上
的奖励……唉,卖掉也是好多灵石呢。”想到最幸运的柳一刀,徐靖之更是羡慕。
他们身后传来柳一刀爽直的笑声:“三位师弟,我可是托了你们的福。”
三人转身,看到柳一刀虽然疲惫却十分高兴地走过来,纷纷唤道:“柳师兄。”
见了礼,柳一刀先向陌天歌与秦羲二人道谢:“还没谢过两位师弟,如果不是你们拼着
同归于尽将那几人清出来,我们可能坚持不下去。”
陌天歌笑道:“柳师兄说哪里话,不过顺手而已,当时我确实坚持不下去了。要说,我
可是连累了秦师兄。”
秦羲摇摇头:“凑巧而已,我只是想去搭把手,不料一起出来了,叶师弟莫在意,柳师
兄也别挂在心上。”
他们谈论那场斗法,徐靖之分外嫉妒:“你们三个,真是一点也不给面子,回去慢慢说
,在我面前谈这些,不是刺激我么?”
柳一刀闻言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徐师弟也要记上一功,还好遇到那五个金刀门弟
子的是你和江师弟,不然我可就糟了。”
徐靖之翻个白眼:“柳师兄你嫌刺激得我不够!”
柳一刀又是大笑,陌天歌不禁摇头微笑。其实,她还是幸运的吧?以叶小天的身份,交
到这些朋友,不管以后如何,都该珍惜今日之情。
等到三个门派记录完毕,三个掌门又聚到一处。金刀门金掌门脸色依旧不好,紫霞宗李
掌门面带笑意,至于他们云雾派方掌门,却也不再沉着脸。因为刚才统计出来,云雾派
虽然坚持到最后的不多,可得到的令牌却是极多,总算挽回了面子。
三位掌门谈论什么,他们这些弟子听不着,但不过片刻就散了,掌门一声招呼,各自带
着弟子乘着飞行法宝离去。
几个时辰后,回到云雾派的广场,掌门最后宣布:“众弟子,此次迷雾谷比试,我云雾
派成绩尚可,但是,你们切不可自满,要知道,我们比紫霞宗可还差了很多,需得继续
努力。好了,此次迷雾谷比试结束,现在公布最后获胜与夺得令牌前三的奖励。”
看到筑基弟子报上来的名字,方掌门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扬声公布:“最后获胜十
三人,现在宣布名字。周谨安,柳一刀,李荣生,慕容梓,王倩一,沈冰……夺得令牌
最多的三位是:周谨安,九十二块,叶小天,八十四块,李荣生,七十六块。望其他弟
子以他们为榜样,努力修炼,壮大我云雾派。行了,你们辛苦三日,都回去休息吧。令
牌的奖励明日就会下发,得到最后获胜与前三奖励的弟子请到执事堂领取。”
得到确切的结果,陌天歌松了口气。幸好收了秦羲的令牌,否则得不到这奖励。当下与
秦羲和徐靖之说了一声,与柳一刀一起去执事堂。
柳一刀拍拍她的肩,笑道:“还是你与秦师弟聪明,得了这奖励,可不比最后获胜差多
少。”
柳一刀生得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还多,力气又大,陌天歌被他拍得龇牙咧嘴:“柳师兄
,师弟我很瘦弱的,别太大力了。”
看她这表情,柳一刀连忙收了手,又十分不解:“我说叶师弟啊,你好像十八了吧,怎
么还瘦成这样?腰细得跟女孩子似的。”
陌天歌连忙道:“我长得小没办法,说不定以后还能长高呢!”腰细吗?那她回去再多
缠几圈……
055、时日不多
执事堂领了奖励回来,陌天歌与柳一刀两人说说笑笑回了住处。
周师兄比他们早点回来,此刻正在屋旁收拾他冷落了几天的灵草,看到他们,露出笑意
向他们点了点头。周师兄名周谨安,此次得了第一的正是他,两项奖励,着实令人眼红
。因为迷雾谷中同行一场,待他们倒与往日不同。
陌天歌与柳一刀连忙回了一礼,才回了自己屋。
秦羲与徐靖之还在小厅中等着他们,江上航的屋里,已有灵息,想必已经回来修炼。此
次对他打击应该很大,不过他们几人都与他不熟,没什么可说的。
四人说了一阵,各自散了,看他们都回了房间,陌天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敲隔壁的房
门。
门开了,秦羲站在门后:“叶师弟还有事?”
陌天歌看看他握着门的手,扬眉:“秦师兄不请我进去吗?”
秦羲微微一笑,放开手,转身进屋。
这间屋子……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没见过江上航的房间,但曾见过徐靖之与柳一刀的
。徐靖之屋内与她一般,被褥蒲团都是自己换的,还有茶具等等,全是从家里带来,柳
一刀则没添加多少东西,除了修炼所需别无他物。眼前这个房间与他们的都不同。蒲团
并非门中之物,她可以感觉得到,并非凡品,桌上摆着青玉的茶具,晶莹剔透灵气蕴敛
,显然也不是寻常之物。另外屋的中央摆着一个鼎炉,似乎是炼丹炉,屋子四周布着阵
法用具。蒲团、茶具、炼丹炉、阵法,只添加了这四样,但这四样东西,没有一样凡品
!其他三物她看不出来,阵法她却可以看出一些端倪,这是一个复合阵,集防御、聚灵
、禁制神识、及隔绝灵气泄露于一体,在这个阵内,灵气浓度竟然可与北峰相较!她暗
自揣度,以自己和二叔的阵法造诣,断断造不出如此阵法,这必是结丹以上修士所造,
放到市面上,非数千灵石不得。
她转过头,看到秦羲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便道:“秦师兄,奖励已然
领回,这就分了吧。”
说着,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布袋,道:“这里是七百块灵石。师兄予我的令牌可以换
取两百灵石,另外那奖励,我急需聚气丹,师兄修为已经十层,想来不那么需要,所以
我想,灵石归你,聚气丹归我。”
秦羲只扫过一眼。道:“我既然说过是补偿你。自然不会向你要,你自用就是。”
“虽然师兄不要。可我觉得还是算清比较好。毕竟我也不想引人注意,提早出来,却不
是只因为你的原因。”
秦羲沉吟片刻,取过布袋。摸出一把灵石,又将剩下地丢还给她。
陌天歌不解:“这是……”
“这里大概两百块灵石。就当你还我地令牌。至于那奖励,你去领就是由你承担部分风
险。我就不要了。何况。你看我缺灵石吗?”
这个问题,陌天歌只能苦笑,看这屋里的几件东西,这位秦师兄想来不把这几百块灵石
放在眼里,只得说道:“好吧,今日就承师兄这个情了。”
秦羲点点头,又问:“师弟还有什么事?”
“没……”陌天歌顿了一顿,无奈道,“那我告辞了。”
秦羲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很满意她的识趣:“叶师弟请便。”
说是请便,其实只想请她走吧?陌天歌无奈的感觉更盛,但她自己也不想留下来,就遂
了他的意,推门出去。
回到自己屋,先清洗了一番,躺在床上发呆。
这一次她可以说是所获颇丰,一千的灵石,一瓶聚气丹,再加上她手里的一瓶聚气丹,
足够两年内不用为灵石发愁,专心修炼,直到炼气十层。可是,想到秦羲那个人,心中
不禁困惑。其实说起来,她不过试探了一两句,根本不知道他身怀隐秘,可这人却似乎
根本不怕她知道自己别有目的,似乎肯定她不会泄露出去。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想着
想着,她忽然寒毛直竖,莫非她的秘密被发现了,所以他才会这么肯定?仔细想来,这
位秦师兄待她与旁人确实有一点不同,只是她也说不好,究竟是哪里不同。左思右想都
想不明白,她摇摇头,决定先睡一觉,明天下山去问二叔,二叔阅历丰富,必定能告诉
她怎么办。
闭上眼睛,很快沉入沉睡,只是今天却一直在做梦。先是梦到小时候,娘身体还好,在
灶间做饭,她还只有三四岁,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又梦到那个李玉山,只是小时候不明
白的炉鼎,如今早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更加惊恐。接着梦到叶景文,她与二叔被带回玄
清门,任凭处置。然后是云雾派,她的秘密被揭穿,跪在真宝殿掌门面前,等待处置……
满头大汗醒来,陌天歌觉得一阵发虚,看来昨天还真是被吓到了。她拍拍额头,到外面
取了水,清洗了一遍,准备下山。
先到门派店铺取了代卖阵法的灵石,换成疗伤丹药,便回了原来与二叔一起居住的小院。
打开阵法,走进院子,还没去敲门,就听到二叔的声音:“小天?”
陌天歌推开门:“二叔,是我。”
叶江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陌天歌却是一呆。一月不见,二叔脸上疲倦之色更浓,脸色
灰败白发苍苍,竟是苍老不堪。她才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二叔竟已变作这个样
子。以二叔的修为,就算结丹无望,原本也可以找个小门派,安安稳稳度过余年,可这
七八年来,二叔带着她,为了避开玄清门,四处奔走,费尽心思赚取灵石,最后落到重
伤在身的境地……
“二叔……”她眼睛发酸,低声道,“是不是你的伤更重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叶江望着她,却是微微一笑:“小天……天歌,二叔估算,寿元已经不多了,所以这伤
才一直好不了。我们修仙之人,虽然有超过凡人的寿命,却终有生死,你别伤心,总会
有这一天的。”
“可是……”
叶江摆摆手,制止她的话:“我可以感觉到,最多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就算伤好了,也
是不成的。如今你已经有炼气八层的修为,二叔希望在坐化之前,看到你晋阶筑基期,
到时就算死,也是含笑九泉了。”
眼泪不由自主掉下,听到这话,她连忙把眼泪擦掉,取出乾坤袋,倒出灵石和丹药,向
他笑道:“二叔你看,我在迷雾谷赢了好多人,得到这些奖励,足够让我修炼到炼气十
层了。”
叶江含笑:“二叔一直相信你能做到,你放心,二叔一定会撑到那个时候,所以,你要
好好修炼,知道吗?”
陌天歌点头,却是心里酸苦。她知道,总有这一天的。自从二叔受伤以来,就一直提醒
她寿元不多的事,修仙之人,自然要淡看生死,可她虽然心里明白,却不由自主悲伤。
十年前,是娘把她丢下,现在又是二叔……她身边最重要的人,总是要离她而去。
“行了,说说你此次迷雾谷之行吧,二叔还能指点你一些。”
陌天歌平静了心绪,便将迷雾谷一件一件详细说来,最后是秦羲。
叶江沉默许久,说道:“此人来历必定不凡。按你所说,他斗法经验如此丰富,身家宝
物又是不缺,实在不像炼气修士,除非,他并非散修,有高阶修士长辈,或是其人另有
奇遇。你也不必担心,他所作所为,显然对你并无所图,只是以后少与他来往就是。”
陌天歌稍稍放心:“我知道了,他做什么我都不多管,仍像以前一般交往就是。”
“不错。你且回去继续修炼吧,二叔时间不多,需得抓紧。”
陌天歌沉默,终是听了他的话:“知道,二叔。”
056、两年,炼气十层
回到云雾山,陌天歌正式进入闭关,除了每半月回去看二叔,不再出去闲逛。
偶尔出关之时,会发现门外有传讯符,慕容嫣的,王倩一的,甚至沈冰的。与她们之间
原本没什么交情,只是经过迷雾谷之行,多了一份亲近,得知她闭关苦修,都来问候。
沈冰与王倩一更是表示,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陌天歌心知自己不宜与她们多
来往,因此只礼貌回讯,不提任何要求。
每次她出来遇到其他同住的师兄,就被笑话。徐靖之更是又羡又妒,说她虽然长得不错
,可瘦不拉叽的样子根本不像个男人,明明没他高大英俊,风度翩翩,怎么门中出了名
的漂亮师姐都对她这么好呢?
陌天歌心中苦笑,却是更加苦恼。男女有别,她越发觉得,装男人越来越累,如果她修
为高深也就罢了,直接使用幻形术,想装什么装什么,可一个炼气小修士,想用幻形术
骗过高阶修士,不是找死么?
两年一晃而过,她虽然长高了一些,却微乎其微,在女子之中,都不算高,何况在一群
男子中。柳一刀比她高了一头有余,秦羲高过她一头,就连相对不算高的徐靖之,都要
高她半头——或者说,她太倒霉了,一屋子的男人,都是个子高的,越发显得她瘦小。
加上瘦削的肩膀,单薄的身躯,尽管她多年男扮女装,早已没有了女子之态,却也十分
惹眼。徐靖之就不止一次笑话她,说她男生女相,虽未惹来他人怀疑,却给陌天歌敲响
了警钟,时时提醒自己,小心谨慎。
两年后,当她灵石用尽的时候,终于冲上了炼气十层。而这个时候,云雾派门内小比也
快开始了。所以,等到境界稳定,她就此出关。
一出关,其他三人已经在小厅中等候。这三年来,柳一刀与秦羲修为更是精湛,徐靖之
虽然差一些,可也冲上了炼气九层,离十层不远了。
为了庆祝她出关,一行人决定去游山玩水,顺便野餐。慕容嫣不止一次表示想念她的烤
兽肉,所以也发了传讯符去邀请,既然请了她,自然是连王倩一沈冰一并请了,顺便也
通知了周师兄。
原本陌天歌以为,慕容嫣虽然一定会来,沈冰与王倩一却不一定,周师兄更不用说。谁
料到,竟然一个不缺地来了。
一行人就在南峰瀑布水潭边上,烧烤闲话。
陌天歌坐在水边,辛苦地串起一排兽肉,左手运起火灵术,将火苗铺在兽肉上。不远处
的树下,摊着一块麻布,麻布上摆着茶水点心。旁边柳一刀与周师兄在交流修炼心得,
徐靖之坐在沈冰与王倩一边上凑趣,秦羲懒洋洋靠着树晒太阳,慕容嫣坐在她身边盯着
肉串流口水,时不时地问一句好了没有。
这群人。说是庆祝她达到炼气十层。结果却说她烤肉技术不错。由她烤给大家吃好了。
就让她一个人在这忙活。唉。
终于烤完一批。她擦擦汗。放到托盘上递过去给慕容嫣:“好了,叫他们来吃吧。”
哪里需要人叫,一看她烤完。原来悠闲得不得了的几个人。一窝蜂地拥上来,一人一把
大快朵颐。
徐靖之啃完自己手里的,叫道:“真好吃。叶师弟,再来几块。”
陌天歌刚在水潭边洗了手。听他这话,翻了个白眼:“你来生火。就给你烤。”
徐靖之抓头:“生火?可我没有火灵根,不能用火系法术啊。”
一群人笑,周师兄道:“叶师弟这手艺确实不错,比咱们膳堂的好多了。”
慕容嫣连连点头:“就是,这两年没吃到,可馋死我了。”
柳一刀摸着肚子:“才这点,不够吃啊,叶师弟,多烤点。”
“……”陌天歌叹道,“来个人给我生火吧?我火系法术实在不怎么样,弄了半天好累
。”
慕容嫣连忙道:“我也没有火系灵根,不然用符好了,我这有几张火系法术符。”
“那能这么浪费。”徐靖之立刻接口,“火系法术,秦师兄最拿手啊,秦师兄,来帮忙
嘛!”这小子,自从见了这三位师姐妹,那叫一个殷勤,凑在沈冰与王倩一身边自不用
说,一口一个师姐,嘴巴像抹了蜜似的。
陌天歌摇头一笑,看到秦羲也甚是无奈的表情,却没拒绝,起身掸掸衣袖,走过来:“
行了,我也不白吃,要怎么样请叶师弟吩咐。”
陌天歌自然也不客气,秦羲可是主修火系,不比她这半调子。取出一柄薄刃,将兽肉一
块块削好,用树枝串起,对秦羲道:“秦师兄,可别烧得太猛,要是把树枝给烧断了,
可就白费了。”
秦羲点点头,右掌覆在上面,顿时冒出火光,很快飘出肉香。
陌天歌见状不妙,连忙叫道:“秦师兄慢点。”她还没抹调料,也没翻面,可别烤焦了
。唉,这火系法术厉害也不好啊,不方便控制火候。
不过,有了秦羲帮忙,烤起来倒是快多了,没多久,烤的肉堆了满满一托盘,两人终于
停了手。
“行了,这下够你们吃了吧!”陌天歌把东西收拾好,把托盘推给慕容嫣,这盘肉可是
半只灵鹿。
慕容嫣欢呼一声:“叶师弟你太好了!”
等到她洗完脸回去,一盘子肉又只下剩下半盘,秦羲靠着树笑:“叶师弟,你还是喝茶
吃点心吧,这盘……我看就够他们吃的。”
陌天歌翻白眼,烤了半天自己都吃不着。
柳一刀哈哈笑着拍拍她的肩:“叶师弟啊,谁叫你手艺太好了,能者多劳嘛!”
“好好好,我真是欠你们的!”反正她已经能辟谷了,早就没以前那么爱吃了。
数人吃完烤肉,一边喝着茶,一边谈话,话题离不开不久以后的门派小比。
一般门派内,都有小比和大比。大比之期,往往数十年,甚至百年才会有一次,炼气、
筑基、结丹各境界都会参加,小比却只有炼气弟子参加,时间也是十年一次或者更短。
大比虽然奖励丰厚,却离他们太远,炼气弟子们往往更关注小比,因为小比关系着筑基
丹的发放。
他们几人中间,徐靖之和慕容嫣是炼气九层,周师兄炼气十一层,其他人都是炼气十层
。除了周师兄,其他人都是要参加小比的,只有参加小比,才可能得到筑基丹,有了筑
基丹,才能筑基。
只是,他们不过是中型门派,每十年发放二三十颗筑基丹,成功者只有一成左右。他们
中除了周师兄必定会晋阶筑基,其他人都难说。数百人中,争得名额已是不易,更何况
得到筑基丹还不一定成功筑基。
其实,也并不是只有吃筑基丹才能筑基,只是另外几个方法,普通人根本不用想。服用
上古灵药或是元婴以上高阶修士以秘法灌注灵气,又或者其他的机缘,体内突然灌注进
大量的灵气,可以让境界突破。这几个方法,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修士可想的,只有筑
基丹,才有想望。
这话题越谈越沉重,到最后大家都没了谈兴,索性结束聚会,各回各处。
陌天歌心中也是沉重,她虽然晋阶十层了,对于获得名额尚有五成把握,但是筑基成功
却是一成也没有。她没忘记,自己可是五灵根资质。虽然陌家祖先陌瑶卿曾经说过,她
并非一般五灵根资质,乃是五系灵根平均的混元灵根,遗传自另一个祖先,如果有特定
的功法,混元灵根修炼速度并不慢。可是,进入修仙界这么久,她跟二叔查遍典藉,都
不知道混元灵根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二叔就说,他寿元只在两三年间,如今两年已过,她顺利晋阶炼气十层,却发现
,仙道渺茫,筑基之路离她仍然遥远。
057、小比之前
没过多久,执事堂便公布小比之期,周师兄带来了具体的消息。
炼气小比,七层以上修士都可报名,此次小比前三十名都可以得到筑基丹一颗的奖励,
另外还有灵石之类。得到这个消息,人人面有喜色。前三十名就有奖励,看来此次门派
炼丹极为顺利。
筑基丹虽不是什么上古奇药,材料却也不多见,往往集门派之力,也就数年炼得一炉,
这一炉成功率如何,就影响着小比的奖励。运气差的时候,一炉丹只有十来颗成品,扣
除炼气十一层、十二层的弟子名额,再预留一部分给重大贡献的弟子奖励,剩下的才是
小比的奖励,这么一算,基本上就只有前十名才能得到奖励了。像今次这般,前三十名
都有奖励,运气真是极好了。
小比亦是擂台比试,不过,是抽签之后两两捉对厮杀,胜者晋级,直到最后比出第一。
所以这个比试方式,让很多人心存侥幸,要是抽到的对手不强,就容易获得高名次。但
是,进入五十名,就基本不能凭借运气了,炼气七层以上修士大约四百人,经过三次比
试,才会进入五十名。
七层以上炼气弟子们纷纷开始准备,一时间门派坊市物价顿涨,符箓、丹药、灵器,比
平时足足涨了两倍。陌天歌庆幸,自己早就有了准备,不然到这个时候,根本就没钱可
买——身上的灵石都在两年闭关中用得差不多了。
这次二叔为她准备了很多符箓和丹药,在她知道的时候,才发现二叔将一部分财物变卖
了。为此,陌天歌暗暗下了决心,就算为了二叔,也要获得筑基丹。
不久之后,周师兄又带来了另一个消息。紫霞宗邀请,希望三派一起举行门派小比,以
激励弟子。
这在三派的历史上倒不是第一次,以往确实曾经三派一起举行过小比,但三派实力相差
这么大还一起举行却是第一次。为此,金刀门金掌门并不乐意,最后紫霞宗李掌门提议
,由紫霞宗拿出部分筑基丹,作为总排名的奖励,至于三派门内排名奖励,就由三派自
己分发。这让金掌门舒服了点,就算金刀门没有弟子得到奖励,也不亏什么,只是面子
不太好看。但是,如果拒绝,更落下话柄,让人闲话金刀门实力弱胆子也小,所以只能
硬着头皮答应,希望能有一两位弟子争气。
对此,陌天歌十分疑惑,想不明白紫霞宗的目的。虽说紫霞宗表示只拿出十枚筑基丹,
可这十枚筑基丹有可能给门内添加一到两位筑基修士,有必要为了面子好看如此贡献么?
四人在小厅中闲聊时,江上航难得出门来,听到她这话,冷哼了一声,说道:“面子上
好看,将来招收好资质弟子也容易得多,长此以往,好处可比一两位筑基修士大得多了
。”
众人默然,虽然没人喜欢江上航,可这人怎么说也是江家子弟,看事情的目光与他们大
不相同。他这么说也是极有道理,若是名声大了,以后这一带有灵根的孩子都先去紫霞
宗,那么好资质的都让他们先挑了,如果中间出几个单灵根异灵根,将来与另外两派的
实力只会越拉越远,这不是一两个筑基修士能拉回来的。
说完这一句。江上航又回屋去了。这几年来。他还是对众人不理不睬。只一心修炼。如
今只差筑基丹,似乎对此次小比是志在必得。
徐靖之看着江上航的房门,惊奇地问三人:“你们看到了吧?江师兄居然跟我们说话。
这是真的吗?”
这语气让陌天歌忍不住笑了:“江师兄又不是不从来跟我们说话。”只是语气不怎么好
。次数也不太多而已。
正在桌上画符的秦羲抬了抬头:“徐师弟都准备好了?”
这句问到徐靖之的痛处。苦着脸道:“没,我大哥也要参加小比,家族都支持他去了。
只能给我点符箓凑和。”
“总比我们好啊,”柳一刀收了功,说道,“你还有家族支持,我们可是货真价实无依
无靠的散修出身,除了门派供给什么也没。”
徐靖之跳起来叫道:“柳师兄你还说呢,上一次迷雾谷比试,你拿了多少奖励啊!”
柳一刀抓头:“都两年了徐师弟你还记着……”
徐靖之哼哼:“那是,我可是什么也没捞着,不然的话,也该和叶师弟一样晋阶十层了
。唉,我可不想不久后叫叶师弟师叔啊……”
“哪有那么容易的,”陌天歌叹道,“徐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五灵根资质,能修
炼到炼气十层,已是我的造化,晋阶筑基……有多少五灵根修士能顺利晋阶筑基?”
说到此处,徐靖之也摇头苦笑:“我虽是四灵根资质,可一直以来修炼就不怎么样,所
以只能通过仙台会进门派……唉,叶师弟,你能以五灵根资质修炼到现在这地步,却是
比我厉害了。”
两人相对唉声叹气,气氛一时沉闷。秦羲依然专心画符,道:“资质虽重要,却不是惟
一,有些元婴修士,根本不是单灵根异灵根的天才,倒有半数是双灵根,甚至三灵根。”
这倒是陌天歌没听过:“这是为何?”
秦羲指尖一弹,将画坏了的符一并烧了,看了她一眼:“单灵根异灵根修仙境界极快,
很容易晋阶结丹,但也正是如此,令他们心性不够坚定,没有受过心魔考验。到了元婴
这一关,资质已经不起什么作用,心性影响却是极大,他们可以轻易修到结丹圆满,却
往往败在凝婴的心魔这一关。倒是双灵根三灵根修士,修到结丹都是不易,往往历经考
验,心志坚定,到了结婴关头,一般都寿元过半,心性与历练都能经受住考验,故而他
们修炼虽不容易,结婴却要安全得多。”
这番话,其他三人闻所未闻,都是惊奇不已:“这么说来,岂不是双灵根三灵根还好些
?为什么门派却不重视呢?”
秦羲一扬嘴角,看起来像是在笑,他现在偶尔也会笑,倒是比初来时多了分人气:“虽
说如此,可单灵根异灵根才多少人,双灵根虽然少一些,三灵根却遍地是。一个门派炼
气弟子五千人,单灵根异灵根也许只有三两个,双灵根会有四五百人,其他四千多都是
三灵根。只要没有意外,这单灵根异灵根的两三个人,都会晋阶结丹,但这四千多的双
灵根三灵根里,却只有十个人左右能晋阶结丹。而结成元婴的话,前者是一半,后者…
…可能一个也没有。”说到此处,便连他也叹息,“元婴之路……当真比想象中艰难得
多,资质好的人,悟性努力都不够,却可以顺利晋阶结丹,资质差一些……别说元婴了
,能修到结丹,已是付出数倍的努力。”
他说罢,其他三人都陷入沉默,好半天,柳一刀才道:“别说结丹元婴,筑基对我们来
说都是个问题。”
“是啊,”徐靖之接过话头,“四百多个炼气弟子,也许只有两三个晋阶筑基,也不知
道明年我们之中有没有人可以搬到北峰去。”
058、紫霞宗之变
青木剑、二叔准备的符箓、种子、灵石、疗伤的丹药,还有几个简易的阵法。
最后将东西检查一遍,徐靖之已经来敲门了:“叶师弟,好了没有?”
陌天歌应了一声:“来了。”
屋外院中,此间所有修士都聚在一处,除了周师兄,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有些紧张。他
们都是经过仙台会进门派的,每个人修为都不弱,却一直得不到筑基丹,可以说,他们
这些人进门派都是冲着筑基丹来的。陌天歌也不例外。
作为散修,最大的难处并不是缺乏灵脉和丹药,而是得不到筑基丹。灵脉不好,可以凑
和,丹药缺乏,可以慢慢赚钱购买,如此苦修,只要有足够的机缘和勤奋,达到炼气十
层并不是太难,可筑基丹这东西,散修却根本没有途径得到。大凡有能力炼筑基丹的门
派和家族,根本不会将筑基丹出售,只有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才会流出去。如此却也是
高达天价,每每卖出数千灵石,根本不是普通修士所能承担。
所以,只有进了门派,他们才有得到筑基丹的机会,才有可能筑基。
周师兄扫过他们一眼,便道:“今日有多重要,不必我多说,想必你们心里都清楚。前
程如何,权看诸位今日拼搏。我们出发吧。”
小比的地点最终定在紫霞宗。
这个结果,众人都不意外。紫霞宗既然存心扬威,结果必然如此。
云雾派、紫霞宗、金刀门,是这昆吾东境角落里的三大门派,三派互相依存,也互相牵
制,维持着微妙的关系。以往并非没有出现过一派特别强大的情况,一般到这个时候,
那一派就会成为三派之首。目前这情况,显然紫霞宗在追求这龙首的地位。
不过,这与他们这些炼气小弟子并无干系,不管上层如何,他们只需好好修炼就是,牵
连不到他们身上。
小比那一天。方掌门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次却是比迷雾谷比试更慎重。结丹修士足
有五位。整个云雾派。总共也只有七八位结丹修士。大约除却闭关苦修的,全都在这了。
陌天歌暗暗皱眉,看来此行小比只是名目,恐怕私底下是三派势力相较。要知道结丹修
士平日根本不会出现在普通弟子面前,只有像入门、迷雾谷比试这样的事情,他们才能
见到掌门,可眼下不过是小比。像迷雾谷一般也就是了,居然五个结丹修士随行,可见
并不简单。
云雾派到紫霞宗,乘结丹师祖的飞行法宝大约三个时辰。比迷雾谷远些。待到了紫霞宗
。众云雾派弟子顿觉大开眼界。
紫霞宗坐落在一座高峰之上,此峰高达千丈。高耸入云。整整齐齐的玉阶。从山脚绵延
而上。直到宏伟地山门。然后是辽阔的广场,巍峨的大殿。从天上远远望下去。陌天歌
不得不承认,跟紫霞宗的气派比起来,云雾派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紫霞宗的广场,比云雾派大了一倍不止,三派参加小比地炼气弟子。全数在广场上,也
一点也不觉得拥挤。数个擂台。整整齐齐摆在广场中间。三派弟子各自占据一角。金刀
门弟子是最少的,与上次相比没什么变化,云雾派人数略有添加,紫霞宗地弟子显然是
最多的,密密麻麻。将擂台右边站得满满的。
然后,是三派弟子各自抽签。总人数有一千多,抽签的时间被拉得很长,陌天歌无意间
抬头看,发现三派的掌门都不在场,金丹修士也是一个不在。她心里确定了猜测,看来
今日确实是三门派势力相较,紫霞宗想要压下两派。
小比的初赛就在筑基修士的安排下开始了。
陌天歌抽到的是三百四十七号,在中间,不好不坏的签。他们一屋此次是一起来的,抽
了签后,各自去了比赛的擂台。
陌天歌的第一个对手是三百四十八号,紫霞宗炼气八层的弟子,对方修为不高神通也一
般,在她青木剑的攻击之下,不过一刻钟就认输了。
跳下擂台,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来到紫霞宗,她就觉得心神不宁。
第一场比试纷纷结束,筑基修士们正要商量进行第二场比试,忽然间,不远处紫霞宗的
一间大殿“轰隆”一声倒塌,冒出腾腾的火光。
广场上炼气弟子们哗然,筑基修士脸色大变。
只见那大殿的废墟里,冲出几道身影,各自顶着防御法罩,斗在一处。他们显然是高阶
的修士,斗法产生的威压极大,顿时令炼气弟子们难以承受。
看到这一幕,云雾派的筑基修士忽然扬声喊道:“云雾派弟子,全部过来!”
金刀门的修士随后醒悟,也喊道:“金刀门的过来**!”
炼气弟子们搞不清状况,习惯性地听从,顿时广场上一团混乱,混杂在一处的修士们跑
来跑去,不时踩踏到别人身上。
混乱中,陌天歌看到,那斗法的修士中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云雾派掌门方定岳,还有那
紫霞宗的李掌门,金刀门的金掌门却不见踪影。
看样子,怕是三派翻脸了。难怪刚才会觉得不安,研习阵法,对阴阳五行比较敏感,偶
尔能感应到凶吉。这可真糟糕,这里是紫霞宗,她不过是实力微薄的炼气弟子,如果云
雾派与金刀门当真与紫霞宗翻眼,他们这些炼气弟子可就危险了。想到此处,陌天歌的
脸都白了。
“李明璋!你个老匹夫,居然暗算我!”方掌门飞在半空中,指着李掌门破口大骂。
李掌门却是轻飘飘一笑:“方定岳,事到如今,你还是认输吧。”说着,瞟了一眼广场
,“如果你认输,今日就给你云雾派留一点香火,不然,这些云雾派未来的栋梁可就全
没了!”
他语气虽平淡,威胁之意却明显,方掌门顿时怒发冲冠,连连冷笑:“你别得意,我若
自爆金丹,你紫霞宗的香火也留不住!”金丹修士自爆金丹,其威力便是元婴修士也会
被伤到,如果他狠心玉石俱焚,恐怕这广场上三派弟子没一个留存下来。
陌天歌手心顿时冒出冷汗。她不会这么倒霉吧?还没筑基,就死在三派相争内乱中,那
可真是死不瞑目了。
李掌门脸色却不变,轻蔑地笑道:“你以为我们敢动手没防着你吗?你不妨运运灵气…
…”
方掌门的脸色顿时青了:“你……你敢灭我云雾派,就不怕严长老回来翻脸么?!”严
长老就是云雾派的太上长老,惟一的元婴祖师。
李掌门却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们的严长老早就在十年前坐化了,只是
一直不敢声张而已!”
此言一出,不但方掌门脸色发白,广场上云雾派弟子都是震惊不已。可见此事乃是云雾
派的机密,别说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就连筑基弟子都不知晓。看来紫霞宗此举,根本就
是谋划已久!
陌天歌躲在人堆里,努力思索目前的情况。身在紫霞宗,她想独自脱身是不可能的,只
能看这些人对他们云雾派弟子要怎么处置,不可能会全部杀光吧?越想越是满头冷汗,
二叔还在等着她带筑基丹回去,谁料到,这居然会是一个陷阱。
059、吞并
大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广场上的人都不清楚,可结果大家都看到了。
只听紫霞宗李掌门一声令下,方掌门顿时被打了下来,也不知被他们做了什么手脚,竟
是反抗不得。其他结丹修士是一个不见,不知是中了圈套,还是被劝服了。
结丹修士都是十分惜命的,便是门派被灭这种事,只怕也不一定愿意以命相拼,方掌门
到底是一派掌门,又明知以自己的身份云雾派被灭根本讨不了好,所以才会拼死抵抗。
眼下方掌门已然落败,显然命也不会留下,广场上的云雾派弟子个个又惊又怕。
“方定岳,你就瞑目吧,今日由我们紫霞宗合并三派,今后便是第八大门派!哈哈哈哈
……”
笑声中,方掌门轰然倒地。云雾派弟子中传来一声悲愤的喊声:“掌门……”
李掌门转头,眼上掠过狠色,袖袍一挥,顿时那人一声惨叫,扑通倒地。
陌天歌转过头去,看到那倒在地上的筑基修士,双眼睁得大大的,犹死不瞑目,身上一
个血洞却是汩汩冒着鲜血。这时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爹!!”竟是王倩一。死的筑
基修士,正是她父亲王樵。王倩一虽有个筑基修士的父亲,却从不招摇,平日里只说是
王樵的徒弟,此番第一次在外人在面前喊出来,竟是生离死别。
陌天歌担心地抬头看仍在半空中的李掌门,万幸的是,见是个炼气修士,李掌门并没有
动杀心。
这番辣手之下,云雾派弟子顿时无人敢动,几个筑基修士更是战战兢兢,没料到这李明
璋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王樵才喊了一声,就被灭杀。
这李掌门看到下面鸦雀无声,似是十分满意,还露出了一丝笑容:“众弟子,你们都看
到了,云雾派从此在东昆吾除名!你们要是加入紫霞宗,仍如往日一般待遇,甚至可能
会更好,若是不然……”他扫了一眼广场,目光停留在王樵的尸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如此恩威并施之下,云雾派炼气弟子与数个筑基弟子未敢动分毫,都是默认这个结果。
李掌门满意地哼了一声,又转向金刀门弟子:“你们不必心存侥幸。金掌门如今动弹不
得。任由驱使。你们金刀门亦如云雾派,今日起归入我紫霞宗门下。若有不服者……哼
!”
有云雾派例子在前,金刀门亦是无人敢动。眼下地紫霞宗,实在是太强大了。两派合在
一起,尚不足以相拼,何况如今金丹修士皆被他们所困。
此时,大殿废墟里飞出数人,手中或抬或提,既有死人亦有活人。便是此番云雾派和金
刀门的金丹修士!
陌天歌草草看过去。多数已死。有几个活着,也是昏迷不醒。不知这紫霞宗究竟用了什
么手段。居然将这么多金丹修士一网打尽!
这李掌门回头冲一人说道:“江兄,此次多亏了你。以后我紫霞宗云雾山分脉。就靠你
了。”
被他称作江兄的,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子。此人身着黄衫,袖口……绣着几朵云彩
,是云雾派的标记!这人面上甚是淡然,道:“掌门有令,岂有不从。”言语之间,已
将李掌门当作三派掌门。
李掌门似乎甚是满意他的回答,哈哈一笑。
显然,这姓江的修士便是云雾派的内应,却不知紫霞宗许了他什么好处,竟然出卖师门
。需知结丹修士大都心高气傲,若非极大的好处,怎么也不会背此骂名。
此时金刀门阵营里传来骚动,一个金丹修士提着一人过来,扔到李掌门面前。陌天歌凝
神一看,竟是金刀门金掌门!
李掌门此时志得意满,望着面如土色的金掌门,笑道:“金兄,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李
某再给你一个机会,金刀门归顺我紫霞宗如何?”
金掌门面有怒色,浑身狼狈不堪,他转头看了看金刀门的阵营,目光又落到一旁的尸体
上,许久之后,才颓然叹息:“如今我还有得选择吗?你为刀俎,我是鱼肉,只能由李
兄作主了。”
此番话,显然是认命了。虽然人人心中都知此事,可由掌门亲自说出口,却不比一般,
金刀门弟子顿时死了心。大局已定,金刀门将不复存在。
李掌门露出满意的笑容,抬头望了望远处:“行了,钱师伯有令,既然这些人都已经降
服,该去处理遗留问题了。”
遗留问题?陌天歌一时不解,但见这李掌门一声令下,留了一位结丹修士在此,便领着
众人遁去,那金掌门也被一并带走。
当他们的遁光消失在天际,广场中的炼气弟子才纷纷松了口气,这么多结丹修士的威压
,实在令他们难以承受。此时他们一离开,紫霞宗的弟子已是欢声笑语。这样重大的事
情,他们事先自然是不知道的,可眼见师门吞并其他二派,壮大成此间第一大派,当然
没有不高兴的。
对比之下,云雾派与金刀门弟子皆是灰头土脸,惶惶不安。虽说这李掌门想要他们归顺
而不是灭杀,可他们毕竟是被吞并的一方,谁知道后续如何。更何况,他们中大部分都
是依附于云雾派的修仙家族的子弟,也不知道家族是否会因此遭殃,若是如此,那就是
家族灭门。
那惟一留下的结丹修士,此时盘坐在广场中央,似乎是吵闹声太大了,睁开眼喝道:“
原我宗弟子尽可离去,云雾派与金刀门遗留弟子不得离开半步!”
此言一出,广场上顿时安安静静,紫霞宗弟子纷纷低头离去,另两派弟子更是不敢出声。
眼看着紫霞宗弟子不过片刻就走得一干二净,这结丹修士便又闭上眼打坐。
许久之后,两派弟子见这结丹修士并不管他们,便各自寻亲朋好友一处,低声商议。
陌天歌见此,便也悄悄走到王倩一处。
自王樵身故,王倩一便抱着父亲的尸首,呆呆地坐在地上垂泪,似乎一时不能接受。沈
冰与慕容嫣已到她身边,二人一边低声劝她,一边也是心急如焚。她们二人也是修仙家
族子弟,而且还有师父,面对这样的变故,都怕自己的家族和师父受到牵连。
到她们身边,陌天歌先与沈冰和慕容嫣行了一礼,便低声劝王倩一:“王师姐,现在不
是伤心的时候,王师叔身故,剩下的事情还要靠你,须得打起精神才好。”
王倩一目光一动,陌天歌连忙接着说道:“令堂与王家之人,还要靠王师姐照应一二,
免得被此事殃及。”
王倩一深深吸了口气,擦净泪水,望着她:“多谢叶师弟提醒,我会坚持下去的。”
陌天歌轻轻点头,便不再与她们多说。虽与王倩一相熟,但她们的交情还没到共进退的
地步,在事情未明朗前,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的好。
抬头想要找柳一刀他们,却先看到了江上航,此时他脸色难看,越发显得阴沉,不知是
什么缘故。
060、清洗
不多久,就找到了徐靖之。陌天歌走近他,发现他的脸色也很难看,拉了拉他的衣袖,
才拉回他的注意力。
“叶师弟……”徐靖之有些颤抖,“这……怎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陌天歌又如何能回答得出来,只能安慰他:“徐师兄别担心,我看他们只是
想吞并其他两派而已,只要不必要,不会杀人的。”
徐靖之却摇了摇头:“想吞并其他门派岂是那么容易,三派在此开立宗门也有几千年了
,并非没有出现过一派特别强大的情况,但一直相安无事……任何一个门派都是关系错
综复杂,以武力欺压容易,想完全掌控却不简单。我总觉得,紫霞宗动这个手,将会血
流成河。”
陌天歌默然无语。这些门派家族之事,她并不太懂,徐靖之这么说,听起来似乎很有道
理。
转头一看,秦羲找来了:“两位师弟。”他神色虽平静,却比往日凝重得多。
“秦师兄。”陌天歌转头看了看,“可曾见到柳师兄?”
秦羲摇了摇头:“不知柳师兄在哪,只看到你们。”顿了顿,又道,“倒是看到了江师
兄,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徐靖之冷哼一声:“他当然脸色不好,是他们江家出卖了云雾派!”
陌天歌与秦羲都是一怔:“江家?”刚才那个内应的结丹修士,确实被称为江兄。
“原来那位就是江家的结丹师祖。”秦羲微微点头,“看来江师兄心里也不好受。”
“他有什么不好受的。”徐靖之冷笑。“这下他们江家可是得偿所愿了,夺得门派大权
,不惜当别人孙子!”
陌天歌与秦羲对看一眼。没接他地话。江上航与江家不合,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何况这
种事家族炼气弟子根本不会知晓。只怕江上航刚刚知道时。心绪复杂远超别人。
秦羲思量之后。道:“眼下除了等。别无办法。徐师弟。提起精神。若有变数,也好应
对。”
徐靖之如何不知,只是想到云雾派中的家人。心绪不安罢了。
三人寻了个角落,慢慢等着。一夜过去。天边终于掠过一道遁光。这道遁光落在广场上
,却也是个结丹修士。只见这人与留守之人交谈几句,便走到云雾派弟子面前,道:“
众弟子随我回云雾派。不得违令!”
听到此言,陌天歌三人都是面有迟疑。
徐靖之低声道:“难道已经……”
他想说什么,两人都猜得到。如今叫他们回去,只能是事情已经办妥了,也不知为了夺
得门派大权,他们做了什么。
秦羲还镇定,说道:“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陌天歌点点头:“正是。徐师兄,先回去吧。”
徐靖之脸色苍白地点头。
数百名云雾派弟子都上了这结丹修士的飞行法宝。来时,人人忐忑不安,是因为兴奋,
此番回去,依然忐忑不安,却是因为惊吓。
陌天歌虽不像徐靖之一般担心至此,却也害怕他们争斗之时,伤及无辜,若是结丹修士
们斗法毁了云雾山坊市,那二叔就危险了。
心急如焚之下,这几个时辰的路程,拉得特别长。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终于出现云雾山
的山门。
落在云雾派广场上,那结丹修士喝道:“众弟子自回洞府,莫要随意外出!”
自然无人敢有疑问,云雾派的弟子们低着头纷纷离去,便是担心家人,也不敢说什么。
陌天歌看了一眼山下,似乎一切平静,没有打斗痕迹,二叔他应该还安全吧?回到住处
,众人连交谈的兴致都没有,都是坐在小厅里发呆。就连江上航也没有回屋,与他们一
般,魂不守舍地看着门口。柳一刀不知哪里去了,到现在也没踪影。
徐靖之越等越心焦,站起来在厅中转着圈子。江上航终于“啪”一声把手里的茶杯重重
搁到桌上,粗声道:“别转了!”
这句话,令徐靖之郁积的情绪有了突破口。他一下站住,眼里似乎喷出火来,好半天才
梗着脖子道:“你说什么?”
江上航闷声道:“你转得我头晕!”
徐靖之顿了一会儿,忽然一步跨上前去,咬牙切齿道:“你还敢说!都是你们江家吃里
扒外,身为云雾派的长老,竟然勾结外人!你还有脸说什么?!”
江上航脸色一白,下一刻却是腾地站起身来,脸色通红:“他们怎么着关我什么事?!
你当其他人是什么好鸟?就是你们徐家,不过是没能力罢了,不然的话,还不定是谁出
卖!”
“你……”徐靖之脸色大变,一把冲上前,揪住江上航的领子就要挥拳相向。
江上航又哪里肯示弱,两人一言不合便要扭打在一起。
陌天歌心思烦乱,但见他们如此,少不得上去拉架。只是她终是顾忌,不敢与他们多接
触,一时也拉不开,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到仍坐着不动的秦羲身上。
秦羲却是对她摇了摇头。陌天歌不解,这是何意,不要管吗?
秦羲叹了一声,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等她犹豫着过来坐下,才道:“他们两人心绪不定
,打一架发泄出来也好。放心吧,你看他们都没用灵气,伤不了人的。”
“是吗……”回头只见他们两人终于扭到一处,拳打脚踢,像俗世凡人一样毫无章法。
好半天,两人打累了终于停下,却是双方鼻青脸肿,气喘吁吁。陌天歌一叹,把徐靖之
扶起来:“徐师兄,我可不帮你治伤,你自己对着镜子看吧。”
徐靖之摊坐在椅子上,苦笑:“什么时候了,叶师弟你还讲笑话。”
“不讲笑话又能如何?”陌天歌看着平静的屋外,“咱们什么也做不了。”
正在此时,院外急匆匆走来一人,徐靖之惊喜道:“是柳师兄!”
所有人都围上来,柳一刀一进屋,就被吓了一跳。
徐靖之按捺不住,问道:“柳师兄,怎么回事?你到哪里去了?”
柳一刀看看他们,苦笑道:“我被落在紫霞宗,刚刚才回来。你们——”他看到了徐靖
之与江上航脸上的青肿,“两位师弟这是怎么了?”
秦羲道:“柳师兄不必在意,他们闹别扭而已。不知师兄回来的时候可曾看到,外面情
况如何?”
柳一刀犹疑地看了看那两人,答道:“几位师弟不必焦急,门派内并无大变动。不过,
这几天最好不要外出,听说他们会对云雾派各方势力进行清洗,咱们还是不要牵连进去
的好。”
“是吗?”徐靖之听到此言,苦笑,“也不知我家如何了,如果没事,也该传个讯来才
好。”
柳一刀安慰道:“徐师弟别担心,修仙家族是门派的基础,只要你家没有抵抗,不会有
事的。”
话虽如此,徐靖之仍不免担心。江上航虽不担心家族,听到这消息心情却更不好了,一
言不发地回了自己房间,“嘭”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陌天歌望着屋外,心情也是沉重。果然是要清洗么?看来,在这平静之下,云雾派真的
要血流成河了。
061、紫霞宗云雾山分脉
数天之后,云雾派正式更名紫霞宗云雾山分脉。
一获得自由,陌天歌先下山了一趟,看二叔是否安好,再告知二叔此事。
这几天里,叶江早已将事情了解清楚,只对她道:“只管专心修炼就好,这种事你不必
管也管不了,只要能筑基,在哪个门派并不重要。”
平心而论,陌天歌对门派并没有什么感情。这十年来,是二叔带着她四处流浪,为她付
出心血,拉扯她长大,云雾派不曾为她付出什么,她也不曾对云雾派投注太多的感情。
整个天极,或者说整个修仙界,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实际。
炼气十层,她已经可以辟谷,所以接下来很干脆闭门不出,稳固修为,研究阵法。两年
前她从迷雾谷中得来的《奇门遁甲》,还一直没时间研究,这段时间,正好仔细看看。
在她闭门不出的时间里,门派被吞并的影响越来越大。
紫霞宗派了几个结丹修士来接手,如今没有云雾派掌门,只有云雾山脉主,出任这个脉
主的,正是江家的那位结丹修士。当然,这些与江上航关系并不大,他与本宗并不亲密
,又与江承贤有过节,没有被欺压已经算很好了,哪里能享受什么特殊待遇。
除江家之外,其他的结丹修士无一逃过此劫,连家族也一并受到牵连,而门派弟子又大
都出自修仙家族,威逼利诱,杀鸡儆猴,每天都有弟子因此死去,整日人心惶惶。按说
他们这个院子,都是通过仙台会进门派的散修,影响并不大,但也有数名弟子被牵连身
殒。万幸的是,徐靖之不在其中。
再后来,陌天歌听说,王倩一嫁给了一个紫霞宗结丹修士的后辈,去了紫霞宗,王家因
此幸免于难,不再被追究。
对此,陌天歌只有一声叹息。身为女子,身体终究是最后的本钱。王师姐是个自尊的女
子,有筑基修士的父亲,却从来不以此自傲,一向亲切待人,可到最后,她终是不能保
全自己。陌天歌想起,在迷雾谷遇到她与沈冰,提及被言语调戏,沈冰虽怒却容忍,她
却破口大骂,再想到今日她被迫嫁给最鄙夷的纨绔子弟,真是……命不由己。
又过了一段时间,再度听说,沈冰被逼做了那位李掌门之子的侍妾。沈冰师姐历来美貌
闻名于三派,三派弟子,多少人是她裙下之臣,会落到这个境地,她一点也不意外。美
貌是财富,也是祸根,如果不是自己扮起男装,不再露出女儿之态,今日恐怕也不会有
什么好下场。
万幸地是。慕容嫣没有步她们后尘。沈冰牺牲之后,保住了她。
后来。陌天歌收到过一次慕容嫣的传讯符。经过这一系列地变故,她言语中透出心灰意
冷,决意专心修炼。而除了回一个祝福的传讯符。她什么也做不了。
数个月后,此次吞并两派的风波才渐渐平定。
陌天歌从房里出来。就看到小厅中三人都在,不免有些惊诧:“这是做什么?”
柳一刀向她招手:“叶师弟,过来一起聊聊。”
满腹疑问地走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要说没事,她还真不相信,柳一刀和徐靖之就算
了,他们俩都是外向的性子,没事凑在一起闲聊是正常的,可秦羲素来没事不出房门,
留在外面不是有事就是话题感兴趣。
柳一刀兴致勃勃地问:“叶师弟,你还不知道刚出的消息吧?”
“什么消息?”
柳一刀神秘地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筑基丹的消息。”
“啊……”她都快忘了这事了,刚发生门派被灭这种事,也就忘了本该在几个月前举行
的小比,“怎么,重新举行小比?”
柳一刀摇摇头,兴奋不已:“我打听到消息,据说为了安抚门派弟子,将会增加筑基丹
的发放,改变发放的方式。”
“方式?是什么,不用小比了?”
柳一刀点头:“没错,此次小比取消了。”
陌天歌不明所以:“那要用什么方式?”
一直没说话的徐靖之冷哼一声,道:“还不是此次死的人太多,要是举行小比就太冷清
了,所以才换了方式。”
徐靖之的情绪一直不大好,他们徐家虽然没有被牵连进去,却也不好过。徐靖之本有个
筑基期的大伯,因为亲近方掌门,被变相贬回了家族,幸好表态得快,才没有牵连其他
人。再加上沈冰王倩一的经历,同为修仙家族子弟的徐靖之心中大恨。
见他如此,秦羲咳了一声,道:“徐师弟,你还是冷静一些比较好,不管以前怎样,现
在咱们头上挂着的是紫霞宗。”
徐靖之脸上僵硬,终于还是应了一声。这道理他如何不知,只是他自小顺遂,除了仙台
会一事,从未有过如此郁闷之事,因此不会隐藏情绪。
被这一打岔,柳一刀甚觉尴尬,徐靖之情绪不对,他却这般兴奋。当下也收敛情绪,说
道:“听说是昆吾山脉深处的妖兽们又蠢蠢欲动,连带附近的小妖兽也频频伤人,所以
门中决定,令我们在这云雾山中,一天时间内,按捕得的妖兽数量奖励,前几十名取得
筑基丹的资格。”
“这样么……”陌天歌皱皱眉。昆吾南边深处,是一望无际的密林,那里据说有很多高
阶的妖兽,而在门派附近,一般只有一二阶妖兽,一阶相当于炼气期,二阶相当于筑基
初期。一阶的妖兽,他们这些炼气弟子只要小心都可以对付,二阶的么……虽然难了些
,但妖兽不会使用法宝符箓,会的法术也少,多人围攻还是可以杀灭的,就算杀不了跑
也可以。只是,这法子听起来好,不像小比一样,即使够强,遇到差不多的对手,就会
有一人悲剧下场,可仔细想想,却是对于修仙家族的优待,因为他们人手够多,到时集
中给予一人,就可以获得筑基丹,而其他弟子,谁愿意为别人牺牲自己,毕竟有战利品
就有奖励。
“是否可以结伴同行?”
柳一刀摇头:“此次不比迷雾谷,弟子之间互相是竞争者。当然,要是在里面碰到,一
起行动想来是允许的,不过这几率实在不高,山林太大了。”
陌天歌在心中盘算,这样的话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她不必怕别人看见,有什么手段
只管用就是,坏处是,要加倍小心,毕竟与妖兽相斗,不小心可是会葬身兽口的。
062、猎妖之行
一望无垠的广袤森林,郁郁葱葱,绵延万里。
陌天歌站在高崖上,沉默地看着。这是昆吾山脉的南端,紧临森林的一部分。这里生活
着无数的妖兽,有些被修士们驯服,成了灵兽,大部分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片森林里,
生活、修炼、化形。听说,在森林的最里面,靠近海的地方,生活着许多已经化形的妖
兽,它们一般不会出森林,却每隔一段时间,耐不住想要驱使低阶的妖兽们攻占人类修
士所在的区域。
当然,一般情况下,它们是抢占不去的,不过,经常来这么一次,它们能得到很多丹药
帮助修行,所以乐此不彼。
每到这个时候,都是一次赌博,有时候人类修士损失惨重,有时候他们会获得很多不错
的妖兽尸体当作炼器材料。
这种事,陌天歌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不过是个低阶小修士,来到昆吾仅仅十年,而最近
一次抵抗妖兽,最起码也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
与她一同站在这高崖上的,有一名结丹修士,十数名筑基修士,和数百名炼气修士。
紫霞宗吞并云雾派的后果已经可以看出来了,上次参加小比,云雾派七层以上弟子足有
四百多名,而现在,恐怕只有三百名不到,甚至更少。这些修士中,陌天歌没有看到几
个熟悉的身影。周师兄没来,因为以他炼气十一层的修为,筑基丹必然有份,门派刚遭
大难,他又不想惹人注意,索性就没参加。王倩一和沈冰也没来,她们二人去了紫霞宗
本脉,而且听说早已内定了筑基丹,为此,陌天歌稍稍好受了些,最起码她们两人并不
是无谓的牺牲。慕容嫣倒是来了,她神色苍白,瘦骨嶙峋,孤零零站在人群之中,面无
表情,原有的几分美丽竟是一分不剩了。看到她这模样,陌天歌在心里叹息,这样也好
,至少不会步王倩一与沈冰的后尘。
不多久,天边又飞来一群人,落在这块平整的高崖上。这是金刀门的弟子,他们与云雾
派一样,虽然未换衣服的颜色,却加上了紫霞宗的标记。粗略一看,金刀门弟子仅有一
百来人,看来也是经历过一番清洗,人人脸上带着魂不守舍的表情,争夺筑基丹这样的
事,竟然没有一个人是兴奋的,可见他们所见比云雾派弟子们更惨。
他们带队的结丹修士,是个俗世打扮的道士。为此,陌天歌多看了他几眼。修仙界的正
道修士,虽说修的都是道法,许多人做道人打扮,却与俗世不同。俗世的道士多是穿青
色或深蓝的对襟袍服,厚重而没有层次感,修仙界的道袍,却大都经过美化,深衣、对
襟袍服、氅衣,层层叠叠地缀着先天卦与太极云纹,颜色上又加以区分,如此既飘逸又
不失庄重,与俗世道人相比,越发显得气度风华、飘飘欲仙。所以他们很少会穿俗世道
袍,只因显不出修仙之人的气质。眼前这个道人,明明是结丹修士,却一点也不在意穿
着,可见是道心坚定之人。
此人一来,如今的云雾山江脉主便热情招呼:“林师兄,好久不见了。”
这道人却没给他什么面子,只轻轻哼了一声,便闭目养神。
江脉主讨了个没趣。神色有些讪讪地。
陌天歌看到。云雾派的弟子脸上多了些隐秘地快意。比如徐靖之。江上航却是暗有恼怒
之色,似乎相当看不惯自己长辈所为。他盯着江脉主身边的一个修士。脸上掠过恨意,
陌天歌发现,那人正是曾经欺压过他的江家子弟江承贤。这江承贤看来就是江脉主的直
系晚辈。一直跟在江脉主身边,脸上也有得意之色。
虽然与江上航并不亲厚。见此情景。却也对这江承贤轻视几分。一个仗着血缘长辈胡作
非为的纨绔子弟,既不专心修炼。又没有真才实学。难怪江上航看他不顺眼。
又过了一会儿,天边再度飞来一群人。人数之多比他们两派还要多上不少。正是紫霞宗
弟子。
这紫霞宗的领队修士,却是颇为和善。但对江脉主也是淡淡的。对那个道人却是十分客
气。
三人说了一阵,便各使法宝,顿时凭空出现一座传送阵。看来与迷雾谷那一个是同一手
法,想必往日也曾试练过弟子。
“众弟子,一个一个进,不许推攘!”
经历过宗门惨变,原云雾派与金刀门弟子自然安安静静,紫霞宗弟子却是眉飞色舞,抢
着前头去了,另两派弟子也不在意,只管等着。
陌天歌左右看了看,身边几位师兄弟,柳一刀跃跃欲试,徐靖之沉着一张脸,秦羲仍是
四平八稳的表情,江上航紧皱着眉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些僵硬,便放缓了呼
吸,调整心态。
筑基丹她还是势在必得,将来若是看不惯紫霞宗行事,寻个名目离山,然后不回来就是
,紫霞宗没空管一个低阶弟子。而在这之前,最好能在门派里获得筑基丹筑基,否则只
有炼气修为,二叔又寿元将近,她可不敢随意离开。
心中胡思乱想,却发现离她最近的徐靖之似乎在发抖,陌天歌便低声唤:“徐师兄?”
徐靖之转过头,脸色苍白得冒汗,声音也有些颤抖:“嗯?”
陌天歌叹道:“还没进去,你可别倒了。”
听她这么说,徐靖之连忙擦擦汗,装作无事:“叶师弟不必担心。”
“我担心也担心不过来。”陌天歌道,“你可要提起精神,这森林里很危险,又不能结
伴同行。”
徐靖之点点头,半晌后似乎仍然心绪不定,低声与她说道:“叶师弟,我实在是担心,
我们三派明明结下了仇,又这么放到森林中去,会不会产生什么冲突?”
陌天歌不解:“为何?”
徐靖之沉默半晌,忽然咬牙切齿道:“若让我遇到那江承贤,要是能做得干净,我就—
—”
他神色掠过狠厉,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陌天歌吓了一跳,转头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
他们,才放了心,低声道:“徐师兄切不可胡说,你这是太紧张了。”
徐靖之闭上眼睛点头,又擦了擦脸上的汗:“叶师弟说的是。”说罢,只闭目养神,调
息静心。
陌天歌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他:“徐师兄,这是个静心符,你要控制不住,
就贴到身上。”
徐靖之睁开眼,没多废话,收了那符,道:“多谢叶师弟。”
陌天歌一笑,不再多说,看着那传送阵。
这一会儿功夫,紫霞宗的弟子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定定神,迈步向传送阵走去。
063、进林
传送阵白光亮起。陌天歌毫不迟疑地将一张防御符箓拍在身上。
这次不比迷雾谷,怎么说迷雾谷也是被三派前辈处理过的,虽有妖兽却剩不下几只,而
且,谷中布有一些禁制,弟子们令牌在身就不会死人。可在这山林里,就不好说了。真
的传送到妖兽面前被啃一口,那可是要命的,而且现在三派弟子之间暗流汹涌,再加上
有些人见利忘义,说不定真会把命交待了。
因为早料到此行必定危险,她特意拿东西跟秦羲换了一些符箓。秦羲前一阵子在练习画
符,虽然废掉了很多,却也有不少成品,他自己看不上,推说剩下很多,其他三人就向
他换了许多来。陌天歌所剩灵石不多,就拿材料与他换,他倒不计较,因为炼丹炼器都
有涉猎,所以是照单全收。
此次准备试练。陌天歌有些发愁。她不是什么身家丰厚的修士,修炼所需灵石都是奖励
或者交易而来,偏她又是资质不好,修炼耗费实在不少,原来三派小比,就是二叔变卖
了自己的财物给她准备了符箓丹药,她自己实在是没什么财物了。灵石只剩了百来块,
留着布阵用;灵草灵物等材料也有一些,不过大部分已经换了灵石,余下的也卖不了什
么钱;符箓还嫌少,更加不能换灵石;另外就是一堆不知用途的东西了,有些被秦羲认
出来了,跟他换了符箓,有些他也不知道。记得她从安家男子身上得了一个珠子,足有
小儿拳头大小,可以感觉到里面有澎湃的灵气,但是没人认出是什么。这样一来,只剩
下些灵器还值钱,大多是三年前杀那安家男子得的,她还不敢拿去卖。不过,这不是眼
下担心的事,至少这次试练,她准备得已经很充足了。
传送到林中,陌天歌立刻看了看四周。万幸,没有遇到妖兽之类。松了口气,她往前走
了一步,下一刻一脚踩空。人直直地往下跌去,连忙运起轻身术,找了个借力点,跃了
上去。
这是个陡坡,因为藤蔓之物太多,前面看起来是实地,其实只是藤蔓附着而已。
她拍拍额头,真是虚惊一场,周围都观察了就是忘了脚下,看来以后要更加注意。
周围是茂密的树木,爬得到处都是的蔓藤,脚下是厚厚的干枯的树叶,很难寻出一条路
来。
陌天歌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此处地图的玉简,但这地图太粗糙,附近又没有对照物,根
本找不出来。她只能放弃,小心翼翼地收敛气息,祭出青木剑,在林中穿行。在此处,
对她来说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修炼的是木属性功法。在这森林中,木气深厚,用起
来威力会更大。
突然背后一阵灵气异动,一直专心观察四周的陌天歌立刻身形一闪,青木剑一架,已转
身看到对手——竟是条斑斓扁头的妖蛇!
一瞬间,她寒毛都竖起来了,即便自认胆大,可跟这么一条蛇面对面,实在是有些想呕
。但现在不是呕吐的时候,这条妖蛇气息不弱,要是不专心,死在蛇口下,可就更恶心
了。
这条蛇有丈余长,碗口粗细,扁平的头,吞吐的细舌,阴冷的目光更是直接盯在她身上
,散发出的气息,是一阶的妖兽。一瞬间,这蛇跃了起来,一道黑色的毒液喷向她。
这个时候,身上的防御符箓起了作用,这道毒液还没到她身上,就掉了下来。经过这一
击,身上的防御罩晃了晃,就要破碎,陌天歌不敢托大,再度取出一张防御符箓往身上
一拍。而后祭起青木剑,往蛇的七寸打去。
这妖蛇却也灵敏,简直动如闪电,一伸一缩,就与青木剑缠斗起来。
陌天歌小心地操纵着青木剑,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种子,趁着这蛇被青木剑缠住,扔
了出去。种子落在蛇身上,纷纷暴长成火荆棘,将这妖蛇牢牢缠住。她心中稍稍平定,
下一刻却惊诧得差点叫出来。
只见妖蛇身子一伸一缩,缠在它身上的火荆棘根本刺不进它的表皮,反而被它一甩尾巴
,都飞了出去。
陌天歌面色凝重起来,这蛇表皮的鳞片居然如此坚硬,火荆棘的刺居然也刺不进去。
妖蛇闪过青木剑,头忽然向她转来,舌尖吐出,却不是毒液,而是一阵迷雾。
陌天歌只觉头一晕,大惊,这必是毒雾!当下不敢大意,屏住呼吸的同时。从乾坤袋中
取出一粒丹药丢到嘴里。冰清丸的药力散开,头脑立时清醒,也不敢再继续缠下去,取
出一张符箓,就往蛇身上砸去。
一道冲天的水柱,浇在蛇的身上,随后凝结成冰,这妖蛇顿时身形缓了下来,青木剑刺
下,“噗”一声刺得结结实实,终于刺破了它的鳞片。将它的七寸牢牢钉住。
妖蛇扭了几扭,没挣开冰,也没挣开青木剑,终于没了气息,不动了。
陌天歌舒了口气,取回青木剑,小心地擦干净。可惜地看着妖蛇身上的冰,这凝冰符价
格可不低。这林中真是处处危险,只是一条蛇而已,居然让她如此惊险,还用掉了一张
凝冰符。
面对地上的蛇尸,陌天歌犯了难。此次试练,师门长辈明确地说过,要带妖兽尸体回来
,可是这条蛇看起来实在恶心,她怎么也拿不下手。
犹豫了一阵,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皮袋,青木剑一挑,将蛇尸挑了进去,再系牢袋口
,丢进乾坤袋。
做完这一切,她又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辨明方向,钻出了这片山林。
茂密的山林间,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山林间的空地,蜿蜒而下。在这溪水滋润之下,两
岸草地丰美,野花灿烂,着实是野外一大美景。
可在这美景之中,却有破坏美感的两个人。
这两人一人身着紫衣,一人身着黄衣,袖口上却是绣着相同的标记。
两人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紫衣的青年哼了一声,怒道:“金刀门的,你竟敢偷袭小爷?!”
黄衣的中年修士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淡淡:“黄毛小子,偷袭你又怎的?”
被他八风不动的态度气到,青年扭曲了面容:“你——我乃紫霞宗本脉弟子。你一个被
灭派的,不怕被师门惩戒吗?”
中年修士轻飘飘一笑:“我若做得干净,谁能查到我身上?”
“你……”青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想来阅历不足,修炼过程中又没经过挫折,轻易就
被挑动情绪。当下操纵手中灵器就往这中年修士扑去。
中年修士谨慎地后退一步,一边操纵着灵器,一边悄悄掏出符箓。
两人都是十层修为,一时斗得你来我往,势均力敌。
就在此时,林子里又钻出来一人,却是穿着青衣。
只见他看到斗法中的两人,脸色变幻,半晌后终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向其中一人掷
了过去。
循着溪水声行去,有几道灵气波动吸引了陌天歌的注意,她小心地隐藏形迹,往斗法的
那处走去。
溪边的草地,两个分属紫霞宗与金刀门的弟子在斗法,而林子角落,一个面目狰狞的云
雾派弟子将手中灵器掷了出去。
“啊——”一声惨叫,那个紫霞宗弟子躺在血泊中,没了气息。
金刀门与云雾派的弟子都是松了口气,两人没争斗,也没交谈,将那紫霞宗弟子的东西
分了,再一把火将尸体烧得干净,就分道扬镳各自离开。
陌天歌隐身林中,冷汗涔涔。徐靖之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心怀恨意的金刀门与云雾派
弟子,将落单的紫霞宗弟子击杀,以泄恨意。她可以想象,后面会发生的事。杀过紫霞
宗弟子的,忍不住一再出手,出手得多了,紫霞宗弟子就会发现同门被害,激愤之下,
对两派进行报复。三派弟子就此混战,死伤无数。
这次试练,果然危险重重,不但要防着林中妖兽,还要担心别的修士。
花了许久平静心情,陌天歌再度踏上路途。就算担心也没有用,她只能小心避开,因为
出口的阵法只有在一天之后才会开启,而她对筑基丹也是志在必得!
064、栖身毒泉
寻到那条小溪,陌天歌终于可以在地图上分辨出自己的位置了。随后,为了刻意避过别
人,
仔细的研究了一条路线。也幸亏资料中有写明哪些地方大概有什么,而这地图弟子们基
本上是人
手一册,找个大家都不喜欢的地方,自然可以避过大部分人。要是有人倒霉的正好传到
那地方,
想来也会离开才对。
她找的那个地方,是普通人看来的险山恶水,既有悬崖,又有深渊,偏又有个毒泉,一
年到
头散发着毒雾,地图上标明这地方位置不好,既不好走,又没什么容易杀的妖兽,倒是
有些群居
的妖猴,相当棘手。
陌天歌想过了,不好走,小心着走就是,又不是凡人,倒不至于出什么意外。至于那些
群居
的妖猴。正适合自己。她擅长阵法,一阶妖兽是认不出阵法的,寻个合适的地方布下迷
踪阵,把
猴群引进去,便是再多也不怕。
打定主意,这一路走得倒顺当,她的敛息之术虽不算高明,可炼气修士神识也不强,很
少有
人能察觉到她。
很快到了地图所指的地方,陌天歌瞧了一下,不自觉地皱皱眉头。这地方果然如资料所
言是
个讨厌的地方,大约是因为那个毒泉的原因,一靠近就有毒雾,灌木密得连条路都没有
,而且多
半带毒。明明是大白天,这里竟是灰蒙蒙的,根本看不到天。
没有更好的选择,陌天歌只有硬着头皮过去。神识扫过这一片区域,对地形有了大致的
了解
,也找到了那群妖猴的位置。
就在那毒泉边上,有许多股微弱的灵气波动。炼气修士神识不强,单个低阶妖兽的灵气
波动
很难感应出来,但聚在一起,就很容易分辨。
吞下一颗冰清丸,预防毒雾对自己产生影响,然后就在半近不远的位置布下简易的迷踪
阵和
困灵阵。
迷踪阵就如其名,阵的主要作用就是令人迷路。一进阵,就会一直在里面绕圈子走不出
来,
很像凡人所谓的鬼打墙。困灵阵则是专门对付有灵气在身的人或兽,进了阵灵气运行会
变得缓慢
,一般这个阵会布在修士洞府之中,防止他人闯洞府。
这两种阵还不够,想了想,她又布下一个五行生杀阵,这个阵比前两个费事一些,不过
前段
时间她研究那本阵书,将这阵改了改,攻防皆可,用了保险一点。
做完这一切,陌天歌在阵中将自己的灵气调整到最佳状态,就有意地将自己的气息向那
群妖
猴散去。
一阶妖兽比普通的野兽聪明不了多少,还不会思考,全凭野性行事,很快的,毒雾中就
出现
了它们的身影。
“吱吱”声传来,陌天歌看清这些妖兽,果然是一群猴子。
突然出现挑衅的气息。这些妖猴毫不迟疑地往陌天歌所在的地方扑去,但是还没靠近,
就兜
起了圈,一群猴子围成了一个圈子,你追我我追你地首尾相接绕着圈跑。看起来倒是有
趣,陌天
歌却不敢大意,当下手中阵旗一挥,阵中顿时漫起流沙,燃起大火。猴群“吱吱”乱叫
,左奔右
突却怎么跑也跑不出去,被火烧得痛了,一阵乱窜,互相踩踏。陌天歌见此,又是一挥
阵旗,阵
中顿时砸下许多石头,猴群无处躲闪,纷纷死在乱石之下。
等到所有的妖猴都被杀尽,陌天歌松了口气。这么多一阶妖兽,如果不是事先设下陷阱
,根
本不是炼气修士所能对付,尽管顺利灭杀,她还是费了好些灵气。炼气修士的能力实在
太低了,
既不能同时使用多个灵器,又不能维持长时间斗法,就连没有修为限制的法宝,也发挥
不出多大
的威力。她越是修炼,越迫切的希望筑基。
恢复了灵气,陌天歌起身收拾这一片狼藉。刚才的猴群足有二三十只,想来这山林中会
有一
场乱斗。大家猎杀的妖兽必定不会很多,这些妖兽足够换一枚筑基丹了。所以,将这些
妖猴尸体
塞进乾坤袋,她就坐在阵中打坐,不准备再杀什么妖兽。她的目的只是筑基丹,不想搭
上性命,也不想出什么风头。
就在她悠闲打坐的时候,这座山林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最开始那个紫霞宗弟子被杀,倒没被发现,可动了这心思的,不止一人两人,很快也有
别人
动了手。紫霞宗弟子人多势众,又觉得这两派都是被灭派的,哪里肯罢休,到下午,已
经将斗争
摆到明面上。
云雾派与金刀门弟子虽然加起来的人数也没有紫霞宗多,却是心怀仇恨,而且一般都是
偷袭
,得手了不少。不过,到后面紫霞宗弟子反应过来,双方开始互有胜负。等到人越杀越
多,就根
本不管三七二一,一见到就开打。
这些陌天歌都不知道。亏她到了这个地方,否则只怕也卷入斗争中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陌天歌什么也没做,仍然只管在阵中端坐。灯是不能点的,不然招
来别
人,就算没招来人,来个什么妖兽,晚上也不好打斗。反正也能稍微看见,只熬过这一
晚,明天
出口的阵法就开了。
突然,她眉头一皱,抬起头来。
外边传来灵气波动,似乎有人往这来了。
想了想,她将布下的阵法略微收拾一下,留下五行生杀阵,便隐了形迹,小心留意那人。
那人跌跌撞撞地跑着,脚步虚浮,时不时的摔上一跤,却也一路跑到这头来了。只是忽
然间
他似乎撞到了什么,“嘭”的一声,就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仍然听不到声音,陌天歌思度片刻,便从藏身处出来,小心的摸过去。她一
直小
心翼翼,现在身上有防御法术,青木剑又提在手中,便是此人突然发难,她也能应付,
因此就打
算去看看。
不远处,有个人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天色太黑,看不真切,只隐约瞧见他身上的衣服
是青
衣。
陌天歌就稍稍放了心,过去一看,果然是个年轻的云雾派弟子。
“师兄、师兄!”她轻轻地推了推这人。
好一会儿,这人才有了反应,勉强抬头,低低道:“师妹……救、救命。”
陌天歌一呆。师妹?来不及想什么,这人又是头一歪,晕了过去。
想了想,她还是把这人扶到布下的阵法中去。
这个人她并不认识,云雾派炼气弟子那么多,她熟识的只有那么几个,便连院子里其他
屋的
人都只是认个眼熟,此人更是根本不记得。
不过,既然同是云雾派弟子。又没什么麻烦,倒是可以伸一把手。她便将灵气输入此人
体内
,检查他的伤势。
灵气在这人经脉运行一圈,陌天歌稍微放了心。他身上的伤很重,不过没有伤及经脉,
倒是
容易。
想了想,她从怀中取出丹药,先喂了他一枚冰清丸,防止此处毒雾入体,又喂了一颗养
气丹

冰清丸只是普通的解毒丹,不是什么贵重**。至于疗伤的丹药,她身上倒是有小还丹,

小还丹价值不菲,筑基修士都可以用,给一个不认识的炼气修士用实在有些浪费,何况
她根本不
认识此人,就拿出贵重东西,未免太好心了。善心要做到恰如其分,才能令人感激而不
起贪念,
这是二叔谆谆教导的道理。
过不多久,这人呻吟一声,似乎是醒了。
陌天歌便道:“这位师兄,可好些了?”
这人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勉强露出笑容:“这位……师弟,多谢了,要不是遇着你
,今
天我可就把命交代了。”
陌天歌淡淡道:“师兄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这人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吞下几枚丹药,便将玉瓶递过来:“不敢令师弟蒙
受损
失。”
陌天歌没客气,接了过来。这也是修仙界的规矩,一则没人愿意帮助别人却损失财物,
二则
受人恩惠的也不想欠下人情。
见她接过,这人便问道:“这位师弟,这里是什么地方,可安全么?”
陌天歌道:“这里是西北方的毒泉。”
此人想必也是了解的,顿时松了口气:“如此便好,想必没什么人来。”顿了顿,又与
她招
呼,“我是慕容梓,敢问师弟如何称呼?”
他说的是“我是”,而不是“我叫”,显然是炼气弟子中排得上名号的人物,而这个名
字陌
天歌确实听说过。
慕容梓,就是两年前迷雾谷试练中与周师兄等人一起坚持到最后的一位弟子,同时也是
慕容
嫣的族兄,与她一起拜在筑基修士林清婉门下,就是慕容嫣口中看守药园提供种子的那
位师兄。
这位师兄,确实也是炼气弟子中颇有声名的。
因与慕容嫣也算朋友,陌天歌存了一份客气:“原来是慕容师兄,我叫叶小天,与慕容
师姐
乃是旧识。”
慕容梓轻轻“啊”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你啊,听小嫣说过。”他上下看了她一番,
露出
笑意,“难怪我刚才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位师妹。”
陌天歌原就存疑,此时自然问道:“这是为何?”
慕容梓抿唇笑道:“因为小嫣说,可惜了你是个男子,身形容貌,更适应做女子。”
陌天歌顿时无言。除了徐靖之,慕容嫣也喜欢笑话她,说她这般瘦小,容貌又是男生女
相,
若是女子就好了之类……想到慕容嫣,她又有些叹息,那个爱笑爱玩的慕容嫣,已经不
见了。
慕容梓看她神色不对,还以为是不喜欢别人说她男生女相,便转了话题:“叶师弟,你
在此
处,可曾碰到紫霞宗的人?”
陌天歌摇摇头:“不曾。”看慕容梓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事情,就反问道,“慕容师兄
遇到
什么了吗?”
这个问题,却让慕容梓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叶师弟一直在这,想必不知道三派弟子
已经
打起来了。”
此事陌天歌其实早有预见,但她没说出来,只当自己不知道:“是么?怎么回事?”
“也不知怎么开始的,前头还只是私斗,后面就变成了混战。我们和金刀门联合起来,
与紫
霞宗已经对上了。我本来不想掺和,可是只要碰到紫霞宗的人,他们就会主动出手,逼
不得已,
我只好自保。刚才是正在杀头妖狼,结果被人偷袭,好不容易跑出来。”说到此处,他
面有愁容
,“现在这么乱,也不知道小嫣怎么样,她以前总是偷懒,斗法实在是……”
听他这么一说,陌天歌也有些担心。还有同屋的几个人,柳一刀和秦羲虽然都是斗法经
验丰
富,可双拳难敌四手,徐靖之修为也是一般,虽然身为修仙家族子弟,总有几件宝物,
可若遇到
强敌也不好说。慕容嫣是最让人担心的,她从前就不喜欢修炼,修为能提到那么高,全
是丹药吃
的,自身本事实在不怎么样。
两人默默相对一会儿,慕容梓勉强露出笑容:“叶师弟,我占你个便宜,此处也让我留
着吧
,实在是伤一时没法好……”
陌天歌点点头:“这里又不是我的,谁都可以来,慕容师兄不必客气。”
慕容梓一笑,就开始打坐疗伤。此处这般危险,还是尽早恢复灵气为妙。
065、二阶铁齿鳄
毒雾中,陌天歌与慕容梓都在静静地打坐。四周一片静谧。
这是这片山林中难得的安静了。除此之外,战斗在不同的地方进行着。这片山林虽大,
却总
会有人遇到,如果其中一方是紫霞宗,就会引发一场混战。有人杀人,也有人被杀。入
了夜,为
了安全,也为了泄愤,双方遇到的弟子集结在一起,搜索落单的对手杀,也防止被人杀。
慕容梓抓紧时间疗伤和恢复灵气,陌天歌则暗暗戒备着。她不像那些出身修仙家族的同
门,
对于紫霞宗心怀仇恨,她不想卷入任何纷争,只想安静地等到出口阵法开启,换得一枚
筑基丹。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丝灵气波动,陌天歌睁开眼。正要向后面毒泉看去,却突然感到一
丝劲
风,连忙将慕容梓一推,自己往旁边一滚。
她的谨慎换来了两条性命。下一刻两人都睁大眼,吃惊地瞪着眼前的东西。
这只妖兽,长着扁平的头,锋利的牙齿,小山一样的隆起的背脊,它的下半身还在毒泉
里,
但露出来的这一部分,已经可以让他们认出这是什么妖兽。
慕容梓喃喃念道:“二阶妖兽铁齿鳄,原来这里真的有二阶妖兽。”
陌天歌拉着他一退,手中一挥,阵旗祭了出来。他们原来打坐的位置就是她布下的五行
生杀
阵,铁齿鳄一攻击,就进了阵。
“慕容师兄,这是?”
慕容梓回过神,皱眉道:“这是二阶妖兽,相当于筑基初期修士,我们不是对手。”
来不及再说什么,这只铁齿鳄往前一窜,张大的嘴往他们啃了过来。
两人连忙后退,陌天歌阵旗一挥,地下被她隐藏起来的阵盘和阵旗瞬间立了起来,五行
生杀
阵开始运行。
身体周围东西“啪”的一声立起,铁齿鳄似乎呆了一呆,眨了眨小眼睛,但它的思考能
力不
足以明白眼前发生的事,顿了一下,它仍然窜过去。想要把眼前两只小蚊子一口吞下。
但它失败了,在它的脚下,瞬间出现缠缠绕绕的蔓藤,将它整个身体缠了起来,令它一
寸也
不能动弹。它恼火地地甩尾巴,顿时这些蔓藤纷纷断裂。
陌天歌头上冒出冷汗:“这妖兽蛮力太大,我的阵法拖延不了多久。”
“这……”慕容梓脸色也白了,“这点时间不够我们跑。”
陌天歌再度一挥阵旗,顿时阵中出现水和流沙,迅速地变成沼泽,再度将这铁齿鳄困住
。同
时咬牙道:“慕容师兄,我把它拖住,你去攻击它,跑不过只好打了!”
慕容梓迟钝了一下:“我们……”
“再不打就来不及了!”陌天歌喝道,“快点,我想办法拖住它不去打你,你尽量攻击
。”
被她的态度感染,慕容梓咬咬牙:“好,大不了拼了!”
两个炼气修士必定是打不过筑基修士的,可没有思考能力和法宝的二阶妖兽倒是可以一
拼。
慕容梓当下祭出飞剑,运起轻身术。攻了上去。
可下一刻,他脸色难看起来。他的飞剑,是师门长辈所赠,甚至加入了难得的铁精,锋
利无
比,平日斗法占了很多便宜,可对这铁齿鳄的一身厚皮,竟然丝毫没有反应。
沼泽也拖不住铁齿鳄后,陌天歌再度一挥,阵法内出现熊熊大火,同时自己掏出一把迷
幻花
的种子,甩了过去。大火虽然让鳄鱼停住了,迷幻花却仅仅让它挥了挥尾巴。以她现在
的灵气,
能使用的种子都是短期内就能长成的,但这种东西,二阶妖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没奈何,她掏出一把补灵丹。用阵法困住二阶妖兽,灵气消耗太快,只好用啃药的方式
拖下
来。
另一边,慕容梓也并非徒有虚名之辈,一看自己的飞剑没用,立刻换了一样东西,却是
一条
金光闪闪的鞭子。这一鞭子一甩而出,就化作一道金光,发出响亮的“啪”一声。可一
甩之后,慕容梓脸色又变,这鞭子仍然无法打破铁齿鳄的厚皮!
如此几番下来,慕容梓面如土色,他不但打不破铁齿鳄的防御。还被咬坏了一把灵器,
果然
名为铁齿,牙齿利得很。
陌天歌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仗着阵法之便,可操纵这阵法抵御二阶妖兽的攻击,灵气流
失得
太快了,她已经感觉到灵气快用尽了,只得抓一把补灵丹塞到嘴里——这样的流失速度
,她已经
不怕浪费丹药了,不活下来,丹药再多也没用。
“用符,用符攻击它!”陌天歌冲着发呆的慕容梓喊道。这铁齿鳄皮粗肉厚,身上那层
硬皮
堪比铠甲,根本刺不进去,只能用法术,才能透过那层皮给它伤害。
听她这一喊,慕容梓回过神来,掏出一把符箓,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地拍上去。
这些符箓里,各系法术都有,火海、冰块、石头、流沙、蔓藤,纷纷砸在铁齿鳄的头上
。这
一次。铁齿鳄终于有了反应,它一抬头,小眼睛盯着飞在半空中的慕容梓,嘴一张,一
道水柱喷
了过去。
慕容梓大惊,侧身勉强避过,却不小心沾到一些,竟然身子一滞,栽了下来。
趁这个时候,陌天歌迅速地掏出迷踪阵和困灵阵的阵盘阵旗,简单地布下去。随后一挥
阵旗
,阵中再度出现缠绕而上的蔓藤,将铁齿鳄捆得结结实实。铁齿鳄的注意力回到这边,
却发现体
内灵气运行变慢,大怒之下,顾不得另一只小飞虫,就要将眼前的这只虫子撕碎。可它
往前一爬
,眼前一变,竟然找不到那只小虫子的存在,顿时迷茫了起来。
看到慕容梓还没爬起来,陌天歌焦急:“慕容师兄!”
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慕容梓挣扎着往嘴里塞了几颗药丸,艰难地爬起来。他本来就重
伤在
身,使用灵器和轻身术已经很勉强了,偏偏又被铁齿鳄的水柱射到。这里是毒泉,周围
的东西都
是有毒的,何况在这里晋阶二阶的妖兽?铁齿鳄的毒比毒雾可强多了,一下令他的伤更
重了。
顾不得别的,他吞下几颗疗伤药和解毒药,挣扎着飞上去,手一扬,一把细密的飞针往
铁齿
鳄的眼睛扎去,铁齿鳄眨眨眼,一甩头,一部分飞针被他甩开,另一部分扎在头部的厚
皮上,一
点反应也没有,纷纷掉了下来。慕容梓没放弃,仍然大把地甩出去,困灵阵中,铁齿鳄
灵气运行
变慢,终于没避过,“噗”一声,眼睛被扎破了,顿时大怒,仰天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陌天歌一喜,当下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补灵丹。阵旗一挥,阵中火海砸下,地面晃了一晃
,被
数次法术攻击之后,铁齿鳄那些厚皮终于出现灼烧的痕迹,慕容梓没放过这机会,再度
取出飞剑
,对着被烧破的那一块,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下,刺得结结实实,破开铁齿鳄的表皮,深深地刺进了肉里。铁齿鳄吃痛,一甩尾
巴,
一下打断了泉边的一颗大树。可它始终找不到这些讨厌的小虫子在哪,眼睛里看到的始
终是它栖
息了几百年的毒泉的场景,不管怎么爬,仍旧会爬到原来的地方。眼睛流出血来,身体
被法术砸
得很痛,还有一个东西插在它的肉里,它痛苦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可仍然找不到那
两只小虫
子,只有法术不断地砸下来。终于,它撑不住了,又一次法术砸下来,它再也睁不开眼
睛。
陌天歌深深地喘息,腿一软,再也站不住,跪了下来。她体内已经没有一丝的灵气了,
二阶
妖兽,实在是比一阶妖兽强大太多了,那几十个妖猴,她能一点危险也没有的用五行生
杀阵杀光
,这二阶妖兽,费了这么多力气,吃下这么多丹药,也仅仅只是困住而已,要不是有慕
容梓的帮
忙,今天就死定了。
慕容梓倒在不远处,动也不动,刚才他几乎把所有的符箓都丢出来了,铁齿鳄一死,他
就倒
地不起。
陌天歌有些担心,再次吞下一颗补灵丹,勉强补回一些灵气,艰难地站起来,拖着沉重
的双 腿往慕容梓走去。
“慕容师兄,慕容师兄!”慕容梓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嘴边有血迹,显然是伤太重吐
出来
的。陌天歌咬咬牙,取出一枚小还丹,塞到他嘴里。现在她自己虽没受伤却灵气用尽,
短期内要
是再来什么危险可就不好办了,还是先保住他的命比较好,两个人一起总是安全一些。
喂了小还丹,慕容梓终于慢慢醒了过来,看到她,目光中有犹疑之色:“叶师弟,你给
我吃
的药……”
陌天歌苦笑道:“为了这次试练特意准备的,眼下只好便宜师兄了。”她可不敢说身上
还有
一瓶,虽说慕容师兄看起来不是那种人,又是慕容嫣的兄长,可与她并没有多少交情。
慕容梓没怀疑,脸上有动容之色,认真道:“多谢叶师弟了,若非你给我吃的这丹药,
我的
伤肯定撑不到明天。”
陌天歌只是摆摆手:“慕容师兄要是不想占我便宜,出去了再还我丹药就是。现在先疗
伤,
不然再遇到什么人……”说到这里,她眉头一皱,有人来了!
066、杀
陌天歌袖子一抖。几样东西飞出来,埋到土里。随后她抓了几颗补灵丹塞到嘴里。
做完这两件事,毒雾里已经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紫衣。
陌天歌立刻握紧了青木剑。慕容梓则是忍下疼痛,站了起来。
一共三人,都是炼气十层修士,为首的是个中年修士,还有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一个
五六
十岁的老者,正好老中青三代。这三个人看起来都不好对付,中年修士既然是为首之人
,想必是
身份最高或最厉害的,青年年纪轻轻就能达到炼气十层,应该也有两把刷子,老者就更
不用说了
,阅历丰富,必是最狡猾的。
与慕容梓对看一眼,两人都是苦笑。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居然就碰到这样一个组合。
那三人在不远处站定,谨慎地打量着他们。
陌天歌与慕容梓暗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手中各自扣紧飞剑。
好一会儿,那青年先忍耐不下。问道:“两位师兄,我们还等什么?”
老者皱了皱眉,缓缓说道:“谨慎小心。”
他们都看到了地上铁齿鳄的尸体,虽然已经死去,仍残留着巨大的威压,显然不是一阶
的妖
兽,这令他们犹疑不定。两个人就能杀掉二阶妖兽,显然这两位肯定手段不凡,但他们
自认也不
是吃素的,就这么放过又觉得不甘,要知道这一具二阶妖兽的尸体,肯定能换回一颗筑
基丹!
谨慎、考量、狂热,这些表情在三人脸上轮番出现。既担心对手太强,把自己交待了,
又不
甘心放过这巨大的好处。二阶妖兽的尸体,不但能做灵器,还能做成筑基修士用的法器
,这又是
一笔巨大的财富。
青年按捺不住,叫道:“两位师兄,还犹豫什么!难道白白放过他们?”
老者道:“这两个人不好对付,不可冲动。”
最后,两人齐齐望着他们中间那位中年修士。
中年修士一时也是踌躇不定,杀,没把握,放过,不甘心,偏偏对方两人又是一脸满不
在乎
地看着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们会怎样决定。
而事实上,陌天歌与慕容梓一点也不轻松。慕容梓虽然吃了小还丹,疗伤却不是一时半
会的
事情,连番在重伤情况下出手,对他的经脉来说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如今他神色不
变,纯粹
是性格坚毅的缘故。陌天歌亦是如此,明知己方刚刚经过一番苦战,两人都是筋疲力尽
,心里哪
有不紧张的,只是她已经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了,跟着二叔走南闯北,这几年又数次
经历斗法
,心知自己此时不能示弱。
他们这模样还真骗到了对手,中年修士挣扎许久,勉强道:“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看看。”
三人转身欲走,陌天歌与慕容梓暗暗松了口气,要打他们实在没底气。
谁知三人突然又停住,那中年修士冷笑一声:“差点被他们糊弄过去,杀了二阶妖兽,
他们
就算没伤在身。还有多少灵气?!”
这句话说罢,三人一回头,立刻分三个方向包抄。
陌天歌立时往身上拍了一张防御符,青木剑就放了出去。慕容梓反应也不慢,他没了符
箓,
却还有灵器,那把掺了铁精的飞剑速度极快,瞬息飞了出去。
他们两人先下手为强,顿时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那青年看着冲他飞来的两把飞剑,
一时
有些慌张。这两把剑速度这么快,显然不是凡品,他只得匆忙躲避。
陌天歌悄悄移了一下方位,大把的火荆棘种子甩出去,暂时困住了那个青年。
正要对慕容梓说一声,先一起解决那个老者,却听一声闷哼,转头一看,慕容梓捂着胸
口,
吐出一口血来,他控制的飞剑也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陌天歌大惊:“慕容师兄!”
那三人却是大喜,青年被困住,暂时不得脱身,中年修士与老者对看一眼,两人齐齐出
手。
中年修士祭出的是修仙界最普遍的灵器飞剑,那老者扔出来的却是一面镜子。
陌天歌连忙召回青木剑,可仅仅挡住了那面镜子。飞剑急速刺来,慕容梓勉强一避,飞
剑擦
着他的肩膀过去。带起一串血花。
中年修士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快速飞近,接过飞剑,就往慕容梓刺去。
陌天歌想搭一把手,可那老者的镜子着实厉害,被她挡了一下,又飞回老者手中,立刻
翻过
镜面,顿时一道金光向她照来。她身上虽有防御罩,可也不敢硬挡,只好接回青木剑,
抵挡那道
金光。
就在这时,慕容梓已被那中年修士近身,眼看着他已毫无还手之力,中年修士脸上露出
狞笑
,手中飞剑刺了过去。
“噗”一声,慕容梓身上被飞剑深深刺了进去,血顺着剑身哗啦啦地流出来,但在同时
,中
年修士也是“啊”地大叫一声,放开剑捂住自己的腹部。
只见他的背后插着一把飞剑,穿透腹部,正是慕容梓那把锋利无比掺了铁精的飞剑。
陌天歌脸色大变。却听对方喊了一声:“张师兄!”
慕容梓与这中年修士同归于尽,对方两人没有怒色,而是惊慌。不过片刻,他们就一人
被困
,一人被杀。
那老者当机立断,收了手中镜子,立刻往远处遁去。也许他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胆小
吧。
陌天歌并没有去追,而是一甩飞剑,将那中年修士立刻结果了,又转向仅剩的青年。
这青年一见老者遁走。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当下手中大刀一挥,将火荆棘砍断,就往
陌天
歌攻来。
陌天歌还未遇到过像世俗武夫一样拿灵器来砍的对手,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幸好她身上
有防
御符,一边用青木剑招架,一边后退。想要反击,可灵气已经不多了,只得慢慢后退。
对方见她不敢接招,面上有得意之色,一步步逼近。
陌天歌却忽然露出笑容,一把阵旗出现在手中,轻轻一挥,顿时青年周围“啪”一声,
被藏
起的阵旗阵盘顿时立了起来。
青年大惊失色,可他已经被眼前场景迷惑了。漫天的黄沙卷过来,仿佛是极西之地的沙
漠,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这是她刚才仓促布下的阵法,原本不确定能用上,幸好这个青年是个冲动之人,一步步
被她
引进阵中。现在进了她的阵,自然是任她宰割。
再度挥起阵旗,场景情节再变,五行法术源源不绝地往那青年砸去。这青年挥刀去挡,
却发
现这些法术一触就会消失,根本就是幻术,气得他破口大骂。
陌天歌又一次将补灵丹吞下去,抓了一把符箓,操纵着青木剑,一齐往阵中青年攻去。
这青年还以为又是幻觉,没有去挡,顿时被打得结结实实,死得不能再死。
陌天歌松了口气,收回青木剑,想到慕容梓,连忙跑回去。
“慕容师兄!”再一次把慕容梓从地上扶起来。陌天歌发现,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他原就重伤在身,两人遇到了铁齿锷,一番惊险好不容易杀了,又遇到这三个敌手。
腹部被穿透,他根本就是凭着一口气,杀了那中年修士,终于撑不住倒了。眼下他灵气
用尽
,经脉受损,丹田又被刺穿,根本救不回来了。
慕容梓微微睁开眼,艰难开口:“叶……师弟。”
陌天歌点点头:“我在这。”
慕容梓吐出一口血,陌天歌连忙托住他,抵住他的手心,往他体内输入灵气。
这令慕容梓好过了一些,他微微露出笑容,气若游丝地道:“我知道……我……不行了
。请
……帮我个忙。”
陌天歌连忙点头:“慕容师兄请说。”
慕容梓艰难地拉出乾坤袋,喘了口气:“我们家族,最有……希望的,就是……小嫣了
,请
你……把我……杀的妖兽……还有飞剑……送给她。”闭了闭眼,又道,“其他的,就
与师弟…
…做个纪念。”他一边说着,口中的血不停地往外冒,死死地抓着陌天歌的衣袖。
听了这临终遗言,陌天歌暗自叹息:“师兄请放心,我会把东西带到的。”
慕容梓露出笑容,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悲凉,终于松了手,头一歪,没了气息。
陌天歌呆了半晌,才回过神。虽然与慕容梓并无交情,她仍然一阵伤感。这就是修仙无
处不
在的死亡。不久前的慕容师兄,尽管受了重伤,仍然谈笑风生,充满信心,可一转眼,
就成了一
具尸体。
她抹了抹脸,将这伤感抹掉,起身收拾现场。不管怎样,她还要活下去,筑基,结丹,
结婴
,痛痛快快地活下去。
先将三具尸体上的乾坤袋和武器拿下来,再一把火把尸体烧了个干净。只是把慕容梓的
骨灰
特意装了一个玉盒收起。
随后把自己身上的血污清理了一下,将三个乾坤袋的东西分类。
她自己的丹药和符箓用了很多,幸好那两个紫霞宗弟子身上还有一些。三人身上都有妖
兽的
尸体,不过其他两人只有三五只,慕容梓身上却有十来只。想了想,拿了个乾坤袋将他
们三人所
猎的妖兽一并装了,然后将慕容梓身上几件灵器都装进去。怎么说,也跟慕容梓共患难
一场,又
跟慕容嫣有旧,这几件灵器她并没有用,干脆全还了慕容嫣算了——如果慕容嫣还活着
的话。
随后,去处理铁齿鳄的尸体。这铁齿鳄的尸体却是炼器的好材料,价值不菲。收拾的时
候,
发现慕容梓留下的那些飞针,这些飞针晶莹惕透,形若无迹,实是偷袭的好东西。她便
将这些都
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等到整理完一切,在阵中将灵气回满,陌天歌还是决定离开毒泉。那个紫霞宗老者逃掉
了,
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倒不如另外找个地方藏身。
回过头望着毒泉,陌天歌忍不住叹了一声,不久前还谈笑风生的人物,如今却已是一堆
骨灰
了。
067、混战
昨日辰时入谷,现在是子时末刻。陌天歌算了算。还需要三个时辰才能出谷。三个时辰
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死很多人,她需要更小心谨慎一点。
出口的阵法会开在最中央,而越中央的区域,显然越危险。陌天歌想了许久,还是决定
在外围游荡,把这三个时辰混过去,阵法开了,再到中央去。而且,任何时候都要神识
全开,不但要避过人,还要避过妖兽。
这有些难,但比起留在毒泉还是安全些,谁知道那个紫霞宗的老者会不会叫同门来,毕
竟二阶妖兽的尸体,对他们这些炼气修士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这片山林,东有瀑布高达百丈,西南有高山隔断,北是他们下来的的悬崖,西北靠近悬
崖即是毒泉,惟一可以离开这片山林的。就是毒泉所在的西北方。可毒泉又是极危险的
存在,不但有群居的妖兽、弥漫的毒雾,深水里还有未知的危险,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从
那离开。所以,将近一千的炼气修士都在这片山林里,即便这片山林很大,遇到朋友不
易,随便遇个人却也不难。
刚刚离开毒泉半个时辰,陌天歌已经遇到好几拨人。慕容梓说的果然是真的,三派已经
成群结队,既为了防范危险,也为了灭杀敌人。
为了躲过这些人,她花费了许多力气。她的敛息之术只是叶家典藉所传,并不算高明,
只因那块通灵玉佩除了遮掩体质外,另有聚灵、净化之效,所以使用法术的效果有所加
强。因为有自知之明,所以她更加谨慎小心,远远地察觉到有人,就先避开。
这一路,明显可以看到战况的惨烈,陌天歌不止一次看到斗法留下的痕迹,烧焦的树木
、龟裂的土地、还有凝结的血迹。地上每一摊的暗红,也许就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有时也会遇到没有被处理掉的尸体,有的穿紫衣,有的穿黄衣,也有的穿青衣。凝固在
脸上的表情,一律都是怨恨惊恐。偶尔也会看到她熟悉的脸庞,那是在门派中见过的师
兄弟或师姐妹,幸运的是,其中并没有那几个称得上朋友的同门。后来,她渐渐地麻木
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痕迹,都能视若无睹。
可这般小心之下,她仍然被两个紫霞宗弟子发现。
青木剑护在身侧,另一只手扣了几张符箓,陌天歌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围攻她的两个人,一个是体型比起柳一刀也不逊色的壮汉,另一个却是个美貌少妇。两
人少妇炼气十层大汉炼气九层,并且斗法经验十分丰富的样子,一前一后,将她堵住。
周围的树木长得十分茂密,这两人堵的两个方位,正好是最容易突破的点。
陌天歌不自觉地皱眉,看来跑掉是不可能了,只能杀过去。可这两人,无声无息地就将
她包围了起来。恐怕也不好对付,要想点办法才行。
打量了她一番,这大汉“咦”了一声,道:“娘子,这小子似乎就是陈老头说的那个啊
!”
陈老头?陌天歌想了想,莫非是那个从毒泉跑掉的紫霞宗老者?不过,没料到眼前这两
人竟是夫妻。这少妇修为既高容貌又美,居然选了这样一个修为不显又粗陋的汉子做道
侣?她忍不住瞥了一眼那少妇。
少妇看到她的脸,笑道:“陈老头一贯胆小,夫君又不是不知道。不过,这小哥长得倒
是俊俏,真是可惜了。”
听得少妇赞叹别的男人俊俏,大汉不满地哼了一声:“娘子!”
丈夫吃醋,这少妇似乎十分得意,掩嘴笑了一阵,才收声道:“夫君怕什么,再俊俏还
不得死在咱们手里?”
这话令大汉颇觉有理,呵呵笑道:“娘子说得是。”又转向陌天歌,怒目相向,“小子
,纳命来!”
他话音刚落,陌天歌已经抢先出手,青木剑疾射而去,却是虚招,扣在手里的烈焰符隐
藏在青木剑光芒之下,脱手而去。
大汉正要出手,却被抢占先机,顿时大怒,抡出手中灵器。就向青木剑打去。他的灵器
是个巨大的铁轮,似乎正好配合他的体型,以力取胜,相当自信地以灵器相拼。
可惜,陌天歌真正的杀招,并不是在灵器上。青木剑被一击便退,那铁轮打退青木剑后
,依然凶猛地向陌天歌冲过来,同时她身后的少妇也撑起一把伞,向她掷来。
陌天歌并不慌张,烈焰符已经攻到,轰的一声,大汉一声惨叫。就在此时,眼看铁轮和
那把伞也要攻到,她的身形却凭空消失了。
下一刻,陌天歌却出现在大汉面前,手中青木剑一递,便狠狠刺进了大汉的胸口。这大
汉更凄厉地一声惨叫,顿时倒地不起,没了声息。
“夫君——”少妇尖声喊道,冲了过来。
陌天歌轻身术一跃,避过她的伞。此番能偷袭得手,得益于她修为原就比这大汉高了一
层。对方还小看了她。扮猪吃老虎实是修仙界第一好用的招数。
这少妇却似乎对丈夫感情颇深,发觉丈夫没了气息,怒气冲冲地往她逼来,恨不得将她
碎尸万段。
陌天歌却不打算跟她硬碰硬,敌人分明已失去理智,她可不想跟人同归于尽。符箓、灵
器源源不断地往她砸来,她只是凭借着轻身术四处闪避。直到对方明显已经愤怒地控制
不住自己,她才手中一扣,青木剑、符箓、仅剩的一把种子夹杂着什么扔了过去。
见她又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少妇大怒,防御符在身上一拍。用伞挡住了她的攻击,
另一手扣了一把符箓,就要不管不顾地向她扔过去。
可她没有机会了,符箓还没扔过去,她就觉得身上一痛,撑着伞的手无力滑落,一头栽
倒在地上。
确定人已经死了,陌天歌将他们的东西一收,处理了尸体,便一刻也不停留,遁了出去。
这一场斗法,看起来很顺利,不过片刻就把两人解决,实际上她损失也不小。
为了第一时间给那大汉造成伤害,她用掉的火焰符有五六张,这就是几十块灵石了,而
且还用了一张有价无市的隐身符,这可是二叔花了大价钱购来的。杀那少妇,则是趁她
心慌意乱,看起来似乎跟攻击大汉的手段一样,其实她夹杂在符箓里的是慕容梓留下的
那晶莹剔透的飞针,所以才能无声无息地突破少妇的那把伞和防御罩。
虽然她如今斗法经历颇多,这一次却是将预定目标完成得最好的一次,一瞬间做出判断
,立刻出手,中间完全没有出错,瞬息之间就占据了优势。
陌天歌在心里仔细地将这场斗法回想了一遍,冷静而全神集中的状态,将所有的细节握
在手里,一瞬之间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一击必中。她要记住这种感觉,这对斗法来说,
是最好的状态。
又有人在前面。陌天歌掉头,可跑不多远,仍然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的气息。无奈之下
,她收敛气息,找了棵树跳上去。隐藏好身形。
先经过这边的是一个金刀门和云雾派混杂在一起的队伍。陌天歌并不打算出去打招呼,
这么多人在一起,很容易被发现,也容易打起来,虽说人多安全一些,可更多的纷争,
代表更多死亡的可能。
这些人很快过去了,陌天歌想了想,没下来,而是继续在树顶上敛息坐着,将刚才得的
几个乾坤袋拿出来。
她手中的种子已经用尽了,这几具紫霞宗弟子的乾坤袋里,却还有不少的符箓与丹药,
另有几样不错的灵器。只是,对于炼气弟子来说,没有经过自身炼化的灵器,用起来并
不顺手,只能当做备用。
另外,慕容梓留下的飞针相当有用,控制这些飞针用的是神识而非灵气,因此,炼气期
无法同时使用两个灵器的限制对这些飞针没用,这些飞针如果用得好,炼气弟子很少有
人能防得了。
将战斗有用的东西收好,陌天歌从树上跳下来,继续前进。
走出不远,她怔了一怔。
地上有很多尸体,三个门派弟子都有,看到那些死亡的云雾派弟子的脸,发现正是刚才
经过的,原来竟是跟另一群紫霞宗的人碰到,同归于尽了。
她摇摇头,将这些人的乾坤袋收了,再放了一把火,将尸体全部烧掉。
这一路走来,死的人少说也有五六十,还有许多她没有去过的地方……只怕两个时辰后
,能留着命出去的人不足一半。
想到此处,她不禁冷笑,这恐怕是紫霞宗没料到的吧?合并了云雾派和金刀门,结果门
下炼气高阶弟子损失无数,这些人里,是炼气弟子中最有希望筑基的一批,如此一来,
近百年内筑基的修士会大幅减少。他们并不能成为第八门派,反而实力弱了很多。
所以,她一点也不怕出去会因为杀了人而受惩罚,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会发现,炼气弟
子已经损失不起了。
068、救人
茂密的林间,一道人影正在飞遁。直到身后再也感应不到其他修士气息,才停了下来。
真是倒霉。陌天歌捂住胸口,感到体内气息翻涌,心中很是懊悔。都怪她太托大,在藏
身之处布了阵法,就以为很安全,结果阵法的灵气波动被紫霞宗一群人发现,设计对她
进行包围。这一次能脱身,多亏身上还有几张遁术符,阵法又替她抵挡了一阵,否则,
一个人对上对方来势汹汹的五六个人,恐怕连骨灰也不会剩下。
包围之中强行使用遁术符,她一时有些气息不稳。吞下一颗养气丹,抬头看了看星空,
推算一下,似乎已经是寅时了,还剩一个多时辰,出口阵法就会开启。
随着激烈的混战,现在活着的人越来越少,遇到的斗法现场越来越多。这一路遁来,遇
到的都是尸体,而不是人。
想到此处,陌天歌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别人如何,她是管不着了,如今自己能保住性
命就好。
此时,感到丹田内气息还是不稳,她犹豫一下,最终寻了一颗枝叶繁盛的树跳上去,将
浑身的气息收敛得半点不剩,没有布下阵法,连神识也不外探,静静调息。虽然并不是
重伤,可若不进行调息,再遇到敌手,对她会很不利,她可不想再用遁术符脱身,免得
轻伤成重伤。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此处竟一直没有人过来,看来林中还活着的修士确实不多了。陌天
歌心中有些叹息。经历了数次死战,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淡漠,死亡也不能令她轻易动容
。或许,看得多了,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修仙路上,有那么多的死亡。如果不先习惯
,怎么在长生路上走得更远?她倒是庆幸自己能这么快适应。
气息渐渐稳定下来,她松了口气。这附近,似乎有一只妖兽,隐约听到有吼声,不过,
如今显然没有人还想着捕兽了。人死得越多,活下来的人获得筑基丹的可能性就越大,
何况,杀了别人,直接得到战利品,可比一只一只慢慢杀快得多。
就算是她自己,也得到了许多别人所杀的妖兽。在毒泉杀的两个修士,围攻她的那一对
夫妻,还有后来同归于尽的那一批人,再加上她身上原本就有二三十只妖猴的尸体,她
根本不需要把所有的妖兽尸体拿出来,就能得到一枚筑基丹,所以,她并不想生事。习
惯了死亡,不代表就要杀人。只要别人不犯到自己头上,她不会动手。
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丝苦笑。自己果然变成了一个冷漠寡情的人。
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陌天歌睁开眼。她并没有探出神识,所以直到人走近才发
现。
随后,透过枝叶,隐约看到几双脚,似乎……有三个人,两男一女,那女的脚步踉跄,
很是奇怪。
她歪了歪头,没动,继续藏着。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
下面却传来这些人的声音:“大哥,怎么走了这么久?”这个声音很年轻,听起很毛躁。
另一个低沉一些的声音答道:“我怎么知道!喂,臭丫头,你没骗我们吧?!”
“咳咳!”女子的咳声响起,陌天歌不由皱起眉头,这声音……“两位师兄着什么急,
不是可以察觉到妖兽的灵气了么?那妖兽就是守护那棵朱心果树的。”
慕容嫣的声音!
这个答案似乎混过去了,年轻的那个说道:“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脚步声渐渐远去,陌天歌沉吟片刻,悄没声音地从树上溜下来,轻轻跟了上去。
这两个男修,修为并不算强,一个炼气八层,一个九层,他们居然能活到现在。还跟慕
容嫣在一起?而且,听他们谈话,似乎要慕容嫣带他们去找什么朱心果,她根本不曾听
过这种灵果,莫非是什么奇果?
摇了摇头,陌天歌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真是什么奇果,慕容嫣应该早就去采了才对,
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必是她被这两人抓到,才拿这话来诓他们。
悄悄靠近,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慕容嫣果然被缚着双手,身上带伤。那两个男修是
紫霞宗修士,一人二十左右,一人二十五六。
他们很快找到那个妖兽所在地,随后,她看到那两个男子勃然大怒,一把抽出灵器:“
臭娘们,居然敢骗我们兄弟!”
可慕容嫣也很机灵,拼命闪到一边,巧妙地把妖兽惊动,又躲到那两个男子的身后,妖
兽就向那两个男子扑去。
这妖兽是只一阶巨猿,虽然修为不显,却皮粗肉厚力大无穷。那两个男子一时被牵制住
了手脚。
慕容嫣一看,悄悄后退,趁着那两人一时没注意,连忙往后狂奔。
“大哥,这婊子要跑!”年轻的那个狠狠盯着慕容嫣的背影。
年长的那个用灵器挡住巨猿的攻击,喊道:“去追!居然骗我们,不能让她跑了!”
“好!”年轻的那个抽回灵器,就往身后追去。
又一次勉强挡下巨猿的攻击,这男子嘀咕:“不行,太强了,看来要出宝贝才行。”
这般想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鸽蛋大小的紫色圆球,往巨猿一掷,“轰”一声巨响,巨猿
顿时被炸得血肉模糊,附近的山石树木,更是全部炸飞,将方圆十丈夷为平地。
男子有些肉痛地看着血肉横飞没有一块整肉的现场,不知是心疼炸得凑不起来的尸体,
还是心疼用掉的宝贝。心疼了一会儿,一咬牙,转身跟随弟弟追去。
可他只跑出几步,就听到弟弟一声惨叫,心中一惊,急步向前跑去:“三弟,三弟!!
”不多远,就发现弟弟躺在地上,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陌天歌拉着慕容嫣狂奔,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才停下。
慕容嫣感激地看着她:“叶师弟,多谢了,还好遇到你,不然我……”
陌天歌摇头,向她笑道:“慕容师姐何必客气,举手之劳。”她顿了顿,好奇问道,“
师姐这是怎么了?”
她的问题令慕容嫣苦笑一声,摇头道:“都怪我以前不爱修炼,这次真是吃足了苦头。
好几次遇到紫霞宗的弟子,都是惊险逃出,后来撞到他们,本来他们是想杀了我,我便
骗他们这里有一株奇草……”
果然是这样。陌天歌点点头:“那人手中究竟是何物,怎的威力这么大?”
“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灵器不像灵器,法宝不像法宝,似乎是一种用妖兽精魂和
雷系法术炼制而成的特殊之物,一但用灵气掷出去就会炸开,威力极大。凡我眼见,无
人能挡。”
这东西陌天歌还是第一次见到,威力确实极大,恐怕炼气修士没人能挡得住,所以她才
选择了跑,毕竟她还不想把命搭上。
看到慕容嫣,陌天歌不由想到慕容梓,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再说。眼下危机四
伏,若是突然让她知道兄长陨落,只怕情绪波动,影响斗法。她便问道:“慕容师姐下
面可有什么打算?”
慕容嫣听她问话,仍是苦笑:“不瞒叶师弟,来之前,我雄心万丈,决意争得一枚筑基
丹,如今才知道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没处后悔,只希望能平安出去,以后刻苦修炼
,再图其他。”
听她这番话,陌天歌暗暗点头。看来她是真的明白了,这就好,也不枉费慕容梓一番心
血。
“叶师弟……”慕容嫣犹豫一阵,还是摇头,“罢了,若我有命出去再说,先就此别过
。”
陌天歌一怔:“慕容师姐不与我一起么?”
慕容嫣猛然回头:“叶师弟不介意同我一起?”
陌天歌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莫非她觉得自己不会愿意和她一起?当下笑道:“师姐以
为呢?”
看她这神色,慕容嫣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多想了……”
两人相对一笑,这段时间因为门派变故的隔阂顿时消失了,慕容嫣也不再僵硬着脸色,
多了些轻快:“叶师弟,以往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的法术居然如此厉害——唉,
我以前果然是太懒惰了。”
陌天歌取笑道:“师姐你知道自己懒惰就好,我是知道自己天资不行,所以不得不努力
啊。”她又看了看星空,卯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师姐,我们可以往中间靠近了。”
慕容嫣脸上出现踌躇之色:“现在就去么?应该很多人都要到中间去,我们不避一避?”
陌天歌道:“放心吧,现在临近出口开启,每个人都想离开,肯定不想生事,反而比原
来安全一些。”
这么说,也有些道理,慕容嫣最终决定相信她,爽快道:“那就由叶师弟作主了,我跟
着就是。”
陌天歌点点头:“师姐身上的伤还好么?赶路有没有问题?”
慕容嫣道:“无妨,只是小伤。”
既然她肯定,陌天歌也不迟疑:“那就走吧。”
两人各自运起轻身术,往中间地段赶去。
越往中间,人越来越多。慕容嫣很是不安,低声问道:“叶师弟,真的不要紧吗?”
陌天歌一拉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笑容:“没事,相信我。”
慕容嫣一下子脸上烧红,最终点头:“嗯。”
陌天歌却没发现,依旧拉着她的手往出口所在地飞奔。
069、出口
山林的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的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三派弟子都有,
各自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小心戒备着。
陌天歌带着慕容嫣赶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她们身上,但没有一个人出手,因为他们
都怕打破这平衡。在场的紫霞宗弟子虽多,却人人都惜命,云雾派和金刀门弟子也不敢
在明显劣势的情况下出手,不然仇人没杀掉,倒把自己的命交待出去,就太亏了。
没在意这些人的眼光,陌天歌寻了个靠近同门的角落,拉着慕容嫣过去。
这些人看她们俩不动了,目光纷纷从她们身上移开,又盯着新来的人。
陌天歌谨慎地扫视周围。紫霞宗本脉果然损失惨重,在场的人居然一百都没到,就算加
上还没赶来的,恐怕也不超过两百之数。云雾派与金刀门合起来大约六七十人,人人身
上带血。目光凶狠。
她认识的那几个人,只有江上航在,显然也经历过一番苦战,此时捡了一个地方打坐。
而其他几人,秦羲、柳一刀、徐靖之都不在场。
陌天歌微微皱眉。她有些担心,以在场人数论,恐怕此次死去的修士还超过一半,实在
不能肯定那三个人都还活着。
此时,慕容嫣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叶师弟。”
看她神色惨白,陌天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必担心。”
在这里,慕容嫣自知手段眼光都不及她,便乖乖听了话。
陌天歌抬头望了望天空,天色已经发白,快要天亮了。一旦天亮,出口的阵法就会在这
里出现,到时就能出去了。
捡了块干净的草地,拉着慕容嫣坐下,她看似跟其他人一样打坐调息,其实暗地里全神
贯注地观察四周。相信在场很多人都跟她一样戒备着,最后关头,谁也不想把命丢下。
又一批紫霞宗的修士赶到,陌天歌扫过他们一眼,皱了皱眉,因为她发现,毒泉跑掉的
老者就在其中。不过,她并不打算采取什么行动。一则。虽然打过一场,但本身并没有
仇,二则,一旦出手就会打破平衡,她还想留着命回去。
这老者也发现了她,面上掠过惊异,随后也跟她一样假装没看到——想必在场很多人都
是如此,仇可以将来再报,把命搭上就不划算了。
人越来越多,临近辰时,林子里时不时钻出几个修士,找到自己的阵营站好。也有仇人
一起出现,却是怒目相向,并不动手。
就在大家都期盼着阵法开启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大喝:“臭丫头,终于找到你了,还
我兄弟命来!”随后一道身影往慕容嫣扑来。
陌天歌眉头一皱,一手拉起慕容嫣,一手祭出青木剑抵挡对方。定睛一看,却是刚才抓
了慕容嫣的那对兄弟中的兄长。
糟糕!陌天歌转头一看,果然场中气氛一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好些人已
经悄悄祭出了灵器。她心中万分恼怒,这个傻大个,刚才听他们兄弟对话就觉得他们傻
呼呼的,看来根本就是脑子有问题!当下也不留情,另一只手取出裂土符扔了出去。
这傻大个虽然脑子迟钝,反应却不迟钝,一个跟斗翻出去,避过她的冲击。
他们这一动手,一下子引爆了气氛。有几个云雾派弟子要来帮忙,紫霞宗那边立刻动起
来,结果人还没跑过来,双方就打了起来。
陌天歌顾不得现场的混乱,抬头一看,这傻大个掏出了个鸽蛋大小的紫色圆球,就要掷
来。
她顿时大惊,慕容嫣更是脸色惨白,她们都是亲眼见过这东西的威力的,一扔出来她们
百分百抵挡不住。
眼看着对方就要把这紫色圆球扔出来,陌天歌紧急之下,掏出一张高阶防御符一拍,当
下出现一个防御罩,将她们两人罩住。
“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耳边传来其他修士的惨叫声。陌天歌运起灵气,准备抵挡
。可下一刻,冲击而来的力量却十分轻松地被她挡住了。
咦?她睁开眼,呆了呆。
秦羲咬牙切齿叫道:“发什么呆!过来帮忙!”只见他举着一柄剑,将灵气灌注在剑上
。挡在她们面前。
陌天歌如梦初醒,连忙运起灵气,分担一部分冲力。
片刻后,造成的威压终于平定。
这个傻大个看到他们居然挡住了,怒气冲天哇哇大叫,又要向他们冲来。差点把命丢了
,陌天歌哪里会跟他客气,抽手就是一道凝冰符,慕容嫣也没闲着,驭使着灵器冲上去
,秦羲放出一道烈火诀。
这傻大个虽然本领不低,可怎么也顶不过三人的合击,为了躲凝冰符被秦羲的法术打中
,动作慢了一步立刻被慕容嫣的灵器结结实实打中。当下脚步一踉跄,倒了下去。
看他死透了,三人才松了口气。这紫色圆球当真威力非凡,除了他们,周围的人都遭了
池鱼之殃,甚至还有人被炸得血肉模糊,只有少部分人挡住了冲击。
死伤的都是云雾派和金刀门弟子,虽然始作俑者已经死了,却是个个大怒,提起灵器就
往紫霞宗弟子冲去。紫霞宗弟子又是人多势众。哪里肯示弱,便也冲出来。半空上到处
都是法术和灵器飞舞。
“叶师弟!”秦羲解决了一个偷袭的,向她们招手。
陌天歌一边戒备,一边拉着慕容嫣向他靠近。
“秦师兄,多谢了。”
“别忙着说谢,”不要钱似的掏出一大把符箓塞给她们二人,“撑一会儿,大概还一刻
钟出口就开了。”
陌天歌也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接了他递来的符箓,转身向冲过来的紫霞宗弟子
扔出一道烈焰符。
这场大混战。是这一天一夜以来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也最激烈的一次。满天飞舞着法
术符箓和灵器,分不清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甚至无法躲避,只能用法术和符箓硬扛
。到最后,他们三人无法,干脆每个人都贴了一道防御符,顶着各种攻击。
终于,空地的中央亮起了白光,这白光越来越亮,慢慢地汇集成一个阵法的形状,流光
溢彩,灵气充盈。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阵法吸引,连打斗都停了,一瞬间,一窝蜂地往阵法冲去。
陌天歌有意往后退了退,结果后面也有人冲上来,一群人乱轰轰地往阵法挤去。
很快地,他们被挤上阵法,眼前一暗一亮,四周景致已变。
陌天歌抬头,一眼就看到脸色铁青的三位结丹修士。崖上陆陆续续有弟子传出来,几乎
每个都是浑身血迹狼狈不已,甚至有人身受重伤。
身边的慕容嫣向她挨近,低声道:“叶师弟,我们会不会……”
陌天歌摇了摇头,也低声回她:“放心吧。”
这些结丹修士,虽然脸色铁青,却无杀意,应该不会拿他们开刀。再说了,最后一场混
战后,恐怕活着出来的弟子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如果还要处置的话,干脆重新收弟子
算了。
一脱离满是杀机的环境,不用再处处戒备小心,陌天歌只觉得浑身疲惫,身子一歪。几
乎躺了下去。可她一转头,却看到慕容嫣专心致志地盯着阵法。
陌天歌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慕容梓的事她还没说。
“慕容师姐……”
慕容嫣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看她,仍是盯着阵法。
陌天歌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些痛恨自己,要把这么残酷的消息说出来:“其实,我遇到
了慕容师兄。”
听到这句话,慕容嫣猛然转过头来。
陌天歌咬咬牙,说道:“慕容师兄已经身故了。”
慕容嫣一呆,似乎是难以置信,随后脸色渐渐惨白,忽然抓住她的手:“叶师弟,你…
…你再说一遍?”
陌天歌叹了一声,重复道:“我遇到了慕容师兄,他已经身故了。”
慕容嫣脸色白了白,却没松开手,而是紧盯着她:“师弟可有证据?”
这次陌天歌没说什么,只是把慕容梓的乾坤袋递过去。
慕容嫣颤抖着手接过,急切地打开,等她看到那些熟悉的灵器,终于面有戚容,松开手
捂住了脸。
虽说慕容梓之死自己并没有责任,可怎么说也是一同对敌时身故,如今看到慕容嫣如此
悲伤,陌天歌心里很不好受。
秦羲拍了拍她的肩,向她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安慰,这不是她的责任。她勉强露出一个
笑容,却没觉得好受一点。
“师姐,你莫伤心,师兄临终一直想着你能筑基,你……”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
。干巴巴的几句安慰,又怎能抵得过失去亲人的伤心?
好半天,慕容嫣才放下自己的手。
她脸上已经没有了泪,脸色灰白,神情黯淡。她原是娇俏可人的女孩子,可最近一连串
打击下来,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明媚。
“抱歉,叶师弟,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
“我能理解。”陌天歌取出一个玉盒递给她,“这是慕容师兄的骨灰。师姐莫要太伤心
,逝者已矣,要更好地活下去才是。”
慕容嫣接过,将玉盒和乾坤袋收起来,露出一个悲凄的笑容:“叶师弟,请你告诉我,
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陌天歌道:“我跟慕容师兄凑巧遇到,他已经被人偷袭,身受重伤。他还在疗伤的时候
,我们先遇到了一只二阶铁齿鳄,又被另外三个人碰到,慕容师兄终于撑不住,跟其中
一个人同归于尽。”简单说罢,她又不放心,强调道,“师姐,你莫要想着报仇,这个
仇已经算不清了。”
这个道理慕容嫣岂会不明白,只是,总是觉得不甘心。好半天,她伸手抹掉残留的眼泪
的痕迹,露出坚毅的表情:“叶师弟,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我,我知
道该怎么做才好。”随后,又是自嘲地笑,“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妹,可大哥从小就很疼
我,不管我要什么,都会想办法给我弄来……如今,他又想办法给我弄筑基丹,可我怎
么也没想到……代价却是他的性命。”
070、午后
事情的发展,正如陌天歌所料。
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原是以为,让三派弟子有交流的机会,却没料到,竟会变成相杀的
机会。
为此,紫霞宗元婴祖师勃然大怒,几乎当场将出这主意的人一掌拍死。
但,他们这些炼气弟子得知这些事情,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当天他们试练完毕,三位结
丹师祖都是脸色铁青,听得弟子回报之后,将数名筑基弟子派下去收拾残局。这些筑基
弟子寻回了一些重伤的炼气弟子,也报告了山林中遗留下来的惨烈状况。
随后,结丹师祖们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他们带回了门派,勒令不
许下山。周师兄打听之后,告诉他们不必心急,这才安抚了一些人。
这次试练,他们这个院子少了许多人。陌天歌这个屋子算好的,五个人活着出来四个。
没有出来的那个人……是徐靖之。
柳一刀伤重,但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徐靖之却失踪了。不知死在什么人手里,也不知尸
体骨灰在何处,找不到一点痕迹。
在这场灾难里,像这样消失的人很多,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徐靖之会是其中之一。
得到确切的消息,徐家的人过来收拾了他的东西,于是,徐靖之的痕迹在这间屋子里消
失得干干净净。
再过不久,掌门宣布此次比试结果,果然像猜测的一样,根本没有进行探查和处理,而
是直接宣布筑基丹的发放。
此次试练,云雾派弟子活着出来的不过一百人,倒是有四十个得到了筑基丹——据说,
因为精英弟子损失惨重,所以紫霞宗那位元婴师祖决定多发筑基丹,希望他们中间多产
生几个筑基修士,好弥补这次损失。陌天歌一屋四个人,还有慕容嫣,都在其中。
可这个消息,并没有让陌天歌高兴起来。慕容梓的死,徐靖之的消失,让她前所未有地
茫然。
她想起那天试练之前,徐靖之暴躁的模样……其实那天,她就有不好的预感,只是没有
深思。怎么也没料到,居然会是永别。
“叶师弟。”
陌天歌靠着树,抬了抬头,却见秦羲站在面前,手上递过来一个酒瓶。
她勉强露出笑容,接过来。
秦羲也在她身边坐下,两人默默地喝着酒。
秋日的午后,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照在身上,令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周围一片静谧,
只有远处的瀑布,哗啦啦的添了一点生气。
回想个把月前,曾经八个人在这里谈天说地,一群人指使她忙来忙去。可如今,徐靖之
死了,柳一刀重伤,王倩一远嫁,沈冰以色侍人,慕容嫣决意苦修,周师兄为了前途忙
碌。能来这里陪她坐着的,只剩下秦羲了。
“秦师兄。”
“嗯?”
“如果你筑基了。要做什么?”
“当然是继续修炼下去……为什么这么问?”
陌天歌摇头,说不清心里的烦闷是因为什么:“只是想不明白,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
修仙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修仙界八成的人会不假思索地回答,为了长生。可长生是
为了什么呢?这样互相争斗,死伤无数……为了长生,为什么却这般对生命毫无怜惜?
秦羲认真地想了想,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慢慢说起不相干的事:“我出生在俗世
一个王候家中,不过,因为是旁支,所以从来不受重视,总是被别人欺负。可说不清是
为什么,我从小就觉得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不想跟兄弟争宠,也没兴趣玩乐,只一心
一意地读书。在我八岁的时候,王府里来了一位客人,据说是我们的祖先,似乎是个了
不得的人物,他已经几百岁了,却一点也不老,在他面前,最威严的家主都不敢吭一声
。然后,我被带到他面前,他测过我的灵根后,跟长辈们说要带我走。那时候我还小,
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也许这就是我要走的路……”
说到这里,他转过来微微一笑:“果然,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我走上了跟王府的兄弟们
完全不同的一条路。如今我依然年轻,可那些曾经的兄弟姐妹,却已经化为尘土……修
仙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我没法解答,修仙对我来说,是生命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不
需要问为什么,只是想要这样走下去。”
这样安静的叙述,让陌天歌觉得很平静。而他的经历,也让她看到了自己。
“只是想要这样走下去……是这样吗?”她按了按额头,低低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
么会走上这条路……我年幼早慧,很小就知道看人脸色,习惯了人情冷暖,心里每每觉
得痛苦,那时我只恨自己为何要懂得这些,为什么不能跟其他的小孩一样。后来……后
来见了二叔,才知道我真的跟其他小孩不一样。修仙?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二
叔告诉我。没有实力,就没有自由。”
“没有实力,就没有自由。”秦羲喃喃重复,望着她的目光,忽然多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一瓶酒尽了,陌天歌丢开酒瓶。其实她从不喝酒,没有心情也没有机会。二叔是不喝酒
的,因为他说,修仙之人,不能耽于俗物,所以她也这样以为。不过。这种喝了酒的感
觉她觉得很舒服。
“秦师兄,你那位长辈现在应该离你而去了吧?”
秦羲顿了顿,没说什么。
“其实……二叔的寿元也快到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可以很平静
地接受,有时候又觉得难以想象。要是二叔不在了,我要怎么办?要是像徐师兄一样,
突然就不见了,连告别都没有,要怎么办?”她抱住肩,将头埋在臂弯里,有些不敢说
下去。
秦羲想要拍拍她的肩,可迟疑了一下,手还是没有落下去,最后说道:“我跟你不一样
。其实我的资质并不是最好,可修炼至今,从未有过瓶颈。祖爷爷说,也许我生来就是
为了修仙,既没有执念,也没有牵绊,换句话说,我没有多余的感情。我不能理解你的
感觉,但是我知道,你对感情执念太重,如果不能割舍,将来不会有所成就。”
陌天歌呆了呆:“执念……”
秦羲叹了一声,终于还是拍了拍她的肩:“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能不能做到,只能看
你自己了。修仙……也许对你们来说,放弃的东西很多吧……”
陌天歌苦苦思索。执念……因为从小渴望的太多,所以心怀执念?她似乎些明白了,又
有些糊涂。
秦羲又递来一瓶酒:“别想太多,如果你这么容易就想通,那就不是执念了,这需要机
缘,慢慢来吧。”
又是一瓶酒下肚,脑子更晕了。迷迷糊糊听到秦羲取笑:“叶师弟。你没喝过酒吧?哪
有像你这样当水喝的?”
陌天歌稀里糊涂,抬头看到眼前,似乎好几个秦羲在晃,她歪了歪头,伸过手去想要固
定住他的头:“秦……师兄,怎么你会……幻影术么?”
秦羲一愣,随后放声大笑,最后笑得捶地:“你……早知道早点灌你喝酒,居然……”
陌天歌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摇摇晃晃往水边走去。
身后秦羲在喊:“叶师弟,你想干什么?”
她仍然一步三晃:“洗……洗个脸。”
走到水潭边,她蹲下身,看到水里自己的影子,忽然怔住了。
她已经许久没留意过自己的容貌了,今天才发现,跟记忆中有了很大的不同。原来疏淡
的眉已经有了眉型,脸部的轮廓似乎也深了,脸颊丰润起来,分明已是成年人的外貌。
虽然脑袋还糊涂着,但她仍然感到惊恐,因为……这张脸看起来越来越像女人。
“叶师弟,好了没?”
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慌忙捧了水洗脸,可看到的这张脸仍然明媚。便又担心被秦羲发现
,不敢回头,惊慌失措地想,会不会已经有人留意了……
“叶师弟……”
她脚下一滑,顿时支撑不住平衡,“扑通”一声摔进了水潭里。
“叶师弟!”这情景令秦羲目瞪口呆,过一会儿,看到水里的陌天歌一直挣扎,才回过
神来,一窜而起,瞬间就抓起水面浮沉的她回到岸上,不由摇头:“我说,叶师弟,你
真是喝傻了,作为一个修仙者,居然还会淹水,你的轻身术呢?”低头一看,更加无奈
了。这还不是一般的傻,居然呛水呛晕了……
把人放到树下,秦羲想了想,一抬手,手中不知哪来的一截鲜艳的桃枝,桃花还在枝头
吐蕊,蕊心含着露水,似乎刚从树上摘下。只见他口中低低念了几句,最后手一挥,喝
了一声:“去!”
随后,两人竟凭空消失了。
而在秦羲看来,两人仍然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周围一圈淡淡的光罩将这块小小的区域围
住。他低头看着昏迷中的陌天歌,脸上出现深思之色,半晌,手伸到她湿淋淋的脖颈间
摸索,很快拉出一块红绳串起的玉佩。
圆形的玉佩,玉色温润,云纹清晰。他叹了一声:“果然……”
071、筑基丹
从睡梦中醒来,陌天歌只觉得头疼欲裂。撑起身来。屋内一片黑暗,她有些茫然地揉着
头。奇怪,怎么睡着了?
坐起身,运功修炼了一个小周天,头才不疼了,她也慢慢想起睡着之前发生的事——不
对,应该是醉倒之前。
真是丢人,没喝过酒还学人家借酒浇愁,最糟糕的是,醉了以后居然那么失态!
她呻吟着倒回去,幸好当时只有一个秦师兄,没什么人瞧见——秦师兄!她慌忙坐起身
,摸了摸身上,还好,衣裳是完整的,通灵玉佩也还在。舒出一口气,心中却有些懊悔
。不大记得醉倒之前的事,模模糊糊只记得秦羲告诉她放下执念,才能在在修仙路上走
下去,可她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干脆置之不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她得警告自己,不能再这样放松警惕。还好秦羲没有对她做什么,否则,
毫无知觉任人宰割,换个人说不定她的秘密就被揭发出来了。
这样想定,她下床梳洗,从乾坤袋里取出几枚月光石丢到床上,屋内顿时大亮。
衣衫虽然完好,却皱巴巴的,闻起来还有一股酒味。陌天歌皱皱眉,走到墙角的洗脸架
,脱下外衣擦了擦。等到酒味都散了,才取了新衣穿上。
正要解了头发重梳一遍,忽然看到上面嵌着的铜镜里自己的影子,她定住了。想了想,
执起梳子,将头发打散,仔细地分边,然后盘成发髻。在这中间,因为手法生疏,好几
次梳歪了。等到梳完了,她不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 几乎有十年没有做过女子打
扮,连发髻也不会梳了。镜子里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便又重新打散,仍旧梳成
一个普通的道髻。
只是,镜子里这张脸,作为男子还是太过眉清目秀了。
思考了一会儿,她从乾坤袋中翻翻找找,找出几样东西。用先黑色的长条块将眉毛仔细
加粗了一层,再从一个玉瓶里倒出灰色粉状物,在鼻翼、眼角、下颔各处抹上一些。
现在再看镜子里的人,棱角分明了些,眉毛也粗了点,看起来像个男人了。又仔细地抹
掉一些痕迹,才将东西收起来。这两件东西,其实是炼器材料,不过反正没毒,拿来抹
脸也没事。重要的是,眼看筑基丹就在眼前,要更小心一点。
做完这一切,回到床边,陌天歌从怀中取出乾坤袋,整理了一番。便盘坐下来修炼。
这次试练,其实她得了许多东西。光是妖兽尸体,已经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还有丹药、
灵器、和各种材料,单单灵石,合起来就有上千块。回来清点之后,陌天歌心中颇为纠
结,辛苦数年,还不如杀几个人收获多——幸好她及时压下心中不平之念,这暴戾的念
头若是不管,将来引她入魔可就糟糕了。
不知不觉,数个时辰过去,外面天色亮了。
陌天歌收了灵气,跳下床再整理了一遍装束,开门走出去。
厅外,秦羲坐在他的老位置上画符,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叶师弟,你终于起来了。”
想到昨天,陌天歌有些不自在,看他神色并无异常,才放下心,说道:“怎么了?”
“领筑基丹啊。”秦羲收了纸笔,一转过头,愣了一下。
这反应让陌天歌有些紧张,难道她脸上修饰得太明显?
好一会儿,秦羲才摇摇头:“我真是糊涂了,总觉得你今日有些不一样,但又看不出哪
里不一样。”
闻言。陌天歌稍稍放心,干巴巴地笑:“哪有?不是领筑基丹么?我们走吧!”
秦羲点点头,两人一起向外走。
走在后面,陌天歌悄悄抹了一把汗。
原来这个屋子里,他们总是四人一起行动,如今,徐靖之不在了,柳一刀又因为伤重留
在北峰由筑基前辈们治伤,这屋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若不是如此,秦羲也未必会与
她这么亲近,只因其他人都不在了,他们除了彼此无人说话。
云雾山的南峰依然跟以前一样,晨光微晞,清风拂面,可昔日同游的人,却少了两个。
陌天歌轻轻叹息一声。
走到执事堂,已经排了好些人,两人规规矩矩地在外面等候。
不久,轮到陌天歌,她走进去,交上自己的令牌,经验证无误后又在另一块玉简上留下
灵气印记,才慎重地从执事于师叔手里接过一个玉瓶。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毫不夸张地说,这可是炼气弟子的命根,其他拿到筑基丹的弟子无不是欣喜若狂,她还
算镇定的。
待秦羲也领了筑基丹,两人又一同回去。
“秦师兄,你炼气圆满也有些时候了吧?要立刻闭关吗?”
“应该。师弟你呢?”
“我……还是等段时间吧,我现在还没到炼气圆满,还是等有点把握了再闭关不迟。”
“这样也好……”
回去后与秦羲各自回屋,陌天歌又在屋里忍耐了一段时间,才又开了房门准备下山。
领了筑基丹,此次事件标志完结。众弟子不得擅离山门的禁令也就解除了,她当然要先
下山看看二叔。可刚领了筑基丹,怕被别人盯上,便假装回来收拾东西,才踏上下山之
路。
先到云雾派店铺里领了寄卖的灵石换成丹药,又将这次得的妖兽尸体卖了。这段时间,
会有很多人来卖妖兽尸体,她也不怕太显眼。
倒是店中伙计看到堆了一堆的尸体,大感敬佩。这伙计也是云雾派弟子,自然知道此次
比试的事,能有这么多妖兽尸体,必是手段高超之辈,因此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将换
成的灵石给了她。
陌天歌接了那灵石袋,也没点数,丢了一块灵石当作打赏,便七拐八弯绕回了二叔的小
院。
“二叔!”
屋子里传来咳嗽声,陌天歌推开门,看到床上满脸皱纹的老者,露出一个笑容:“二叔
,我回来了。”
叶江抬起眼皮,目光浑浊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又咳了一声,才声音沙哑地开口:“小
天啊,你没受伤吧?”
“没事。”陌天歌连忙摇头,坐到床边的小凳上,取出装着筑基丹的玉瓶,欢喜道:“
二叔你看,我得到筑基丹了!”
看到那个玉瓶,叶江双手微颤地接过,打开玉瓶闻了闻,双眼微闭,点了点头:“没错
,这是筑基丹……小天,你辛苦了。”
陌天歌连连摇头:“是我运气好,这次试练出了意外,分发筑基丹容易得多。”
叶江露出慈爱的笑容。怜惜地看着她:“你当二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啊……算
了,能活着出来就好。”
这样责备的语气,却是温暖的关怀,她握着二叔已经干枯的手,真心地露出笑容:“二
叔,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厉害了。我每天都勤快地修炼,也学会了跟人对阵,不会再
心慈手软。二叔,我跟你说,在这次试练里……”
花了一个时辰,陌天歌絮絮叨叨地将这次试练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叶江一边听着,一边
露出笑容,有时因为她的冷静处理而夸奖几句,有时又仔细提点,告诉她怎样处理更好。
这番谈话下来,陌天歌觉得收获比她自己总结更多,这般想着,心中又有些压抑——假
如没有二叔,她要怎么办?
等到一切说完,叶江叹息道:“小天,看你这次处事,真是长大了,二叔也放心了。就
算这次筑基不成功,你也还年轻,多试几次应该不成问题……”
这番话有如交待遗言,陌天歌咬了咬唇,抓住二叔的手,低低叫道:“二叔……”
叶江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含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别这样,你已经是大人了,不需
要二叔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你结成金丹,就回俗世叶家看看,是否还有后人身怀灵根
,若是有,你也不必重建叶家,传下功法就是……”
“二叔!”她有些恼火地叫道。
叶江却一正脸色,有些严厉地道:“小天,不是不提,你就可以不去面对。你要记住,
你是个修仙者,还是个女修士,若是连现实都接受不了,怎么走下去?一个女修要有所
成就,会比男修更加艰难!你资质不显,又没有家族长辈可以依靠,如果没有坚定的心
性,不如早些放弃的好!”
二叔从不曾对她这般厉声厉色,陌天歌呆了呆,低下头,却没说什么。
叶江又放缓了语气:“二叔这些年教了你什么,可还记得?你既没有好的资质,又没有
靠山,对自己就要更加严厉。不可软弱,不可贪心,不可耽于情感!你要记住,软弱和
多情是女修的大敌,不仅是今日,你面对二叔陨落,要平静地接受,他日若是动了男女
之情,也需克制,需知人心易变,世事无常。”
这些,她如何不知?可是……
叶江又闭上眼,露出平静的笑容:“生或死,本是天道轮回,你我皆是修仙之人,当知
天道循环,往复不尽的道理。修仙修仙,修得天道,方为真仙。回去吧,好好参悟明白
,等你能平静面对二叔的坐化,再来见我。”
陌天歌沉默不语,好半晌,才留下丹药,告别一声,出了门。
软弱和多情,是女修的大敌。
天道循环,往复不尽,修得天道,方为真仙。
她站在院中闭了闭眼,才又坚定地迈了出去。
072、炼气圆满
得到筑基丹,秦羲果然如他所言去闭关突破了。
云雾山北峰。有一些灵气特别充沛的地方,这些地方大部分是高阶修士的洞府,却也有
几处被开辟成公用洞府。
所谓公用洞府,就是大家都可以用的洞府,不过要付一笔数目不小的租金给门派。但若
是为了筑基,就可以完全免费,而且还有优先权。这些公用洞府,里外皆有阵法,还有
筑基修士轮班守护,一般情况下,闭关之人除非过了限定期限一年以上,否则完全不会
受到打扰,实是冲击筑基最好的闭关之地。
闭关筑基,短则三五月,长则一年。前两个月,用来调理身体,然后吃筑基丹,再花几
个月来吸收适应,如果筑了基,还要花时间来稳固修为。秦羲这一去,不管失败还是成
功。都要一年半载才能出关。
陌天歌倒没觉得怎样,只是羡慕加无聊罢了。羡慕的是,秦羲去之前,神色平静,全无
担忧,似乎很有信心,必是有什么秘法心得,而她自己还要花上一两年来冲到炼气圆满
,加大筑基把握。无聊的是,秦羲不在,她根本没人可以说话了。
柳一刀伤势颇重,最起码要在北峰留上三五个月;慕容嫣在家族资助下,也去了公用洞
府闭关,冲击炼气圆满;还有个熟一点的人是周师兄,可他也跟秦羲一样,得了筑基丹
去公用洞府闭关冲击筑基,如果不是太倒霉进入炼气十二层,以后就是周师叔了。
至于一屋子里仅剩下的江上航,她根本没算在熟人内,自发生门派被吞并一事,这家伙
不但不理人,还更加阴沉——说来奇怪,江上航初入门派之时就是炼气十层,如今秦羲
都去闭关突破了,怎么他反倒没动静?当然,她不会好奇到去问江上航,又没什么交情。
其实。这次试练回来后,她如果想去公用洞府闭关,也是有钱的。那些得来乾坤袋,灵
石合起来就有一千多块,猎回来的妖兽又卖了上千块,再加上一些不重要的材料、灵器
,也卖了几百块,合起来足有三千块。再加上丹药、一些不方便卖的灵器、和可能有用
的材料,她现在前所未有的富有,完全不逊于一般的筑基修士。不过,她觉得还是低调
一些的好,连铁齿锷的尸体也没拿出去,租洞府这么奢侈的事当然也不要做。
于是,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每天修炼、偶尔听讲道,连执事堂的差事都没去接,幸好此
事过后,门派免了他们这些炼气七层以上弟子的杂事,不去接也没什么。
被二叔教训了一通,又没了交际,修炼倒是前所未有的心无旁骛,再加上丹药大把地吃
。居然只花了三个月就修炼到了炼气圆满境界。对此,她自己也颇为惊奇,没料到自己
也有这样的修炼速度。
柳一刀仍然还在北峰,听说某位师伯很欣赏他,有意将他收为弟子。
听到这个消息,陌天歌恍然发现,与柳一刀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再仔细想想,似乎与他
疏离了许多。想到最后有些愧疚,就决定捡个时间去看柳一刀。不过,这个打算最终没
实现,因为去了北峰,却被拦了下来,只好托一位师兄传个口信,转几件不重要的东西。
江上航没有去冲击筑基的原因,她也渐渐听说了。原来江家有一种辅助筑基的丹药,能
增加筑基的几率,但并不容易炼制,每次只有少量成丹。原本以江上航的勤奋和修为,
应该可以得到一枚,可惜他在江家原本就受轻视,而现任家主直系晚辈江承贤也是这次
筑基,便把江上航的那份给了江承贤。这个结果江上航只能咬牙吞下,筑基丹又不易得
,便打算忍耐到丹药下一次出炉再筑基。
以上江上航所想纯属猜测,不过好歹认识了三年多,以江上航平日的个性,确实很有可
能这么想。
听说这个消息,陌天歌有些眼热。居然有能增加筑基几率的丹药!不过。既然有这种丹
药,门派内却没听说过,不是丹方太复杂就是材料太难得,根本无法供给普通弟子。江
家的东西,江上航都得不到,何况是她?所以,也只能眼热而已。
炼气圆满,修炼再也不能增进一步的时候,陌天歌下了山。
虽说二叔上次严厉地斥责了她,勒令她想不明白就不许见他,陌天歌还是每半个月来看
一次,只是二叔没跟她说几句话就又把她赶回山上去。不过,这一次不同,她有很重要
的事要说。
“二叔!”
依然在小屋里疗伤的叶江更加苍老,听到她的声音,眼睛都没睁开:“过来干什么?回
去修炼!”
陌天歌没放弃,道:“二叔,我已经炼气圆满了。”
叶江这才睁开眼,打量了她一番,露出微微的笑意:“三个月……这还像话。”
看到二叔终于不绷着脸,陌天歌松了口气,仍像往日一样坐在床前:“二叔,你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看着她担心的神色。叶江终于还是心软,缓声道,“二叔最近伤势很
好,估计可以撑到明年。”
陌天歌低头,默然无言。这确实已经是好消息了,二叔两年前就说过,寿元在两三年间
,现在最起码可以证实,是多的那一个。
“好了,既然你已经炼气圆满,就该争取筑基。你可做好了筑基的准备?”
陌天歌摇摇头。十分困惑:“二叔,我可以感觉到,修为已经不是问题了,可是闭关去
冲击筑基,还是缺点什么。”
“缺什么……”叶江沉吟,“二叔早就给你讲解过筑基心得,又让你熟悉筑基过程,按
理说已经准备得很妥当了——你是否心中存在疑虑?”
犹豫了一下,陌天歌点了点头:“想到筑基,总觉得心慌,一点把握也没有,大概是吧
。”
叶江了然:“看来,是你自己的心理没有做好准备。这个倒是有些难办,如果强行闭关
冲击筑基,心态不稳状态也会不稳,状态不稳就会影响筑基的成功。”
“是,我一直下不了决心立刻去闭关,二叔,这怎么办?”
叶江道:“也难怪你有这样的感觉,一般人都是修炼到炼气圆满,等了许久才等到筑基
丹,所以有充足的准备。可你因为二叔的原因,急迫地修炼到炼气圆满,马上要冲击筑
基,确实太匆忙。”
“那要怎么办?”
叶江闭上眼,似在思考。
陌天歌有些焦急地望着他。她知道,虽说二叔情况比预想好一些,但寿元也就一年时间
,她想让二叔在坐化之前看到她筑基,安心地离去,所以,这一年她耽搁不起。
叶江终于睁开眼,似乎有了决定。看了她许久,才缓声说道:“天歌,你离山去游历一
段时间吧。”
“啊?”陌天歌一呆,游历?那岂不是要离开云雾山,离开二叔?
叶江点头:“没错。但凡修士陷入瓶颈。或是心绪浮动,游历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是……”陌天歌急急地道,“那样岂不是要离开这里?二叔,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
丢在这?”
叶江却是微微一笑:“你担心二叔突然死在这吗?”
陌天歌默然无语。她确实是这样害怕,害怕二叔坐化她仍然不能筑基,但更害怕她不在
的时候,二叔一个人孤独地走完最后一程。
叶江叹息:“你放心吧,寿元将近,修士对于天命的感应也会强烈起来。作出这个决定
,二叔感觉到,还是可以等到你回来的。且去吧,若是留下,恐怕花的时间更多。”
“二叔……”
“听话。”
陌天歌挣扎许久,仍是断然摇头:“不行!要是出意外怎么办?我不走!”
“如果一定要你走呢?”
“绝对不走!”
叶江闭上眼,似乎不想再与她争论。他知道这孩子有多固执,当初他猎妖兽受了重伤,
因为伤太重被同伴扔在路上,是这孩子不顾生死跑到森林里去找他,最后叔侄两个生死
一线逃了回来。
“小天,你带着二叔的本命元神牌上路吧。”
陌天歌一惊,却只愣愣地唤了一句:“二叔……”
叶江闭眼叹息:“若是有二叔有什么不测,你见那元神牌就知道了。这样,你可放心了
?”
“我……”
叶江却不再与她说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右手捏了个指诀,口中喃喃念着,片刻
后,他的眉心便出现了一滴鲜艳的血滴。他的口诀加快,随后指尖一划,那血滴瞬间顺
着手势,没入玉牌,玉牌顿时由洁白变作深红。
做完这一件事,叶江又猛烈地咳了几声。
“二叔!”陌天歌连忙扶住他,给他拍背。
过了一会儿,叶江顺过气来,摆摆手,将玉牌递过去:“我若出事,这里面的本命精血
就会流失,你要看到颜色一变,立刻回来就是。”
陌天歌默默接过。给她本命玉牌,看来二叔也是下定了决心。
叶江摆手,令她退回去,道:“好了,你回门派禀告一声,收拾好东西,就出去游历吧
。记着,放开胸怀,不要想着修炼之事,半年后再回来。”
陌天歌沉默片刻,脸上出现决断之色,点头:“我知道了,二叔。”
073、离山
修士陷入瓶颈出去游历再正常不过。很多炼气弟子修炼到炼气圆满,但感觉筑基还差些
火候,都会选择出门游历。因此,陌天歌回山向执事堂报告一声,便得了允许。
所谓游历,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寻找机缘。机缘对于修士的影响,有时候甚至超过资
质。比如,千年前曾有一位资质低劣的修士,得了天大的机缘,竟然修成元婴,更是有
莫大的神通,纵横昆吾一时。当然,机缘也是很难遇到的,像这样的机缘不知多少年才
会出现一次,对大多数人来说,能得到一些灵草灵物,或是顿悟而突破瓶颈,已是极好
了。
陌天歌并没有抱着这样的妄想,以她的资质,若是靠摸不着的机缘。恐怕就算有八百年
寿命也不会晋阶。
而且,确切地说,她的状况并不是瓶颈,而是心态不稳。因为时间急迫,自身资质又太
差,她内心对于筑基成功根本不抱希望,所以静不下心来。
思考了许久,陌天歌觉得此行还是去些大门派,与其弟子交流为好。反正,她年纪还轻
,又已经得了筑基丹,没必要为了机缘涉险。如此决定,便跟二叔告了别,离了云雾山。
算来,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远行,自来到昆吾,还没离开二叔单独出行过。不过,如
今的她已经不是初来昆吾的小姑娘,见得多经得多,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自信都能处理
得来。
云雾山位于东昆吾的一个小角落,在没有被吞并之前,附近只有紫霞宗和金刀门,除此
,最近的门派也在千里之外。而除了一些小门派,离得最近的,无疑是昆吾七大门派之
首。正道天道宗的山门。
昆吾七大门派,天道宗、玄清门、古剑派、碧云宗、正法门、灵兽宗、丹鼎门。其中灵
兽宗和丹鼎门一驭兽一炼丹,皆是偏门,人数只比中等修仙门派多一些,只因这两个门
派驭兽和炼丹之术相当了得,门派实力比中等修仙门派高上不少,所以位列七大门派之
一。
随后强一些的是碧云宗和正法门。正法门是道门,门内多数弟子作道士打扮;碧云宗却
是个奇特的门派,门内招收弟子不论男女都十分美貌,女弟子很多,故而门派内很多双
修道侣。
而后是古剑派和玄清门。古剑派是个剑修门派,所谓剑修,终身修其一剑,大部分神通
都在一柄剑上,剑修斗法历来比普通修士要厉害一些,但也更难晋阶,所以,古剑派高
阶修士虽然只与正法碧云二门差不多,实力却高过一些,历来被认定与玄清门持平。玄
清门实力仅次于天道宗,与正法门一样是道门。
数千年来。一直被认为是昆吾正道领袖的,便是位于昆吾东北方,与魔道一山相隔的天
道宗。天道宗与其他门派都不一样,它的特色就是没有特色,既没有门派功法,也不强
求弟子修炼什么,偏门奇道都可,甚至修炼魔功也无所谓,只要不违反门派戒律。而天
道宗的强大,正是得益于这有容乃大的治派手法,凡天道宗弟子,无论修炼什么都一视
同仁,因此门中有许多特殊人才。
陌天歌想去天道宗,就是因为天道宗既是正道领袖,弟子所学又杂。既能多见识一些,
又不怕出什么意外。虽说修仙之人没有绝对的正义人士,可正道中人还是不鼓励争斗,
与正道弟子来往也安全一些。
离开云雾山不远,她便寻了个地方,将云雾派的弟子服换下来,穿上很普通的衣裳。云
雾派如今已被紫霞宗吞并,月前又有那等变故,还是谨慎些为好。随后便运起轻身术,
往东北方行去。
昔年跟随二叔流浪,陌天歌曾见过有修士原是俗世武者以武入道,对他们所谓的武功身
法极有兴趣,因此学了一些,这几年从仙台会到筑基丹比试,都受益甚多。她的轻身术
施展起来。也比一般的修士要快,不过半个月,便到了天道宗的地界。
天道宗的势力范围很大,这里已经属于它的地界,其实周围也只有一些依附于它的小门
派而已。只是此处的坊市很特别,竟会固定时期举行道法大会,邀请天道宗筑基修士参
加。这道会,只要付了入场灵石,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并且可以向讲道修士提出疑问,
也可以互相论道。
陌天歌对这道会颇感兴趣,入场所费灵石又不贵,便在此间等候。另外,也将一些不方
便在云雾山附近卖掉的灵器分批卖掉。因为此间人流颇杂,又离云雾山有些距离,这些
灵器顺利脱手,又给她添了许多灵石。
从一家店铺出来,陌天歌转过一处街角,将身上袍子一脱,脸上形容一变,露出本来面
目。
去店铺卖灵器,她都是用了幻形术伪装成各种不同的样子,因为这些灵器的来历还是不
能让人知道。再说。这些店铺不在乎客人用不用幻形术,只要看不出她的真面目便可。
悠闲地晃过街角,神识稍稍外放,没发现任何异常,她微微笑,袖了手进了另一间店铺。
这间店铺门面简单,别无装饰,柜台摆着几个锦盒,有灵器、符箓、丹药,和一些杂物。
守店的是一个凡人女子,见她进来。热情招呼道:“这问仙师,可要些什么?”
陌天歌只是随便逛逛,所以没立刻答话,漫不经心打量了一番柜上摆着的几件灵器,才
转头看那女子。这一转头,她却是一愣。
这女子二十左右,颇为貌美,虽是凡人,却不比修仙的女子差多少。当然,她并非因此
惊讶,她惊异的是,这女子的容貌看来如此熟悉。脑中仔细想了一遍,却始终不记得何
时见过此人。
“仙师?”
陌天歌回过神,却见这女子不安地望着她,恍然发现,自己半天没答话,却盯着她看了
许久,而现下她又是男子打扮,想必把人吓着了。想想不便解释,就问道:“店中出售
何物?”
看她此刻神色正常,这女子连忙露出笑容,介绍道:“您看这些灵器、符箓还有丹药,
都是极好的,另外,小店还出售符纸和符笔,都是上等妖兽的材料制成,您看看。”
陌天歌早已扫视过柜上摆着的东西,灵器不过是普通货色,不是什么高级灵器,符箓也
是低阶符箓,丹药不知道,但看其他东西,估计也是普通丹药而已。她自己刚刚卖出大
量灵器,符箓和丹药身上又多得很,根本不需要,便随意抓了一把符纸,又挑了一根符
笔、一些朱砂。
“这里多少灵石?”
这女子略微看了看。笑道:“这些符纸和朱砂只要一块灵石,不过这只符笔要七块灵石
。”
八块灵石,对于现下的陌天歌来说不算什么,当下从乾坤袋里摸出八块灵石摆到柜台上。
一笔生意这么容易成了,这女子很是欣喜,将她要的东西都包好递过去,恭敬道:“仙
师,您要的东西。”
陌天歌接过,正要走人,店外进来一个青年修士。这修士不过炼气五层,衣着普通神色
疲惫,倒是面容英俊,看来几分风度。
这青年修士一进店中,守店的女子便欢喜地唤道:“夫君,今日好早。”
原来竟是这女子的夫君。这倒也不少见,女修原就比男修少,又有许多低阶女修被高阶
修士收作侍妾,低阶男修往往很难有个道侣,很多人就娶凡人女子做妻妾——也不知眼
前这美貌女子,究竟是妻是妾。
修士淡淡应了一声,神色十分冷淡。一抬头看到陌天歌,却很快露出笑容:“这位道友
,可需要什么?”
陌天歌自然知道,她已是炼气顶阶,这修士不敢轻视她。只是,他前头对自己的妻子如
此冷淡,对旁人却笑脸相迎,让她有些不爽快,尤其一转过头,看到那女子眼中隐约的
落寞,更是觉得心酸。
凡人女子嫁与修士,根本不可能获得平等的地位,好听一点,是妻妾,难听一点,便是
玩物。别说凡人女子,就算是女修又如何?回想沈冰,资质好,又有家族作后盾,还不
是被美貌连累,作了别人侍妾。
想到此处,她顿时没了心情,冷淡回了一句:“没什么。”
这修士倒不计较她的冷淡,仍热情道:“道友可以多看看,我这小店别的不怎么样,符
纸符笔却是好的,都是在下亲手所制。”
她还未说什么,那女子已经说道:“夫君,这位仙师已经在店中买了符纸和符笔。”
“是吗?”修士尴尬一笑,“既如此,多谢道友光顾,请随意。”
陌天歌微微点头,却不想离开了,装作颇有兴趣的样子,查看柜上的几件灵器。
女子正要介绍,却见她摆手道:“不必招呼我,看中了自会说话。”
见她不想被打扰,这女子便退开,看到自己夫君疲倦的样子,又忙前忙后地端茶递水。
陌天歌暗暗叹息。真不明白,修士明明对妻子不好,为什么这女子却还如此爱他?
“夫君,今日回来得这么早,可顺利么?”
听到妻子问话,修士张了张眼,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布袋丢到一边:“今天运气不好,
只采到这些,你去收拾了吧。”
女子应了一声,将布袋提起,进里间去了。
陌天歌见此,随意选了几张符箓,付了几个灵石,便走了。
074、道会
为何觉得那女子面容熟悉。到了晚上,陌天歌洗脸的时候,突然明白过来。
擦去伪装,镜子里她的脸,分明与那女子有几分相似。
她们相像的地方是眉眼和脸部轮廓,轮廓就算了,眉眼之间,实在像得有些过分,若不
是她自己做了伪装,恐怕当场就被发现。
奇怪,她又没什么姐妹,血缘较近的亲人更是都是俗世,不可能叶家的人还留在
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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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叙旧
外面传来声音,随后与小店相通的门被打开,有人疲倦道:“娘子,怎么关门了?”
天巧连忙站起来:“夫君,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修士已跨进主屋的门,看到陌天歌,脸色一变。目光在她们两
人之间转来转去,面上浮起恼怒之色,只是忌惮她的修为,又忍了下来。
陌天歌知道他是想歪了,但天巧已然说道:“夫君,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有个妹妹也
是修仙之人?”
这修士一怔,脸上不解,又听天巧道:“可真是太巧了,昆吾这么大,我们居然遇到了
!”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人疑惑的目光落在陌天歌身上:“你是说……”
陌天巧拉了天歌的手,笑道:“这便是我那位妹妹。”
“妹妹?”他望着眼前炼气十层的修士,看起来着实不像女子……
陌天歌见状,率先抬手见礼:“在下陌天歌。”
此人连忙回了一礼,目光却仍是疑惑。
天巧见此,解释道:“夫君,天歌只是为了方便扮作男装罢了。”
“哦,是这样……”反应过来,再看向陌天歌,这人已浮起笑容,“方才多有失礼,请
别见怪,我是天巧的夫君孟思归。”
孟思归,这名字倒是风雅。陌天歌微微一笑:“是我来得太突然了。”
看他们彼此和气,陌天巧放了心,道:“夫君,你且陪天歌说一会儿话,我去做两道小
菜。”
孟思归点头:“嗯,放心吧。”
天巧又与天歌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修士不喜欢沾染烟火之气,不过,想必你很久没
吃过家乡小菜了,今日就陪我吃一次吧。”
陌天歌自然没有不允的:“那是当然,我心里也想得很。”
天巧一笑:“那就好,你先跟你姐夫说说话,我马上回来。”
“好。”
天巧去了厨房,主屋内便只剩下两人,孟思归招呼道:“陌道友,快请坐。”他却是不
敢直呼名字,因为陌天歌修为比他高得多,在她面前,他感到一股压力。
两人分宾主坐了,陌天歌微微一笑,说道:“姐夫既然与天巧是夫妻,那便是一家人,
不必叫什么道友,直接唤我名字吧。”虽说她还没有信任这个孟思归,可考虑到天巧的
感受,还是愿意亲近一些。
这句话受孟思归松了口气。炼气五层与十层相差太大,虽说他名义上确实是天歌的姐夫
,可心里有些担心,她根本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得了这句话,该如何相处,至少心中有
数。另外,心思又活络起来,天巧的这位妹妹年纪轻轻就已经炼气十层,莫不是有什么
靠山?若是如此,能得她提携的话……
孟思归笑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顿了顿,问道,“刚刚还没来得及问,天歌
,你们怎么会相认的?”
陌天歌道:“昨日来到你们店中,我就有些怀疑,只是不敢肯定,今日忍不住又来了,
结果一问竟然真的是——说来我自己都不相信,昆吾如此之大,居然让我们遇到了。”
“昨日?”孟思归顿了顿,面上浮起惊讶之色,“原来你就是昨天那个……”这两天店
中客人颇多,昨日陌天歌又是伪装的,他一时没想起来。
陌天歌笑着点头:“正是我。”
孟思归摇头道:“我可真没看出来。”
“若是姐夫看出来了,我就该哭了,这扮男装我也是下了功夫的,出门在外,还是男装
方便些。”
“这倒是。”孟思归点点头,“人心险恶,是该多提防。平日里天巧留下看店,若不是
这坊市管理甚严,我也不大放心。”
这话听来,他对天巧倒是有几分真情,只是不知是真话假话。陌天歌心中略一沉吟,又
笑道:“姐夫,听天巧说,开下这间店,还是你家传的手艺?”
孟思归笑着摆摆手:“糊口而已。”又叹道,“我也没别的本事,资质不好,又没有家
族依靠,修炼一路走得艰难,只能让天巧跟着我过这种苦日子,实在对不起她。”
陌天歌安慰道:“姐夫何必灰心?你也年纪不大,总还是有希望的。”
孟思归却道:“我心中是有数的。小店利润微薄,一天都不得歇,我既没有时间,也没
有足够的灵石。比起天歌你,我可真是无地自容。”
陌天歌微微一笑:“也是运气,其实我资质也是极差的。”
“哦?”孟思归惊讶,“天歌,你年纪轻轻,分明已经炼气十层,筑基在望,怎么会…
…”
“我乃五灵根资质,姐夫可信?只是有些机缘罢了。至于筑基,说实话,我根本不抱什
么希望……”
待到天巧回来之时,看到的是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都是修士,自然谈到修炼,孟思归
有好些修炼上问题思索不定,便拿来探讨,陌天歌见他言谈倒还顺眼,就耐心地与他说
了些经验之谈。这孟思归悟性倒还可以,不是什么蠢笨之人,看来也是受了灵根之累。
天巧端着一盘子菜回到主屋,将一小碗面放到陌天歌面前。陌天歌一怔,许久才舒出一
口气,露出怀念之色:“肉面……”那记得她们幼时出门,总是喜欢在镇里小食摊点上
一碗肉面,吃了一碗还不够,但是为了留肚子,又不敢吃第二碗……
陌天巧望着她笑,眼中隐约有光:“我可是学了好久才学会的,你尝尝看。”
吃了一口,她点点头:“很好吃,跟以前的一样。”其实,她早就不记得以前的肉面是
什么味道了,在陌家村的那段日子,已经太遥远,遥远到她都忘了去回忆,渐渐地有些
事就不记得了。可那种心情,始终未忘,那个在她孤独无依的日子里,给予她真情的天
巧,一世都记得。
这顿饭吃完,又说了好一会儿,陌天歌起身告辞。
陌天巧埋怨道:“既然你是路过,干脆就住我这算了。”
陌天歌笑着摇头:“你这里没有足够的地方,我就不给你添乱了。不如你歇几天,去客
栈说说话吧。”
天巧犹豫了一下,点头:“这也好,相公会明白的。”
临走,陌天歌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玉瓶:“这瓶丹药,如今我已经用不着了,就送给你
吧。”
天巧顿了顿,坚决地推回去:“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们是姐妹,他乡相遇,自当聚一聚
,哪来这么多客套。”
陌天歌笑道:“回去问你夫君就知道,我如今炼气圆满,这些丹药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只是顺便送掉免得占地方,你不收,我还是要卖掉,何必便宜给别人占?再说,一瓶
丹药而已,你这么客气,又当我是什么人?”
“这……”
“收下吧,也让我尽一尽姐妹之情。”
天巧终是被打动,无奈:“好吧,说不过你。”
陌天歌将玉瓶塞过去:“先走了,这镇里只有一家客栈,去那找我就是。对了,我现在
用的名字是叶小天。”
077、固本丹
出了门,已是深夜。坊市的商铺早已关了门。街上只有零星几点灯光。
陌天歌就着这些微弱的灯光,慢慢地往客栈走去。
这一晚上下来,与天巧谈了许多分别后的事。两人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彼此也与
记忆里的形象有了很大的不同,许多事都要慢慢细说。
就像她不适应天巧变得如此温良娴淑,天巧也没想到她如今会像男人一样生活。回想当
初,天巧热情活泼,而她却安静沉默,谁都没料到再见面会是如此颠倒,实在叫人感叹
世事无常。
另外,陌天歌特意观察了她那夫君。那孟思归,对她很客气,但没有过分亲热,对天巧
虽然不是那么体贴,倒也不算坏。她暗地里问过天巧,孟思归对她究竟好不好,天巧只
是叹息着说,这就是夫妻,初时情浓,渐渐地就被生活磨淡了,孟思归待她不差。只是
他到底是修士,而她是凡人,难免看轻她几分。
听了这话,陌天歌知道自己不该插手他们夫妻之间,便没再多说什么。其实,她大概明
白孟思归的心态,放弃在俗世荣华富贵,来到昆吾,自然是想在修行路上再进一步,可
自身资质不佳,生活艰难,自然心中抑郁,也就对周围的人少了关怀。
只是,想起来她还是有些心灰,天巧成婚不过四五年,就已经情淡了,若是修士,彼此
都会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修炼上,几百年的岁月,感情又能留下几分?若是行到陌路,岂
不是很悲哀?
想到此处,她心中苦笑。感情之事,果然还是少沾惹为好,若是像天巧这般,一心系在
别人身上,却得不到同等对待,她倒宁愿孤独终生。
客栈不远处。她一抬头,忽然站住。
有两道人影从客栈出来,鬼鬼祟祟地没入黑暗。
若是旁人,她决计不会多管闲事,可这两人她正好认识,一人便是那江承贤,另一人是
他的跟班,一个小个子青年。站在那想了想,她当机立断,收敛气息跟了上去。
这江承贤正当筑基关头,不留在云雾山,反而出现在此处,必定有什么原因。另外,她
也听说过,此人仗着有个结丹长辈,修为宝物是有,神通手段却不见得,她自信自己不
会被发现。
这两人也是收敛了气息,一路狂奔。陌天歌花了些心思,才能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后头
。也不知这二人目的何处,竟一气跑了一个时辰。好几次差点跟丢了。
一个时辰后,进入一个山坳,两人终于慢了下来。见他们完全没有发现自己,陌天歌小
心地靠近了些。
这两人似乎在找什么,转了一圈,江承贤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确认是这里?”
小个子闻言,语气讨好地回答:“江师兄,我确实看到那小子跑到这里来了,他的洞府
应该就在这附近才是。”
“那你快去找找。”
“啊?我……”似乎没想到江承贤就这样把苦工交给自己,小个子语言间有些不情愿。
“怎么?”
“没、没什么,江师兄在此稍等,我去周围打探一下。”
“嗯,快去!”
随后,小个子不太情愿地离开,将江承贤一人留在此地。
陌天歌想了想,留在原地没动,不管发生何事,这人总要回来找江承贤,不如就在此等
着好了。
听刚才这两人寥寥几句对话,大概可以知道,他们似乎是来找某个人的麻烦的,不过,
这应该不是他们从云雾山来地处的目的。因为,这山坳灵气微薄,会把洞府设在此处的
,应该是个散修,她可不信他们会为了对付一个散修从云雾山跑到这里远,必定还有什
么原因。
眼前这事,不难看出。肯定是他们途经此处,在坊市中与某个人起了冲突,临时起意,
想要教训教训这人。
过了许久,被江承贤指使去探路的那小个子仍然不见回来,江承贤似乎有些等不及,站
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嘴里咕哝着:“这家伙怎么这么慢!”
眼下这江承贤全无设防,若要杀他,实是天赐良机。不过,陌天歌不是徐靖之,在云雾
派被灭的动荡里,她并没有什么损失,所以对江家也没什么仇恨。再说,虽说此地不是
云雾山,可江家毕竟有两个结丹前辈在,要是被查出来可是会倒大霉了,她可不会做这
种蠢事。
又过了一会儿,江承贤都要坐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
“江师兄,找到了!”小个子急急跑来,向某个方向比划,“就在那。不过那阵法挺厉
害的。”
“哼!”江承贤傲慢地说道,“我有破天镜在手,什么阵法破不了!”
小个子连连点头:“是是,江师兄,咱们这就去?”
“嗯,带路吧。”
破天镜?陌天歌不自觉皱了皱眉。二叔曾与她说过,有一类偏门的法宝灵器,专破阵法
,莫非这破天镜就是如此?
仍然跟在他们身后,走不多远,她就在一片山岩间发现了阵法的痕迹。
这阵法名叫青天白日阵。乃是少见的极阳的阵法,不是什么大路货,威力方面比得上她
的五行生杀阵,只是隐藏形迹略有不及。
当然,这是以她的眼光来看,若是没有阵法基础,要发现就要费一番功夫。
看来这阵法的主人倒也是个人才,阵法不简单,布阵的地方也选得好。
这两人在阵法外站定,不再隐藏灵气息。江承贤示意,小个子高声叫道:“小子,你爷
爷来了,快快出来受死!”
他喊了一句,等了片刻,没有一点动静。
小个子又继续喊道:“姓魏的,别以为你龟缩不出来我们就没办法,我江师兄手中可是
有专破阵法的灵器,不想死的话老老实实出来,交出固本丹,我们就饶你一命!”
陌天歌一怔。固本丹?莫非是这两人看上了别人的丹药,所以上门强抢?
要说丹药,她虽不会炼丹,但知道很多,这固本丹却是从未听过。看江承贤与这小个子
的行径,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丹药。
这时,阵法里头终于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原来是你们!”
小个子尖声笑道:“可不就是你爷爷?怎么样,拿出丹药,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
“休想!”这声音越发恼怒,冷笑道,“你们不就是想强抢我的固本丹,做梦,有本事
就自己来拿!”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想好了!”
面对这威胁,里面那人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小个子转过头,望向江承贤讨主意:“江师兄?”
江承贤犹豫一瞬,脸上出现厉色。低声道:“杀!不过一介散修,他手中的固本丹咱们
必须弄到手,人杀了就是。”
陌天歌隔得有些远,这句话听得模模糊糊,但听到了那个杀字,略微有些吃惊。修士都
是惜命的,很少会性命相搏,除非有恩怨在前,或者有足够的利益,否则不会轻易相杀
。这修士说,他们是贪图他手中的固本丹,才杀上门来。这固本丹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这个修士当真是散修,今天可就危险了。江承贤已经修炼到了炼气十层,他身边这
个小个子跟班,也是炼气八层,再加上江承贤身上必有宝物……此人与他们对上,凶多
吉少。
此时,江承贤已经祭出灵器,果然是一面镜子,想来就是他们所说的破天镜。这镜子往
阵法一照,无光无月的情况下,镜中却射出一道青光,落在山岩间,顿时数个地方发出
爆裂的声音,却是阵盘飞了出来。
陌天歌吃了一惊,没料到这灵器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她暗暗算了一下,若是自己的五行
生杀阵,恐怕也挡不住这镜子多久。
阵法被破,山岩之间,顿时出现一个洞府,江承贤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踏进去。
陌天歌在藏身处没动,她心中一时犹豫,最终决定不管闲事。这闲事不是她可以管的,
江承贤她也惹不起。
洞府里传来斗法的声音,持续得不久,就听里面一声惨叫,不知是不是那散修已经被灭
杀了。
但接下来仍然有斗法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停息下来,里面踉踉跄跄走出来一
个满身血污的人,她定睛一看,是江承贤。
这江承贤一出洞府,立刻运起轻身术,飞奔而去。这情景令陌天歌不解,莫非他还吃了
大亏?
她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这洞府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想了想,她暗暗探出神识,随后又是一怔。这洞府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确认周围没有别人,她从藏身处出来,祭出青木剑,往洞府走去。
进到里面,一地狼藉。他们的斗法显然相当激烈,这洞府已经看不出原来什么样子,到
处是山石岩壁的碎片,地上有两具尸体,一具正是跟江承贤在一起的那个小个子,另一
具却是个陌生的修士,想来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姓魏的。
她走近,仔细看了看,两人身上都没有乾坤袋,看来是被江承贤拿走了,也不知他们所
说的固本丹究竟是什么,竟然瞬息之间,令这两人相拼而亡。
四处观察了一番,陌天歌从岩石碎片间看到倒了一地的书架,从中捡起一个还完好的玉
简。因为担心江承贤去而复返,她连尸体也不敢处理,退出洞府,绕出山坳,随便寻了
个地方藏身。
078、挽发
布下匿形阵,陌天歌隐身阵中。望着手中的玉简叹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冷血了。还记得幼年时,总是喜欢在祠堂藏书间看书,那时最羡慕的
是那些话本小说里的侠客,武功高强,仗剑行侠,行走天下。如今她拥有一身修为,却
发现自己连俗世的江湖侠客都比不上了。
或许可以这么说,这就是修仙界的铁则,只有仙,没有侠,还有所剩不多的义,和永恒
的利益。
想到这,忍不住自嘲一笑。何必给自己找借口,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自己心里清楚
就是。她不想做坏人,但也不会随便做好人,有些事没有能力就不要去管,否则,不但
无济于事,还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何况,这个人人趋利的世界。她不认为目前的自
己可以改变什么,惟一能约束的只有自己。
平定了心情,她便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玉简。
这玉简记录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她扫过一眼,却是一怔。这内容……正是他们口中的固
本丹。
玉简写道,固本丹乃是上古传下的奇妙丹药,若与其他丹药同服,可以增强效果,不管
服用丹药是炼气期的还是元婴期的。更难得的是,其中大部分材料并不稀有,只有那么
几种灵草需求年份很高。
这效用,除了一些逆天的奇丹,简直无可匹敌!因为按它这说法,筑基结丹之时若是吃
上一颗,便等于增加了晋阶几率!
陌天歌激动得有些发晕,真不知那被江承贤所杀的修士究竟从何得来,又怎么会被江承
贤知晓。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想到几个问题。一是,这固本丹如此奇效,决计不能让
别人知晓,否则她小命堪虞;二是,她并不会炼丹,这东西又不能交到别人手上,莫非
要去学炼丹?
第一个问题不难办,她本就不是张扬的个性。这丹方以后好好收藏就是。第二问题却让
她踌躇了一番。要知道,炼丹之道并不简单,炼丹师都是无数的草药堆出来的,材料的
感觉、火候的把握、乃至开炉的时间,是一门说不清的学问,要经过无数次开炉炼丹才
能慢慢地掌握。所以,一般厉害的炼丹师都是修仙门派或者大修仙家族培养出来的,小
家族和散修之中,炼丹师不但少见,而且一般成丹率低。
虽然陌天歌觉得自己目前还算富有,可三千灵石想要培养出一个炼丹师,还是太难了,
何况她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天分。
研究了一会儿,她眉头一皱,把玉简收起来,看向外面。她感觉到有人往这边靠近。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匆匆跑过去,却是那江承贤。
陌天歌心中琢磨了一下,猜测这江承贤可能是为了自己手中这枚玉简回来的,必是刚才
死了两个人,他心中紧张。所以匆忙走人,现在想起来,又回来搜查。
现在这玉简在她手上,她当然不会拿出去,想来她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应该不会
露出破绽才是。
她静下心来等待,果然,又过了一阵子,江承贤气急败坏离开了,根本没发现她这个“
黄雀”曾经跟在他这个“螳螂”后面。
微微一笑,她又继续研究丹方。说实话,她并不把江承贤放在眼里,不过是个纨绔公子
,修为是有,宝物也有,不过,不爱修炼,喜欢指使别人,斗法的本领肯定不怎么样。
她跟了这么久,却一直没被发现就是明证。
这丹方上,雪胆花、锁阳草、七叶莲……都是些寻常灵草,惟有五百年以上的紫芝和青
蕨难找。研究了一番,她才发觉这固本丹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得到,两株五百年以上的
灵草,不是那么好找的,再加上炼丹失败的几率……平时肯定是吃不起了,不过,冲击
瓶颈或者晋阶的时候,却是一定要的。
想到此处。她又高兴起来。她的修炼速度虽然不快,可也能维持三灵根普通水准,难的
就是晋阶,就说眼前好了,这丹药岂不是正好筑基用?如此,回去跟二叔商量商量,要
不要自己学炼丹,有了这固本丹,筑基也多一分把握。
如此想定,将这玉简好生收起来,干脆在此处打坐入定。
因为体内灵气的异变,陌天歌不敢继续修炼,不过,丹田经脉一如往常,那股阴凉的灵
气,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让她稍微放心了点。
此处风清月凉,很快地,她就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只觉得自身融化在天地之间,没有了
情绪,没有了思维,没有了喜怒哀乐。甚至连身体都仿佛不存在了,只剩下轻缓规律的
呼吸。仿佛自己是一根羽毛飘在空中,又仿佛与天地化为一体,直到连时间都感觉不到
……
等她从入定中醒来,已是白日。起身整了整衣衫,便运起轻身术往坊市赶去,当然,中
间绕了一个大圈,免得让人留意到她的来处。
不多时,回到客栈,店小二迎上前来:“仙师。您可回来了,有一位客人来找您。”
“哦?”陌天歌想了想,大约是天巧,昨日就约好的,便问,“人在何处?”
小二殷勤地带路:“在这等着呢,是个小娘子,您这边请。”
引着她上楼,掀起雅间的帘子,果然是天巧,一个人坐在窗边,看到她进来,笑了笑。
陌天歌也回了一笑,看到店小二奇怪的目光,顿时有些无奈。她穿男装,天巧却是妇人
装扮,夫妻不像夫妻……这小二大约在猜他们的关系。她便摸出一块金子,丢给小二:
“多谢你了。”
这块金子足有二两重,小二顿时笑开了花,连连点头:“没什么,公子还有什么事,请
吩咐。”
她摇摇头:“没事了,你去吧。”
小二又点头哈腰,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小二一走,天巧笑吟吟看着她:“你可真是出手大方,随手就是金子。”
陌天歌笑道:“哪是我大方,只不过金银俗物对修士来说,跟泥块石头没什么分别。走
吧,到我屋里去。”
天巧点点头,便跟着她一路走到后院。直到进了屋,她才慎重地说道:“昨日的丹药,
我还是要多谢你一次。”
陌天歌摇摇头:“昨日就谢过了,你怎的还跟我这般客气?”
“非是客气,昨日我夫君说了,你那瓶丹药是聚气丹,一瓶算来足足两百多灵石,我们
开这小店。一年到头也就赚下这些,实在是太贵重了。”
看她如此坚持,陌天歌无法,只得说道:“好吧,收下你的谢谢。其实,如果是几个月
前,我必定是不舍得出手的,只是我如此已经炼气圆满,这些炼气期的丹药对我来说已
经没有用了,所以顺便拿来当见面礼。你不必太挂心了。”
这话天巧不禁笑道:“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大方呢,这下又不把几百块灵石当回事,你要
这么说,以后可要小心我时不时敲你一顿。”
陌天歌一愣,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不再提起。
“对了,我准备了点东西给你。”天巧提了提手上的包裹。
“什么?”
她神秘一笑,却不答话,只是将包裹打开。里面是梳子、镜子、各色发夹钗环,和杂物。
陌天歌不解:“这是……”
天巧拉起她,按到桌边,一边将镜子支起,一边笑道:“你不是说你扮了十年男装么?
我想你肯定忘了怎么梳妆打扮了,以前总是你帮我,现在让我来帮你弄一次。”
“啊?”
“坐好。”天巧一边放下她的头发,一边赞叹,“你们修士就是这样好,都不必保养。
看你这头发,我敢肯定你根本没打理过,却这般柔顺光滑。”
陌天歌也笑道:“你也是天生丽质,何必说我?”
“天生丽质也要打扮才行,凡人终是比不上修仙之人的。你等着,保管等下你看自己看
呆了!”说罢,天巧快手快脚地将她的发髻打散梳顺,开始挽发。
片刻后,陌天歌望着镜中的自己,果然有些发呆。
镜子里这张脸,眉眼盈盈,既有男子没有的柔婉,又有女子缺少的英气,偏这两样组合
在一起,越发地清丽明媚,这个人……是她?
天巧满意地凑上前来,看着镜子里两张相似的脸,道:“从小我就觉得,你长得比我好
。看看你这样子,多漂亮。”
陌天歌却有些别扭:“这样……我觉得好奇怪。”
“别啊。”天巧连忙按下她想擦脸的手,不解道,“我才要奇怪呢,为什么你非得扮男
装呢?我看也有很多女修的呀。”
这个问题,陌天歌苦笑:“我跟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沉默了片刻,她道:“身为女子,有太多的不便,美貌决计不是福气,就算容貌一般,
仍然时不时地提心吊胆,害怕被别人看上,做了侍妾,甚至炉鼎……实话与你说吧,其
实我身具一种少见的纯阴体质,所以修炼较一般人快,但是,这种体质相当适合做炉鼎
,如果我现出女子之身,是会惹来麻烦的。”
“原来如此。”虽然不是很了解什么体质,可天巧也是接触了修仙界好几年,这话的意
思还是能明白的。这两年,自从在此处开了店,偶尔也会有修士对她言出不逊,甚至想
让夫君将她转卖……幸而夫君待她还好,从来不曾起过这种念头。
陌天歌又道:“此事你千万要要泄露出去,否则就是我的大祸。”
079、被劫?被骗?
在此处小坊市逗留了几天。陌天歌便离开了。
虽与天巧相认,可她们毕竟走了不同的路,天巧不会离开她的夫君,她也没有能力庇护
他们,所以还是各走各路的好。
除了第一天,陌天歌没再见过那孟思归,不过,最后又将几瓶养气丹和一些修炼心得给
了天巧,才动身离开。
天巧没有灵根,她没办法让天巧成为修士,只是希望,孟思归看在这些丹药的份上也好
,忌惮于她的修为也罢,以后能对天巧好一些。
往北又飞了数日,终于到了天道宗的山门。
天极七大门派,除了正法门位于极北冰川一带,其他六大门派都在昆吾。其中最大的两
个门派天道宗与玄清门正好处于东西两端。天道宗位于昆吾东北之极,与魔道一山相隔。
天极传闻,天道宗开派祖师爷是个天纵奇才,万年前在正魔相争之时名震天下,后来便
率领弟子在此开山立派。据说。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做山门,既是为了堵住魔道到昆吾
的路,也是为了锻炼弟子的实战能力。
而事实证明,天道宗祖师爷果然见解独特,天道宗弟子不但没有因为与魔道争斗而消磨
了门派实力,反而在争斗之中迅速成长。
其实,这一现象并非天道宗独有。门派实力仅次于天道宗的玄清门和古剑派,都是奉行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策略,只不过,他们的敌人不是魔道,而是周围的妖兽。
到达天道宗所在的玉衡山,陌天歌远远的就看到了与之相连的天魔山。
天魔山是一座高达万丈的雪山,它与玉衡山相连,却比之高了一倍不止。山脚是郁郁葱
葱的绿林,山腰以上开始铺上白色,到了山顶,便是雪峰皑皑,一眼望去,洁白无瑕,
高耸入云。据说,天魔山也是昆吾第一高山。
陌天歌第一眼看到天魔山的时候,像很多人一样感叹,昆吾第一高山名不虚传。但她同
时还有一种复杂的感觉——这里,是爹陨命的地方。
对于从未谋命的父亲,她心中是有孺慕之思的。小时候,娘总是说爹是个很温柔的人。
而村里其他人提到爹都会夸爹很能干,后来到了昆吾,叶景文说爹在西昆吾鼎鼎有名,
二叔对爹更是又敬又爱。所以,在她心里,爹是个成功的修士,也是个称职的兄长和丈
夫。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假如爹还活着,这些年她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了?但是每次
想到这里,她都会告诫自己不要太贪心,二叔对她已经够好了,担起父母之责抚养她长
大,为了让她安心修炼辛苦赚灵石,为了她的安全带着她四处流浪——可以说,这十年
里,二叔就是为她而活,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玉衡山脚下的小城镇,因为天道宗的赫赫威名,聚集着难以计数的修士。
整齐的街道,豪华的店铺。无数的修士在这山脚镇上穿梭。这些修士,大部分是炼气修
士,但也有不少筑基修士,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结丹修士,这令陌天歌大开眼界。
这天道宗,果然不比一般门派,跟它比起来,云雾派简直是乡下地方。
“这位道友,等等!”她漫步在街上,身后忽然传来声音,然后似乎有人向她冲过来,
她脚步一错,闪了开来。
“哎呀!”这人跌在地上,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少年,容貌普通衣着普通,修为也只有
炼气七层,几乎没任何特色。
少年爬起来,无视她一脸戒备,笑嘻嘻道:“道友好快的反应。”
陌天歌扫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淡淡道:“有事?”
她态度冷淡,这少年却浑不在意,仍是嘻嘻笑道:“在下何必生,不必道友高姓大名?”
陌天歌略略皱眉,回了一句:“我姓叶,道友有何指教?”
“哦,原来是叶道友,指望不敢当,看样子你也是来参加仙台会的吧?我也是。我那好
些人都是,既然大家目的一致,不如一起聚聚,聊聊心得如何?”
这自称何必生的少年一连串话“噼里啪啦”冒出来,令陌天歌有些无语,她还什么都没
说呢,这人可真是自说自话。不过,他说仙台会,天道宗正好举行仙台会吗?难怪会有
这么多人了……
“叶道友,一起来吧,临时抱佛脚也总比不抱好是吧?错过这一次可是要再等十来年呢
!我们几人虽然修为也不高,可是大家一起交流交流,说不定就多一分把握呢!”
虽然这少年一脸诚恳,但陌天歌仍然没有任何动容,只道:“多谢好意,不必了。”
“要的要的。”这少年好似看不出她的拒绝之意,仍然热情之极,“道友不要这么客气
,我们都是一样的散修,有得交流总比没得交流好。来吧,这边走。”
说着便要带路,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她。
陌天歌无奈了。想想自己确实也没什么打算,便摇了摇头,举步跟着去了。
看她愿意过来,少年笑得更欢乐,带着她左转右转,一边转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叶道友,我看你年纪也就跟我差不多,居然有十层的修为,真是太了不起了,难道是
修仙家族子弟?”
陌天歌摇了摇头:“不是。”其实她应该比这少年大上三四岁才对,只是她个子小。当
作男子总是被错认。
“啊,那更了不起了。”少年羡慕道,“叶道友必是天资出众,如此倒很有可能免试进
入天道宗啊!”
陌天歌没答话。她如今二十岁整,就已经炼气圆满的修为,就算在大门派精英弟子中也
不算差,只是她心里清楚,自己修炼快不是因为什么天资,而是丹药堆出来的。如果不
是二叔全力支持,后来又走运在云雾派得了许多奖励,今天她能有这少年一样的修为就
算不错了。
“叶道友,我还有两位朋友也来参加仙台会,修为比我高一些。我们三人平日里只会苦
修,很少跟别人交流,斗法更是不精通,眼下仙台会,不说胜出,想保命也要点手段,
没法子,我们就想跟人多交流交流,多做点准备,好歹不能把命丢了……”
这少年唧唧歪歪说个没完,陌天歌听到最后都不晓得他说了些什么,不久之后,话题都
不知道被扯到哪去了,这少年一直没停嘴。
“啊,到了。”终于,少年在一扇普通的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陌天歌松了口气,虽然她当没听到,可有个人一直在耳边说,也挺烦人的。
不久,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站在门后。
见到此人,少年连忙道:“黄大哥,我带客人来了。”
青年看到站后面的陌天歌,也露出笑容:“这位道友。欢迎欢迎,快进来。”
跨进门,这看起来是间普通的民居,小小的院子,大堂里坐着一个人。
身后门咣当关上,青年招呼道:“道友,请。”
陌天歌走进大堂,座上另一个微胖的青年也站起来:“这位道友……”
少年抢上前一步,介绍道:“叶道友,这是我大哥,名叫何必修。大哥,这是我今日遇
到的叶道友,你看他年纪跟我差不多,就有十层修为了,真是厉害。”
这个叫何必修的青年微微惊诧:“原来是叶道友。二弟你今天不错,居然带回来一个修
为十层的道友。”
“那是当然。”少年得意地笑着,殷勤招待,“叶道友请坐,先喝杯茶。黄大哥,快过
来。”
“来了。”姓黄的青年连忙迈步进屋。
陌天歌坐在客人的位置上,接过少年递过的灵茶,慢慢吹凉,喝了一口。心想,这少年
的大哥何必修和姓黄的青年都是九层修为,看样子也是下过功夫的,如果有足够的灵石
做后盾,仙台会应该很有希望。
等她放下茶杯,对面三人越发高兴。
陌天歌不动声色看了看门口,便问:“几位道友为何这么高兴?”
盯着她猛笑的三个人没有停下笑容。没人回答她的问题,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少年说道
:“大哥,黄大哥,今天这货色你们可满意?”
那何必修连连点头:“不错,这小子不但修为高,还细皮嫩肉的,事后卖给高阶女修或
是好男色的修士,肯定还能卖笔钱。”
说着,三人相对又笑了起来,笑声说不尽的猥琐。
陌天歌皱了皱眉头:“几位道友在说什么?”
仍没人答她的话,姓黄的青年也道:“是啊。这小子既然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修为,
肯定身家财产也很可观——我说必生,你确定他不是修仙家族的人?”
“肯定不是,”何必生说道,“你们看他穿得普普通通的,而且,修仙家族的那些少爷
会像他这么镇定吗?”
“这么说……倒也是。”姓黄的青年点头,“你要每次都能找到这样的货色就好了。”
这话令何必生很是不服气:“黄大哥,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光说我干嘛?”
姓黄的青年理直气壮:“那还不是你负责钓鱼上钩?看看你前几天带来的都是什么货色
?浑身上下没几块灵石,连灵器都烂得很。”
“这能怪我吗?虽然到处都是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肯跟我来的——”
“那还不是你本事不够?”
“你……”
“行了!”眼看着何必生和这姓黄的青年要吵起来,何必修喝止了他们,“你们俩也看
看时候,快点,先干活!”
那两人互相不情不愿地瞪一眼,各自摸出灵器。
陌天歌望着他们,又道:“三位道友——”
“哈哈,”看她这样子,何必生笑着,终于对她说话了,“叶道友,难道没个长辈教你
人心险恶,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吗?”
陌天歌将他们三人扫视了一遍,没答话,直接问:“你们想做什么?”
何必修已挽起袖子,道:“别着急,等下你就知道了。”
080、反劫
陌天歌慢吞吞地又喝了口茶。才道:“何必生,何必修,真是好名字。何必生下来,何
必要修炼,你们的父母真聪明。”
“哼哼!”何必修却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狞笑道,“这句话就是用在你身上的,遇着
我们,你就该后悔父母何必把你生下来,又何必走上修炼之路!”
陌天歌没动,茶杯后的嘴角勾了勾。
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取灵器扑上来,就在这时,陌天歌将一张符箓贴到了身上,
瞬息之间她就到了三人后背,一扬手,密密麻麻的透明飞针从她五指间放出来。
三人组大惊,连忙避让,可她动作实在太快,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地插了几根,其中何
必生最惨。他修为最弱,发现得太迟,一转身那些飞针正好射到他胸前,根本来不及反
应!
“啊——”这些针细密堪比牛毛,三人一沾上,顿时觉得被扎中的地方又痛又痒,大惊
失色,何必生更是被射中要害,顿时身体一软,跌倒在地。
机不可失,陌天歌又一扬手,引得他们害怕避让,可这一次这些飞针却飞向别的地方,
顿时屋角几个隐蔽处的阵盘阵旗坏的坏倒的倒。
发现被骗,另两人气急败坏,一站稳,手中灵器已挥了过来。
陌天歌却身形如鬼魅,一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手中的剑挡住了攻击,随后,手臂一
振,两柄灵器尽数甩了出去。
两人急急忙忙想要收回灵器,却在此时,她又一挥手,三人也看不清她扔出了什么,就
见地上暴长出荆棘,将他们团团围住。
历时不过数息,三人已经任人鱼肉。陌天歌拍了拍手,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堂中三人,
被缠在荆棘之间,哀声连连。
此时,三人才觉得害怕。这姓黄的青年和何必修两人眼见对方丝毫身形快得可怕,自己
的灵器在对方面前一点杀伤力也没有,更是头冒冷汗。
何必生大急,叫道:“大哥,他——”
何必修没空理会他,朝陌天歌喊道:“你——难道你隐藏了修为?!”他们三人在散修
中也算修为高的,三人合力,几时这么狼狈过?
陌天歌却只是微微一笑,冷道:“鼠目寸光!何需隐藏修为?”斗法强弱,可不是单看
修为的,这三个人,想要骗新手来劫财,却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家族,修炼到炼气十层
的修士哪个还会是新手?她跟着二叔四处流浪,筑基修士之间的斗法都见过多次。在云
雾派又经历了数次性命之危,像他们这样设了阵法又用迷魂散才敢动手,警觉性差反应
慢,比之三派弟子差太多了,又岂是她的对手?
在街上被那少年缠上,她就觉得奇怪了,只不过她如今也经历过多场厮杀,胆量自然大
了,一看这拙劣的手法,就知道对方不过尔尔。反正也闲着无聊,就顺便来看看好了,
要是没事最好,要是对方当真心存不轨,那就反抢一点,有了固本丹的丹方,她正需要
钱呢,抢劫是最快的,可这种事她做不来,正好有人骗到她头上,岂能白白放过?
等到走近这里,就发现了屋内阵法的痕迹,心中就更肯定了,不过一个小小的烈阳阵,
她还不放在眼里。
“你、你——”姓黄的青年惊诧道,“你明明喝了茶,怎么会……”
陌天歌举着杯子又喝了一口:“你说这些迷魂散?一颗冰清丸足矣。”迷魂散,其中主
原料是玉馨花,昔年在俗世之时,就是被人用玉馨花轻易迷倒。她后来可以下过一番功
夫的,又怎会辨不出来。
三人这才意识到,被人扮猪吃老虎了。
姓黄的青年看着歪在地上的何必生,破口骂道:“都是你这家伙,什么眼神,这下可被
你害死了!”
何必生受了些伤,话也说不顺,急道:“你……你怎能都怪到……我头上?!”
“不怪你怪谁?”这人冷笑道,“是你带回来的人!”
何必生气得满脸通红,偏生他身上的伤最重,这气之下,话都说不出来:“你……”
见兄弟如此,何必修恼怒道:“黄为仁,平日我二弟带人来的时候,你可没少占好处,
你怨他不会做事,你自己怎么不去?”
听到这名字,陌天歌忍不住想笑。黄为仁,枉为人,这三个人名字可真配!
这黄为仁犹自嚷嚷:“我哪知道他蠢到这地步?”
“你自己不也没看出来?!”
“我……我那是信任他!”
陌天歌有些啼笑皆非,这三人脑子有问题吧,这个时候了自己还吵个不停,这让她很没
有成就感啊。
她敲了敲桌子:“吵够了没有?”
两人立时反应过来。停了争吵。何必修看了看躺在地上动不了的何必生,挣扎了一番,
哀求道:“叶道友,叶前辈,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饶了我们吧!”
黄为仁也连声道:“是是是,都怪我们瞎了眼,居然看不出您是高手,您大人有大量,
别跟我们一般计较了。”
陌天歌眼睛瞟着他们,就是不说话。看得三人发毛,才慢慢道:“放了你们?行啊,先
说说看,你们都骗了多少人了?怎么骗的?”
三人一喜,何必修和黄为仁也不内讧了,彼此看了看,又互相推来推去。
“你说。”
“还是你说吧。”
“我记不太清。”
“我不会说话啊。”
两人推了一阵,最后还是黄为仁说了:“我们三人,是这天道宗附近的散修,没有其他
本事,实在供不起修炼,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天道宗外来修士很多,有的是仰慕
昆吾第一宗门的名声,有的是来此处坊市买东西,我们一合计,这么多外来修士没人管
,骗一两个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就做起了这无本生意……”
“你们现在修为也不低了,这么说,骗了很长时间了?就你们这点手段,难道都没遇到
什么麻烦?”
黄为仁道:“麻烦也有,不过,我们一向很小心,不去惹天道宗的人,也不找修仙家族
的人,只找一些外来的散修,这些人一般没什么势力,有几个厉害的,阵法和迷魂散一
起用,也没几个能撑下来了。”
这也有理,如果不是她自己本身精通阵法,又辨认出迷魂散,说不定就中了套。
“以你们这拙劣的骗术,还真有人上当?”
一听这话,在场三人都苦着脸,何必修说道:“我们也是看人的,外地的修士。有的是
来天道宗跟同道交流的,我们就假装是天道宗修士,有的是来买东西的,我们就假装手
上有极品材料不识货……”
“哦?”这还不是很笨嘛。
“最近因为天道宗要开仙台会,来了很多修士,很多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我们就
……”
陌天歌明白他的意思,来的修士多,没见过世面的也多,骗起来自然容易。而且仙台会
比平常乱,根本没有人注意,这几个家伙就得意忘形了,看她年纪不大衣着普通修为却
高,以为是没见过世面的,就急不可耐地了。
“这么说,这段时间你们应该也抢了不少东西。”
黄为仁畏缩地看着她:“其实也没多少……”
陌天歌笑:“没多少?那就全交出来吧,交出来,饶你们一死。”
“啊?”
“不交也可以,把你们宰了,我再慢慢搜就是。”
看着这三个人挣扎纠结,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好了。用别人的倒霉来安慰自己,果然很
有效。
“大哥,”躺在地上的何必生哭丧着脸说,“我……我还不想死。”
何必修和黄为仁都是面带挣扎,两人之间用眼神交流。
陌天歌见状,轻轻一笑,掌心一压,顿时那些飞针都飞回她的手中,就连他们身上的也
不例外。何必修和黄为仁倒好些,何必生身上扎的飞针极多,这一下又从伤处钻出来,
他顿时痛得嚎叫起来:“大哥,大哥,给他吧!”
何必修看他这惨状,连忙叫道:“好,我们东西都给你!”
陌天歌微微笑:“都把乾坤袋扔过来!”
何必生虽然受了伤,可他最害怕,立刻哆哆嗦嗦地把乾坤袋扔出来。何必修见状,也咬
了咬牙,掏出了乾坤。黄为仁很是不愿,其他两人一直盯着他,他看了好一会儿,终是
狠狠心,把东西扔了出去。
陌天歌接了三个乾坤袋,打开看了看,就随便塞进怀里。
看着眼前三个眼巴巴望着她的骗子加劫匪,她一笑,从乾坤袋中取了一枚符箓就砸了过
去。
“轰”一声,整个大堂被烈焰包围,这三人纷纷大叫:“你不守信用!”“不是说不杀
我们了?!”
陌天歌转身朝外走,挥了挥手:“你们没交出全部的财产,当然买不回一条命了,我就
收回半条命好了。”
走出民居,她分辨了一下方向,慢悠悠地朝街道走去。
这三个人显然没有真的把身家财产都交出来,不过,她又不是专职打劫的,懒得计较这
些。虽说不杀他们,可还是教训一顿出出气,刚才那把火足够让他们半死不活了。
走在街上,她面带笑容。一张遁身符,一张烈火符,就得了几百块灵石,这生意果然不
错。
081、炼丹
解决了三个倒霉鬼的事。陌天歌就找了个地方歇下。
果然是仙台会之期,满街的人,找了好几个客栈都客满,没奈何,只好多花点钱向天道
宗租借了一间小屋。
随后,她便去了属于天道宗的店铺,一间叫做“百草堂”的药堂。
仙台会临近,药堂里挤满了人,都是买各色丹药的,只有一个角落无人光顾,一个炼气
二层穿着紫霞宗杂役弟子服饰的老头在打瞌睡。
陌天歌看了看,正是那个角落负责买卖灵草,便走过去敲了敲柜台。
看守柜台的老头睁开眼,瞧了瞧她,只是懒洋洋道:“买还是卖?”
这态度实在冷淡,回想当初,她还没进云雾派,修为也很一般的时候,云雾派店铺的伙
计待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这天道宗身为昆吾第一宗门,杂役弟子这般自傲。
不过。她也懒得与计较这些,只道:“我要买一些炼丹的灵草。”
“哦?”这老头扫了她一眼,大约以为她是炼丹师,口中问道,“种类,分量?”
陌天歌道:“初阶丹药所需的材料,都是什么价格?”
“哦……”这一声与刚才的不同,拖得很长,老头眼中闪过精光,瞄着她,说道,“这
位道友是初学炼丹吧?”
陌天歌点点头,不会炼丹的到处是,想学炼丹的也不在少数,这倒没什么好瞒的。
老头便道:“我这也有几个普通常用的丹方,道友可要?”
陌天歌原就是打算买完了顺便买几个丹方,对方既然主动问,她就顺势道:“道友若有
的话,在下愿意买。”
听到这话,老头一改冷淡的态度,笑道:“当然有,我这有养气丹、补灵丹、净灵丹、
冰清丸等等,道友若是要的话,我便宜点给你,三块灵石一份,如何?”
这几种丹药,是修仙界最普通的丹药。丹方到处是,并不罕有,故而价格低廉,只是这
个低廉,也是相对于其他动辄几百块灵石的丹方来说的。三块灵石,对普通门派弟子来
说已经不算少了,一个月门派灵石发放在五块左右,就算勤劳地赚钱,估计也就十几块
,更不用说散修了,所以老头说完这些话,就盯着陌天歌的脸。
看她没立刻答话,老头又低声道:“道友,这可不是店铺的价格,你要到别处去买,一
般都在五块灵石左右,可买不到这么便宜的了。”
陌天歌沉默这一会儿,只是因为习惯而已,她又不是财大气粗,买东西自然是能省则省
,所以没立刻答话。而是想了想,此刻听这老头的意思,就明白过来了。这老头是私自
售卖,灵石进自己腰包,所以才这副模样。
被她看这一眼,老头没半分不好意思,只是笑笑。
陌天歌沉吟了一会儿,便道:“好吧,你把丹方拿过来,我选几样,你再照样给我准备
材料。”
老头露出笑容,取了一张兽皮纸递过来。
陌天歌便在其中选了三四个丹方。
老头看了一眼,问道:“道友需要几份材料?”
陌天歌想了想,道:“各一百份。另外再加上养气丹、补髓丹、合神丹的材料,都是一
百份。”
一百份材料,已经算很多了,老头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转过身取了柜台里的兽皮纸
,从后面药柜里一样一样将灵草包好,另有几种需要新鲜保存的,直接连玉盒一并拿来。
“这是一百份丹药配方材料,您收好。”
柜台上堆得满满的,玉盒上搁着几个玉简,陌天歌查看了一遍,确实是丹方,就问:“
多少灵石?”
老头闪着精光的眼睛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这边,才道:“这些材料嘛。您买这么多
就便宜点,一百五十块灵石,丹方是三份,九块灵石,总共一百五十九块。”
陌天歌点头,从乾坤袋里掏灵石,分好几次数够,才递过去——慎重一些,也是表示这
对她来说已是大笔钱,免得别人看到起了贪念。这里不比云雾派,有二叔在,她几百块
灵石花出去,不必担心别人眼红,因为筑基修士花用几百块灵石是正常的。
老头笑眯眯接过:“多谢惠顾。”他可是平白赚了九块灵石,这可不是一笔小生意。
将所有的材料收进乾坤袋,陌天歌才接着问道:“不知此处可有卖丹炉?”
听到这句问话,老头再次露出诚恳的笑容:“道友可真是问着了,我这就搭卖丹炉,虽
然不是什么精品,却也足够初学者用了。当然,您若要买上品丹炉,请到我们天道宗专
卖器材的‘万器堂’,就在隔壁。”
陌天歌便道:“我只是初学。不需要上品丹炉,你且让我看看你这有什么丹炉吧。”
老头连连点头,从柜台下面搬了数个丹炉上来,摆到柜面上:“您看。”
这些丹炉小的一尺见方,大的足足高达三尺。陌天歌想起曾经见过的秦羲的炼丹炉,似
乎也就一尺多高,却灵气满溢,想来这大小跟炼丹成品应该没什么关系,就随意挑了个
小巧的:“多少灵石?”
“这些都是一个价,十五块灵石。”
陌天歌点点头,数出十五块灵石。将丹炉收进乾坤袋。
银货两讫,两人都很满意,在这老头“欢迎再来”的声音里,陌天歌出了百草堂。不知
为何,听着这老头的声音,觉得很像俗世青楼里老鸨送客人的殷勤语调,不禁起了一身
鸡皮疙瘩。
回到暂住的小屋,陌天歌布下阵法,就把买来的丹炉拿出来擦洗了一遍,摆到面前。然
后,取出几本书翻阅起来。
二叔说,叶家历代几乎没人学炼丹,仅有几个炼丹师,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所以炼丹
的资料并不多,仅存下来的一些,也在叶家迁出青蒙山的时候遗失了。幸好,几年前在
迷雾谷,曾经得了几本书,其中就有一本关于炼丹术的,其他几本都不错,想来这本也
不会差,便拿出来对照着研究。
炼气期最基础的丹药就是养气丹,当然就从这个开始炼起。
先将各种材料捡出来,再复习一遍注意事项,及炼丹的真火、各种手印的运用,确认都
了然于心,才放下书。
盘坐在蒲团上,凝气于丹田,片刻之后,一股灵气自然而然地从掌心窜出来,瞬间变成
火红的火苗。
看到手心的火苗,陌天歌露出微笑。这是丹田之火,即便是没有火灵根,也可以放出来
,不过,火系灵根的优劣。对丹田之火是有加成的。她虽然灵根不好,却是从灵根多寡
的意义来说的,二叔给她测试过,单从每个灵根的优劣来说,都是不错的,所以她才能
这么容易就把丹田之火逼出来。
手中灵气一引,丹田之火变成长长的一条线,到达丹炉的底端,迅速铺满炉底。很快地
,丹炉被烧热。
空闲着的那只手弹出一道灵气,掀开炉盖,动作非常迅速地将各种配料扔进去,又很快
盖好。
除此之外,她还探出一缕神识进入炉中,细细感应这些材料的熔合情况。
丹田之火热力远高于普通火焰,很快地,里面的材料各自溶解,此时,炉内发出“噗”
一声闷响。
陌天歌停下丹田之火,打开炉盖,郁闷地望着炉中的材料。
这些材料大部分都已经熔化,却没有完好地混合在一起,而是变成了一滩黑水,“嗞嗞
”地冒着热气。
陌天歌叹了口气,将这些失败的药渣全部倒掉,又用清泉水洗了一遍,才又将丹炉摆回
来。
炼丹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书上说,各种材料的数量,虽有大致的数目,但细微之
处还需炼丹师自己慢慢体会,才能把握差之毫厘的细节。
这一炉丹之所以在熔药这一环节就失败了,就是因为她对丹药成分还没有感觉,把握不
住分量。
换了一份材料,又失败了一次,陌天歌却露出了笑容。这一次神识进入丹炉,她已经可
以感应到材料间细微的感觉了,于是再一次将丹炉洗净,继续炼丹。
迅速地添加完材料,神识探入丹炉,感觉到里面的材料正在熔化,随后互相融合……一
刻钟后,终于变成了完整的丹液,也可以闻到淳厚的丹药香味了。
吞下数颗补灵丹,陌天歌将灵气引入丹田,更猛烈的丹田之火窜出来,覆盖了整个丹炉。
丹炉中的丹液在高温之下,开始一点点地沸腾收缩。
陌天歌则是不停地吞吃补灵丹,以维持丹田之火。
现在正是要凝丹,需要维持稳定的高温之火,而炼气修士的灵气实在太弱,她只能靠补
灵丹来维持丹田之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补灵丹,终于,丹炉内的丹液慢慢收缩成了块状,
这些块状又开始凝结成丸……
等到药丸凝结成形,陌天歌欣喜地停下丹田之火,打开丹炉。
可是下一刻,她脸上又是郁闷不已。这丹药已经成形,却在她开炉的一瞬间爆开了。她
知道,这是因为开炉时间不对的原因。
炼丹果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082、紫芝
数天之后,陌天歌结束了炼丹。
当然。那七八百份的丹药材料她还没用光,只是经过上百次的炼丹实验,她已经能初步
掌握整个过程,也炼成了大约五六颗的成品。
只有半成的成丹率虽然低,可考虑到她是初学,就很正常了。即便是炼丹大师,同阶的
丹药成丹率也就五六成而已,一般的炼丹师只能达到三成的成丹率——只是,这个结果
仍然让她郁闷了一下,难怪叶家人都不精通炼丹,这个成绩要是放在门派中,肯定将她
划到毫无天赋的那一类。
知道自己天赋不行,陌天歌目标也就不高,只要达到二三成普通炼丹师的水准就行,以
她目前对炼丹已有初步的了解,想必把这七八百份的材料用光,就可以达到三成的成丹
率,然后就能去学更难一些的丹方了。
这固本丹按丹方来看,是相当难炼的一种丹药,手印复杂,对丹田真火的操纵也要求到
了细微。却不是一时能成的。
再仔细算了算成本,陌天歌发现,自己还是乐观了。这次炼的只是最普通的丹药,为了
熟悉炼丹而已,也花了将近二百的灵石,若是再炼难一些的,剩下的三千多灵石恐怕不
够买材料,而以目前的成丹率,卖掉丹药买材料供给自己继续炼丹,那是做梦。
另外,固本丹本身的材料就不便宜,那两株五百年以上的紫芝和青蕨,合起来恐怕要千
余灵石,就算她幸运地用三千多灵石将炼丹术修习到可以炼固本丹的阶段,也买不起材
料了。
头疼了一会儿,陌天歌突然反应过来,不禁笑话自己杞人忧天。她现在才刚开始学习炼
丹,等到能炼固本丹,也不知要几年以后,反正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辛苦修炼,赚上几
年,总是能赚够的。再说,哪怕得到固本丹,她也没把握一次筑基成功,若是失败,十
年后还要继续争夺筑基丹,不行的话还有再十年……她如今才二十岁。还有一百多年时
间,又有什么好怕的。
如此一想,陌天歌便从无尽的炼丹中脱身出来。
眼下离天道宗仙台会不足半月,这山脚镇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幸好她早几天租下了房子
,否则,等到现在只能去露宿。
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修士,陌天歌顺着人流溜达。她如今炼气圆满,筑基有望
,又身有财物,实是一切顺心,只除了二叔临近坐化之事——可这偏偏又是她根本没有
能力改变的。
修士的寿元跟修为、保养有关。其中最重要的是修为境界,修为越高寿元越长,晋阶则
最起码增加一百年的寿元。比如,炼气修士的寿元在一百到两百岁之间,炼气四层之前
的修士,寿元通常只能达到凡人所说的长命百岁;而突破炼气四层,就可以活到了一百
五左右;如果修为极深厚,到达炼气顶阶圆满,基本可以活到两百岁。但是。如果从炼
气到筑基,却可以最起码多活一百年!
二叔原本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如果保养得好,最起码可以再活五十年,可是,几年前那
次受的伤太要命了,如今二叔只是将近三百岁,寿元就已经要尽了。
既然晋阶无望,想让二叔活下去,除非吃长生丹,每一颗增加百年寿元。可那长生丹已
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就算出现了,也不知道多少元婴修士会大打出手,又哪里轮得到
他们。
情绪低落地笑笑,陌天歌随着人流走上上山的路。他们只是小修士而已,那些绝世灵丹
,又哪有他们的份,只能接受这命运。
天道宗的山门,果然不负昆吾第一宗门之名,整个山门竟是由一块巨大的灵玉雕刻而成
,阳光照下来,折射出七彩光芒,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周围又有云彩飘浮流动,竟让
人生出仙境之感。
陌天歌不禁感叹,难怪这天道宗的标记是仙门与祥云,只要见过他们的山门,很难不记
住这一幕。
不是天道宗弟子,仙台会又没开。自然是进不了山门的,跟所有的观光者一样,打了个
转,陌天歌就下山回去了。
对天道宗,她倒没什么羡慕,即使云雾派比之天道宗差了许多,但门派也就是一回事,
无非天道宗的待遇好一些而已。当然,她并不是无视门派,虽说早有打算离开云雾派,
可她最终的目的只是脱离是非,到时仍是要找个门派安身的,不为别的,大树底下好乘
凉,少很多麻烦。
回到山脚镇,想到补灵丹已经没了,陌天歌又顺便踏进了百草堂。
百草堂内,柜台前仍然围满了人,陌天歌看这一层又一层的,不想跟人挤,再想想补灵
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别处买也一样,就准备走人。正要转身。却瞥到那日卖材料丹
方与她的老头仍然坐在那个角落向她挥手。嗯,是叫她吧?
看她停下,老头挥手挥得更带劲了。
陌天歌带着疑惑走近:“是唤我么?”
老头笑着向她拱拱手:“当然。道友今日是来买什么?”
陌天歌道:“只是买些补灵丹罢了。”
“哦?”这老头又仔细瞧了瞧她,“难道你也是来参加仙台会的?”
陌天歌不置可否,问道:“道友有什么事吗?”
老头又笑得眯眯眼:“没什么,只是我们也有一面之缘,忽然见到,老朽便打个招呼。
顺便,道友还有什么需要,不如与我说说,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陌天歌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她只是来买个补灵丹。应该来说一点也不起眼,为何这人却
好像要跟她拉关系似的?
这老头却也是个人精,一见她这神情,就摆摆手:“道友莫要误会,老朽只是有个消息
,对道友可能有用。”
消息?陌天歌疑惑地望着他。
这老头又不知从哪摸来一张兽皮纸递过来,别有深意:“道友可能有兴趣。”
陌天歌接过那张兽皮纸,却见最上面写着一行字:胡家店售卖会货单。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老头,等待他的解释。
老头便凑近道:“胡家就是咱天道宗最大的修仙家族,这山脚镇里,除了属于门派的几
家店,就属胡家最有势力。这售卖会,就是用来处理一些极品货的库存的。”
陌天歌不解:“既然是极品货,又怎么成库存了?”
老头笑道:“道友不知,这世间灵草灵物种类太多了,有些东西虽是很少见也很极品,
却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也没人要。一家大店,但凡开得久了,都会积累下许多这种极品
货,要卖呢,又不好直接摆到柜台上卖,就算要摆,恐怕柜台也摆不下,不卖又将店铺
资产套下许多。所以,有些大店铺每隔三五十年就会将存货清上一次,举行一个售卖会
,到时所有的待售物品都会摆出来任人挑选,不过,满地都是极品货物,能进售卖会的
就不是普通修士了,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可靠人物。”
最后一句话令陌天歌惊讶:“既如此,道友为何告诉我?”
老头瞄了她一眼,笑得狡猾:“因为我看道友颇有身家,行事又甚稳重,修为也过得去
,想来去这售卖会应该够格了。”
“哦?”陌天歌扬眉。“道友是何人,竟能决定售卖会资格?”
老头眯眼笑,神色颇为自得:“老朽虽不是什么高阶修士,却是胡家的人,胡家的每个
修士,都有资格推荐一两个人去售卖会。”
“原来如此。”难怪这老头修为这么低,差事却不错,原来是有靠山。
看她应了又不答话,老头眨着绿豆眼:“道友难道不想去?这里面很有可能捡到一些便
宜的啊。”
陌天歌依然翻看着那张兽皮纸,不紧不慢地看了看这老头:“道友推荐人进去,有什么
好处吧?”
老头一怔,随后摸着胡须笑得有几分奸诈:“不错,若是客人买下什么,推荐之人可以
得到百中其一的抽成。虽然不多,好歹是个辛苦费。”
陌天歌一看就知这老头根本没说实话,好处肯定不止他说的这些,只是这点小事她也懒
得说破,依旧慢慢地翻看着售卖货单。
看她这模样,老头却有些急了,忍不住问道:“道友要不要去?”
陌天歌将售卖物品全部看过,笑道:“我便去见见世面,不买什么也不要紧吧?”
听到她这句话,老头放松下来,笑着点头:“只需付过两块灵石的入门费用就成了。”
“两块灵石?”
老头又露出那有点狡猾的笑:“道友可别说出不起,老朽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道友看
起来虽不是多么富有,但应该有一定的身家财产。再说,那么多极品货物,就算看个热
闹,两块灵石却也不贵呢。”
这老头混迹市井,确实目光犀利。陌天歌笑笑,点头:“好,多谢了。不知去这售卖会
何时举行,怎么个说法?”
老头闻言,取出一块木制令牌递过来。
陌天歌接过一看,材质普通,一面刻了个“胡”字,一面却是刻着个数字“一二五”。
老头说道:“这数字就是你的号码,到时说不定有礼品赠送,另外买东西也是有令牌在
手才作数,所以一定不能丢。等到售卖会结束,胡家自然会收回。”
陌天歌点点头。
老头又接着道:“明日晚上戌时就是售卖会之期,那个时候,道友到这里不远的清风阁
的后门,自然有人接应。”
“至于买卖形式么,就是自由选购,先到先得,道友不必怕跟别人起冲突。”
陌天歌甚为满意,抬了抬手中的兽皮纸:“这个我留下了,可否?”
老头笑容满面:“当然,道友既然要去,自然要予你的,不过,请勿外传。”
“自然。那就先告辞了。”
老头做出“请”的姿势:“请自便。”
最后拱手一礼,陌天歌离了店铺。
走在路上,她抬了抬手上的纸,却笑了笑。这些货物清单里,正好有一项写着,“数百
年紫芝一株”几个字。
083、到手
“公子,里面请。”
陌天歌跟在一名炼气一层的女修身后。穿过重重帘幕,绕过一个又一个通道,终于到达
一处大厅。
这个大厅,自然比前些日子坊市道会的大厅小很多,可其华丽奢侈,实在叫人惊叹。
地上铺的是玉砖,墙上刷的是金粉,厅上摆的是百年灵木制的桌椅,连桌上茶壶都是不
凡美玉所制,还有那到处镶嵌的宝石——即便俗世珠宝对修士来说不值一提,可置办这
么一个大厅,所费绝对不菲,何况其中大部分都带有灵气,显然不仅仅是俗世凡物。
这胡家,不愧是第一宗门的第一家族,这般财大气粗。
陌天歌站在这入口处,被这些摆设晃到眼——实在是太华丽了。
“这位公子,请记录您的令牌。”
旁边传来声音,陌天歌转过头,又是一个低阶女修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她意识到自己
的失态,幸而这女修没有露出任何嘲弄的表情。似乎司空见惯。想来也是,修士大都不
爱珠宝,这么华丽的场景,可是很少见的。
陌天歌将令牌递过去,这女修接过,记下号码,又递还过来,向她笑道:“公子请自便
,看中了什么,拿到后边交付货款就是。若是不明白,也可以叫侍婢给您介绍。”
陌天歌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举步迈入场中。
她注意到,这女修却是与接引她进来的女修一样,不称道友,而称公子,态度十分恭谨
。显然是侍婢的身份,而不是修士的身份。
待她进入厅中,便看到墙角候着许多美貌女修,听候客人差遣,应该就是记录令牌的女
修所说的侍婢了——这胡家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些女修最起码有五六十人,修为从最低
的一层到五层不止,个个超过水准的美貌,态度恭谦,温柔和顺。竟是以美色取悦来客。
看到有些客人带着所谓的侍婢一边调笑一边闲逛,这令陌天歌很不适应。尤其想到,第
一宗门的第一家族,竟是以此手段招待来客,令她对这个胡家顿时没了好感。
不过,有没有好感不重要,她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结交的,东西买到手就算。
举目四望,这地下大厅虽比不上那坊市道会大厅,却也不算小,眼下厅中满满地摆了上
百张桌子,仍然让人觉得宽敞。这些桌子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色器物,大部分是各种材
料,灵器和丹药却少。这倒是正常,灵器和丹药从来不缺人要,只有各种不易辨认或用
途较少的材料,才会成了积压物品,恐怕这里摆着的灵器和丹药还是胡家凑场面的。
此时来的客人还不是很多,大部分是炼气八层以上的修士,少部分是筑基修士。没有结
丹修士。想来也是,虽说这售卖会卖的是所谓极品,可结丹以上修士要的无不是天材地
宝,普通的极品哪能满足他们?
这些修士们各自围绕着摆满器物的桌子品头论足,陌天歌望了一眼,却被挡住了视线,
便走到墙边问侍立着的女修:“请问,灵草在哪里?”
侍婢听她问话,先是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才抬头道:“我带公子过去吧。”
“不必。”陌天歌张口就拒绝了,被女修当作公子一样伺候,她可受不起。只是一出口
意识到自己语气僵硬,就又补充了一句:“在下只想慢慢闲逛,自去就是。”
这女修也没说什么,仍只是细声细气地指与她看:“就在那边。”
顺着方向,陌天歌已经看到了目标,一点头,道:“多谢了。”
女修仍只是福身一礼:“您自便,若有需要请叫我们。”
她态度虽好,陌天歌却越发不舒服。她早知道女修普遍修为低,故而地位也一向不高,
可这么明摆着让女修以色侍人,她还是不能接受。只是别人家的作派,她哪有资格说什
么,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灵草那几桌,有不少的客人,陌天歌心中有些着急,直接往灵草的方位走去。心中暗暗
祈祷,希望紫芝还没被人买走。另外还是要五百年以上才行,否则就空欢喜一场了。
灵草自然是最受关注的物品之一,此时大部分的人都围绕着灵草的几张桌子绕圈。
陌天歌刚刚靠近,就见五六个人将一张桌子围得满满的,其中一人在点评:“这千年人
参,虽然是俗世用药,可胜在它年限长,千年以上,即便是凡草,也变成灵草了,何况
人参自古以来就有修炼成人一说,达到千年以上,就完全比得上灵草了。”
另一人道:“这星叶草也不错,却是一种不容易出现的灵草,有些特定的丹方就要它,
所以年限虽不长,却值得一买。”
“还有这非花非叶,大家都知道是好东西,一百年虽不久,可也不易得,不过,这目前
只有定颜丹用到这种灵草,用处太小。”
陌天歌装作有兴趣。凑近听了一会儿,找到个空隙扫了一眼桌面,没看到紫芝,便又去
了下一桌。如此反复下来,到第七桌,她终于看到了目标。
这紫芝像一砣紫得发黑的石头,巴掌大小,叶片厚实,静静地躺在盒里。
陌天歌看了看上面的说明:“紫芝,六百年,成品。五百块灵石。”又凑近了轻轻闻了
闻气味,有浓郁微甜的气味,倒是跟书上所写相符。
看看没人注意到她,陌天歌镇定了一下心情,不紧不慢地将盒子拿起来,又绕到别的桌
上去。
装作浏览的样子,又选了一株三百年的独步草,她就去了最里面的一个柜台。
这个柜台后面站的终于不是女修了,而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穿着整洁的蓝褂子,显
得很稳重。
陌天歌将手上的两个玉盒递过去,这修士接过打开,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道:“六
百年紫芝一份,三百年独步草一份,共计七百灵石。”
陌天歌没迟疑,将灵石付清,接过两个玉盒塞进乾坤袋。
之所以付钱付得这么干脆,是因为这里每个人都比较有钱,而六百年的紫芝和三百年的
独步草七百灵石已经算便宜了,若是不干不脆,才要被人怀疑来这售卖会做什么。
再说,胡家身为第一宗门的第一家族,七百灵石只是小生意,她买这一两件,别人也未
必记得住。
此时,紫芝安安稳稳地塞在乾坤袋里,陌天歌才松了口气,终于有了心情逛这售卖会。
昨天虽然有了紫芝的消息,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设想了许多遍可能遇到的情况,却一
种也没遇到,实在是太幸运了。
不再怀着目的,陌天歌发现,这售卖会,果然有很多好东西,许多她只在书中见过的材
料,都一一摆在案桌上。让她忍不住想购买。不过,稍微思索一下,她就觉得没必要买
了——特殊用途的东西,若非炼制特别的丹药或是灵器,买来又有什么用?用不上,再
好也是浪费。
不过,偶尔也会有幸运的人,突然看到自己想买的材料,就欣喜若狂地拿起来,奔过去
付了灵石。
随着时间流逝,人渐渐多了起来。这厅虽大,却因为摆满桌子而显得拥挤。
陌天歌又选了几样可能用到的材料,和一大瓶补灵丹,交付完毕,就想找个清静点的地
方。
这一找,却让她一惊。
江承贤!
只见对面不远处,江承贤与另两个穿着天道宗弟子服饰的青年,身边伴着几个女修,相
偕而来。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笑,似乎很快活。
陌天歌迅速地绕过一张桌子,避过他们,心中奇怪不已。
这江承贤原来一直与她同路么?他与这两个天道宗弟子看起来极熟,难道是访友?也不
太可能,这公子哥会为了访友赶上二十来天的路才叫奇怪。可若不是访友,为什么却与
这两人一起很快活的样子,还一起来参加售卖会?
摇了摇头,想不出来。不过,这江承贤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与他同行的那个弟子前几
天刚死,他竟没事人一样跟别的朋友一起寻欢作乐。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行踪不宜让江承贤知道,免得让他看到了面熟,有所怀疑——虽说
江公子肯定不会注意到她这样的小弟子,可好歹也是同一个门派,时常见面,认个眼熟
再正常不过。
如此,陌天歌便低着头,在人群中慢慢走到门口。正要跨出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公子,抱歉,只有售卖会结束才可以出去。”
陌天歌一愣:“有这规矩?”
守门的女修点头:“不错,您再等一个时辰再走吧,那时候……”
“一个时辰?”她实在不敢冒险,可是,在胡家的地盘上,肯定不由自己做主。
这女修察言观色,看得出她不愿意,便笑道:“公子,就算我放你出去,外面门口有本
家筑基修士把守,所以……”
如果,她根本不用想出去。她叹了口气:“这……我若不想再看了呢?”
女子仍旧笑道:“那就请稍等一等吧。”说着,一招手,又一个美貌女修过来,福了一
礼。
这守门的女子道:“带这位公子去休息一下。”
女修领命,面向陌天歌:“这位……公子,请跟我来。”
084、紧急赶回
这女修带着陌天歌走到厅角。推开一扇完全不起眼的木门:“公子,请。”
陌天歌看了看,这是个与大厅比起来很简朴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便点了点头:“多
谢了。”
这女修仍是态度恭谨,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门关上,房里只剩她一人,陌天歌松了口气,找了张躺椅坐下,有些疲倦地抹了抹脸。
其实,让江承贤看到也没什么,从头到尾,江承贤都不知道她看见了他夺丹的事,只是
她自己心虚,还是不想让他看见,以免多生事端。
伸手在乾坤袋里摸了摸,东西还好好地放着,她就闭了眼,打坐调息。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等她睁开眼。原来送她过来的女修已经推开了门,恭声道:“公子
,售卖会结束,您可以离开了。”
陌天歌应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等人散了些再出去。”
这理由很正常,女修应道:“是,您自便。”
大约又等了一刻钟,猜测大概没什么人了,陌天歌离开了房间。
果然,大厅内只那些女修在几个管事的指挥下收拾东西。她扫了一眼,没看到江承贤,
便大摇大摆地从胡家这个清风阁出来,又悄悄回了租住的小屋。
今天这件事,让她意识到幻形术很重要。如果不是她的幻形术太差劲,也不必躲什么。
不过,想到今天的收获,陌天歌还是难掩兴奋。紫芝有些不好找,青蕨却是寻常之物,
回去只要托门派店铺收购就是,应该很快就会收到的。
心情很好地躺了一会儿,陌天歌突然感动心口疼了一下。她皱眉一想,却是大惊失色,
掏出贴身收着的二叔的本命元神牌,果然,玉牌上原本深红的颜色淡了些,变成了接近
粉红的颜色。二叔。是二叔……
脸色白了白,陌天歌跳起,将自己的东西一收,片刻不停地开门出去,往镇外狂奔。
本命元神牌变色,说明二叔伤势发作!二叔果然是安慰她的,明明情况不好,却要她出
来游历,结果两个月还没到,就……就算现在她拼命赶回去,也最起码要十来天,也不
知二叔能不能撑住。
心急如焚,陌天歌全力往云雾山赶,一路完全没有停歇,灵气用尽都没停下来,而是吃
补灵丹。时不时地关注本命元神牌,幸好没再变淡。
十天后,陌天歌一头撞进二叔居住的小院:“二叔!”
屋内没有声音。陌天歌冲上去,顿时脸色煞白。
二叔倒在床上,动也不动。
她急忙过去,一摸脉门。还有气息,只是灵气很紊乱的样子。她稍稍松了口气,取了小
还丹给二叔吃下去。
心急如焚地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会儿,也许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听到二叔发出
微弱的声音。
“二叔!”她喊。
叶江睁开眼,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丹药……”
陌天歌连忙把乾坤袋里的小还丹全部掏出来:“二叔,是这个吗?”
叶江点点头,等她把药全部喂到嘴里,在她的帮助下坐起来调息。
这一次,却足足过了一天。
天黑又天亮,终于,二叔的脸色慢慢好转,睁开眼睛。
看到二叔脱离危险,陌天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可还是有些紧张:“二叔,
你怎么了?”
叶江摇了摇头:“没事。”
看他脸色仍然青灰,陌天歌有些着急:“都这样了还没事?二叔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
么了?!”
叶江安抚地对她笑道:“真的没事,是二叔忘了,小还丹吃光了,结果伤势复发,一时
身上没药,支撑不住才会出意外。”说罢,又关切地看着她,“小天,你是因为二叔赶
回来的?唉,都怪二叔自己不小心。连累你……”
陌天歌连忙摇头:“没关系,我在外面找到一样东西,对我筑基很有帮助,正要回来。
二叔,你真的没事吗?”
“说了没事就没事,别瞎操心。你找到什么了?”
陌天歌仔仔细细看了,觉得二叔气息虽然弱小,却比刚才稳定多了,就勉强信了。
将固本丹的丹方拿出来,她笑道:“二叔,你看。”
叶江将信将疑地接过,将神识探入其中,顿时脸色凝重起来,好半天,才吁出一口气:
“原来是固本丹,这东西你哪得来的?”
陌天歌惊讶:“二叔你知道?”
叶江面上浮起怀念之色:“这固本丹,两百年前可是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但凡两百岁
以上的修士,没有不知道的。”
“腥风血雨?”
叶江缓缓点头,似乎在回想:“那时候二叔还只是炼气修士,你爹修为还在筑基中期,
家中也有一位结丹祖辈未曾坐化。这固本丹,不知是从哪个古修遗留之地出世。在天极
掀起了一场波及大部分元婴和结丹修士的风波。一开始是结丹修士发现的,争夺不休,
后来许多元婴修士也大打出手,我们那位结丹祖先正是因此受伤早逝。可最后这丹方却
丢失了,不知被谁人得到——你是从何得来?”
陌天歌道:“是一个炼气散修,我也是无意遇见的。”接下来,便把那晚的事复述了一
遍。
等到她说完,叶江许久没有说话,想了许久仍是想不明白,道:“也许这人就是好运吧
,这也是机缘的一种。”说罢。望着陌天歌笑道,“小天,这东西价值难以预料,看来
是上天助你。”
看到二叔如此高兴,陌天歌也很欢喜:“还有啊,我正巧在售卖会上买到六百年的紫芝
,可真是好运。”
“哦?这倒难得,六百年的紫芝可不多见呢。”
“是啊,若不是凑巧,也不知要多久才会买到——对了,二叔,我想来想去,还是自己
学炼丹的好,你看怎样?”
叶江微微点头:“自当如此。”说着赞许道,“你行事越来越稳重了,二叔放心多了。”
“可是,我好像真的没什么炼丹天赋,炼低级丹药炼了一百多份材料,也只有六颗成品
。”
叶江不禁笑道:“这再正常不过,你不必看低自己。大部分的炼丹师,一开始都是如此
。天赋?有天赋的人永远是少数,可坚持下去的才是大师。慢慢来吧,你还年轻,有一
百多年可以让你挥霍。”
“知道了,二叔。”犹豫了一下,陌天歌又问,“二叔,你的伤……”
看瞒不过她,叶江终是叹道:“好吧,二叔与你说实话,确实情况不好……你回来之前
,二叔昏迷得太久,所以伤势更重了。你既然回来了,就陪二叔走过这最后的时间吧…
…”
085、圈套
陌天歌一边煮茶。一边靠在桌上发呆。
那日回来,二叔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些天,她神思不属,总是来来回回地想这
件事。
二叔那天说,她还有一百年可以挥霍……一直逼着她修炼的二叔,竟然对她说这句话,
可见情况糟糕到了什么程度——二叔,根本已经当自己是死人了。
她如今也不会再问自己,二叔死了怎么办,看到二叔那般平静的神色,她已经下定决心
,让为她操心了十年的二叔放心地走。只是……想到这个结果,仍然会难过而已。
壶里的茶叶舒展开来,茶水渐渐变成浅绿色。陌天歌收起情绪,倒了一杯茶送到二叔手
上:“二叔,喝茶。”她在这茶里加了定心宁神的灵草,希望二叔喝了精神能好一些。
叶江如今更苍老了,其实,修仙之人即便寿元将近,也能维持着鹤发童颜的容貌,不会
像凡人那样干枯下来。他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有伤在身的缘故。喝了茶,他似乎稍微
提起了精神,问道:“小天,你上次说,你体内的灵气发生了变化?”
陌天歌点头:“对,变得很奇怪。丹田里渐渐出现一丝很阴凉的灵气,还会吞噬其他灵
气转变成这种灵气,我吃不准是什么原因,没敢再继续修炼。”
叶江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无妨,你继续修炼吧。二叔昔日也曾听说过,女修修炼特
定功法,灵气会有所变化,想来就是因为功法偏向阴性的缘故。你这情况应该就是你修
炼的功法的特殊性,以往你修为不够,无法转变成纯阴灵气,如今你炼气圆满,修为渐
高,所以体内灵气产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必是你的丹田为了筑基而做的准备。既如
此,你就继续修炼,等到灵气全部转变,再去筑基。”
这个答案令陌天歌欣喜:“这样我筑基的把握是不是会大一些?”
叶江点头:“应是如此。”想了想,又道,“不然,你还是回门派一趟。当然。莫要问
人,去门派收藏典籍之处查就是了。”
“嗯,知道了。”
“要不……你现在就去吧,二叔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
“这……”
“去吧,免得接下来脱不开身。”
这话的意思陌天歌明白,二叔是担心自己伤势又加重,就不敢拒绝,道:“好,二叔你
自己小心。”
半个时辰后,陌天歌回到云雾派。
先去执事堂说明自己已经回来,再回了一趟居所。
所有一切都跟她离开之前一样,江上航关在房里修炼,秦羲和柳一刀一个依然闭关,一
个据说也进了闭关的洞府。哦,有一件事——周师兄已经筑基成功,成了周师叔了!
听到这个消息,陌天歌很为他高兴。周师叔一开始虽然冷淡,但其实人很好,住在这个
院子里的师兄弟,如果有什么疑问,他都会尽心回答。而且。自己在这里能这么顺心,
还多亏了周师叔的照顾,她闭关那两年,什么事都不干,执事堂那边就是周师叔特意说
了情的。
为此,陌天歌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去恭贺一下周师叔。最后想想,还是托人送了个口信
,准备事了再去。
毕竟,周师叔现在住在北峰,她不方便去。
正要去万法阁,外头传来声音:“叶师弟,叶小天叶师弟在吗?”
陌天歌打开自己的房门,却见小厅外站了个不认识的男弟子。
“这位师兄,有什么事吗?”
看到她,这人笑道:“你就是叶师弟?”
陌天歌点头:“正是。”
这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目光看得她很不舒服,随后说道:“是周师叔叫我来的
,听说你回来了,周师叔想见见你。”
“哦?”陌天歌道,“我刚刚才托了位北峰的师兄传话,这就传到了?”
这人怔了一下:“这……我不知道,只是……周师叔吩咐来传话。”
“这样啊……多谢师兄了,我这就去。”
这人却道:“我带你去吧,想必你也不知道周师叔在哪。”
这人倒是好心,陌天歌便道:“如此多谢师兄了。”
“不必客气,走吧。”
走出居所,陌天歌问道:“不知师兄贵姓?”
这人走得很急,头都没回。只答道:“我姓吴。”
“哦,原来是吴师兄,师兄是北峰的精英弟子吗?”
这个问题,让这位吴师兄得意了一下,脚步也慢了点:“正是,我师父名清宇,你应该
认得。”
“啊,原来是清宇师叔的高徒,久仰久仰。”陌天歌礼貌地一捧,眼前这位吴师兄立时
得意非凡地昂起下巴,令她不禁偷笑。其实她说久仰,是因为这位吴师兄既然是筑基师
叔的徒弟,就应该是修为深厚的精英弟子,可看他年纪明明是三十岁的样子,却只是炼
气七层的修为——不过,也不是很奇怪,这吴师兄只有七层的修为,却要唤她师弟,显
然是有倚仗的。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看这位吴师兄刚才的反应,很个好面子的,要是说了他
什么。传到他的耳朵里,必定马上翻脸。
走了一阵,陌天歌奇道:“吴师兄,这是哪条路,是通北峰的吗?”
这位吴师兄走得很快,没回头:“周师叔刚才来南峰办事,快跟我走吧!”
陌天歌皱着眉头,又跟了一段路,眼看所见越来越荒凉,显然少有人烟,立刻停住:“
吴师兄!”
吴师兄应都没应。走出好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才回头不悦道:“干什么?”
陌天歌扫过周围环境,戒备地盯着他:“吴师兄究竟想带我去哪里?”
这一问,这位吴师兄顿时目光闪烁,吱吱唔唔道:“没,没啊……”
看他这样子,陌天歌会相信才有鬼,当下也不管他是不是精英弟子,取出灵器戒备,冷
道:“吴师兄当我是傻子么?这条路走下去,最后就是悬崖,周师叔会在悬崖见我?”
看目的被看穿,此人向旁边瞥了一眼,一咬牙,高声道:“师弟现在想走,太迟了!”
陌天歌轻蔑地一笑:“吴师兄,就凭你也想拦住我?”
此人显然没料到她一翻脸,竟然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下又吱吱唔唔:“叶师弟
,有话好说……”
见他如此反应,陌天歌诧异,这人怎么说也是个精英弟子,怎么这么软骨头?
可她明知道有问题,又怎么会跟下去,而且这人毕竟是精英弟子,也不好动手,当下一
句话也说,转身就走。
“叶师弟!”
她应都没应。
随后,身后传来灵气波动,陌天歌反应极快地就地一闪,当下冷汗就下来了。朝她打来
的竟是一张高阶的“碧海凝冰”符箓!刚才她要被打中,恐怕当场就被冻住,任人宰割
。这吴师兄,究竟想干什么!
看她狠狠地盯着自己,这位吴师兄脸上先是害怕,又出现恼怒。最后手中又掏出一把符
箓。
高阶符箓可不便宜,威力也极大,就算是普通符箓,数量多也不好对付。陌天歌在此之
前的斗法中,都是极力避免直接对上对方的符箓,往往在对方符箓出手之前就先决定了
胜局,可是眼下这情况 ,却是因为她不想打,所以被这吴师兄占了先机。
“吴师兄,”她冷冷质问,“你究竟有何目的?我想,我没得罪你吧?”
此时,却有另一个显得很油滑的声音回答:“你没得罪他,你得罪的是我!”
陌天歌转头一看,大吃一惊。
不远处通往山谷的小道,走下来一个人,正是江承贤!
她脸色一变,心思电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捡了他不小心错过的固本丹丹方被发现了
,却又疑惑他怎么会发现的。随后又想,这江承贤藏身此处,直到走近,她都毫无所觉
,可见是用了敛息之术,如此,必是早就准备好对付她的。可若杀了这江承贤,她在云
雾山还能立足么?恐怕江家那位云雾山脉主把她生吃活煮了——也不对,若是江家那位
结丹修士,需要这么对付她吗?她不过是个炼气小修士,对于结丹修士来说,只是一捏
就死的小蚂蚁而已。
不过,眼下形势不由她多想,手一探乾坤袋,数枚阵盘和阵旗飞了出来。
江承贤却是轻视地哼了一声,向那位吴师兄恼怒道:“真是没用,一点事都办不到!去
守着!”
在江承贤面前,这吴师兄立时矮了半截,低头哈腰:“是,江师兄。”
陌天歌不由哼了一声,原来这吴师兄是江承贤的小跟班,难怪这么软骨头!
等吴师兄走远,江承贤转过头来打量着她临时布下的五行生杀阵,脸上却浮起嘲弄:“
用阵法对付我?哼!”
陌天歌蓦然想起,这江承贤手中有一面破天镜,正是克制阵法的法宝!
这时候,江承贤果然掏出了那面镜子,镜中射出一道青光,照到她阵盘上,“轰”一声
,阵盘顿时炸裂了!
这套阵法,是改过适合临时布阵的,威力总有有所不及。
陌天歌脸色一变,却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不用阵法又怎样?我有何惧?”
“你——”江承贤自然知道她是嘲笑自己道法不精,顿时气恼叫道。
陌天歌却又望着他,沉声问道:“不知道我何处得罪了江师兄,江师兄要设下如此圈套
对付我?”
听到她这句话,江承贤闻言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嘲弄道:“就算我本来不相信,跟
在我后面把固本丹丹方搜走的人是你,可看你这反应也相信了,你还妄想我不知道?”
陌天歌本来就没有存在侥幸,只是觉得万一江承贤不是因为此事,自己就不打自招了,
所以才又问了问,此时知道他确实因为这个原因,倒也没有失望。
她已知眼下自己绝对是九死一生,反倒冷静了,也不去想别的,又问:“那么,江师兄
是如何得知的?”
陌天歌此时却很镇定,淡淡道:“这么说来,江师兄未将此事告诉别人了?”
江承贤道:“这是自然,岂能别人来分一杯羹?”
“连令祖也没说过吗?”
这句话令江承贤顿了一下,他确实没说,因为他怕太爷爷不会把这好处给他,反正……
“啊——”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陌天歌手腕一动,数枚飞针瞬息而发,直取要害。他反应慢了一
慢,立时被扎中了几根,顿时跌倒在地。
手中扣着灵器和符箓,陌天歌冷道:“我知道你敢一个人对付我,必定有什么绝招,可
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江承贤眼中透出恼怒,在她发出符箓的时候,一摸乾坤袋,一个小巧的光盾出现在他身
前,将所有的攻击挡了回来。
陌天歌立时操纵着青木剑冲了上去。
江承贤果然手忙脚乱。遭受许多符箓的攻击,他身上的光盾已经摇摇欲碎,此时又被陌
天歌逼近,只得后退。又从乾坤袋摸出数样东西来。
看到他手上大把的符箓,陌天歌皱眉,迅速地后退。炼气修士斗法太依赖符箓,所以她
对上家族子弟本就没有优势。这江承贤,若没有这些符箓在手,收拾他很容易,可偏偏
他用一张高级防御符就挡住了她所有的攻击。
陌天歌又摸了一把符箓,决定拼一拼,虽然她手中的符没有江承贤那么高级,但也不是
没机会赢。
然而,江承贤又一探乾坤袋。一样东西甩了出来。
陌天歌迅速躲过,一张土裂符扔了出去。
江承贤仍是往身上拍了一张防御符,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阴笑,望了望她的背后。
瞬间,又有一道激荡的灵气从背后冲她而来。
陌天歌一闪,转头看到后面的东西,不禁变了脸色。
这是一件绳状法宝,灵气满溢,似乎长了眼睛似的,直冲她而来。
在这法宝的追逐之下,陌天歌甚至没有余力再扔符箓,只能逃跑。
炼气修士用灵器,筑基修士用法器,结丹以上修士用法宝。法宝原本就是结丹以上修士
炼制,其威力又岂是灵器可比?就算炼气修士只能发挥出一点点的威力,却也不是同阶
修士能对付的。
陌天歌此时心有后悔。她自己身上并不是没有法宝,便是那迷魂灯,可偏偏她一直没有
时间炼化,无法使用!
又是一道符箓冲她而来,她勉强一闪身,脚步一错,却是停顿了一步,瞬间身后的东西
窜上前来,将她牢牢缚住。
身上灵气一滞,陌天歌栽倒在地。
看她被困得结结实实,江承贤停下,大笑起来:“这困龙索,可是我向太爷爷求来的,
怎么样,你还能动吗?”
“困龙索……”
“不错,困龙索,就算是结丹修士一不小心都会被捆。”江承贤得意洋洋地走上前来。
感觉得到全身灵气全部被这困龙索禁锢住,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陌天歌顿时生出无力
之感。十年谨慎小心,竟然只是因为一次疏忽大意,将东西透露出来,又陷自己于险地
……
江承贤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拔出了数枚飞针。待得伤势一缓,便走过来从她腰间扯下乾坤
袋,打开看了看,惊诧:“竟然有这么多东西?!”
望着的陌天歌的目光有了不同:“可惜啊可惜,你也是个人物,却生错了性别!你要怨
就怨老天吧。”
在陌天歌的瞪视下,江承贤将她的乾坤袋塞到自己怀里,又凑近了看她的脸。看了一会
儿,又扯下她的发髻,抬起她的脸:“啧,你长得也不差嘛,虽然不算国色天香,可也
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陌天歌厌恶地转开头。这双恶心的手,她若有机会,非斩了不可!
江承贤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我说叶师弟,可别怪我太不解风情,在这个地方就要
行好事,我可不想等出问题来啊!”
陌天歌偏着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当然知道江承贤想干什么,可她也不会蠢到以为
求饶有用。要是她今天能留下一条命,他日必叫此人十倍奉还!
见她这模样,江承贤倒是更开心了:“叶师弟,你这模样倒是比那些木头美人好多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辣美人也是别有滋味的!”
陌天歌已懒得搭理他,就当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是,那双恶心的手摸过来的时候
,她仍然愤怒地睁开眼:“滚开!”
江承贤却笑得很欢快:“揭开谜底的时候到了,我说叶师弟,你到底穿了什么?这么硬
梆梆的,都没手感。”
“唔……你的衣服穿得可真厚,不过没关系,给美人解衣,这种事我很乐意。”
陌天歌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咬出血来,忍受着那双手在身上摸索,告诉自己一定要忍
耐。虽然恨不得死去,可她决不会因此自尽,她要活着……活到能把这个人剁成渣的一
天!
可这种屈辱还是让她的眼眶温润了。
087、分赃逃命
“啊……”
一声惨叫。随后身上的手消失了,陌天歌睁开眼,一呆。
只见刚才还为所欲为的江承贤,此时歪在了地上,胸口一个大洞,正冒着血,已经没了
气息。
她抬头,看到江上航阴沉的脸。
“江……江师兄……”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阵虚脱。那双手在她身上摸索的时
候,不害怕是因为被恶心的感觉冲淡了,如今才感觉到一阵后怕。
情绪稍微平缓,她又想起,就算江承贤死了,可江上航若是也起了什么心思,她的处境
也没什么区别。有些紧张地低头看了看,万幸,里衣还没被脱掉,没有露出半寸肌肤,
只是,不知道江上航是否听到了江承贤说的那些话。
抬头一看,江上航此时也是神情怔忡。魂不守舍,脸上还有虚汗。陌天歌这才意识到,
他刚才杀的是自己的亲堂弟,虽说两人往日不似兄弟倒似仇人,可到底与旁人不一样,
此刻他必定心中一片混乱吧?
想到此处,她试探地唤道:“江师兄?”
江上航蓦然惊醒,擦了擦头上的汗,往她看来。随后,走过来一把扯掉她身上的困龙索
——江承贤已死,这困龙索被轻易扯下,说道:“起来吧。”
听到他这句话,陌天歌松了口气。江上航表现得还正常,看来是后来才赶到的,并没有
听到江承贤那番话。
她站起来,转过身去,将身上的衣裳束好,才又回头一拱手:“多谢江师兄救命之情。
”同一个称呼,此时她唤来带了几分感激。不管江上航以往如何,今日救了她是事实。
江上航已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态度冷淡地答道:“不必谢我,你救过我一次,只是还你
的。”
陌天歌一怔,他说的是——三年前的事?应该是了,他们两人只有那次有过交集。三年
前这位江师兄被江承贤殴打那次,她正好瞧见,就偷偷将他带了回去。事后还恼恨他不
知好歹,却原来,这位江师兄并非那么寡淡无情,虽然表现出来完全不在乎,三年后他
却还记得。
无意中顺手而为的一件小事,今日却救了她一命,陌天歌不禁心中想道,这修仙界,也
并非一定要自私到底,为自己考虑之时,多伸一把手,也许就给自己种下了善因。因果
循环,不是只有恶果,还有善果。
如此一想,看着眼前仍然浑身阴冷的江上航,她也没觉得不舒服了。要真说起来,这江
上航只是不爱跟他们在一起,说话不大好听,态度冷漠而已,却也没什么坏的地方。只
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遇险,还来得这么及时呢?
陌天歌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江上航已低下身去搜索江承贤的尸体。她忍不住问道:“江
师兄,你是如何知道我身处险境的?”
江上航没有抬头,只道:“那个人我认识。”
“啊?”
“叫你来的那个人。”
那个吴师兄?陌天歌明白了,江上航可是一直在屋里修炼的,那位吴师兄来找她,他就
知道这人是江承贤的跟班,什么“周师叔想见她”这种话都是假的。
想清这一点,陌天歌才发觉自己幸运,若非江上航正好在屋里,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今日可真是要……
“那现在那个人呢?”江承贤可是让他去守着的。
“杀了。”江上航淡淡道。
陌天歌又是一怔。这位江师兄——也很心狠手辣啊,该杀人的时候也毫不手软。可她此
时对江上航有了不同的印象,倒觉得这是个优点,这个修仙界,该心狠时就不能留情,
否则根本活不下来。
此时,江上航已经搜出了两个乾坤袋,将她的那个扔还给了她:“这是你的?”
陌天歌接过:“正是,多谢。”
搜完东西,江上航站起身,皱着眉道:“叶……师弟,你女扮男装进云雾派,究竟有何
目的?”
他的语气仍是那阴冷冷的调子,此刻陌天歌听来却没觉得不舒服,或者是因为她已经对
他改观,也是因为他并非质问。
陌天歌苦笑答道:“我说没目的,江师兄信吗?”
江上航道:“我信不信无所谓,反正对你的事我并无兴趣,只是。今日之事,你我两人
都逃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一点,陌天歌自然知道,在与江承贤对阵的时候,她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杀了江
承贤,那么云雾山就不能再留了,还要赶紧逃走,免得被江家的人抓到,而江家又有两
名结丹修士,实在是……她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是我连累师兄了,真是抱歉。”
听她这话,江上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怅然,却又坚决道:“既然我愿意出手,当然
也不在乎,这江家,我早就不想待了。”
“你要离开江家?”陌天歌吃惊,就算江上航在江家再不受重视,到底也是大树底下好
乘凉,他现在还没筑基,离开了江家,以后可不方便。
江上航冷笑一声:“我上次回家。才知道我仅剩在世的祖母已经去世了。我祖母不过一
个凡人,生了点小病,他们只要随便动动手就解决了,可他们却不管不顾……我还有什
么理由留下来?!”
也许眼下两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些话他脱口而出,说完,他似乎又有些后悔,立
刻说道:“废话少说,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再拖下去。被人知
道,可就没命了。”
陌天歌点点头:“江师兄,我也不与你多客气了。此事我肯定是撇不清的,那姓吴的来
找我,必定有人知道,到时候他们的死肯定会查到我身上。不过,你倒是容易脱身。”
江上航却道:“我不敢心存侥幸,趁此机会,我也离开好了。他们都去追你,我倒容易
脱身。”
这道理,陌天歌也知道。两人犯了事,江上航在暗处,比较容易瞒过去。她倒没觉得不
快,本身起因就是因为她自己,当下点点头:“我知道。”
两人议定,江上航低头打量了一下江承贤的尸体,随后放了个流沙术,将江承贤的尸体
处理了。
等到江承贤的尸体陷入地底消失,江上航又在江承贤的乾坤袋里找寻什么,最后摸出来
一瓶丹药,倒出来一看,竟有四五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陌天歌不解:“江师兄,怎么了?”
江上航将丹药倒回去,却又犹豫了一下,倒了两颗递给她:“这是江家的炼基丹,筑基
之时服下一颗,可以增加筑基几率。”
陌天歌看着手中的丹药,惊讶地扬眉。她早听说过江家有辅助筑基的丹药,可是江上航
却没有分到。难怪他刚才是那种脸色,他已经得到了筑基丹,就要筑基了,却一颗也没
见到,如今竟在江承贤身上搜出了五颗——这江家究竟偏心到了什么地步?!
此时,她已经觉得,江上航离开江家是件好事了。平时欺负他,无视他和他的亲人。就
连筑基这种大事,都偏袒成这样,便是他留在江家,也没什么好处!
看着手中的炼基丹,陌天歌犹疑:“江师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要给我?”
江上航道:“这炼基丹,每吃一次效果就会降低一些,三颗以后效果就不大了,这两颗
就当你帮我引开危险的报酬好了。”
这话却也说得过去,陌天歌点头,将这两颗丹药收了起来。随后想到一件事,道:“江
师兄,你找一找,可有一种不认得的丹药?”
江上航狐疑地看着她。
陌天歌只是道:“他身上有固本丹。”
江上航吃惊地睁大了眼,显然也知道固本丹是什么东西,问她:“你怎么知道?”
陌天歌苦笑:“我正是因此得罪他的。”她没再细说,就算江上航救了她的命,可固本
丹丹方在自己身上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江上航也没再多问,一阵搜索,果然在江承贤的乾坤袋里找到了一个玉瓶,打开来是两
丸白色的丹药,药香浓郁。
“看来就是这个了。”陌天歌喜道,这两枚丹药与记录丹方的玉简上所载一模一样。看
到江上航递过来的一丸,她摆手:“江师兄不必给我了,就当是我报答江师兄的恩德吧
。”既然她有了固本丹丹方,何必与江上航争这两枚?好歹也救了她的性命,又给了她
两枚炼基丹,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江上航没怀疑什么,直接将丹药收了起来。固本丹固然难得,可那是长期大量服用别的
丹药,才能显示出价值的,就这两枚,实在算不得什么,还比不上炼基丹贵重。
分赃完毕,江上航道:“好了,不能再拖了。叶师弟,我们这就各自逃命吧。”
陌天歌自然知道,眼下时间宝贵,当下不再废话,只拱了拱手:“江师兄珍重,我们有
缘再见。”说罢,转头就走。
背后传来声音:“叶师弟。”
陌天歌转回头。
江上航却是扬了扬嘴角,指了指自己的头。
陌天歌这才意识,自己头发还散着,连忙捡起地上的簪子,挽上道髻。
再一次道别,陌天歌往山下走去,心中不禁生出荒谬的感觉。
三年相处,只当江上航是陌生人,却没料到,自己遭逢大难,却是他来相救。偏偏两人
此番刚刚亲近了些,又要各自逃生,也不知以后究竟有没有再见的机会。这世间的事,
真叫人感慨无常……
088、躲
告别了江上航,陌天歌没有立刻下山。而是拐到了一个山坳里。
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她简单地布下一个匿形阵,飞快地将身上的衣衫换下。
虽然她只是门派中一个炼气小弟子,可若这么无遮无掩地下山,江家很容易就能查到她
的行踪。幸好江承贤并未将她的事情说出去,只要换了装束,想必事后也不会有人怀疑。
换上一件女装,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确认没什么问题,她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云雾派弟子众多,每日都有弟子来来去去,果然,下山过程中,她完全没被注意到,顺
利地到了山下坊市。
七拐八弯绕回小院,她推开门:“二叔!”
仍然坐在角落打坐叶江被她吓了一跳:“你……小天?你怎么换回了女装?”
不必再装,陌天歌急道:“二叔,我们快走,我惹祸了!”
“什么?”
“我、我把门中结丹师祖的直系晚辈杀了。”
这句话令叶江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晚一点时间就多一点危险,陌天歌着急不已,道:“路上再说,二叔。我们先走吧。”
叶江想了想,这孩子从来不会危言耸听,当下撑起身来:“好,你赶紧把该带的东西带
上,我们这就走。”
叔侄俩动作很快,不过一刻钟,就已经收好了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
走出云雾山坊市,叶江放出一柄拂尘法器,两人便乘着法器离开了云雾山。
“二叔,你能撑得住吗?”看到很久没有出行过的二叔脸色苍白地操纵着法器,陌天歌
不禁心中愧疚,二叔时日无多,可是却被她连累逃命,这一路上若有意外……
叶江摇摇头,神情镇定:“没事,只是赶路消耗不了多少灵气,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陌天歌便将今日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问道:“二叔,我们跑得了吗?”
在听她讲述的过程中,叶江一直脸色凝重,此时半晌没有说话,最终只是叹道:“你啊
……现在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了吗?”
陌天歌低头:“我太自大了,没把别人看在眼里。”
叶江道:“你能明白就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莫要再犯。前些日子你说你遇到了故友
,为何却没有跟我说你还透露了自己的秘密?”
陌天歌羞愧道:“我……我忘了。”
这个答案令叶江微微皱起眉头:“你是不是觉得,对方不过是一个小修士和一个凡人。
并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
陌天歌迟疑了一下,点头:“嗯,天巧……我相信她不会说的,而且,他们又不知道我
在哪,到哪里去找叶小天?”
“胡说!”叶江厉声斥道,“你要记着,秘密只有不说出口才叫秘密,凡人有句话叫隔
墙有耳,还有一句话叫阴差阳错,这世界没有笃定的事!你想的确实不错,普通情况下
,他们两人就算起了坏心也不能拿你怎样,可你自己也没料到,这个秘密会被一个知道
叶小天是谁的人发现吧?”
陌天歌默默挨训,又听二叔继续说道:“这几年二叔没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没想到居然
让你养出这等自傲的脾气来。你是有点小聪明,可修仙之人有几个不聪明?你以为你经
过几次厮杀,能打赢大多数同阶修士就很了不起了?你若有这种想法,不如早早回去找
死的好!”
说完这番话。叶江觉得一阵头晕——寿元将近,大伤在身,他如今虽然还是个筑基修士
,身体却弱了很多。
陌天歌发现,连忙扶住他:“二叔!”
吞下一颗丹药,叶江摆摆手:“还有,你要知道,把秘密告诉别人,就是要别人一起承
担风险。你那位姐姐,若不是知道你的事情,也许就不会死,有些事说出去,是害人害
己!”
陌天歌咬住唇,没反驳。天巧……确实是她害死的,也许就是天巧记着她的叮嘱,所以
被江承贤看出破绽,结果惨遭搜魂,夫妻一同丧命——她犯的错,却要另两个人承担后
果。
叶江看到她的神色,终是停了训斥,平静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伤心也没有
用了,眼下还是想想怎么躲过去吧。估计只有一两天时间,一两天后,估计对方就会追
过来了。”
陌天歌沉默了许久,才问:“二叔,我们真的走得了吗?”
叶江望过来一眼,肃声道:“说出这句话。你又犯了一个错误。要记着,无论到什么境
地,都不能放弃信心,有的时候,也许你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逃出生天。”
陌天歌点头:“我知道了,二叔。”
看她乖乖听话,叶江幽幽叹了口气,缓声道:“小天,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二叔以后不
能再保护你了,你要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知道吗?”
他的语气很无奈,听得陌天歌鼻子一酸:“二叔……”
叶江只是拍了拍她的头,好像小时候一样。
最后,两人在北边山脚的一个小镇停了下来,收敛气息,装作一对修为只有炼气三四层
的爷孙,住进了小镇客栈。
“假如对方结丹修士亲自出手,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不如就藏身人群之中。”
叶江这般说道。
陌天歌对此并无异议。姜是老的辣,二叔行事比她妥当,再说。二叔如今的身体,实在
不适宜长时间赶路。
在这小镇住下两天之后,陌天歌果然注意到天上飞过的筑基修士多了,此处离云雾山很
近,这些很有可能是因她而来的云雾山筑基弟子。
她心中忐忑,如果被找到,二叔实力受损,她又还未筑基,几乎是没反抗余地……
“小天!”
“啊?”陌天歌回过头,望向床上打坐的二叔。
叶江看着靠在窗前的她,淡淡道:“看也没用。坐下修炼吧。”
“可是……”她实在是定不下心来。
叶江深深地看着她,最后叹了一声。
这声叹息,令陌天歌觉得羞愧,她似乎太不争气,让二叔失望了。
叶江看着她许久,终于说道:“过来,二叔想跟你说件事。”
陌天歌听话地走过去,坐到床前的凳子上,轻声道:“二叔,你说吧。”
“小天,你可记得十年前的事?”
陌天歌轻轻点头。十年前,就是她来到昆吾的那年,她被玄清门筑基弟子叶景文从俗世
带到昆吾,交到二叔手里,从此正式踏上修仙之路。
“那……你可记得玄清门?”
陌天歌再度点头,却不解:“二叔你提玄清门做什么?我们不就是为了避开他们才来到
东昆吾的吗?”
叶江摇头,叹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两天我思来想去,你……还是去玄清门吧。”
陌天歌大吃一惊:“二叔?”
叶江轻轻笑了笑,面色镇定,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玄清门是天极第二大派,在西昆
吾势力强大,你若去了玄清门,至少可以平平安安地修炼。”
“二叔!”陌天歌急道,“你不是说,他们对我心怀不轨吗?现在我们逃了十年,为什
么……”
叶江却苦笑道:“不错,我当年偷听到叶景文与郑宣的对话,那守静真人要你归入玄清
门,似乎也是对你的体质另眼相看,我不敢冒险,才会当天就带你逃离东蒙山。可是…
…我这几日想来想去,你父亲说,守静真人对他立下了心魔誓,所以才将你的事交给了
他,眼下你有性命之危。二叔又坐化在即,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你的靠山。”
“我……”陌天歌顿了一会儿,低声道,“二叔你不是说了吗?他虽立下心魔誓,可若
只是命令我与什么人双修,也算不上是违背誓言……”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你死都不允,他应该不会伤你性命。我原是不忍心你去了玄清门
受委屈,以为自己还有一百年时间,可是眼下惹了这等祸事,二叔又寿元将近……”
“二叔!”
叶江看着她,仍是说下去:“让你一个人面对一派追杀,二叔不放心,所以,还是赌一
赌吧!”
看到二叔坚决的神色,陌天歌知道这次他是下了决心,可是她自己下不了决心。去玄清
门?两次无意中泄漏秘密,都给她带来灭顶之灾,生活在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的眼皮子
底下,她怎么可能安心?
“不,二叔,我以后去西昆吾,云雾派不是大门派,只要我去了西昆吾,就不会有事…
…”
“可若再一次泄密呢?你能每一次都逃过吗?”
“不会有以后!”她几乎是喊的。
叶江只是坚决地摇头:“你不能保证。”
“二叔……”
叶江又微微笑了,怜爱地看着她:“……天歌,这还是你跟着二叔以后第一次穿女装。
二叔这两天总在想,十年前,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
“我……我并不……”
“是,你并不是很渴望做回女子,可是二叔希望你可以有这个机会,做一个真正的女子
——不是叶小天,是陌天歌。”他又笑了,“而且,你知道吗?二叔特意留意了,这几
年玄清门根本没人出来抓我们,这代表着……也许,守静真人值得相信。”
面对二叔苍老的面容,陌天歌沉默了。二叔不会害她,她知道,可她也知道,二叔此举
是无可奈何。因为,若是二叔不在了,她一个人,是决计逃不开的。
089、死局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跑上楼来,重重地敲着不知哪个房间的门。
更有人吵吵嚷嚷地叫着:“开门!都开门!”
过了片刻,几个房间的门陆陆续续地开了,有人不善地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扰我
清静?”
也有人十分恭谨:“前辈有何吩咐?”
答话的是个嚣张的声音:“紫霞宗搜查叛徒,都出来!”
有人不从:“这里又不是紫霞宗的地盘,你们怎的如此狂妄?!”
回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哼!”随后,一股属于筑基修士的威压散发开来。
陌天歌听得一惊,转头去看二叔。
叶江此时也睁开眼,皱紧了眉头。
“二叔?”陌天歌低声唤。搜查叛徒……眼下紫霞宗名下三派不曾有什么纷乱,多半是
冲着她来的。
叶江轻轻摇头:“别紧张,外面只有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几个炼气修士,如果真是冲我
们来的,到时跑了就是。”
陌天歌点点头,心中却仍然不安。虽然她扮作女装,二叔又少在人前出现,可若当真是
云雾派来抓她的,也不难认出来……
“开门开门!”终于敲到了他们这间房。
在二叔的示意之下,陌天歌装作被打扰而十分不悦的样子,去开了门:“何人如此无礼
?”
一开门,看到的果然是穿青衣的云雾派弟子。只因如今已经不存在云雾派之名,所以自
称紫霞宗。
陌天歌望着那敲门的炼气弟子,冷道:“这位道友有何贵干?”
敲他们房门的炼气弟子正要发话,领队的筑基修士已然道:“小辈,我们乃紫霞宗云雾
山弟子,奉师门命令搜查叛徒,你且与你师长说一声,莫要产生什么误会。”
此人言辞客气,但语气自傲,显然只是看在这里有个筑基修士的份上,所以没有强行搜
查。
陌天歌看到他,便装作恭谨的样子一揖,回屋与长辈禀告。
谁知她一回屋,二叔眼中精光一闪,立时拉了她的手破窗而出。
“二叔?!”陌天歌大惊。他们这一动,那些云雾派弟子已经冲了过来,待看清他们两
人,那筑基修士当即哼了一声,运起飞行法器,向他们追来。
“二叔,怎么了?”她不明所以,明明这些人还没有发觉。
叶江淡淡道:“你做女子打扮,行礼却没改过来。”
陌天歌一怔,顿时懊悔。通常只有男子才会揖手为礼,别人只要多想想,他们的身份就
败落无疑。
“别发呆!”叶江喝道,带着陌天歌驭使飞行法器往西方飞遁。
追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筑基修士追了一阵。一直追不上,恼火地暂停下来,取了数张传讯
符,发了出去,才又再度跟上去。
一追一逃,瞬间飞离了这处小镇。
叶江咬紧牙关,吞了一枚小还丹,全力飞遁。
陌天歌紧张地看看他,又看看后头。
虽然二叔是筑基中期,修为高一些,可毕竟有伤在身,又是临近坐化,修为打了折扣,
与这筑基初期修士相比并没有什么优势,何况他的飞行法器还并非以快取胜。
半个时辰后,陌天歌紧张地发现,他们的距离渐渐靠近了。
叶江再度一发力,却是胸口一疼,顿时全身麻了一下,他用力地喘口气,再度吞下一颗
丹药。
“二叔。你……”
“别说话!”叶江塞给她一张符,“这是定山符,等下一开打,你就拍在身上,躲到一
边去!”
陌天歌握着手中的符,明白二叔是打算正面相拼了,这么追下去,早晚会被追上,不如
直接灭杀了对方,再度隐藏形迹。
她握紧了手,心中说不清有多么痛恨自己。她终于知道,跟二叔相比,自己差得太多了
!没有实力,一点小聪明又有什么用?她离真正的大智慧还太远!眼下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让二叔带着伤与别人性命相拼……
两道遁光飞逝而过,前面那道终于落了下来,后面那道停了停,跟了上去。
叶江停在林间的空地上,将陌天歌推到一块山岩后,冷冷地注视着跟上来的修士。
这修士三十多岁,神色倨傲,看来是门派中的得意人物。此人一落下来,便抬高了下巴
说道:“你便是那叶小天的长辈?”
叶江没答话,只是一挥手,祭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盘。
看他这反应,修士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阁下是想与紫霞宗为敌吗?”
叶江道:“阁下受命抓人,我断不会让小辈被抓走,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这么硬气。令这修士十分不快,冷笑道:“阁下可知道叶小天得罪的是什么人?你一
个筑基修士,还衰老至此,难道还想与结丹前辈拼命不成?”
叶江淡淡道:“废话少说,想拦我们只管动手!”
话音刚落,他手一抖,玉盘已经飞上半空,同时,一探乾坤袋,一柄薄薄的飞刀悄无声
息地飞了出去。
玉盘出手,立时涨大,叶江数道灵诀打在玉盘上,只见玉盘飞快地转了起来,立时散发
出强大的威压。
这修士见他出手毫不迟疑,数种手段衔接无缝,顿时知道这个对手斗法经验非常丰富。
但凡散修,或是穷困潦倒,不堪一击,或是手段凌厉,远超同辈,眼前这一个,显然是
后者。想到此处,此人心头生怯。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叶江可不会留情,最后一道灵诀打出去,那玉盘已经涨大如席莹莹发亮,“轰”一声,
往这修士身上打去。
这修士匆忙一避,只堪堪避过准头,却被那强大的威压震了出去,顿时肺腑巨痛。
叶江一击得手,但他也好不到哪去,脸色更加惨白,苍老不堪的脸渐渐变作青灰。猛然
吐出了一口血。
“二叔!”陌天歌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趁这时机,那修士缓过神来,脸上掠过杀机,飞剑出手,向二人刺来。
叶江睁开眼,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陌天歌推开,落回手中的玉盘一挡,两道灵气纠缠在
一处,互相缠绕争斗起来。
嘴角不停地流下血来,看着面目狰狞的对手,叶江艰难地抵挡着。
此时,陌天歌也顾不得躲了,取出身上所有的符箓,往这修士砸去。
可是没用,对方只是撑起一个防护罩,她所有的攻击手段,都没有用。
这就是炼气和筑基的区别,她一点忙也帮不上。
“噗!”又是一口鲜血,玉盘发出一声脆响,与对方的飞剑同时折裂。
玉盘和飞剑的碎片滚落下来,叶江也同时力竭。
对方见此,取出另一把飞剑,就要一剑将他毙命,可是,就在他要放出飞剑的时候,却
不敢相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就在刚才,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一把飞刀没入其中
,已要了他的性命。
两人同时轰然倒下。
“二叔!”陌天歌扑上去,慌乱地找出疗伤丹药,喂进去。
叶江困难地将丹药咽下,却又吐出一口血。
“二叔,你再坚持一下,这里还有药,还有……”
好一会儿。叶江才停止了吐血,艰难地开口:“快,我们快走……”
陌天歌流着泪点头,将现场处理干净,暂时掩盖了斗法的痕迹,扶起二叔,跌跌撞撞地
往山下走去。
数个时辰后,陌天歌二人已经到了山脚的小村。
这个小村,住着许多凡人,陌天歌没敢惊动他们,只是悄悄地在村子外面的破屋中安顿
下来。
“二叔,二叔!”
叶江终于醒了,他勉强睁开眼,艰难地乾坤袋里取出一块玉牌,递给她。
陌天歌怔怔地接过:“这……”
叶江气若游丝:“捏碎了……”
这是……万里传音符!陌天歌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照着二叔的吩咐,将玉牌捏碎。
玉牌一碎,里面爆开一团亮光,维持了好一会儿,才又熄灭。
恍惚之间,陌天歌觉得,这玉牌里的气息,好像很熟悉……
看到她捏碎了玉牌,叶江松了口气,在她的帮助下盘坐起来,吞下一颗丹药疗伤。
与此同时,云雾山的上空,许多筑基修士飞来飞去,慢慢地往这边汇集。
又半个时辰,叶江终于睁开了眼。
“二叔!”陌天歌惊喜,“二叔你好了吗?”
叶江轻轻摇了摇头,气息仍然微弱:“小天……二叔,撑不下去了……”
陌天歌呆住,撑不下去?是……是说……
叶江靠在墙上,微弱地喘息:“没用……丹药没用了……二叔刚才强行催动灵气,引发
了伤势……”
“二叔……”眼泪控制不住地滴下来,她喃喃念着,“二叔,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
太笨了……”
叶江微笑,握着她的手:“孩子……总是要犯错误的,能看着你长……长大,二叔很高
兴……”
他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叹息着道:“只希望……只希望还来得及……”
陌天歌却没有减轻一分自责。如果不是她,二叔就不用逃离西昆吾;如果不是她,二叔
不会被雷光兽打成重伤;如果不是她,二叔不必强行出手……
都是那讨厌的体质,早知道……早知道是这样,当年去了玄清门又何妨?二叔说不定会
有结丹的机缘,天巧也不会被她连累。跟亲人的生死比起来,只是失去婚姻的自由又怎
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些修士们,终于在林间发现了被掩盖的斗法痕迹,以此为中心
,开始逐步搜索。
而此时,在云雾山的上空,出现了一道气势惊人的遁光,比之筑基修士强大百倍,往西
边掠来。
090、逢生
陌天歌怔怔地发着呆。
二叔昏昏醒醒已经数次了。情况越来越糟。她知道,二叔本就身上负伤,寿元将近,这
一次强行出手,伤势爆发,寿元……被削减到所剩无几了。
她看着昏迷中的二叔,脑中空空如也。她甚至想,就让他们抓到吧,反正,天巧因她而
死,二叔又要走了,她留着做什么?这二十年,她重视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爹、
娘、天巧、二叔……她还可以剩下什么?一个人孤零零的,成仙又怎样?她倒宁愿……
宁愿永远是个凡人。
“小天……”叶江发出微弱的声音。
陌天歌跳起来,连忙靠过去:“二叔,我在。”
叶江睁开眼,打起最后的精神:“你听着,假如……没人赶过来,你就……就拿出那块
通灵玉佩。抬出玄清门和守静真人……的名头,想来,到时江家要……要处理你,也要
掂量……掂量……”
陌天歌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叶江又闭上眼,低声喃喃自语:“玄清门……离此万里,也不知有没有门人在此附近…
…”
陌天歌知道,刚才二叔发出去的万里传音符,便是当年叶景文送她到二叔身边时,与爹
的遗物一并交给二叔的。二叔原本只是留着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个万一竟然真的派上了
用场。
可她心中实在不抱什么期望,此处离玄清门何止万里,便是守静真人收到传讯,立刻让
附近的弟子前来相助,也不一定能赶得上——这么久了,那些云雾派修士估计已经查到
了刚才斗法的地方。
而对于守静真人而言,当年他们本是自行离去,他肯看在爹的份上派人前来,已是极好
了,尽力相救却是未必。
何况,抬出玄清门又能怎样?相隔如此之远,实在无法威慑这些云雾派门人。
不过,她并不害怕,这十年,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要尽力地活着,但若沦落到那样的
境地,死了,也没什么可怕……
反正……已经没有谁剩下了。
十数名筑基修士。最终在小村外会合。
一个重伤的筑基修士,一个炼气修士,对他们来说,行踪并不难找。
只是,当他们找到了目标,才发现并不像想像中那么轻松。
等待他们的,是一座阴阳夺命阵。
一个贸然进阵的修士被打成重伤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领头的中年道人身上,陌天歌
若是看到,必能认出,这位就是传道宫最常讲道的清宇师叔,其实,这位师叔全名江清
宇,是江家的人。
江清宇一言不发。这个阵,叫阴阳夺命这么凶狠的名字,当然不好破,在这座阵里,阴
阳颠倒,处处危机,实是筑基修士能做出的最强力的阵法。他没想到,这个炼气弟子的
长辈。居然有如此阵法造诣,便是放到门派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有人叫道:“不管什么阵,我们这么多筑基修士在一起,合力攻击,一定能破得了!”
江清宇听得这句话,冷哼一声:“那我们这么多人,就只能陪着他们一起死了!”
众人惊讶,另一人问道:“这么厉害?”
江清宇道:“这座阵,其实是一座简化阵法,其原身就是乾坤绝命阵。什么是乾坤绝命
阵,不用我告诉你们吧?”
众人面面相觑。乾坤绝命阵,他们当然听说过,此阵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少数几个大阵
之一,元婴以上修士才能布阵,出了名的凶厉。昆吾有些门派,就是用此阵做护山大阵
,其中最出名最完整的就是玄清门的那套。据说,当年昆吾南面森林里的妖兽倾巢而出
,打得昆吾众门派措手不及,玄清门凭借此阵几无伤亡,反倒灭杀数万妖兽,可见其威
力。
既然是乾坤绝命阵的简化阵,就算威力只是其万分之一,也难对付。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江清宇摸着胡须道。
“江师兄快说,脉主还等着我们复命呢!”
江清宇望着那几间破屋,沉吟:“……很简单,此阵威力虽大。消耗灵气也大,我们用
灵兽去闯阵,让它多发动几次,想来对方的灵石就撑不了多久了!”
昆吾南面森林中妖兽奇多,他们这些筑基修士有许多豢养着灵兽,只是,好的灵兽不容
易得到,也不容易养大,因此众人听了这办法,都十分犹豫,竟无一人应声。
看众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江清宇冷哼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我们就
等着吧,等着他们灵石耗尽,或者是脉主亲自赶来,这两个人自然手到擒来。”
他这般说罢,众人虽有一刻犹豫,但仍然没人拿出灵兽,江清宇便也不再多说,只管找
了个地方坐下调息。
其实,别说别人,他自己也舍不得。反正这两个人也跑不掉,何必搭上自己辛苦养大的
灵兽。
在江清宇的带领下,这些紫霞宗云雾山分脉的修士们,纷纷找地方打坐,等待这个阴阳
夺命阵耗尽灵石。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有人凑到江清宇身边问道:“江师兄,这炼气弟子究竟是什么人?
有这么厉害的长辈,还敢杀江家少爷,胆子也太大了。”
江清宇睁开眼,懒懒道:“这个问题,脉主也想知道。”虽然他自己的徒弟也被杀了。
不过,那徒弟实在不争气,他根本不心疼。
看他这么不耐烦,那人干笑几句,没再多说。
却有别人接过话头:“我途中遇到跟着卫师弟搜查的几个炼气弟子,他们说,这个叶小
天,竟是个女子!”
“什么?”他这句话引起周围几人的注意,有人道,“这么说,竟是女扮男装混入我云
雾派的?”
先前说话这人咳了一声,提醒:“赵师弟,如今是云雾山分脉。”
此人自知失言,连忙道:“对对,她混入我云雾山分脉,难道是不怀好意?”
“这可就说不好了,就算不怀好意,一个炼气弟子能做什么?再说,这个叶小天,先前
在我们云雾山分脉也不显眼吧?”
那位赵师弟却道:“不显眼?好像她现在才二十岁吧?就已经是炼气十层了,而且还得
到了筑基丹,实在不比精英弟子差啊!”
“话虽如此,可这些通过仙台会进入门派的弟子,本来就堪比精英弟子,也算不得出众
。”
“这倒也是……不过,这个炼气弟子,一向都不起眼,为什么突然杀害江少爷?”
这句话问出来,几人沉默。
江清宇却是冷笑一声:“还能如何?这叶小天周围的炼气弟子证明,是我那不争气的徒
弟把人叫出去,而被杀的地方,又是根本无人来往之处。既然这叶小天是个女子,理由
还用说么?”
在场之人默然。他们虽然猜着了一点,可不敢这么直说。江清宇是江家的人,是脉主的
晚辈,被杀的江少爷的长辈,他可以直说。他们却不行。
一片沉默,各人不再多说,休息的休息,打坐的打坐。
过了许久,江清宇突然抬头,另外几位筑基修士,也神色大变。
只见天边出现一道遁光,气势之强,绝对是结丹期的前辈!
本以为只是结丹前辈经过,却不料这遁光渐渐降低,似乎是朝他们而来。
十几个筑基修士,纷纷站起来,彼此看了看,各自面色凝重。他们心中都在想,这道遁
光是红色的,并非脉主遁光,还会是何人前来?
答案很快揭晓,遁光往下,一个青年落在他们面前。
江清宇眉头更是皱紧。这人的衣衫……分明是云雾派炼气弟子的衣着,为何却有结丹修
士的气势?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这青年已经往他们看过来,眼中一片冰冷。
江清宇等人互相看了看,终是向此人行礼:“见过前辈。”
这青年受了他们的礼,却没看他们,而是望着破屋外的阵法自言自语:“阴阳夺命阵,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这叶江不愧是叶海的同胞兄弟,还真有点本事。”
他说话之时,筑基修士中有人惊呼一声,失声道:“你……你不是那个……”
青年转过头来,冷冷地望向那个出声之人。
江清宇知道这个同门得罪了眼前的结丹前辈,连忙道:“前辈恕罪,我等是紫霞宗云雾
山弟子,敢问您是……”
青年哼了一声,却不答话,仍是望着先前出声那人:“徐师伯,看来你已认出我了。”
众人纷纷望向其中一位四十来岁的修士。那位赵师弟低声问:“徐师兄,这位前辈是…
…”
这位徐师伯看了看不远处的青年,见他没有阻拦之意,便低声回道:“我曾在罗师弟的
丹室见过这位前辈,但那时只是位普通炼气弟子……”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色变。看这气势,这位前辈是结丹修士不假,若是徐师兄所说不错
,那么此人就是假扮炼气弟子藏身云雾派……能让一个结丹修士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最后仍是江清宇出列,恭声道:“这位前辈,未知您到来,有何指教?”
“指教?”青年轻轻一笑,没有与他客气,淡淡道,“这里面两个人,我要了。”
江清宇一怔:“前辈,此中有我云雾山叛徒,乃是脉主亲自下的令,这……”
“怎么,不愿意?”青年一拂袖,一股威压顿时向他们压来。
结丹修士的威压,又岂是他们承受得住的,顿时有人“噔噔噔”后退数步,脸色苍白。
青年冷声道:“我本不需你们同意,不过告知一声。看在数年同门的份上,今日不取你
们性命,滚吧!”
091、伤逝
陌天歌知道,外面守着很多筑基修士。不过,她懒得去管。就算去管,她又能做什么?
一个炼气弟子,如何斗得过这么多筑基修士?反正……没有援兵,她与二叔没命是迟早
的事。
外面“轰隆”一声巨响,陌天歌回过神来,取出青木剑,决意叔侄二人共赴黄泉,免得
落在他们手里,还要受一番折磨。
可就在她挥剑的时候,手忽地一麻,握不住剑,呛然落地。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嗓音:“
你这是作甚?”
陌天歌抬头,顿时怔了:“你……”
跨进门来的秦羲却是微微皱起眉头:“莫非你要自尽?”
陌天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秦师兄?”
秦羲没再说什么,走近来握住叶江的手腕,输入一道灵气探查伤势。
这一探,他的眉头蹙了起来,随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株苍翠
欲滴的灵草。他摘下其中一片叶子,塞进叶江嘴里。又结了个手印,一团火亮的光芒与
叶子一同被送进叶江体内。
他的动作很快,做完了这些,陌天歌才反应过来:“秦……秦师兄?你怎么在此?你给
我二叔吃的什么?”
秦羲仍在给叶江输入灵气,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别担心,这是暂时延命的方法,你
二叔伤得太重了,我只能让他清醒一会儿。”
“这……”陌天歌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眼下这情形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她脑中有一堆
的疑问,却一时问不出来。而且,她觉得眼前的秦羲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在他面
前,自己很渺小似的。这么说……
“秦师兄,你筑基成功了?”
秦羲没有回答,仍是专注地给叶江输入灵气。
看他的行为,确实不像对二叔不利,陌天歌想了想,冲到门口,却见门外空空如也,已
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惊讶无比,便是他筑基成功,又怎么可能斗得过那十几位筑基修士?而且,他又是如
何过来的?
陌天歌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问出口,叶江此时呻吟了一声,似乎醒来了。
陌天歌见状,连忙冲回去:“二叔!”
叶江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最终把目光定在秦羲身上:“你是……”
秦羲温言道:“我姓秦。”
叶江一震,眼中瞬间绽出狂喜:“你……你就是……”
秦羲微微一笑,说道:“我是秦家的人,正好收到讯息赶来。”
听到这确定的答案,叶江倒是平静了,他闭了闭眼,喘息着抓住秦羲的手:“总算……
总算来得及……”
秦羲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莫激动。你这伤,我治不了,眼下只能让你回光返照,
若有什么话,请尽快交待。”
这句话,令叶江眼中黯淡了一下,但又很快露出微笑。他早知自己是活不成的,这下小
天有救了!
“二叔……”虽然知道二叔性命不久,可眼睁睁看着,却仍然令她心如刀割,陌天歌抬
起头,望着秦羲,急切道:“秦师兄。你有办法的是不是?能不能让我二叔活下去……”
叶江却伸出手,阻止了她的话,笑着说道:“小天……别难过,总有这么……这么一天
的。”
陌天歌岂不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只是,她真的不能……
叶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小天,你……先到外面去,等一下再……进来。”
陌天歌擦掉脸上的泪,不明白:“二叔,我……”
“听话,”叶江注视着她,目光坚持,“就一会儿……”
她犹豫着,秦羲开了口:“叶师弟,我在这里,你只管放心。”
陌天歌在他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最终在二叔的坚持下点了点头。二叔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想,还是听二叔的话吧,以后……也许就没机会了。
陌天歌走出屋子,秦羲看到叶江的眼神,心中明白,一挥手,两人周围出现了一个隔音
结界。
他道:“叶道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叶江注视着眼前看来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似乎在审度:“不敢担前辈……一句……道
友,我想。前辈……应该就是……守静真人吧?”
秦羲垂下目光,不动声色地问:“你如何得知?”
叶江喘了口气,仍是笑着:“我虽……修为不……不及前辈,却也……有些阅历……前
辈将……将修为压到……筑基,手段却……却是结丹前辈……才有的……”
看他说得如此艰难,秦羲又往他经脉里输入一点灵气,说道:“令兄乃我患难之交,你
既是他亲弟,就不必称我前辈了。”
听得这句话,叶江稍稍放松了一些,却仍然没有改过称呼:“这么说……前辈并不介意
……介意当年之事?”
秦羲只是笑笑:“你的想法,我能明白。何况,我岂会与小辈计较这些微末小事。”
得到肯定,叶江放了心。他闭上眼,喘息了一会儿,平顺过来,才又再度开口:“请恕
……晚辈无礼……前辈是否对……对小天颇有好感?”
他这句话出口,秦羲目光中便含了一丝锐意,却仍稳稳道:“这话何意?”
叶江岂不知他微有怒意,却并不慌张,仍是慢慢说道:“前辈莫要……莫要误会,晚辈
所说……好感,并非情爱之……之念。而是前辈似乎……似乎不愿让……小天知道身份
,晚辈……可以感觉到……前辈对小天……另眼相看……”
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叶江又喘不过气来。
秦羲又往他体内输入灵气,口中淡淡的,却没直接回答:“你若要求个安心,我便应下
了。今日之后,我会带她回玄清门,予以庇护,直到她有能力自保为止。”
叶江露出欢悦的笑容——总算,他没有赌错。
“另有一事……晚辈不问清楚,难以心安……”
他一开口。秦羲就明白了:“你是指她的体质?”
叶江艰难点头:“晚辈自知,要求有些过分……只是,不说出口……死……亦难瞑目…
…”
这一次,秦羲沉默良久,才道:“好吧,我也允你,她若不同意,决不勉强她。”
“不”叶江却摇了摇头,道,“晚辈……晚辈乃是要求……必要的时候,前辈能……推
她一把……”
秦羲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陌天歌坐在屋外,怔怔地望着天空。
屋内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想也知道,必是用了隔音之物。
她有一些惊讶,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秦羲竟是玄清门的人,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
似乎是守静真人的晚辈门人。
但她心中也有了悟,难怪,难怪这位秦师兄身家宝物不同寻常,处处显出不同寻常的风
范。
看他表现出来的气势,似乎是筑基了吧?也真是奇怪,竟会在别的门派筑基,想来以他
的身份,在玄清门必是精英弟子,而且又有结丹长辈和元婴长辈,筑基应该相当容易才
对,难道说,这是名门子弟的怪癖?
她不禁觉得好笑,可面部动了动,却笑不出来。
她无比清楚,二叔是要陨落了……没有了二叔要怎么办?她问自己,却只觉得心中空空
如也。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终于传来秦羲的声音:“叶师弟,请进来。”
陌天歌从冥想中回神。擦掉眼角的湿痕,连忙进屋:“二叔!”
叶江靠在墙上,秦羲仍然往他体内输入灵气,但他的精神已经迅速地萎靡下来,甚至眼
睛也快睁不开了。
“小天……”他吃力地伸出手。
陌天歌连忙握住,跪坐在他面前:“二叔,我在。”
叶江露出微笑,仍然努力伸手,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这个饱含疼爱的动作,令陌天歌眼睛一眨,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小天……天歌,别哭,二叔……走了,你……要好好的……”眼泪也从叶江浑浊的眼
中流出来,在他苍老得皱纹布满的脸上流淌,他也感觉到,这一次真的是永诀。
“小天,二叔……有两件事……放不下……”
“二叔,你说,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好……你听着。第一、等你……结丹,回……回俗世叶家,看看……是否有灵根者,
不必重建……叶家,只要给予后辈……一些……一些帮助即可。”
陌天歌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一定会回去看的。”
叶江微微点头,怜爱地望着她:“第二件事,二叔……二叔把你托付给守……守静真人
,你以后……要好好珍惜……珍惜自己,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叶江已是泪流满面,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真的想自己看着,可是……上
天已经不允许了。
跪在他面前的陌天歌亦是泣不成声,只能拼命点头。
眼泪中,叶江的眼神开始涣散,即便秦羲仍然不停地输入灵气,还是不能让他精神一些。
他喃喃念着:“大哥……对不起,我……我要去见你了……”
至此,再无声息。
陌天歌呆呆地跪坐着,眼泪不停地滴下来,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依稀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娘去世的那一天……那种永远失去的哀痛欲绝
,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娘死的时候,她曾经觉得天都要塌了,可后来上天给了她一
个二叔。
二叔疼她,宠她,又会严厉地管教她,虽然她只是叫着二叔,心里面,却当他是爹一样
敬重。有时候她也会想,要是爹还活着该有多好,可每回又会斥责自己贪心,二叔已经
给了她所有能给的,甚至包括性命,她还能有什么要求?有了二叔就够了。
可是……二叔仍然走了,丢下她走了……
仿佛,天,又一次塌了。
“叶师弟!”模糊中,有人喝道,“你想死吗?”
她迷茫地睁开眼,却看不清眼前,却感觉到有人握住她的肩,用力地摇晃:“喘气!”
一股力道打在后心,她忍不住咳了出去,哭声也随之泄了出来。
她伏在腿上,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任由眼泪将自己淹没。虽然学了仙法,虽然不
再柔弱,可她此刻却仍觉得,自己还是十三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二叔说,失去,是为了长大。可是,她宁愿不要长大!
有人轻轻叹息一声,将她拉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却什么也没说。
092、回去
将近傍晚,有个人坐在山坡上看天。
秦羲倚在破屋的门上。看着那看天的人。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澄净,碧蓝如洗,又有微云淡淡,和风徐徐,如果是在俗世,必是
那些文人雅客出游踏青的日子。可修仙之人很少有这等兴致,是阳光明媚还是电闪雷鸣
,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
所以,他知道这个人的注意力一定不在风景上。
可看了许久,他自己先叹了口气,因为他觉得,自己也许接下了一个大麻烦。
一个感情太丰富的修士……他不觉得会有什么前途,可既然已经应下了,又不能反悔。
其实,叶江说得不错,他原来确实很看好这个孩子,觉得她虽然资质不佳,却有成为一
个高阶修士的潜质。比如,她耐得下寂寞,不怕苦修;没有贪欲。却有进取之心;才思
聪敏,能善用手段;而且,该狠心时不会拖泥带水,可以迅速决断。
一个修士具备这些品质,那么欠缺的只是机缘而已。
可偏偏,竟又让他发现,她耽于情感!
修仙,可不仅仅只是修为晋阶而已,还要内心足够强大,才能把握力量。一个耽于情感
的修士,是很难有大成就的。
所以他现在有点苦恼。究竟怎么处理这个人呢?放纵,觉得太可惜,教导,却又没这个
心情。
“叶师弟。”
耳边传来声音,陌天歌偏了偏头,看到秦羲走过来。
“秦师兄,有事么?”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秦羲诧异。
他仔细地看了看她,看不出她有异常,才说道:“我们该起程了。”
陌天歌点点头,站起身,掸掸衣袖。
秦羲却没动,而是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
陌天歌转头看着夕阳,微微扬了扬嘴角:“没事。”
她这般模样,看起来确实不像还伤心的样子,秦羲想想,除了当天。她真的没再哭过,
应该不是强撑着。
他便道:“你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陌天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了许多东西,最后却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没什么,不需
要的,都留下好了。”
这句话,似乎有什么寓意。秦羲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操心好像有点多余,这女子,比
自己想像中要更理智。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确认自己都能放下?”
陌天歌笑,这一次的笑,一点也不勉强。笑罢,她轻轻道:“二叔说,失去,是为了长
大。同样的,我觉得,经历,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大。”
经历,是为了更强大……秦羲在心中默念这一句,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了。
陌天歌确实觉得很平静。
十三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可以从丧母的悲伤里走出来,现在也不会被打倒。
二叔一直告诉她,要有强大的内心,才能达成远大的目标,如今二叔走了,她又怎能让
二叔失望?
她平静地告诉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修炼,不是为了二叔,而是为了自己。
虽然一开始无意走上修仙之路,但修仙依然是能让她感到快乐的事。学会一种法术,晋
阶,变强,战胜敌人,都能让她感到快乐。
那么,就一直这么走下去吧。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坚决地走下去。
跟随秦羲踏上飞剑,两人御剑乘风,踏上路途。
这把飞剑,又是一件法宝,陌天歌已经完全不会觉得嫉妒或者羡慕了,既然这位秦师兄
来头不小,宝物良多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飞了一阵,陌天歌觉得有些怪异:“秦师兄,怎么是往东?”往东,可是回云雾
山的路。
秦羲瞥了她一眼,仍是御剑疾飞,口中答道:“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哦……”也许他还有事情未了结吧。陌天歌这般想着。自己却有些担心。那天十几个
筑基修士退走,秦羲说得含糊不清,她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可就算他能让十几个筑基修
士退走,也能这么对付云雾山的结丹修士么?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把那江脉主得罪狠了,江承贤不仅仅是其直系晚辈,还是惟一的血
脉,等于是被她断了香火。再说,如今云雾派归属紫霞宗,紫霞宗还有一名元婴修士呢
!即便这位秦师兄背后有长辈做靠山,可也太远了。
正心事重重,忽然听到秦羲说话:“叶师弟,你在担心什么?”
陌天歌回神,诚实地回答:“担心回去被拦截。”就算他如今筑基了,面对结丹修士,
还是如蝼蚁一般,顾忌他背后的长辈,只需制住他就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没什么
保障。
秦羲却只是微微一笑:“不会的,你只管放心。”
陌天歌轻轻应了一声,又想起一事:“秦师兄,你如今已经筑基,似乎我不应该再如此
称呼。”按惯例。晋阶了,她应该唤师叔的。
秦羲摇头道:“我不过早你一步闭关而已,你如今已是万事具备,筑基是早晚的事,不
必这么麻烦了。”
陌天歌却没有他这般信心,怅然道:“我二叔能够筑基,是我爹用丹药堆出来的。二叔
说,他足足用了五枚筑基丹才筑了基,我资质还不及二叔,筑基……恐怕不是这一两年
的事。”
事实上,她已做好准备。花上一二十年的时间,筑基不成,就继续争取筑基丹,直到筑
基为止。
“你且放心,到了玄清门,自然会有门派长辈教导,筑基不是那么难的事。再说,你我
同门三年,都已经叫习惯了,何必再改。”
他这么一说,陌天歌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便没再说什么。只是……
她有些犹豫地道:“秦师兄,其实……叶小天并非我的本名。”
秦羲笑道:“我知道,你随母亲姓陌,名天歌。如今你也不用再隐姓埋名了,到玄清门
就用回本来姓名吧。不过,我也叫惯了,不想改了。”
秦羲一向跟别人保持距离,少有如此随意轻快的一面,陌天歌也不禁笑了:“那就随秦
师兄吧。”
这个时候,陌天歌担心的那位云雾山脉主,此时并不在云雾山内。
洞府的石门打开,一个筑基修为的妙龄少女从里面出来,向候在边上的江脉主福了一福
,道:“师祖有请江脉主。”
正等得不耐烦的江脉主闻言大喜,客气地对少女还了一礼,才跟在她身后进了洞府。
洞府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一个枯瘦的道人,江脉主一见此人,立刻躬身行礼:“见过太
上长老。”
过了许久,这道人才“嗯”了一声,睁开眼:“坐吧。”
江脉主仍是恭恭敬敬行了礼,才坐了下来。
“说吧,有什么事?”
这道人的态度,有些爱理不理,江脉主却不敢有丝毫不敬,因为这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道
人。是一名元婴修士!
“太上长老,就是原来那件事,弟子想求您作主。”
江脉主说完这句话,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道人,可这道人却没看他一眼。接过侍奉的弟
子捧来的灵茶,道人慢慢地品了一会儿,才道:“作主?你要老夫怎么作主?给你那不
成器的曾孙报仇?那你还不如重生一个来得快!”
这道人看来虽眉目和顺,说话却刻薄,听得江脉主脸上一红。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曾孙
不成器,可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血脉啊!
“太上zhǎng lǎo,”江脉主低声下气的道,“弟子不求您老动手,只求您同意我去
报仇。
弟子只有这么一个曾孙,他便有千般不是,也是我家的事,岂能让一个外人杀了?!”
可惜,他这些话没打动道人,这位太上长老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看来你还是不清醒。
对我们修仙之人来说,死个把后辈算什么?这种只会招惹是非一点本事也没有的后辈,
不如死了干净!你回吧,此事以后不必再提。”
“太上长老!”
看他没有听话,道人眼中透出厉色:“怎么,你埋怨老夫不助你?”
江脉主连忙低下头,却没反驳。
道人哼了一声,道:“好,老夫就与你说得清楚一点。你说的这个秦守静,可不是一般
的结丹修士,他背后是有元婴长辈的。”
听得此话,江脉主吃了一惊:“太上长老,此人竟还有这来头?”
道人鼻中嗯了一声:“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敢在万里之遥的东昆吾放肆?告诉你,这秦
守静的背后是秦靖和那老家伙。这个秦靖和,你不了解,老夫可知道,此人极其护短,
而且还很嗜杀。平日里倒罢了,碍着玄清门的门规,他不会随意出手,可你若伤了他的
人,万里之遥跑来大杀一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老夫不过元婴初期,可斗不过他,所以
你还是省省心吧。”
“太上长老,元婴修士不是不会滥杀吗?”
“那是你见识浅。”道人闭上眼,慢慢道,“元婴修士不滥杀,是为了避免出现心魔,
修为停滞不前,可若有了理由,他们当然可以出手。”
江脉主低头不语,照这么说来,那个炼气小弟子,他竟是动不得!
道人又说道:“还有,你最好回去查一查,这秦守静留在你们云雾山到底干了什么。他
们玄清门是天极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要什么东西没有,偏偏混进个小门派,还留了三年
,只怕所图不小啊……”
093、顺手牵羊
落在云雾山的地界上。已近入夜。陌天歌看着熟悉的景色,有一点迟疑,但一想到二叔
,便挺直了背脊。
二叔是被他们间接逼死的,云雾山于她有大仇,大仇在身,怎能软弱害怕!
可奇怪的是,秦羲带着她落下来之后,竟无一人前来探问。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
山门。
走了一阵,陌天歌奇怪道:“秦师兄,这不是往万法阁的方向吗?”
既不是去南峰,也不是去北峰,这条小路只通向万法阁,根本没有其他目的地。
秦羲没否认,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陌天歌也就不再多说,跟着他前行。
到了万法阁的门口,用令牌开启阵法,两人就进了山洞。
陌天歌走在后面,不知道秦羲做了什么,她进去的时候,看到守万法阁的弟子已经全部
陷入昏睡。
随后。秦羲便带着她走到最中间的那个洞口,双手连结了数个繁复无比的手印,最后一
道灵气打在石门,石门竟无声而开。
看到她惊讶的神色,秦羲笑笑:“有幸跟随门内一位结丹师祖来过,就记下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陌天歌却知道,这需要眼力与悟性。结手印可不仅仅只是手势,还需
要相应的灵气运行,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丹方才会那么贵,炼某些丹药需要特定的手印
,要慢慢地揣摩,才能运用自如。
她自问自己没有这等本事,看过一遍,脑中也只记得些许,灵气运行更是全无头绪,这
也是她炼丹炼器全无涉猎,对手印不熟的缘故。
秦羲取了一张符递给她:“贴上隐身符,免得触动禁制。”
陌天歌接过,心中有些复杂。隐身符有价无市,她也只有过一张,还是二叔找了许久才
找到的,比许多高阶符箓都要珍贵,这张符箓所用的符纸她曾见过,所以她肯定是秦羲
自己画的。秦羲开始学画符还只是两年多前的事,短短两年时间。竟然就能画出隐身符
,她自问自己绝无这等天资,不禁产生颓然之感——天资比她高的人太多了,想要有一
番成就,实在不容易。
这个山洞,比炼气弟子能进的要小一些,东西也不多,其中大多是奇形怪状的物品,玉
简反倒不多,书籍更是只有寥寥一个书架,而且,上面还布着禁制。
陌天歌顾忌这些禁制,只是看了看,没敢动手。秦羲却完全不管,到处乱翻,看中的就
丢进乾坤袋,这些禁制竟也没被触发。
看他行径,陌天歌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这位秦师兄混进云雾派,难道就是来做强盗的?
过不多久,秦羲停了手。除了他收起来的,手上还有数件东西,直接丢给她:“这里是
门中结丹以上修士才能来的地方,这几件东西对你也许有用,收着吧。”
陌天歌接过,默默地收进乾坤袋。不管怎么说,是他的好意,没必要推脱。
抹掉各种痕迹,两人悄然离了万法阁。
而那些看守万法阁的弟子,只觉得恍惚了一下,万万没料到,在他们恍惚的时间里,只
有门中结丹修士才能开启的藏书洞失窃了。
不提这些守洞弟子,秦羲带着陌天歌继续走在不明终途的小路上。
这条路陌天歌只知道是往北峰的,不过看秦羲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是常走的。
两人走了一阵,进入北峰。面对北峰的阵中阵,秦羲只是祭出一枚令牌,便安全地带着
她进入其中。
然后又是七拐八弯,等到眼前终于出现建筑,陌天歌已经辨不清南北了。
秦羲仍是悄悄破开禁制,带着她走进一个园子。
进入其中,只觉鼻端满是药香,周身灵气满溢,原来此处竟是个药园。
秦羲仍然让她站在一边,不过这次他没有左右查看,而是早有目标地取了数枚灵果或是
灵草,才又带她离开了此处药园。
陌天歌这下是明白了,这秦师兄根本是来顺手牵羊的。那万法阁他不熟。此处药园却是
熟悉的——几年前,他得了北峰一位筑基修士的赏识,在丹房谋了个差事——想必早就
看好这些灵草,趁机摸走。
这让她很无语——那个虽然冷淡但颇有君子之风的秦师兄,形象完全崩塌了。
摘完灵草,陌天歌默默跟着他继续走,心中在想,不知还有哪些倒霉的地方被他看上了。
一刻钟后,她目瞪口呆。
虽说她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料到,下个地方居然会是归元殿!
归元殿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云雾派掌门的居所!历代掌门,掌权之时都在归元殿居住,
最后一代掌门方定岳在紫霞宗被杀,如今这里住的就是那江脉主!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羲居然如此大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悄悄摸进了归元殿。
归元殿内,处处禁制,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两人一路行来,这些禁制竟形同虚设,根
本没被触发。而且,也没有被守殿弟子发现。
她心知必是秦羲做了什么,可这些手段一般都是秘术。所以也没问出口。
两人在归元殿转来转去,避过数拨守殿弟子,最后竟又从一处禁制进入石道。
陌天歌便是对归元殿再不了解,也知道这样的禁制防护绝对是重地,但她已经没想法了
,虽说秦羲胆大妄为,可也是人家有本事,她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禁制,就被他轻轻松松
解决了。
禁制后的石道,弯弯曲曲不知多长,两人走了许久。也没走到头,偶尔有一两个石室,
里面有些许宝物,但秦羲却看也不看一眼。
陌天歌心中了悟,他必是冲着某件宝物去的,这些东西并不是他的目标。
又走了片刻,到达一座石室之前,秦羲忽然抬手让她停步,随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截
桃枝。这桃枝上绿叶如新,桃花吐蕊,似乎刚从树上摘下一般。
他低低念了几句,一挥手,桃枝立在地上,一阵芬芳,两人周围便慢慢浮起一层结界。
“秦师兄?”陌天歌疑惑,低声叫道。
秦羲只是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说话。
两人在石室的夹道中站了一会儿,陌天歌就听到石室传来声音。
“林师兄,这九龙鼎如何?”
这声音……是那个江脉主!
陌天歌抬头看着秦羲,希望他能说明一下这是做什么,这个江脉主在此,好像还有一个
结丹修士,他们两个小修士蹲在这是找死么?!
可秦羲只是向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到另一个声音,言辞并不客气:“你要什么?”
江脉主干笑几声,说道:“林师兄,你如今是金刀门的脉主,我是云雾山脉主,怎么说
,我们情况相同,应该多亲近才是。”
另一人却轻哼了一声:“老道可不敢与江脉主相提并论,您可是紫霞宗合并云雾山的大
功臣,我林某人不过是个老不死的老道,还不知有几年好活,与您多亲近。怕折了寿!”
此话说得讽刺,陌天歌只觉得,这声音这态度好像有点熟——对了,筑基丹试练之时金
刀门带队的那个道人,不就是金刀门脉主么?
此事陌天歌后来也听了些许闲话。这林道人是金刀门的前掌门,后来寿元将近,便将掌
门之位传给了金掌门,谁知紫霞宗之变,金刀门遭逢大难,金掌门与数位结丹修士就此
身殒。金刀门实在势弱,与紫霞宗根本争不起,这位前掌门只好向紫霞宗求情,金刀门
自愿归入此霞宗,请他们停下清洗。后来,紫霞宗觉得他声望够高又寿元将近,既能收
买人心又不怕出事,便任命他做金刀门的脉主,这位退下来的前掌门,只好又站在了风
雨之前。
这位林脉主,是为了金刀门其他弟子,才做了紫霞宗任命的脉主,自然看不起投靠紫霞
宗,出卖云雾派的江脉主,说话也极尽刻薄。可因为他声望极高,连紫霞宗那边都十分
尊重他,江脉主也不敢得罪他。
话到此处,眼下他们显然话不投机,江脉主果然只是笑了两声,转了话题:“不瞒林师
兄,小弟遇到一件难事,想请林师兄出手。”
林脉主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就是你那曾孙对门下女弟子意图不轨,结果把命丢了的事
?”
“……是,杀我曾孙之人,不巧被人所救,那人是……”
听到此处,陌天歌忽地脑子一麻,身子软了下去。
秦羲将她轻轻扶靠在石壁上,听到石室里传来林脉主的声音:“江脉主,你这九龙鼎我
受不起!”
那江脉主连忙道:“林师兄,我不是求您杀了那人,只是想请您把他困住,让我有机会
报仇就行。”
林脉主却只是冷哼一声:“此事不必再提,老道便有那个本事,也不会做的,你当我不
知道这人背后有个元婴修士吗?”
“林师兄,玄清门远在万里……”
“江脉主!”林脉主忽然厉声道,“你家的仇,你自家去报,想害我金刀门惹来灭门之
灾吗?这九龙鼎我要不起!咱们话不投机,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必送了!”
话落不久,石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老道气冲冲地走出来,那江脉主跟在后面,又恼火
又不敢翻脸,两人仿佛根本看不见贴在石壁上的秦羲与陌天歌,就这么走了。只是,那
林脉主临走之时,似乎往这边看过来一眼。
过了片刻,那江脉主回转,满脸恼怒之色,可等他跨进石室,却发现石室中已站了一个
青年。
他神色骇然,立刻祭出法宝,喝问:“你是谁?!”
这青年微微一笑,却不回答。他不紧不慢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柄剑,拔出剑身。只见此
剑通体金色,剑身上跳动着火焰,气势惊人。
“三阳真火剑!你是——”
094、随心
醒来的时候,陌天歌有些茫然。慢慢想到晕倒之前的事。她惊跳起来,紧张地看着四周。
这……似乎是客栈的房间,简陋的家具,灰暗的地板,略带一丝霉味的被子。
“叶师弟,你醒了?”
陌天歌转头,顺着声音望过去。秦羲坐在外间的桌旁,似乎是在画符,背对着她没有回
头。
看到这副场景,她心中稍定。秦羲这么悠闲,说明他们应该没事。
不过,她有些困惑:“秦师兄,我们被发现了吗?”
秦羲搁下笔,把画坏的符纸烧了,才答道:“没,是我把你弄晕的。”
“啊?”她更不解了。
他却没解释了,收了桌上的纸笔,道:“既然你醒了,我们等一下就动身吧。”
陌天歌茫然地点头,心想,能从两个结丹修士手下脱身。大约他是施展了什么秘术,所
以不便告诉她吧——可她总觉得秦羲很奇怪,他总是能做到一些她认为根本不可能做到
的事,偏偏他的态度又太平静,让她想怀疑,却又觉得自己太多疑。或者,他有高阶修
士长辈,所以宝物太多的缘故?
“哦,对了,”秦羲从乾坤袋里取出数样东西丢给她,“这是昨天得来的,给你吧。”
陌天歌接过,却是一件软甲,一把玉尺:“这……”
“这是乾坤云丝甲和遁地尺,前者是件防御之物,穿在身上可以撑得过同阶修士数击;
至于那遁地尺,可是个好东西,逃跑时一用,立时遁出数百里。”
陌天歌吃了一惊,她知道这两件东西有多宝贵,虽说不是法宝,却也差不了多少:“这
些为何要给我?”
秦羲道:“我不需要,又觉得不拿白不拿,当然是给你了。”
“可是……”
她没可是出来,就被秦羲打断了:“别可是了,你平日挺干脆的,怎么如今反倒跟小女
子似的?”
那还不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性别。不想欠人情么?只是这话她不能拿出来说,否则可
就得罪秦羲了。危难之时蒙他相救,可以说这人情早就欠下了,她还想着保持一些距离
,他若知道了,只怕就觉得她不知好歹了。
“好吧,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反正承你的情太多了,再多一个也没差……”
秦羲一笑:“这才是叶师弟的样子——哦,我先出去,你整理一下,好了就出来。”
“嗯,知道了。”
片刻后,两人走出客栈,陌天歌发现,竟然还在云雾山脚。
她心中暗暗在想,这位秦师兄果然出身名门,胆子也太大了。
临去之时,回头望了望云雾山,南北二峰高耸入云,灵气缭绕。曾经。这里是她努力争
取想进去的地方,如今却拼了命要逃离。
“叶师弟,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陌天歌沉默了一阵,摇头:“不是放不下,只是想到认识的那些人……可惜现在不方便
去见他们。”
秦羲道:“你别担心,柳师兄如今虽未筑基,却得了一位师门前辈的青睐,前程看好。
慕容师妹听说修炼也很顺利,她有家族支持,想必筑基也很有希望。”
“是吗?”她喃喃念着,却想起江上航来,也不知他逃走了没有。
罢了罢了,如今她自顾不暇,各安天命吧,如果有缘,他日必能再会。
“秦师兄,我们走吧。”
数天后,环山坞的小坊市落下两个人,正是陌天歌与秦羲。
这环山坞在云雾山的东北,原本不顺路,只是陌天歌想来处理一些事,秦羲应了,两人
便绕到此处。
两人先去了天巧原先开的那间小店,果然看到门关着。
陌天歌正要推门进去,隔壁小店走出一人,叫道:“这位仙师,不能进!”
陌天歌转头,却是个伙计打扮的凡人。她皱眉:“为何?”
这伙计连忙向他们行了一礼,神色恭敬地道:“仙师。不是小的不让您进,是咱们坊市
的管事堂将这间房子封了。”
“封了?”这是什么意思?
伙计察颜观色,答道:“是。仙师您是从外地来的吧?这家店出了点事,房子已经被管
事堂收走了,眼下还没租出去,是间空屋。”
“哦?”陌天歌皱皱眉,又问,“这家店原先的店主呢?”
听到她这个问题,伙计叹息道:“不瞒您说,原本开这家店的小夫妻都死了。”
此事陌天歌早就知道,此时只是问道:“那尸身呢?”
她问得太直接,伙计满腹疑问,却不敢说什么,答道:“小的不知,只知道是管事堂处
理的。”
“管事堂在何处?”
“哦,您从这直走,最大的那间房子就是了。”
陌天歌点点头,取了一块金子扔给这伙计。
这伙计只是出来答了一些话,竟得了这么大一块金子,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多谢
仙师,多谢仙师。”
两人转身,走了不远。顺利地找到了管事堂。
“两位道友有什么事吗?”管事堂内,只有一个炼气二层的修士守着,一边喝着酒,一
边问他们,态度十分不耐烦。
这人满身的酒气让陌天歌皱眉:“这里是管事堂?”
那修士打了个酒嗝,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们,却没因为他们的修为而端正一下态度,拿酒
瓶的手向门外指了指,闭着眼睛道:“不知道就看清楚再来。”
陌天歌有些恼火,但还是耐下性子,正要询问。秦羲却是一步上前,甩了一把灵石到桌
上,冷冷道:“我们有些事要问你。”
看到桌上的灵石,这人立时双眼发亮,等他说完话,态度马上变了,不但放下酒瓶,还
站起来很殷勤地行礼:“两位有什么要问的,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看此人前后完全两样的态度,陌天歌简直无语。这经营坊市的修士,真是见钱眼才开,
明知两人修为比他高上很多,都爱理不理的,看到钱立刻就客气了。
她便直接问道:“前些日子,你们坊市中有对夫妻身故,请问他们的尸身在何处?”
此人听到问话,想了想,答道:“道友说的是那个姓孟的吧?”
陌天歌点头:“不错,你们如何处理他们的后事?”
“这个么……”此人抬起眼睛小心地打量着她,“请问道友是他们的什么人?”
“亲属。”
听到答案这人有些心虚地瞄了她一眼,说道:“这位道友,我们先前都没听说过那姓孟
的小子有什么亲戚啊?”
对方这模样分明有鬼,陌天歌皱眉,不客气道:“阁下只管告诉我们尸身在哪就是!”
这修士看看桌上的灵石,终于还是答道:“……道友,我们前头真的不知道他们还有亲
属,所以就按惯例烧了,把骨灰埋到后山去……”
陌天歌心一沉:“这么说,尸身没有了?”
“也不是……”看到她的冷脸,此人老老实实回答,“你要找还是可以找到,不过都埋
在土里了,也分不清哪里是泥土哪里是骨灰……道友?”
陌天歌深深吐出一口气,扭头就走,免得再留下去想把这人一剑杀了!
秦羲跟上来,叫道:“叶师弟!”
陌天歌停了停,平息了一下怒气。她只是想来给天巧办一下后事。以后有机会,就将她
夫妻的骨灰带回陌家村,结果竟然——
“叶师弟,你要找的究竟是何人?”
陌天歌沉默一会儿,答道:“是我的堂姐,小时候一起长大,最照顾我的堂姐。”
“哦?你似乎早就知道他们……”
陌天歌苦笑:“我当然知道,他们是被我连累的。”
“连累?”
陌天歌点点头,低着头,神情低落。如果不是她拿了那张固本丹的丹方,就不会被江承
贤注意到;如果不是她太疏忽,在胡家被发现,也不会让江承贤认出来,天巧也就不会
惨遭搜魂。都是因为她,天巧才会丢了性命……
看她这神色,秦羲没再问,却叹了口气:“你觉得很愧疚吗?”
听到这句问话,陌天歌茫然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轻声道:“对,如果不是又遇到我,
他们就不会有事……”
“如果找到他们的骨灰,你是不是会好过点?”
“我……”
“人死之后,骨灰葬在哪不一样呢?就算有个墓碑,也不过安慰了活人而已。你便是把
骨灰带回去,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分别?”
陌天歌默然无言。
秦羲看着她,淡淡道:“别忘了,你是修仙之人。”
尽管他声音平淡,没有半分责怪,陌天歌却听明白了他的警示之意。
修仙之人不应拘于外物,不该执着形式,连这点都看不破,又谈何修仙?修仙修心,如
果连外物这一关都过不去,又怎么让修为再进一步?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是……
“在云雾派之时,我原以为你是个洒脱的人,于修仙之途又十分坚定,可是,我现在才
知道,你连心境都看不破!叶师弟,你要知道,这样下去,你最多只能筑基,结丹……
不会有希望!”
陌天歌心头一震。对,二叔刚去,她怎么又犯错误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愧疚没用
,懊悔也没用。
她闭了闭眼,诚心道:“秦师兄,多谢了。”
095、玄清门
陌天歌站在飞剑上。看着脚下。
山峰如聚,云涛如怒,层峦叠嶂,巍巍耸立。
这便是西昆吾的太康山,玄清门的山门。
若不是去过天道宗,见识过玉衡山与天魔山,面对脚下的风景,她必定会觉得震撼。
如此巍峨,又有丰沛的灵气,与之比起来,云雾山简直不值一提,连当初让她赞叹过
的紫霞宗的宗门,也显得小家子气。
太康山高达数千丈,虽不及天魔山,却已是一路行来所看到的难得的高峰了。其主峰
便是最高峰,周围围绕着六座高度相差不远的山峰。数之不尽的屋瓦檐角掩映在山林间

更有数百弟子在广场上整整齐齐地排成队列,学习武技。
看到她目光停留的方向,秦羲解释道:“我玄清门虽是道门,却也有很多各种修炼手
法,这些弟子是剑宗的。乃是剑修,所以才会像俗世一样学习武技。”
“哦……看起来真壮观。”远远地看下去,这些着蓝白衣袍的修士们一同挥剑,真是
剑气纵横,潇洒悦目。
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一队七八人的修士踏剑而来,其中领头的是
一位筑基修士,似乎是负责巡山的。看到他们,这队修士飞来,却只是远远地对秦羲行

一礼。
等他们离开,秦羲道:“好了,以后你便是玄清门弟子,我这便带你入门,走吧。”
飞剑往下,却是往其中一座山峰去了。
“这是清泉峰。我们玄清门共有六峰,各峰弟子平日在侧峰修炼,到主峰听道。你只
需把清泉峰的大致地形记住就行了,主峰偶尔才会去几回。”
秦羲说罢,两人已在一座大殿前落了下来。
她还在打量周围,大殿内此时出来一位女修,一看到他们,面上惊喜,正要叫出来—

“封雪,过来。”
这女修把即将出口的话吞回肚子,满腹疑问,走近行了一礼。
秦羲先对陌天歌道:“这是我们清泉峰的执事弟子。也是玄因师叔的入门弟子,洛封
雪。”
说罢,对这洛封雪道:“怎么都三年了,你还没筑基?”
洛封雪看了看他的神色,眨眨眼,很机灵地唤了一声:“……师叔?”
秦羲微微笑道:“不错,如今你要叫我师叔了。”
“哦……”洛封雪眼珠转来转去,也笑道,“师叔,你这趟出去,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师祖很挂念呢!”
秦羲却没答话,而是指了指陌天歌:“这是新入门的师妹,你先带她去录名册,晚一
些再听安排。”
“哦,我知道了。”洛封雪看向陌天歌,脸上掠过疑惑,最后只是笑道,“这位师妹
叫什么?”
初次被人称为“师妹”,偏她此刻穿的又是男装,陌天歌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行礼,最
后只好先回了话:“洛师姐。我叫陌天歌。”
“天歌?”洛封雪念了念她的名字,立刻亲切拉了她的手,说道,“你别唤我师姐了
,大家都叫我名字,你也叫我封雪吧!”
“这……”
看陌天歌面对洛封雪热情的样子,完全不知所措,秦羲不禁一笑,道:“叶师弟,我
先将你的事回禀师祖,你且随封雪去吧。”说着向洛封雪吩咐:“封雪,人我就交给你

,你可要好好办事。”
洛封雪一笑,俏皮道:“知道了,师叔你好久没回来,先去拜见师祖吧,我会把人看
得好好的!”
“……”面对活泼的洛封雪,秦羲似乎也有些无奈,没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径自
去了。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没再与她多说什么,也没再看她一眼,陌天歌心情有些复杂。
从云雾山到玄清门,几乎横跨了整个昆吾山脉,他们走了整整两个月。这两个月里,
两人不知亲近了多少倍。也许是自幼名师教导,秦羲见识广博,不但告诉她许多修炼的
心 得。还讲了很多见闻。他的性情,其实并非像初识之时那么冷漠,反而温和知礼,
谈话之
时,让人如沐春风,而且对她帮助极多……
当她发现自己产生依赖的心理,便意识到事情不妙,当机立断,与他疏远。
秦羲出身名门,又有高阶长辈,便是双修,以她的资质,也绝对没有希望,又何必妄
想。所以,发现自己有些微情动,她便理智地将之割断。
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别样的感情,能这么理智地做出决定,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不过,她并不觉得挣扎,因为她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信心,要在修仙之路走得更远。
秦羲走近清泉峰最高的洞府。
说是洞府,其实不如叫做宫殿,因为它虽然开在山腹之间。入口处却完全是宫殿的模
样。
守在殿门前的弟子看到他,惊喜地唤道:“守静师叔,您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师祖在吗?”
那弟子道:“在,您请进。”
跨进殿门,里面灵玉铺地,奇石为墙,虽未有金碧辉煌,却说不出的贵气。
大殿内,一个金冠王袍、贵气十足的中年男子斜倚在雕龙的床榻上,一个女子给他捶
腿,一个女子给他剥葡萄。
而这个有如俗世帝王一般的中年男子。竟是个元婴修士。
当他吞下美人递到嘴边的葡萄后,才抽空看了秦羲一眼:“你这回干什么去了?居然
三年不回来——咦?你修为恢复了?”
秦羲无视此人如同俗世昏君一般的作派,捡了张椅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茶:“还能
干什么去?当然是找治伤的灵药了,顺便,寻些炼体之术,以备结婴所需。”
“哼哼!”这人撩了撩眼皮,“不止吧?明明带回来一个小女娃。怎么,终于凡心动
了?”
“你以为我像你?”秦羲不客气地说了一句,又皱皱眉,“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子?她
明明……”
“你以为穿上男装就能瞒过我这双阅女无数的眼睛?哦,不是,是神识——”自言自
语了半句,这人又吞了一颗葡萄,舒舒服服地换个姿势,看着他,“说吧,能让你带回

的,肯定不是一般女子,到底怎么回事?”
秦羲没再与他斗嘴,而是想了一会儿:“师父——”
若是听到他这句称呼,陌天歌必定明白,他真正的身份。清泉峰是靖和祖师清修之所
,这个中年男子既然是元婴修士,当然就是秦靖和。而能称呼他一句师父的,整个玄清

也没有几人。
“师父,你收她入门吧。”
“嗯?”正在吃葡萄的秦靖和,听了这句话,差点被噎住。
吞下嘴里的葡萄,他想了想,把两个女子挥退,终于坐直了身躯:“让我收徒?这女
子是什么人,居然能入你的法眼?”
秦羲没答后面的问题,只道:“只是让你收她做记名弟子,其他事情,我自会安排。

“先说她是谁——”
秦羲无奈,只得交待:“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曾经有人向我托孤?”
这个全然不像元婴修士,反而像俗世昏君庸王的秦靖和想了想,了悟:“哦,原来是
那家的女娃儿。唉,真失望,我还以为你开窍了。”说着又躺回去,只是这回没美人服

,便自己利用法术剥葡萄皮。
看他这作派,秦羲更无奈了:“师父?”
这男子不满道:“我说,羲儿,我是你叔祖,也是你师父,你的态度能不能尊重点?

“能怪我不尊重吗?”秦羲一点也不客气,“你看看你这有没有长辈的样子?”
“你这小子——”这男子跳起来,“明明是我教出来的,怎么跟那些个臭老道一样?
谁规定修仙就要清心寡欲,一心苦修,才有所成就的?你师父我还不是一样修到了元婴

期?”
“我只是说长辈的样子,又没有……”
“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吗?臭小子,刚回来就惹我生气!”
刚要解释,就被顶回了一句,秦羲只好收回要说的话,摊手:“行,你说什么就什么
,谁叫你是长辈呢!”反正他也习惯了。
“这还差不多。”满意地继续吃葡萄,过了一会儿,秦靖和说道,“先说说你的打算
吧?我记得,十年前你派出去的弟子带回来的消息,说这女娃确实身具纯阴体质?”
秦羲点头:“不错。其实她的灵根并不佳,不过十分勤奋,悟性也好,加以培养,未
必不能成材。”
“成材?你说结丹吗?”秦靖和摇头道:“别拿你的例子放到别人身上,你小子怎么
说也是双灵根,不会被资质拖累。那孩子我记得是五灵根吧?一个五灵根的修士,就算

努力,悟性再好,也很难有什么成就,能筑基就是烧高香了!”
秦羲却不反驳:“师父,既然你这么认为,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嗯?”
“你说她最多能筑基,我说,她一定能结丹!”
这句话出口,榻上的秦靖和停下动作,看着他若有所思:“你哪来的自信?别说一个
五灵根修士,便是如你一般双灵根,也有为数不少的修士困于筑基期,你说她一定能筑

,难道发现了什么?”
秦羲却摇头,只说了两个字:“直觉。”
秦靖和一顿,不屑地撇嘴:“得了吧!别忘了,你再牛,如今也只是结丹中期,感应
天命,还能比得过师父我?”
秦羲望着他冷笑:“师父你就很牛吗?我记得当年你说我要两百年才能晋阶结丹,结
果如何?我只用了七十年就结了丹,两百年,只怕我都结婴了!”
秦靖和脸上一红,下一刻又理直气壮:“感应天命会有误差的好不好?你也别得意,
两百年内结婴,天极多少年没出过了?为师可告诉你,别以为结婴跟结丹一样简单,当

我已是天纵奇才,也是将近四百岁才结了婴,你……”
“那师父你就是赌她一定结不了丹了?”
话题跳得太快,秦靖和顿了一下,又怒:“谁说我跟你赌了?你小子一边去,成天算
计我——等等!我是想问你想把她怎么样,不是跟你讨论她的前途,别给我扯开话题!”
096、拜师
“天歌,你是那个……师叔在外面收的弟子吗?”
陌天歌发誓。这个洛封雪问她这句话时,绝对不怀好意,但她的不怀好意又太坦荡,
显得完全没有恶意,倒像是朋友之间的玩闹。
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从小到大,只有小时候跟天巧有过小女孩的友谊,除此之外,
从无一个贴心的朋友。而这个洛封雪,实在是太热情,太自来熟了,只是刚刚认识,就

此亲昵——便是那慕容嫣,刚认识她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
“洛师姐,我……”
“都说了不要叫洛师姐了,就叫我封雪吧!”
“可是,刚才那些弟子都这么叫……”
“因为他们跟我不熟嘛!”
我跟你也不熟好不好……陌天歌及时把这句话吞回肚子。
洛封雪又凑上来,脸上的表情十足的好奇:“我刚刚好像听到师叔叫你叶师弟?这是
怎么回事?”
“……”这其中的关联,又如何跟别人说清?可是面对洛封雪好奇而无恶意的神情,
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秦师兄他……”
“啊!”洛封雪大叫一声,惊得陌天歌手一抖。差点把新领到的门派令牌给丢了。
洛封雪已一把抓住她,大叫道:“秦师兄?!”
她叫得太大声,周围经过的人都转头来看。洛封雪见状,把她拉到角落,低声问:“
难道师叔跑到什么门派去了?”
陌天歌点点头,看洛封雪这反应,她谨慎地措词:“我原在东昆吾,通过仙台会进了
一个门派,正是在那里认识秦师兄的。”
“哦……”洛封雪平静了一点,又问,“师叔叫你师弟,莫非你一直女扮男装?”
“嗯。”这没什么好瞒的,在玄清门,有一个知晓她大部分秘密的守静真人,又有一
个听过她经历的秦羲,这些事早晚都会让人知道。
洛封雪想了想,暂时接受了这种说法:“那……师叔为什么要带你回来?”
“因为……洛师姐,说起来比较复杂,可不可以以后再说?”
洛封雪一怔,看看她的模样,笑了:“我都忘了,你老远过来,应该先办完事让你去
休息。已经录完名册了,我们去领衣物,再去问问让你住哪。走吧!”
陌天歌暗暗松了口气。她实在不会跟这种热情过分的人交往,而且……她总觉得这事
有什么不对。
不过,这位洛师姐虽然罗嗦了点。办事却是相当能干的,跟在她后面,入门之事办得
妥妥帖帖,难怪能做执事弟子。
“这是你的衣裳。我们炼气弟子,是必须要穿的。不过,你快筑基了吧?筑基之后可
以领新的样式,也可以自己做,只要绣上门派图腾就行。当然,要是你哪天结了丹,随
便
穿什么都行。”
陌天歌接过衣服,听着洛封雪絮絮叨叨。
玄清门是正宗道门,门派衣着自然是道袍,白袍蓝褂十分素净。只是,也不知是什么
布料做的,触手柔滑,却又十分坚韧,更有淡淡的灵气,比之云雾派的青衣,倒像是灵


“咱们玄清门的道袍,用太康山特有的云锦织成,经先天真火煅烧。穿在身上斗法时
很有好处,所以也可以说是一件灵器。”
果然如此。陌天歌抚过衣面,叹道:“真是不同寻常。”
洛封雪笑道:“这可不是我们玄清门独有的,天道宗古剑派碧云宗,这几个门派也是
这么做的。”
洛封雪不觉得稀奇,陌天歌却知道难得。果然是大门派的手笔,不仅山门灵脉绝佳,
更是由小处看出门派的强大。每个弟子都有数套衣衫,还要经常更换,门中最起码有数

弟子,都炼制成灵器,岂是寻常门派承受得起的?
领完杂物,洛封雪刚要带她去问问住处怎么安排,便有人来传讯。
“封雪,玄因师伯叫你过去——带上新入门的师妹。”来传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果然是直接唤名字的。
“知道了。”洛封雪回头道,“看来师叔已经禀过师祖,决定怎么安排你了,我们走
吧。”
“嗯。”陌天歌应了一声,心中有些紧张。
看她这模样,洛封雪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师父如今可是师祖座下第一弟子,他要
见你,显然很重视你,最起码你也会让你做个入门弟子。”
这么说也有道理。陌天歌想了想,问道:“洛师姐,守静真人也是在这清泉峰吗?”
这句话问出来,洛封雪脸上有些古怪,但很快笑道:“当然啊。守静师叔是师祖血缘
晚辈,也是嫡传弟子,自然是在清泉峰。你怎么想知道这个?”
陌天歌道:“秦师兄能带我到玄清门,就是因为先父跟守静真人有些渊源……”
“哦,这样啊。”洛封雪眼睛转了转,道,“不过,你眼下可能见不到守静师叔,我
们清泉峰那么多师叔伯,就是守静师叔修炼最刻苦,连讲道都很少出来,不是在闭关,

是在外面游荡——哦不,是游历,就算我们这些结丹长老的入室弟子,都很难见到呢。”
陌天歌并不失望,道:“能收我入玄清门就很好了,能不能见并不重要,多谢洛师姐
告知。”
“你太客气了,都说叫我封雪就好……”
眼看洛封雪又自来熟套交情,陌天歌连忙道:“洛师姐,为什么门中结丹师祖都只称
名不称姓呢?”
“嗯?”洛封雪疑惑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笑着解释,“不是啦,我们玄清门是道门
正宗,自然也按道门的规矩。炼气弟子和筑基弟子,修道未成,是没有称号的,不过,
一 旦结了丹,师门便会授予道号,以后就用道号呼之,而本名就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叫
。比如
。我师父道号玄因,本姓马,人称马玄因,真名为何,早就没人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还有啊,结丹的称号是真人,如果晋阶元婴,就称为道君。我师父在外头的名号是
玄因真人,而师祖,则是靖和道君。”
如此称呼,却是陌天歌从未接触过的,便问:“若有一日我结了丹,就不能叫陌天歌
了么?”
洛封雪眼中掠过一丝惊奇,笑道:“若你结了丹,师门长辈自会赐你道号,从那以后
,门中弟子就会以道号称呼你——不过,天歌你真有自信,想来天资非凡吧?”
陌天歌摇头道:“只是举例而已,我如今还未筑基,谈何结丹?那太遥远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目的地。
此处青山绿水,灵气缭绕,实在是个开洞府的好地方。
洛封雪用令牌开了禁制,带着她直接进了洞府。
绕过防护阵法,推开石门,洛封雪还未进去,便大声唤道:“师父!”
跟着洛封雪身后进入大厅,陌天歌便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面相威严的
道人。
这道人看到洛封雪,瞪了一眼:“吵吵嚷嚷地做什么?”
洛封雪却不害怕,嘻嘻笑道:“徒儿这不是想见师父么?师父你怎么还怪我?”
看她这嬉皮笑脸的样子,这道人又好气又好笑:“就你会说!行了,一边去。”
正事在前,洛封雪也不敢胡闹,乖乖地站到旁边,禀道:“师父。这就是新来的陌天
歌陌师妹。您老人家让我把她带来,是要收她做弟子吗?”
这道人却不答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陌天歌。
陌天歌知道眼前便是玄因真人,躬身行了个道礼:“晚辈陌天歌,见过玄因前辈。”
“不必多礼。”玄因真人十分和善,温言道,“你过来。”
虽不是第一次见到结丹前辈,却是第一次直接面对,陌天歌有些紧张,但仍然镇定地
走近。
玄因真人伸出手来,一下抓住她的手腕,一道温和却厚实的灵气便灌注进她的经脉。
片刻后,玄因真人微微惊讶:“你的灵根……”
陌天歌心一跳,难道因为她的灵根不佳,所以不打算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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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献固本丹
陌天歌站在大殿上。小心地打量着这个更像宫殿的洞府。
灵玉为阶,奇石作柱,雕龙刻凤,仙气缭绕。她在心中暗暗惊叹,与这个洞府比起来,
那天道宗第一家族胡家的大厅,不过一俗世土财主,实在上不得台面。
但最让她吃惊的,并不是这个宫殿,而是龙榻上坐着的——应该说是躺着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看来比玄因师伯还要年轻一些,黑发短须,眉目温文,黄冠锦袍,
贵气逼人,面容与秦羲有五六分相似,那浑身慵懒放纵的气息,又完全不同。
此时,他倚在龙榻上,身边围着两个筑基修为的侍女,一人捧茶。一人捶肩,安安静静
,柔顺无比。
陌天歌心中纳闷,这位靖和师祖,怎么一点也不像个元婴修士?而且,玄清门是道门,
他哪有一点道家修士的清净自律?
想到一半,感觉到从龙榻上扫过来的目光,陌天歌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
矩地拂衣跪了下去:“弟子陌天歌,叩见师祖。”
秦靖和没应声,接过侍女手中的茶,将她们挥退。
陌天歌感觉到他在不紧不慢地打量着自己,便提了口气,有些担心这位师祖不满意自己
此次筑基失败——若是靖和师祖不再承认自己是记名弟子,她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她心中七上八下,过了许久,才听靖和师祖语气淡淡地开口:“你筑基失败,有何感想
?”
陌天歌顿了一下,虽然刚刚就想到这个问题,可也没料到这位靖和师祖会问得这般直接
。这要怎么回答?
她沉思了片刻,答道:“弟子无甚感想。”
“哦?”秦靖和有些讶然,忍不住皱眉,“无甚感想,岂不是没有打算?”
他一皱眉,元婴修士的威势便散发出来。即便只是无意,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炼气弟子所
能抵挡。陌天歌用尽全力才稳定住心神,说道:“弟子的筑基过程,并无任何差错,所
缺只是天分。天分二字,实非弟子所能控制,故而没有感想,只能继续坚持。”
她话说完,便觉得身上一轻。
秦靖和思索片刻,心中颇为玩味。这女娃,还真有点意思,不过小小炼气修士,能如此
不焦不躁,而且还能在他的威压下镇定答话,看来心志也很坚定——那小子看人还是挺
准的,若无资质拖累,这孩子必能有所成就。
想到此处,他微微一笑,温和道:“起来吧。”
陌天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了,恭恭敬敬地叩了头:“谢师祖。”
秦靖和仍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陌天歌则规规矩矩地低着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元婴修
士。才知道元婴修士的威压如此可怕,在这威压之下,连说话都如此艰难。
胡思乱想间,突然听秦靖和问道:“你筑基之时,服用的是何丹药?”
这句话问得简单,陌天歌却顿时心惊。她筑基时除了这位师祖赐下的定心丹,还服了固
本丹与炼基丹,这位师祖竟然问出此话,可见必然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思电转,立刻答道:“禀师祖,弟子服用的是炼基丹与固本丹。”
正在饮茶的秦靖和顿住了手,目光转过来:“炼基丹与……固本丹?”
“正是。”陌天歌镇定地回答。刚才的一瞬间,她已决定和盘托出,在元婴修士面前,
她是瞒不了的,若是妄想将此事瞒下,惹怒了这位师祖,说不定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倒
不如坦白的好。至少,她如今是这靖和师祖的记名弟子,若是主动奉上固本丹丹方,便
没有理由恼她。
“固本丹……”秦靖和重复了一遍,沉声问,“你所说的这炼基丹和固本丹,效用为何
?从何处得到?”
陌天歌垂下视线,老老实实答话:“弟子先前在东昆吾云雾派,那云雾派中有个姓江的
家族,这炼基丹是这江家的祖传丹药,据说能增加筑基几率。至于这固本丹。弟子偶尔
遇到一个持有此丹方的炼气修士,与另两个修士起了争执,机缘巧合,他们两败俱伤,
便让弟子得到了丹方。此丹药用以增强其他丹药效果,因此弟子将之与筑基丹一同服用
,希望能增加筑基丹的功效。”
耐心地听完她的解释,秦靖和眼中闪过精光。没错,就是固本丹!两百年前,固本丹丹
方出世,他也是听说过的,只是那时他还只有元婴初期,无力参与最后的争夺,后来这
丹方就失去了消息,再也没出现过——这孩子居然这么幸运,如此轻松便得到了这丹方?
他的目光又落在陌天歌身上,似乎在思考她话中真假。
陌天歌神色平静。她所说本来就是事实,便是用上术法鉴别真假,她也不怕。
秦靖和终于收回审视,淡淡问道:“你手中的丹方呢?”
陌天歌当即掏出玉简奉上:“禀师祖,这就是固本丹丹方。”
秦靖和只是手一扬,她手中的玉简便平空向他飞去,落到他手上。
片刻之后。他露出喜色:“固本丹,果然是固本丹!天助我也!”站起身来,来回走了
两步,又转头看向陌天歌,语气和缓,“陌天歌,你献上固本丹有功,要什么奖励?”
听得此话,陌天歌心中松了口气。她赌对了,这位师祖虽然霸道地直接将丹方据为己有
,却也打算给她好处。如此的话……
陌天歌抬头,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奇,似乎不明白这丹方居然如此重要,但立刻恭敬
地道:“此丹方乃弟子无意中得来,师祖若需要,弟子自当双手奉上。师祖仁慈,要赏
赐弟子,弟子便斗胆明说了,不知弟子能不能要筑基丹?”
秦靖和一愣,随后放声大笑:“好好好,还是你坦率!”她这句回答,既表明了自己的
恭敬之心,又毫不客气地要了赏赐,着实对他的胃口。本来嘛,明明很想要东西,为什
么要装模作样?
他沉吟一番,道:“你要筑基丹,这也可以,门中本来就有规矩,有重大贡献者,可以
赐与筑基丹。这固本丹是难得的奇丹灵药,我便作主赐你三颗筑基丹。”
陌天歌闻言大喜,她虽知道多半是成的,却没料到这位师祖如此慷慨,直接赐了三枚筑
基丹!当下叩谢:“多谢师祖。”
“嗯嗯,”秦靖和握着那丹方,明显已经心不在焉,没心思应付她了,“你且去吧,晚
些时候,自会命人将奖励送到你手上。”
“是,弟子告退。”
“等等!”
陌天歌停住,心惊胆战:“师祖还有何吩咐?”
秦靖和挥挥手:“此事重大,莫要与别人提起。”
“是。”
退出洞府,陌天歌摸了摸额头,发觉已是一头细汗。
这位靖和师祖,传闻十分好杀。若是她迟疑着瞒下,只怕现在根本走不出这洞府。不过
,他为人又十分慷慨,只要得了他的青眼,大有好处。幸好,她赌对了。
再有三颗筑基丹,已经冲击过一次筑基的她,筑基的可能性就很高了,而这固本丹丹方
,她虽交出去了,可自己早就会炼了。可以说,今天她不但毫无损失,还得了靖和师祖
的好感,大大占了便宜。
陌天歌一离开,大殿中的秦靖和已是毫不顾忌形象地哈哈大笑,得意至极地望着手中的
玉简:“固本丹,固本丹!有了这东西,元婴后期也不是妄想了!”
丹药对修士的重要性,修仙界任何一个修士都清楚。天资再差的人,若能拿丹药当饭吃
,他的修为进境也不会比天资极高却不服丹药的人差多少,但可惜的是,丹药的成本,
却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炼气修士还好,丹药并不是太贵,一枚炼气期服用的最普通的
养气丹只要两块灵石,所以,炼气期的修士,若能静心修炼,又有一定的财力,大都可
以修炼到炼气十层。但,修为若晋阶一个大层次,丹药的成本几乎是百倍地上升,一枚
筑基期服用的基础丹药培元丹,却要三百灵石!所以,筑基期的修士,大部分被困在筑
基初期。
而到结丹期和元婴期,就更尴尬了,灵药难寻,丹药难炼,他们往往一年到头也没有几
颗丹药可以服用,仅靠吸收灵气,修炼何其艰难。
这固本丹,对炼气修士来说,用处并不是很大,因为他们吃的是养气丹、聚气丹这种基
础丹药,每颗同时服用固本丹,根本吃不起,但若是给结丹期元婴期修士,那就大大有
用了。他们一年也服用不了几颗丹药,固本丹对他们来说材料又不难,若是每颗丹药有
固本丹提效,其效果就相当于多了许多丹药——元婴修士服用的丹药,可都是奇丹灵药。
秦靖和很快镇定下来,发了一道传讯符出去。
片刻后,秦羲匆匆赶来,一进门,就接到他扔来的玉简,一时摸不着头脑:“师父,你
唤我来究竟何事?”
秦靖和扬了扬下巴,得意至极:“你看看这张丹方。”
秦羲疑惑,探入神识,下一刻却是大吃一惊:“这……哪来的?”
秦靖和终于笑出声来:“是我那个新收的记名弟子献上来的,如何?”
“怎么会?她……我怎么不知道?”
坐回龙榻,秦靖和漫不经心道:“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行了,你快点
把这固本丹炼出来,过一阵子我就闭关。”
秦羲想了想,什么也没说。他才不相信陌天歌不知道固本丹的重要性,恐怕就是知道有
多重要,才一直不说。
“师父,”他想了想,问道,“你给了她什么好处?”
秦靖和竖起三根手指:“三颗筑基丹,如何,划算吧?”筑基丹对别人来说价值不可估
量,对元婴修士而言,却根本不值什么。
“我知道了。”秦羲收了丹方,若有所思。
102、再次闭关
陌天歌望着盘上滴溜溜的三颗筑基丹。发了一会儿呆。
自她献上丹方,迟些时候果然有人送了赏赐来,不止是应下的三颗筑基丹,还另有宝物
丹药灵石。而第二日,又有一名弟子送了些东西过来,其中包括一瓶刚炼出来品质比她
好得多的固本丹,奉的却是守静师叔的命令。
当真论起来,这两次奖赏,比她所有的财物都要值钱,所以,她也没觉得丹方被夺心里
不舒服,至少秦家这两个人不是强取豪夺,待她确实不错。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她收起东西,往玄因师伯的洞府走去。
用自己的令牌打开最外面的阵法,又经一位守门弟子通传,陌天歌走进玄因真人的洞府
大厅。
一走进去,魏佳思也在,看到她进来,面无表情。
她没在意,先与玄因师伯行礼:“弟子陌天歌叩见玄因师伯。”
玄因真人神情和善:“起来吧。”
“谢师伯。”陌天歌站起身。又向魏佳思行了个道礼,“魏师姐。”
魏佳思神色淡淡,有些冷漠地应了一声,便转过头不看她。
陌天歌也不生气,只是规规矩矩地肃手站好。
玄因真人看着她,温言问道:“天歌,你来可是有事?”
“是,”陌天歌低头禀告,“弟子前两天得靖和祖师赐下筑基丹,因此来请教师伯,可
否立刻闭关。”
“这个……”玄因真人沉吟片刻,问,“你刚刚闭关半年,可觉得疲累?”
陌天歌摇头:“弟子未觉疲累,一心想着筑基之事。”
玄因真人便道:“按理来说,炼气修士心态不稳,不该闭关半年以上,更不可连续闭关
,不过,你心志坚定,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你若要立刻闭关也可,只是筑基却需心情
平静灵气畅通才行,若是心神不宁,必须立刻停止。”
陌天歌闻言喜道:“如此,弟子明日便继续闭关了。”
玄因真人含笑点头:“你已知筑基步骤,不必再来禀告,自己决定吧。”
“是。弟子告退。”
得了允许,陌天歌便再次投入闭关冲击筑基的准备。
从江承贤处得来的炼基丹还剩一颗,固本丹上次她也只炼出了两颗,用掉了一颗,幸好
守静师叔送来的东西里,就包括了一瓶刚炼出来的固本丹。准备妥了,便将她再度闭关
之事通知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洛封雪与叶景文,叶景文在她闭关之前又赶来细细叮嘱了
一番,洛封雪则答应在她闭关之时好好照料她的药田。
所有杂事料理妥当,陌天歌再次关闭洞府。
也许对别人来说,筑基失败没几天,又再次闭关筑基,太急躁了些,可陌天歌却很平静
。其实上次闭关的后三个月,她便已知道筑基失败,但仍然借着筑基丹的药力,将全身
灵气洗涤一遍,故而并未觉得迫切。
心情平静,闭目宁心,陌天歌再一次沉浸入修炼的世界。
太康山诸峰灵气充盈,此处就在玄因真人洞府之旁。灵气更是满溢。陌天歌慢慢运起全
身灵气,从丹田开始,游走于经脉,最后归于丹田。她的身旁,灵气一点一点地汇集,
往她身体涌来,渐渐没入她的经脉。
体内的阴性灵气平稳地运行着,虽然吸收了许多灵气,却没有增加一丝一毫,那些灵气
在她体内游走一遍,又渐渐散逸。炼气圆满,也就是说,如果不筑基,修为就再也不能
增加了。不过,她一点也不急,只是慢慢地控制着自己的灵气,一遍一遍地运行着大周
天,直到整个人都习惯这样的往复循环。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整个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宇宙,她开始一一吞下辅助丹药,最后
是第一枚筑基丹。
体内的灵气再次暴涨,经脉寸裂,但这一次,她连表情都没有动一分,仍是稳稳地按照
原来的步调,控制着体内的这个世界,一点一点运转,绝不因外因改变。
那股强大的力量,渐渐溶入了阴性的灵气。甚至一步步被同化。
当这股灵气慢慢减弱,她几乎没有思考,再次将一枚筑基丹与固本丹一同吞下。
关注着此处的两道神识都是一惊,几乎想立刻勒令她停止,可见她依然平静地运行灵气
,终于还是作罢。
如果说,第一颗筑基丹吃下去,体内是刮起了狂风,那么这一次,就是掀起了滔天巨
lang。这一浪一浪地打下来,结结实实地打在她的经脉上,她却依然纹丝不动,不是阻
挡,而是将自己融入其中,随波逐流,等到渐渐掌握到其中的脉动,慢慢夺取自主权。
第三颗筑基丹与固本丹服下,渐渐平息的波涛变成了泛滥的海水,冲垮一切,淹没一切
,将那股阴性灵气完全包围,仿佛要一口吞噬。但她仍然镇定而坚持地将这股弱小的灵
气运行起来,慢慢地带动。慢慢地吞并。
不知道花了多久,这股灵气终于被吞并,成为巨大的江流,把经脉一点一点拓宽,最后
百川入海,冲向丹田。
此时,清泉峰出现了奇异的景象,无数的灵气,仿佛被牵引一般,往某个地方涌去。
无数的清泉峰弟子从洞府出来,看到这些灵气从无形到有质。直到在某个地方汇集。
几朵云彩悠游而来,停留于那处洞府之上,与灵气交缠,渐渐交织成一座彩虹桥。
“结丹!有人结丹了!”有看过师门长辈结丹的弟子喊道,引来其他弟子围观。
灵气汇集,祥云隐现。太康山诸峰的结丹长老,也纷纷出了自己的洞府,观察这片景象。
清泉峰人潮涌动,无数的人往位于半山腰的这个洞府涌来。
此时,一人出现在半空中,负手打量着底下拥挤的人群,喝道:“清泉峰诸弟子各回洞
府,不得有误!”
其声清越,如在耳边,众弟子看到这凌空而立的身影,纷纷行了个道礼,遵命而行。却
仍然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守静师弟!”其他各峰,有结丹修士赶来,追问,“这是怎么回事?倒像是有人结丹
,可气势又有些不足,莫非你们清泉峰弟子在修习什么秘术?”
秦羲淡淡答道:“诸位师兄无需惊讶,我清泉峰有弟子筑基而已。”
“筑基?”得到答案,这些修士却更惊讶了,“筑基怎么可能会引发天象,出现灵气旋
涡?”
“此事我还在关注,若有消息,再与诸位师兄细说。”
“这不寻常啊……”
玄因真人飞近,与围绕着秦羲的诸结丹修士见了一礼,沉声道:“诸位师兄师弟,我与
守静师弟会密切关注此事,你们且先回去吧,免得引起弟子慌乱。”
这句话,终于让这些结丹修士停止了发问,讨论了两句,各自离开。
秦羲与玄因真人在陌天歌的洞府前落了下来,两人都是神色凝重。
“守静师弟。依你看,这究竟是为何?”
秦羲沉默良久,才慢慢开口:“数百年前,曾有一太古时期的灵兽在万年冰川中觉醒,
其时天聚祥云,雷鸣如庆。”
他话说到此处,玄因真人一怔:“你是说……”
秦羲却摇了摇头:“我也不肯定。不过,太古时毫不出奇的灵兽,到如今却能引起那般
天象,想来是境界不同的缘故。”
玄因真人琢磨许久,却仍不解:“便是如此,她修的也是今时的功法,与太古无关。”
秦羲没再就此事说下去,只道:“我们看着吧,等她出关,就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
可这等的时间,却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半年过去,陌天歌仍没出关,她仿佛结茧的蚕,毫无知觉地盘坐在洞府中,洞府内充斥
着几乎化为液体的灵气,而她的周围则密密地裹着阴性灵气,一层一层,几乎变成固体
,将她包裹得紧紧地。
一年过去,玄因真人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修士筑基,一般几月到半年,爆发天象之时,
陌天歌闭关便已将近半年,算来闭关了整整一年半,玄清门从来没有人筑基需时如此之
久。
一年半过去,连本门的首席太上长老,都来问过,便是结丹天象,也不会存在如此之久
,为何这弟子筑基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两年过去,秦羲站在洞府之前,默默无语。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可以用神识查探洞府里的情况,但到了后来,里面仿佛隔了一层
密密实实的灵气,连他们这些结丹修士的神识都无法深入,如今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情
况如何,只隐约感觉到,里面的人还活着。
筑基之时,旁人绝对不能打扰,否则,轻则重伤,重则修为倒退。他闲了便来此处站一
站,却不知这洞府的门何时才会开启。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云彩,灵气在上面凝结成了一道彩虹桥,灵鹊飞舞,美如仙境。
忽地,彩虹桥动了动,一瞬之间,云消雾散,灵鹊飞起,踪迹全无,仿佛刚才的景象都
是幻觉。
他眉头一动,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石门。
洞府的灵气也在快速地散去,不过一刻钟,便已散得干干净净。
清泉峰的弟子们,几乎无人发现,一年多的风景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石门终于打开了,一个人缓缓地走出来,微笑相对。
103、筑基后
“清泉峰弟子陌天歌。靖和道君记名弟子,二十三岁晋阶筑基。”将这行字记录在弟子
名册中,掌管门派录事的筑基修士递来一张玉牌,笑道:“恭喜陌师妹晋阶筑基,这是
你的新令牌。”
陌天歌接过,客气道:“多谢师兄。”
这筑基修士又详尽说明:“师妹晋阶筑基,按说洞府用具皆可换新,不过师妹是靖和师
祖的记名弟子,洞府不归我执事堂管,此事还请师妹自去问询师长。至于用具,可以一
并领取,师妹拿着令牌去后堂寻陆执事就是。”
“多谢了。”
又去了一趟后堂,寻一位执事领了些衣裳用具等,便出了执事堂。
握着筑基弟子的令牌,抬头望望天空,陌天歌只觉得眼前像做梦一样。
即便得了三颗筑基丹,她也不敢肯定自己能筑基,只是抱持着信念尽量去做,幸好真的
成功了。
灵气运转,身体仿佛没有了重量,稳稳当当凌空飞行。炼气弟子只能使用轻身术和部分
加速灵器。无法使用飞行法器,也无法长时间飞行,可以说,只是比凡人强一些而已。
而筑基修士,灵气足够驭使飞行法器,也能够凌空飞行——难怪有人说,筑基才是修仙
的门槛,因为,御剑飞行倏忽千里,才是仙人手段。
迎面清风吹拂,山河尽在眼底。她站在半空中,默默地想,若是二叔知道,必定很安慰
吧?她终于筑基了,迈进了修仙的门槛,以后还会一步一步走下去,结丹,结婴,直至
飞升……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会坚持下去,走到最后一刻为止。
微微一笑,她慢慢往洞府飞回去。
从洞府闭关出来,她便看到了秦羲,得知自己这一闭关,竟花了两年多的时间,而后又
知道自己竟然引发了类似结丹的天象,更是大吃一惊。
她实在不觉得。自己筑基可以跟结丹相比,除了用时太长,过程中并没有其他不同,筑
基之后,她体内的灵气状况,也没什么异常,怎么竟然引发了天象?需知,只有晋阶结
丹或以上才能引发天象,筑基顶多能引起一些灵气波动而已。
秦羲只是叫她别多想,玄因师伯这几日正好闭关,她先处理了杂事,等玄因师伯出关再
去面见。
换了令牌,取了新的门派衣着,和一些筑基的门派奖励,再谢过叶景文和洛封雪这两年
来的关照,她便回了洞府。
不管怎样,她筑基了是事实,应该好好想想,以后的一些事情。
首先是功法的问题。她原本修习的是素女诀与青木诀,青木诀虽然可以修至结丹,可对
付筑基修士。很难发挥出威力,而她修习青木诀的目的,是为了弥补素女诀斗法威力不
足的缺点,如此倒不如放弃的好。但是放弃青木诀,她必须重新学一门神通,用以斗法。
其次是法器。炼气修士用灵器,筑基修士用法器,与灵器相比,法器威力往往大了十来
倍,如今她筑了基,自然要将灵器全部换成法器。
其实她身上也有不少法器,大多是二叔留下的,有几件是筑基前靖和师祖与守静师叔奖
励的,还有两件,便是乾坤云丝甲和遁地尺,是离开云雾山是,秦羲顺手牵羊顺回来的
,转手送给了她。
只是,法器虽多,却大多是辅助和防御类型,二叔的法器又不适合她,只能另找了。另
外,她的乾坤袋里还收着在云雾时杀的那只二阶铁齿鳄的尸体,改天可以拿去请人做了
法器。
最后是丹药问题。筑基的丹药可不像炼气那么好得,便是她如今已是精英弟子,也不可
能让她像以前一样当饭吃。
还没想出如何解决,洛封雪那边告诉她,玄因师伯已经出关了,她便暂时放下这些事情
。先去面见。
进了玄因师伯的洞府,陌天歌发现这次人挺齐的,不但两位师姐都在,连几位师兄也在
洞府里,要知道这几位师兄修炼可是非常勤奋的,她来玄清门这么久,有些人还没见过。
“弟子陌天歌,叩见玄因师伯。”
玄因真人仍是笑吟吟地,抬了抬手:“起来吧。”
陌天歌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弟子筑基出关,特来禀告师伯。”
玄因真人含笑点头:“我已知道了。你很好,且上前来与我看看。”
“是。”
陌天歌走上前,玄因真人伸手握住她的脉门,一道灵气瞬息探入,顺着她的经脉一一查
探。
许久之后,玄因真人放开她的手,微微蹙眉。
陌天歌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问:“师伯,有什么问题吗?”
玄因真人摇摇头,道:“没问题,就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你已经知道你筑基出现的异象
了吧?”
“是。”
“那你自己可有感觉?”
陌天歌摇头:“弟子后来就没有了意识,基本根本不知道居然用了两年。”
“竟是如此……”玄因真人思忖片刻,没再说什么。对她道,“此事以后再说吧。”
“是。”看得出玄因师伯有事要处理,陌天歌便乖乖在旁边站好,不再多话。
“清玉。”
听到唤自己的名字,韩清玉站出来:“师父。”
“此事重大,你带几个师弟师妹一起去,无事便罢,有事快些回来报信。”
“知道了,师父。”
玄因真人又转向立着的其他弟子,抚须沉吟片刻,道:“世南。其风,惜月,你们三人
随大师姐一起去。”
“是,师父。”
“好了,你们都回吧。天歌,你留下。”
“是,师伯。”
看着众位同门一一离去,陌天歌心中嘀咕,莫非发生什么大事了不成?玄因师伯居然一
下派出门下四个弟子。
来不及多想,玄因真人已经对她开口:“天歌,你虽非我门下弟子,却尊我为师,你筑
基,师伯自当给你一些奖励。”
陌天歌道:“弟子能够筑基,还多亏了师伯的指点,不敢索要奖励。”
玄因真人抚须笑道:“你不必推辞,每个弟子筑基,都会有奖赏,不是独你一人而已。
”思索了一下,又接着道,“我且问你,你修炼的功法是否筑基后斗法略逊?”
陌天歌心中微微震惊,果然是结丹修士,她还没说出来,便已察觉到了。她答道:“是
,师伯目光如炬,我修的两部功法,一部利于修行,本身没有大神通,另一部筑了基威
力大减。”
玄因真人微微点头,站起身来:“既如此,便与你挑一部功法,你且随我来。”
“是,师伯。”
跟在玄因真人身后,出了大厅,又绕了许多个弯,经过一些禁制。进了一间小小的收藏
室。
一进这收藏室,陌天歌便看到数个木架,上面摆着许多的书籍、玉简等物。
玄因真人道:“师伯不曾见过纯阴体质的女修,所以不清楚你修习的功法特性为何,无
法为你挑选最适合的功法,只能大略挑选一些了。”
陌天歌低头道:“师伯如此用心,倒叫弟子受宠若惊。”
玄因真人对这个后辈的礼貌很有好感,便不再多说,思索一阵,连选了数本书籍或玉简
,递到她手上:“你且看看,这些怎样?”
陌天歌接在手上,仔细一瞧,这些都是偏向斗法的功法,并不需要特别修炼,而且对灵
根要求也不高,不过缺陷是威力并不是很大,而且到结丹期就没什么用了。
不过,能让这位师伯收在收藏室的,必定不是一般功法,最重要的是适合她。
陌天歌一阵犹豫,抬头问道:“玄因师伯,可有什么配合法器使用的功法?弟子觉得,
若是单论威力,或许那样还强一些。”
玄因真人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关于法器,守静师弟已经嘱托我交付于你,你既问
起,便先予你。”
说着,玄因真人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托在手中:“此物名叫飞天梭,以一化形,内含
幻阵,不过,施用此物并非功法,而是一套阵法,你擅长阵法,想来适合你用。”
陌天歌仔细一瞧,只见这飞天梭金光闪闪,两头尖尖,不知何物制成,虽然只有手掌大
小,却灵气满溢,必不是寻常之物。
玄因真人将这飞天梭与一枚玉简交付与她,道:“你虽有此物,却也必须选一部斗法的
功法,否则太过依赖法器,失去后便任人宰割。这样吧,师伯便代你作主了,这部炼神
诀,修习元神,威力极大,我本觉此术难练,不适合你,既然你决意先修法器,这便予
你慢慢修炼。此功法修行不易,容易走火入魔,我不敢交到别的弟子手上,不过你是纯
阴体质,走火入魔的几率要比别人小,想来关系不大。”
“是,师伯。”接过玄因真人递来的另一部功法,粗粗一看,陌天歌大喜。这部功法,
注明筑基之后方能修习,而且能一直修到元婴,是一部高级功法,若她能好好修习,必
能成为杀手锏。
领着陌天歌出了收藏室,玄因真人又递与她一把飞剑,与一瓶丹药:“你守静师叔既然
已经送了法器,我便送你一把飞剑。至于这丹药,是筑基期服用的培元丹,则是你的弟
子份例,以后每年一瓶。筑基丹药可比炼气丹药少得多,望你好好珍惜。”
104、烈火兽与炼神诀
陌天歌望着手中的飞天梭。此物与俗世织布所用梭子模样相仿,只是更大一些,中间粗
圆,两头尖尖,也不知是何处制成,金光闪闪,冷热不侵。
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一阶灵兽茫然不知地出现在她面前。
陌天歌一笑,这小东西来得可真及时。她手一扬,飞天梭化为一道金光,冲天而去。
那只长得如松鼠一般小灵兽抬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闪亮的金光,惊讶地发现,这道金
光竟一下变成数百根小小的金芒,排列成圆形方阵,将它团团围住。
这小灵兽似乎现在才发现危险,脑袋一缩,尾巴一甩,掉头就要跳走。
可那无数的金芒,已将它所有的退路都封住,不管它怎么跳都跳不出去。小家伙急了,
龇着牙一拍手,一股灼热的灵气冲了出来,竟让那片金芒抖了抖。
陌天歌一怔,手一压,金芒一散又合,密密实实地压下来,不管这小家伙左冲右突,都
跳不出去,直到它有些倦了,陌天歌手一抖,一根绳索将之牢牢捆了起来。
收回飞天梭,她走上前,把这只小灵兽提起来。这小灵兽对着她龇牙咧嘴,愤怒地挣扎
着。陌天歌毫不在意,从乾坤袋里乱翻一通,翻出一个灵兽袋,把它装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便放出飞剑,飞回清泉峰洞府。
原本只是出来试试飞天梭的威力,居然抓到一个有趣的小东西,这小东西分明会极高明
的火属法术,虽然威力不是很大,但却并非凡火。
落在洞府外面,正好看到洛封雪回来,她招呼了一声:“洛师姐!”
洛封雪看到她,抹了把脸。折了过来:“天歌,出去了?”
陌天歌点点头,打开自己的洞府,把洛封雪让进来。洛封雪满脸疲惫,走进她的洞府,
一屁股坐到石椅上不动了。
陌天歌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问道:“洛师姐,怎么了?”
洛封雪勉强提起精神,叹了口气:“忙了十来天了,没休息过。”
陌天歌惊讶。她知道洛封雪并不是苦修之士,倒是热衷管理之务,自筑了基,便被提为
执事堂执事。可她也知道,执事并不需要天天忙碌,小事都有执事弟子代劳,平日只需
坐镇执事堂便可,什么事会让她忙成这样?
“洛师姐,难道门中出大事了?”
洛封雪揉着眉头,有气无力地道:“你可还记得月前大师姐带着几位师兄师姐出门去了
?”
陌天歌点头。便是她筑基后去见玄因师伯发生的事,当时玄因师伯让大师姐韩清玉带着
三位师兄师姐出去,似乎是打探消息。此事她并未多事地去打听。随后自己就忙着炼化
新法器,没听说什么消息。
“数月前南面森林里似乎有什么异动,大师姐他们就是去查看的,可是,他们这一去,
竟没了消息。”
“什么?”陌天歌惊诧。
洛封雪点点头:“失踪的不止是大师姐他们,这一次还有其他各峰师叔师伯们派出的其
他同门,总共十七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便陌天歌并不接触门派之事,也知道此事有多重大。十七个筑基修士,全部是精英弟
子,如果这些人全部折损,即便对玄清门这样的大门派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虽说门
内有五百多筑基修士,可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是结丹可能性最大的一批人。
“这十几天,我们联系各派,发现其他六大门派也存在这样的事情,大家才发现,此事
并不简单。”说着,洛封雪揉揉通红的眼神,对她道,“天歌你也别担心,这事左右有
师门长辈处理,乱不到我们头上。行了,我先去休息下,不说了。”
“嗯,师姐你好好休息。”
洛封雪挥挥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回了自己洞府。
陌天歌也没多想,就像洛封雪说的,这种事不必他们筑基弟子操心,自有师长处理。
打开灵兽袋,放出那只小灵兽。这小东西一出灵兽袋,就眨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似
乎在哀求。
陌天歌手一抽,便将它身上绑着的绳索抽走。小东西得了自由,立刻一扭身往洞府门口
跑去,陌天歌一扬手,飞天梭再次出手,一片金芒将它围得密不透风。
“呜呜……”这小东西知道飞天梭的厉害,立刻转回头向她求饶。
陌天歌将飞天梭收回来,道:“你若不跑,我就不捆你。”
小家伙似乎听得她的话,后腿并在一处坐着,两只前腿搭在一起向她作出求饶的姿势。
陌天歌不禁觉得好笑,张开手将飞天梭收了回来。
这小东西恋恋不舍地看着石门,终于还是慢慢溜回来。灵兽对于危险的事物比较敏感,
这小东西自然也能感觉得到,陌天歌实力远胜于它,跑不走当然只能屈服。
看这小东西乖了,陌天歌招了招手。油光水滑的褐色皮毛。乌溜溜的眼珠,尾巴极大,
有点像松鼠,不过陌天歌认出来,这是一种叫做烈火兽的小灵兽。这种灵兽,一般修不
到很高阶,但是却天生火法,其火并非凡火,而是烈阳真火,乃是比筑基修士的丹田真
火还要纯粹的一种先天真火,用以炼丹炼器都是极好的。
将这小东西抱起来。陌天歌摸了摸它的皮毛,说道:“你乖乖的,我便助你修炼,若有
一日我结了丹,就放你走。”
小东西眼睛一亮,望着她。
“看来你答应了。”陌天歌一笑,将它放在地上,摸出几枚她已经没用的养气丹,倒给
它,“给你起个名字好了……你既然是烈火兽,就叫小火吧。”
小东西一口把养气丹吞下肚,扬起头“呜呜”叫了两声,似乎在抗议她完全没新意的名
字。
陌天歌笑笑,完全不为所动:“我可没问你同意不同意,反正你就叫小火了——过来,
以后你就住这里,后面的小山谷可以去玩,但是不许捣乱,如果你不乖,就把你放到灵
兽袋里。”
小东西又“呜呜”叫了两声,陌天歌拍拍它,又倒了几颗养气丹给它,将它放到灵兽室
去,自己回了修炼室打坐。
进了筑基期,她才知道自己的灵根废到什么程度。在炼气期,她在聚灵阵里吃丹药,修
为增长得不比精英弟子慢,可到了筑基期,便是服用丹药,也没有炼气期那么明显了,
这个把月,她修炼不得其法,灵气增长微乎其微,只得暂停。如果按这个速度修炼,她
便是把剩下的三百年寿元全部用尽,只怕也结不成丹,所以。看到这烈火兽,她才动了
心思。
原来她炼丹,只是为了固本丹,如今固本丹的丹方已经交予了靖和师祖,守静师叔那边
每隔一段时间便给她送来一瓶固本丹,所以她原本打算放下炼丹之事,可如今发现自己
的资质废到如此程度,她不得不将炼丹术拾起。
叹了口气,陌天歌闭上眼,开始修炼。飞天梭的威力她已经试过,玄因师伯说此物以一
化形内含幻阵,确实如此,此物可攻可防,实是一等一的法器。另外这炼神诀,玄因师
伯又叮嘱了好几遍,让她慢慢修炼,不可操之过急。
虽说炼神诀修炼起来风险颇大,可却着实厉害。这炼神诀是专门修习元神的功法,可以
直接发动对元神的攻击,而元神一向是修士最脆弱的部分,若是修炼有成,此部功法威
力非凡。
元神其实就是凡人所说的灵魂,人生而有魂,然修仙之人修体修魂,终成元神。神识,
即由元神所衍生,一般情况下,元神深藏在丹田识海之中,神识亦无法造成攻击,反倒
容易受创。普通的功法,也有强化神识的,但却只是令神识感应更灵敏,覆盖面更广罢
了,而这部炼神诀,却是修习元神令神识拥有攻击力!
陌天歌不敢说没有其他修习元神的功法,但必定很少有人修炼,原因很简单,就是玄因
师伯所说的易走火入魔。
元神之脆弱,修士人人皆知,修炼元神,把握不好其中的分寸,就很有可能使元神受创
,反受重伤。若是元婴修士倒也罢了,元婴修士已将元神与金丹合二为一,化成元婴,
故而不会那么脆弱,但是结丹以下修士,基本上元神若是受创,修为是要大大退步的,
也是因为如此,玄因师伯才没有一开始就给了她这本功法,事后还一直叮嘱她不可贪进。
不过,旁人是旁人,她修习这炼神术,却比旁人多了一些优势,那便是她这纯阴体质与
原本极差的资质。
纯阴体质,阴阳不冲,混元灵根,以衡制衡。所谓走火入魔,是修习功法出现偏差,破
坏了体内的平衡。她为纯阴体质,不会出现阴阳失衡的情况,又是混元灵根,体内本就
有一个小循环,因此,她修习这部法诀,可说是得天独厚,只要不贪进,谨慎小心,走
火入魔的可能性非常小。
不过,这部法诀修起来着实不易,修炼元神,自然要从元神入手,元神又是极脆弱的东
西,只能慢慢强化,她修炼了这个把月,仍然毫无进展。
修为没有进益,功法也没头绪,陌天歌发觉,进了筑基期,她的前程很不美妙。
105、妖兽之乱
烈火兽是种很好养的灵兽。不需要特别的食物,也不需要多好的环境,随意放养都能养
得活。这种小灵兽,在昆吾不算少见,低阶修士们都喜欢抓一两只用以炼丹炼器,怎么
养陌天歌并不担心。
将这只小烈火兽抓回来后,陌天歌就将之放养在灵兽室和洞府后面的小山谷,反正她洞
府里东西也不多,山谷里的药田也都设了禁制,这小家伙顶多只能啃啃草皮,闹腾不到
哪去。饿了就给它喂养气丹,渴了山谷就有清泉,而且没有天敌,这小家伙倒是很快长
得圆滚滚了。
过上个把月,炼神诀有了点头绪,烈火兽对她也没了抵触情绪,陌天歌便开始炼丹。
筑基期的基础丹药是培元丹,她已经炼制过固本丹,倒是不难,只是所需灵草可不像炼
气期丹药那样便宜,花了数千灵石。也不过买了一百份原料而已。幸好她如今有精英弟
子的份例,加上原先的数千灵石,倒也承担得起。
把烈火兽抓到炼丹室去,陌天歌开始闭门不出,埋头研究炼丹。
如此数月,匆匆而过,忽然某天听到外头钟声长鸣,才惊觉已经过了许久。
停了炼丹,陌天歌走出洞府,正好遇到魏佳思一脸忧色地走出来,便上前招呼一声,问
:“魏师姐,发生了何事?”
魏佳思摇了摇头,淡淡回道:“我也刚听到钟声,自然不知,这是召集弟子的鸣钟,各
峰弟子听到都要去主峰,去了就知道。”
说罢,魏佳思不再看她,自己驭起飞行法器往主峰而去。
陌天歌瞧了瞧,韩清玉失踪后便没回来,洛封雪的洞府也是悄然无声,可能是在执事堂
,其他人她着实不熟,便也驭了剑,往主峰飞去。
此时此刻,只见满山的弟子。忙而不乱,筑基以上弟子各自驭使飞行法器,炼气弟子乘
坐各峰公用的万里云,纷纷往主峰赶去。
陌天歌看着,心中暗自感叹,这才是名门大派的风采,这些弟子突然遇事,却都不慌不
忙,数千的弟子,动起来有条不紊,想来便是有事,处理起来也丝毫不觉忙乱。
飞到主峰,陌天歌低头一瞧,广场上已站满了人,三清大殿门口,站着数十位结丹修士
,更有两位元婴祖师神色肃然地站着。
陌天歌迅速找到筑基弟子站的位置,落下飞剑,敛容肃立。
十几位结丹修士,两位元婴师祖,这阵势。说没出大事,她都不相信。莫非,跟韩师姐
失踪的事有关?
虽然数个月闭门炼丹,陌天歌却也知道,韩师姐自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有数位师
伯离山寻找,也没找到线索,她偶尔去见玄因师伯,都见玄因师伯一脸担心。
广场上渐渐站满了人,待到众弟子各归各位,为首的一个元婴老道瞥过一眼,便有一位
结丹修士出列,高声喊道:“众弟子安静!”
他声音并不如何高,却是任何角落都清清楚楚,原本交头接耳的弟子立时停下声息。
这结丹修士面色沉敛,沉声道:“召众弟子前来,乃是有一事要通告你们。数月前,南
面森林有妖兽异动,我们派了精英弟子前去探查,不料竟全数失踪。此事为了避免动乱
,一直未曾公布。这数月来,我们又陆续收到消息,在外弟子失踪甚多,因此召集大家
,开封山令。”
此话一出,广场哗然。
封山令,许多弟子虽未经过,却也是听过的。所谓封山令,即开启护山大阵。封闭山门
,不再接待访客,众弟子也只许进不许出,除了奉命弟子,断绝与外界往来。
陌天歌闭门炼丹数月之久,洛封雪也很少见到,竟是不知失踪之事影响如此之广。能让
天极数一数二的大门派闭门封山,可见此事严峻到了什么程度。
此时,站在中间的元婴老道抬起手,先前的结丹修士便退了下去。这位元婴祖师陌天歌
曾听洛封雪说过,是玄清门的首座太上长老,也就是玄清门排位第一的人物,据说修为
是元婴后期,实力在天极也是数一数二的。
一直半闭着眼睛的首座太上长老睁开眼,目光锐利无匹地扫过广场上的弟子,好一会儿
,才扬声道:“众弟子是不是以为,开封山令,我玄清门即将遭遇大敌?”
广场上一片安静,但从众人神色看来,显然这位元婴师祖说得一点不错。自建派以来,
封山令数百年才会有一次,每一次都是大难。
这老道又闭回了眼睛。以一种慢悠悠的调子说道:“本座告诉你们,不仅仅是我玄清门
,整个昆吾,眼下又迎来了一次妖兽之乱,而且据弟子回报,此次妖兽之乱非同凡响。
如今我玄清门可说是实力强劲,但需知盛极易衰的道理,太过强盛,总是引来灾祸,为
我玄清门弟子计,门内太上长老决议。封山直至妖兽之乱结束。在此期间,玄清门门下
弟子,需听调令,不得擅自离山!”
首座太上长老说罢,陌天歌扫了一眼周围的筑基修士门,发现许多人都皱紧了眉头,有
人担忧,有人兴奋,有人害怕。
妖兽之乱她往年便听过,天极的修仙门派,十之八九都建在昆吾山脉上,而昆吾山脉的
南面,是一望无垠的森林,这片森林与昆吾山脉合在一起,便是天极第一大灵地。诸山
生活着许多修士,林中生长着众多妖灵。
妖灵若是修为高了,智力也渐渐与人相仿,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出森林,但隔一段时
间,里面的大妖兽就会驱使低阶妖兽攻击诸山,从人类修士这得一些丹药灵器之类,以
助修炼。
每一次的人妖之争,既一次灾劫,也是一次机遇,妖要抢丹,人也想灭杀妖兽,好取得
妖丹或是尸体,没有正义或邪恶,只是各自争夺想要的东西而已。
陌天歌略微一想,就知道这些筑基同门想什么了。兴奋的当然是因为这是个好机会,若
是在此事上立了大功,或是得些机缘,修为晋阶会非常快,害怕的是,必定有人要离山
执行任务,他们这些筑基弟子。正是中坚力量,到时有个意外,便尸骨无存了。
陌天歌倒是不担心,怎么说她也是靖和师祖的记名弟子,太危险的事必定不会让她去送
死,何况她也不怕。跟随二叔流浪的那七年里,什么地方都去过,危险也不知遇到多少
次,她没觉得有什么好怕。
“好了,炼气弟子各回洞府,安心修炼,不得扰乱人心,筑基弟子留下。”
闻言,炼气弟子们纷纷离去,看着他们这些筑基弟子的神情,既有同情,又有羡慕。
待炼气弟子退得干干净净,先前那结丹修士便站出来:“各位师侄,你们中间很多人都
经历过五十年前的妖兽之乱,想必不用我再细说。妖兽之乱,不是封山就能了事,还需
我等前去灭敌。炼气弟子未入仙门,你们这些筑基弟子,才是我玄清门的奠基石,此事
还需你们努力。我们将会派出六名结丹修士与一百多名筑基弟子,你们自去准备,再听
通知。”
说罢,这结丹修士便示意今日散场,陌天歌满腹疑问,一边随着人群回清泉峰,一边暗
自疑惑,不是应该公布离山参与灭妖之战的弟子名单吗?怎么这么简单就完了?
“天歌!”
刚刚落在清泉峰上,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陌天歌回头,却是叶景文。
“叶大哥!”她打量了一下叶景文,却见他神色跟洛封雪差不多,一脸疲惫,似乎一直
在忙碌——不对呀,叶景文跟她一样,没有职务在身,怎会累成这样?
叶景文摆摆手,袖了手往屋里走:“进去再说。”
陌天歌连忙开了自己的洞府,将他请进去。
一进门,叶景文便道:“天歌,过几天我就要离山执行任务了。”
“啊?”陌天歌吃了一惊,叶景文年纪轻轻便已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是精英弟子中的佼
佼者,按理来说,不会在形势没明朗之前将他派出去才对,“叶大哥,怎么会挑中你的
?”
叶景文苦笑一声,道:“没办法,我师父被挑中了,我只能跟着去了。”
“嗯?难道要去的人早就决定了?”
叶景文点点头:“在公布此事之前,师叔师伯们早就知道此事,也早已议定由哪些人离
山灭妖,六峰各出一位结丹前辈,咱们清泉峰就是由我师父青元真人前往。”
“哦……”这样说的话,有师长在,应该没什么危险。
“至于筑基弟子,少部分是咱们精英弟子,大部分是普通弟子,你不用担心,应该不会
挑到你。不过,此事也看战况而定,如果情况不好,可能大家都要上,如果太好,也许
会派你们这些刚筑基的弟子去历练一番。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你也做好准备。”
“嗯,我知道了。”
看她应下,叶景文便起身,连茶都没喝一口:“那行,我先走了。”
“叶大哥,你要小心。”
叶景文回头笑了笑,匆匆忙忙便离开了。
陌天歌转身回洞府,满腹思虑。
叶景文所说,她倒是不怕,他们离山灭妖,都有结丹修士带队,危险并不是太高,只是
她如今刚刚晋阶筑基,炼神诀还不能使用,手段略逊,若当真参与大战,心中没底。
罢了,还是准备准备,要是真的轮到,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总要准备一些保命手段。
106、八卦
喂了小烈火兽一颗养气丹。陌天歌抬头,看到数道遁光在空中掠过。
她思度了片刻,将小烈火兽放养在小山谷里,自己出了洞府。
封山令后,太康山的整个护山大阵都被开启,只留一两处可以出入,那些奉命灭妖的弟
子便从那几处进出。但是除了一开始那百余众弟子奉命离山,便少有出入,这遁光,想
来是传消息的。
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传来,想到叶景文,陌天歌思索一阵,便往执事堂去了。
还未进执事堂,守在门口的两个炼气弟子招呼道:“陌师叔。”
陌天歌笑笑,一筑基,她如今也是别人口中的师叔了。往执事堂看了一眼,她问:“妖
兽之乱可有消息传来?”
其中一个炼气弟子回道:“师叔可是打听消息?”
陌天歌点头:“不错,我有故友在离山弟子中,不知目前情况如何?”
这两个炼气弟子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师叔。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情况不大
好。此话师叔莫要说出去,炼气弟子还不知晓呢。”
“嗯,我知道。情况不好,可是有伤亡?”
“似乎是的。师叔不必心急,晚一些您就能从洛师叔那得到消息了。”
想来这两个弟子不敢透露太多,陌天歌就不再多问:“好,多谢你们了。”
从执事堂回去,不多久,玄因真人传讯来,让弟子们都去他的洞府。
陌天歌匆匆赶去,只见玄因师伯门下弟子几乎都来了,人人肃立,脸色焦急。
她悄悄走到洛封雪身边,洛封雪对她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陌天歌见她神色疲惫,目光含忧,心中一沉。
等到弟子来齐,玄因真人睁开眼,神色凝重道:“你们大概知道,此次妖兽之乱情况不
好,我让你们来,便是告诉你们此事。封雪。”
洛封雪抬头出列:“是,师父。”
“你与他们说说。”
洛封雪应了一声,神色肃然地转过身,说道:“各位师兄师姐,今日执事堂收到离山弟
子传讯。流云峰的寒玉师叔陨落了。”
她话音刚落,人人脸上都带了异色。一个结丹修士的陨落代表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
这一次的战事必是十分激烈,接下来定是要救援的,莫非此次是师父……
洛封雪接着说道:“首座长老已经决定,再派出一批弟子支援,人数与上次相仿,各峰
都出一名结丹修士,数名精英弟子,十来名普通弟子。我们清泉峰已决定由守静师叔前
往,守静师叔并无弟子,所以出战的精英弟子,要从我们之中挑选。”
陌天歌一怔。上次出战的修士,在玄清门中都是属于不太出挑但也修为不弱的,可见战
事并不紧急,但守静师叔却是靖和师祖的得意弟子,修为神通在玄清门结丹修士中都排
得上号,如今开战才不久,便要派他出去,看来情况非常不妙。
她能想到的。其他弟子当然早就想到了,彼此相熟之人,此时都低声商议,或是焦急,
或是忧虑。
“好了,”玄因真人出声,制止了弟子们的交头接耳,“你们有谁想去的?”
在场十数个弟子,无一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列问道:“师父,眼下情况是不
是很危急?”
玄因真人微微点头:“此事不必瞒你们,外面传来消息,我们第一批派出的弟子死伤已
达三成,你们此时前去,自然十分危险。”说完这话,目光在众弟子之间转了一遍,又
道,“你们之中,筑基初期的都不必去了。”
陌天歌迅速地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大家都是一怔。师父竟然直言筑基初期不必前往,可
见危险极大,他们这些精英弟子,虽然斗法神通在普通弟子之上,却也更加惜命,让他
们自告奋勇,太为难了。
过了许久,都没人站出来,玄因真人微微皱起眉来,不悦道:“没人愿意吗?”
“师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我去。”
陌天歌抬头一看,却是一愣,竟是二师姐魏佳思!坦白说,她对这个魏师姐感觉并不太
好,大约资质极好的缘故,行为处事处处高傲,平日很少正眼看人,尤其她敏锐地感觉
到,这魏师姐看不起自己。
可她也真没想到,这魏师姐倒有几分硬气,明显很危险的事也愿意去。
看着魏佳思,玄因真人终于有了笑意:“佳思,你很好。还有谁愿意去?”
陌天歌扫过一眼,魏佳思神色仍然平静,只是眼中似乎有决然的意味——难道她有什么
非去不可的理由?
“师父,我……我也愿意。”
“还有我。”
过了片刻,又站出两个弟子,玄因真人欣慰地露出笑容:“好,很好,你们愿意为门派
出战,为师很高兴。其他人都散了吧,你们三人留下。”
“是。师父。”
“天歌,走吧。”行过礼,洛封雪悄悄抓了陌天歌的手,拉着她一齐出了洞府。
离了玄因真人的洞府,两人走了一阵,陌天歌问道:“洛师姐,情况真的很危急吗?”
洛封雪抹着通红的眼睛,点点头:“如果不危险,师祖也不会让守静师叔去了。唉,希
望守静师叔和青元师叔都能平安回来——你在想什么?”
陌天歌想了一阵,答:“我在想魏师姐。”
洛封雪“哈”了一声。拍拍她的肩:“你觉得二师姐愿意以身犯险,很了不起?”
“也不是……不过确实很难得。”修仙之人多半自私,即便是修心养性的名门大派,明
知危险还愿意前往的人,也并不多。
洛封雪笑了一声,搭着她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别太容易感动,二师姐主动出战,还
不是因为——”说到一半,她收了声,看了看四周没人,才压低声续道,“还不是因为
守静师叔。”
“嗯?”陌天歌不解。
洛封雪忍不住拍她的头:“笨!你等着吧,咱们清泉峰肯定还有别的女弟子愿意出战。”
“啊?”陌天歌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了,“你是说……”
“哼哼,”洛封雪翻个白眼,低声咕哝,“按我说,是她们脑子不清醒!守静师叔是什
么人?若是修为追不上,想了又有什么用?咱们修士生命远超凡人,若是没有一样的寿
命,又能相守几年?唉……”话到最后,已是感叹。谁说修士和凡人距离远?修士和修
士之间一样如此,筑基期和结丹期,寿命少说相差三百年,便是恩爱如蜜,终是不能一
爱至休。
陌天歌奇怪道:“结丹修士那么多,为什么她们只喜欢守静师叔?咱们又不是凡人女子
,难道还看皮相不成?”
洛封雪又拍她的头,不过这次是赞赏:“没错,所以我说她们不清醒,走上修仙之路,
居然还跟凡人女子一样!不过,你别说,守静师叔招人喜欢也不奇怪,资质好。修为高
,生得俊俏,又很年轻,咱们门派筑基师兄,可没一个比得上的。”
“是吗?”陌天歌好奇,“我还没见过守静师叔呢,什么样?”
“……”洛封雪想说什么,没敢说出来,无奈道,“长得跟秦师兄挺像的。”
“哦……”
“你想想啊,守静师叔今年……嗯,也就一百四十岁吧,这个年纪,就已经是结丹中期
了,如果运气好,在两百岁之前结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守静师叔脾气又好,虽
然不爱说话,又是个修炼狂,可正因为如此,才招人喜欢呢。女人有的时候跟男人一样
,越冷越傲的男子,就越想征服,不是吗?”
陌天歌望天想了想,摇头:“……不觉得。”换句话说,这位守静师叔跟秦师兄挺像的
,但她说实话,如果不是有数月相处之情,让她产生依赖心理,她并不觉得秦师兄有多
么招人喜欢。修士多半丑不到哪去,面貌英俊的也极多,而且多半是个修炼狂,听起来
没什么特别的。
洛封雪一脸被她打败的神情:“我服你了!”
“我没那根筋,算了吧。”陌天歌笑笑,又问,“洛师姐,你是说魏师姐喜欢守静师叔
?”
“嘿嘿,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洛封雪颇为不屑地道,“守静师叔偶尔出来讲道,
二师姐每次都会去。而且,你也知道,守静师叔并没有弟子,所以我们这些入门弟子经
常可以得到差事,去守静师叔的洞府处理一些杂事,魏师姐可是每次都会去的,有一次
……”
洛封雪左右瞄了瞄,没看到人,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这件事嘛,我得先跟你说
个人。我们曾经有位清远师叔,是师祖的二弟子,不过意外身故了,他的后人,也就是
我们一位师姐,就被师祖接到了清泉峰。算起来,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守静师
叔也刚被师祖接到太康山,他们二人年纪相近,便由师祖一起教导。”
“要说我们这位师姐呢,天资差了一些,不过也还好,有师祖亲自教导,还能差到哪去
?所以跟守静师叔一样,也是上了二十岁就筑了基。可是这位师姐呢,大概是因为从小
跟守静师叔一处,起了心思,又因为师祖亲自教导,得意忘形,一直将守静师叔视为那
什么什么。”语焉不详地带过,不过陌天歌猜得出其中的意思,洛封雪接着道,“后来
,守静师叔修为超过了这位师姐,就被师祖赐了单独的洞府,而后就少跟这位师姐来往
的。你也知道,守静师叔就是个修炼狂,除了修炼根本不爱别的,这位师姐当然心愿落
空了,但她脾气又差,总是为难在师叔洞府里做事的女弟子……”
“所以魏师姐被为难了?”
“可不是,”洛封雪撇嘴,“那时候二师姐还只是筑基初期,这位师姐是筑基中期,不
知发了什么疯,竟把二师姐打得内伤吐血,为了这事,师祖便把那位师姐放到外面去了
,眼下不知在哪个分院呢!”
这争风吃醋的戏码,听得陌天歌无语。仙家山门,名门正派,竟也有如此八卦。
“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啊,详细的我有空再跟你慢慢讲。累死我了,先去休息下。”
107、出战
没过多久,这第二批离山灭妖的弟子便出发了。其中果然有魏师姐。
他们是悄悄出发的,陌天歌知道的时候,只是在她的洞府门口收到一道传音符。
这是秦羲发来的,说他也在第二批弟子名单中,不过时间太紧,就不与她辞行了。
对此,陌天歌只是发呆了片刻,便照常修炼炼丹。
这些事她插不上手,倒是要防着战况激烈,被派出山门,多做准备。
玄清门这样的大派,有五百来筑基修士,然这两次接连派出去的,就有两百多名,占了
总人数的一半。按上次传回来的消息,第一批弟子伤亡三成左右,那就是三四十人——
陨落三四十个筑基修士,对于中等门派来说,是不可估量的损失,便是玄清门这样的大
派,也不可小视。而且。如今又是战况刚起,打得激烈,只怕这次妖兽之乱结束,玄清
门少说也要损失一百多名筑基修士,这已经足够一个中等门派灭派了。
若是如此,只怕门中没几个筑基修士可以逃脱此劫,所以,她必须要做好准备,以妨被
派出参战,却无自保手段。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紧张的气氛渐渐充斥了整个玄清门,陌天歌从洛封雪那里得知,整
个昆吾都被卷入妖兽之乱中,若非玄清门一开始就下了封山令,开启护山大阵,只怕如
今早已全员参战,炼气弟子更是不得保全。而眼下筑基弟子虽然伤亡甚多,炼气弟子却
未被波及,如此玄清门就算损失惨重,一两百年内便可恢复元气,门派实力不至于下降。
陌天歌得知这些,不免感叹姜是老的辣,首座太上长老震阳道君居然能在开始之时便判
断出形势走向,才避免了损失,否则玄清门也难逃此劫。
洛封雪这些天已经不怎么忙了,据说因为事关重大,掌门一辈的结丹长老已经将这些事
情全部接过去。眼下他们这些筑基期执事只需时时关注一下就好。一闲下来,洛封雪就
天天来找她谈天说地。陌天歌虽急着修炼炼神诀,却也知道此事急不得,每日只管按部
就班地修炼,与洛封雪说些闲话。
洛封雪这人,其实是个无事忙。她资质好,却并不怎么热衷修炼,反而喜欢处理杂事,
整个清泉峰,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便连其他峰,她也知晓许多八卦,如此闲来说话
,倒是添了一些乐趣。
陌天歌从未接触过她这样的人,只是这么热热闹闹的,让她想起慕容嫣,也不知她如今
筑基了没有。
“喂喂,天歌,你又发什么呆?”
陌天歌回过神,摇头:“没事,只是想。洛师姐你最近可真闲,我有点怀念你忙的时候
了。”
这话就是说她烦人了,洛封雪瞪了她一眼,道:“要不是大师姐不在,我才不来烦你呢
!眼下这边就住着我们两个,不跟你说难道还跟灵兽说?”
陌天歌无奈地笑:“那倒是,要是让师姐你闷到跟灵兽说话,我可就罪过了。”
洛封雪睨了她一眼,又想起一事:“对了,天歌你几岁来着?”
“嗯?”陌天歌想了想,唏嘘,“二十四了,一转眼来玄清门都快四年了。”这四年太
顺心,所以觉得过得好快。
“哦,那我没记错,是比我小一岁来着。你修的功法驻颜么?看起来跟刚来时也没差别
。”
“好像是吧……”
“好像?!”洛封雪叫道,“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驻颜的功法啊,咱们女修修仙
多半是为了青春长驻,有一部适合的驻颜的功法,省了多少定颜丹,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你居然还好像!”
陌天歌有些心虚,她的功法得来太容易了,所以没觉得珍惜。
“你这人啊……”洛封雪摇头叹气,“说你聪明呢,你又挺迟钝的,说你笨呢,你又很
会把握分寸。我都说不好你是哪种人了……”
陌天歌听她这话很好奇:“洛师姐你都把人分几种?”
“嗯……”洛封雪想了想,说,“其实挺简单的,你看住在这的两位师姐和我,一人一
类。大师姐是最招人喜欢的那种,既有女子的善解人意,又有男子的义气。二师姐是不
招人喜欢也不招人讨厌的那种,懒得理会别人,也不找人麻烦。我呢,是大部分喜欢小
部分不喜欢的那种,你看我多有人缘,清泉峰的弟子,我敢说我认的人最全……”夸了
自己一通,又接着说,“还有一种是小部分喜欢大部分讨厌的,就是那种性格不太好,
但是没有小心眼的人。最后一种就是完全被人讨厌的,代表人物就是我们那位被远送出
太康山的师姐,没有自知之明,心里只有自我,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哼哼,这种
人几乎人见人厌。”
又听洛封雪说到这个八卦。陌天歌问道:“难道这位师姐就完全没有讨人喜欢的地方?”
“嗯……你这么问我还真想不起来,事情过了很久了,那时候我好像也就十一二岁吧,
我记得是守静师叔从天魔山回来不久的事。那时候守静师叔修为大跌,几乎只是捡回来
一条命,二师姐就接了差事,在守静师叔闭关时照料洞府。谁知道那位师姐竟然嫉恨二
师姐可以就近照顾守静师叔,大吵大闹,还对二师姐动手。你想,守静师叔命都差点丢
了,她还只顾着拈酸吃醋。自然大大得罪了师叔和师祖。便是看在她父亲份上,师祖才
没责罚她,只是让她离开玄清门,去分院思过几十年。唉,反正我没听说哪个人喜欢她
的。”
“哦……”这种人确实不讨人喜欢,连点分寸都没有。
“说到大师姐,也不知她怎样了,二师姐我倒不怎么担心,怎么说也有守静师叔在一处
。”洛封雪抬头望天,叹了口气。
“韩师姐到现在也没消息吗?”
“有一点消息……”洛封雪想了想,说,“前几天倒是有消息传来,说找到了师姐留下
的暗记,只是还没找到人,我想师姐活着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那就好了,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洛封雪略一思索,拍手道:“这句话不错,正是如此。”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忽然同时收到传讯符。
“咦,是师父的。”
陌天歌也点点头:“我的也是,看来是一件事,我们走吧。”
“嗯。”两人收了杂事,一齐往玄因真人的洞府赶去。
“师父。”
“师伯。”
这一次,玄因真人没有在打坐,而是背着手在大厅里绕圈,看到她们进来,停下说道:
“好,都来了,你们都过来。”
转身在主位上坐下,玄因真人神色凝重地望着自己的弟子,沉声道:“为师唤你们过来
,是因为战况激烈,也许你们下一刻就会被派出去参战。”
陌天歌大吃一惊,与洛封雪对看一眼,两人都露出惊疑的神色。要知道门中派出去的结
丹修士就有十二名之多,哪怕前头寒玉师叔陨落了。也有十一位,玄清门总共也就四十
多名结丹修士,已经派出去四分之一,竟也支撑不住?难道还有哪位师叔师伯陨落了不
成?
“师父,大师姐二师姐他们……”
玄因真人摇摇头:“清玉已经找到了,没什么事,不过眼下这情况,他们能不能回来也
说不好,为师已经决定离山支援,你们之中,筑基中期以上的,都随为师一起出战。”
众弟子都是一惊,却没人敢有异议,修为在筑基中期以上的都低声应道:“是,师父。”
“还有你们,”玄因真人向陌天歌与洛封雪看过来,“你们这些筑基初期的,也不可放
松,为师估计,不久以后你们也都要离山参与灭妖,所以先赐予你们一些法器灵符,你
们各自收好。”
“是,师父。”
陌天歌与洛封雪彼此看了看,各自从玄因真人手上接过法器与符?,又听了一会儿训诫
,才离开玄因真人的洞府。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陌天歌犹豫着开口:“洛师姐,你有没有办法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
“嗯?”洛封雪心不在焉,“你想打听什么消息?”
“一个是叶大哥,你也认识的,还有就是秦师兄……上次秦师兄说他也要出战,如今也
没听到消息。”
洛封雪道:“你的秦师兄肯定不会有事,倒是叶师兄不好说……你放心,等会我去执事
堂问问其他师兄师姐。”
“你怎么这么肯定?”
“当然啦,”洛封雪眼珠转了转,“秦师兄身份特殊,冒险的事肯定不会让他去的,再
说还有守静师叔呢。”
“嗯……这倒也是。”
话虽如此,陌天歌还是觉得心中不安。叶景文好歹晋阶筑基也很多年了,如今又是筑基
中期的修为,秦羲可是刚晋阶没几年啊,只怕境界都还未稳定下来,更不用提神通手段
,便是有众多宝物在身,没有修为也是枉然。
不过,她没担心多久,因为在玄因师伯离山后不久,她就收到通知,与洛封雪一同离山
支援。
108、战况
望着底下烟尘滚滚。陌天歌皱起眉头。
她从没想过,外面居然是如此混乱的景象!
逃难的人群,追逐的低阶妖兽,来不及逃掉的,便被那些妖兽追上,要么抓得血肉模糊
,要么吞吃入腹。
她一下握紧了双掌,咬住双唇,终于还是保留了一些理智,望向带头的素辛真人:“素
辛师叔?”
素辛真人是个面色凝冷的女子,此时她双眉冷肃,手一扬,一柄拂尘便射向下方的妖兽。
陌天歌等人见状,纷纷出手。
鲜血四溅,肢体飞扬,这些都是低阶妖兽,他们几十人出手,立刻清理得干干净净。
陌天歌抹掉手上的血,与洛封雪对看一眼。
洛封雪脸色有些苍白,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陌天歌看她有些发抖,知道她从小就是名门弟子。并未经过如此血腥的一幕,便握了握
她的手:“洛师姐,我们把妖兽杀了就是。”
洛封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别担心,我能适应。”说着又苦笑,“其实
我们玄清门,历来居安思危,门下弟子多半经历过厮杀,只是我喜爱杂务,从未想过有
一天需要自己出战,唉,我太放纵自己了。”
这些逃难的人群,多半是在某个坊市或某个家族生活的凡人,此时得救,纷纷跪拜,更
有人苦苦哀求,将他们带到安全之处。
陌天歌有些心酸,便转头看素辛真人。
素辛真人摇了摇头,道:“我们另有要务在身,在此拖延不得。”
陌天歌知道素辛真人所言不假,他们这一队人,总共也就二十来个,若是将这些凡人送
走再来,不知要拖延到什么时候,晚到一天,局势便难一分。既然力所不及,就不必强
求。
却有人叫道:“师叔。我们若是不管,这些凡人恐怕还是会没命的!”
素辛真人冷冷望过那人一眼:“我道门虽恪守清规,却也需分轻重,如今大事要紧。这
些凡人若是尽快离开昆吾山,也可以捡回一条命,不需我们多事。走吧!”
说着,驭使飞行法宝,瞬息便离了此处。
仙路并非无情,只是这情却是有限。陌天歌心中叹息,但什么也没说。
数天之后,众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太康山有护山大阵,妖兽曾经在这乾坤绝命阵上吃过亏,因此不敢直接攻打,却一直骚
扰着太康山附近依附于玄清门的小门派和家族,也正因为如此,玄清门势必不能置身事
外。凡大门派的弟子资源,有许多来自这些修仙家族与小门派,若是没有了他们,玄清
门的根基便要坏了一半。
离山之前,陌天歌便知道,如今西昆吾这一带的战事。主要在落雁崖,那些修仙家族与
小门派,也大都迁到了此处。众人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山崖上布了一个大阵,阵内遍布的
帐篷,几乎漫山遍野。
素辛真人看着这景象,紧紧地皱着眉头,带着他们停在大阵外面,便有一队巡逻修士过
来,恭敬地见礼:“敢问这位玄清门的前辈道号是?”
素辛真人的弟子站出来,回道:“我师父道号素辛,我等奉师门之命前来支援。”
“哦,原来是素辛真人,有失远迎。晚辈上清派洪元,目前负责落雁崖巡逻,还请真人
出示门派令牌,若有冒犯之处,请见谅。”这洪元客客气气,却也没忘了职责,虽然他
们都穿着玄清门的服饰,但还记得检查令牌。
素辛真人微微点头,取出一枚玉牌。
洪元亲自确认,恭敬道:“前辈请在此稍候,晚辈这就通知灵犀前辈开启阵法。”
得到素辛真人允准,洪元便发了一道传音符,过不多久,就见一位穿着玄清门服饰的结
丹修士带着数名弟子过来,喜道:“素辛师姐,你也来了。”
素辛真人虽然还冷着脸,目光却柔和了一些:“灵犀师弟。情况如何?”
陌天歌并未见过这位灵犀真人,不过此人看来还是青年模样,想来也是天资出众之辈。
灵犀真人道:“师姐请先入内,详细的咱们慢慢说。”说着,便带众人入阵,由其身后
的弟子安排他们这些筑基修士,自己将素辛真人迎至大帐。
陌天歌与洛封雪各听安排不提,素辛真人一进帐中,便是一怔。这大帐之中,密密实实
坐着二十来个修士,皆是结丹修为,其中大部分属于玄清门,还有一些是依附于玄清门
的小门派的修士。
这恐怕是此次玄清门一带参战的大部分修士了,聚在此处,是要如何?
“素辛师妹,你也来了!”玄因真人看到她,叹了一声。加上素辛,清泉峰总共七个结
丹修士,已经来了四个,其他各峰也是相差仿佛,如此玄清门半数的结丹修士,都已投
入了此次妖兽之乱。
素辛真人与众人见礼之后,到玄因真人身边坐下:“玄因师兄。如今情况如何?”
玄因真人摇摇头:“数日前又有几个结丹同道陨落了。”
“什么?!”素辛真人蹙眉,扫了一眼四周,玄清门的结丹修士有七八人未在,“青元
师弟和守静师弟呢?”
玄因真人道:“青元师弟出去执行任务了,守静师弟……”
他顿了顿,素辛真人急道:“怎么了?”
“守静师弟失踪了。”玄因真人拧着眉头,“几天前大战,守静师弟与一只七阶明光兽
对上,后来一直联系不到,还有其他结丹同道,陨落了几个。还有几个也失去了踪迹,
如今我们正是商量此事。”
“失踪……”素辛真人摇摇头,冷静道,“虽说七阶明光兽相当于结丹后期,可守静师
弟向来机智,又有脱身法宝,应当性命无忧,恐怕是受了伤,藏身哪处疗伤。”
“我也是这么想的。”玄因真人颔首,忧虑的神色却不减,“只是,如今战况实在不妙
,守静师弟在外面,终是不放心。”
素辛真人点头,过了一会儿,问:“玄因师兄,对方实力如何?我们这么多结丹修士,
竟也占不了上风?”
玄因真人闻言苦笑:“对方七阶妖兽就有五六只,再加上十几只六阶和五阶妖兽,数量
比我们多,修为还高过一些,实在是……”
“七阶妖兽竟然就这么多?”素辛真人吃惊。七阶妖兽相当于结丹后期,他们中间结丹
后期可没几个啊!
“可不是,麻烦得很……”玄因真人摇头。
“什么!”陌天歌在临时帐篷中住下,听着洛封雪说打听回来的消息,大吃一惊。
洛封雪继续说道:“听说,守静师叔是跟一只七阶妖兽斗法,结果后来就联系不上了,
如今也有七八天了。”
陌天歌停下手中的事,坐了下来:“那秦师兄呢?”
“……也失踪了。”洛封雪看了她一眼,“你别担心,你不是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吗?”
陌天歌呆呆坐了片刻,又问:“他们找过没有?”
“我只听说青元师叔有可能是去找守静师叔,现在还没有消息,不确定。”
陌天歌便不再说话了。她心中提了口气,着实放不下来,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这事她帮
不上忙,急也没用。
她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下,如此反复数次,洛封雪看不下去了:“你冷静些,以守静
师叔的修为,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说守静师叔!”陌天歌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却发现徒劳无功,胸口仍然怦怦
乱跳,她想冲出去,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洛封雪若有所思,看了她许久,突然道:“你喜欢秦师兄?”
陌天歌一愣,摇头:“没……”
“没有这么急做什么?”
“我……我只是很担心……”
“你不喜欢他,还担心什么?”洛封雪蹙着眉头,正色道,“天歌,我劝你,要是真起
了这心思,就把心收一收,他……”
“我知道!”陌天歌颓然坐下,掩着脸说道,“我承认我曾经……可是你想说的我都知
道,我也可以发誓,如今我并不是有什么妄想,只是把他当作朋友罢了。今天失踪的若
是叶大哥或者你,我也一样会着急的!”
洛封雪沉默半晌,轻轻叹气:“好吧,我不多说了,虽然我觉得你一定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个声音,随后一个女子掀开账帘,跨进门来。
“大师姐!”
听到洛封雪的称呼,陌天歌抬起头,看到含笑望着她们的韩清玉,连忙站起来:“韩师
姐。”
韩清玉是个看起来亲切温婉的女子,虽然不是很貌美,却很得人眼缘,总是笑着。
洛封雪一下扑过去,惊喜叫道:“大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韩清玉亲昵地拍拍她的头,她岁数比洛封雪大很多,按俗世辈分来说,便是
做她太奶奶都够了,从小看着洛封雪长大的,待她也如晚辈一般。
安抚了洛封雪,韩清玉转过头,对陌天歌笑道:“天歌,还没跟你说过恭喜筑基,这一
路累了吧?”
陌天歌笑了笑,说道:“谢谢韩师姐。你没事太好了,我们都很担心。”
韩清玉婉然一笑,坐了下来,轻声对洛封雪斥道:“封雪,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这里
人多,说不准让谁听到。”
洛封雪老老实实地点头:“知道了,大师姐。”
韩清玉笑着点头,又转头跟陌天歌道:“我来看看你们,顺便告诉你们目前的情况,也
许你们很快就要跟妖兽面对面,也好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109、交战
“……陌天歌!”
听到自己的名字。陌天歌站了出去。她的身边,站着七八个修士,便是一同被念到名字
,要接受同一个任务的人。
玄因真人严肃扫过他们一眼,说道:“你们这一组,由魏佳思当队长,任务是救援受伤
同道,听到没有?”
“是。”
玄因真人一挥手:“去吧。”
陌天歌便默默地跟着魏佳思离了此处。
他们这一队筑基修士,不是有伤在身,就是修为稍弱,玄因真人显然是特意派了一个轻
松的差事给他们。
飞离落雁崖,战事还未开始,八人在山坡上站了一会儿,便看到陆陆续续有妖兽或跑或
飞地靠近,落雁崖这边也有修士出来迎战。
过了片刻,陌天歌听到洛封雪低声道:“看那边。”
陌天歌抬头,却见天上出现一只长尾妖兽,看那气势大约是五阶以上,与十几个筑基修
士斗在一处,却丝毫不落下风。
这长尾妖兽尾巴足有数丈长,每次一扫。若有人避之不及,就会从飞行法器上跌下,魏
佳思见状,吩咐:“去救人。”
他们一行八人,各自飞近了将那些受伤颇重的人抬起,送到落雁崖的后方。
战事一起,这里是伤员救治之地,他们把人一送过来,便有人迎上来。
魏佳思唤道:“况师兄!”
来人也穿着玄清门的弟子服饰,筑基圆满的境界,态度很冷淡,却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
优雅的意味。此人只是向魏佳思点点头,便转身叫道:“小白!”
一个筑基初期的少年从后面跑过来:“况烛师兄。”
伤员已经有人接手,这位况师兄边说边往里边走:“疗伤的药都准备好了没?动手了!”
“嗯。”这少年也只是向他们点点头,便进去了。
被这么冷淡对待,一向高傲的魏佳思竟也没有不豫之色,只是看了她们一眼:“继续。”
陌天歌跟在她身后飞离,继续与洛封雪二人合作,搜寻伤员,带回后方。
离得魏佳思远了,洛封雪低声道:“你是不是很好奇?”
陌天歌看了看不远处的战场,点点头。
洛封雪神秘地一笑:“要说呢,况烛师兄可是筑基弟子第一人,除了守静师叔外门派中
最受欢迎的男弟子了。”
“是吗?”要说这位况师兄的容貌风采,确实是俊朗优雅。
“可不是……”说了一半,看她仍然神思不属,洛封雪叹气道。“算了,我不逗你笑了
,确实有点难为你了。”
“洛师姐……”陌天歌岂不知道洛封雪是为了她好,只是眼下她哪里笑得出来。
洛封雪示意她不必再说,两人沉默着一趟一趟地搜寻伤者,有时候看到尸首支离破碎,
洛封雪脸色苍白,倒是让陌天歌很担心,幸好她很快就适应了。
随着时间推移,斗法越来越激烈,偶尔有五阶以上妖兽过来,便有结丹前辈迎战,这等
境界的斗法,已是地动山移,不免泱及低阶修士,陌天歌只得与洛封雪分头救人。
赶路中,一道劲风扫来,陌天歌在飞剑上站立不稳,差点要跌下去,及时一踩飞剑,转
了个弯。却看到身后追着一只三阶妖兽,冷汗便下来了。
这妖兽目露凶光,双掌一合,一道红光打了过来。
陌天歌操纵着飞剑四处闪避,一手扣了符?,一手捏着的飞天梭便掷了出去。
飞天梭化成一片金光,随后又变作一片细芒,密密地冲那妖兽飞去。
三阶妖兽,相当于筑基中期。陌天歌晋阶之后,还未与人斗过法,此时小心翼翼,操纵
着飞天梭,另一只手的符?已经扔了出去。
这些符?是玄因师伯临行前发下来的,到了此处,她与洛封雪前去拜见,又给了她们许
多,用以防身。
“风雨萧萧”、“风吹云乱”,几个高阶风系法术符?下来,打退了那个妖兽几步,陌
天歌立刻收回飞天梭,运起飞剑,飞速逃离。
可妖兽皮厚,往往攻击到它们身上,威力都要打个折扣,只迟了一息,那妖兽便又追上
来了。
陌天歌转头一瞧,左右都打得如火如荼,根本没人来管她。而这妖兽速度又极快,眼看
着就要追到。她一扬手,再度放出飞天梭。
这妖兽已是三阶,智力不同于野兽,知道这飞天梭的厉害,立时前掌一拍,便有一道火
系法术破掌而出。
陌天歌便操纵着飞剑围着这妖兽转圈,飞天梭时放时收,牵制着妖兽的行动。这妖兽攻
击之时,便退开一些,在它施法的空隙,就操纵着金芒刺过去。如此数回下来,妖兽被
惹得狂性大发。
漫天的火焰砸下来,陌天歌大惊,没料到这妖兽居然还会这样的法术,极速往前一避,
却是后背一痛,没避开,被烧了个正着。
陌天歌手一抖,差点控制不了飞天梭,眼看着妖兽巨掌又要挥到,忽然从旁飞来一把飞
剑,结结实实刺到妖兽头上。
妖兽痛叫一声,陌天歌抓住这机会。收束飞天梭,所有的金芒全部刺进妖兽的头部,再
一指,金芒破体而去,妖兽大吼一声,终于倒地。
她转过头,看到一旁魏佳思冷淡的身影。
“多谢魏师姐。”陌天歌感激地拱了拱手。
魏佳思轻轻哼了一声,没答话,转头就离开了。
陌天歌不禁苦笑,虽然救了她,这位魏师姐还是很讨厌她。
只是。望着魏佳思的背影,陌天歌渐渐皱起眉头,这个方向……
她不及细想,顾不得背上还痛着,跟了上去。
刚才跟这妖兽争斗,她早已远离了主战场,原以为魏佳思是凑巧经过,可眼下看来,大
概不是这样。
虽然貌似在追一只妖兽,可陌天歌却知道,魏佳思此番负责的是救治伤员,根本不必如
此。
走不多远,看到洛封雪的身影,她想了想,发了一道传音符。
洛封雪收到传音符,抬头找到她的位置,飞了过来。
“什么事,天歌?”
陌天歌指了指远处,道:“你看,是魏师姐。”
洛封雪看了眼,还是不明白:“魏师姐怎么了?”
“你看她走的方向!”
洛封雪转头仔细看了一会儿,脸上一变:“魏师姐要离开!”
陌天歌点点头:“魏师姐身上带伤,此番又不必负责战斗,何必去追妖兽,那个方向又
没什么人。”
洛封雪沉思一瞬,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这……”陌天歌迟疑了一下,“我们还要找受伤同道……”
“负责找伤员的并不是只有我们一个小队而已,而且,如今战斗已经快结束了,少了我
们也没事。”
看了看四周,确实战斗都已分出胜负,陌天歌点点头:“好吧。”
两人便收敛气息,不紧不慢地缀在魏佳思后头。
翻过几座矮峰,进了一处密林,魏佳思飞剑突然加快,拦住前头奔逃的二阶妖兽,手上
出现一面小旗。小旗一挥,雷声轰然,前面的妖兽瞬间倒了下来。
陌天歌与洛封雪对看一眼,两人心中都更加肯定,魏佳思明明可以轻易灭了这只妖兽,
却一直追过林子,必定有问题。
果然,灭了妖兽之后,她没有回转,而是继续向前,那速度太快,她们二人差点跟不上。
树木越来越密,她们进入林子也越来越深,不知道过了多久,魏佳思终于停了下来,却
是四处查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行!”洛封雪低声道,“这里离落雁崖很远,太危险了,先把二师姐叫回来。”
陌天歌赶紧拉住她:“可是你现在叫住她,就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洛封雪目光炯炯,盯着陌天歌,正色问道:“天歌,你是怀疑二师姐对我们……”
“当然不是!”陌天歌打断她的话,神情矛盾,“……魏师姐刚刚救了我,我知道她脾
气虽然不好,却不是坏人,可是她眼下的行径实在太诡异了。”
洛封雪沉默片刻,仍道:“不管二师姐想做什么,我都相信她。”说罢,便向魏佳思追
过去。
陌天歌想拉住她,可她的行动已经惊到了魏佳思,没奈何,只好跟上去。
“二师姐!”
魏佳思看到她们,面色一冷:“你们——”
“二师姐!”洛封雪看了看四处,似乎有斗法的痕迹,“你在找什么?”
魏佳思冷冷地道:“不关你们的事。”
洛封雪忽然转回头,盯着她:“二师姐,你是在找守静师叔吗?”
她说出此话,不止是魏佳思,陌天歌更是大吃一惊。
洛封雪缓缓道:“我听说,前些天守静师叔是在这个方向失踪的,当时他让你们这些筑
基弟子都先回去,这里又有斗法的痕迹,所以我猜你一定是来找守静师叔的。”
魏佳思神色变幻,终是一咬牙:“我要怎样,不关你的事,封雪你回去!”
“我不回去!”洛封雪坚决地看着她,“二师姐,你清醒一点!守静师叔跟我们是完全
不同的人,有的事不是你想就可以的。”
魏佳思哼了一声:“我没想怎样。”
“如果你没想怎样,那就跟我们回去!守静师叔的下落,自然有青元师叔负责,你偷溜
出来又有什么用?青元师叔找不到,你就能找到吗?”
也许是指责的语气激怒了她,魏佳思脸上浮起怒色:“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那守静师叔跟师姐你也没关系!”洛封雪毫不留情,“二师姐你那么骄傲的人,怎么
这事就看不开呢?你自己想想,你的资质不比大师姐差,大师姐十年前就进入了筑基后
期,可你现在却还在筑基中期徘徊!你以为师父不知道吗?师父是希望你自己了悟!”
“洛封雪!”魏佳思怒不可遏,死死地瞪着她们。
110、劝告
洛封雪冷笑一声。她一向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不当面与人争执,然而
眼下竟顾不得了,望着魏佳思眼露讥讽:“二师姐,别说守静师叔,你如今这模样,便
是我都看不上!”
魏佳思原是秀丽的女子,此时已被她气得面容扭曲,手一探,一面朱红色的小旗已出现
在手上。
洛封雪没有动手,然而毫不示弱,又上前一步:“难道你还想对同门动手?二师姐,你
莫一错再错!”
魏佳思面上出现挣扎之色,时怒时悔,终是把旗子收了起来。
见她如此,洛封雪神色也和缓了些,慢声道:“我自小入师父门下,年幼时,二师姐总
是与大师姐一起照顾我,跟我玩。教我修炼……二师姐,你原是那么聪明可敬的人,如
今你我虽然不甚亲近,可我还是不愿看着你行差踏错。二师姐,你仔细想想,守静师叔
如今已是结丹中期,以他修炼的速度,百年内结婴也是很有可能的,假如他结了婴,怎
么还会把一个筑基弟子看在眼中?你不是不知道,守静师叔除了修炼,不爱其他,修为
追不上他,他如何会多看你一眼?”
洛封雪此话出口,魏佳思眼中出现震动之色。然后她又往陌天歌看了过来。
陌天歌不解,她知道魏佳思这眼神是忌惮她的意思,可她已经听了大半,还有什么不能
让她听的?
她正疑惑着,洛封雪却已明白魏佳思的意思,转头对她道:“天歌,此处远离落雁崖,
说不定附近有妖兽,你帮我们把风吧?”
陌天歌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们二人感情比她深厚,也许有什么话不方便当
着她的面说,便点了点头:“你们先说着。我去看看。”
“嗯。”洛封雪只是应了声,眼中却有感激之意。
陌天歌笑笑,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洛封雪一挥手,当下出现一个隔音结界,将她们二人围了起来:“
师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也许有些事情是你误会了。”
魏佳思一直看着陌天歌离开的地方,眼神复杂,此时她垂了眼眸,低声道:“封雪,你
既知道,我也不瞒你,我原也不敢妄想太多,可是自从她来了以后——”
“……师姐你是说,守静师叔对天歌另眼相看?”
魏佳思点点头,又苦笑道:“我知道你在此事上一直看不起我,我又怎么会愿意让人看
轻?只是情动之事你未曾过,却不明白……”
洛封雪走近了她,坦然道:“二师姐,我此前确实对此颇有微词。望你见谅。我虽不明
白感情之事,却知道我们并非凡人女子,自然不能同凡人一般。在修仙界,惟一的准则
就是修为,守静师叔这么多年未曾将女子看在眼中,未必不是因为没有值得他一看的女
子。师姐你难道不是因为守静师叔不同一般男弟子么?”
魏佳思沉默。洛封雪说得直接,她却无法否认。不说守静师叔的容貌身份,这些东西终
是虚的,可为何会对他起了心思?她仔细地回想,初时,看这位师叔年纪不比他们大多
少,却能够清心寡欲,一心苦修,心中暗暗敬佩。后来,又见他行事果然不同他们这些
弟子,修为晋阶更是奇快,便慢慢折服了。假如他修为并不高呢,自己会怎样?想到此
处,魏佳思竟起了一层的寒意。她心中自视甚高,此时方才发觉,自己竟如那些女子一
般!
“二师姐!”
魏佳思从冥想中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洛封雪担心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魏佳思一时说不出口,迟疑许久,方才说道:“封雪,你是不是觉得,我跟那些女弟子
一样轻浮?因为师叔年纪轻修为高,便……”
“这没什么,”洛封雪笑道,“守静师叔行事风范。确实与师兄们大不相同,自然招人
喜欢。我才是个俗人,师姐你知道的,我不怎么爱修炼,却对掌权兴趣颇大,所以才看
得清。”
“你……才是聪明人。”看了看陌天歌离去的方向,魏佳思低声问,“封雪,你与她一
向亲近,可知道师叔是不是真的……”
她话未说完,洛封雪便摇头道:“二师姐,你别多心,要说守静师叔对天歌有什么心思
,我可不信。”
“可是师叔为何要瞒她身份?”
“……”洛封雪也是面色疑惑,“我想,守静师叔一定有他的用意,但是若真是有什么
意思,为何让天歌与我们一同修炼?我看她身上宝物,确实有些是师叔所有……只是,
守静师叔丹术超绝,我却从未在天歌那里看到什么丹药,她的弟子份例,与我们都是一
样。只有师祖赐下了一些东西而已。”
魏佳思沉默良久,又听洛封雪道:“二师姐,你莫疑心天歌,自她来了以后,我便与她
在一处,她的事情我都清清楚楚。我实话与你说,她其实与守静师叔是一样的人,心志
坚定,一心苦修,她如今没有什么心思,可若你还如此。将来必定被她抛下,那么到时
,守静师叔只怕真的会对她另眼相看。”
魏佳思神色震动,望着洛封雪。
洛封雪苦笑,叹气道:“师姐你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天歌来了这么久,与我最亲近,
我其他的本事没有,看人却一向很准。以天歌的心性,修到筑基圆满是早晚的事,如今
她是师祖的记名弟子,师祖只要多加照拂,何愁不能结丹?守静师叔天资过人,如今我
玄清门中,与他一般年纪的结丹师叔只有灵犀师叔而已,可灵犀师叔却是男子;假如百
年之内守静师叔当真结了婴,他起意双修,又哪里有合适的元婴修士?到时大约只能挑
选结丹女修,而且还要有结婴希望的女修,那便只能从年纪不大的结丹修士中挑选了—
—二师姐,你若不结丹,是没有希望的!”
话到此处,魏佳思已然明白,她走错了一条路。没有修为,守静师叔不会多看她一眼,
不能结丹,便只能被抛下。可叹这些年,她竟将最重要的修为抛下,舍本逐末。
“封雪,多谢你了。”魏佳思如醍醐灌顶,忽然间觉得一身轻松。这些年,她背负着自
己的感情,却不敢让人知道,抛不下丢不开舍不得,便连自尊自傲,都在这艰难的追逐
中丢失了,却忘了她的自尊自傲的来源。没有修为。她凭什么自傲,又凭什么让人另眼
相看?
听到她这句话,洛封雪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此处离落雁崖已远,密林中又
多有妖兽,她其实一直提着心呢!
“可是……”魏佳思犹豫,“守静师叔如今失去踪迹,我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妄想才来的
,只是心中着实不安……”
“二师姐!”洛封雪急道,“你这般倒真的不如天歌了,天歌也担着心,她却知道自己
几斤几两,一心等着青元师叔的消息,若是如你这般,岂非给师父添乱么?”
魏佳思忽地蹙眉:“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天歌没有……”
洛封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镇定道:“她以为是秦师兄呢,不过师姐你别多心,天
歌只是当他是朋友罢了。”
“这样么……”她话刚说了一半,忽地一下亮出飞剑,抽出法器。
“二师姐!”洛封雪大惊失色。
魏佳思没说话,面色冷肃,眼中杀机一现,飞剑与那旗子一同祭起。
洛封雪慌乱地祭出自己的法器,却在下一刻听到轰然一声!她一转头,怔住。
魏佳思一边操纵着飞剑,一边口念法诀,随后灵气一指,那面旗子瞬间涨大,雷光闪烁。
“封雪!”她叫道,“发什么呆,有妖兽!”
洛封雪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心中羞愧,她还以为师姐想对她……
五只二、三阶的妖兽!
感觉到陆陆续续靠近的妖兽气息,洛封雪大吃一惊。二阶是筑基初期,三阶是筑基中期
,她们二人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中期,数量上相差太多了!
魏佳思立在飞剑上,手中抓了几样东西,塞到洛封雪手上,急道:“快!我拦住它们一
会儿,你去找陌天歌,跟她一起逃回去!”
“不行,师姐,你一个人……”
“快去!”魏佳思喝道,眼中瞟着就要靠近的妖兽,急切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
刚晋阶又不擅长斗法,留在这还拖累我!快回去找人来救!”
“可是……”话到一半,妖兽的气息越来越近,“师姐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它们速度太快,到时我们一个也跑不掉,快点,听话!”
洛封雪本就是决断之人,当下一咬牙:“好,师姐你坚持住!”
一转身,她朝陌天歌离开的地方飞奔,可不管是神识感应还是眼睛所见,都找不到陌天
歌的踪迹。
“天歌!”洛封雪大急,冲周围喊道,“快出来,有妖兽!”
111、幻阵
陌天歌知道,眼前必是一座阵法。可她却根本摸不着头脑!
刚才洛封雪和魏佳思想单独说话,她便单独离开,打算不远不近地找个地方蹲点,也好
给她们把风,结果却无意中发现附近有阵法的痕迹。这倒也罢了,只是以她的阵法造诣
,竟怎么也看不出这阵法是什么来着,遑论破阵。没奈何,只好准备回去寻她们二人,
可没料到,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陷入了阵法之中,竟是离不开了。
眼前一片白茫茫,如在雾中,什么也看不清。陌天歌思忖片刻,不再行动,而是盘膝坐
下,展开神识。
进入筑基期,专心用神识探索已达数里,既然这是一个阵法,这个距离足够找出阵眼。
可她刚刚探出神识。周围的雾竟好像活了一般,四处涌动,将她的神识有意无意地挡了
回来。
她睁开眼,眉头深锁。
不对,眼前这座阵法如此高明,绝非智力低下的妖兽所布,难道这里有什么高人前辈隐
藏着?
脑中念头一闪,她已想到一个可能,便高声喊道:“守静师叔,可是守静师叔在此?”
声音在这迷雾之中慢慢散开了,陌天歌等了片刻,却一直没听到回音。
难道猜错了?她想了想,慢慢地举步前行。
这雾竟像云一般,浓得几乎有了实质,她不过走了数步,竟发现前后左右都是一样,已
经分不清路线,无路可走。
此时其中微光一闪,她一侧身,一道雷光落在身旁的地面上,炸出焦黑的痕迹。
陌天歌一惊,警惕地看着四周,却根本没发现其他痕迹。
在她的身后,云雾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向她走来。
浑身一激灵,陌天歌一低身,这次竟是一把飞剑插在地面上。她顺着这飞剑的方向一转
身。大惊,脱口而出:“二叔!”
只见数丈外的云间雾里,站着一个青衣长须的老者,正是叶江未受伤前的模样!
但下一瞬间,陌天歌更警惕了,她知道二叔已死,眼前这人绝对不是二叔,难道这云竟
能复制想像中的人物?
她来不及多想,眼前的叶江已抬起手来,一块玉盘祭了出来。
见到这玉盘,陌天歌冷汗都下来了。这是二叔的厚土盘,是她爹结丹之后炼制的,威力
非同凡响,但是在逃离云雾山的时候,二叔强行出手,这厚土盘已经碎裂了。
她越发肯定,这只是按自己的印象复制的人物,然而这阵法竟能复制想像中的人物,还
能幻化出法器,是相当了不得的,看刚才那一飞剑。只怕威力也是真的!
额上冒出冷汗,她来不及去擦,手一挥,已将飞天梭祭了出来。
假如这个二叔的幻像当真有生前的威力,只怕她一不小心,就会被就地灭杀!
玉盘浮在空中,叶江面无表情,一边掐着指诀,口中念着法诀,一道道灵气不停地打在
玉盘上,玉盘涨大如席。
陌天歌却是知道这厚土盘的弱点。此物名为厚土,自然是土属性的,土厚沉实,若是等
到灵气注入完毕,这玉盘直接砸下来威力都够她受的,但此物却需要时间增加威力,若
抢先出手,占住先机,就可以牵制住。当下飞天梭化为一道金网,直接往这个幻像飞去。
“啊!”金网结结实实地扎中,幻像发出一声惨叫,陌天歌看着眼前的二叔露出痛苦无
比的神色,手不禁一抖。
这一动手,她便发现,这个幻化出来的人并没有真人的反应能力。可是太像了,她明知
道眼前的二叔是假的,却像得让她几乎下不了手。
幻像忽然眼中闪过恶毒的光,手一指,已涨大的厚土盘猛然向她砸下来。
陌天歌身影一闪。瞬间已在数丈之外,双手一合,只听又一声痛叫,金芒破体而去,眼
前的二叔便渐渐地淡去了,那厚玉盘也一寸寸断裂,烟消云散。
陌天歌擦了擦脸上的汗,慢慢平静下心情。假的终究是假的,二叔不会有那样的目光,
也不会对她动手。
转身走了两步,她又是一怔。
数丈外站着一人,眉目清俊,面沉似水,正是秦羲的模样。
陌天歌一瞬间已放出飞天梭,然而这个秦羲的幻像却不像二叔一般对她的攻击毫无反应
,而是抬了抬手,金芒便聚而合一,仍旧变作飞天梭,被他接在手中。
陌天歌大惊!自她得到飞天梭,便知道此物的威力,散而为阵,聚而成针,有形无质。
杀人无形,她掌握着操纵此物的阵法,又炼化许久,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收走!
但这只是一瞬的念头,现在不是思索此事的时候,她一探乾坤袋,已摸出一把飞剑,数
枚小飞刀。
飞刀便是原来那铁齿鳄的尖牙,筑基后,她在玄清门内的炼器店铺中将之炼成了法器,
虽然威力不大。却是偷袭的好东西。
飞剑正面迎敌,飞刀背后偷袭。秦羲没动飞天梭,而是取出了一柄剑,正是她曾见过的
那柄气势惊人的剑,剑身通体金色,跳动着火焰。
那柄剑轻轻一展,她的飞剑便被打落,又是一挑,飞刀也全数被打飞。
陌天歌一怔,她身上虽然还有法器,却根本不曾炼化过,此时只能匆匆取了几张防御符
拍在身上,又拿了一张风法术的灵符扔出去。
做完这一切,秦羲的剑已经到了,却是瞬间一化而二,二化而四,四化为八,不同的方
位直接攻来。
陌天歌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剑刺入她的身体!
可是,她却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剧痛,反而身上一轻,那剑的威势瞬息化为乌有,眼前的
秦羲也渐渐地消散了,飞天梭掉了下来。
陌天歌惊魂未定,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人是假的,周围的环境也是假的,所以攻击也
是假的,只是借助灵气波动,让人产生错觉而已!
她心中一定,收回飞剑和飞天梭等物,盘膝坐下,慢慢恢复灵气。
此时,她的眼前又幻化出一人,却是已经死去的徐靖之!
徐靖之在筑基丹的争夺之中不知亡于何人之手,此后她自己便面临着诸多问题,竟是一
直没再想起。如今看到徐靖之,不免心中波动。
但,一瞬之后,她便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闭上眼,专心调息。感觉到徐靖之的符?砸了
过来,她动也没动,如今她已经筑基,仍是炼气期的徐靖之的攻击弱得很。
符?一触到她的身体,便晃了晃,消失了,连同徐靖之一起。
再然后,慕容嫣、周师兄、洛封雪等人一一出现,陌天歌既已悟透玄机,只当什么也没
瞧见,默默地调息打坐。
当她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物不再是那些看不清的迷雾云海,而是漫漫黄沙、烈阳高照。
陌天歌想了想,站起来环顾四周。
一望无垠的黄沙,高挂的太阳,烈烈的风,看起来很像是天极之西的沙漠。
她再次放出神识,却发现完全没有阻拦地延伸开来。
感觉到这一点,陌天歌惊喜,当即闭上眼睛,专心用神识探索。
很快地,她脸上露出笑容。阵眼!她找到阵眼了!
仔细地感应了一番,陌天歌睁开眼,判断了一下方向。
根据神识的感觉,阵眼的位置大约在半里之外。这个距离很合理,如果能到达阵眼,应
该就可以脱困了。
脚下的黄沙极软,踩下去,没入直到膝盖,便如雪上行走一般,一步一步艰难无比——
她原想飞行,却发现在这里飞不起来,只能沉下气,一步一个脚步地前行。
风刮起黄沙,呜呜地鸣叫着,烈烈地打在她的脸上,疼痛无比。烈阳暴晒,照在身上只
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感觉到这些,陌天歌一怔。她如今已经是筑基修士,冷热不侵,怎会觉得被太阳晒得难
受,还被烈风打得疼痛?
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立刻想要调转体内灵气,在自己周围布置下一个防御罩——然而,
她却呆了。她的体内空空如也,不管是丹田还是经脉,竟是一点灵气也没有!
站了一会儿,陌天歌脸上的汗就下来了,这个阵竟然让她变成了一个凡人!抹掉脸上的
汗珠,她把手伸上乾坤袋——没用,打开乾坤袋需要一点点灵气,她如今却是连这点灵
气也没了!
乾坤袋不能用,身无长物,而且没有灵气,一个法术也用不出来,如今她能调动的只有
神识而已,然而她的炼神术根本还未炼出威力来,根本没用!
想了一阵,她平息了一下心情,继续一步一步往阵眼的地方走。不管怎样,找到阵眼的
位置,肯定会有转机。
低头走了一阵,陌天歌转头看看,她走来的方向风沙渐渐将脚印掩埋。再闭上眼,感应
一下位置,却再一次令她大惊。那个位置的远近竟然丝毫不变!她急速思考,难道她根
本没走出去?可脚印却是真的。那么,是那个位置会变?
想到此处,她不禁脸色一白。若是如此,她如今却是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冷静,冷静!”在心中默念几句,陌天歌沉下气,开始从头寻思。
这个阵显然是个幻阵,但眼下她灵气全无却是事实,要如何破阵?周围没有杀机,烈阳
、黄沙、狂风,却是一种煎熬,如此,要么是困人,要么是考验意志……
想了一阵,她一咬牙,继续往前方走去。若是不动,那便合了“困”意,若是动了,说
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一步一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只是意志仍然坚定地咬紧了牙关。手
酸得厉害,腿几乎举不起来,风更大了,太阳也更热烈……终于,她身子一软,跌倒在
地,昏迷了过去。
过了许久,天空似乎被撕裂一般,出现了一道划痕,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从外面飘进来
,低声嘀咕:“小丫头还不错,竟然坚持了这么久。阿灵,看在你的面上,我就不为难
她了……”
112、另一个祖先
眼前一片黑暗,元神在丹田识海沉睡。陌天歌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些声音。
“阿灵,这小丫头当真有你的混元灵根?”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声音低沉而清澈,十分
悦耳,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你自己不是看过了,还问我干嘛?”这个声音更清锐一些,应该是个更年轻一些的男
子,此时有些不耐烦。
听得这句话,先前那人道:“我只是问问而已……”
那个叫做“阿灵”的男子哼了一声,随后,陌天歌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冲进了自己
的经脉。
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麻。这股力量极其强大,冲进她的经脉,
便觉得经脉的控制权已不属于自己,但是,这股力量温温的,又让人觉得很舒服。
“混元灵根、纯阴体质,唉,不知道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阿灵低声嘀咕。
“幸运何解,不幸运何解?”先前那男子好奇。
阿灵便答道:“混元灵根的修炼方式。你应该是知道的,唯衡恒二字,将整个身体当作
一个宇宙,五行互生阴阳平衡,如此生生不息。然而纯阴体质的人,体内却是有阴无阳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啊!”
“这么说来,这小丫头的混元灵根岂不是没有任何益处?”
“这倒也不是,便是纯阴,也分五行,她完全可以先修炼出纯阴的五行相生之衡,再考
虑其他。”
“哦?你要传她混元功法?”
“她既是我血缘后辈,我自当照拂一二,何况她身具我的混元灵根,岂能置之不理?”
“哼哼,只怕还是因为你那娇媚无双的瑶卿姑娘吧?”
听了这般酸溜溜的话,阿灵勃然大怒:“人家好歹留下了我的血脉,你能给我孩子吗?
你要能给我生出孩子来,我立刻把这丫头扔出去!”
“哎,”这男子讨饶,“我随便说说,你别生气啊……”
“哼!”
又安静了一会儿,阿灵说道:“她的素女诀倒是颇有根基,废了可惜,若是此时转修我
的太元录,似乎也很难达到理想的修炼效果……唉,若是让她与一纯阳体质的男子双修
。倒是可以人为地制造出阴阳平衡来……”
他这话音刚落,那男子立刻叫道:“你别看我啊,当年你那瑶卿姑娘我都看不上,何况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再说,这丫头不知道是你第几十代后辈……这也太无视lun理
了!”
阿灵再一次大怒:“滚!你以为除了你天底下没纯阳体质了?脑子里装的什么龌龊东西
!”
随后是开山裂石般的一声巨响,陌天歌想要醒来,元神却似乎疲累至极,不但一点反应
也没有,她仅存的意识也模模糊糊,终于再度昏睡了过去。
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陌天歌猛然坐起。
眼前所见,是一间小小的木屋,木床、木柜、竹椅、竹杯,然而不知是什么灵种,竟是
灵气满满,几乎肉眼可见!不仅如此,周围的灵气,比之太康山她的洞府,还要浓上数
倍——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完好,连跟妖兽斗法时背部的灼伤也不痛了。体内的灵气不但恢
复了,似乎还强了一些。
她忽然想起迷糊之时听到的两个声音。
“阿灵”、“混元灵根”、“瑶卿”、“后辈”!这些词串联起来,答案呼之欲出。
陌家的祖先陌瑶卿口中所说的另一个祖先!
陌天歌扶住头,怀疑只是自己的一个梦。陌瑶卿说过,她是几千年前的人,最后寿尽而
终。陌瑶卿本身就是元婴修士,这两人便也是元婴修士,断不可能比陌瑶卿还多活了几
千年!
或者——是鬼?还是无人知晓的存在?
拍了拍脑袋,她下了床,推开门,慢慢走出这间小屋。
远处青山如黛,近处药田花香,几间木屋,一弯水潭,两个男子——一幅如画的美景。
她还在茫然之中,那两个坐在树下对弈的男子已转过头来。
“小丫头,醒了?过来坐!”
陌天歌望过去,与她说话的是个身着道袍的男子,眉目俊朗,此时拈着棋子,笑意盈盈
。坐在他对面的,也是个青年,只是看起来年轻一些,面容还保留了少年的清锐,俊秀
出尘。
她一眼望去,只觉这两人浑身深沉如海,扬而不发,完全看不出修为是何等境界。不过
,这等气势。必是前辈高人,当下不敢轻狂,规规矩矩走近,行了一个道礼:“晚辈陌
天歌,见过二位前辈。”
“陌天歌?”先前说的那男子转过头,看着对面的青年,“果真姓陌,看来是那瑶卿姑
娘的后辈无疑啊!”
听得两人对话,陌天歌便知自己迷糊之时听到的对话并非做梦,当下望向另一个青年—
—这人,难道就是那个“阿灵”,陌瑶卿所说的另一位祖先?
那个青年目光沉思,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小辈,你且说说你的身世来历。”
陌天歌听到他的声音,果然与“阿灵”一模一样,她心中一时掠过太多的想法,但只想
了一瞬,便道:“晚辈的祖先,正有一人名讳瑶卿,敢问这位前辈,可是……可是我另
一位祖先?”
这两人对望一眼,青年缓声道:“你一入幻天阵。我便知道你是我的后人无疑,如果你
有一位祖先叫陌瑶卿,那就没错了。”
听得肯定,陌天歌心情激荡,当下拂衣跪下:“陌天歌见过高祖前辈,小辈不知,未能
见礼,请高祖见谅。敢问高祖姓名为何?”
这青年露出微微的笑意,轻轻一拂袖,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扶起:“我名钟沐灵,
道号持灵。我是你先祖。受你这一跪却是无愧。不过,我从未照拂于你,你也不必如此
多礼。”
钟沐灵说罢,他对面的男子笑道:“小丫头倒是懂礼貌。”
陌天歌便转身向此人问道:“敢问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这男子答道:“我名元宝,你以全名称呼我就是,千万别叫我元前辈。”
“原来是元宝前辈,前辈既然是我高祖亲近之人,便是晚辈的长辈。”深深施了一礼。
她这般行为,颇得元宝好感,笑道:“行了,你是阿灵的后人,自有你的好处,不必这
么客气,坐吧。”
陌天歌转向钟沐灵,看到钟沐灵微微点头,这才在另外一个石凳上坐了。
她脑中此时有一个惊人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多半属实——陌瑶卿以元婴修为在几千年
前便已坐化,这二人是同一时期的人,却活到现在,多半修为在元婴之上。那便是……
化神期!
元宝望着她,笑吟吟地对钟沐灵说道:“这小丫头挺聪明的,看样子已经知道我们的修
为了。”
钟沐灵挑着唇角,似乎很满意地点头:“怎么说也是我的后辈,怎能太愚蠢?丫头,我
离开尘世已许多年,偶尔回去,倒是知道你们如今有个陌家村,只是你年纪太小,上次
未曾看到,没想到在这几十年间竟有后人身具灵根,还踏上了修仙之路。你如今二十多
了?看你这衣着,似乎是入了玄清门?”
这祖先竟然一直照看着陌家?陌天歌脑中一闪,小心地答道:“回高祖,我如今二十有
四,确实是玄清门弟子。”
“嗯。你这素女诀是陌瑶卿传下来的?你且说说你究竟如何踏上仙路的。”
听这钟沐灵说话,陌天歌感觉怪怪的。按他与元宝的对话,还有陌瑶卿昔年留在她脑海
中的一番话。他们二人应有夫妻之事才对,怎么提及陌瑶卿如此轻松生分,倒似没有夫
妻之情似的?
这话她没有问出来,只先回答:“是,我幼时无意中进了陌家祠堂,触发禁制,得到素
女诀的传承……”
从七岁时开始,如何开始修仙,被骗,到昆吾,跟二叔流浪,进入云雾派,最后二叔故
去,去了玄清门,筑基,妖兽之乱……一五一十,全数告知。
等她终于把这些事情讲完,钟沐灵与元宝二人都是面色深沉。
“我钟沐灵的后人,岂能任人欺侮!”许久之后,钟沐灵说了这一句,转向陌天歌,“
你把那块遮掩体质的玉佩拿出来。”
陌天歌应了一声,伸手在脖颈间摸到玉佩,解下来递过去。
“咦,这倒是块极好的藏灵佩。”元宝道人惊讶。
钟沐灵点点头:“结丹修士,能炼出这样的法宝,殊为不易——我倒是想到前些日子困
在幻天阵中的那个小子了。”
“……对,那人也是穿着玄清门的衣着,看来多半就是这个秦守静了。一百四十岁,竟
然已经结丹中期,当年我虽然也是百年内结丹,可我的天资却比他高得多。”
钟沐灵却道:“他与你本就不一样,那小子体内有个阳灵珠,而且在这幻天阵中,全然
不受影响,可见心志之坚,他修炼若不快,可就没天理了——阳灵珠!”
一下转了语意,钟沐灵看向元宝,两人都是深思的神情。
陌天歌还猜不透他们话里的意思,只是听他们说话似乎见过守静师叔,当下小心问道:
“高祖,元宝前辈,你们见过守静师叔?他可还好?”
钟沐灵转过头,向她颔首:“那年轻人应该就是你说的守静师叔了,大约半个月前,他
无意中闯入幻天阵,身上有伤,不过几天前已经疗伤完毕离去了。”说到这里,他有些
忿忿地,“竟当幻天阵是个疗伤的地方,哼!”
元宝笑道:“那也是他的胆子大,认定我们没有恶意。”
守静师叔果然没事。陌天歌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他身边可有一个年轻人,跟他长
得有些像,二十来岁,筑基初期。”
“这却是没有。”钟沐灵连想都没想,便摇头否认了,“行了,你且先去把你的素女诀
默出来,让我看着。这藏灵佩也先留在我这,我看看能不能回炉再炼。”
113、混元素女功
一个大周天修炼完毕。陌天歌收功睁眼。
在此地修炼,她发现自己的修为进步快得不可思议。她是五灵根资质,体内留存灵气原
本不易,可在此地,却是五灵循环,吸收灵气比之太康山快了数倍!按说灵气密集程度
会影响吸收灵气的速度,但她灵根太差,至多快上一两倍,从来不会高上四五倍如此夸
张。而且,自从进入筑基期,这半年她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在此这两天,修为却涨得
十分迅速。
自她交出素女诀的功法,钟沐灵便闭门研究,此间另一个主人元宝十分和善,与她说了
许多话,才知道缘故。
原来此地叫做虚天境,据说是太古时期大神通之士破碎虚空制造出来的独立空间,里面
有光有水,自成生息往复,他人无法擅入——也就是说。在这里,它的主人就是神。这
虚天境在太古时期,亦是神奇之物,只有大神通之士才能拥有,放到今日更是逆天之物
,此中灵气环境与太古时一般,所以在此修炼速度极快,钟沐灵亦是机缘巧合,才得了
此物。
陌天歌对此颇为羡慕,一个随身的洞府,灵气如此浓密,又十分安全,方便藏身,真是
杀人逃跑一等利器。尤其在得知化神之后主人可以像操纵法宝一般使其飞行,她就更羡
慕了。
不过,她也知道此物非同凡物,对他们这化神期的隐世高人而言,此物也是逆天之宝,
元宝道人也说,这虚天境就他们所知,除了他们这个,只有另一个隐出不出的化神期修
士有一个,所以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关于这位元宝前辈,陌天歌觉得很好奇,对方似乎很多年没见过外人,兴致勃勃与她说
了不少话,让她了解了许多事情。
原来她这位高祖钟沐灵。不但身具混元灵根,便连阴阳也是正好一半,乃是最纯正的中
和之体,他的血也被称为天元之血。这天元之血,只有混元灵根中和之体的人才拥有,
乃是炼丹之时极好的引子。钟沐灵年幼之时,便拜入了一个以炼丹为长的门派,师父待
他很好,所以他一直不知自己体质特殊,后来师父亡故,被师叔囚禁,方知自己不同凡
人。后来逃离门派,经历了许多事情,跌跌撞撞,他修到结丹,情况才好了些。再后来
,凭借着混元功法和天元之血的奇效,一举进入化神期,便不再入世。
陌天歌听说了这些,心中对这个祖先又亲近了些。她自己是纯阴体质,一直以来容易招
来大祸。小心翼翼,难免为此抑郁,原来这位祖先竟也有同样的烦恼——既然他能在同
样的环境里修至化神,给了她很大的信心,有了混元功法,她一定也可以!
至于元宝道人,他说自己的经历就简单得多了。出身大修仙家族,身在大门派,身具纯
阳体质,灵根又是单灵根,从小便被师门家族捧在手心,加之他本人心思纯正,修着修
着便元婴期了,后来又突破境界进入化神期。化神期的修士,对世俗的一切都看淡了,
而且,亲人朋友一个个离世,他觉得无趣,后来就离开了家族门派。
元宝说得平淡,陌天歌却很是嫉妒。虽说钟沐灵按太古时期而言也是天纵之资,可也是
经历过许多磨难才有所成就,但这元宝,从小就天才,又一直被家族门派精心栽培,修
仙路途太平顺了,平顺得让她这种天生磨难的人嫉妒——她不禁要想,钟沐灵对元宝态
度恶劣,莫非也是出自这样的心理?
元宝与钟沐灵相识,是在他元婴期满冲击化神之时。欲化神先化人。元宝自小生活在家
族门派之中,对人世一点也不了解,为此,他离了家族门派,在人世间四处游荡。某一
天,他很无聊地蹲在某个修仙坊市发呆,看到钟沐灵来来回回地经过他面前,一时兴起
,便跟在他身后,想戏弄一番,就这么认识了。
原本他们二人,不过是前辈戏弄后辈罢了,谁料到后来钟沐灵竟也化了神,这才真正地
结为好友。这个世界修仙太不容易,化神期也就那么几位,惟有他们二人年纪相近,寂
寞之下,便相伴隐居,如此数千年……
提到此事,元宝眼神颇有寂寥之意,能得一人相伴,似乎十分庆幸,令陌天歌心中暗暗
感叹。
化神期的寿数为何。他们也不知晓,几千年下来,仍然不知尽头,元宝听来心思如此单
纯之人,竟也觉得寂寞——陌天歌不禁要想,修仙修的不就是长生么,如果到头来还觉
得寂寞难过,又为什么要长生?
元宝笑着说,长生虽然寂寞,可许多美好之事,还要活着经历。所以让他选择,他还是
会走上修仙之路,迈向长生之途。否则,人生几十年,有些事情还未体会明白,便要结
束,又未免太短。况且,寂寞之时,总有法子排解,若是死了,便什么也体会不到了。
除此之外,元宝还与她说了陌瑶卿之事。原来她的感觉没错,陌瑶卿与钟沐灵之间,只
有夫妻之事,并无夫妻之情,昔年陌瑶卿为了结婴暗算了钟沐灵,才有了双修之缘。钟
沐灵因为一些缘故,很希望有子嗣,而陌瑶卿于其他事对他又有恩,便也没计较此事。
后来化了神,才知道一夜夫妻之后,陌瑶卿竟育有后代,然而此时陌瑶卿已寿尽坐化,
他心中欢喜之余,对陌瑶卿更是有了一丝感激,在虚天境中游历世间,若是到了天极,
便看看后人。
说到这,陌天歌觉得安心了些。钟沐灵希望有子嗣,虽说后人姓陌,却也一直照看他们
,那么对她必定会多加照拂。
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声音:“天歌,且来我屋中。”
这是钟沐灵的声音,陌天歌起身振衣。
得知此间主人便是自己的祖先,她心中自然狂喜,可自从修仙以来。她经过了太多的事
情,心绪已是极镇定,所以很快就平静了。她的混元灵根,正是遗传自这位高祖,看在
这数千年难见的灵根的份上,这位高祖对她很和善,先前也透露出给予她功法的意思。
她不妄想更多,只要她得到一部合适的功法,便也满足了。
“见过高祖。”
钟沐灵盘坐在蒲团上,指了指自己的对面,等她坐下来,和悦道:“你可知,混元灵根
有何特异之处?”
陌天歌答道:“晚辈只知,混元灵根乃是几种特殊灵根之一,却不知真正的用处。”
钟沐灵微微一笑,这答案他并不意外,混元灵根的特殊之处,本就没有几个人知晓。
“所谓混元,混沌之元也,天地初开之时,世界混沌,五行俱生,阴阳始长,如此,形
成了一个五行相生相克,阴阳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世界。混元灵根,指的是五系灵根
强弱一致,可以达到体内平衡的一种灵根。这么一说,你可明白?”
陌天歌有些震惊,所谓混沌,可是世界之源,混元灵根竟然可以这么解释?她平定了一
下心情,思索片刻,慢慢说道:“高祖之意,混元灵根是否是要修一个混沌的世界?”
钟沐灵点头:“不错,这是太古时期修道的手法,后来渐渐失传了,我敢说,除了我,
如今已经没有人会这种修炼方式了。”
“竟是如此……”她从未想过,这混元灵根竟会跟太古有关——如此说来,其实她的灵
根也是极好的?
“我也是无意中得到此修炼功法,否则我也是五灵根,还没有你的纯阴体质,也不过是
废灵根罢了。你的纯阴体质,其实并不适合修炼混元灵根,需知混沌的要素,既有五行
,又有阴阳,我昔日恰巧又是阴阳中和之体,故而得之修炼奇快。你却不然,却是孤阴
不长,独阳不生。”
听钟沐灵说到此处,陌天歌顿时心又凉了一截。她刚刚对自己的天资有了希望,竟是空
欢喜一场?
看到她的神色,钟沐灵又笑道:“纯阴体质、混元灵根,原本得其一都很难得,你一人
得其二,却要打个折扣。不过,你也不必沮丧,纯阴体质另有好处,也不是不能修习混
元功法,阴阳皆有五行,你先修阴之五行便是。这两天,我将你的素女诀仔细研究了一
番,将之修改了一下,加入了混元的修炼方法,此后便叫混元素女功吧。”
钟沐灵指着案上两枚玉简:“这是我原本的混元功法太元录,这是我修改后的混元素女
功,之所以将这太元录给你,是因为我并非纯阴体质,这混元素女功皆是推演而来,此
功法若是不合意,你重修太元录就是。”
听得此话,陌天歌有些受宠若惊。她原以为钟沐灵愿意修改她的功法已是极好了,没料
到竟将混元功法直接给她了,还说出这般话来。
“高祖,我……”
钟沐灵沉思片刻,说道:“你虽是我的后人,我却不能将你留在这虚天境中。这虚天境
乃是太古时的空间,你在此处修炼自然极快,然而没有俗世经历,心境必定不足,到时
晋阶就成了问题。如今你是名门大派的精英弟子,前途无碍,我便不留你了。你在此住
一段时间,且修习这混元素女功,看看是否可行,到时我另赠你几件宝物,也算全了我
们血缘之情。”
“是。”陌天歌应道,她倒没妄想能留在这里,毕竟隔了数千年,与这高祖之间的血缘
极淡,肯照拂于她已是极好了。
看她如此乖巧,钟沐灵似乎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又道:“你这段时间,若是有什么事,
可以尽管问我。我虽不会事事为你办妥,却也不会让你被人欺侮。”
114、走火入魔
“时为恒空为衡。天地分阴**五行。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金至阴则锋锐,谓之催;金至阳则聚雷,谓之引。
木至阴则生精,谓之灵;木至阳则驱邪,谓之破。
水至阴则凝晶,谓之异;水至阳则升云,谓之幻。
火至阴则聚魂,谓之冥;火至阳则不灭,谓之涅盘。
土至阴则不死,谓之幽;土至阳则弥坚,谓之不破。”
翻开太元录,开篇便是如此文字。混元者,混沌之元也。创世之始,混天沌地,直至开
辟鸿蒙,初分天地,日月潜息,四时更替,世界方衡,时历成恒,这太元录围绕的便是
“恒衡”二字。
再翻开混元素女功。开篇文字已被替代。陌天歌一一研读下来,不禁感叹,化神期的修
士对于她这等筑基修士而言,当真是天人一般的人物。钟沐灵并非纯阴之体,仅仅探查
过她体内的灵气运行方式,这混元素女功便仿佛她本人所创,一点一滴,完全符合,她
一看之下,有恍惚大悟之感。
将内容默记完毕,她便在这小屋中尝试着修炼。
盘膝而坐,先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再开始引导着灵气慢慢顺着经脉运行。她的灵气已全
部变成了阴性灵气,此时顺着经脉,按照混元素女功的要诀,穿行环绕。
灵气绕行一周,归于丹田,似乎一下子触发了什么,她猛然感觉到经脉一阵收缩,只觉
得全身一痛,竟是无数灵气突然灌过来。
这虚天境中,灵气本就浓密,一瞬之间,似乎有无数的灵气向她涌过来,灌入丹田。她
知道这是正常情况,并不慌张,将这些灵气慢慢地导入经脉。一点一点,汇入自己的灵
气之中。
屋外树下,钟沐灵与元宝相对而坐,一边对弈,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元宝看着钟沐灵时不时地往最旁边的小屋看一眼,笑话:“你要不要这样啊?要是出了
问题,我们都在这,还怕救不回来?”
钟沐灵撇了撇嘴:“能出什么问题?我是以天演之法演算出这部功法的,她修到元婴都
不会有问题。”
“那你看什么?”元宝落下一子,漫不经心,“这丫头看起来悟性还不错,照我说让她
自生自灭算了,要是给了功法都悟不出来,也不必指望她了。”
这个不怀好意的建议被钟沐灵一眼瞪回去:“一个筑基修士,你指望她有我们的悟性?”
“我可没这么说,”元宝赖皮道,“我就不说自己了,你在修到结丹之前,可是完全没
有助力的,如今她是大门派精英弟子,有师门长辈。这样都不行,那还有什么好栽培的
?想要有所成就,可不是靠长辈就可以,自己资质心性一样都缺不得,否则一样会倒在
晋阶这一关——唉,昔年我可是受尽这苦处了。”说到最后,他已是由心而发。仗着好
资质,他轻易修到元婴,却迟迟过不了化神一关,陌天歌资质虽说不差,可纯阴体质削
减了混元灵根,自是不及钟沐灵,也不及他,想必来日还有许多考验等着她。
钟沐灵听了这话,也是沉默不语。
两人默默下了一会儿棋,元宝说道:“咱们来到天极也有些日子了,要不回云中看看?”
“唔……”钟沐灵沉吟了一会儿,道,“也好,要是这丫头的功法没问题,完了就回云
中吧,顺便去找寒泉那老家伙玩玩。”
元宝听到这个名字,嘻嘻笑道:“好主意,他那只凤翎鸟快要褪毛了,咱们去捞点好处
。”
“哼哼,是你想捞点好处吧?那鸟毛对我可没用。”
“哎,别说得这么直接嘛!反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还要分你我?”
“滚!”钟沐灵怒视他一眼,“你住的用的哪一个不是我的?说什么好听的话!”
“哦,你不高兴我好听的话也不说了,以后用了就是。”
“你——”钟沐灵手一捞,一枚方印已出现在手中,瞬间涨大如小山一般,往元宝砸去。
元宝身形一晃,瞬息出现在百丈之外,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近处的花田被砸得稀烂
,而元宝却丝毫未损。
“我说……”元宝正待说话,钟沐灵一招手,那方印立时被他抓回来,再一次往元宝砸
去。
元宝大惊,一探腰间,手中出现一枚小小的方形盾牌,此盾迎风而涨,堪堪挡住方印。
“我说——”元宝一边与钟沐灵拼灵力,一边艰难地说着话,“你就不怕灵气波动太大
,那小丫头修炼岔了气,走火入魔?”
钟沐灵一惊,立时收了方印。身形一动,已消失在原地。
“呼……”元宝松了口气,一个人嘀咕,“这小子,修为涨得还真快,现在想赢他估计
还真要费一番力气,唉,早晚要被他超过了……”他语气轻松写意,全无与钟沐灵对抗
之时的艰险,言下之意,竟是修为高过钟沐灵许多。
此时的小屋内。钟沐灵蹙着眉,似乎十分头疼。蒲团上,陌天歌歪着身子,已是毫无知
觉。
两个化神期修士动手的威压,岂是她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能抵抗得了的?若非她身具纯
阴体质,只怕一身修为已经废了,就是如今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她的修为虽在,灵气
在他们的灵威之下,完全失去控制,如今已是经脉尽毁,丹田也千疮百孔了。
“麻烦……”钟沐灵思忖了片刻,自言自语,“算你好运,如今少不得替你重塑丹田,
修补经脉,索性用五灵果给你易筋洗髓算了。”
五灵果是什么,陌天歌自然不知道,此物乃是天地初开之时生长的一个灵种,一树分五
行,五果成一体,便称五灵果。万年发芽,万年抽枝,万年成树,万年开花,万年结果
,五万年才得一颗五灵果。此物便是太古时期亦是难寻,偏偏这虚天境中,模拟的乃是
太古时的灵气环境,他得到此物时,其中便长有两颗五灵果,如今其中一颗已经成熟。
钟沐灵想到此处,又心痛起来,他还没把那五灵果捂热呢,就要先被人用掉!都是那个
鸟人的错!
偏偏耳边又传来那个鸟人咋咋呼呼的声音:“阿灵,幻天阵又进人了!”
魏佳思茫然地睁开眼。先前的一幕还留在她的脑海,五个妖兽一直向她攻来,她的水灵
旗已经毁了。其他法器,也没几件剩下,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没有,眼前什么
也没有,只有不停倒退的树木。
倒退?她一惊,抬起头,顿时怔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师……师叔……”
秦羲点点头,看她已经清醒,便停了下来,放开手。
魏佳思一时不知心头是何等滋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师叔,师叔来救了她!
“师姐?二师姐!”
魏佳思立刻端正脸色,一转头,看到不远处冲过来的洛封雪,看到她安然无恙,破涕为
笑:“你没事太好了!二师姐,我吓死了,还好守静师叔就在附近。”
魏佳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秦羲淡淡开口:“好了封雪,我这就先送你们回去。”
“啊?”洛封雪怔了一下,又急道,“师叔,可是天歌不见了!”
秦羲眉头叠起:“嗯?”
洛封雪解释:“我们跟天歌原本是在一起的,可是我刚才和师姐说话,天歌到附近把风
,结果妖兽来了,师姐让我找到天歌先回去,我就找不到她了!”
秦羲想起,刚才感觉到灵气波动过来,洛封雪确实喊的是“天歌”,他想了想,袖子一
挥,一朵飞云出现在他们脚下:“以后不可如此莽撞,我先送你们回去。”
“那天歌呢?”洛封雪急问。此处可是密林,若是天歌一人留在此处,只怕……
秦羲道:“此事我自有主意,你们不必多管。”
“哦,好……”洛封雪怔了怔,应声。师叔一向关照天歌,应该不会不管她吧?
飞云升起,急速往落雁崖掠去,结丹修士的飞行法宝速度奇快,不过片刻,便到了落雁
崖。
将魏佳思、洛封雪二人放下,秦羲道:“你们且先回去吧。封雪,你与你师父禀告,说
我平安无事,若是寻到天歌,便会回来。”
“师叔你要去找天歌?”听得这话,洛封雪急急上前几步。
秦羲微微一笑:“你莫担心,我如今无事,只管与你师父说明就是。”
“可是……”
洛封雪还要说什么,秦羲却已运起飞云,转身离开,只得叹了口气。她自然是担心天歌
的,可是师叔刚刚回来就因为天歌离开,这样不好吧?
“二师姐?”看到魏佳思沉默的神情,洛封雪小心翼翼唤了声。
魏佳思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没事。”
她一脸心事重重,还说没事,洛封雪自然不信,正色道:“二师姐,不管如何,你莫要
再走错路了。”
魏佳思却是淡淡一笑:“我知你想说什么,放心吧。”说罢,也不再多说,转向往大帐
走去。
洛封雪想了想,跟了上去:“二师姐,等等我。”
115、五灵修身
秦羲谨慎地望着四周。只见一片汪洋,风起云涌,水漫滔天。他站在大洋之上,如风中
浮萍,被激荡的灵气刮在身上,烈烈作痛。
他知道这是一个极其高明的阵法,此间的主人必是元婴以上修士,所以才会连他的定岳
灯也感觉不到任何异常。他也知道此间主人并无恶意,此前几天,他与一只七阶妖兽对
阵,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妖兽斩杀,结果有伤在身,恰巧入了此阵。
困在阵内的几天,此间主人一直没有对他做什么,此阵也是困阵而非杀阵,他干脆横下
心,就地疗伤。等他伤好,也许是主人厌烦了,也许是看他还算顺眼,开了阵放他离开。
然而,无恶意是相对于他之前无心入阵而言的。如今他是要闯阵,这困阵只怕会变成杀
阵。
还未想出个头绪,一道雷光闪下,秦羲身形一动,瞬间窜出百丈,回头一看,顿时一身
冷汗。
只见他原来站的地方,已掀起滔天巨lang,与雷光相撞,轰隆一声,惊天动地。
而他的袖子,已焦了一片。
果然变成了杀阵。
几天前进入此阵,每一天都是幻阵与迷阵,并不会对他造成实际的伤害,然而现在,若
他慢上片刻,只怕就像这袖子一样了。
思度片刻,秦羲闭上眼,神识全开。
漫然无际,都是海洋……他失望地叹了口气,眼中有黯然之色,果然此阵并非他如今的
能力可以硬闯的——此间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就算是元婴修士的阵法,他也不是没见
过,更是凭借着定岳灯破过元婴修士的禁制,面对元婴高手,他便是没有还手的能力,
至少也可以做些什么。从不会有如此任人宰割的感觉,好像连逃走的可能都没有。
他轻轻叹了一声,但瞬间之后,便闭眼凝聚灵气。三阳真火剑从丹田内唤出,在法诀之
下,剑身金光耀目,烈焰如火。
这三阳真火剑,是他的本命法宝。昔日一次冒险,意外得到一部功法与此剑的炼制方法
,二者原为一套,他见二者相合威力惊人,又与自己的灵根相合,便选定为本命法宝。
结丹以后,又历尽万难,用金精真火将之炼制而成。此剑一出世,风云雷动,那年正好
也是妖兽之乱,他凭借此剑,刚刚结丹就扬名西昆吾。他自忖,如果有足够的灵气,与
元婴修士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如今在这阵中。他可以感觉到此间主人的强大力量,他如今不过结丹修为,只能凭借这
三阳真火剑试一试了。
雷光再次跃动,秦羲动也没动,三阳真火剑浮在半空中,在他的灵气支撑下,光芒璀璨。
一道雷光终于跃下,他手心一抬,三阳真火剑浮在半空,与雷光相撞,剑身晃了晃,却
支持了下来。
看到这景象,秦羲再度掐了个指诀,三阳真火剑吸收了雷光,稳稳不动,而那雷光反而
慢慢地减弱,一明一暗,火势更烈,雷光渐熄。
待雷光消失,三阳真火剑已如烈阳灼烧,明亮不可逼视,秦羲指诀一动,逼人的气势冲
天而去,几欲在天空撕出一道口子。
不知过了多久,秦羲脸色渐渐苍白,灵气几乎无以为继,然而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金生雷而火克雷,他的三阳真火剑,恰恰是金身火相。所以先以火与之相抗,而后夺其
力量,以金助势。这股力量不属于他所有,他仅仅只能勉强操控,如果此时停下,那么
自己就要受到反噬,如此强大的天雷,他如今炼体术未成,正面相抗必定尸骨无存!
“嗯哼,这小子不赖嘛,有我昔日的风采!”此时,元宝在虚天境中自言自语,“不错
不错,区区结丹修士,利用五行生克,居然敢与幻天阵对抗,嗯。看你顺眼,陪你玩玩
!”
话音一落,元宝一拂袖,眼前立时出现一道裂口,他纵身跳了进去。
而这个时候,钟沐灵双手一托,把陌天歌扶坐起来。让她维持着盘腿而坐的模样,一手
成掌往她的天灵盖拍下,一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来。
钟沐灵的掌心,冒出无比纯净的灵气。这灵气非阴非阳,五灵俱全,却一点也不像杂灵
气,仿若形成了一种新的灵气,干净纯粹,温和无比。这灵气轻易地进入陌天歌的经脉
丹田,慢慢与之汇合为一体。
陌天歌惨白的脸色渐渐回转,在他的灵气滋润之下。似乎迅速恢复生命力,脸色一点一
点红润起来。
看她渐渐恢复,钟沐灵另一只手一拂,玉盒打开,里面露出一根青翠的树枝,枝上结着
一个非草非金、有如人形的果子。
世人说人参千年,即可化为人形,成为人参娃娃。其实能化成人形的,是仙草。在修仙
界,人参不过是寻常带有仙气的草物,比之更有灵气的灵草不知凡几,然而人参却是最
接近仙草的品种,所以才能长成人形。
这五灵果,便是仙果,如今的人界,已经找不到此种仙根了,惟有虚天境这等模拟混沌
的空间,才能遗留下一些,只是已知的虚天境却也不多,长有五灵果的,只有他这一个。
钟沐灵将这五灵果挑起,想到自己取下这果子还只有几天,脸上便浮起恼怒之色。不过
,很快他就平静了神态,他已是化神期的修士,心境早已波澜不惊,此事便是让他愤慨
,也不过一瞬之间就平息了下来。
用灵气将五灵果托起,在中正纯和的灵气之下,五灵果慢慢溶化,成了一团有如透明的
精华。他慢慢托起此物,从陌天歌的口中灌进去。
五灵精华入体,顺着经脉滑下,所到之处,经脉复生,滑到丹田,破损之处一点一点被
修复。最后全部浸入,与丹田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钟沐灵放开手,轻声道:“五灵修身,魔气不侵——以你的纯阴之体,
又经五灵果重塑经脉,此后除了晋阶心魔,你便不会走火入魔,也算我对得起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陌天歌从昏迷中醒来。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似乎回到了混沌之
初,天地初开的时候,有浓郁的灵气包围着她。她贪婪地吸收着那些灵气,将一颗颗灵
草吞下肚子,丹田和经脉快速地进化成长,修为增长快得不可思议……
回过神,她看到面前有一摊血迹——哦,对了,她正在修炼,结果突然感受到强烈的威
压,这威压几乎令她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灵气在这一刻失去控制,在经脉中四处乱窜。
她惊骇不已,想要停止修炼,可威压再受压过来,她全身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陌天歌知道,这是走火入魔,不禁奇怪,玄因师伯说过,她是纯阴体质,阴阳不冲,很
难走火入魔的,这威压究竟是什么,居然让她连反抗能力都没有,就完全失去了对灵气
的控制?
不过,她立刻想到更重要的事——走火入魔了,那么她的修为呢?
赶紧盘坐起来,这一运行灵气,却是一怔。她的修为不但没事,而且,还进入了筑基中
期!
一怔之后,陌天歌心中狂喜。她进入筑基期还一年不到,此前修为停滞不前,别说晋阶
,连灵气增长都慢得几乎感觉不到,如今居然一下进入筑基中期,岂不让她狂喜?
半年进入筑基中期,说出去简直不可思议,便是如叶景文一般,四十岁到达筑基中期,
都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了!
“醒了?”
耳边传来声音,这是钟沐灵以神识与她对话。陌天歌刚刚进入筑基中期,知道必是这位
高祖所为,心中更是感激,此时恭敬答道:“是,高祖。”
“嗯,你情况如何?”
“晚辈已进入筑基中期。”虽然心性沉稳,陌天歌此时仍是欢喜得很。
钟沐灵轻轻哼了一声,方才说道:“我不是问这个,你感受一下你的经脉与丹田。”
陌天歌一怔,当下闭眼运行灵气,经脉……她刚才没有注意,此时方才发觉,经脉似乎
有了弹性一般,不管如何冲击,都没有任何痛感,无论她如何运行灵气,都能完全容纳
。还有丹田,似乎……不管多少灵气,都可以包含进去。
“五灵果,哼!”钟沐灵仍然有些不忿,又平静地对她说道,“我一时没有注意,忘了
你在修炼,不能受到打扰,害你走火入魔。我已用五灵果帮你重塑经脉,易筋洗髓,以
后你永远也不会走火入魔了——当然,那不包括晋阶心魔。”
永远不会走火入魔?陌天歌回过神来,比之刚才更是狂喜。这一项,可比筑基中期难得
多了,永远不会走火入魔,那岂不是代表着她修炼炼神诀完全不用顾忌?
“高祖之恩,晚辈不知该如何报答……”
钟沐灵淡淡道:“我已化神,在这人界几乎如神一般存在,又怎会期望你的报答?你既
是我后人,自是我愿意照拂。”
“是,晚辈多言了。晚辈……往后自当勤奋修炼,不负高祖期望。”
“嗯。另有一件事,你走火入魔之时,那个姓秦的小子闯进了幻天阵,说是来找你,我
看他颇有胆量,便将他留下了,你可要见一见?”
116、相见
化神期修士!
秦羲望着眼前的两个男子。震惊多于戒备。他虽从师父那里听说,这世上确实有化神期
修士存在,可是这些老怪物们早就隐世不出,已经近千年没人见过了,却没料到,竟然
让他一次见着了两个!
钟沐灵抬头望着他,眯了眯眼睛:“小子,前几天心情好放你离开,为何你今日又要闯
阵?”
听得问话,秦羲很快回过神来,镇定地见礼:“请前辈见谅,晚辈是为了寻人而来,并
非有意闯阵。”
“寻人?”元宝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着,问道,“你寻何人?”
秦羲恭敬答道:“晚辈乃玄清门弟子,为寻同门而来,斗胆入阵,请前辈恕罪。”
元宝与钟沐灵对看一眼,心中都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钟沐灵见这人愿意为自己的后人冒险闯阵,态度恭敬却又不带半分讨好,心中已有了一
分好感。便和悦了声音:“人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你且报出姓名
。”
听得此话,秦羲心中知道,陌天歌八成是在此处,看这两位化神期的前辈又十分和善,
便直言道:“晚辈欲寻之人名叫陌天歌,不知是否就是前辈所说那人?”
钟沐灵提了提嘴角,目光颇有深意地望着他:“你们是什么关系,你竟愿意冒此大险来
救她?”
秦羲道:“晚辈在师门,乃是其长辈,自当尽力相救。”
“哦?”钟沐灵瞟了他一眼,手一招,天外飞来一柄金剑,落在他手中,“三阳真火剑
……居然当真有人炼制出来。”
秦羲一怔:“前辈识得此剑?”
钟沐灵轻轻哼了一声,一挥手,将三阳真火剑丢给他:“昔日曾在一古修手记中见过罢
了,你倒是颇有机缘,居然能得到此等上古法宝。”
一旁的元宝笑道:“阿灵,跟他身上的阳灵珠比起来,这三阳真火剑可就不算什么了。
啧啧,阳灵珠啊,真不晓得这小子走了什么运,居然得此奇宝,我要有一颗阳灵珠,昔
年怎么会在化神的门槛拖了那么久!”一边说着。一边往秦羲身上瞄来瞄去。
秦羲被他这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全身发毛,但他也知道,在化神修士面前,自己不过蝼
蚁,别人要做什么,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能抗拒,所以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前辈好眼力,晚辈身上确实有一颗阳灵珠,乃是昔年偶得,这么多年下来,才将之融
为己用。”
他这般镇定,倒是让元宝有些微的讶意,转头对钟沐灵笑道:“阿灵,他的心志倒是跟
你有得一比。”
钟沐灵淡淡道:“别以为人人都是你。”
语气虽淡,却有鄙薄的意思,元宝怎么听不出来,当下叫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钟沐灵连眉毛都没动,不等元宝反驳,便转头对秦羲道,“小辈。看
在三阳真火剑的份上,你若走出此阵,就让你见想见的人。”
话音刚落,秦羲还来不及回答,钟沐灵已是一挥手,与元宝一同消失得干干净净。
秦羲望着这漫天的冰川飘雪,蹙了蹙眉头,刚要叹气,忽然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吐了出
来——
……………………
推开门,陌天歌看到盘坐在地上的人,一怔:“秦师兄!”
她不知道关注着小屋动静的钟沐灵轻轻叠了叠眉头,一怔之后,就冲了过去。
听钟沐灵的口气,她原以为来的人是守静师叔,心中想的是,终于可以看到一直以来只
闻名不曾见面的守静师叔了,却不料,竟然是秦师兄!
看到秦羲,她心中既放心又不安,放心的是,他就在眼前,可见没有性命之危,不安的
是,他此时脸色苍白,手脚冰冷,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
乎受伤颇重。
陌天歌靠近,摸了摸他的手,发现冷如坚冰,顿时叫了起来:“高祖,秦师兄怎么了?”
安静了片刻,钟沐灵的声音响起:“这小子在幻天阵里伤到了元气而已。你不必担心,
他金火二灵根皆是阳性,又有阳灵珠在身,冰雪伤不着他,只是暂时被冻住筋脉,过一
会儿,自会醒来。”
“哦……”有了钟沐灵的说辞,陌天歌松了口气。看秦羲没有动静,她想想,在旁边坐
了下来。
此时的秦羲,连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冰霜,陌天歌猜测,大约是与她遇到过的沙漠迷阵
差不多的冰雪迷阵造成的效果——只是,秦师兄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祖!”她又叫道。
钟沐灵“嗯”了一声。
“能不能帮帮秦师兄?”
钟沐灵停顿了一会儿,不耐烦道:“哪那么麻烦!他只要自行调息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
“可是……”
“闭嘴,很吵!你给我蹲着就是。”
“哦……”钟沐灵明显不乐意了,陌天歌就不敢再说。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秦羲。
这短短几日她得了太多的机缘,一时忘了外面的事,此时看到秦羲,不禁想到进来之前
发生的事。封雪和魏师姐谈得如何了?有没有劝服魏师姐呢?若是没有怎么办?她们安
全吗?
杂七杂八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羲忽然动了动。
陌天歌连忙跳起来:“秦师兄!”
秦羲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喜悦的脸,对他笑着:“秦
师兄,你可终于醒过来了。”
秦羲又闭了闭眼,等得气息逐渐平静。才睁开,露出微笑:“天歌,你没事吧?”
看他醒来,第一句问的却是自己,陌天歌心头微微一动,却又神色如常地笑道:“我没
事,秦师兄你呢?”
“我也没什么,只是小伤,回去慢慢休养就是。”端详了一遍四周,秦羲有些吃力地站
起来:“这里是……”如此浓密的灵气,究竟是哪处洞天福地?他自己的洞府,便在清
泉峰灵气最浓密的地方,又有高阶的聚灵阵,却也比此处差了太多。
“这里是虚天境。”
“虚天境?”秦羲微微蹙眉,思索这个名词在哪里听过。
陌天歌立刻说道:“秦师兄不必多想,这里是元宝前辈和我高祖的洞府,不会有事的。”
“高祖?”
“是啊,”陌天歌点头说道,“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呢,我高祖姓钟,名讳上
沐下灵,也就是此间的主人。”
“……”此间的主人,莫非是那两个化神前辈?想到这一点,秦羲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惊
讶与迷惑。高祖是祖父的祖父,然而修仙之人寿元较长,儿孙亦不知几辈,高祖亦可指
辈分无可称呼的祖先,但总归一点没错,这二人之间有血缘之亲。难道那两位化神前辈
,有一位与她有血缘之亲?
这个念头一起,秦羲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不是滋味。他还没想明白自己的想法,就听陌
天歌说道:“此事回去之后我再与你细说。秦师兄,你真的好了?”
秦羲笑了笑,说道:“没事,你别担心,调息个几天。伤就好了。倒是你,没受伤吧?”
陌天歌笑道:“不禁没受伤,还得了许多好处。”
“嗯?”
放出全身气势,陌天歌笑吟吟地看着他:“秦师兄,你看,我哪里不同了?”
秦羲感受了一下,吃了一惊:“你晋阶中期了?”
“嗯。”陌天歌愉快地点头。五灵果之事,她不准备说出来,然而得到混元功法和晋阶
,只要她回玄清门,必是瞒不过的,不如直接说的好。
刚刚筑基还没到一年,就迈入筑基中期……虽说他自己遇到过不少机缘,却也颇感惊讶
,只是想到那两位化神修士,又觉得理所当然,秦羲笑道:“恭喜恭喜,以你如今的年
纪,就已经筑基中期,可称得上是玄清门第一人了——嗯,努力的话,百年内结丹应该
也很希望。”
“虽然我不敢肯定能筑基,不过,还是承你吉言。”停顿了一下,陌天歌又想起来,“
对了,秦师兄,你……是来找我的?”
“嗯。”秦羲点头:“听说你在此处失踪,我来看看。”
“是吗?秦师兄你不是跟守静师叔一起失踪了?那守静师叔呢?”
秦羲顿了顿,说:“我们都没事,倒是你。你说此处是你高祖的洞府,是否就是那两位
前辈之中的一位?”
陌天歌点头,又歉意道:“秦师兄,真是抱歉,若是早些发现,也不会让你受伤……”
“没什么,”秦羲淡淡摇头,“我并没有受重伤,你不必如此。对了,眼下你是什么情
况?既然你的高祖是化神前辈,是否……是否就留在此处了?”
陌天歌摇头道:“当然不是——对了,秦师兄你刚醒,要不再调息一会儿?反正要说话
还有得是时间,过几天我跟你一起走,到时再慢慢与你说。”
听得这句话,秦羲露出笑意,心中顿时定了,道:“也好,此处灵气充溢,我们可千万
不能浪费,回去再慢慢说。”
“嗯,你继续疗伤吧,我不打扰你了。”
看着陌天歌退出屋子,秦羲跌坐在蒲团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一道劲风打来,
他完全来不及反应,便结结实实刮在他身上。他体内的灵气顿时不受控制地翻涌,又是
一口血吐了出来。
屋内响起钟沐灵的声音:“你隐瞒她身份,究竟有何企图?!若是不说明白,休怪我取
你性命!”
117、虚天境
陌天歌走出小屋。看到钟沐灵负着双手,站水潭边,不知在想什么。
她轻轻走近,见礼:“高祖。”
过了许久,钟沐灵才动了动,瞥过她一眼:“你已在此留了七天,该离开了。”
“……”陌天歌点头,“是,不知高祖还有什么吩咐?”
“你自有你的机缘,何需我吩咐?”淡淡地说了这句,钟沐灵一拂袖口,一旁树下的桌
案,出现了一个乾坤袋。
“你那块藏灵佩我已经重新炼制过,有此物在身,你就算想装凡人也没问题。”
“多谢高祖。”陌天歌没客气,她的敛息之术并不高明,有了此物,往后行事也方便得
多。
不过,里面还有许多东西:“高祖,那这些……”
“那个紫木鼎,是我昔年所用的丹炉。如今已经没用了,你在修习炼丹之术,此物便予
你吧。那块丝帕,是件防御法宝,亦可飞行,法诀我已记在玉简上。修行之路,要你自
己去走,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能不能结丹、元婴,甚至化神,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将这些东西收起,陌天歌知道,与这位高祖算是缘尽了。他们化神修士,闭关以百年计
,说不定千年之内都不会再踏足此处,以后能不能再见,都不能肯定。
“好了,我这就送你们一同离开。”
“是。”
钟沐灵抬起手,一点蚕豆大的光出现在他的眉心,他默念着口诀,那光越来越亮,渐渐
地变成了一颗硕大的珠子,落在他的手上。
陌天歌望着这颗珠子,叠起眉心,目不转睛。
钟沐灵口诀不停,最后将一道法诀打在珠子上,空中顿时撕开了一条裂缝。
“去吧!”
陌天歌正要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眼前一暗一亮,人已消失在虚天境中。
…………
陌天歌抬头望了望,这是一个山头,四周空无一物,他们大概已经离开了。她叹一口气
,她还有话还没问呢!
“天歌?”
“哦……”听到秦羲的声音,陌天歌转过头,却是大吃一惊。
秦羲似乎有些站不稳,脸色灰败,显然伤还没好——她记得高祖明明说过,他的伤不碍
事的,怎么会这样?
“秦师兄,你怎么了?”
秦羲却只是撑起身子,摇了摇头:“先回去。”
说罢,也不解释,祭出飞剑,拉着她便往落雁崖飞去。
钟沐灵心细,此处早已远离森林。秦羲的脸色很严肃,陌天歌看了几眼,便也没说话。
不过片刻。他们就到了落雁崖的阵法外面。
一停下来,秦羲道:“你回去后,此事莫要与人细说,他人问起,只说我不让你说的。”
“哦,好……”
“……”似乎还想说什么,秦羲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转开了头。
陌天歌晃过一眼,只觉得他脸上有郁郁之色。
然而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负责巡逻的弟子已经过来了,随后,阵法打开,他们各自入内。
与秦羲道别后,陌天歌一路若有所思,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最后钟沐灵打开虚天境的样子。
回到帐篷,不知洛封雪去了哪里,里面空无一人。
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想了许久,伸手到乾坤袋里掏摸一阵,取出一物,正是一颗婴儿
拳头大小的珠子,灵气蕴敛,与钟沐灵那个十分相似。
这是她在云雾山时杀了那安家男子之后得来的,此前数年,一直不知有什么用处,便一
直放在乾坤袋里没动过。
她不知道这东西跟钟沐灵那个是不是一样的,不过就外形而言,非常像,而且。连灵气
的感应,也十分类似。
钟沐灵那颗珠子,已经炼化在体内,他用之打开虚天境,多半就是虚天境相关的法宝,
不知道她有此物在手,是不是也可以得到一个虚天境?
想到这里,陌天歌忍不住浮想联翩——若是有一个虚天境这样的随身洞府,该有多好!
那般浓厚的灵气,种上灵草,必定生长迅速;走到哪都可以带着,完全不怕被人发现。
越想越是心痒难耐——但是,偏偏她刚想问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就被钟沐灵送出了虚天
境,如今根本无处问人,她便是有此物在手,也徒叹奈何。
一时兴奋,一时颓然,陌天歌正要把珠子扔回乾坤袋,突然想起元宝的一句话。
有一次,元宝跟她闲聊,说虚天境是认主的法宝,除非元神全部消散。否则别人根本夺
不走。而但凡认主,都逃不过那几种方式。
想了一阵,她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当下聚起灵气,轻轻一划,割破指尖。
血流了出来,她将之滴在这珠子上面,鲜红的血滴慢慢没入润白的珠子,渐渐消隐不见
——突然,她的头感到一阵剧痛,只觉得有无数的讯息在瞬间冲进脑海。
蛮荒的太古。飞禽走兽……
各种各样的灵物,修士与妖兽……
许多的文字,无数的画面……
这些东西在她眼前闪现,仿若亲身经历。好像有人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她的头。
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有一瞬,头渐渐不痛了,陌天歌抬头,猛然睁大双
眼。
她坐着的地方,不是落雁崖的帐篷,而是一个陌生的灵气浓密的地方。
茂密的竹林之间,几间竹屋隐现。一弯小溪绕过,蜿蜒着流向远方。微风轻拂,吹过她
的鼻端,是灵草的药香。
竹林,小屋,小溪,药田……她狂喜,这是虚天境!一定是虚天境!
陌天歌猛然从地上站起,跑进小屋。
这小屋不知多少年没有人进过,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灰尘,几乎将所有的物件淹没。她简
单地用了几个法术,瞬息之间,屋内便已一尘不染。
灵竹做的桌椅,地上胡乱扔着几个蒲团,屋角搁着书架,上面磊着满满的书。
她轻轻走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古老的文字,用法术写就。
制成书的兽皮软而韧,不知是属于什么妖兽。合上书,陌天歌有一阵古怪的感觉,那么
古老的文字,她原来根本就不识得,却一看就懂了。
而这屋内的每一件东西,她都能认出来。
走出小屋,绕出竹林,视线所及。皆是大大小小的灵物。有树,有花,有草,有藤,无
数的灵物挤在一起,地上落满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叶子——不晓得多少年自生自灭,才
生出这般景象。
陌天歌此时已经明白了。虚天境是太古遗留下来的空间法宝,失去主人之后,便没人知
道此物是什么东西,流落到安家男子的手中,最后又被她得到。如果她不是恰巧入了钟
沐灵的虚天境,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怀奇宝——这虚天境中,几十万年下来积累的
灵药,是一笔多大的财富?尤其是其中万年以上的灵草,随便拿出去一棵,都会惊动天
极吧!
亲手摸到一颗万年七枯草,陌天歌跌坐在地上,不禁呆呆地笑起来。自踏上修仙之路,
倒霉的事她没少遇过,机缘却是极少,而这一次,仅仅在几天之间,她便接连遇着常人
终其一身都很难遇到的一连串机缘!
混元功法,五灵修身,化神修士的指点,高祖的馈赠,直至这虚天境!这让她有一种不
真实的幸福感。
可这灵草是真的,这泥土也是真的,小屋是真的,灵气也是真的。有了这些,她还需为
前途迷茫么?
不知道花了多久时间,陌天歌渐渐平静下来。
不管她如今有多少灵宝,还是个筑基修士,一日大道未成,就一日没有自保能力。何况
眼下还有妖兽之乱,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般想定,陌天歌站起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虚天境。
显然,各个虚天境必是不一样的,钟沐灵那个是木屋水潭,这一个却是竹屋竹林小溪。
不过灵气相差不多,都是如此浓密。
另外,她这个虚天境比之钟沐灵,还有另一个优势。这里的灵草灵物密密麻麻,最少也
自由生长了几十万年,其中万年灵草无数,子子孙孙地繁衍,将这药田挤得几无立足之
地。而钟沐灵那个,却没有这么多的灵草,也许是他已化神数千年,已将其中一些灵草
或用或收了。
看着微风下望不到边的药田,陌天歌不禁要想,这下她不想修习炼丹都不行了,这些灵
草,大部分都不能拿到外面去,若想利用起来,只能自己炼丹了。而且,有这么多灵草
,她还用得着怕炼丹不够天分?
而且,她还可以尽量收集古丹方。如今这个修仙界,古丹方虽有留存,却大部分没用了
,因为其中大多数灵草早已消失在世间,便是有了丹方也炼不出灵药来。可她却不用担
心这个问题,这里这么多的灵草,应该就是这虚天境昔日的主人所种,其中必定有炼丹
的常用灵草,便是缺上一些,能炼几种古丹药,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想到这里,陌天歌又忍不住笑起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修仙之路将会是光明大道。
118、丹鼎门
接下来陌天歌听到几个惊人的消息。
首先。落雁崖的修士要散了,因为妖兽屡攻不下,不算太笨的高阶妖兽便四散破坏,没
奈何,他们只好分头猎杀。
其次,东昆吾传来消息,丹鼎门没来得及开启全部的护山大阵,就被一只九阶妖兽攻破
,损失了不少的弟子,前来求援。
最后,听说守静师叔受了重伤,无法再支撑下去,只好回太康山养伤。
听到前面两个消息,陌天歌才知道原来妖兽之乱严重到如此地步,竟连九阶妖兽也出现
了,这可是相当于元婴中期的修为。最后一个消息则让她有异样的感觉,脑中闪过一个
念头。
但,没来得及多想,玄因师伯那边就通知她,他们另有要务,她与洛封雪立刻跟随他去
丹鼎门。
陌天歌没料到这个支援丹鼎门的任务会落到他们身上。心中有些忐忑,洛封雪背地里悄
悄地对她说,丹鼎门被袭之后,有许多门派会派人去支援,妖兽一时也不敢继续攻来,
反倒是安全的。
陌天歌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何况那丹鼎门本身就有元婴修士,只是意外被攻破罢了。
只是那日从虚天境出来,她便没有机会再进过。这一路上,洛封雪都与她在一起,虽然
她与洛封雪关系很好,可虚天境毕竟是逆天法宝,她决意谁也不说。
不过,接下来就是赶路,倒不算浪费时间。
丹鼎门位于西昆吾的中部,离玄清门并不远,从落雁崖过去,乘坐结丹修士的飞行法宝
大概只要三五天而已。
数天之后,玄因师伯带着他们这一干筑基弟子到达丹鼎门的天火山,陌天歌远远的就看
到一峰高耸入云,峰顶的火山奔出热烈的地火。据说丹鼎门之所以立派于此,正是因为
这昆吾最大的火山,需知炼丹除了手法,丹火也是极重要的,而除了丹田之火,地脉之
火亦是极好的丹火。尤其上品质的地脉之火,几乎可以比得上太阳真火,比之低阶修士
的丹田之火好多了。这天火山之所以叫做天火山,据说便是因为此处地脉之火极其优质
的缘故。
喷红的火焰时不时地窜出火山,引得众多弟子侧目。那火山的中央,还悬浮着一个巨大
的青色巨鼎,这是丹鼎门的门派标志,凡丹鼎门弟子衣着上都有这个标志。
不过,远远的他们就发觉了丹鼎门此次受损严重。
高大的山门已经倾倒了,围绕着火山的一干房屋,倒了数片,广场上到处是残砖碎玉,
穿着青衣的丹鼎门弟子来来去去。也有为数不少穿着其他门派衣着的修士忙碌着,陌天
歌看了看,其中大部分是炼气修士,数量筑基修士,结丹修士是一个也没有。
这并不奇怪,炼气弟子本就是门派人数最多的弟子,若不是玄清门关闭山门,派出来的
绝对是炼气弟子,由筑基修士带队。
至于结丹修士。中小门派结丹修士根本不多,保护自己门派和家族还不够,哪里会派出
来支援别派?也只有及早封山的玄清门才有如此手笔。
还未到达丹鼎门的护山大阵,天火山上已升起一道遁光。随后护山大阵开启,一个结丹
女修率着数名弟子迎上前来。
“玄因师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玄因真人与之拱手见礼,笑道:“莫师妹,何必这么客气,这是应当的。”
这女修摇头苦笑道:“其他人都自顾不暇,只有你们玄清门派了结丹修士来。玄因师兄
,不瞒你说,我们现在缺高阶修士啊,你能来实在太感激了。”
玄因真人仍是微微笑着:“你我两派互为友派,自当互相协助,莫师妹不必如此——对
了,眼下情况如何?”
“唉,情况不大好,玄因师兄且随我来。”说着,又对身后的筑基弟子说道,“你们把
众位玄清门的师侄安排好,不可怠慢了。”
“是,师父。”
这位莫修士将玄因真人引入正殿,陌天歌等筑基弟子则被其他接待弟子安排到临时洞府
中居住。因为来的修士不少,她与洛封雪、韩清玉、魏佳思等人都被安排到了一起。
陌天歌查看了临时居住的洞府,倒是十分高兴,因为其中有一间炼丹房,引了地火入屋
,在此暂住。她正好可以修习炼丹术。
另外,此处是丹鼎门,自然有许多丹方,她便寻了个机会,与洛封雪一同出来。
“天歌,你要丹方,向师父要就是了,我们玄清门也收藏了许多丹方啊。”
面对洛封雪的问题,陌天歌答道:“洛师姐,我这人做一件事就一门心思,眼下学炼丹
,就很想尽量收集丹方。虽然我们玄清门必定有许多丹方,可丹鼎门怎么说也是以炼丹
闻名的门派,必定有特别之处,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这么说倒也是……”
虽然刚刚经历过大难,丹鼎门内部的坊市倒是照常开着,因为众弟子各有伤亡,又损失
了不少法器灵符之类,反倒还很热闹。
陌天歌早已向丹鼎门弟子打听过了,没有多逛,直接拉着洛封雪进了一家店铺。
“哎,两位玄清门的师叔,快请进!”一进门。店伙计便热情地招呼她们,大约是近日
来他派弟子来得多了,此人熟练地认出她们的服饰,又快手快脚地上茶来,“两位师叔
,可有什么吩咐?”
还没说便这般热情的招待,陌天歌从未经过,有些不适应。洛封雪倒是很坦然,她从小
便是精英弟子,又是执事,什么奉承没见过。这般待遇是理所当然。一看陌天歌没说话
,洛封雪便接过话头:“你这里可有什么好东西?我们想买一些以备灭妖之用。”
那伙计一听这话,笑容又灿烂了几分:“两位师叔,为了感谢你们的援助,日前我派掌
门已下令,门中店铺一律八折。我们这店铺中,您要什么都有,法器、灵符、丹药……
但凡用得着的,都可以找出来。”
“哦?法器倒是不必了,一时也用不上,灵符和丹药,你尽管拿来,灵草也成,不过要
两百年以上的。”
“是是,两位在此稍坐。”
这伙计走开,洛封雪笑道:“这倒是个好机会,丹鼎门可有不少的好药材,平日都见不
着呢,八折,咱们尽管买吧。”
有了虚天境,陌天歌对于这些普通灵草全都看不上眼了,不过还是笑着点头。
那伙计手脚很快,片刻后便提着一个布袋过来。这布袋也是乾坤袋的一种,不过容量少
,极便宜,店铺里便用来搬货。
伙计将一件件物品在桌上摆出来,对两人笑道:“二位师叔,请看。这里是筑基期的灵
符,这些都是由本门结丹长老所制,原本是小店撑门面的,眼下急需灵符,便全都拿出
来了。”
陌天歌拿起一张符?,果然是高阶灵符“落木萧萧”,还有几张是“冰天雪地”“剑光
烁影”等,上面灵气氤氲,用的是三四阶灵兽的皮和兽血,而非普通的符纸朱砂。
“这是几件特殊法器。不需祭炼,也许两位师叔看得上眼。”
伙计打开一只玉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几十枚晶莹剔透的飞针。陌天歌拈起一枚,只见
此物薄如无物,灵气亦是察觉不到,然而拈在手中,还是可以感觉到针尖有封存的灵气。
“还有这里,就是灵草了,两位师叔如果有特定的需求也尽管说,我丹鼎门库存的其他
东西也许不怎样,灵草却是天极数一数二的。”
听着伙计自豪的介绍,陌天歌与洛封雪各自低头查看。
果然,雪苓花、紫茵草、碧含珠玉,溅雪灵芝……这些都是比较少见的灵草,而摆在桌
上的这些,都超过两百年。
陌天歌与洛封雪对看一眼:“洛师姐,你觉得呢?”
洛封雪一笑:“不如我们一起买了吧,以后谁用再分。”
“嗯。”陌天歌点点头,对伙计说道,“这些灵草我们都要了,要多少灵石,你算算。”
这伙计脸上现出惊讶之色,这些少见的药草,即便年份并不是很高,也所费颇多,何况
这里最起码有十来棵,怎么说也要五六千灵石。这么多灵石,可是一大笔财富,普通筑
基修士一年的份例,最多也就千余灵石罢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简单点数之后,
回道:“二位师叔,这里共计五千七百六十块灵石,八折后是四千六百零八块,抹掉零
头,就算四千六百块好了。”
“好,你装起来吧。”洛封雪吩咐,又问陌天歌,“我只要这灵草,你还要什么?”
陌天歌沉吟一阵,指了指那飞针类的法器。她在云雾派争夺筑基丹时,曾从慕容梓手中
得到一把飞针,不过越用越少,而且又筑了基,已经没什么大用了。此物实是偷袭的好
东西,放一些在身上,可备不时之需。
“对了,”等到伙计将东西全部收起,又收了洛封雪付的灵石,陌天歌才状似无意地问
,“这里是丹鼎门的店铺,可有好的丹方卖?”
伙计立刻回道:“当然,我们丹鼎门最出众的就是炼丹术,普通的丹方都有,就是一些
少见的丹方,我们也有。不过,也要看师叔想要什么丹方了,一些特殊的丹方,我们是
不能另卖的,要门中结丹师祖作主。”
丹鼎门为炼丹第一派,自然有些绝活是外人没有的,陌天歌并不意外这说辞,只道:“
那古丹方呢?”
“古丹方?”伙计怔了怔,问道,“师叔要古丹方作甚?古丹方中许多灵草已经失传,
自然也就没了价值。”
陌天歌早已想好了说辞,只淡淡说道:“我于炼丹之道有所研究,有些上古丹药药性极
好,便想用寻常药物代替,看看能不能炼出丹药来。”
“哦,原来师叔也是同道中人啊。”伙计脸上绽出笑容,对陌天歌又亲切了一分,说道
,“这倒没什么,我们门派之中也在研究,丹方也可以外传,不过价钱稍微贵些。”
陌天歌道:“这没什么,东西好就只管拿来吧。”
119、俞家
从丹鼎门收到了数张丹方。适合筑基修士服用的有一份聚灵丹,另有结丹修士服用的青
云丹,还有气行丹和定颜丹,甚至还有长生丹!
聚灵丹看起来效用一般,只是供筑基修士服用的增长修为的普通丹药罢了,但实际上,
古丹方的效用并非如今的培元丹可比。青云丹也是一样的道理。至于气行丹、定颜丹、
长生丹这三种,气行丹是调理灵气的良药,最适合刚刚走火入魔的人服用,陌天歌此后
虽无走火入魔之危,然晋阶之时备上,也是极有用的。而定颜丹和长生丹,虽与今时的
丹名相同,效用也相同,但药效却并不相同,如今的定颜丹只能保持容颜十来年,这定
颜丹却能永葆青春,长生丹亦是一样,增寿并非百年,而是五百年!
其他的丹药就算了,这长生丹在如今药效太过惊人。多了五百年寿元,足够一个结丹修
士从结丹到元婴,说不定还能让一个元婴修士熬到化神!如今便是百年药效的长生丹,
亦是非元婴修士求取不得——她心中暗叹,若是二叔在时她便知道自己身怀奇宝,又怎
会让二叔含恨坐化。
而且,自得了虚天境,似乎一瞬之间,那虚天境经历过的几十万年时光,都流入了她的
记忆,里面的每一样灵草,她都清清楚楚,挑选丹方的时候,便挑那些灵药都有的。
洛封雪不知道这些,只道她花了一大笔钱买了没用的丹方,回去的路上就在念叨。不过
,她自小是名门子弟,又得师父喜爱,身家比之陌天歌更丰厚,也不觉得几千灵石有什
么要紧,念叨了几句,看陌天歌不在乎,也就不再多说。
两人刚刚踏进临时洞府,便看到韩清玉和魏佳思二人一起坐在厅中,似乎在等她们。
见她们进来,韩清玉喜道:“你们可终于回来了,快点。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什么?”洛封雪不明所以地问,“大师姐,我们要去哪?”
韩清玉道:“我们来丹鼎门可不是玩的,休息了几天,也该去杀妖了。”
“哦……”这倒也是,如今丹鼎门死了不少弟子,他们这些来支援的要是坐着玩,就说
不过去了。
几人都没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凡人,所有的东西都在乾坤袋里收着呢,直接走人就是。
一刻钟后,在韩清玉的带领下,四人直接离了天火山。
她们买东西的时候,玄因真人分派了任务,叫韩清玉和魏佳思等她们回来,就直接出发
。在路上,韩清玉大致说了下此次的任务。原来是有低阶妖兽在附近家族所在地出没,
支撑不下去,所以让她们前去支援。
她们四个筑基修士,在如今的丹鼎门已经算是高阶修士了,丹鼎门虽在七大门派内。却
不比天道宗玄清门,他们以炼丹见长,修为比较一般,门派人数只比中等门派多一些,
如今又损失惨重,拿不出更多的筑基修士。不过,妖兽亦是以一、二阶妖兽居多,四阶
以上妖兽少见,因此,她们四人再加上那些家族修士,危险并不大。
一路飞行无话,半日之后,便到达了天火山的分脉,四人远远地看着屋宇连绵,一队巡
逻修士向她们飞来。
这队巡逻修士,亦是由炼气修士组成,一个筑基修士带队。那带队的筑基修士,只有筑
基初期,头发半白,已是老者形象,显然寿数不多。依靠门派的修仙家族,年纪较轻又
有天资者一般都在门派之内,只有寿元不多又晋阶无望,才会回家族培养后人。
这修士飞近,谨慎地看着她们,仔细打量一番,才拱手见礼:“几位道友,请问你们是
……”
韩清玉微微一笑,取出一枚令牌:“这位道友。我们是玄清门弟子,受命援助丹鼎门,
特来支援你们。”
老者接过令牌,验证无误,表情才由谨慎变作惊喜,靠近了连连作揖:“几位玄清门的
道友,事关重大,刚才多有冒犯,真是太抱歉了。我是俞家的修士,这就禀告家主前来
迎接,请在此稍等。”
韩清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修士取出一张传讯符,低声念了几句话,传讯符便化为一
道亮光,往下面的屋宅而去。
传讯符消失,底下立刻升起几道遁光。等他们靠近,陌天歌看清,是一个中年修士,一
个美貌**,一个老者。
中年修士修为最高,是筑基中期,长发黑须,身着乾坤道袍。十分威严。那**与老者都
是筑基初期,**温柔娴静,老者平凡无奇。
此三人一走近,那中年修士远远地便笑道:“几位仙子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请别见怪
。”
仙子——听到这个称呼,陌天歌有点晕。她知道女修士有时会被称为仙子,但一般情况
下凡人如此称呼得多,仙道无关男女,因此还是互称道友。这个中年修士,一见面便称
她们为仙子。以示对她们尊重之意,不过她真的听不惯。
韩清玉仍是宠辱不惊,含笑道:“道友请莫要客气,你我皆是修道之人,只称呼道友便
是。”
中年修士见她举止得体,便知她们并非心高气傲的女修,因此也是一笑,倒是坦诚了许
多:“道友说得极是,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哦,在下乃俞家家主俞惊风,这是贱内,
这是族兄海涛。”这修士指了指身边的两位,那**与老者一同行礼,待他们行礼完毕,
才又笑问,“未知几位道友高姓大名?”
陌天歌等人回了一礼,才由韩清玉答道:“在下玄清门韩清玉,这几位是我的师妹:魏
佳思、洛封雪、陌天歌。”
“原来是韩道友、魏道友、洛道友和陌道友,几位道友年纪轻轻,便修为高深,真是可
敬可佩。”
韩清玉婉然笑道:“俞家主莫客气,我们师姐妹数人,我这两位小师妹倒当得此誉,我
与魏师妹却已是寿数上百,算不得什么了。”
女修的功法,大多驻颜,就算不驻颜也是会吃定颜丹的,因此她与魏佳思二人都是二十
出头的模样。而且她们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后期,便是按照寿元而言,外表最多也就
三十岁,韩清玉此言倒是谦虚居多。
那俞家主是个心思灵活之辈,一听这话便连连摇手:“诶,韩道友太客气了,便是你与
魏道友寿数已上百,也是前途无量啊。韩道友已筑基后期,又是名门之后,说不定哪日
就结了丹。真正是青年才俊。”
“不敢不敢……”
这二人一个夸奖一个谦虚,听得陌天歌十分郁闷。真亏韩师姐有这个耐心,换作是她自
己,虽然也会客气几句,却必定会早早结束话题。
说了足有一刻钟,那原先巡逻的筑基修士早已接着去巡逻了,他们二人还没说完,幸好
那俞家主身边的俞夫人看准了一个机会,插入他们的谈话,嗔怪道:“夫君,几位道友
刚来,怎不请人家先进去坐坐?”
俞家主恍然,一脸懊悔:“说得是,都是我太忘形了,幸亏夫人提醒。几位道友,抱歉
抱歉,请先里边坐。”
韩清玉笑笑,便由那俞家主打头,一行人在俞家庭院落了下来。
俞家主将她们四人迎进大厅,按宾主坐下,又吩咐上茶,才算进入正题。
“不瞒四位道友,我俞家如今的情况相当不好啊!几位是名门弟子,应该看得出,我俞
家的防御阵法实在算不得上乘,又只我们四个筑基修士,小门小户,法器丹药也不好。
上次妖兽来袭,我这族兄已受了伤,我与贱内又毁了法器,没奈何只好向门派求助,幸
好你们来得及时。”
韩清玉这次没有谦虚,略想了想,便问:“俞家主,那你们如今的战斗力如何?海涛道
友有伤在身暂且不算,你与俞夫人可还有御敌手段?”
俞家主点点头,拈须沉吟片刻,答道:“我与夫人虽然毁了趁手的法器,但还有别的,
如今与同阶的妖兽相斗没有问题,我族兄年纪已大,又受了伤,大约不能立即参与战斗
。还有外面那位是我的侄儿,他虽修为比我浅,斗法却是厉害的,与高一阶妖兽相斗胜
算略高。”
“这样么……”韩清玉本就没有对俞家抱多大的期望,因此也没失望,此时把目光投到
她们三人身上,“你们怎么说?”
她们三人中,魏佳思年纪辈分是最大的,便由她先说:“大师姐,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你我二人以一敌众,封雪和天歌也有些手段,与同阶妖兽斗法安全无虞。”
洛封雪接着说道:“大师姐,我们可以把俞家的修士重新编排一下,说不定炼气修士也
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陌天歌则思考了许久,才道:“我可以给俞家防御阵法重新布置一下,应当能增加一半
的防御力,另外加几个攻击的手段。”
韩清玉含笑点头,这也是她想到的。魏佳思历来着重斗法,洛封雪则擅长管理,陌天歌
有阵法特长,她们三人各自的着眼点都不同。至于她自己么,一直以来是大师姐,擅长
的却是领导众人,做最后的决断。四人性格不一,却是互补,因此玄因真人才会将她们
一同派出来。
俞家三人已听得惊喜,若是如此,她们的到来,可不仅仅是给俞家增加四个筑基修士,
这下俞家可有救了。
120、战前准备
到了俞家,她们师姐妹四人终于被安排了单独的房间。眼下没时间研究炼丹或者修炼,
陌天歌进了虚天境,只停留了一刻,取了些书籍出来。
因为得到了虚天境经历的记忆,陌天歌才明白为什么她能轻易地进入了虚天境。这虚天
境流落世间,必是许多人试过滴血认主的,却只有她成功了,大概就是因为她的混元灵
根。
这虚天境是太古之物,太古时的修炼手法与今时大不相同,即便那时混元灵根亦是数千
年才会出现,却是人人修习混元功法,故而具有灵力之人,体内都是一个混沌。虚天境
是那时所制,其理亦与混沌相通,然,混元功法失传,今时之人便是滴血认主,也不能
唤醒虚天境了——她猜测,除了钟沐灵之外,还有一位拥有虚天境的化神修士,必是用
了什么特殊的手法制造出混沌。才得以使虚天境认主。
虚天境中,有上个主人留下来的痕迹,也不知这主人是何方神圣,书籍极多,可惜的是
没有留下法宝,想来那些东西都是随身携带,身故便遗失了。
不过,此人必定是大神通之士,陌天歌寻到一本手札,记录了此人修炼的一些感想,却
根本看不明白。她知道,必是自己境界太低的缘故。听元宝所言,太古时的大神通,可
不是像如今一般的元婴修士,而是化神之上他们未知的境界,因为钟沐灵的虚天境中亦
有这些杂物,以他们的境界一样看不明白。
不过,其中有些浅显的书籍,已让她惊为天人,炼丹之术、制符之术、炼器之术、布阵
之术、甚至还有机关之术,林林总总,因为她对阵法研究最深,故而第一时间便开始学
习布阵手法。
其中记载着一种幻天阵,应该就是钟沐灵的虚天境外面布置的阵法,书中形容此阵为万
象之阵,一念起则万象生,她经历的只是其中威力极小的两种幻阵而已。不过。她所能
看懂的也仅此,修为境界亦影响着对道的理解能力,而道分阴阳五行,又是阵法的根本
,境界不够便无法再进一步。
就算不说幻天阵,其中记载的一些简单易行的阵法,也不是今日的阵法所能相提并论的。
这俞家的防御阵法叫做四象阵,虽然不是什么普通阵法,却也不是高深货色,一般也就
是一些中等修仙家族在用。陌天歌从这些书籍中也找到了四象阵,但与今日的布置手法
有些不同,威力也大上许多。另外,还有一种四象百花阵,是四象阵的变阵,在四象阵
的基础上,结合了另一个盛衰无常阵的布置手法,令其成为一种复合阵,一时四象一时
百花,两种阵法全不相干,却合成了一阵,单一的破阵手法根本无法破解。
看到此种布阵方法时。陌天歌对其主人惊为天人,实在是道理浅显,一点就透,然在此
之前她却根本没有这等想法。
妖兽修到高阶,虽然也会产生智力,但三四阶妖兽却还不通人言,它们身体强横,而且
没有灵根之说,比人类修为灵力精粹,单纯的斗法要占优势。只是,人类修士凭借智慧
产生的外物,却往往要胜过它们,那便是法宝符?阵法等物。
在这之中,阵法是最低廉有效的,陌天歌发话要给俞家重新布置阵法之后,那俞家家主
是个聪明人,对她分外热情,还派了许多修士前来协助。
不过,陌天歌把那些人全都赶回去了,倒不是她怕泄密,而是这些炼气修士只会给她帮
倒忙,还不如她自己布置的好。
布阵的物品,除了阵盘阵旗灵石,还有一些特定的灵兽灵草或是灵物,陌天歌之所以直
接选择四象阵进行更改,一是原来就是此阵,改起来方便,二也是因为此阵所需物品简
单,只要一种灵木。却是虚天境里有的。
花了一天时间将这四象阵摸透,随后仅花了半个时辰便布好了阵法,陌天歌就轻轻松松
结束了工作。
这俞家,据说有两位年轻的修士在丹鼎门中,那位俞家主其实是吃了定颜丹的,所以才
会如此年轻,那俞夫人年纪也不小了,他们四位最年轻的也只有一百年的寿命,连一个
晋阶后期的都没有,索性都回来一心培养后人。
这四位虽然修为一般,眼光却不错,俞家的修士也颇有根基,可惜的是,显然无法与玄
清门精英弟子相比,连清泉峰的普通弟子也及不上,让洛封雪又气又急。
陌天歌闲闲地坐在一边看阵法书,一边看着洛封雪气急败坏地教训俞家子弟。
“喂,你!会不会用符啊?”
“前辈……我、我才炼气一层……”
“炼气一层也是个修士!身为一个修士居然连符都不会用,真丢人!一边去,给我看好
了!”于是摆架势抽符纸很潇洒地示范了一下。
“会了没?”
“……”那个还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子胆战心惊地看着洛封雪。
洛封雪被他看得火冒三丈:“还不会?!”
“前辈,”那孩子哭着叫道,“我、我慢慢学,不要叫我去搬东西。会被人笑的。”
搬东西是凡人的活,这两天俞家的人全部被洛封雪整顿了一番,凡人做杂事,修士练习
几种简单的多人阵法,以及一些斗法的手段。
洛封雪这些事情是做惯了的,一整起来动作极快,只花了一天时间便让所有人各归各位。
这孩子一哭,洛封雪火气也压下去几分,她在门中历来是有人缘的,除了地位高之外,
也是性格颇好。便是普通弟子有事求她,能帮忙的便会帮忙,因此看到这孩子可怜兮兮
地看着她,就心软了。
“你,过来!”洛封雪又叫了个炼气三层看着已经三十来岁的修士,指着原来这小子,
“教他用符。”
那修士听话地走近,亦是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应声:“是。”
于是如此这般,由那年长的修士一点一滴详细地讲解如何使用灵符,洛封雪再补充几句
。半个时辰后,那小子哭着叫道:“前辈,还是让我去搬东西吧!”
洛封雪一口气上不来,气得差点眼前一黑。
此时陌天歌再也忍不住了,在后面捂着嘴闷笑。
闷笑声传来洛封雪耳中,杀气腾腾地一转头,看到是她,又一下子焉了。勒令其中较为
出色的炼气修士继续教习,洛封雪有气无力地坐到她身边来。
陌天歌收了笑,一本正经地安慰她:“行了,这些修士连进入门派的资格都没有,可见
是什么人才,你以本门弟子的标准去要求他们,也太勉强了。”
洛封雪叫道:“要求他们?我这已经根本没要求了好吧?咱们玄清门的弟子,别说精英
弟子了,普通弟子一列阵,各出手段,数个炼气弟子对上二阶妖兽根本不是问题。可你
看看他们,我要求什么了?要求他们站好自己的位置,该出什么用什么,这居然还连个
符都不会用!”停了停,气愤地转头,“你倒是说说,你听说过哪个修士连符?都不会
用的吗?这又不需要手法!”
陌天歌叹气:“我见过。”
洛封雪原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一听得她这么正经地回答,倒是愣了:“还真有?”
“嗯。”陌天歌点头说道,“昔日我跟二叔流落江湖,什么没见过?修仙家族一代不如
一代。例子多得是,有些家族子弟,不但是杂灵根,而且还极淡,让他们修炼,也不过
是聊胜于无,有的人终身困于炼气一层,有的人智力与凡人一般甚至还不如——我们叶
家也就是这样败落的。”
洛封雪默然无语,她是玄因真人从俗世寻来的,因为灵根极好,直接被带上了太康山,
收为入门弟子,所以并不是很清楚修仙家族的事。
“算了,随便弄弄,到时候让他们能对付一阶妖兽就行了,其他的还是我们来吧。你也
不必太操心,韩师姐自会有所安排。说到底还不是要靠我们?这些炼气修士能自保就不
错了。”
“我只是希望我们不用分心保护他们就行了,可他们这样——好吧,我承认这件事没有
我的用武之地。”
陌天歌笑,洛封雪颓丧的样子可真少见:“这你不是早明白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打
架斗殴本就不是你的长处。你还是把这些事交给他们自己去做,自己去准备吧。”
“嗯,你说得是。”洛封雪想了想,抛开不愉快的情绪,“对了,你符?可还有多的?
我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大师姐给了我一些,不过还是不太够。”
陌天歌知道,洛封雪对法器祭炼不够,所以比她们几个都要需要符?,自己就在心里大
略清点了一下,取了一叠符?出来:“我这里倒有很多,这是师伯给的,还有这个……”
洛封雪看她取出来的这些,欢呼一声,两人清点分配。
“咦,天歌,这些符?好奇怪,好像不是师父做的,看起来威力又很大的样子,不可能
是外面买的吧,哪里来的?”
陌天歌一看,是钟沐灵予她的那个乾坤袋里拿出来的,化神修士制作的符?,即便刻意
降低了境界要求,却也不是简单货色。
“呃……”
“不方便说吗?”
“没有,”陌天歌道,“是守静师叔给我的。”
“嗯?”翻看着符?的洛封雪一怔,抬头愣愣地看着她。
陌天歌神情如常,只是目光有一丝隐晦的暗色。
121、妖气
陌
c****t
发帖数: 19049
6
126、俞家修士
陌天歌袖手站在俞家最高的城楼上。凝神望着俞家上面阵法的防御罩。
这上面,有两个修士和一个妖兽在斗法。那其中一个修士看到她,欣喜不已,大声叫道
:“这位道友,请出手相助!”
陌天歌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快。那妖兽是只五阶妖兽,也就是相当于人类修士结丹初
期的修为,只是妖兽没有符?法宝等物,斗法能力要比结丹初期修士弱些。
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只五阶妖兽,他们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难以相斗,竟然就这么理
所当然地引到俞家地界求助,未免太不把俞家凡人和初阶修士的性命看在眼里了,指不
定还想祸水东引,自己好脱身。
虽说这想法恶毒了些,然而,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用意,陌天歌倒有七八分肯定
,这二人就算不是有意,也是潜意识里如此。
面对五阶妖兽,即便是名门子弟。这二人也无还手之力,只能躲避攻击。眼看他们躲得
越来越艰难。另一人又出声喝道:“这位道友,难道要袖手旁观?!”
他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听,陌天歌扫了一眼,附近只有几个低阶修士敬畏地看着他们,
其他人等早已被俞家主安顿到别的地方去了。她轻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在下在此是
客非主,这等事情,还是要此间主人决定,两位还是等等吧。”
“你——”后来说话这人一下脸色涨紫,他自然听得出,陌天歌这话是敷衍,可眼下他
们性命只在瞬息之间啊!
这一疏忽,另一人被那妖兽一翅膀拍下来,惨叫一声,飞跌出去。
“师弟!”这人大叫一声,怒视了陌天歌一眼,开始带着那妖兽绕圈——他实在是撑不
住了。
幸好此时,俞家主与夫人匆匆赶到,看到这情景,忙与陌天歌说道:“陌道友,还请帮
忙!”
陌天歌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开启阵法,你去抢那受伤之人,记着,动作要快
,只有一柱香的功夫。到时你们进不来,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我会直接关了阵法。”
“是。”这几日来,他们陆续接进来许多修士,俞家主对陌天歌的规矩也很清楚,眼下
她说一柱香就是一柱香,超过了就自负生死。何况这一次竟然出现了五阶妖兽,超过他
们能力范围,能把人救进来就已经很好了。
俞家主高声叫道:“上面那位道友,我们会打开阵法一柱香的时间,请您尽快进来,若
是进不来,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那人闻言大喜,也叫道:“多谢了,请尽快开阵法,我撑不住了。”
陌天歌依然不紧不慢,此时一合掌,掐了个指诀,开始念法诀。这套古时的四象阵,并
不比今日,由阵旗操纵。反而有相应的指诀与法诀,由此操纵更要得心应手。
随着她的法诀,防护罩上闪过一层光,更有“嗡嗡”的鸣叫声,听到这声音,陌天歌念
的口诀更快,突然间,一声尖锐的鸣叫,防护罩的顶上,开了一个小洞。陌天歌喝道:
“快点!”
俞家主应了一声,立时与夫人一齐飞出去,向那倒地之人扑去。
而那正被妖兽追逐的修士一见此,大喜,直直地冲过来。
陌天歌见状大怒,此人当真自私至极,如此直接闯进来,也不怕把妖兽引进来害了俞家
!她脸色更加凝重,紧紧地盯着那人身后的妖兽,一变指诀,四象阵的数个阵眼突然闪
耀光芒,变幻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光,往那妖兽身上照去。
这光仿佛有实质一般,照在那妖兽身上,妖兽的身形一滞,顿时冒起烟来。这妖兽发出
愤怒的一声吼叫,两翅急挥,与这阵法变幻出来的光兽撕打起来。
一瞬之间,各个阵眼灵石纷纷碎裂,连她体内的灵气也疯狂消失。陌天歌一咬牙。悄悄
放出神识,在那五阶妖兽与四象之间,瞅准一个机会,狠狠地鞭挞过去。
五阶妖兽立刻发出痛苦的吼声,四象之光扑上去,狠狠地将其咬住。那修士趁这机会冲
进阵内,俞家主夫妇动作也很快,在这修士之后便遁了进来。
陌天歌一见如此,当下一掐指诀,配合着法诀,防护罩上又是一道光掠过,合了起来。
那妖兽挣扎数次,见是无果,终于还是不甘心地离去了。
看到阵法合拢,妖兽离开,在场之人无不松了口气。陌天歌慢慢放下双手,捂住胸口,
咳出一声。
“陌道友!”俞夫人惊呼。
陌天歌擦掉咳出的血,摇了摇头:“无事,刚才灵气耗损太大,你们快去各个阵眼添加
灵石。”
听得此话,俞夫人不敢怠慢,亲自去了。
陌天歌这才转头看俞家主与那刚进来的两个修士。俞家主已在给那晕过去的修士检查伤
势。另一个修士则已经闭目打坐,根本不曾看她一眼。
陌天歌摇摇头,给自己吞下一颗小还丹,便也不再理会他们。
这两个修士,晕过去的那个年纪较轻,看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在打坐调息的这个年
纪大一些,四十岁不到的样子。这二人穿的是丹鼎门的衣衫,态度骄横,想来大概是精
英弟子,且年纪较轻就有筑基中期的修为。想来颇有前途,才会如此待人。
救他们二人,本就是能力所及,又是俞家主要求,陌天歌也没想要这二人感激,倒是不
放在心上。
俞家主给那位检查了伤势,俞夫人回来,二人合力给那人疗伤。
过不多久,那人幽幽醒来,叫了一声:“大伯,伯母!”
看他醒来,俞家主喜道:“好好,你醒了就好,先别说话,回去疗伤。”
陌天歌一怔,原来此人竟然就是俞家在丹鼎门仅存的筑基修士?难怪如此自然地要求她
出手相助,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不过,再怎么样她也是别派弟子,也未免太不客气了。
派人将那俞家晚辈送回去,俞家转头,真心诚意地向陌天歌一拱手:“大恩不言谢,陌
道友,此情我记在心中了。”
陌天歌淡淡道:“俞家主不必客气,力所能及而已。”
俞家主却没把这话当真,取出一瓶丹药,道:“陌道友方才受伤了,此物名为碧珩丹,
乃我俞家秘药,效果比小还丹还好得多,且报此情之万一。”
疗伤秘药,这正好是陌天歌所缺少的,当下没客气,接了过来:“多谢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就地疗伤的修士终于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
此人一抬眼,便起身向俞家主问候:“俞世伯,多谢相救了。”
俞家主笑着扶起此人:“刚才没看清。原来是周师弟。周师弟太客气了。什么世伯不世
伯?你我二人修为相同,称我一声师兄,我已是相当欢喜了。”
这位周师弟也不再多说,陌天歌看得出来,此人并没有太把晋阶无望的俞家主放在眼里
,大约是看在那位俞家师弟的份上,才客气一句,此时眼中掠过一丝轻视,问俞家主:
“不知俞师弟在何处?现在可好?”
俞家主道:“小侄没事,如今在后头休息呢,周师弟想见,这便让人带路。”随后唤了
一个低阶修士过来,吩咐了几句。
这周师弟便拱了拱手,同样轻慢地扫过陌天歌一眼,跟着那低阶修士去了。
待这人走开,俞家主叹了口气,转头向陌天歌道:“陌道友请别在意,这位周师弟历来
性子如此,倒不是有什么坏心。”
陌天歌笑笑,这种人她见得多了,但是没一个像这位周师弟做得这么明显的。便是魏佳
思,也只是面上高傲罢了,断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人,也不会颐指气使。惟有这位周师弟
,着实让人生厌。
看陌天歌的神色,俞家主大略猜出她的心思,有些尴尬,但也没再多说。这周师弟又不
是俞家的人,他看在自己侄儿的面上,劝慰一句已经够了。
两人沉默地站在这俞家城楼之上,看着远处。偶尔会有遁光经过,还有斗法的光芒。
这两天,他们从外面进来的修士口中听说了目前的形势,眼下情况相当不好。他们这些
丹鼎门的弟子,已经尽数被派出战,便连杂役弟子也不例外。杂役弟子竟也上战场,可
见战事惨烈到什么境地。
后来,丹鼎门的护山大阵碎裂了部分,依附于它的修仙家族,都收到了丹鼎门出战之令
。当然,并不是所有家族都听令,眼下丹鼎门危在旦夕,自然有人想要独善其身,不过
妖兽可不会和人类和谈,他们也仅仅只能期望自己运气好,别被高阶妖兽碰上而已。
俞家之所以会参战,也是多方面的缘故。一则俞家太小了,想着保存实力再择强者依附
,倒不如拼上几条命赌丹鼎门这样延续数千年的门派不会被一次妖兽之乱打倒。二则,
俞家有前途的筑基修士,已在此次乱战中死去了一名,他们愤怒之余,倒是放开了。再
坏也坏不到哪去,保存实力也不一定保存得住,干脆拼命算了。
如此,陌天歌倒是对这位俞家主颇为感佩,能如此决断,这位俞家主也算是个人物。
听说丹鼎门又发出了无数求助的传讯符,想必过上一月半月,会有同道来援——太早了
那些人不想牺牲,太晚了丹鼎门被打倒,到时只怕打击了整个昆吾的炼丹水平,想来他
们只要熬到那时候就好。
两人默默地看了一阵,俞家主忽然说道:“再过几天,就是过年了。”
陌天歌一怔。修炼无岁月,修士都不关注这等俗礼,无论是在云雾派或玄清门,还是跟
二叔在一起,都不曾过过年,顶多只是告诉她又长了一岁而已。这位俞家主忽然这般提
起,看来他们修仙家族的人,大概比较重视这些。
俞家主望着远处的火光,低落地笑道:“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另一位侄孙刚刚三十岁,
便晋阶筑基,那时我们还以为俞家前程光明,有可能要出一位结丹修士了,却没料到,
今年过年,我那侄孙已然陨落了……”
这位俞家主什么也没说,但陌天歌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悲哀之意。对于修仙家族的人来说
,后继无人大概是最悲哀的事,就像当年的叶家,即便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结丹修士,
无人继承,终是黯然退出青蒙山。
俞家主擦了擦眼角,转头笑道:“陌道友莫怪,人老了,就爱胡思乱想,唉……”
陌天歌摇了摇头:“这没什么……”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俞家主问道:“陌道友年纪颇轻,倒不似驻颜之术,不知年岁几何
?”
陌天歌顿了顿,相问年纪,是修士之间极少的行为,不过这位俞家主年纪颇大,当作长
辈也没什么。她想了想,答道:“过了这个年,在下就二十五了。”
“二十五!”俞家主一惊,“陌道友如今筑基中期的修为,竟然只有二十五?”
陌天歌点头。虽然说出来惊奇,但筑基中期并非多么惊世骇俗的修为,倒也无妨。
俞家主由衷叹道:“难怪令师姐赞你年轻有为。我还以为我那侄孙便是在大门派精英弟
子中也算出色的了,与道友一比,当真是不值一提。”
陌天歌笑了笑,没有得意:“俞家主太客气了,其实我也刚筑基不久,只因长辈爱怜,
又得了些机缘,才进入中期,说起来颇为惭愧。”
“诶!”俞家主认真道,“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陌道友实在不必如此谦虚。换成是
我那几个不成才的儿孙,便是给他们天大的机缘,恐怕也不能晋阶到如此境地。”
俞家主的赞赏,陌天歌仍然是笑着拱了拱手。俞家主这话却是不知道她遇到了多大的机
缘。得到混元功法,她自身的废灵根一下变成了天纵之资;得到化神期修士指点,她的
修炼之途将来最起码比别人少一二十年;再加上五灵修身之缘,她算是一下子将化神诀
的修炼时间减少大半;最后是虚天境,她虽然还没来得及使用其中最大的财富,可眼下
这阵法便是由其中得来。
若是在此之前,她必定也与俞家主一样,以为机缘只是辅助而已,然而得到之后,方知
机缘这东西,着实不可小视。当年昆吾曾经流传,一个资质极差的修士,得到天大的机
缘,修到了元婴期,一身神通横行天极,如今看来,却是实情。
俞家主又道:“陌道友,却不知你等师姐妹,是出自玄清门哪位真人门下?”
她们来之时,只说奉师长之命,接受丹鼎门调度前来援助,却没有说明师长名姓,以俞
家主这等身份,大概是没资格知道这些事的。
不过,此事倒也不是秘不可宣。陌天歌道:“我几位师姐,都是玄因师伯门下,我亦是
由玄因师伯教导,可算是同出一门。”
“原来如此……”为何她单独唤师伯,俞家主倒没多问,这等事皆是个人秘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这位俞家主看她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待人接物又很稳重,
颇有交好之意,陌天歌便也和悦相对——结下一段缘分,说不定今后还真的有用。
正说着,有人来报,那位俞家的年轻筑基修士伤势有变,俞家主担心不已,即刻赶去了
。陌天歌本来不打算管,却正好是韩清玉前来接替,暗暗指令她跟去看看情况。
跟着俞家主入了俞家内院,进房间之时,又收到那位周师弟的敌视目光。
陌天歌扬了扬唇,有些无奈。这位周师弟,筑基修士看来有接近四十岁的容貌,少说也
是一百多岁的年纪了,竟还这么幼稚,这丹鼎门的弟子,看来也不怎么样。
“阿熙,你怎么样?!”这般称呼,俞家主看来与这位修士关系十分亲近。
那位年轻的俞家修士躺在床上,神色黯淡,露出苦笑:“大伯,我……我对不起……”
“阿熙,你莫说这种话!”俞家主紧紧握着此人的手,安抚道,“你好好养伤,会好起
来的,我们的碧珩丹还多得很……”
“大伯!”这人打断他的话,目光中露出哀切之意,“大伯,我的伤……我自己清楚。
也许,伤可以好,可是……可是我大概已经被打回炼气期了……”
俞家主闻听此言,神情巨震,陌天歌看到,他握着这人的手微微地发抖。
打回炼气期,陌天歌知道这伤有多严重。境界倒退这种事,好一些的,花上数年把修为
练回来,差一些的……只怕终身都难有寸近。
“大伯……”此人看到俞家主如此神色,眼中有眼泪滚出来,“我……我对不起你,这
五十多年,你尽力培养我,我却……却……”
“不,”俞家主回过神,却是镇定下来了,声音坚决,“阿熙,你放心,等到战事结束
了,大伯会帮你想办法的。现在别多想,我们俞家还好,眼下撑过这一关才是。”
此人抹掉眼泪,大约是不想俞家主再伤心,亦点着头:“是,大伯你尽管放心,我……
我还不想死……”
然而,陌天歌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落寞之意,分明是知道自己好不了。陌天歌暗暗摇头
,以她的眼力,大概能看出来,此人确实不好,经脉受损严重,便是丹田无碍,至少也
要退回筑基初期了。
127、大战来临
“你说那人修为倒退了?”
听到韩清玉的问话。陌天歌点点头:“没错,我看得出来,他的经脉受损太严重了,修
为倒退应该是真的。”
韩清玉思索片刻,叹道:“这下麻烦了……”
陌天歌奇怪地看着她:“韩师姐,这个俞家修士,我们根本没算在战力之中,为何麻烦
了?”
韩清玉道:“你想想,这位俞家主会因为另一位筑基晚辈陨落而决意参战,那么会不会
因为这位晚辈修为跌回炼气期,俞家再无希望而与妖兽决一死战?”
陌天歌一震,这……倒是很有可能。
看她明白了这一点,韩清玉苦笑道:“换成是我,说不定也会这么干。没有家族的人,
大概不明白这种感觉,家族没有希望,那也不过苟延残喘,只怕这位俞家主已经存了这
心了。”
陌天歌冷静地想了想,道:“韩师姐,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也……”
“没错。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也危险了,师父交待的事也不好办……”韩清玉想了想,
道,“这样吧,等会儿我去看看那俞家小子究竟怎么回事,若是有办法,我就伸一把手
,免得俞家断了念想,不管不顾。要是不成……那咱们就在必要的时候撤出俞家,可不
能为了他们把我们的命也搭上了。”
“……”陌天歌只能点头,“师姐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不提韩清玉,陌天歌与
之说罢,再度进入虚天境中,每次进入虚天境,她都会在屋内布下一个散灵阵,让别人
感觉有筑基修士在内,免得韩清玉等人觉得奇怪,发现她的秘密。而在虚天境中,外界
的一切事物都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若是有事,她一瞬之间既可出来。可惜的是,进入
虚天境要一番功夫,否则她何需担心性命。
眼下这情形,她既有喜又有忧。喜的是,韩清玉早已有所准备。这位韩师姐与洛封雪一
样,擅于处事,而且斗法经验比之洛封雪不知丰富了多少倍,她既有所安排,自己就不
需要太费脑筋。忧的是,这俞家眼下也不安定,不知何时会出问题。
想了一阵,觉得无解,陌天歌摇摇头,再度进入修炼。接应那俞家后辈与周修士之时,
她已经初次试过炼神诀的威力,对此功法更是充满期待。她如今不过筑基中期,而且还
晋阶不久,竟然这么容易便对五阶妖兽造成伤害,可见这神识之伤,并不能以修为高深
论处,如此一来,便是面对结丹修士,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能力。
修炼复修炼,一日便过去了。第二日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陌天歌便从修炼中惊醒。立
刻从虚天境中出现,装成正在修炼的样子。
“天歌!”这是洛封雪的声音。
陌天歌撤去阵法,开了门:“洛师姐?”
洛封雪神色焦急,额上有汗,急道:“快、快走!打起来了!”
“嗯?”陌天歌一怔。
洛封雪进来拉了她就往外拖:“没时间跟你说了,我还没出去就看到外面不对劲,所以
赶紧来找你。”
陌天歌一怔,跟着她出了门,一抬头,才知道这个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满天的火光,四象阵的防御罩外,都是火光。
眼下是白天,这火光便照亮了整个俞家,若是晚上的话,只怕也亮如白昼。
大概感觉一下,陌天歌发现,这周围至少有十多个筑基修士和数百的炼气修士及妖兽!
与洛封雪对看一眼,两人都是脸色惨白。这么多的修士与妖兽预示着什么?那代表着俞
家附近已经成了主战场!虽然她们早预料到,必定有一日附近会出现大片战斗,却没料
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两人跌跌撞撞地飞到最高的城楼,韩清玉与俞家等人果然已经在此处了,还有在这段时
间里陆陆续续救的修士。
一看她们到达,韩清玉便扯了她们过来,肃然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他们打到这
里。眼下没时间跟你们说了,做好战斗准备,俞家……”她瞥了不远处的俞家主等人一
眼,看向陌天歌,“俞家过不多久就会要求你打开阵法。你看着办吧。”
陌天歌瞟过他们一眼,低声道:“韩师姐的意思……”
韩清玉苦笑:“我倒是想插手,可是事情来得太快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顾
忌,师父那里由我去说——如果我们还见得到师父的话。”
韩清玉既然这么说,陌天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她们话刚说完,那边俞家主果然过来了:“几位道友。”
没等她们见礼完毕,俞家主的目光便扫到陌天歌身上来:“今日又要厚颜请道友帮忙了
。”
陌天歌点头,没有与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俞家主准备什么时候出击?”
俞家主看了眼上空的防御罩,再看了看远处密密麻麻的斗法身影,又坚定了神色:“现
在!”
“那凡人和低阶修士呢?”
听得此话,俞家主脸上露出苦意:“我已将他们迁到后山去,如果他们能活下来最好,
要是活不下来……只能怪他们自己命薄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陌天歌上前几步,在自己的位置旁布下简单的防御
阵,便开始掐起指诀,闭上眼睛念口诀。
随着她的口诀,四象阵忽然发出一阵亮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出现青龙、白虎、朱雀、
玄武四象之光,一闪之后,中间便开出一道缺口来。
俞家家主喊道:“各位同道,若是撑不住的就请赶快进阵。”
听到如此喜讯,激战中的修士无不欢悦,有人咬咬牙坚持斩杀妖兽,有人神色一松往缺
口处赶来。
但凡有妖兽追赶,便见那四个方向的四象之光一跃而来,将侵入者撕咬住……
俞家家几位修士亦从缺口中跃出去,与妖兽撕打起来。
尽管陌天歌早已在初离太康山的那天便看到人妖相搏的场景,然而比之今日。却远远不
及。
俗世间,猎人猎兽,偶尔葬身兽腹,修仙界,人猎妖,失手便被妖吞。但,不管怎么样
,平日都是人占据统治地位,如今却不是如此,认真说起来,妖还要多一些,这场厮杀
就变得更加惨烈。
妖牙爪并用,人法宝符?齐出,互相挤在一起,有时是人杀妖,有时是妖吃人。
幸好这一次没有五阶以上的妖兽,操纵这四象阵陌天歌并不觉得多么吃力,只是时不时
要吃补灵丹补充灵气。韩清玉与魏佳思二人,就守在阵法缺口,以减轻她的压力,而洛
封雪则守着她,喂她吃丹,向周围的修士传达她的意思。
这场战斗陌天歌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觉得血流成河。有好几次,她想放弃了进入虚天
境,不管别人死活,然而岌岌可危的阵法还是让她意识到自己肩上的重担。就算走,也
要布置一下才行,否则她自己就要先被阵法反噬了。
“五阶妖兽,那是五阶妖兽!”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陌天歌猛然抬头,看到天边飞来的两只妖兽。一瞬间,她与洛封雪的脸色都刷白了。
五阶妖兽,结丹初期,这里全是筑基期的修士,而且还有密密麻麻的低阶妖兽……
“天歌!”韩清玉喊道,“放弃!放弃阵法,走!”
陌天歌一咬牙。低声念了几句,换了几个指诀,便一拉洛封雪,祭出白丝帕,猛然往阵
法缺口处窜去。
她暂时用秘法将阵法镇住了,没人主持,估计可以支撑半个时辰左右,这个时间要打要
逃,想必也有个结果。
“师姐!”四人会合,陌天歌问道,“怎么办?”
韩清玉扫了一眼,四周的修士们已经开始惊慌逃走,她只能苦笑:“我们……我们也趁
乱走吧,撑不住了。”
“……”四人都是一阵无言。
韩清玉一拉洛封雪,叫道:“封雪跟我走,你们两个自顾自吧,如果逃出去……如果逃
出去,就在附近分院会合!”
“知道了!”洛封雪跟着韩清玉,是因为韩清玉修为最高,而陌天歌与魏佳思二人都是
筑基中期,斗法经验又都很丰富,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脚踩白丝帕,手握飞天梭,迷魂灯与飞针都备好,另外悄悄摸出了遁地尺备用。假如运
气不佳遇到那五阶妖兽,陌天歌打算发动遁地尺,立刻遁出千里之外,再发动虚天境藏
进去。
虽然早已这么打算好,如今面对实况,她仍然感觉到手心汗津津的。那日操纵四象阵与
一只五阶妖兽相斗,一是因为阵法之威,二是因为那妖兽早已被别人拖得很疲累了,她
的炼神诀才可以一击得手,如今她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祭出飞天梭,陌天歌左冲右突,完全不再留手,飞天梭收拢,便见一个个妖兽从空中跌
下。她毫不停留,杀完一个,立刻去杀挡住路的另一个。
有时碰到二三阶的妖兽,就同时甩出符?,力求迅速克敌。
血肉横飞,鲜红铺地。每个人都在疯狂厮杀。
“天歌,后面!”
听到洛封雪的声音,陌天歌驭使着白丝帕瞬息升空,一个侧转之后,看到眼前的东西。
一只五阶双头鹰!
真是倒霉,只有这两只五阶妖兽,其中一只居然盯上了她!陌天歌脸色一白,手已按住
了遁地尺,但那双头鹰已经一翅扇了过来。
凝聚在手里的灵气没有发出去,便被打断了,陌天歌在白丝帕上一翻跟头,飞天梭瞬间
出手。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上真正意义上的高阶妖兽。五阶妖兽,结丹初期,当年以二叔的斗法
经验,与五人合围,仍然被重伤,可见其战力。还有那俞家修士与周修士,若非他们飞
行法器出众,恐怕也撑不了那么久,如今她一个人如何能对付得了?
所以,只能闪,找机会逃走。
白丝帕既可防御又可飞行,若是防御的话,自然可以挡得住妖兽数击,可这终不是办法
,只能尽量躲开攻击,再用飞天梭骚扰,尽量拖得一时半刻,好让她有用遁地尺的时间
——她果然还是失算了,真正面对高阶妖兽,她连用遁地尺的时间都没有。
“天歌!”洛封雪焦急地看着,却见陌天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飘渺如云,迅捷如风
,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影,明明是躲避着五阶妖兽的攻击,却仿佛她在逗弄着妖兽。
洛封雪有些呆了,她早就知道,这个挂名师妹身世坎坷,颠沛流离,早在流浪之时经历
过众多厮杀磨难,与她们这些平安长大的门派精英弟子不同,可没料到,竟然刚刚筑基
便有这等战力,能与五阶妖兽周旋。看来,她自己要努力的地方还很多。
“封雪,发什么呆!”耳边传来一声呵斥,却是魏佳思替她挡下了一波攻击,怒视了她
一眼,“先管好自己!”
“可是……”她话还没出口,就见魏佳思驭使着飞剑,往那只五阶双头鹰杀去。
这只五阶双头鹰早已被陌天歌闪得心头大怒,两只爪子不停地拍着,雷电一道道向陌天
歌劈来。
陌天歌心中其实焦急得很。别人看不出来,她身在其中非常吃力,五阶妖兽的攻击哪里
是那么好躲的?若非她有白丝帕这样的法宝,恐怕早就被击落了!
此时魏佳思忽然杀来,一剑砍在双头鹰的翅上,虽然因为那翅坚硬无比而没有造成任何
伤害,却让陌天歌喘了口气。但她立刻叫道:“魏师姐,别管我,我有办法逃走!”
听到此话,魏佳思愣了一下,但陌天歌一直朝她使眼色,她犹豫了一下,便抽剑飞离。
双头鹰又是恼怒的一爪抓来,陌天歌纵身又闪,这一次,她一边闪一边将之带离战场。
一旦她逃走,这鹰必定会愤而攻击他人,旁人就算了,洛封雪等人就在周围,她不想把
这祸事引到她们身上。
何况,她习惯了这妖兽的节奏之后,闪起来就觉得轻松多了。妖兽毕竟是妖兽,不会用
符?,不会用法宝,只会用自己的身体和天生的几个法术攻击,怎么比得上聪明的人类
修士?
到后来,陌天歌甚至有了闲心用飞天梭去yin*这双头鹰攻击她,以调整方向。
双头鹰气急败坏,忽然振翅高高飞起,居高临下地望着陌天歌,然后一张嘴,一道粗大
的雷柱便从它嘴里喷出来。
陌天歌大惊,这鹰一直木木呆呆,没料到竟突然发威。来不及思考,她身体翻转下来,
将白丝帕抓在手中,再张手一挥,白丝帕化为密密实实的砖墙,将这些雷光全部挡在她
的上空。
只是,她毕竟只有筑基中期,这白丝帕即便是件法宝,威力也不够大,隔着砖墙,她仍
然感觉到强烈的威压从上面压下来。
身体摇摇欲坠,她几乎站不住。五阶妖兽的雷光威力,透过那层砖墙,向她密密实实地
压下,她感觉到经脉巨震,一寸寸地疼痛,丹田猛然压缩,灵力几乎被挤得一滴不剩。
也许是靠着一股意志,也许是被激发出了潜力,尽管嘴角已流下血来,陌天歌仍然没有
倒下。她可不想死在这里!
终于,那雷光柱渐渐变弱了,最终消失。
感觉不到任何力量,陌天歌突然腿一软,倒了下来。砖墙依旧化作白丝帕,被她抓在手
中。倒在地上,她觉得眼前模糊了,似乎力气刚才一下已经用尽了。
正面对抗五阶妖兽的法术,恐怕没有一个筑基中期修士敢做吧?陌天歌躺在地上,发现
自己居然有心情想这个。
那双头鹰似乎刚才被气极了,此时落在她身前,也不急着上前灭杀,而是得意地鸣叫了
一声。
五阶妖兽……相当于结丹初期修士,有了初步的思维能力,刚才被她那样耍弄,一定很
愤怒……
陌天歌这样想着,不禁笑了,手心握紧。
这妖兽看着她的神色,偏过脑袋,竟然露出疑惑的目光来。
陌天歌见此,喃喃念道:“想知道人类的情绪?你还太早了!”
话音刚落,双头鹰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狡黠的笑意,但它还来不及扑上来,便见眼前的小
虫子一下子消失了。
“咳!”千里之外,陌天歌吐出一口血,立刻闭上眼,默念口诀。
刚才真是算她命大,那只鹰没有立刻击杀她,让她有了时间启动遁地尺。但千里的距离
,对五阶妖兽来说,也不过几息而已,那妖兽要是遁着她的气味而来,可就危险了,她
得尽快进入虚天境。
口诀念出,她的眉心慢慢浮起一颗蚕豆大的光,那光随着她的口诀越来越亮,渐渐变成
了一颗硕大的珠子,却是一下将她吞了进去。
趴在虚天境的小层里,陌天歌再度吐出一口血。有个小东西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凑到她
的身边,呜呜叫了两声。
陌天歌勉强睁开眼,看到是她前段时间无意间抓回来的烈火兽。
她勉强笑了笑:“今天可没时间喂你吃东西了……”话没说完,她头一重,栽倒在地。
128、前门岭
微风吹拂,竹叶沙沙作响。流水叮咚。小溪蜿蜒流逝。
若不是安静得没有人的气息,这里便是最美的世外桃源。
虚天境内,陌天歌袖着双手,慢慢地沿着小溪漫步。她的身后,一只长得像松鼠一般的
小兽,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追逐着飞舞的蝴蝶。
这只小烈火兽,被她放养在虚天境内好一段时间,不知吃了什么灵草,修为突飞猛进,
如今已经二阶了。也不知是因为虚天境与陌天歌心意相通,还是小烈火兽感恩,虽然他
们之间并不存在契约,对她却亲近得有如契约灵兽一般。
那日她好不容易从五阶双头鹰的爪下逃得性命,一进入虚天境,便如死了一般,足足昏
了数月之久。在这期间,这小烈火兽一直喂给她不知名的灵草。数月之后,她终于缓过
气来,可以自行打坐疗伤。
她为了抵挡双头鹰的高阶雷法,身体受创严重。还以为自己也要步那俞家修士的后尘,
修为掉阶,没料到这小烈火兽弄来的灵草止住了她的伤势,她的经脉丹田又曾经过五灵
修身,坚韧牢固,竟挺了过来。
那俞家的碧珩丹,确实是好东西,内伤外伤,皆有所用,她服用了碧珩丹后,短短数月
,一身的伤竟全好了。
伤好之后,陌天歌也不想着出去了。在虚天境中,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眼下打得非常
激烈,倒不如在虚天境内避过战火的好。至于洛封雪等人,她也算是尽了心,她们是死
是活,自有造化。
于是她每日就在这虚天境内修炼、炼丹、整理药田、阅读古籍。
这虚天境的上一任主人,是太古时期之人,收藏的功法,皆与混元有关,正好适合她。
小烈火兽晋阶之后,不知是发生了异变,还是本身的烈阳真火也会晋阶,烈阳真火进化
为太阳真火,几乎超过了丹鼎门地火的品质。
为此。陌天歌干脆又开始修习炼丹,正好她从丹鼎门弄到了许多古丹方。
虚天境内的药田,也是时候整理了。
这里有许许多多上古时的灵草,积累了不知几十万年,密密麻麻,将药田全部覆盖。有
的地方,因为堆积的灵草太多,各自得不到足够的养分,几欲枯萎。陌天歌就对照着这
虚天境的记忆,将该收的收了,将挖的挖了,分类整理。
大概是原主人的修为境界太高,此处的灵草许多她还用不上,只能用玉盒收起,为此,
她又在竹林里盖了间小竹屋存放。还有一些基础丹药的材料,便直接采来炼丹。
等到药田收拾完毕,那间小竹屋被塞得满满的,屋前的空地也堆放了许多的杂草。害怕
有些灵草离土太久,失去药效,陌天歌只得把一些数千年的灵草全数用来炼丹。这倒是
令她的炼丹术突飞猛进。为此,陌天歌苦笑,若是让别人知道,这些在外面千金难求的
灵草竟被她拿来学习炼丹,还不把她拍死。其实她倒是想拿出去换灵石,只是外头太乱
了,她不敢出去。
又过了数月,外面仍然打得如火如荼,陌天歌已经用收拾药田摘下来的灵草炼出了第一
批丹药。气行丹、定颜丹、长生丹,这些原材料最多,青云丹也炼出了一部分,倒是她
现在可以服用的聚灵丹,大约是与原主人的境界相差太大,灵草较少,只炼出了数瓶。
炼完丹后,陌天歌看着地上的瓶瓶罐罐苦笑,这些丹药拿出去倒是一笔天大的财富,可
她被困在这里,能用的就少了。
气行丹是调理灵息用的,她如今不需要,青云丹是结丹期修士修炼所需,眼下她也用不
着。定颜丹和长生丹,她各吃了一颗,定颜丹感觉没什么效果,大约是因为她的功法本
身就可以驻颜的缘故。
而长生丹一吞下去,就觉得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控制不住全身的灵气,经
过一番调息,等到全身的灵气平静下来。她有一种奇妙的难以言说的感觉,似乎……似
乎她的寿元没有尽头似的。
按筑基修士的寿元来算,大约是三百到四百年,她如今才二十五岁,最起码可以再活三
百年,长生丹如果加的是五百年寿元,那么就是八百年!对此,陌天歌心中很是欢喜,
八百年的时间,她再怎么样也该晋阶结丹吧?运气好的话,元婴也不是问题。
这些丹药全部炼完,陌天歌的炼丹术与往日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长生丹这样的丹药
,她都有一半的成功率,就算跟炼丹大师相比,差得也不多了。
可惜的是,此间的古籍,没有太多的丹方,即便有的,以她的境界也看不懂,炼丹术只
能停在这里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她的炼神诀终于有了初步的成效,不仅仅是炼出了实体,还可以化为
飞刀,无声无息地伤人。
如此又是数月。时间匆匆而过。
等到外面大致平静,很少有人在此战斗,陌天歌已经在虚天境中待了两年。两年的时间
,她的炼丹术进展快得不可思议,炼神诀又初见成效,便活动了心思,决定出去看看外
面的情况如何。
荒芜的山头,遍地的乱石,枯败的花草,暗红的地面。
陌天歌从虚天境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
她记得她进虚天境时。这里还是绿草郁郁,野花芬芳,没想到两年后,竟会变成如此荒
芜的景象。
乱石崩裂,是法术来往的痕迹,暗红的地面,因为鲜血的浸染。
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此惨烈的战斗,也不知那些旧友有没有活下来。
袖袍一拂,她祭出白丝帕,化为一道惊鸿,往西边掠去。
视线所及,下方全都与刚才的山头一样,花草树木几乎全部被催毁,山体石块崩裂,有
些几乎被夷为平地,鲜血的痕迹到处是,幸而没有看到尸体。看来战斗结束应该有一段
时间了,竟连一个人也没有。
陌天歌蹙着眉头,继续往西边飞去。即便妖兽之乱已经结束,也不会一个人都看不到,
她需要先找到几个人,问清楚眼下的形势。
大概飞了两个时辰,陌天歌的神识终于感应到了修士的气息。她心中一喜,往感应之处
飞去,果然飞不多久,出现了修士的痕迹。
这是一处废墟,半颓的城墙,雄伟而失修的宫殿,塌了一半的房屋。扫过一眼,陌天歌
猜测,这很有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的驻地。不过,奇怪的是,上面却没有一个防御阵法。
完好的建筑里,偶尔有人进出,看衣着,似乎不属于一个门派。
她思考了片刻。便往下飞去。
落在地上,陌天歌抬头看看,这里竟然连守门的人都没有。有修士从里面出来,神情麻
木,衣着血污。
“这位道友!”陌天歌叫了一声。
被她叫到的那个修士,脸色僵硬,扫过她一眼,发现她是筑基修士,脸上才泛起一点笑
容:“这位前辈有事吗?”
陌天歌神色和悦,问道:“请问,这里是何处?”
这修士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前辈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又迅速地扫过她一眼,
发现她身穿玄清门服饰,衣着干净,面容整洁,“难道前辈是刚出山门?”
陌天歌顿了顿,只笑了笑,没回答。
这修士以为自己猜对了,就回道:“我们这里是天火山前门岭。前辈不知,打了快三年
,到处都是这个模样,我们人类修士,死得太多了,到最后就结成了联盟,由七大门派
挑头,在各地选定驻地,领导幸存下来的人……”
“原来如此……”难怪此处的修士穿什么的都有。
陌天歌又一抬手,笑道:“那么我可否见一见此处的主事?”
这人连连作揖:“不敢当前辈之礼,我们前门岭主事正好也是玄清门的前辈,前辈是玄
清门弟子,自可前去相见——那间大殿就是。”
“是么?”陌天歌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里是丹鼎门的天火山,主事之人应该也是丹
鼎门的弟子才是。
“不敢欺瞒前辈。”
陌天歌点点头,向此人笑道:“如此多谢了。”
此人连称不敢。
与此人告别,陌天歌慢慢走进废墟。
大殿外,终于有守门的修士了,两个不知是什么门派的弟子,看到她,其中一人向前一
步,恭敬道:“这位玄清门的前辈,不知可有令牌?”
陌天歌一怔:“什么令牌?”
这两个守门弟子奇怪地对看一眼,这人又接着说道:“是我们昆吾联盟的令牌,前辈是
玄清门弟子,想来离山之时师长应该交付了令牌才是。”
陌天歌听到此言,便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却没令牌。”
此话一出口,两个守门弟子立刻紧张起来。
陌天歌又笑着说下去:“我乃两年前离山的玄清门弟子,因为在战斗中受了重伤,一直
在秘密之地养伤,如今伤好才出来,故而没有你们说的联盟令牌。不过,我有玄清门的
令牌,你们亦可呈与你们的主事查看。”说着,她递出了自己的玄清门令牌。
守门弟子看她镇定的模样,谨慎地接过令牌:“如此,请前辈不要见怪,在此稍等。”
看到陌天歌态度和善地点头,这守门弟子心下稍宽,进去禀告了。
过不多久,陌天歌便看到刚才的守门弟子急匆匆跑出来,向她一揖:“前辈,主事有请
。”
陌天歌含笑点头,踏进了大殿。
这大殿外头虽然倾倒了一半,里面还算完好,只是,里面的场景却出乎陌天歌的预料。
她原以为,这里既然是主事所在地,应该安安静静才是,却没料到,里面忙忙碌碌,竟
有好多人来来往往,而且伤员遍地,似乎是疗伤之所。
“小白!”有些熟悉的声音。陌天歌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穿玄清门弟子服饰的青
年,筑基圆满的境界,态度很冷淡,却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优雅的意味。此刻他蹲在地
上,正给一个修士检查伤势。
“来了!”一个筑基初期的少年应声而来。
青年扬了扬下巴:“这个人交给你了。”
“好。”
把伤员交给别人,青年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掏出手帕擦干净手,捡起桌上的身份令牌
,目光向陌天歌看来。
陌天歌已经认出来了,这位就是有落雁崖有一面之缘的况烛师兄。
况烛将她的身份令牌拾起,审视的目光扫过她,但他的这种审视,却没有让人不快的意
味,因为他的目光只是冷淡,没有轻视。
“陌天歌?”
陌天歌抬手:“是,见过况烛师兄。”
况烛将她的身份令牌抛给她,道:“你不是两年前就来到丹鼎门了吗?”
这个问题陌天歌早有准备,解释道:“我在两年前俞家的战斗中被一只五阶妖兽重伤,
用秘术遁出之后就失去了知觉,结果这一昏迷就是好几个月。几个月后,我才从昏迷中
醒过来,因为身受重伤,不敢出现,就寻了个隐秘之地,藏身起来疗伤。”
“哦……”也不知况烛是不是接受了她的解释,转身绕过数张桌子,在最高的那张桌案
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枚空白的令牌,刻下几个印记,丢给她,“这是你联盟的身
份令牌,以后出示此物就是。”
“多谢况烛师兄。”陌天歌接过新的身份令牌,收入囊中,却见况烛绕过她又要接手一
个伤者,连忙叫道,“师兄!”
况烛停都没停,继续给新的伤者检查伤势,淡淡扫过她一声:“什么事?”
“……”看着眼前这景象,陌天歌有些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需要
做什么事吗?”
“不需要。”这下况烛连看都不看她,“你只管**自己的事就是。”
听到此话,陌天歌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师兄不是此处主事?怎么不分派任务?”
况烛却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任务?只管杀你的妖去,有事我自会通知!”
“……哦。”陌天歌心中纳闷,但再纳闷她也知道这位况烛师兄看起来并不想被人打扰
,就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师兄,我若有事相询,该问谁去?”
况烛施完一个疗伤法术,抬头看了她一眼,转头唤道:“小古子!”
“哎!”一个炼气修为的少年应声而来。
况烛指着她,向这少年道:“这位师叔有事要问,你闲着没事,就跟她说说吧。”
“哦。”少年瞟向陌天歌,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道,“这位师叔,这里不是说话
的地方,请跟我来。”
看着又埋头检查伤者的况烛,陌天歌无奈了,不过至少有人愿意回答她的问题,便向这
位少年笑了笑:“多谢。”
这少年将她引至大殿角落,不知从哪里搬了两张缺腿的椅子,施了个简单的法术,笑嘻
嘻地请她坐下,才道:“可不敢担师叔的谢字。师叔有什么话,尽管问我吧,不是我吹
,周围的事,可没有我不知道的。”
“是吗?”这少年态度不卑不亢,却又笑吟吟的,陌天歌颇有好感,笑道,“那好吧,
你要答出了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送你一样好东西,怎么样?”
少年眼睛一亮:“什么好东西?”
陌天歌摊开手:“这是我偶然得来的,你若需要,自用就是,不需要,换几百块灵石用
用也不错。”
少年好奇地捡起她手心通体雪白的丹药:“这个……我不认识。”
陌天歌暗自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肯定究竟叫什么,不过似乎是治疗走火入魔的丹
药,你可以去问问长辈,运气好的话呢,也许值大钱,运气不好可别怪我。”这是她炼
出来的气行丹,算是几种丹药里比较不值钱的了。
少年嘻嘻一笑,把丹药抓了过来:“好吧,师叔想问什么就请说吧。”
“看来你还真自信。”还没回答呢,就把丹药收了。
少年把玩着丹药不说话。
“我向你打听几个人。首先是清泉峰的玄因师伯,其次是他门下的几个女弟子,最后是
青元师叔门下的一个弟子。”
少年眼睛转了转,道:“玄因师祖半个月前奉命回山了,眼下应该在太康山。师叔说的
师祖门下几位女弟子,应该是韩师叔、魏师叔,和洛师叔吧?”
“不错。”陌天歌含笑点头,这孩子倒还真有点门道。
“如果师叔问的是这三位师叔好不好,我的回答是,不好。如果师叔问的是她们活着没
有,答案是活着。”
陌天歌一怔,这小子真是鬼灵精,只是他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
少年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这次老老实实答道:“师叔刚才的话我听到了,我想师叔两
年前应该是跟这三位师叔在一起的吧?”看到陌天歌点头,少年又接着说道,“当年一
战,后来玄因师祖及时赶到,所以三位师叔没有陨落,但是其中魏师叔和洛师叔伤势颇
重,当时就被送回了太康山,此事还是我们经手的。另外韩师叔倒是没事,可是听说数
月前也受了伤。”
“哦,是这样。”陌天歌松了口气,她们活着就好。
“师叔说的还有一位青元师祖门下弟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叶景文。”
“叶师叔?”少年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叶师叔最近就在我们这呢,师叔很快就能见
到他。”
129、况烛师兄一家
“师叔也算是走运了。”这个被称为小古子的少年滔滔不绝地说道,“两年前那场大战
,丹鼎门几乎被灭,只有部分弟子逃出来,无家可归,可惨了,所以现在天火山都是我
们其他门派的弟子在此……”
说到此处,陌天歌连忙打断:“那如今丹鼎门如何了?”
小古子话到一半被堵了,顿了顿才接下去:“……哦,丹鼎门啊,要说当年那场大战,
那可真是惨烈,后来又有好几只八阶妖兽突袭,结果丹鼎门支撑不住,还有元婴修士陨
落了呢!最后丹鼎门剩下的两位元婴师祖带着精英弟子逃离天火山,甚至发动了门派秘
术,才保住了香火。眼下丹鼎门的修士就在附近的西岭山落脚了,听说为此丹鼎门的元
婴祖师大发雷霆,指责其他友派没有伸出援手,不过嘛,他们丹鼎门沦落至此。也只能
依靠其他六大派,也不敢真的翻脸。”
这小古子脸色得意,似乎丹鼎门落到如此境地是他做的一般,让陌天歌有些好笑。不过
,六大派恐怕也是如他一般的态度。如今丹鼎门如此,既打压了丹鼎门的实力,又保住
了他们的香火,以后丹鼎门还得依靠他们东山再起,自然得听他们一些,说不准直接把
丹鼎门变成了一个为自己炼丹的门派,那就最好了。
当然,丹鼎门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管怎么样,有两个元婴修士在,根基就还在,要
崛起还有机会。
小古子说起了兴致,不管陌天歌问没问,口若悬河说个不停:“……我说师叔,你也很
厉害啊,当年那场大战,听说你可是被一只五阶双头鹰追着,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陌天歌有些诧异:“你从何处得知?”
小古子一下睁大眼:“师叔你不知道吗?你的事情,我们玄清门很多人知道呢!”
陌天歌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丹鼎门大战,筑基修士之中突然出现两只五阶妖兽,结果其中一只被师叔引走,
大战之后就有好多人说。我们玄清门弟子可真是厉害,一个筑基中期修士,居然能单独
面对五阶妖兽……”小古子满脸羡色,又惋惜道,“可惜玄因师祖后来赶到,把那两只
五阶妖兽灭杀了,却找不到师叔的踪迹,许多人都以为师叔陨落了,为此当初掌门人还
夸奖了清泉峰弟子呢!”
“是吗?”如此说来,她当初岂不是一战成名?
小古子笑嘻嘻点头:“可不是么?师叔刚才一进来,况烛师兄报出名字,我就认出来了
。没想到师叔居然一点事也没有,这可好了,回去一定会受到门派嘉奖的!”
陌天歌微微一笑。嘉奖不嘉奖她倒不在意,门派对她很满意,那就够了。
“对了,”小古子道,“师叔,你既到此,就归我们前门岭驻地管辖了,若有什么杂事
要办。只管来找我和小醉就是了。”说着,他指了指跟在小白身后忙碌的一个小姑娘,
果然与他长得有些相像。
“那就多谢你了。”陌天歌正有一件事不知怎么处理,“对了,我到此处,要做什么,
住在哪里?”
小古子答道:“我们驻地的修士,每个月最少出去杀一次妖兽就行,其他时间都留在驻
地。”说着,大声叫道,“小醉!”
跟在小白身后的那小姑娘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哥,什么事?”
小古子指指陌天歌:“这是新来的师叔,你找个地方让她住下吧。”
“哦。”小醉向陌天歌行了一礼,想了想,解释道,“这位师叔,我们驻地女修士不多
,房间也不多,您要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住如何?”
陌天歌只不过是明面上找个住处而已,到时候还是要进虚天境,当然不想与他人同住,
便道:“如果不方便安排的话,我可否在附近随意寻个地方?”
“这……”小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兄长,爽快道,“师叔不见怪,我们自然没有意见
。不过希望师叔找的地方就在驻地中,免得有什么危险来不及……”
陌天歌笑道:“这是自然。”
小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唤作小白的青年便朝着这边打了个手势。
见状,小古子便道:“那小醉你去忙吧,我陪师叔四处去看看。”
陌天歌听他如此说,便也没有推辞。小醉便匆匆行过一礼,告退了。
小醉走了之后,小古子便引着陌天歌往后山走去,到两人走到僻静处,那小古子又开口
道:“虽是驻地,但昆吾联盟到底是几派混居,妖兽之战打到这个份上,几派之间也不
可能完全和谐,师叔是我们玄清门人,有几处地方咱们还是避开的好。”
陌天歌闻言笑了笑,对联盟是否和谐之事也不打算深入了解,只是问道:“对了,况烛
师兄不管事的么?”
小古子苦笑道:“师叔有所不知,况烛师兄主要修习的是炼丹疗伤之术,不爱插手这些
,杂事都由我和我妹妹小醉管,他和白师兄只管治疗伤者。”
“哦?”这可真是奇怪的关系,他说得白师兄好像就是那个筑基初期的少年——被况烛
师兄唤作小白的。怎么两个筑基期的只管治疗伤者,倒是让炼气期的弟子管理调度之事?
两年不闻世事,陌天歌倒对这似乎万事皆知的小弟子起了些好奇心,顺口问道:“你唤
他为师兄,是哪位师伯的弟子?”
听得这话,小古子脸上浮起郝然之色,抓了抓头发,说道:“师叔高看我了,我和小醉
只是普通弟子,没有入哪位结丹师祖的门墙。因为白师兄是我们的义兄,所以就随白师
兄叫况烛师兄。”
“义兄弟……”果然是奇怪的关系。不禁低语:“修仙界竟还有义兄弟?”
听到陌天歌的低语,小古子一直嘻哈的脸上倒浮出严肃之色,很郑重的道:“白师兄对
我和小妹恩重如山,在我心里不只是义兄弟,还是我展小古最重要的人。”
看到陌天歌诧异的眼神,小古子又涩然了,嘿嘿一笑道:“其实这在我们灵隐峰也不是
什么秘密,师叔要是不觉得无聊,说与师叔听听也无妨。”
于是,这小古子便陪着陌天歌在驻地里边走边介绍驻地内几大联盟的内定区域,边说他
与白师兄这一声义兄的由来。
这小古子全名展小古,小醉则是他双胞胎的妹妹展小醉。
那况烛师兄和展白均是凡人家族中的子弟,两家世交,况烛师兄一直很照拂展白,是以
待人接物都透着一股子冷淡的况烛师兄,也很亲昵的称呼展白为小白。
他二人则是况烛师兄和展白刚入门派不久,回世俗探亲时遇到的,当时两人身患重病,
倒在破庙内已经奄奄一息,白师兄给两人诊病时,发现两人身具灵根,便干脆将两人捡
回了门派。若不是况烛师兄妙手回春,他两个大概也早不存在了。而两人之所以能长这
么大,也是那白师兄不惜牺牲自己的修炼时间,一点一点把他们拉扯大的。
听闻两人是孤儿,陌天歌还唏嘘了一句。
结果小古子腰板挺挺的反驳道:“谁说我是孤儿了,我和况烛师兄白师兄还有小妹可是
很幸福的一家子。”
听得陌天歌忍俊不禁,忍不住逗弄道:“原说你是孤儿,师叔想再赏你一些好东西,既
然如此,倒是师叔多余了。”
小古子果然露出扼腕心痛之色,挣扎斗争一番了却还是道:“与一些好东西比起来,还
是我的家人重要些,小古子可不当孤儿。
闻言,陌天歌心头不禁一一掠过天巧、二叔往昔的音容笑貌。
小古子看她神色一黯,惯会察言观色的他便知道这位师叔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人,便转移
话题道:“逛了这许久。不知师叔可有中意的地方。”
问这话时,两人恰好站在一间还算清静的石屋前,虽破败了一些,却还算得上五脏俱全。
陌天歌也提不起兴趣再逛,随口道:“那就这里吧。”
小古子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标记了玄清门的白玉牌挂在了石屋门上,似乎对于自己惹得
师叔伤感有点尴尬,踌躇了一下才告辞。
陌天歌看他说完辞言还未离去,便看了他一眼。
原本能言善辩的小古子居然结巴了一下才道:“师叔要是觉得一个人无趣,可以到我家
去玩。”
说完,不等陌天歌回应,便一溜烟跑走了。
陌天歌弯着嘴角笑了笑,看着满是尘土的破屋,竟也有些索然。随意将破屋打扫一遍,
布下防御阵法,进了虚天境中。
一进入虚天境的小屋,小烈火兽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凑在她身边吱吱呜呜地叫。
陌天歌拍了拍它的头,发现小烈火兽似乎想钻进她的灵兽袋,在她腰间拱来拱去。
陌天歌怔了怔:“你想出去?”
小烈火兽抬头呜呜叫了两声,目光可怜兮兮。
陌天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抚着它的头叹道:“原来连你也会寂寞……”
这小烈火兽被她放进虚天境两年多了,这里面只有一些蝴蝶飞虫之类的小东西,没有灵
兽,它觉得寂寞也很正常。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眼下她参与到妖兽之乱中去,还不是因为自己寂寞了?这种寂寞,无关乎道心,但凡生
灵,都需要一点同样的生灵的气息,才能感受到活着的趣味。
不过,这小烈火兽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了点另外的想法。
“外面很危险,我现在不能带你出去,不过我可以带一些同伴进来陪你,怎么样?”
小烈火兽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她,欢乐地叫了两声。
陌天歌就笑了,摸了摸它的头,再度进入修炼。
岂料,脑中竟一直响着小古子白日的那些话,有些恍惚。当然,能一路走到筑基中期,
只是几个呼吸陌天歌心中的一些波动已然平复。
天刚亮,陌天歌感觉到外面有传讯符飞来,便停了修炼从虚天境中出来。
是小古子发来的传讯符,表示已将她的名字录入前门岭参战修士的名册中,也将择期传
报门派,还有一些是关于目前战事的讯息。
陌天歌看罢,简单回了一句,便收起自己的东西,出了屋子。
小古子说,眼下战事最激烈的是天道宗一带,天火山这里随着丹鼎门的攻破,门派迁移
,而成了被忘记的地方,不管是妖兽还是修士,留在这的都不多。
陌天歌就动了心思,既然如此,她在此抓些一阶的小妖兽,岂不是正好挺安全的?
说干就干,通知了小古子一声,她便祭起白丝帕,往森林飞去。
因为斗法的缘故,森林减少了许多,平日栖息在此处的妖兽不是被杀就是迁移到别外,
用神识察看许久,都没有找到妖兽的痕迹。
陌天歌索性停在半空中,专心地用神识查探。
筑基修士的神识覆盖范围,大约是数里到数十里,但因为修习炼神诀,陌天歌的神识要
强大得多,几乎达到百里,此时她专心查探,渐渐将神识展开,隐约感应到东北方向有
灵气波动。
但灵气波动之地已是神识能感应到的边缘,是以分不清到底是妖兽还是修行中人。百里
之地,对于筑基中期的陌天歌而言,也不过片刻,因除此之外再无感应,陌天歌便操纵
着白丝帕往东北方向飞去,决定一看究竟。
接近灵气波动数十里地时,陌天歌出于谨慎,便放出神识再探。岂料一探之下,大吃一
惊,这灵气波动无关妖兽,竟是有人在此处斗法。
其中几股灵气,杀戮之意毫不遮掩,而被围攻之人的灵气波动则透着熟悉之感。
陌天歌心中一惊,驱动白丝帕加速往波动之处赶去。心中将几位师姐一一排除,而自己
熟悉的人——陌天歌猛然想起一人,叶景文!
昨天,小古子有说,叶师叔最近就在我们这呢,师叔很快就能见到他。
看来,小古子所言昆吾联盟内部不和谐,只是很委婉的说法。
而她与叶师兄这么久不见,竟要在这种情况下见上一面?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130、两派之争
“万宏安!你我同为七大派弟子。为何要设伏于我?!”叶景文怒气冲冲地瞪视着眼前
的三个修士。
领头一人,年约三四十,面相倒还端正,只是留了两撇小胡子,看起来便让人觉得猥琐。
此人望着叶景文冷笑:“七大派?哼,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们玄清门的人也没少趁
火打劫,如今妖兽之乱初定,谁不是趁机捞一票?”
“你——”叶景文脸色白了又红,他自是知道,七派之间并不和谐,他自己虽没做这些
事情,可同门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七大派虽说是正道,可总有些心性不定之徒,趁机
做些什么,师门为着大局着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不管哪个门派,底子都
不干净。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叶景文一番。这人摸着小胡子对同门嘿嘿笑道:“今天干完这票,咱
就收了吧,这小子身上可有不少好东西!”
“那是,”一人望着叶景文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这几天这小子杀了不少妖兽,估计
身上材料多得都放不下了,正好咱们给他帮帮忙,都替他收了吧!”
“说得对!咱们多好心哪,哈哈……”
三人越走越近,抽出身上剑器。
叶景文一见,指尖一动,背上负着的剑已经出鞘。
那个名叫万宏安的修士见状,又转头对同伴大笑:“你看他——咱们古剑派可是真正的
剑修之派,他还想在咱们面前出剑!”
三人一阵哈哈大笑。
叶景文脸色不动,手中又握了几张符?。玄清门的修炼心法是道门心法,斗法之技却是
不拘一格,符修医修剑修各宗皆有,叶景文便是剑修弟子。然而,古剑派却是最大的剑
修门派,汇集了昆吾最顶尖的剑修人才。纯粹的剑修晋阶要比普通修士难一些,可斗法
却都比同阶修士要强,何况古剑派历代修习剑艺,自有各种门派秘术,叶景文更是不敢
掉以轻心。
眼前这三个古剑派修士,一个筑基中期,两个筑基初期,他在心中大略估算一下。这个
筑基中期的年纪比他要大。经验自然更丰富,若是修有什么秘术,只怕自己胜率较小,
而那两个筑基初期的,倒是可能拼上一拼。
一瞬之间,叶景文心中已有定计。硬打他没那么自负,但要冲出包围逃命,却有一定的
把握。只要跑回前门岭驻地,这几个人自然不敢动手——此处的主事是况烛师兄,这位
师兄虽然很少出手,却是筑基后期修士,再加上其他筑基同门,威慑他们几人是足够了。
心中这么想定,他没等这三人合围上来,剑已倏忽出手,直刺向万宏安,另一手却是一
翻手背,一把符?完全不计算成本地丢出去。
这三个修士原本是笑着的,一见他出手,却露出凝重之色。万宏安仗剑与叶景文相斗起
来,另两个修士亦迅速地站到一起。两人各自举剑,掐了剑诀,只见二人剑身上延展出
一个光罩,瞬间将二人包围起来,那些符?轰在他们身上,被这光罩弹了开来。
叶景文见状,心中暗暗可惜。制符之术,难度相当大,他们筑基修士的符?,大多是师
长所赐,自己还制出来,这一把符?最起码有三五张,这两个筑基修士居然能轻易躲开
——古剑派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他自认也不是吃素的,自小入门,从普普通通的小弟子到入门弟子,再到入室弟
子,从炼气到筑基,又在短时间内修炼到筑基中期,他自认一步步都付出了十分的努力
。眼下他们就算想把自己拿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几番交手之后,万宏安有些狼狈。在同一个驻地中,他自然看到过叶景文出手,但他怎
么也没料到,这小子居然强到这地步,完全不比他们古剑派的精英剑修弟子差!他接回
自己的飞剑,色厉内荏地叫道:“小子,快快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就饶你一命!”
听到这话。刚刚被割布了衣袖的叶景文惨笑道:“怎么,你怕死?”若是他真的逃不掉
,拼上一条命,这万宏安未必能活下来!
他到这般境地,居然也不肯低一低头,万宏安一滞,怒上心头,向两个同伴看了一眼。
那两个古剑派的弟子收到他的眼色,立刻转了方向,踏上几个方位。
叶景文脸色一凝,听到万宏安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给你看看我们古剑派的万
象星辰阵!”
三人分列叶景文三个方位,各自举剑,闭目念起了口诀。
叶景文见状,立刻将自己的飞剑接回,谨慎无比地看着四周。万象星辰阵,是古剑阵的
绝技剑阵,最少三人,最多千万人,一旦布下,其中杀机重重,但这剑阵也不是那么好
布的,需要的灵气超乎想像,这三人必定也不轻松!
没等这三人将剑阵布下。叶景文一甩手,剑脱手而出,似乎往万宏安射去,就在他们移
身招架时,他捏着一张灵符一拍,瞬间消失在地下。
“土遁!是土遁符!”万宏安叫道,手一挥,一道剑气脱手而出,射到土里,便看到一
道肉眼可见的灵气迅速地往远处遁去。
“追!”
陌天歌站在白丝帕上,飞天梭在手。不再收敛气势,筑基修士的威势顿时散发开来。与
此同时,飞天梭出手,直取为首之人的首级。
那人叫道:“谁!”转身堪堪避过飞天梭,看到飘下来的几缕发丝,惊出一身冷汗。
陌天歌冷道:“你们又是何人,竟然围攻我玄清门师兄!”
这三人看清她的模样,互相看了一眼,筑基中期。
叶景文此时已从土里出来,惊喜唤道:“天歌!”
眼见这三人已有去意,陌天歌哼了一声,飞天梭再度出手,几枚飞针埋伏在金光之中,
另一方面,实质神识已悄悄探出。
叶景文反应也是极快,一挥手,飞剑再度出手,配合着她的飞天梭挡住了那两个筑基初
期修士的回击。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他们的万象星辰阵还来不及布出,万宏安只来得及错身闪过,便
听“啊”的一声,一个同伴倒了下来。他转头一看,另一个同伴面如土色,堪堪挡住叶
景文的飞剑。
万宏安一摸腰间,也是一张符一下拍在身上,人瞬息消失不见,竟是完全不管同伴就遁
走了。
陌天歌和叶景文都没有去追,而是再度出手截杀那筑基初期的修士,两个中期修士齐齐
出手,对方又是惊魂不定之时,哪有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就地灭杀。
结束斗法,叶景文看了万宏安逃离的方向一眼,收了剑,转头对陌天歌道:“天歌,你
怎么在这?我听说你在两年前丹鼎门大战中失踪了,后来没事吧?”
陌天歌向他颔首笑道:“叶大哥。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吗?”
叶景文一怔,打量了她一番,惊讶:“你晋阶中期了?”
他这么一叫,陌天歌倒是奇怪了:“我两年前就晋阶中期了,叶大哥你不知道?”
“啊?”叶景文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
陌天歌扫了眼地上,道:“叶大哥,我们回去慢慢说。”
“……好吧。”
两人把这两个古剑派弟子的尸首处理了,一起慢慢往回飞。
“天歌,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筑基也就是三年前,怎么两年前就筑基中期
了?还在你失踪是怎么回事?”
“嗯……我两年前遇到一些机缘,所以直接晋阶中期了。这件事当时在落雁崖的师姐妹
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也知道……”
“我当时跟师父在外头,后来回去你已经跟玄因师伯离开了。你遇到的机缘居然直接让
你晋阶中期?这可不是一般的机缘啊!”
陌天歌笑笑,没仔细说,又道:“两年前我被一只五阶妖兽追着,幸好身上有一件逃跑
的法器,居然让我逃出生天。后来我因为身上有伤,不敢出现,就找了一处秘密的地方
疗伤,前些天伤刚好,才敢出来。”
“竟是如此……花了两年时间疗伤,你的伤一定很重吧?”
陌天歌道:“还好,当时昏迷了数个月之久,幸好没遇到什么危险。叶大哥,你怎么在
这里?”
叶景文脸上浮起苦笑:“这两年打得太惨了,我们门中因为封山令下得早,炼气弟子无
碍,影响不是很大,可筑基弟子陨落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一下动摇了门派的根基。”
三分之一,也就是最少七八十名弟子——这么多筑基弟子,最起码也要百年才能恢复生
气,再想想其他门派,这一次昆吾的各大门派损失可算得上惨重。
“我们这些精英弟子,一开始都是跟随师尊出战,可后来因为各种任务或是危机,散在
各地。我之所以在天火山,正是两年前那场大战后被派出来支援丹鼎门,后来就一直没
能回去……”
两人谈了些妖兽之乱中发生的事,陌天歌得知,玄清门后来又陨落了三个结丹修士,本
派首座太上长老发怒,五大元婴修士,两位出战,这才遏止了玄清门附近的形势。
打了三年,妖兽之乱算是初步平定了,森林不再有无数的妖兽支援,昆吾大大小小的门
派实力也被消耗得差不多。叶景文说,此次大战超过以往的规模,估计百年内不会再与
妖兽之间发生战事了。
为此,陌天歌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她在虚天境中躲避了两年,否则的话,不说能不能把
命留下,像三位师姐一般,只怕几年内受伤次数极多,修为在几年内估计也是停滞不前。
“天歌,你可真是幸运,如今还三十未到,就已经筑基中期,真让大哥羡慕。”
陌天歌摇头:“机缘而已。”
“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不必如此谦虚。”
“……”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前门岭驻地而去。
这一路上,叶景文与她交流了筑基中期之后的心得,又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让陌天歌
第一次领受到他的罗嗦。不知是不是昨天见过了那小古子的原因,看着叶景文一件事往
往说上好几遍,陌天歌不由将两人的形象重叠,暗自好笑。
两人还没进前门岭驻地,就见一人冲来:“两位师叔!”
陌天歌定睛一看,是昨天那个小古子。这孩子一把抓住两人,叫道:“两位师叔,不好
了!”
陌天歌与叶景文对看一眼,叶景文伸手拉住他,问道:“怎么了?”
小古子扯着两人到一边,低声道:“你们是不是跟古剑派修士起冲突了?”
叶景文点头,眉头竖起:“怎么,那姓万的还敢来告状不成?”
小古子一脸无奈:“可不是?我们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可这姓万的把古剑派的都叫过
来了,一口咬定是叶师叔你想要杀人夺宝,打不过他们又唤来同门。况烛师兄肯定是不
信的,可姓万的摆明了就是要以势压人!”
叶景文闻言冷哼:“此处前门岭是我玄清门主事,要论筑基修士比他们古剑派还多上一
点,他们居然敢这样做!”
小古子面露不屑,附和道:“就是!他们就是吃定了况烛师兄不理事,再说,就算出了
事,况烛师兄作为主事者,是要受责难的!”
陌天歌冷笑:“恐怕他们就是因为心虚,怕我们对付他们,所以干脆提早一步发难。如
今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那姓万的摆明就是拉上古剑派与我们玄清门作对,如此升级
到门派之争,别人也就不管是不是他要杀人夺宝了!”
“确实是这意思……”叶景文思索一阵,看向小古子,“况师兄是什么态度?”
小古子无奈道:“况烛师兄不想理,可他们非闹着……”
“既如此,不如就动手!”叶景文扫了陌天歌一眼,看她没反对,便接着说道,“小古
子,你去跟况师兄说,此事不得善了,倒不如下狠手!”
小古子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陌天歌:“这……”
陌天歌知道,叶景文待她虽和气,但当年一见面便对劫持她的李玉山下杀手,就可以看
出是个杀伐决断之辈。再说,她自己也动了这心思,便对小古子笑笑:“他们有几个人
,都是什么修为?”
小古子看他们二人满不在乎的模样,吞了吞口水,才干巴巴地说:“他们一共有五个人
,两个筑基中期,三个筑基初期,还有些炼气弟子……”
“五个人就敢动手?”陌天歌有些不解,“那我们呢?我和叶大哥是筑基中期,况烛师
兄是筑基后期,白师弟是筑基初期——可还有别的筑基修士?”
“嗯,还有两位师叔也在此处,不过近日不在……”小古子小心地看了看周围,“两位
师叔,况烛师兄和白师兄是不怕的,可如今我们号称结盟,动了手如何交待?”
“交待?”叶景文哼道,“他们都死了,自然是由我们交待!”
“这……”小古子自进了门派,就跟着况烛师兄展白以及小妹在一起。况烛和展白除了
修炼之外,着重修习的炼丹疗伤之术,他与小醉很少经历斗法,就连这几年妖兽之战,
他们都是在后方,眼下听到叶景文与陌天歌面不改色提起围杀其他修士,不免心惊胆颤。
陌天歌看他这模样,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古子,你去跟况烛师兄报讯,然后我
跟叶大哥假装刚回来,到时怎么做,你悄悄提示我们。”
“……好吧。”小古子咬咬牙,“既然两位师叔这么说,我去转告况烛师兄就是。”这
种事,他总要习惯。
叶景文含笑点头:“麻烦你了。”
看着小古子走进驻地,陌天歌与叶景文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杀意。
经过刚才一番联手,叶景文对如今的陌天歌已有了新的认识,眼前的陌天歌,已是货真
价实的筑基中期修士,出手之准,心机之决断,早已不是当年为他所救的小姑娘。他不
禁心生感慨,算来也不过十七年而已,当年他救下那小姑娘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一天来
得如此之快,她已成长到可以并肩战斗。
“天歌,你等下要小心,他们古剑派的万象星辰阵很难对付,最好在他们摆出剑阵之前
就杀了,否则就干扰他们。要是等到他们摆好剑阵,我们都无可奈何,那就立刻遁走。”
“嗯,叶大哥,你也小心。”
两人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给了彼此一个眼色,一同走进驻地。
神识铺展过去,陌天歌立刻撞上他人的神识。不知这神识属何人所有,她没有挑衅,但
也没有避让。
跨进大殿,里面一片安静。伤员已经被移走了,几个古剑派的修士站在一起,敌视地望
着他们,小古子和小醉在最后头,展白挡在他们前面,况烛则坐在桌前,仿佛其他都不
存在一样调制着某种药膏。
陌天歌往小古子看过去,看到这孩子望了望古剑派的修士,再挤挤眼。
她与叶景文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况烛师兄是同意了。
130、两派之争
“万宏安!你我同为七大派弟子。为何要设伏于我?!”叶景文怒气冲冲地瞪视着眼前
的三个修士。
领头一人,年约三四十,面相倒还端正,只是留了两撇小胡子,看起来便让人觉得猥琐。
此人望着叶景文冷笑:“七大派?哼,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们玄清门的人也没少趁
火打劫,如今妖兽之乱初定,谁不是趁机捞一票?”
“你——”叶景文脸色白了又红,他自是知道,七派之间并不和谐,他自己虽没做这些
事情,可同门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七大派虽说是正道,可总有些心性不定之徒,趁机
做些什么,师门为着大局着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不管哪个门派,底子都
不干净。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叶景文一番。这人摸着小胡子对同门嘿嘿笑道:“今天干完这票,咱
就收了吧,这小子身上可有不少好东西!”
“那是,”一人望着叶景文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这几天这小子杀了不少妖兽,估计
身上材料多得都放不下了,正好咱们给他帮帮忙,都替他收了吧!”
“说得对!咱们多好心哪,哈哈……”
三人越走越近,抽出身上剑器。
叶景文一见,指尖一动,背上负着的剑已经出鞘。
那个名叫万宏安的修士见状,又转头对同伴大笑:“你看他——咱们古剑派可是真正的
剑修之派,他还想在咱们面前出剑!”
三人一阵哈哈大笑。
叶景文脸色不动,手中又握了几张符?。玄清门的修炼心法是道门心法,斗法之技却是
不拘一格,符修医修剑修各宗皆有,叶景文便是剑修弟子。然而,古剑派却是最大的剑
修门派,汇集了昆吾最顶尖的剑修人才。纯粹的剑修晋阶要比普通修士难一些,可斗法
却都比同阶修士要强,何况古剑派历代修习剑艺,自有各种门派秘术,叶景文更是不敢
掉以轻心。
眼前这三个古剑派修士,一个筑基中期,两个筑基初期,他在心中大略估算一下。这个
筑基中期的年纪比他要大。经验自然更丰富,若是修有什么秘术,只怕自己胜率较小,
而那两个筑基初期的,倒是可能拼上一拼。
一瞬之间,叶景文心中已有定计。硬打他没那么自负,但要冲出包围逃命,却有一定的
把握。只要跑回前门岭驻地,这几个人自然不敢动手——此处的主事是况烛师兄,这位
师兄虽然很少出手,却是筑基后期修士,再加上其他筑基同门,威慑他们几人是足够了。
心中这么想定,他没等这三人合围上来,剑已倏忽出手,直刺向万宏安,另一手却是一
翻手背,一把符?完全不计算成本地丢出去。
这三个修士原本是笑着的,一见他出手,却露出凝重之色。万宏安仗剑与叶景文相斗起
来,另两个修士亦迅速地站到一起。两人各自举剑,掐了剑诀,只见二人剑身上延展出
一个光罩,瞬间将二人包围起来,那些符?轰在他们身上,被这光罩弹了开来。
叶景文见状,心中暗暗可惜。制符之术,难度相当大,他们筑基修士的符?,大多是师
长所赐,自己还制出来,这一把符?最起码有三五张,这两个筑基修士居然能轻易躲开
——古剑派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他自认也不是吃素的,自小入门,从普普通通的小弟子到入门弟子,再到入室弟
子,从炼气到筑基,又在短时间内修炼到筑基中期,他自认一步步都付出了十分的努力
。眼下他们就算想把自己拿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几番交手之后,万宏安有些狼狈。在同一个驻地中,他自然看到过叶景文出手,但他怎
么也没料到,这小子居然强到这地步,完全不比他们古剑派的精英剑修弟子差!他接回
自己的飞剑,色厉内荏地叫道:“小子,快快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就饶你一命!”
听到这话。刚刚被割布了衣袖的叶景文惨笑道:“怎么,你怕死?”若是他真的逃不掉
,拼上一条命,这万宏安未必能活下来!
他到这般境地,居然也不肯低一低头,万宏安一滞,怒上心头,向两个同伴看了一眼。
那两个古剑派的弟子收到他的眼色,立刻转了方向,踏上几个方位。
叶景文脸色一凝,听到万宏安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给你看看我们古剑派的万
象星辰阵!”
三人分列叶景文三个方位,各自举剑,闭目念起了口诀。
叶景文见状,立刻将自己的飞剑接回,谨慎无比地看着四周。万象星辰阵,是古剑阵的
绝技剑阵,最少三人,最多千万人,一旦布下,其中杀机重重,但这剑阵也不是那么好
布的,需要的灵气超乎想像,这三人必定也不轻松!
没等这三人将剑阵布下。叶景文一甩手,剑脱手而出,似乎往万宏安射去,就在他们移
身招架时,他捏着一张灵符一拍,瞬间消失在地下。
“土遁!是土遁符!”万宏安叫道,手一挥,一道剑气脱手而出,射到土里,便看到一
道肉眼可见的灵气迅速地往远处遁去。
“追!”
陌天歌站在白丝帕上,飞天梭在手。不再收敛气势,筑基修士的威势顿时散发开来。与
此同时,飞天梭出手,直取为首之人的首级。
那人叫道:“谁!”转身堪堪避过飞天梭,看到飘下来的几缕发丝,惊出一身冷汗。
陌天歌冷道:“你们又是何人,竟然围攻我玄清门师兄!”
这三人看清她的模样,互相看了一眼,筑基中期。
叶景文此时已从土里出来,惊喜唤道:“天歌!”
眼见这三人已有去意,陌天歌哼了一声,飞天梭再度出手,几枚飞针埋伏在金光之中,
另一方面,实质神识已悄悄探出。
叶景文反应也是极快,一挥手,飞剑再度出手,配合着她的飞天梭挡住了那两个筑基初
期修士的回击。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他们的万象星辰阵还来不及布出,万宏安只来得及错身闪过,便
听“啊”的一声,一个同伴倒了下来。他转头一看,另一个同伴面如土色,堪堪挡住叶
景文的飞剑。
万宏安一摸腰间,也是一张符一下拍在身上,人瞬息消失不见,竟是完全不管同伴就遁
走了。
陌天歌和叶景文都没有去追,而是再度出手截杀那筑基初期的修士,两个中期修士齐齐
出手,对方又是惊魂不定之时,哪有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就地灭杀。
结束斗法,叶景文看了万宏安逃离的方向一眼,收了剑,转头对陌天歌道:“天歌,你
怎么在这?我听说你在两年前丹鼎门大战中失踪了,后来没事吧?”
陌天歌向他颔首笑道:“叶大哥。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吗?”
叶景文一怔,打量了她一番,惊讶:“你晋阶中期了?”
他这么一叫,陌天歌倒是奇怪了:“我两年前就晋阶中期了,叶大哥你不知道?”
“啊?”叶景文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
陌天歌扫了眼地上,道:“叶大哥,我们回去慢慢说。”
“……好吧。”
两人把这两个古剑派弟子的尸首处理了,一起慢慢往回飞。
“天歌,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筑基也就是三年前,怎么两年前就筑基中期
了?还在你失踪是怎么回事?”
“嗯……我两年前遇到一些机缘,所以直接晋阶中期了。这件事当时在落雁崖的师姐妹
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也知道……”
“我当时跟师父在外头,后来回去你已经跟玄因师伯离开了。你遇到的机缘居然直接让
你晋阶中期?这可不是一般的机缘啊!”
陌天歌笑笑,没仔细说,又道:“两年前我被一只五阶妖兽追着,幸好身上有一件逃跑
的法器,居然让我逃出生天。后来我因为身上有伤,不敢出现,就找了一处秘密的地方
疗伤,前些天伤刚好,才敢出来。”
“竟是如此……花了两年时间疗伤,你的伤一定很重吧?”
陌天歌道:“还好,当时昏迷了数个月之久,幸好没遇到什么危险。叶大哥,你怎么在
这里?”
叶景文脸上浮起苦笑:“这两年打得太惨了,我们门中因为封山令下得早,炼气弟子无
碍,影响不是很大,可筑基弟子陨落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一下动摇了门派的根基。”
三分之一,也就是最少七八十名弟子——这么多筑基弟子,最起码也要百年才能恢复生
气,再想想其他门派,这一次昆吾的各大门派损失可算得上惨重。
“我们这些精英弟子,一开始都是跟随师尊出战,可后来因为各种任务或是危机,散在
各地。我之所以在天火山,正是两年前那场大战后被派出来支援丹鼎门,后来就一直没
能回去……”
两人谈了些妖兽之乱中发生的事,陌天歌得知,玄清门后来又陨落了三个结丹修士,本
派首座太上长老发怒,五大元婴修士,两位出战,这才遏止了玄清门附近的形势。
打了三年,妖兽之乱算是初步平定了,森林不再有无数的妖兽支援,昆吾大大小小的门
派实力也被消耗得差不多。叶景文说,此次大战超过以往的规模,估计百年内不会再与
妖兽之间发生战事了。
为此,陌天歌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她在虚天境中躲避了两年,否则的话,不说能不能把
命留下,像三位师姐一般,只怕几年内受伤次数极多,修为在几年内估计也是停滞不前。
“天歌,你可真是幸运,如今还三十未到,就已经筑基中期,真让大哥羡慕。”
陌天歌摇头:“机缘而已。”
“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不必如此谦虚。”
“……”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前门岭驻地而去。
这一路上,叶景文与她交流了筑基中期之后的心得,又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让陌天歌
第一次领受到他的罗嗦。不知是不是昨天见过了那小古子的原因,看着叶景文一件事往
往说上好几遍,陌天歌不由将两人的形象重叠,暗自好笑。
两人还没进前门岭驻地,就见一人冲来:“两位师叔!”
陌天歌定睛一看,是昨天那个小古子。这孩子一把抓住两人,叫道:“两位师叔,不好
了!”
陌天歌与叶景文对看一眼,叶景文伸手拉住他,问道:“怎么了?”
小古子扯着两人到一边,低声道:“你们是不是跟古剑派修士起冲突了?”
叶景文点头,眉头竖起:“怎么,那姓万的还敢来告状不成?”
小古子一脸无奈:“可不是?我们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可这姓万的把古剑派的都叫过
来了,一口咬定是叶师叔你想要杀人夺宝,打不过他们又唤来同门。况烛师兄肯定是不
信的,可姓万的摆明了就是要以势压人!”
叶景文闻言冷哼:“此处前门岭是我玄清门主事,要论筑基修士比他们古剑派还多上一
点,他们居然敢这样做!”
小古子面露不屑,附和道:“就是!他们就是吃定了况烛师兄不理事,再说,就算出了
事,况烛师兄作为主事者,是要受责难的!”
陌天歌冷笑:“恐怕他们就是因为心虚,怕我们对付他们,所以干脆提早一步发难。如
今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那姓万的摆明就是拉上古剑派与我们玄清门作对,如此升级
到门派之争,别人也就不管是不是他要杀人夺宝了!”
“确实是这意思……”叶景文思索一阵,看向小古子,“况师兄是什么态度?”
小古子无奈道:“况烛师兄不想理,可他们非闹着……”
“既如此,不如就动手!”叶景文扫了陌天歌一眼,看她没反对,便接着说道,“小古
子,你去跟况师兄说,此事不得善了,倒不如下狠手!”
小古子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陌天歌:“这……”
陌天歌知道,叶景文待她虽和气,但当年一见面便对劫持她的李玉山下杀手,就可以看
出是个杀伐决断之辈。再说,她自己也动了这心思,便对小古子笑笑:“他们有几个人
,都是什么修为?”
小古子看他们二人满不在乎的模样,吞了吞口水,才干巴巴地说:“他们一共有五个人
,两个筑基中期,三个筑基初期,还有些炼气弟子……”
“五个人就敢动手?”陌天歌有些不解,“那我们呢?我和叶大哥是筑基中期,况烛师
兄是筑基后期,白师弟是筑基初期——可还有别的筑基修士?”
“嗯,还有两位师叔也在此处,不过近日不在……”小古子小心地看了看周围,“两位
师叔,况烛师兄和白师兄是不怕的,可如今我们号称结盟,动了手如何交待?”
“交待?”叶景文哼道,“他们都死了,自然是由我们交待!”
“这……”小古子自进了门派,就跟着况烛师兄展白以及小妹在一起。况烛和展白除了
修炼之外,着重修习的炼丹疗伤之术,他与小醉很少经历斗法,就连这几年妖兽之战,
他们都是在后方,眼下听到叶景文与陌天歌面不改色提起围杀其他修士,不免心惊胆颤。
陌天歌看他这模样,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古子,你去跟况烛师兄报讯,然后我
跟叶大哥假装刚回来,到时怎么做,你悄悄提示我们。”
“……好吧。”小古子咬咬牙,“既然两位师叔这么说,我去转告况烛师兄就是。”这
种事,他总要习惯。
叶景文含笑点头:“麻烦你了。”
看着小古子走进驻地,陌天歌与叶景文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杀意。
经过刚才一番联手,叶景文对如今的陌天歌已有了新的认识,眼前的陌天歌,已是货真
价实的筑基中期修士,出手之准,心机之决断,早已不是当年为他所救的小姑娘。他不
禁心生感慨,算来也不过十七年而已,当年他救下那小姑娘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一天来
得如此之快,她已成长到可以并肩战斗。
“天歌,你等下要小心,他们古剑派的万象星辰阵很难对付,最好在他们摆出剑阵之前
就杀了,否则就干扰他们。要是等到他们摆好剑阵,我们都无可奈何,那就立刻遁走。”
“嗯,叶大哥,你也小心。”
两人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给了彼此一个眼色,一同走进驻地。
神识铺展过去,陌天歌立刻撞上他人的神识。不知这神识属何人所有,她没有挑衅,但
也没有避让。
跨进大殿,里面一片安静。伤员已经被移走了,几个古剑派的修士站在一起,敌视地望
着他们,小古子和小醉在最后头,展白挡在他们前面,况烛则坐在桌前,仿佛其他都不
存在一样调制着某种药膏。
陌天歌往小古子看过去,看到这孩子望了望古剑派的修士,再挤挤眼。
她与叶景文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况烛师兄是同意了。
131、一场乱斗
大殿内安安静静,只听到况烛调制药膏发出的瓶瓶罐罐相碰的声音。
陌天歌与叶景文站到展白面前,望着对面的古剑派修士。两人神色都很平静,可正是这
种平静,让他们无法平静。
那万宏安是见识过两人手段的,再加上况烛这个惟一的筑基后期修士,不禁有些不安。
转头看看自己的同门,眼中又掠过一丝狠色,站出来叫道:“况师兄,就是这两个人截
杀我的同门,请你给我们古剑派一个交待!”
况烛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仍然低下头搅来拌去。
这样的反应,万宏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怒声道:“况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出声的是一向不太说话的展白,他冷漠地扫过这些人一眼,声音清平,
“你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有必要说出来让大家没脸吗?”
这话毫不客气,万宏安顿时恼羞成怒:“你——”
陌天歌轻轻抬了抬眼,露出讽刺的一笑。真是好笑,什么戏码,大家都清清楚楚,直接
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是更好,到头来免不了打一场,还装什么蒜!
万宏安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同门,眼中掠过狠色,一瞬间,五名青衣的古剑派修士瞬间都
拔出剑来变幻走位。
陌天歌与叶景文一见,各自法器出手,干扰他们的站位。
陌天歌的飞天梭操纵灵巧,飘忽不定,一出手便奔着其中一个筑基初期修士而去,同时
,几枚飞针出手。叶景文的飞剑则是直奔万宏安。
两人这一出手,他们的站位便被打乱。陌天歌见状,一抖手再度打出无数的飞针。
可惜的是,这里地方太小,无法使用符?。这对于剑修而言没什么损失,对于他们这些
普通修士来说,却是减弱了一部分实力。
“站好,他们我来挡!”万宏安叫道。
叶景文冷笑:“你挡得住么?”
玄清门弟子,都不是纯粹的剑修,叶景文也是如此,他飞剑出手,手中又握了一种法器
,专往万宏安身上打去。
他原来就是被万宏安截住,如今又恶人先告状,故而对万宏安心生恨意,招招式式都往
他身上打去。
陌天歌扫过他一眼,心知如此,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打乱那几个人的步法,以免他们
布成万象星辰阵。
此时他们已打得热火朝天,展白则警戒地护在小古子和小醉跟前,若是不小心打到他们
这里,便一一击回。况烛此刻却仍然埋首桌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鼓捣着他的瓶瓶罐
罐。
陌天歌与叶景文二人实力都超过一般的筑基中期修士,便是面对那五人,都斗得棋鼓相
当,过不多久,古剑派修士便焦躁起来。有人看到小古子和小醉两人缩在角落,叫道:
“打那两个炼气的!”
陌天歌与叶景文都是一蹙眉头,展白抬起头,往况烛看去,况烛停下了捣鼓药膏的动作。
叶景文收回飞剑,灵气往剑身灌注而去,雪亮的剑身上忽然浮起几乎肉眼可见的灵气,
一道一道,粘在剑身上不停地转圈,仿佛漩涡一般。灵气成形,其实整个过程只有一瞬
,叶景文便一挥手臂,灵气旋涡忽然涨到到一丈见方,结结实实挡在他们跟前。古剑派
的众修士所有的攻击都被旋涡卷进去,灵气也被旋涡带偏,等到旋涡慢慢消失,刚才众
多的攻击也全数失效了。
古剑派修士面如土色,但很快就收回了飞剑,继续攻击。
陌天歌祭出白丝帕,忽然有无数的砖块从空中落下,磊成一道砖墙,再度将所有的攻击
挡下。
古剑派的修士已经惊慌了,如果他们不是斗法比之普通修士更出色的剑修,此时已经倒
下了。万宏安叫道:“剑气,剑气!”
他话音一落,便见古剑派的修士一变剑势,顿时一道道剑气充斥在大殿中。
这些剑气还未近身,便感觉到森森的寒意,大殿的石柱、玉砖,皆在这剑气之下刮出一
道道的痕迹。
陌天歌再度祭出白丝帕,然而,这剑气几乎充斥了整个大殿,不管她挡哪一面,都有漏
网之鱼。
叶景文亦是如此。这些剑气对他们这些筑基修士来说不可怕,便是出了也突破不了他们
自身的灵气防御,然而对炼气修士却很可怕,不管展白左挡右拦,小古子和小醉身上都
出现了伤口。
陌天歌不禁怒上心头,一收白丝帕,连飞天梭也收了回来,探出神识,已准备直接下杀
手!
就在此时,她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衣角,却见况烛瞬息之间便站在他们的面前,双袖一
震,袖中飞出无数粉状物,渐渐交织成一张网。看似轻薄的粉雾,却实实在在地挡住了
他们的飞剑。
等到粉雾平息,被洒了一身白粉的万宏安怒道:“况烛!”
况烛淡淡勾起嘴角,即便是愤怒,他做来仍然让人觉得优雅:“滚吧!此处留不下你们
!”
这下不止是万宏安,其他古剑派的修士都是一脸怒色,另一人叫道:“况烛,你凭什么
赶我们走!”
况烛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就凭你们的命!你们暗地里相斗也就罢了,我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到,居然闹到明面上来,那就撕破脸,不必再玩这个游戏
了!”
“你——”万宏安扭曲了脸,“你别以为你筑基后期有多了不起!我们这么多人,未必
会输给你们!”
况烛轻飘飘一笑:“再说一句,我便取你们性命!”
这听起来只是一句威胁,古剑派的修士亦是这样理解,可是况烛冰冷的神情透着一股死
意,竟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最后打破沉默的叶景文,他站上前一步,道:“况师兄,你是好意,照理我该听从才是
,可我却想将他们全部留下。”
万宏安脸上再度浮现怒意,但又藏着一丝怯意,其实他已经有些后悔了,以为凭剑修斗
法的能力,可以占一占上风,却没料到这几个人都不是庸手。况烛和叶景文,他本就知
道这两人厉害,没想到玄清门新来的这个女修也这么厉害,这三个人境界本就在他们之
上,便是剑修本身斗法厉害,胜算也小得可怜。
况烛淡淡看了叶景文一眼:“你要杀那就杀了,省得看着烦心!”
叶景文露出笑容,向他轻轻一揖,转头看了陌天歌一眼,陌天歌回之一笑。二人各自祭
起飞剑或法器,透出杀意。
132、死斗
况烛见他二人杀意蓬勃。便身形后退,只和展白一起将小古子和小醉护在身后,继而移
形换影,带着这两个炼气期的修士站在了大殿的门口处。
叶景文和陌天歌见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况烛师兄将小古子和小醉这后顾之忧解决了
,并且连人家的退路也封死了,他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而相比之下,古剑派修士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岂料况烛似乎还觉得不够打击对方士气,满不在乎优雅十足的丢出一句原本应当杀意满
满的话:“迟早是送他们上路,我们便快些吧。”
话落,不待他动手,便有古剑派一个沉不住气的筑基初期修士大吼一声:“不要欺人太
甚。”满眼通红的冲着况烛去了。
那筑基初期的修士冲上前来时,万宏安已是大吼:“布阵。”但终究还是吼慢了一步。
筑基初期对上筑基后期,那修士自然是没什么胜算,甚至那几乎化为实体的剑芒也只是
在刺到距况烛上有一剑之地时,被况烛轻描淡写一挥袖散出的粉状物缠住。
看似轻薄的粉雾能如实质般挡住飞剑已经足够让人惊愕,现在居然如荆棘一般将剑修与
神识合一的剑缠住,不光是古剑派的修士,就连陌天歌和叶景文也相当惊讶。
而陌天歌和叶景文这一惊讶,也使得下意识布阵的古剑派修士剑阵就要完成。
便听况烛优雅冷静的声音道:“便助你们布一阵。”
话音尚缭绕。那筑基初期修士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往已快成形的剑阵撞去,其身后还拖
着薄薄一道粉雾,古剑派另一个筑基中期修士见同门撞过来,自然伸手去接应,人很轻
松便接住了,却没人发现那粉雾也随之附着在了那修士身上。
况烛这一举动自然提醒了有些分神的叶景文和陌天歌。
陌天歌赶紧控着飞天梭往站在剑阵星位上的另一个筑基初期修士撞去,那修士自然不敢
硬接这一撞,只得生生放弃了好不容易站稳的星位,还被陌天歌趁乱射出的飞针伤了。
万宏安被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既然不能布阵,便只能逐一攻破,想着既然同是筑基中
期修士,自然是女修更好对付些,竟是并着双指朝着剑身一抹而去,一道殷红的血色侵
入他的剑内,与此同时,万宏安更是将持剑之手换成了受伤的左手,紧接着,便是一道
道由剑气化成的飞刃带着殷红血色朝着陌天歌铺天盖地而去。
“万师兄,你……?”古剑派最年轻的那个筑基初期修士大惊。
陌天歌对这不同寻常的血刃大是警惕,悬在头顶的白丝帕迅速在身前布下一道砖墙,岂
料砖墙边缘处的血刃竟绕过砖墙朝着陌天歌直奔而来,陌天歌一面急速后退,一面控着
护体真气暴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护体真气仅仅是很微弱的减缓了血刃的速度,便有
两枚血刃闪避不及。“嗤啦”两声分别伤在了陌天歌左肩头和小腿处。
见一击得逞,万宏安咧嘴给了一个狰狞的笑:“萧改之,今天要想活命必先拼命,你还
想全身而退不成?”
名唤萧改之的年轻修士闻言,便也如万宏安一般自伤祭剑。
那方与叶景文缠斗在一处的三名古剑派修士,见到这般动静,竟也配合着如万宏安一般
自伤祭剑。
一时间之间血刃乱舞,叶景文和陌天歌被压制的有些控不住场面,而古剑派的五人更是
仗着血刃开道,又开始想要布阵。
一推手之后再没出手的况烛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从怀内摸出开战之前捣鼓出的那瓶丹药
,倒出几颗青碧色的丸子,一扬手往场中扔去。
古剑派的几人自然是惶惶闪避,而被攻击的陌天歌和叶景文却没有那么幸运,既然已闪
避不及,两人只好硬撑接这一击,岂料那丸子在触到护体真气时化为粉雾,顺着打斗时
溢出伤口的血气往伤处一扑而入,陌天歌和叶景文被入体的清凉惊了一惊,再看时,伤
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而况烛这一扔之后并未停手。便见场中绿雾一阵缭绕,血刃瞬间消失不见,古剑派的修
士愕然的看着愈合的手指,战斗力锐减。
叶景文和陌天歌有点哭笑不得,第一次知道医修的治疗也可以当做攻击手段。
况师兄温文尔雅的一笑:“我今日也算更上一层楼了。”
万宏安却狰狞之色不改的露出一笑:“这血止得也恰是时候,我就不多谢了。”
言毕,竟一掌拍向自己胸口,一口心头之血喷在大殿中央的地上,瞬息,之前血刃留在
地面上杂乱无章的痕迹竟如活了一般蠕动起来,万宏安爆出丧心病狂的大笑:“既然布
不成万象星辰阵,让你们尝尝我们古剑派的万象修罗阵也是一样的,哈哈哈哈!”
古剑派的另一位筑基中期修士脸色大变:“万宏安你疯了!我派禁法你也敢学,还设计
我等上当!”
地上血刃自然不是万宏安一人可以完成的,明知已无活路的万宏安,为了击杀对手,不
仅以自身为祭,更是将同门直接采为了万象修罗阵的血媒。
万宏安看着大殿内地面上迅速蠕动的血迹,笑得几乎力竭,却仍道:“既然活不成了,
便随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
古剑派几人惶然变色,陌天歌尚不明就里,门口的况烛清喝道:“小白,护法。”
只这一息,万宏安脚底的血迹便以他为中心圈出一个圆,并以此为圆心变化出透着一股
森冷之气的文字往外迅速蔓延。
盘膝而坐的况烛双掌一推,一股白雾从他所处之地迅速往叶景文和陌天歌站立之处漫去
,而那白雾也很及时的遏止了血字的继续蔓延。
古剑派的修士见到那白雾便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想要飞扑过来。却只来得及扑到一半,
便被已经蔓延开的血字覆盖了身体,继而定在了原地。
陌天歌骇然的看着被定住的古剑派修士脸上迅速失去血色,而地上的血字则更有活力的
往大殿的墙上,以及被况烛白雾覆盖的地区蔓延。
眼看着操纵白雾抵制血字的况烛师兄额上冒出汗珠,陌天歌和叶景文对视一眼,自然知
道此时的关键就是万宏安,陌天歌正待祭出法器给笑得声嘶力竭的万宏安致命一击,却
被小白大喝一声:“不可!”
陌天歌满眼疑惑的望过去,小古子从护法的白师兄身后探出脑袋道:“这万象修罗阵只
有师兄这等无形之物可以稍加克制,一旦碰到实体,便会以实体为触媒……”小古子顿
了一顿,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只得指指被采为血媒的几位古剑派修士道:“就会变成那
样。”
叶景文也解释道:“他脚下那圈血环看似只在地上,若真有人攻击,便会从地上形成一
个圆柱来抵挡攻击,同时将攻击之人经过触媒采为血媒。”
言毕,叶景文又说:“万象修罗阵是极为恶毒的血炼之阵,此阵在数百年前的妖兽之战
中一鸣惊人,却最终因为破坏力太大,而且血炼阵主容易魔化等弊端,被古剑派列为禁
法。不过,天歌你并不是在西昆吾长大的。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这等危急情况之下,叶景文竟还有心情解释不在西昆吾长大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让陌
天歌很是无语。
陌天歌脑内正心如电转,却听叶景文又在耳边唠叨道:“天歌你精通阵法,若有阵法内
的幻兽倒是可以一击,只是这里地方太小,阵盘之类也是实体,可惜了。”
陌天歌闻言一喜:“幻兽可以?”
叶景文点头道:“没有实体的都可以。”
陌天歌又问:“那神识也可以了?”
叶景文苦笑:“那是自然,但,论起神识,剑修修剑的同时。也修神识,就算是筑基后
期的况师兄,也不见得能斗得过筑基中期剑修的神识。”
陌天歌心道,有了炼神诀,她恰恰不是普通修士。
但炼神诀是如今陌天歌唯一压箱底的东西,自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神识强大
的这点秘密,便借着叶景文之前的精通阵法一语顺势道:“阵法也是可大可小的,倒不
如一试。”
叶景文对于阵法之事不甚了解,对于陌天歌之言深信不疑,大喜道:“那快些一试。”
却不知道能招出幻兽的阵法,无一不是繁杂大阵,光是阵眼就不是几人立足之地可以摆
布的。
陌天歌观况烛的神色,知道小白和他二人已是不能支撑多久,不敢迟疑的从乾坤袋内掏
出几块灵石,布成一个能感觉到灵气的金行阵法,对叶景文道:“叶师兄,烦你为我护
法。”
叶景文心中着急,也没有想到为何布个阵还需要护法,便点头应下。
陌天歌迅速调出神识,将炼神诀修炼出的神识唯一杀招往毫无防备的万宏安元神发去。
元神之脆弱自然不如肉体强横,更何况毫无防备的元神。炼神诀一出,自然是一击必杀。
况烛感觉浑身一轻,睁开眼便看到万宏安已倒在地上,周围的血炼之字也失去控制,往
万宏安的身体逆冲而去,况烛连忙双掌一合一开,白雾只来得及堪堪挡住几人,那万宏
安便已爆体而亡。
筑基期修士的爆体威力之大,竟将前门岭的大殿夷为平地,而身在况烛白雾之外的几位
古剑派修士,没直接死于万象修罗阵,却也算死于万象修罗阵的反噬之下。
待爆炸余波过尽,衣袂飘飘的况烛师兄站在废墟之上,看一眼赶来的其他门派修士,什
么也没说。
叶景文与陌天歌自然也不会去解释,但这些筑基修士也不是傻子,他们的神识一直关注
着此处。大略可以推算出事情经过。
“万象修罗阵,这是万象修罗阵!”有人低声自语。
然而即便自语,以筑基修士的耳力都听得清清楚楚,都不禁脸色发白。
如今万象修罗阵的余波还能感觉得到,虽然不知究竟为何事竟发动了万象修罗阵,但,
连万象修罗阵都能破阵而出,可见这位很少出手的医修实力之强横。
前门岭驻地内古剑派几大友派,自然也不敢贸然出头;而一个筑基期修士都不剩下的古
剑派余众,更是三缄其口。
前门岭驻地内一下子便死了五个筑基期修士,即便是平时,这也不是可以一语带过的,
更何况经过妖兽之战,古剑派内的筑基期修士也是大量陨落,加上之前陌天歌和叶景文
在驻地外杀的两个筑基初期修士,古剑派竟在一次内讧中陨落了七个筑基期修士。
此事传回门派,古剑派掌门大怒。竟是不惜千里直奔前门岭驻地而来,欲将直接参与此
事的况烛几人斩于剑下。
屋中六人,四个筑基修士,两个炼气修士。
“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他们古剑派的修士肯定会赶到此处来,到时我
们就麻烦了!”
“不行啊,哥,如今已经惊动了结丹师祖,我们怎么跑?”
“那怎么办?总不能蹲着等他们杀过来吧?”
“这……就算我们想跑也跑不掉啊!”
…………
四个筑基修士一言不发,两个炼气修士叽里呱啦。小古子和小醉两人争了半天,谁也没
说服谁,最后大眼瞪小眼,两人蹲一边较量眼力去了。
况烛扫了他们一眼,道:“此事已经告知掌门,你们不用头疼了。”
小古子和小醉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瞪大眼:“那你不早说!”害他们争了半天,嘴巴都
说干了。
况烛轻飘飘地回了句:“你们又没问。”
两人同时无言,各自气愤地哼了声。
两孩子都生气地不说话了,展白有些无奈地看看他们,转向况烛:“师兄,掌门会怎么
处理这件事?”
况烛端着茶道:“我叫你们来就是想说这件事。”
叶景文此时已搁了茶,道:“况师兄、展师弟,这件事因我而起,你们不必为难,直说
就是。”在下杀手之前,他便已想过后果,掌门再怎么样也会护着本派弟子,到最后还
是会变成两派实力的对决。此次妖兽之乱各门派损失惨重,古剑派实力亦是大损,虽然
玄清门也损失了不少筑基弟子,却因为封山的缘故,保留了基本实力,两派之间玄清门
还是胜出。何况,靖和师祖是好杀的性子,又极其护短,得知自己清泉峰弟子做下这等
事,绝对是拍掌大笑,而不是什么惩戒。有靖和师祖护着,他还怕什么?
只是他这样说罢,况烛却淡淡道:“不,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直说的好。”
叶景文不解:“为何?”
况烛的视线在场中绕了一圈,最后定到静静饮茶的陌天歌身上:“这件事,我们不如都
推到陌师妹身上的好。”
此话一出口,不止是陌天歌、叶景文、展白三人愣了,就连蹲着生气的小古子和小醉二
人都抬了头。
叶景文再度脱口而出:“为何?”
况烛没答话,而是低头饮茶,而陌天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点了下头:“好。”
叶景文更诧异了,转向陌天歌。
陌天歌笑了笑,轻声道:“叶大哥忘了我在门中的身份了?”
叶景文一怔,恍然大悟:“你是说——”
“陌师妹是靖和师祖的记名弟子。”况烛接过话头,“叶师弟刚才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同样的道理,由陌师妹出面更合适。”
靖和师祖确实是那样的脾气,只是叶景文终究与他隔了一层,陌天歌却是靖和师祖的记
名弟子,做下此事,靖和师祖于情于理都会出面。就算靖和师祖不出面,也会由清泉峰
资格最老的玄因师伯出面,如此一来,不但其他人没事,便是陌天歌也不见得会出事。
想通这些,叶景文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位况烛师兄,看着冷冷淡淡与世无争,心思却如
此缜密,眼光亦如此毒辣——想到此处,叶景文忽然背上一寒,如此岂不是在算计元婴
师祖?
感觉到叶景文古怪的目光,况烛面上仍是平静无波,倒是陌天歌沉吟了一下,接着说了
一句:“既然如此,不如一黑到底,就说他们想对我杀人夺宝,还存有非分之想,没得
手之后又不依不饶——况烛师兄,如此,我是不是可以从靖和师祖那里得点好处?”
叶景文只觉得背上更凉了。以靖和师祖的性子,门下弟子遭人暗算却能反杀暗算之人,
只怕不但不怪罪于她,还要大加褒奖。
陌天歌轻轻一笑,转头对叶景文道:“叶大哥,我若得了好处,自不会独享。”
叶景文还未答话,已听到况烛的声音:“那我们呢?”
陌天歌目光扫到角落里小古子和小醉闪亮亮的眼神,微笑道:“自然都有。”
叶景文冷汗涔涔。他还以为自己够心狠手辣,却没料到这几人比他胆子大多了,不但想
要算计元婴师祖,还提前分赃……
况烛得了此话,含笑取出一枚传讯符:“那就先谢过陌师妹的慷慨,掌门回讯,靖和师
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133、关门弟子
陌天歌收气敛息。结束修炼,睁开眼。
神识此物,由元神而生,若是没有特意修习,元神会慢慢地随着修为境界而增强,修为
高深者,神识自然强大。若是修为境界达到结丹、元婴,那么他们的神识也可造成伤害
,但这种伤害,却是配合灵气的威压所产生的,对低阶修士极其有效,对同阶修士却没
什么效果
但是第一层的炼神诀就可以对同阶修士造成致命伤害。而炼神诀的第二层,却能使修炼
之人对同阶修士也能产生威压,若是如此,对方就会在斗法之中时刻被她压制着,便是
十分能力,也只能发挥出六七分。
见识过炼神诀的威力之后,她如今的修炼重点,已转移到炼神诀上。她经五灵修身之后
,经脉坚韧灵气稳定,不会再走火入魔。修炼此法不知比他人快上多少倍,若是放着不
修炼,才是亏了。
过去两年在虚天境中,陌天歌已将此诀第一层修炼完毕,可以使用实质的神识进行攻击
,如今她开始修习第二层,第二层若是完成,便可以直接对他人神识施加威压,这便可
让她在斗法之中抢占先机。同时,炼神诀第二层还能让她对高阶修士的威压产生抵抗。
只是,古剑派的人大概来得很快,炼神诀第二层才刚刚开始,在此次战斗中,大概起不
了什么扭转乾坤的作用了。
思绪刚落下,陌天歌便感觉到一股带着盛怒的威压弥漫在整个前门岭的上空。
陌天歌浑身一凛,这至少是结丹中期以上修士,古剑派的人竟然已经到了么?
祭出白丝帕遁到屋外上空,便见一位着古剑派服饰的中年剑修,背负长剑,怒意澎湃的
立在前门岭驻地大门上。
于此同时,况烛师兄踏着变幻不定的白色云朵往前门岭驻地大门飞去。
陌天歌见状,忙御着白丝帕也往大门处靠近。
除了叶景文、展白,玄清门的其他筑基期修士也往况烛靠拢过来。
而七大派的其他修士,则是远远观望着。
况烛在前门岭大门前停住,一揖手道:“流风真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流风真人压抑着怒意道:“你就是况烛?”
面对流风真人带着威压和怒意的质问,况烛心平气和的答道:“正是在下。”
“既然如此。将此次谋害我古剑派七位筑基修士的另几位帮凶也交出来!”
况烛微微一笑,看来此次流风真人是以掌门身份前来处理此事了,便道:“前门岭驻地
并未发生谋害事件,不知杜掌门所指帮凶是为何人?”
陌天歌在一旁吃惊不已,竟是惊动了古剑派掌门亲自前来,看来今日之事是无法善了了。
流风真人大怒:“我古剑派共有七名筑基修士在前门岭驻地,我派弟子亲见万宏安等五
名筑基修士进了大殿就殒身于此,而另两位筑基修士也不知所踪,请问况主事,此事该
如何给我古剑派一个交待?”
况烛依然神色平静优雅十足:“想来古剑派弟子对此事并未禀报清楚,不然也无需我来
解释了。”
而后况烛指着已被夷为平地的大殿所在道:“此地原为大殿所在地,请问流风真人,您
是否感觉得到此地发生过什么?”
万象修罗阵的血炼之气没有三五个月,是不会散尽的,是以流风真人只是神识一掠,便
变了脸色。
况烛敛了微笑,问道:“若不是在下的法器恰好能阻止万象修罗阵成形,又有门下师妹
善于布阵,以阵法之幻兽将罪首万宏安诛于阵中,杜掌门别说找在下兴师问罪,就是来
替古剑派的其他弟子收尸也是不能了。”
流风真人尚未答话。况烛又道:“发动万象修罗阵的弟子,似乎当被列为古剑派叛逆弟
子。请问杜掌门,在此妖兽战乱之际,昆吾联盟驻地出现七大派叛逆弟子该当何处?”
且不说发动万象修罗阵就需要至少三个血媒,而且万象修罗阵发动之后就算阵主侥幸活
下来也会变成魔修且修为大减,此阵完全是同归于尽之阵。但况烛避开不谈古剑派弟子
究竟为何发动万象修罗阵,而是将矛盾直指万象修罗阵发动之后。
流风真人便是有再多责难之词,况烛已然将古剑派已死弟子推到整个前门岭驻地人员的
对立面,流风真人也无法发难了。
但见流风真人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愤愤道:“你将我古剑派参与此事的筑基
弟子全部灭杀,起得自然是杀人灭口之心,也不知你究竟使了什么卑鄙手段竟诱得我古
剑派弟子用了万象修罗阵,但此事本尊可不会被你妖言所惑。既然说不清楚,不如手底
下见真章!”
此言一出,玄清门在场的诸位筑基弟子都祭出了法器。
唯独况烛依然平静不减:“且不说本就是杜掌门门下弟子所行不规,难道杜掌门打算将
前门岭七大派弟子统统灭杀么?”
流风真人正待分说,却听一道恢弘的声音伴随着可怕的威压远远传来:“杜掌门不如将
本君也灭杀了吧!”
原本神色紧张的玄清门弟子顿时大喜,更有弟子甚至高呼道:“是靖和师祖来了!”
呼声未歇,便见前山一辆云辇,在八位着云裳持宫灯的筑基女修拥簇之下,往前门岭驻
地大门飞快行来。
这甚有昏君排场的做派,自然是玄清门的靖和道君莫属了。
事发之后,双方的千里传音符都是差不多时刻发出的,古剑派相较玄清门离前门岭更远
一些,靖和道君应该是在收到传音符之后就动身了,而此刻才到,想来大概是云辇的速
度被这几位女修牵制了。
看着在女修拥簇下斯斯然行来的云辇,况烛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似乎有些发黑。
富丽堂皇的云辇却并未理会这些目光,云辇之旁的八位女修想来也是久经场面之人。竟
是面带微笑的收起宫灯,从乾坤袋内取出一无二致的花篮,在众人的目光中如表演一般
的从空中撒下带着怡人香气的花瓣,待花瓣将地面铺了满满一层之后,云辇才缓缓落到
地面。
众人便看着两位侍女挽起云辇之前描金垂帘,一位金冠王袍、贵气十足的中年男子端坐
其中,漫不经心地扫视眼前的人物。若说有人之前还觉得这云辇太过浮夸,此时看了云
辇的主人便觉得这排场一点也不过分了。
最后,靖和道君盯着如临大敌的流风真人,笑得甚是和蔼:“你们古剑派崇尚武力至上
,我们玄清门到底是道门,所谓道门,自然是要讲道理的。”
玄清门一众弟子闻言大窘,我们的道是天道合一之道,是平衡之道,关道理什么事啊……
更何况,这位靖和师祖从来就是嗜杀之人,又何曾讲过道理……
靖和道君不待流风真人答话,便转头对叶景文道:“景文小子,不如将来龙去脉说给我
听听,我也好与杜掌门好好讲个道理。”
叶景文闻言,首先看了一眼况烛,况烛点头。叶景文又看看陌天歌,陌天歌道:“叶大
哥如实禀告便是。”
叶景文当然不会傻到真得如实禀告,只得将几人商量好的说辞优化一下,揖手道:“师
祖,此事得从陌师妹到前门岭驻地说起。”
靖和道君满不在乎道:“细说无妨。”
“几日前,当年丹鼎门一战失踪的陌师妹终于伤愈,寻到我们前门岭驻地,况师兄着人
安排给陌师妹安排了休憩之所,之后便给陌师妹派发了驻地任务,因为陌师妹初来乍到
加上这两年妖兽之战导致变化太大,陌师妹接下任务便打算到四处看看。因为当年之事
,驻地内大部分人并不认识陌师妹,而我当时也在外执行任务并未回来,是以陌师妹只
好孤身一人出了驻地,而古剑派万宏安正是瞅准了这一点,和古剑派另两位筑基初期的
弟子,不安好心尾随陌师妹出了驻地。那日我完成任务正好从驻地外归来,快到驻地时
,忽然感觉到有人围殴我玄清门修士,赶到时,古剑派万宏安等人以多欺少将陌师妹围
在场中……”起初,叶景文还因为撒谎稍有心虚,到这时因为他本人才是当事人,只是
将他换成陌天歌而已,心中愤愤,是以竟是越说越生动,越说越愤恨,将几人欲先非礼
后杀人夺宝的丑恶之色描述的活灵活现。
另外一边头越垂越低的陌天歌心道,叶师兄,这被人围殴被人如此这般的人可与我毫无
关系。
看场中之人都开始显出愤然之色后,叶景文便及时的将情节调整到陌天歌奋起反击,又
在他的协助下和古剑派几位修士展开殊死搏斗,而万宏安更是牺牲同门自己逃遁回驻地
之事交待的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靖和道君已是满面怒容。
而照叶景文这形式说下去,估计古剑派死于大殿的几位修士也会被他渲染为十恶不赦之
辈。况烛还是挺怕这位师祖大开杀戒的,便打断叶景文道:“后面的事,便由我来说吧
。”
场中众人便听况烛平静清雅的声音续道:“这万宏安在死了两位同门之后,便回来鼓动
了另外几位古剑派同门,前来大殿栽赃问罪于陌师妹,更提出若是陌师妹下嫁于他,他
便在古剑派长辈面前担过两位同门之死的说法。陌师妹之前被他围于驻地之外,对此人
之恶毒知之甚深,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说辞。相信前门岭驻地的各位,应该也有人也知道
万宏安此人心性不正,被陌师妹道破真面目之后,这等舍弃同门之人,古剑派几位师兄
自然不再相帮于他。此人见事情暴露,两位同门之死届时也会怪罪于他头上,便发动了
万象修罗阵,欲将我等与古剑派几位师兄格杀于殿内。”
“因刚进大殿时,几位古剑派的师兄过于冲动,与我等起了一场小斗,被万宏安设计采
为血媒,若非在下的这朵药云刚好有阻止修罗阵成形之效,前门岭驻地只怕已冤魂满地
,只可惜了古剑派的那几位师兄,死得冤枉。”言毕,况烛还长叹一声,听起来甚是惋
惜。
究其根本,是叶景文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万宏安,而况烛也并不是心软之辈,是以故
意以言语激怒了古剑派的众位筑基修士,只不过古剑派死于大殿的其他几位修士,确实
死得有些冤枉,况烛此言,倒也算还了他们一个清白。
而一贯暴躁的靖和道君听完整件事情之后,冷哼一声,起手便将已被万宏安爆体夷为平
地的大殿所在地轰出一个大坑。
余威更是令在场的诸人心神巨震,修为稍弱的炼气期弟子更有人嘴角滑出血色。
与此同时,靖和道君怒气冲冲道:“我靖和道君的关门弟子也是可以随便调戏的?”
闻言,天歌极为诧异的抬起头,快速的扫了靖和道君一眼之后,往叶景文看过去。
叶景文也是满面惊诧之色往天歌看过来,虽然一早已经知道陌天歌是靖和道君的记名弟
子,但是关门弟子和记名弟子这二字之差却可以称得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记名弟子顶多在想起来的时候搭理一下,虽说自然比一般的弟子多些好处,却到底少了
名正言顺的师父照拂,修行路上要辛苦许多。
而关门弟子不仅仅是转为正式弟子这么简单,因为觉得得此弟子足矣,大部分的关门弟
子往往也是嫡传弟子,对待关门弟子,师父自然着重教导,各类赏赐当然也是压箱底的
好东西,有了靖和道君此言,说陌天歌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而靖和道君此时正直面古剑派掌门,大放威压怒道:“居然想以人命要挟强娶我派女弟
子,真是几条命都不够死得。人既然已经死了,我今日便不开杀戒了。不过,到底是你
们古剑派门风不严。杜流风,回去告诉福陵老道,若不想我秦某人杀上山门,便好好给
我一个说法!”
言毕,靖和道君转身,甚是严厉的看了陌天歌一眼,唤道:“天歌!”
陌天歌虽尚在震惊之中,却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希望这位道君给自己解惑,忙低头应道:
“徒儿在。”
“这等寡廉鲜耻之辈就该手起刀落让他死个痛快。两年前的五阶妖兽都敢孤身相引,居
然不敢将这等鼠辈格杀当场,身为我靖和道君的弟子实在是丢人至极,今日,你便随我
回山闭关吧。”话虽说得严厉,却生生将不能说成不敢,偏偏前面又拿五阶妖兽作为话
引,让人很容易就相信为玄清门手下留情古剑派咄咄逼人,比起叶景文那累赘的叙述,
靖和道君三言两语却更容易让人信服,这无赖也耍得更加炉火纯青。
而后,又听靖和道君训斥道:“叶景文,你此次离山也有些时日了,居然无甚长进,也
是时候回去听听你师父的教诲了。”
言毕,便左手一个右手一只,将两人抓进了云辇。
到云辇缓缓升空,便听靖和道君冷笑道:“此事已经分说明白,杜掌门几位师兄弟居然
还未赶来,想来大概是赶不来了,杜掌门若不想收尸,便快些赶回去救援才是。”
流风真人闻言,脸色大变,本来想着嗜杀成性的靖和道君居然说出“今日便不大开杀戒
”这种话,原以为是天下红雨上天眷顾,谁知竟是已经在来得路上发泄完毕了。
原是为处理筑基修士而来,若因此再搭上几条结丹修士的性命,只怕古剑派的下场会和
被妖兽毁去根基的丹鼎门一般凄惨。
流风真人自然不敢多留,靖和道君话落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云辇升空之后,却听靖和道君又喊道:“况烛。”
况烛忙应道:“弟子在。”
“此物便赏赐于你,若有古剑派那不懂事的再找上门来,便将他打将出去,不得手软。
”便见云辇之旁的女修从辇内接过一个药钵状的事物,踩着花篮飘然落到况烛身边,将
药钵奉上之后,又姿态优雅的飞回云辇之侧。
靖和道君已然毫无怒意的声音从云辇内传出:“此钵唤作浑天钵,钵内药杵名为裂地杵
,一攻一防相得益彰,对灵药的药性更有增强之效,最是适合你不过了。”
紧接着,却见云辇旁的女修从辇内接过一件裙裳,靖和道君在云辇内道:“这件百香华
裳就送给你家小白了,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整天穿得跟个男人似地,有意思吗
?本君最讨厌明珠蒙尘这种事了。”
玄清门众弟子闻言,都睁大了眼,瞬间,展白就成为了场中的焦点。
这次,大家是切切实实看到一贯云淡风轻的况烛师兄,黑脸了。
云辇旁的女修将百香华裳送到展白手中,便随着靖和道君的云辇离开了前门岭驻地。
玄清门众弟子目送靖和师祖离开,又转回头打量展白,就听从不大小声的况烛师兄平地
一声吼:“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
便扯着展白离开了。
134、意外之灾
陌天歌站在云辇之中。听着耳旁呼呼的风声,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规规矩矩地站着。
这一套面见长辈的礼仪叶景文亦是修炼得炉火纯青,更加没有半分差错。
就见这二人如同雕塑一般,完美地诠释着“听话的好弟子”的形象。
靖和道君瞄了两人一会儿,看这两人都没有要主动交待什么的意思,便慢吞吞地端出一
盏冒着热气的茶来——飞行中的云辇,也不知道他这茶从何处弄来。
陌天歌与叶景文没声息,靖和道君更是不说话,云辇之中只有茶杯冒着热气,除了靖和
道君喝茶的动静,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直到一盏茶尽了,靖和道君满足地舒出一口气,把茶杯往外面一丢。
陌天歌立时想到,如果此时下面正巧有一个修士,会不会被砸破头呢?可下一刻听到了
靖和师祖的声音,她立刻收回了散漫的思绪。
“我说——”靖和道君靠着背椅,目光不冷不热地瞧着二人,“你们还真当本君是可以
你们随便糊弄的?”
尽管此时他并没有放出威压,叶景文头上却滴下一滴冷汗,伏身跪下:“徒孙无能。请
师祖恕罪。”
陌天歌闹钟还满是方才靖和道君那句关门弟子之言,正纷纷乱乱的冒着些不着边际的念
头,根本还没想到这回事,可看叶景文的反应,她立刻发反应过来,也咬牙跟着跪了下
来。
靖和道君轻轻哼了一声,忽然对跪着的两人大声咆哮:“小兔崽子!以为本君什么都不
知道吗?你们胆子可真肥,一下杀了七个筑基修士也就算了,指望祖师爷帮你们把此事
但过去,居然还想算计你们师祖爷我的好处!”
这般怒声咆哮,元婴修士的威压一下散发开来,原本不情不愿的陌天歌一被这威压触到
,便觉得整个身子都动不了,被牢牢地按在地下。而且,额头冷汗淋漓,体内灵气翻涌
,竟是控制不住。
然而,下一刻又听靖和道君轻飘飘的声音:“不过,到底是我靖和道君的弟子嘛,岂能
让人随意打上门来?”却是语气自得,洋洋得意。
陌天歌愕然,这……这算是哪出戏?她还以为,靖和道君便是得意,也会明面上训斥他
们一顿,然后再给予奖励,想不到居然这么直接……
还是叶景文先反应过来,立刻道:“师祖说的是。徒孙也是这么想的。这几个古剑派的
修士着实无耻,岂能让他们欺负了去?不过,也不能让古剑派的老头子们坏了师祖的声
誉,所以徒孙等自作主张……”
这几句话听得陌天歌再度流汗,她才刚刚发现叶大哥挺?嗦,可从来不知道,叶景文居
然也能这么花言巧语,不但把过错全推了,还把他们说得好像是为了师祖着想似的。
靖和道君却很受用,抚着短须大笑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挺机灵,虽然师祖知道你
没说老实话,不过看着顺眼,就不计较了!”
叶景文舒出一口气,陌天歌也是身上一轻。总算是把这关过了……
“不过……”
两人又是全身一凛,看到靖和道君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们:“你们此事,虽甚得我意,却
也太胆大妄为了!为了堵他人之口,自今日始,便在清泉峰闭关十年,十年之内。无令
不得外出,听到没有?!”
十年不得离开太康山,如此在靖和师祖的庇护,外人自不敢对他们如此,这却是故意放
过他们了。陌天歌与叶景文都是一喜,对视一眼,各自真心诚意地伏地:“多谢师祖。”
“嗯。”靖和道君闭着眼,却又抬起一个眼角兜了陌天歌一眼,“你还唤师祖做什么?”
陌天歌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靖和道君哼了一声:“当我说话都是放屁吗?你既是我关门弟子,自不必如此称呼。”
“啊?”陌天歌这下是真愣了,她还只当靖和师祖是权宜之计,说给别人听的,竟还真
的当她是关门弟子?
“啊什么啊?!”靖和道君瞟着她,话语中尽是威逼之意,“难道你还不想做本君的弟
子?!”
陌天歌眨眨眼,还没回过神来,叶景文已撞了她一下,低声叫道:“发什么呆,快磕头
!”
她这才慌慌张张地磕下头去:“徒儿……徒儿叩见师父!”这叫什么事?本来她化神期
修士也见过了,不至于被靖和师祖吓破胆,但这位师祖的处事方式她实在是适应不来啊
……
“嗯……”靖和道君满意地点着头,“这还差不多!师父现在很不爽快,拜师礼就没有
了,有意见吗?”
“没……”她敢有意见吗?区区一个筑基修士,毫无根基,能被一个元婴中期修士收为
关门弟子,是何等的荣耀?怕是结丹修士也要挤破头,她怎么会有意见?只不过有些担
心罢了。这位师祖性格诡异,可不好相处啊……
心里七上八下,还没个想个明白,就听闭着眼睛的靖和道君哼了一声,这时,陌天歌与
叶景文浑身一震,均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陌天歌如今经验丰富,这威压一出现,她便
知道,应该是元婴修士的威压,竟又出现了元婴修士?
此时靖和道君勾起唇角,冷哼道:“这点伎俩,也想施压于我?”
振袖一挥,一道结界凭空出现,将云辇护得滴水不漏。紧接着双手一合,一股惊人的气
势出现。意想不到的是,云辇内的陌天歌和叶景文还是筑基期,离靖和道君又只有咫尺
之遥,靖和道君此招一出,两人瞬间口吐鲜血,直接晕在了云辇之内。
靖和道君皱皱眉头,这还是他的云辇之内第一次有人的情况下遇敌,是以竟忽略了这点。
靖和道君很是不爽的嘀咕了一句:“真是没用。”言毕。却停住云辇掀开描金垂帘出去
了。
陌天歌醒来时,便感觉身体像陷在云朵里一般,四处无法着力,眼睛都无力睁开,且经
脉内还隐隐作痛。
陌天歌正想动一动,就听耳边有女声温温柔柔地道:“陌师叔,这里是师祖的温养池,
方才路上遇敌,师祖一时不慎伤到了师叔,师祖回来便将师叔送来此处,吩咐我等好好
照顾师叔。师叔。可有那里不舒服?”
陌天歌心想,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只是说句话都难。
随后耳边另一个女声道:“梦竹,师叔醒了便将师祖留下的丹药先伺候师叔服下吧。”
陌天歌便感觉唇边有人递来一颗丹药,费了好大力气才张开嘴,却发现连吞咽的力气也
没有。
之前那个女声道:“师叔,失礼了。”
而后有人捏着她的下颌一张一抬,将丹药强行送入了体内。
丹药入体,便有药力顺着经脉散开,隐隐作痛的经脉便感觉舒服了许多,但,与虚天镜
内烈火兽采来的草药疗效根本无法比较。
陌天歌皱着眉头一边努力吸**力,一边觉得自己无比倒霉。
一场妖兽之战,什么不好惹,偏惹上一只五阶妖兽,如果不是因为五灵修身,不是因为
虚天境,早就不可能活在世上了。
好不容易养好伤,刚和同门接上头,就遇上叶大哥被人围殴,接着因为此事阴差阳错被
元婴师祖收为入室弟子,谁知入室弟子的名头还没捂热,就被自己的师父打成重伤。
试问,这世上刚拜师就被自己师父打成重伤的入室弟子能有几个?
只怕数遍整个西昆吾,也就只得她这一朵奇葩。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命数。
想完这些,陌天歌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些力气,努力开口问道:“叶大哥……还好吗?”
“回禀师叔,叶师兄已被青元师叔接回清泉峰疗伤去了,师祖已赐下了丹药,想来应无
大碍。”
赐……明明就是你打伤的,还赐……
感觉到身边围着的一圈人,陌天歌很是无奈,如果还是记名弟子,这时肯定是任由她自
生自灭了,如此一来,她就好进入虚天镜去养伤啊,不论是草药还是灵气。比起这位师
父的赏赐不知好了多少倍。
如此一想,陌天歌又觉得好受了许多,数遍整个西昆吾,敢嫌弃自己元婴中期师父赏赐
的,估计也就她一个了。
只是,叶大哥这次大概惨了,且不说经脉受损,搞不好还可能修为倒退。
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连累了他,还是自己跟着他倒了霉。
想到这里,陌天歌又想起一事:“怎么你们几人却是无事?”
陌天歌记得,云辇外的这几位女修也和她一样是筑基期,怎么她和叶景文被打成重伤,
这几人还有能力来照顾她?
“回禀师叔,我师姐妹八人所处的位置有云辇自带的阵法护持在周身,所以,不管师祖
与人斗法如何翻天覆地,于我几人也是没有影响的,但云辇内平常就师祖一人,师叔和
叶师兄离得又近,这才受了牵连。”陌天歌还来不及诽谤,又听那女声道:“与师祖同
乘一辇这般殊荣,说出去不知道要羡煞多少同门,而且师祖也委实不是故意的,还希望
师叔不要介怀。”
陌天歌心道:你们天天同乘一辇,也没见羡煞多少人啊。
却听一道略带讥讽的女声道:“梦竹师姐,只怕师叔介怀不介怀之事,也轮不到你来替
师叔开解吧。”
嗯?这么不客气的语调让陌天歌有些呆,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被称为梦竹的女修此时却是一改温柔的声调,轻轻冷哼一声:“我与陌师叔说话,
何需你来插嘴?”
讥讽梦竹的女修听她这般回话,越发恼火了,冷笑:“师祖可是让我等一起伺候陌师叔
,又不是师姐一人,我为何插不得嘴?”
“若兰师妹!”梦竹的声音顿时严厉了许多,“你是师姐还是我是师姐?”
“你——”若兰顿了顿,不甘心地道,“自然你是师姐。”
梦竹便又恢复了那带着微微的倨傲的声音:“既然我是师姐,自然由我说话!”
她如此说罢,场中稍稍安静了一会儿,那个叫做若兰的女子又忿忿道:“就算你如今是
师姐又如何?师祖喜欢谁,可不是看排行!”
听到此处,陌天歌后知后觉地悟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争风吃醋?
想到那个不着调的靖和师祖——哦,现在是她的师父了,再想想这些花样年华估计不超
过一百岁的美貌女修们,她只觉得一阵恶寒。道门宣扬清心寡欲,虽不禁双修之事,却
甚少喜纳侍妾的,不会她这个刚上任的师父就是个例外吧?
梦竹、若兰,这名字还真不是一般的……俗!自命不凡高贵雍容的靖和师祖居然爱这个
调调,不会接下来还有什么梅什么菊吧?
刚这样想罢,就听到那梦竹叫道:“霜菊,你这是什么表情?!”
陌天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可惜的是,她现在没有力气,只能扭曲着一张脸,一边拼命
吸**力,让自己尽快掌握身体的控制权,一边继续听着这几个女修互相言语攻击。
“梦竹师姐,我可什么也没说!”这个霜菊,声音冷冷的,似乎不想掺和进去的样子。
梦竹却冷笑一声:“你什么也没说,你都写在脸上了!”
霜菊没有回答,一阵沉默。
又听那若兰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梦竹师姐,论排行,你也不是最大,何必去欺负
霜菊呢!”
“我何曾欺负她?”梦竹不服气地争辩道,“我不过问了她一句话,她不理不睬是什么
意思?”
“她……”
“够了!”这次若兰一开口,甚少开口的那个女修威严出声,“我不说话你们还真当我
是摆设的!争这些有什么用?师祖是叫我们照顾陌师叔,你们这些话也不怕被陌师叔见
怪!”
此话出口,场中安静了一阵,那霜菊道:“墨梅师姐,你别生气,我们不说了就是。”
但她这句话刚说完,若兰便接着说道:“墨梅师姐,你这么殷勤照顾陌师叔,别是想借
着陌师叔讨好师祖吧?就怕你是打错了算盘!”
听到此处,陌天歌心中更加无奈了,这几人当着她的面就这么争吵,虽然称呼她为师叔
,却并没有敬意,还不是欺她是筑基修士?靖和道君驭下之道,可真不怎么样啊!
135、新的洞府
不知道在温养池中泡了多久。陌天歌总算有力气睁开眼。
左右一看,她这才看清这个温养池的样子。
这是一个由不规则的温玉筑成的池子,池中水雾弥漫,池水是淡淡的乳白色,散发着她
已经闻惯了的药香的味道。
池子坐落的地方,被筑成高台的模样,台阶地面,一律由白玉制成,雕栏画栋,极尽奢
侈。四周挂着纱幔,风一吹,纱幔飞扬,便有无数的花瓣由空中落下……
高台的周围,却是茫茫不尽的云海,整座台子,如同浮在云端,也不知这温养池究竟筑
在什么地方。
她还在这胡思乱想,便有侍女惊喜唤道:“陌师叔,你醒了?”
陌天歌转头一看,身后侍立着四个筑期女修,个个美貌温柔。想来就是这些一边伺候着
她一边斗嘴的梅兰竹菊四人了。
问话之人听声音就是话最多的梦竹了,她只点了点头:“可以出来了么?”
墨梅接过话头:“师叔既然能动了,自然可以出来。”
得到肯定,陌天歌正在起身,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不禁有些尴尬,问道:“我
的衣裳呢?”
梅兰竹菊四人各自分开,两人分明拿着长巾,两人举着衣裳,想起来是要服侍她起身。
陌天歌想了想,都是女人看就看罢,便也不扭捏了。从池中出来,这四个侍女一人挽起
她的发,一人替她擦净身子,另两人便替她穿衣。
自己手指头都不用动一根,衣裳就穿妥了。
陌天歌此时忽然想起在俗世之时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却说太古时期曾有一个皇朝,几
乎统一了天极,那皇朝的皇帝宠幸一位妃子,妃子喜爱在一个温泉中洗澡,便有诗人为
这个故事写下了一段长诗,其中有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
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不知不觉想到此处,陌天歌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算靖和道君是一派昏君作派,
她可是徒弟不是那倒霉的妃子,完全搭不上边!
抖落一身的不自在。陌天歌转头问道:“我是否该去面见师父了?”
“是。”梦竹答话,“师叔请上莲台。”
陌天歌这才看到,高台侧旁,停着一座浮空的莲台。她举步踏上莲台,莲台缓缓一动,
便慢慢沉了下去。
此时她才看清,原来这高台竟在半空之中,莲台慢慢往下,无所依托,却稳稳地将她载
往清泉峰去了。
数息之后,陌天歌踏上清泉峰,莲台又慢慢升回空中。
目送莲台离去,陌天歌抬头一看,此处正是她曾经来过的靖和道君的洞府。
看到她从莲台上下来,守门的筑基弟子立时迎上前来,热情唤道:“可是陌师叔?”
陌天歌点点头,这些人也真机灵,她刚刚从记名弟子变成入室弟子,称呼态度就完全变
了。
此人立时笑道:“师祖吩咐,陌师叔来了,不必通禀。师叔这便进去吧。”
陌天歌向他微微一笑:“多谢了。”
在此人连称“不敢”的声音里,踏进大殿。
“你的伤好得还真快,这才几天,居然就能出来了!”
人还没入内,就先听到了声音。陌天歌抬头,看到靖和道君端坐其中,连忙跪下见礼:
“徒儿拜见师尊,有劳师尊费心了。”
靖和道君满不在乎地挥着手,说:“你还活着就行。”
“……”这位新上任的师父,让她如何生出崇敬之心?
“行了,起来吧,我不是苛待徒弟的师父,你也不用动不动就跪,坐着吧!”
听着这声音,陌天歌面部抽动了一下,站起身来还是乖乖应了一声:“是。”
看她捡了张椅子坐下,靖和道君的目光便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一时摸着短须沉思,一时
盯着她喃喃自语。
陌天歌被他看得有点坐立不安。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靖和道君忽然一拍手:“对嘛,我怎么没想到呢!”说着转向陌天歌,“你既然已是本
君的正式弟子,那便赐你新的洞府!秀琴!”
侍立一旁的女修应了一声:“是。”
“你带她去明心居!”
“是,师祖。”这女修福了一福,对陌天歌道,“陌师叔,请跟我来。”
“哦。”陌天歌向靖和师祖再次行了一礼,跟随着这女修从侧门出去。
靖和道君的洞府,几乎可以称之为王宫,只不过是一座建在山体之中的王宫。其中亭台
楼阁数之不尽。奇花异草遍地都是,陌天歌从未见过这般华丽奢侈的洞府,不禁为之惊
叹。
即便是修士,也各有不同,有苦修之士,亦有像靖和道君这般爱好享受之人。这座洞府
,若是让凡人见了,必定以之为仙境吧?
穿过月洞门,走过游廊,最后绕进一座单独的小院。
这座小院,却与其他建筑全然不同。虽然是一色的玉阶石墙,其中却简简单单,除了必
备之物,全无任何奢侈装饰。
一排五间小屋,这个名叫秀琴的侍女一一向她介绍:“陌师叔,中间是小厅,可在此会
客。这间是修炼室,这间是炼丹室,这是炼器室,这是休息室……还有,如果您有灵兽
,可以在外面搭个窝。这片药田,原是守静师叔种下的。不过往后就是您的了。”
听到此处,陌天歌一怔:“此处原是何人所居?”
侍女微笑回话:“这是守静师叔幼时居所,结丹之后才由师祖另赐洞府。”
“……”陌天歌抬头四顾,屋前水潭,屋后药田,因为引进了天光,不必使用月光石。
踏进小厅,简单的红木桌椅摆在墙边,除了桌上茶具别无它物,连件把玩之物都没有。
原以为这里的东西都是被原主人带走了,可绕到修炼室。却见墙边摆着两张书架,上面
满满地摆着书籍玉简等旧物。
秀琴解释道:“守静师叔搬走之后,这些东西都没带走。”
“那……现在是不是要搬走?”
秀琴顿了顿:“这……且待我回禀师祖。”
两人走出修炼室,却见又一女修走了进来,向陌天歌一福:“陌师叔,师祖命我前来传
话。”
陌天歌颔首:“请说。”
侍女道:“师祖说,这里以后便归师叔所有,包括任何物品,不需禀告,自用就是。另
外,师叔在此住下之后,也不必再去见师祖了,安心修炼就是,师祖若是有事,自会召
师叔前去。”
这么长一段话,简而言之四个字,自生自灭。陌天歌当然没妄想靖和道君会非常重视她
,所以也没觉得失望,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代我谢过师祖。”
侍女再次轻轻一福,退下了。
秀琴看了看侍女离开的方向,有些眼热,笑道:“恭喜师叔了,守静师叔在此留下不少
好东西呢,往后就归师叔所有了。”
陌天歌没接这话,只问:“我想收拾一下原洞府的东西,是不是可以出去?”
“这是自然。”秀琴道,“师叔且跟我来,我们出洞府都是走这条路的,师叔认一认路
,往后自便。”
二人七拐八弯走了一阵,从一个偏殿出来,秀琴对守门弟子道:“这是陌师叔,往后就
住在此处了。”
守门弟子亦是筑基修士,听得此言,不敢怠慢地向陌天歌施了一礼,称呼:“陌师叔。”
被叫了好几天。陌天歌已经习惯了,不再像初时那般紧张回礼,只是态度自然地点了点
头,问道:“我出去一下,没问题吧?”
守门弟子道:“师叔既然住在此处,自然可随意进去。”
“嗯。”转头与秀琴说道,“我且去收拾洞府,不必你再相陪了。”
秀琴福身应下:“是。”
陌天歌便出了靖和道君的洞府,往昔日的小洞府走去。
与此同时,靖和道君的大殿内。
“这小丫头,如今可真不同寻常啊,你说她的经脉经过那化神修士的改造?”靖和道君
转头,问坐在椅中的青年。
秦羲神色木然,点了点头。
“混元灵根配上混元功法,这丫头,如今的天资可说是不逊于任何天才修士了!我收她
入门,反倒应该庆幸,假以时日,晋阶元婴不成问题——到时我们清泉峰可就有三个以
上的元婴修士了,哈哈……”
笑了一半,发现秦羲毫无反应,靖和道君竖起眉头:“干嘛?难道不值得高兴?”
秦羲终于动了,却是站起身来,疲累无比地道:“我先回去了。”
这反应,让靖和道君惊奇了:“等等!难道你的伤还没好吗?”
“早就好了。”
“那你这副死人脸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没什么才有鬼!靖和道君是半点不信:“你小子!翅膀长硬了啊?居然敢给师父我摆脸
色!说,想什么东西?”
“我……”秦羲无奈,“我回去修炼还不成吗?”
“又是修炼!”靖和道君叫道,“你才刚刚出关,修什么炼?”
“我只是想早日结婴。”
这句话让靖和道君惊奇了一下:“你急着结婴做什么?不是说那化神修士也给了你许多
好处,会让你结婴轻松许多吗?既如此,你何必心急?”
秦羲此时却勾起唇角,轻轻哼了一声:“好处?先把我打得半死再给我好处,这还叫赏
赐!绝对的实力面前,无能为力的感觉想必你不知道吧?”
说完,他转身便出了洞府,留下靖和道君愣了半天,喃喃自语:“这小子是认真的……”
136、说不出口
“你隐瞒她身份。究竟有何企图?!若是不说明白,休怪我取你性命!”
秦羲沉默良久,轻声道:“我若不隐瞒她身份,她就不会留在玄清门。”
“留在玄清门?”钟沐灵有些诧异,又沉声问,“她留在玄清门,你想做什么?”
秦羲露出苦笑,却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她不留在玄清门,能做什么?”
钟沐灵闻言一滞。这话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一个炼气修士,体质特殊,又无靠山,
能在修仙界活多久?而他再一转念,发觉这句话还有一个意思。天歌不留在玄清门,这
小子自是做不了什么。
他稍稍缓了语气,道:“这么说,你是好心了?”
这一次,秦羲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很久以后,才说道:“不知前辈可知道,我与她父
亲之事?”
此事陌天歌是说过的。钟沐灵哼了一声:“听过。”
秦羲笑了笑,却道:“有些事情,她并不清楚,想来前辈也不知道的。”他顿了顿,慢
慢说道,“二十多年前,她父亲陨落之前,助我脱困,交代我照顾他的妻女,却是允了
我一件事情。”
钟沐灵一怔:“什么事情?”
秦羲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他日此女双修之事,皆由我作主。”
他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声音。
忽然灵气波动,钟沐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脸色铁青。
“由你作主?”他一振衣袖,灵压散开,秦羲再一次栽倒在地,伤上加伤。
钟沐灵脸色沉沉:“你的意思是说,她父亲是将她许了你?”
重伤在身,秦羲却露出了笑容,毫不低头:“前辈若要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那么你呢,你怎么理解?”
“我?”秦羲抹去嘴角的血迹,坐了起来,“在她二叔坐化之前,我应允,她若不愿。
不会勉强。”
钟沐灵不再说话,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闪过厉色,一时又缓下,紧紧地盯着秦羲苍白无
血色的脸。
秦羲没有看他,却也无所畏惧,神色坦然。
“阿灵!”小屋内再次灵气波动,元宝突然出现,饶有兴趣地看着秦羲,向钟沐灵道,
“你不觉得,双修是个好主意么?”
钟沐灵脸色不好地怒视着他。
元宝摊手,无辜地道:“好吧,双修不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小子有阳灵珠在身,又是
金火二灵根,阳气极盛,给天歌做个炉鼎不错。”
此话一出,秦羲脸色就变了。他抬头盯着这两人,却见钟沐灵脸色缓了,沉吟着慢慢点
头:“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两人又低头看着秦羲。似乎在检查他够不够格。
秦羲体内灵气翻涌,气怒攻心,忽然又吐出一口血来。
元宝“啧啧”几声,蹲下来抓过他的手,澎湃的灵息冲进秦羲体内:“做炉鼎这么弱可
不行。阿灵,把这小子交给我好好调教吧?嘿嘿,他体内有阳灵珠,与纯阳体质相差不
远,倒是适合学我的东西。”
钟沐灵哼了一声,一甩袖,消失在屋中:“你喜欢就拿去,问我做什么?”
………………
“炉鼎……”
秦羲轻轻念着这两个字,睁开眼。
这一辈子,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羞辱!
他知道,那两个人虽然将他打成重伤,却也给了他许多好处,就算无恩,亦算不得有仇
。只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炉鼎……居然想让他做炉鼎!
他自小修的是道家心法,从不曾起过用炉鼎的心思,但也没料到,居然有一日,有人想
让他做炉鼎!
闭上眼,秦羲平静了一下心情。
自八岁来到太康山,他还从来不曾有过如此情绪波动的时候。有个元婴祖师,他自身修
炼又快,没有人敢给他脸色看,即便独自出门,亦有足够的机智保存自己。
那短短几日。那个叫做元宝的化神修士传了他一套口诀,又给他吃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东
西,有些令他痛不欲生,有些又让他修为快速地增长,几乎把他折腾得只剩半条命。离
去之时,元宝笑嘻嘻地跟他说,要早日结婴,才能做一个好炉鼎……
想到此处,秦羲双掌再度合拢,抿紧了双唇。
炉鼎!这些话他对师父都说不出口,只能把这件秘事埋在心里。
元宝给予他的口诀,令他越来越向纯阳体质靠近,许多晋阶的门槛于他将会越来越容易
,如此对他自是天大的好处,若是没有再做过分的事,他也不会恩将仇报。只是,那些
话不仅让他感觉到羞辱,还要担心,若是这二人当真准备在他晋阶之后去当炉鼎,他该
如何?
他不讨厌陌天歌,也不否认自己曾起过心思,但那只是一瞬的事,大道未成。他的心装
不下其他东西,双修之事,亦不在考虑范围。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令他面对她时感
到无比的难堪!这种难堪不关她的事,却让他不想面对她。
他想了许久,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若是修炼口诀,他的纯阳之气将会越来越盛,直至
无限靠近纯阳之体,也就……更适合做他们口中的炉鼎。但若不修炼,他的修炼速度就
不会那么快。甚至有可能终身困于元婴,无法化神……
所以,他最后决定,不但要修炼,还要快。尽快结婴,而后化神,只有当他化神之后,
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抹掉这羞辱的滋味!
深深吸一口气,秦羲站起身,走出洞府。
他的伤已经全好了,这两年修为亦有进益,过些时日,便可准备冲击结丹后期,他自忖
把握很大,再花上二三十年,直至结丹圆满,便可尝试结婴。如此算上五十年的时间,
他如今一百四十三岁,两百岁结婴很有可能。
至于结婴之后,却不知要花多少年了,师父四百岁结婴,如今八百余岁,在元婴境界停
留了四百多年,仍然只是元婴中期,至今摸不着后期的门槛。他的资质比之师父只差不
好,只因阳灵珠在身,又心无旁骛,才有如此修为,若是元婴之后,只怕也占不得好处
……
心不在焉地想了一路,忽然听到前方有动静,脚步一停,忽地一怔。这里是……
“天歌,恭喜你了,这么快就被师祖收为正式弟子,可真羡慕死我了——啊。不对,我
应该叫你师叔才是。”
陌天歌一边收拾洞府的东西,一边跟洛封雪说话。听她这么说,不禁笑道:“洛师姐,
你这句师叔叫得我真心慌。”
“心慌什么?”洛封雪理所当然地道,“你是师祖的正式弟子,自然是要叫师叔的。你
可别再叫我师姐的,如今我可担不起,叫别人听见了也不好。”
“那……好吧,封雪。”
听到这句称呼,洛封雪展颜笑了:“居然直到今日才听到你叫我名字。陌师叔,其实你
才是戒心最重的人啊……”
她这句陌师叔带着调笑的口气,却让陌天歌赧然。洛封雪说得不错,她只是不愿意与别
人距离太近,所以迟迟不肯叫她名字,而洛封雪却一直赤诚待她,真说起来,却是她对
不起洛封雪了。
“封雪,我……”
“行了,你不用解释。”洛封雪笑道,“我自是明白,你过去经历坎坷,所以对人都存
有戒心,你若不是守静师叔带回来的人,又被师祖收作弟子,我也不会真心待你的。”
这么说让陌天歌心里好受些,她便笑道:“好了,封雪,以后我不住这里了,药田就交
给你处理了,以后若有新人住进来,要不要移走都随你。”
“好啊。如今你是师祖的正式弟子了,上次咱们在丹鼎门买的灵草还在我手里呢,我也
不客气,全要了,你不会反对吧?”
陌天歌失笑:“那是自然,如今我是长辈,当然不能跟小辈计较。”
“哈,你适应身份还挺快的,如今就给我端长辈的架子了。哼,反正我占了实质的便宜
,这名头上的便宜就不跟你争了。”
两人闲话了一阵,便由洛封雪带着陌天歌去见玄因真人。
两年前那场大战,洛封雪和魏佳思都受了伤,魏佳思的伤重些,如今还在休养,洛封雪
已是大好了,还得了门中奖赏的丹药等物。至于韩清玉,则是近段日子受的伤,眼下还
在闭关疗伤。所以,陌天歌回来,只见到了洛封雪。
走近洞府,陌天歌看那守门弟子立刻上来招呼:“见过陌师叔,洛师姐。”
陌天歌有些诧异,她被收为正式弟子的事,已经传遍清泉峰了么?
洛封雪悄悄地跟她说:“师祖一回来,就说你在妖兽之战中敢于只身面对五阶妖兽,不
堕我玄清门威名,所以宣布收你为正式弟子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守门弟子一见便改了称呼。
走进洞府大厅,玄因真人正在闭目打坐。洛封雪唤道:“师父!”
玄因真人睁开眼,目光扫过她们,最后望着陌天歌:“天歌,你可还好?”
陌天歌走上前,慎重地行了一礼:“玄因师伯,我一切安好,劳您挂心了。”
玄因真人抚着长须,含笑:“你已被师父收为正式弟子,以后不必再唤师伯,称呼师兄
便好。”
“是,”陌天歌改过称呼,“玄因师兄,数年教导之情,天歌不敢相忘。今日我要离开
了,特来拜谢。”
“你这孩子……”玄因真人望着她,目光爱惜。两年失踪,两年筑基,真正算来,他的
教导不超过三年,只是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天歌,你既入师尊门下,往后自当努力修炼,不可堕了师父威名,知道吗?”
“谨遵玄因师兄吩咐。”
“嗯。你我往后见面的机会亦多,不必伤感,去吧。”
“是。”
郑重地谢过,陌天歌随着洛封雪退了出来。
“好了,封雪,我这就回洞府了,以后若是无事,亦可来找我。”
洛封雪笑了笑,上前拥了她一下:“我知道了。”虽然这样说,可她心中却明白,以后
见面的机会必定少了。靖和师祖的洞府,她怎能常去?
告别了洛封雪,陌天歌转身,却瞧见有个人站在不远处,脸色不豫。
是秦羲。
自落雁崖一别,他们有两年多没见过面了,当年从钟沐灵的虚天境出来,秦羲的脸色就
很不好看,如今看着她的目光,亦复杂得难以言说。似乎有些怀念,目光却又带着疏离
,态度冷漠,面色却又挣扎。
陌天歌停住了,心情亦复杂得难以言说。要不要去跟他打听招呼?一时觉得不甘,一时
又觉得不该去在意。最后她终于举步,露出笑脸,往秦羲的方向走去。
可下一瞬,秦羲却垂下视线,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她怔在当场。
他……不是没看到她走过去,而是不想跟她打招呼。
心中一闷,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气闷。
“天歌?”
陌天歌转头,看到洛封雪惊疑地看着她。刚才那一幕想必她都看到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向洛封雪露出笑容:“没事,我回去了。”
“……好。”洛封雪迟疑的答了这么一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所谓秦师兄的事说出口。
毕竟,这件事情,如今天歌也是师叔了,她一个外人实在没有插手的必要。
回到新洞府,陌天歌在小厅中坐了一会儿。
这个洞府,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别人留下来的,似乎满满的都是那些过去的不属于
她的年华。
它曾经的主人也许就像她一样,坐在这里,端着茶杯,或者与谁说话,或者只是在沉思
。他也曾经在修炼室里打坐,翻阅着那些书籍,纸面上还遗留着他的笔迹。炼丹室、炼
丹器、休息室……无一不留着他的痕迹。
最后,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通通放进一个空
着的储物袋。桌椅也好书籍也罢,这些都不是她的,不如全部换掉。
“陌师叔!”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陌天歌扫了一眼,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女修,吃惊无比地望着她。
“怎么,有事?”她面无表情地问。
“您在做什么?”
“收拾我的洞府。”
“啊?”
陌天歌冷冷扫过一眼:“怎么,不是说这洞府的东西全部归我处置吗?我不想用还不成
?”
“这……”两个女修无措地看着她。话是这么说,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陌师叔会
把守静师叔的东西全部丢掉啊!
137、莺莺燕燕麻麻烦烦
靖和道君的洞府。叫做上清宫。
陌天歌看到的时候,惊诧了一下,她还以为会叫万花宫百香宫之类的,没想到会叫这么
正常的名字。
这座宫殿之中,除了靖和道君,只有她和一十六个侍女。这些侍女,皆是门中筑基女修
,灵根一般,不足以被结丹修士收入门墙,便自愿来做元婴师祖的侍女,期待获得一些
指点。
靖和道君并不是小气的人,做他的侍女,确实能经常得到他的指点,亦能获得他的赏赐
。这些侍女一开始或许真的只是冲着修为上的进益来的,只是,她们长期侍奉着一个男
人,这个男人修为高容貌佳风度好,不知不觉就有些妄想,争风吃醋的事也就多了。
陌天歌在温养池那几天,见惯了梅兰竹菊四人斗嘴,原本也没觉得怎样。怎料到了上清
宫,才知她们几人之间斗斗嘴实在不算什么。
这十六个侍女,名为梅兰竹菊、琴棋书画、春夏秋冬、雨雪风霜。名字皆是靖和道君所
取,俗套至极。
按这些个名字的水准,这洞府居然叫做上清宫,着实令陌天歌惊诧。
她的明心居与琴棋书画四人的住处较近,这四人分别叫做秀琴、清棋、闲书、待画。这
几个名字,总算比梅兰竹菊清丽一些,但四人相处形式,比之梅兰竹菊斗得犹为厉害。
而且,因为她的修为与她们相差无几,这些侍女并不真心侍奉,虽叫着陌师叔,也不曾
违逆她的意思,但言谈举止,渐渐没了尊重。
为止,陌天歌便在自己的小洞府四周布下五灵阵,有事只叫她们在洞府外发传讯符,尽
量减少接触的机会。
将这些侍女挡在洞府之外,靖和道君又是让她自生自灭,陌天歌终于得以进入虚天境,
继续自己的修炼。
有了混元素女功,她的修为进展极快,每天修炼三个时辰,就能达到以前的效果。但陌
天歌也不急着修炼,每天修炼三个时辰,达到以前的成效就会收手。因为她知道。她的
修为是硬生生提到筑基中期的,心性境界还不稳固,若是急于求成,到时心性不够,多
半结丹无成,还要回头继续走这段路,倒不如现在走得慢些,牢牢打下基础。
因为强行压制着修炼速度,她的炼神诀也放慢了步调。任何一部斗法的法诀,都要以心
法为基础,炼神诀亦是如此,她如今仅仅筑基中期,虽然元神经脉不同于普通筑基修士
,却也不能无视修为境界,若是修为不足以支撑,炼神诀终会造成反噬。
所以,陌天歌把剩下的五六个时辰,都投入到其他技艺中去。
阵法、炼丹、炼器、制符、医道、还有机关。
所谓机关术,是数种技艺中较为特别的一种。相传遥远的古代,人间曾出现过一个墨家
,其师祖墨子精于工巧。可以使用木头精铁等物制造出威力奇大的机关之物,以一敌百
,甚至攻城掠地。
这在修仙界自然是不值一提的小艺,但,修仙界亦有修仙界的机关术,利用各种灵物晶
石制作出人偶,亦能获得如人类修士一般的力量。
可惜的是,陌天歌翻遍机关术的书籍,这些人偶都需要一种叫做晶石的东西才能发动,
如今此物已经寻不到了,难怪机关术也失传了。
修炼、种田、修习技艺,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陌天歌窝在这小小的洞府之中,竟
越学越入迷,连人也不见。
这种孤单而不寂寞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她那位挂名师父终于想起她来了。
陌天歌坐在椅上,依然眼观鼻鼻观心,眼神也不抬地任由靖和道君打量。
靖和道君看了一阵,终于说话:“你这丫头,倒是挺聪明的嘛,居然没有拼命修炼,放
慢了修炼步调。嗯嗯,比那个臭小子可聪明多了!”
臭小子?陌天歌脑中一转,这是在说谁?
说完这句话,靖和道君又躺了下来:“每天刻意压制修炼速度,是不是很闲?”
“……”她一点也不闲!但这话陌天歌不敢直接说出来,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很小心地
看着这位挂名师父。
靖和道君没有在意。看也没看她,继续用自己的灵力剥着葡萄:“师父给你点事做怎么
样?”
这算是差事?陌天歌更小心地看着他。
靖和道君瞄了她一眼,笑了两声,亲切地道:“徒儿啊,师父也是为你着想,你看看你
,还有九年多时间呢,老这么关着,好像不大好吧?”
“师父,”陌天歌斟酌着说了一句,“徒儿觉得很好,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靖和道君立时竖起眉毛:“哪里很好了,你不用不好意思,师父都给你想好了!我猜,
你每天修炼的时间不超过五个时辰吧?一天十二个时辰,还剩下一半,你又不用睡觉了
,闲着做什么?所以师父就给你想了个办法,给你找点事做!”
“……”
看陌天歌没反对,靖和道君立时笑嘻嘻的:“哎,这就乖了,师父还能害你不成?我跟
你说啊,除了修炼。有些事情也很重要,师父是不会害你的……”
陌天歌叹了口气:“师父,你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靖和道君立时拿出一张玉简:“你每天按着这上面所记,定时定事地做完,就行了。”
陌天歌狐疑着将神识沉浸进去,顿时很想吐一口血。
寅时采露,卯时照料灵草,辰时照顾灵兽,巳时出外讲道,午时归。她剩下的七个时辰
,安排了五个时辰。而且其中大部分是他的侍女在做的事!
这位师父想做什么?想让她每天团团转吗?
“师父……”她的脸色有点发黑,“这些事,是不是有点多了?”
“多了吗?”靖和道君道,“想当年,玄因清远那几个小子刚入门的时候,做的事情还
多咧,你都没做多少了!”
“我……”好吧,徒弟有侍奉师父的义务,可问题是,师父也有教导徒弟的义务,这位
师父从来不教导她,凭什么叫她尽徒弟的义务?
看她没说话,靖和道君吹胡子瞪眼:“有你这样当徒弟的吗?叫你做点事还不情不愿的
,想当年,玄因他们……”
“好了好了,”陌天歌无奈了,“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徒儿照做就是。”
“这才对嘛……”
硬着头皮应下靖和道君吩咐的一堆事,事实上她不应也不行,元婴修士的话她敢不听么?
但更令人郁闷的是,她已经很不爽了,那些被她接过差事的侍女们,还给她脸色看。
“喏!”之前做采露之事的侍女扔过来装露水的玉瓶与引露的玉签,神色冷漠中带着不
屑,“师祖喜欢寅时三刻之前的露水,若是超过一点,都不会要的。另外,要带有清香
干净的灵草,若是有异味,师祖必会大发雷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陌天歌接过,也懒得道谢了,转头就走。
却听身后两个侍女大声说话。
“明夏,你的差事都有别人做了,你做什么?”
刚才与陌天歌交接的侍女一副嘲讽的语气:“师祖都发话了,我有什么办法?没事做就
没事做喽,还能多点时间去修炼呢!我说也奇怪啊,人家是徒弟。我们是侍女,怎么人
家还来抢我们做的事呢?”
“哼哼,你也不想想,咱们师祖是什么人?好歹也是元婴中期修士,结丹修士跪着求他
,都一定收入门墙呢,何况是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就算有了徒弟名头又怎么样?还不是
跟我们一样……”
“说得是。我听说师祖收人家入门,是因为跟别的门派起了冲突呢,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罢了,有的人啊,可别真当自己一步登天了!”
“哎,你也别这么说嘛!徒弟毕竟是徒弟,咱们可是侍女呢,要是得罪了人家,说不定
师祖就不想指点我们了。对了,师祖说今天跟我们讲道,是不是啊?”
“对对,咱们可别去晚了……”
陌天歌咬咬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闲话算什么?又不会掉一块肉!居然还给侍女讲道,却一个字也没指点过她,更不用说
拜师礼什么的了!
寅时三刻采完露,陌天歌冲回上清宫,接过照顾灵草的工作。
这一次转交差事的是雨雪风霜中的微雨和轻雪。
这两人比较干脆,只是丢给她一个灵草分类玉简,就很干脆地扭过身不理人了。
陌天歌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把各种灵草的处理方式了解清楚,那两个侍女依然在旁边冷
嘲热讽。
“轻雪,你这只簪不错啊,是法器呢?”
“这是师祖前些日子赏我的,师父说我肌肤白皙,配上这绿雪含芳簪最美貌了。要是遇
到斗法,还可以拿来护身呢!”
“我也得了个赏赐,你看这彩带,师祖说,女儿家就要漂漂亮亮的才赏心悦目,穿着灰
扑扑的门派装,头上连根簪子都没有,就太土了!”
“谁说不是?上次我们去天火山,师祖看着那灵隐峰的展师姐,不就赐了衣裳?咱们这
些做侍女的,每天在师祖前面伺候着,更要穿得漂亮了。”
“不过也真奇怪,师祖也不是没收过女弟子,人家素辛师叔也是美貌过人,怎么现在就
收了个完全不起眼的呢?”
“哎呀,那也看能不能打扮起来了,你说人家就长那样,师祖还能怎么办?”
“说得也是。”两个侍女捂着嘴“格格”地笑了起来。
陌天歌麻木地剪完枝抓完虫浇了水,关好药园的禁制走人。
辰时到了,天光大亮,她往洞府后面的后山绕去。
穿着灰扑扑的门派装?头上连根簪子都没有?就长那样?陌天歌鼻中哼出一声!
筑基修士的门派装是蓝衣白袖,哪里灰了?韩清玉洛封雪叶景文这些精英弟子都是这么
穿的,连玄因师兄他们也这么穿!还簪子,她眼下梳的是道髻,要簪子做什么?人家素
辛师姐也是素素净净的。还说她就长那样,她不说自己貌若天仙,最起码比她们好多了!
火冒三丈地走到后山灵兽院,这一次等着她的是琴棋书画四人。
靖和道君身为元婴修士,灵兽众多,这满满的一个院子,从二阶到六阶不等,据说更高
阶的灵兽,是由他自己照料的。但五阶以上,就等于结丹期了,她们都还只是筑基期而
已,故而都是四人一起照料,以免出什么意外。
“陌师叔,这灵兽院的禁制令牌,想必师祖早就交给你了,我们只有一些具体使用方法
,就给你参考了。”秀琴说着,将一枚玉简递给她。
陌天歌稍微平静了情绪,总算这伙人没有气她。
她没有看到,闲书转了转眼珠子,向待画瞅了一眼。
四个侍女心领神会,却只看着陌天歌,什么也没再说。
陌天歌接了那玉简,很快看完。灵兽毕竟不是灵草,随便种下就行,整个灵兽院也不过
十几种灵兽罢了。
她看完玉简,便去准备各种饲料,随后用靖和道君给的令牌打开灵兽院门口的禁制。
二阶灵兽三只,三阶灵兽三只,四阶灵兽一只,五阶灵兽两只,六阶灵兽一只……
按顺序放着饲料,到达五阶灵兽那边。
这是一只五阶踏天牛,长着硕大的牛角,据说力量踏天裂地。她按玉简上所说,打开最
外层的禁制,将饲料放下。
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内层的禁制上面闪了一下,倏然之间,踏天牛朝天“哞”地叫了一
声,后蹄在地上蹭了蹭,一下撞上了禁制。
这禁制一闪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陌天歌听到这一声,刚转了半个身,猛然看到牛角冲她顶来,一下祭出白丝帕,一道砖
墙落下,那牛角顶撞而来的威力,被牢牢挡下。
随后,她伸手一抓,将变回原状的白丝帕一挥,托起自己就往外跑,途中狠狠地瞪了站
在院边的琴棋书画四人!
这四个人,没有讥讽她,根本就是因为早想好了要这样教训她!
但眼下来不及多想什么,踏天牛就追在她身后,左冲右突,牛角始终对着她。
白丝帕的速度发挥到极致,陌天歌早已用它避过五阶妖兽的攻击,如今操纵此物更加得
心应手,眼下也不着急。
踏天牛的威力在于它的力量,速度却不怎么样,她全力驭使白丝帕,躲起来并不轻松,
只是要抓回去却也难了。当然,她也可以带着牛跑到前面找靖和道君救命,但那样岂不
是显得她很无能?
陌天歌身形急退,手中出现了一盏灯。
灯高高飞起,大放光亮,陌天歌灵气一指,那光便照在踏天牛的身上。
踏天牛的身形缓了缓,就在此时,陌天歌已甩出数枚阵盘与灵石。迷踪阵!
她从来没有用过的迷魂灯,配上迷踪阵,一瞬之间,踏天牛茫然了。它的灵气固然强大
,这迷魂灯与迷路阵也只能一时挡住,但这一时对陌天歌已经足够了。
灵兽亦有神识,在迷踪阵中,灵兽会出于本能地使用神识感应四周,就在给了陌天歌可
趁之机!
炼神诀操纵着神识,狠狠地鞭挞过去。
踏天牛“哞”了一声,暴跳起来。
白丝帕再度出手,这一次却不是防护,砖墙狠狠地往踏天牛砸去。
看到踏天牛倒在地上,陌天歌舒出一口气。她手中没有攻击够强的法器,只有白丝帕这
件法宝,有可能对踏天牛造成伤害,再加上炼神诀出奇不意的攻击,这才令踏天牛暂时
失去行动能力。
将踏天牛关回灵兽院中,打开所有禁制,陌天歌走出灵兽院,冷冷地望着始终站在一旁
的琴棋书画四人。
她看得清清楚楚,踏天牛冲出来的时候,这四个人脸上浮起笑容,分明是准备好算计她
的!若不是她有炼神诀和数样宝物在身,这里又布有数种禁制,限制了踏天牛的力量,
恐怕刚才她已经去了半条命!
眼下这四个人望着她,脸上已不见了嘲弄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从踏天牛冲破禁制,到陌天歌将它打晕,其间不过数息。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居然能
将五阶灵兽制服,虽然也是因为此间禁制限制了踏天牛的力量,却也足够让她们震惊!
她们只是不服,所以想借五阶灵兽的威力,给这个同为筑基修士却得了师祖另眼相看的
师叔一个教训。这里有禁制存在,她们四人又时刻准备出手,想来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不过,半条命却很有可能。她们不怕师祖发怒,因为师祖不喜欢自身没有能力的人,只
要留住她的性命,师祖就不会怪罪到她们身上。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只是数息,
一只五阶灵兽居然被制服了!
陌天歌冷笑一声,一手拿着白丝帕,一手握紧飞天梭:“看来你们很不服气了,那就打
一架好了!你们一起上吧,我就让你们知道,为什么我是徒弟,你们却是侍女!”
琴棋书画四人原来面有惊恐,听到她这句话,彼此对视,却又生出恼怒之意来。没错,
她们是不服气,她们只是资质差些,修为却不弱,她们之中亦有筑基中期,凭什么要称
呼一个同阶修士为师叔?凭什么她如此受师祖重视,让她熟悉上清宫中所有的事情?
“几位师妹,既然师叔这么说了,我们就陪她玩玩吧!”
138、继续麻烦暴躁的日子
这几个侍女,除了秀琴是筑基中期。其他人都是筑基初期。她们资质一般,也没有强硬
的靠山,能晋阶筑基,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即便筑基后有了元婴修士的指点,晋阶中期
的也没几个。
但不管怎样,她们长期在元婴师祖身边服侍,见多了大场面,眼界也就高了,陌天歌如
此不将她们放在眼中,立刻激起了她们的怒气。
秀琴说罢,清棋已亮出了法器,闲书待画二人则是祭出飞行法器,选择站位。
陌天歌挑了挑眉,看她们的站位,有一定的斗法知识,不是草包。不过,不是草包又如
何?四个筑基修士,而且还是没什么斗法经验的女修,她还不看在眼里。
这四人站好位置,却没立刻动手。似乎在等她。
陌天歌勾起嘴角,左手一扬,飞天梭已冲着秀琴倏忽而去,她自己踩上白丝帕,瞬间飞
离原来的位置。
看到她动手,琴棋书画四人亦各自祭出法器,有的是花篮,有的是彩带,总之全是女子
喜爱的漂亮的东西。
陌天歌虽然不将她们看在眼里,却有个良好的习惯,不管是任何对手,一旦打起来,她
都会慎重对待。
飞天梭化成的金光罩住了秀琴,秀琴举起一支玉如意,玉如意放出光芒,挡下攻击。与
此同时,其他三人各使手段,纷纷攻击而来。
陌天歌看都没看,一袖手,将飞天梭收回,瞬间所在位置又换了。
这一出手,陌天歌心中已大致有了个底。这四人手中的法器都是不错的,只是对敌经验
确实不多,想来跟在靖和道君身边,根本无需对敌,再加上女修本就不爱打斗之事,斗
法的知识估计都来自于靖和道君的讲解。
这就好办多了。自从踏入昆吾。陌天歌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之斗,一开始跟着二叔,后
来自己上场,所经过的险境是这四人想都没想过的。斗法之事,本就不是只靠修为与法
器,有时生死之间,甚至靠的是一闪念的直觉,这却又是无数的经验积累起来的。没有
斗法经验的对手是最好对付的,因为她们就算知道在这个时间应该做什么事,却往往做
不到。
试探地攻击了一番,陌天歌便放出了迷魂灯。若是有经验的修士,刚才看到她祭出此灯
后踏天牛的反应,便知道是件迷幻类法宝,退开一定距离也就是了,所以此类法宝面对
擅长斗法的修士,用处极少,但这四人却毫无所觉,仍旧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法器。
迷魂灯飞起,光芒大亮,陌天歌凝气于指,引导着那光徐徐地照下来。
琴棋书画四人立时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的景物全部都消失了,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忽然间,闲书的头上出现了一片金光,瞬间将她罩住。
“啊——”
听到同伴的惨叫,剩余三人都是一惊,秀琴更是心慌意乱,叫道:“你敢杀人?!”
回答她的是清棋的惨叫。清棋正与一柄飞剑搏斗,她的花篮一直占上风,正得意着,几
枚飞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边,一下射了进去。
然后是待画,解决待画的依然是飞天梭,这一次却是布成方阵,将待画困入其中。
“陌师叔!”接二连三听到几位师妹的惨叫,秀琴忍不住了,大声叫道,“即便你是师
祖的弟子,动手杀人也太过分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前忽然一亮。
陌天歌飞在半空中,笑容冷冷:“过分?你们也知道我是师父的弟子,怎的就想要我的
命?”
在她这样的笑容下,秀琴寒了一寒,但仍然答道:“我姐妹并未想要师叔的命,只是想
……”
“教训教训我,是吧?”陌天歌一甩袖口,一道有如实质的灵气飞出去,打在倒在地上
的清棋闲书待画身上,这三人闷叫一声,却是没死。
秀琴大叫一声:“师叔!”她的声音带了惊惧与愤怒。惊的是。若是这三人有事,她身
为四人之长绝对要负责任,怒的是,陌天歌竟根本不顾及她们是师祖的侍女!
陌天歌却不为所动,只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灵兽院:“撒娇我不行,打架你
们不行!就这点本事,以后少来我面前碍眼!”
她话说得很不客气,秀琴却半个字也不敢再说了。自从做了师祖的侍女,还从来没有人
敢这么不客气地对她,即便是那些结丹师叔师伯们,看在师祖的份上也客客气气的。正
是这种客气,让她以为自己有了些身份,眼下这位陌师叔一点也不客气地教训了她们,
她才意识到,侍女始终是侍女……
仔细地检查了各个禁制,放好食物和水,再打扫了一下各个灵兽室,最后退出灵兽院。
琴棋书画四人已经不在了,想必应该学乖了。
陌天歌勾了勾嘴角,嘲弄地想,这世界果然容不得人一直伏低做小,忍让了反倒被欺侮
。强势压人才能得些尊重。在云雾派,她是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没有修为,不得不收敛,
如今在玄清门,她可是元婴师祖的入室弟子,又有了一定的实力,何必过分忍让?
今天教训了她们一通,这四个女人应该安分点了,若是其他几人也来惹她,到时照样痛
打一顿。
巳时外出讲道——看到接下来要做的事,陌天歌有些烦恼。
照理说。她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确实可以给炼气弟子讲道了,但她修的是混元之道,
与今时今日的道完全不一样,怎么说给玄清门的弟子听?就算说了,对那些弟子也没用
吧?
怀着这样的疑问,她跑到上清宫的大殿去。
结果一踏进大殿,便看到琴棋书画四人在靖和道君面前跪着,而靖和道君却是一脸兴高
采烈的神情。
这是什么情况?陌天歌完全摸不着头脑,走上前行礼:“师父!”
“哈哈,小徒儿,快过来!”
“……”陌天歌默默地无视了靖和道君过度兴奋的笑容,默默地走过去。
叫她走过去,靖和道君又不理她了,转而对琴棋书画四人道:“她把你们打成什么样了
?”
听到这话,陌天歌明白了。原来这四个女人是来告状的,不过看靖和道君的表情,这状
告得不太成功。
说话的是闲书,她小心地看了眼陌天歌,答道:“除了秀琴师姐,陌师叔把我们都打晕
了。”
她的话没有添油加醋,神情却是楚楚可怜的,说完之后,含怨地瞪了陌天歌一眼,才低
下头。
陌天歌看得很无语。她又不是男子,对她做姿态有用么?
殊不知,闲书这完全是习惯,概因靖和道君喜爱女人娇媚的一面,她们这些侍女为了讨
好师祖,便时不时地做些小女人的动作,讨得师祖喜欢。
只是这一次不仅陌天歌无视了,连靖和道君都没看她,却哈哈笑着拍拍陌天歌的肩:“
不错,这才是我秦靖和的弟子,敢不听话,揍一顿不就乖了?磨磨蹭蹭叽叽歪歪,烦不
烦人?!”
陌天歌听着靖和道君的夸奖。眉毛都没动一下。她敢动手,自然是拿准了这个名义上的
师父根本不会为了侍女而为难自己。再说了,侍女始终是侍女,她是徒弟,她不需要像
侍女一样做些小女子的姿态讨他欢心,行事让他看得顺眼,修为晋阶迅速,自然会护着
她。以这位师父张扬好杀的性格,她这个徒弟怎能软弱?只是这些侍女看着都挺聪明的
,怎么也来做告状这么没趣的事?
这却是她高看了这些侍女。秀琴因她刻意留手的原因,见识了她的手段,自然不敢多说
什么,另外三人却在靖和道君的羽翼下养成了自大的性子,岂肯咽下这口气。
不过,事实让她们很沮丧,师祖这反应,不但不怪罪这位陌师叔,还很欣赏的样子!
无视了这几个侍女泫然欲泣的模样,靖和道君心情大好地向陌天歌扬了扬下巴:“你这
丫头不错,本君今天爽快了,就赏你点东西好了,权当是那天的拜师礼——把法器什么
的都拿出来,让我看看缺什么。”
听到这句话,陌天歌心中一喜。丹药功法就算了,她根本不缺,法器之类,她正觉得自
己攻击手段太少呢!当下将自己斗法所用的法器与法宝都拿了出来。
白丝帕、迷魂灯、飞天梭、遁地尺、飞针,以及当日筑基时玄因师兄给的飞剑。陌天歌
想了想,道:“师父,我身上还有件乾坤云丝甲以及一块藏灵佩,这个不用了吧?”
靖和道君没答话,看着摆在桌案上的东西。
先拿起飞剑看看,挺普通的筑基弟子配备。飞针倒是件好东西,偷袭利器。随后看到遁
地尺和飞天梭,靖和道君的眉头就叠了起来。
那个臭小子,遁地尺虽不是他炼制的,却有他祭炼过的痕迹,还有这飞天梭,分明是当
年他筑基后自己所赐,原来早就转赠给这个丫头了!
最后看到迷魂灯和白丝帕,靖和道君的眉头越叠越紧直接竖起来了。这灯就算了,用处
不是很大,这件帕子……用的不知是何等材料,他居然没看出来!
把东西重重地放回去,靖和道君叫道:“四件法器两件法宝,还有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
甲,你还嫌少?你知不知道大部分筑基修士只有一两件法器啊?你有法宝还不知足!都
拿回去吧,我就不给你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着还转过去甩甩袖子。
陌天歌目瞪口呆,她早知道这个师父完全不像其他元婴修士装高深莫测,性子更是喜怒
无常,可眼下这样也太夸张了吧?明明是他自己嚷着要赏东西的,怎么到最后变成她人
心不足了?又不是她自己求的!
靖和道君又斜过来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做你的事去!”
咬咬牙,陌天歌把这口气忍下来,将东西收起来,转身就走。走了一半她又站住,转回
来问道:“师父,徒儿正是想问,讲道这种事,徒儿还不够资格吧?”
靖和道君一听,又嚷着:“你不够资格?你是我徒弟居然说自己去给炼气修士讲道不够
资格?开玩笑!”
“可是……徒儿如今修的是混元功法,与他们的道不同啊!”
“同不同有什么关系?他们不会自己分啊,叫你去你就去!”
“……是,徒儿告退了。”
发现问不出个所以然,陌天歌揉揉脑袋,走出上清宫,无语问苍天。她到底是造了什么
孽,摊上这么个师父?不指点她,不赏她东西,喜怒无常情绪反复,有等于没有!
讲道讲道……嘀咕着这两句,陌天歌找到执事堂。
“陌……师叔。”接待她的是洛封雪,还有些叫不惯。
陌天歌看到她的表情,心领神会,跟在她身后,进了大堂。
没有别人在,洛封雪改过称呼:“天歌,你来有事?”
陌天歌苦笑着道:“师父安排我来讲道。”
“哦……”洛封雪恍然,“你如今筑基了,安排去讲道也不奇怪。”
“话虽如此,可我没讲过……”
“这没关系。”洛封雪道,“既然筑了基,有些心得体会,自然比炼气弟子要深,随便
讲什么都行——师祖是怎么说的?”
“嗯……师父让我每天巳时都来讲道,两个时辰。”
“啊?”听到这个安排,洛封雪摸不着头脑,“师祖在想什么?我们玄清门给弟子讲道
已经算是频繁了,每三天就有一次,就算让你每天都去讲道,也没地方可讲啊!”
这也是陌天歌觉得靖和道君是故意折腾她的原因。每天两个时辰?难道一个人把玄清门
所有讲道的事都揽过去么?
“不过……”洛封雪话音一转,“你要觉得麻烦,我倒是可以安排你去教导刚入门的小
弟子,这样的话既轻松又能交差。”
陌天歌想了想,这样好像没错,当下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师父安排的事情,我又不
能拒绝,眼下正头疼怎么交差呢!”
洛封雪笑笑,走到桌案前,取了一枚空白的玉简,记了些什么交给她:“若是给所有的
炼气弟子讲道,还要去主峰,不由去教入门弟子,你拿着去山腰的蒙学堂就是了,自有
人接待你。”
总算洛封雪让她顺心一回。陌天歌舒了口气,拿着玉简照洛封雪所说往山腰去了。
玄清门收徒有三种方式。其中之一与各大门派相同,每十年开一次山门,择各家族散修
灵根优异或是能力高强者入门。还有一种是如陌天歌一般,由筑基以上修士推荐,经过
考核得以入门,不过她其实是由结丹修士带入门中,所以没有考核这一关。最后一种是
,门中弟子从俗世中物色灵根出众的凡人,带入山门。最后一类弟子往往灵根出色,一
入门便被结丹修士收入门墙。洛封雪便是如此,昔日她的兄长亦是拜在玄因真人门下,
晋阶失败故去后,玄因真人处理徒弟后事,去了趟俗世,正巧发现洛封雪亦有灵根,就
带回山门收为弟子。
除了第三类弟子是直接被高阶修士收入门墙,其他两类弟子,若是在炼气五层之下,都
要从蒙学堂开始。
所以蒙学堂中又分了两类弟子,一种是资质在三灵根以上的孩子,因为资质足够而被收
入门中,对修为没有要求。另一种是资质不佳但还算有潜力的弟子,这种弟子往往是门
中修士的后人,得以放宽条件。
陌天歌走到蒙学堂,负责的修士见到她,毕恭毕敬。
“陌师祖,没想到是您大驾光临,失礼失礼。”
师祖……陌天歌听到这个称呼,抖了抖。管理蒙学堂的自然是筑基修士,然平日办事之
人皆是炼气弟子,她如今是元婴祖师的入室弟子,辈分等同于结丹师祖,这个称呼是没
问题的。只是她晋阶筑基还不久,原本跟这些人一样,是小小的炼气修士,一下子变成
师祖,反差太大了。而且如此称呼她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更是让她难以适应。
“不必如此多礼,我为何而来,这玉简中写得清楚,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只管说就是
。”
“是是。”这个寿元将尽晋阶无望的炼气修士却不敢对她有半分失礼,依然躬着半个身
子,“洛师叔在玉简上说明,师祖来此是教导蒙学堂中的新晋弟子。只是,洛师叔大概
不清楚,我蒙学堂中的新晋弟子都是有直接负责教导的老师,这恐怕……”
是这样么?陌天歌怔了怔:“那随便找点事给我做就行。”
“这、这……”
都随便了这老头还吞吞吐吐,陌天歌有些不快:“难道这里的事我都做不成吗?”
老头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师祖,实话与您说吧,我们这里修为最高的也就炼气九
层,您都可以直接教导我们了,何需给新晋弟子讲道……”
这算是修为太高被嫌了?陌天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她只是想把这段时间混过去,这
老头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说随便,明白吗?再没事你让我扫地就行了吧?”
“这……这可不敢麻烦师祖……”
陌天歌无奈了:“那我什么也不做,在这坐两个时辰总行了吧?”
139、蒙学堂的孩子
蒙学堂的修士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她坐上两个时辰。接待陌天歌的修士禀告了主事之后。
蒙学堂的主事,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得知是靖和祖师的意思,特意前来拜见,然后将蒙
学堂需要做的事全部交由陌天歌挑选。
看着玉简上的内容,陌天歌发现,那接待的修士所说不错,这些新晋弟子都有专门的老
师教导,根本无需安排什么,其他杂事她又不方便去做。
挑了一会儿,陌天歌抬头望向蒙学堂主事:“既如此,我且帮忙教导课业如何?”
新晋弟子入门,都要从道经开始教起,教习道经,就要从认字开始。从太古至今,遗留
下许多的文字,不同时期的功法宝物,有可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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