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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她曾经最希望听到的话,如今竟成了令她肝肠
寸断的魔咒。
——楔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她曾经最希望听到的话,如今竟成了令她肝肠寸断的魔咒。楔
子深夜,小轩内烛光明明灭灭,看不真切人影,只听得有女子沉重的喘息,间或传来剧
烈的咳声,和着那滴滴铜漏,压得人喘不过气。“倾城,我这病……怕是好、好不了了
……”“胡说什么,”男子呵责的声音略带颤抖,“有我在,不会有事。”女子轻笑摇
头,眼神却涣散得更加厉害:“若是、若是我去了,你便另觅贤人吧……我无父无母,
更愧无一儿半女,你……勿念旧情……”顾倾城握着她的手贴上脸颊,有泪顺着指缝滑
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微微一震,挣扎着动了动唇角,终是委
顿下去。漏声断了,男子压抑的悲鸣惊起一群倦鸟。“水云……”春归“姑娘,前方便
是洛城了,”年老的车夫一扫连日的疲惫,隐隐带着兴奋,“倘若不出意外,日落前便
能到。”“辛苦老伯了,到了洛城,直送春归客栈就好。”女子的声音丝毫没有欢喜之
意。“姑娘不是来自浮罗国么,怎晓得洛城有个春归客栈?”车夫侧首,等了许久不见
回答。日落时分马车便停了下来,有女子掀开布帘下了车,穿一身翠色织金的衫子,长
发绾了流云髻,斜插金步摇。样貌生得煞是好看,面颊粉嫩像是三月的桃花,只是一双
眸子倒像无澜古井,空洞,死寂,透着些许凄惶。吩咐掌柜住店,又命人将车内的细软
拿上楼去,女子同车夫结过帐后便回房歇息。掌柜上楼送茶水,见她只是低眉道谢,便
殷勤起来。“敢问妹妹芳名?”“莫痴。”“莫姑娘年纪轻轻,怎的就只身驾车远道来
这洛城?哈,您要是在这长住呀,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姐姐我,我一定都给您安排妥当
……”“小女子旅途劳顿,若是没有其他事,劳烦掌柜请回吧。”掌柜自讨没趣,放下
茶具转身欲去,却瞥见莫痴一双眼睛,两眼一转,笑问:“可需给妹妹再添一盏油灯?
”莫痴别过脸去,“不必了。”掌柜笑笑,转身摇曳着下了楼,斑斓的凤蝶发饰也随着
步履颤动。入夜,清冷的月光从门窗缝隙中透进屋来。朦胧中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
,穿着奇异的装束,缀满银饰,裸露的肩膀在月光下白生生晃眼,锁骨上刺了一只墨蓝
的蝎子,高高竖起的螫刺泛着寒光。莫痴翻身坐起,紧紧地扣住榻缘,“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微微低头,将脸隐藏在阴影之中,露出妖冶的笑容:“阿蛮只是来提醒你,你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一条缠在阿蛮臂上的青龙蝰自阴影中探头而出,咝咝地吐着蛇
信,“三月之期一过,一切便结束了。”“莫要忘了你我的约……”莫痴猛地睁开眼,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不知名的鸟儿不时发出几声梦呓。她在黑夜中抓紧布衾,冷汗涔涔
。倾城初春的清晨天色依旧晦暗,后山的枯草刚刚冒起新芽,却也沾着不少湿气。莫痴
徒步走了一个多时辰,裙角已被打湿,赘得步履愈加沉重。莫痴扶着一块石头坐下,方
要歇口气却猛地听到一阵低低的咆哮。方才的来路上,一只饿狼正虎视眈眈地立在那里
,双目在昏暗中闪着残忍的光,四爪的皮毛皆被打湿,显然已尾随许久。眼见饿狼弓起
脊背,莫痴暗暗握了拳,眉间忽现一点朱砂,明明灭灭。那畜生竟登时却步,满眼恐惧
。“唰”地一声,三尺青锋自身后飞出直刺狼首,破颅而出,“铮”地钉入岩壁之中。
莫痴惊愕地回头,见一男子白衣胜雪,丝发未束,眉目清俊幽深,面庞在晨雾中宛若白
玉。她当下便怔在原地,睫毛微微颤抖,神情恍惚。“……姑娘,姑娘?”莫痴如梦惊
醒,慌忙起身道谢,却一直不敢抬头看男子的脸。男子浅笑问道:“这后山人烟稀少,
豺狼猛兽甚多,姑娘孤身一人怎好涉险。”“我……我听闻后山有幽谷桃源,想去拾些
桃花回来……”“哦?”男子大笑起来,“为了几瓣桃花竟然连命都不要?”见莫痴只
是低头不语,便笑着摇摇头,“也罢,正巧我也要去那幽谷,送你一程可好?”莫痴有
些无措地抬头,却对上他浅笑而落魄的眉眼,“在下顾倾城。”人间春风尚料峭,这幽
谷之中却正值春暖花开。桃林沿着涧水绵延数里,在晨雾的晕染下与天边朝霞融为一体
。莫痴陶醉于如此美景,一时间忘了此行的目的。顾倾城浅笑看着发呆的她,却忽地皱
了眉:“姑娘的眼睛……”莫痴慌忙低头,道:“没什么,不过前几日害了眼疾。”“
失礼了。”莫痴笑笑,从怀中拿出布袋,到涧旁捡拾落花。未几,便有白衣停在眼前,
顾倾城俯下身,“我帮你。”“适才公子说也要来这幽谷,定是有事,怎好延误。”“
不忙,不过折几枝桃花回去。”“桃花?”莫痴抬眼,只觉有些好笑,“做什么?”顾
倾城笑笑,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落寞“不瞒姑娘,内人去年病逝,这些天我便每日折些
桃花奉到墓前。”莫痴做错了事般低下头来,讷讷道“对不住。”他轻笑,问道:“姑
娘你呢,要这些桃花何用?”莫痴皱了眉头,思忖许久。“恕无可奉告。”桃花吩咐将
沐浴用的木桶搬入客房,却又不让烧水,大清早一人拽着个可疑的布袋回了客栈,掌柜
拨弄着算盘嘀咕,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怪客人都有。栓死门窗,展开屏风,将布袋中的
桃花悉数倒入木桶。莫痴长舒一口气,眉心的朱砂若隐若现,白皙的脸庞竟浮起丝丝黑
气。若是再晚一天,怕也撑不住。衣衫褪下,莫痴将身体完全埋进桃花之中,那点蠢蠢
欲动的朱砂顷刻间红光大盛,透着一种猛兽般的贪婪。待到莫痴轻轻迈出,重新穿戴好
衣冠,早已换上难掩的春光。一双眸子轻灵透彻,之前的死气一扫而空。她从枕后取出
一个白瓷小瓶,缓缓移到木桶前。方才厚厚的桃花,此刻已换作湿粘的枯枝败叶,有虫
蚁在其中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莫痴厌恶的皱着眉头,拔掉瓶塞,撒一点
白色粉末在上面。白烟伴随着“咝咝”声腾空而起,不消片刻,桶底便只剩薄薄的一层
灰烬。楼下传来掌柜招呼客人的声音,莫痴侧首,面色凝重。只一次便已有人怀疑,看
来,必须想个权宜之计了。“哎哎,你们听说没有,前些日子来了位莫姑娘,就住在春
归客栈。”“一个姑娘家,有什么稀奇的。”“莫姑娘画艺超凡,喜用花草着色,更是
不折不扣的美人。现在洛城前去拜访的名人显贵络绎不绝,雅士求画,俗人则多想一睹
芳容……”茶客们的闲言碎语入耳,顾倾城顿住脚步,“研花作色?”他敛眉不语,眼
神却不为人知地掀起波澜。精巧的小狼毫蘸了墨色,提笔几下便勾出一只彩蝶的摸样,
“莫痴只是不明白,公子如何知道是我?”“想来便是,”顾倾城细细打量那幅墨迹未
干的《蝶戏牡丹》,“我长住后山,近日绝无他人到访。”替彩蝶着完色,莫痴满意地
勾了唇角,“公子倒是聪明,”搁笔轻轻提起画卷,“难得你我有缘,这幅画便赠与你
。”“多谢。”顾倾城接过画轴,只见色彩异常明丽,艳而不俗,更有淡淡花香沁出。
他出神地望着画卷,语气有些恍惚:“只是不知,这研花作色的方法是何人所授。”
莫痴沏茶的动作生生顿住,“小女子无意间悟到的,”她笑道,茶水却洒出一半,“有
何不妥?”“没有,恕在下冒昧。”他怅然若失地笑笑。阿蛮大雁的哀鸣一声接一声,
直至薄雾被阳光撕裂。应是北归途中一只不幸死去,另一只便久久盘桓不肯离去。顾倾
城无声望着,许久,缓缓举起弓,修长的指骨骨节微微泛白。“公子,何苦为难一只孤
苦的禽儿。”一只纤柔的手径直握住了箭镞,顾倾城凛了眉眼,抬头却望见一双清冽的
眸子。“它叫得这般惊心,定是痛失所爱心灰欲死,帮它一把也好。”顾倾城收了弓,
却见莫痴手心已被划出血痕,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微微蹙眉,“刀剑无眼,姑娘怎么
这般不小心。”“不妨事。”莫痴抽手却没能挣开,便任他用一方帕子包起伤口,“日
子总是要过的,悲伤忍一时便过了,今后的路却很长。死去的那只也定是希望它能好好
走下去。”顾倾城手指一抖,她便吃痛地轻吟一声。见他连声道歉,莫痴忍不住笑出来
,看着他眉眼弯弯,“我本想去那幽谷却忘了怎么走,公子可否介意再为我引路一番?
”依旧四季如春的幽谷,依旧两个人。莫痴采了蓝草和红蓝花,又采了些许颜色艳丽的
花草,抬头望了绵延数里的桃林不语。“既然画中不见,那不知姑娘要那么多桃花何用
?”“祭一片痴情罢了。”莫痴笑得苦涩,留下顾倾城眼中一片惊疑不定。刚刚伸出手
,只见花冢间腾起一片碧影,腕上登时传来一阵剧痛。翠色褐纹的毒蛇蜿蜒着游向草色
深处,莫痴一阵晕眩,恍惚中看到那蛇回头望她一眼,猫眼石般的瞳仁里闪过诡异的笑
容。顾倾城闻声上前一把扶住昏迷的女子,抬眼只见一节白色蛇尾消失在草丛间。“大
夫,怎么样?”郎中抬手,放下帷幔,看着着紧的顾倾城笑道:“此蛇毒性极强,不过
公子算是找对人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碧色小瓶,并上一纸药方,“这瓶中是我家祖
传解毒药,要按时服用。公子拿这方子去买些药来,研碎外敷,过几日便好了。”“多
谢。”顾倾城送郎中出了客栈,便去了临街的铺子买药,不见那郎中回身潜入逼仄的巷
道,“咚”地一声委地。一只斑斓的凤蝶自郎中领口爬出,优雅地盘卷起细长的喙,翩
然飞去。帷帐中的女子缓缓睁了眼,手腕疼得钻心,眼神却凝结成冰。那是阿蛮的白尾
青龙蝰。莫痴忍痛抬起红肿的手腕,满眼凝重,“她为何要杀我?不,她若要杀我根本
不会用青龙蝰,可为什么……”她疲惫地阖目,面色苍白。“阿蛮,你待如何……”顾
倾城轻声推门,榻上的女子安静得像朵睡莲,唯有轻颦暴露出她此时的憔悴。顾倾城长
久不语,只是低头盯着熟睡的女子,看不清表情。许久,他悄然转身,提起放在案上的
几包药材,轻轻下了楼。“小二,”顾倾城将药材并上一锭银子放到小二手中,“劳烦
一下你们掌柜,请她帮忙照顾好莫姑娘。”“这……”小二面露难色,“不瞒客官,我
们掌柜的日前突然突然晕倒,大夫也瞧过,可就是不见转醒,店里这两日都乱成一团了
……”“看样子客官该是莫姑娘的旧识了,您看,我们着实分身乏术,也不方便照料,
不然,就多劳烦客官几日吧?”顾倾城抬头望向客房,轻敛的眉头终是遮不住眼神中的
不忍,松开握紧的拳头长吁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材,道:“后厨在哪里,有
劳带路。”待到细细察过莫痴的伤口,顾倾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伤口除红肿外并无异
样,莫痴却一直昏迷不醒,倘若真是因那蛇毒性强烈,此时伤口应该已经溃烂才对。他
抬头看向案上那些研好的草药,眼中的疑惑更深一重——这些药材中,解毒的甚少,补
气安神的却颇多,其中还有几味极少见的药,他跑了几家药铺才找到。他看了看面色苍
白的女子,事到如今,也只能信那郎中一次了。他起身倒水,从瓶中取出一颗绿色药丸
,喂她服下,旋即拿了铜盆下楼,打了些热水,想替莫痴清洗伤口敷药。然而未等他走
至门前,便听得屋内有异响。顾倾城慌忙破门,只见莫痴不知何时从榻上跌落,正挣扎
着爬起来。“你做什么?!”顾倾城上前一把扶住她,“你体内余毒未清,快快躺下别
乱动。”“桃花……”莫痴吃力地抬头,面上黑气涌动,一双眸子混沌暗淡,满是慌乱
恐惧,“我求求你……替我取些桃花来……快……”  深夜,四下里悄无声息,顾倾
城也已经到隔壁的客房睡下,莫痴虚弱地靠在雕花塌背上,盯着黑暗中的女子。“你把
她怎么样了?”“呵呵……你倒还有心情关心别人,”云破月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顿时
清晰起来,发上的凤蝶微微颤动,赫然正是那掌柜,“你放心,这是通灵蛊,我只不过
通过蛊虫操纵她的神志,她什么都记不得的。”掌柜摇曳生姿地走近,缓缓坐到莫痴的
身边,“这样一来,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曼陀国,我也一样可以帮你。”“帮我?”
莫痴的语气中带了些许怒气,却又怕惊动隔壁,只得强压怒火,“你的式神差点害死我
!”掌柜哧哧的笑起来,一双眸子竟透出妖冶的光,“我自然是要帮你的,杀了你对我
有什么好处?”她向隔壁的方向望一眼,狡黠地笑道:“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你不必
忌惮。”“我说过,这件事情不用你插手!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求你让我一个人来应
付。”莫痴疲惫不堪的锁紧眉头。“呵呵,你真是天真,倘若不是因了这一计,他又怎
会留在你身边这么多天?你最好看清自己的处境,你的时日可不多了……”莫痴猛地抬
头,“你做了什么?!”掌柜掩口笑得妖娆,“不用怕,我知道普通的蛇毒伤不了你,
所以,我在蛇的毒牙上涂了化蛊散。”莫痴颤抖着用手扶住眉心,指缝中透出绝望而愤
恨的目光。“呵呵……那样的剂量要不了你的命,只要你乖乖的完成计划,我们皆大欢
喜。”莫痴低了低头,良久,哑了声道:“那么,桃花祭的事怎么办……今日之变,怕
是会暴露你我的身份。”掌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沉吟片刻。“你要的桃花,我会为
你想办法;而我要的东西,你也务必要给我。”祸起或许是那郎中的药当真有效,莫痴
的伤势有所好转,伤口的红肿消退很快,只是面色依旧憔悴不堪。顾倾城来为她换药时
,她正靠在窗楣上出神,案上文房四宝摆放的有些凌乱,许久未动的样子。“为什么留
下?”莫痴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眼睛一直望着檐角的铜铃,“你我只是萍水相逢
。”顾倾城低眉不语,轻轻解开她腕上的绷带,仔细地查看伤势,“你是女儿家,又孤
身一人无人照应,况且……”他换药的动作生生慢下来,眉头不自觉地微微敛起,“你
很像一个人。”研碎的药敷在伤口上,莫痴的手颤了一下,“……像谁?”顾倾城抬头
,清冽的眸子直直地看进莫痴眼里,“洛水云。”莫痴垂下眸子,无端端笑了。她抬眼
,苍白的脸色衬得那笑容极不真实:“不知这人,与公子是何关系?”顾倾城起身,伸
手扶住窗楣,“是我已故的妻子。”清风徐入,扬起的青丝遮住他的眉眼,“她本是洛
城城主之女,为了我抛却荣华,甚至不惜与城主击掌断恩也要下嫁我这个浪人剑客,可
惜,去年冬日,因病故去。”“她生前挚爱桃花,于是我们搬至后山桃源附近,而她研
花作色的画法更是世无其二。”顾倾城回头望向莫痴,一丝苦涩的笑爬上唇角,“或许
只是巧合。”“公子垂青于我,仅仅是因为我像洛水云?”莫痴笑道,扬起苍白的脸,
“我不是洛水云,我叫莫痴,是浮罗人。”
转身的瞬间,一只纤细的小手伸过来,轻轻拉住他的衣袂。顾倾城回头,看那女子苍白
地笑着,眼中带着无尽的怜惜和悲哀,声音轻得像风中的飘絮:“你娶我,我来陪着你
,可好?”顾倾城错愕的看着莫痴,许久,他侧首,哑了声:“在下已在亡妻墓前立誓
,终身不续。”他缓缓抬手,将衣袖一分分抽出,“承蒙莫姑娘错爱,在下,福衰祚薄
。”似是耗尽了力气,莫痴低低的埋首下来,漆黑的长发垂落遮住苍白的脸。顾倾城踏
出客房,回手关了门。“你好生休息。”屋外檐铃声涩,不知是在为谁垂泪。三更的梆
声渐远,有风卷起青石路上的尘土,空无一人的街道显得森森可怖。有铃声响起,绵长
而飘忽,回荡在街道上时远时近。雾色蒙蒙的远处透出两个人影,穿着玄色的斗篷,伴
着铃声渐行渐近。“我说公子,您这桩生意做得到好,亲自去曼陀国接这么个鬼物回来
,好巧不巧还偏偏撞上个死缠烂打的驱魔师,”少女的声音掺了十足的怨气,“眼下又
耽误了十几日的行程,您不觉得亏啊?”那身着斗篷的公子左手抱了个镂雕金兽的香炉
,右手摇着一个漆黑的铃铛,懒洋洋地启声:“主子做事儿奴才没必要过问,我劝你还
是少说点话留着力气,一会儿打起来我可懒得救你。”少女一把扯下帽子,瞪着斗篷下
那张美到天地失色的脸,强忍着将这个整日幸灾乐祸的主子撕碎的冲动,“还打?!你
不是说已经甩掉他了吗?”斗篷下的美男子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那厮用匿形术跟
踪我们许久了,理应是在找机会。”他叹口气,做出无奈的样子,“可惜呀,本公子这
么完美的人怎么会有破绽呢?”黑衣少女小兽一样发起狂来,“那个谢长安有病吧?我
们光明正大做生意他干嘛一路围追堵截?”黑衣公子笑得邪恶,“哎呀呀他会不会看上
你了?幽草啊,我看那小子生的也算俊俏,要不你就从了吧,主子我送你一条命做嫁妆
。”幽草冲着那副嘴脸一爪子扇过去,却被他用镇魂铃硌住,正待发作,只见他抬了抬
下巴,示意她回头。屋檐上站了一个人,白衣浸月,丝发未束,背负三尺青锋,修长的
的两指间夹着几道灵符。谢长安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主仆二人,眼神冷冷的盯上了黑衣公
子怀里的香炉。追了他们这么久,为的就是灭了这香炉中的鬼物,可明显,这也是这二
人要护的。鬼猫幽草倒是不足为惧,而几次交手中,那黑衣公子总是能轻易化解他的术
法,甚至不动声色地看穿他的行踪。通冥师东篱,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幽草亮了爪牙,
而东篱依旧悠哉地抱着香炉,笑的好不开心,“谢公子,你喜欢幽草直说无妨嘛,在下
绝对是个通情达理的主子。”“再说话撕烂你的嘴!”大敌当前,幽草一脸愤懑地瞪一
眼无良的主子,强压怒火看向屋檐上的人,“阁下身为驱魔师,降妖除魔理所应当;但
我们生意人信字当头,受人之托必将终人之事,希望阁下能够谅解,行方便之道,省得
再动干戈。”那驱魔师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让幽草很想冲上去掴一掌,“那香炉里锁
着的不是一般的鬼物,是喋血厉魂,若不尽早诛灭,有朝一日逸出为祸,后果不堪设想
。”一阵风吹来,镇魂铃发出浅浅的低吟,东篱露出一个勾魂摄魄的笑容,看得幽草脊
背发凉,“这个阁下毋须费心,从没有魂魄能从我东篱的手里逃走,这一点阁下应该清
楚。”黑衣的通冥师饶有兴味地看着手中低吟的铃铎,懒懒道,“阁下与其在这儿白费
力气,不如去收了附近的这个不死魂吧。”幽草微微一愣,仔细的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白衣长发的驱魔师则望着闪烁的符文,凛了眉眼。这洛城中,居然有一个不死魂。看
着那一袭白衣飘然而去,幽草长舒一口气,满脸挫败,“这下可走了。公子,那卢阿蛮
到底许给你什么报酬,你肯接这么恼人的活儿?”东篱捧起那香炉,隐约可见一缕淡红
的轻烟袅袅的盘桓在里面,“自然是引魂幡了。”“引魂幡?那不是御灵堂的宝贝么?
怎么会在她手里?”东篱不语,抬头望向远处重楼,俊美的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浅笑,
“终究也是个痴情人呐……”驱魔凡人死后,魂魄将于七日之内进入冥界,穿越彼岸花
海,渡过奈何桥,到达三途彼岸,便可重入六道轮回。然而有些人死后心愿未了,流连
人间,成为孤魂野鬼,其中有执念深者,能躲避阴差的追捕而长驻人间,称为不死魂。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谢长安立足于窗外的屋檐,指尖飞出几道灵符,封住整个客
栈,“施主何苦执着,不肯往生?”窗内隐身黑暗之中的女子并没有丝毫想逃脱的意向
,“未曾经历过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放不下’这个词?”谢长安不语,反手抽出背负
的渡魂剑,“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得罪了。”“抱歉,我现在还不能死。”黑暗中红光
大盛,谢长安下意识地挥剑平封,“叮”地一声,有一点红芒击中剑身旋即折返,瞬间
没入黑暗。一股可怕的煞气自剑身传来,谢长安只觉一阵恍惚,神志几近涣散,险些弃
剑。谢长安稍稍凝神,冷冷地看向隐于黑暗的人。刚刚这一击分明有实体击中,绝非灵
体之力,而那点细小红芒的力量过于诡异,竟隐隐有噬魂之能。他点足掠上树梢,指尖
飞出的七道灵符飞旋于周身,渡魂剑凌空而起,直刺向那一点红芒。“叮”,一柄长剑
破门而入将渡魂剑截下,顾倾城横剑立于窗前,“来袭者何人?”谢长安敛眉,“凡夫
俗子,若想活命便立刻离开。”旋即并指结印,渡魂剑一跃而起。“当心!”顾倾城一
把扯过阴影中的女子,挥剑格挡,渡魂剑剑锋一偏,在女子臂上划出一道伤口。月光映
出屋内的两个人影,女子的脸依旧苍白,似乎感觉不到痛楚,只是死死盯着窗外白衣胜
雪的驱魔师,眉间朱砂一闪而没。谢长安望着眼前肉身凡胎的女子,眉峰紧蹙,疑惑重
重。他转眼看向女子臂上的伤口,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在下不知阁下与莫姑娘有何恩
怨,”感到来人腾起的杀气,顾倾城持剑上前,将莫痴护于身后,“但阁下半夜袭击一
个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似乎不妥。”“哼,我与她并无恩怨,只是恪尽职守罢了。”
谢长安冷笑,“我从不伤无辜凡人,你速速离开,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顾
倾城低低地笑了一声,抬眼是森森的杀气,“今日你若要伤莫姑娘,须先过得了在下这
一关。”“愚昧,你可知她……”话音未落,谢长安眼神一凛,想也不想一剑挥出,“
叮”,又一枚细小的东西击中剑身,谢长安定睛只见围墙之上盘着一条褐色斑纹的碧色
长蛇,头颅高高昂起,大张着獠牙慑人的嘴巴。“嗖”地一声,一点白光从蛇口中激射
而出,谢长安点出一道灵符,那细小的白光被生生截住,竟是一只尚在蠕动的虫子!“
焚心蛊?”谢长安两指一搓,灵符便连同蛊虫燃为灰烬,见青龙蝰回身消失在墙头,他
点足掠起追了上去。那蛇游走的速度快得惊人,而且极善于藏匿,几次都险些逃出谢长
安的视线。行至一棵粗壮的桃树前时,那蛇竟停住,顺着枝干蜿蜒而上。一只手伸了过
来,青龙蝰便爬了上去。那人穿着奇异的服饰,锁骨上刺着一只墨蓝的蝎子,坐在枝头
悠哉地晃着脚。“你是谁?为何把我引到这里?”树上的女子笑得妖娆,“我是谁不重
要,我只是想告诉公子一声,刚刚那个女子,我保了。”“哼,自不量力。”“谢公子
干嘛一直跟阿蛮过不去呢?”女子嗔怪地笑道,“阿蛮可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呢,不过公
子放心,阿蛮不会让那个不死魂伤害任何人的。”谢长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那卢阿
蛮?”他冷笑一声,“哈,她果然是不死魂,是你帮她造了个皮囊吧。”方才,他分明
看到那女子手臂上被剑刺伤的地方,没有一滴血。
阿蛮晃着脚,笑得眉眼弯弯:“谢公子果然聪明,既然如此,我想公子必然不会选择与
万蛊门为敌。何况……”她侧脸抚摸肩头的蝰蛇,垂下的发丝遮住脸上的表情。“何况
公子应该看得出她的生魂所剩无几,即便公子不插手,她也活不了多久了。”谢长安不
语,侧首望向城内,面沉如水。许久,拂袖而去。身后,阿蛮妖冶地笑,周身泛起涟漪
般的光,幻象散去,树上空无一人。春去“这是金创药,还有棉帛,”顾倾城将手中的
东西放在案上,“待会儿把上臂的伤口好好包扎一下。”他提剑向门外走去,“我先出
去,你安心上药,有什么事便叫我,我就守在门外。”莫痴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想必是来袭者设了结界,刚刚的打斗竟丝毫没有惊动楼下的人,莫痴有些吃力地关了窗
,坐在桌旁微微喘息。自从被青龙蝰咬伤后,已觉渐渐力不从心,今日祸起无端,驱魔
师的出现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若不是顾倾城出手,阿蛮将其引开,她无论如何都抵御
不住。低头,手臂上的皮肉被利剑划开,深可见骨,却不见一滴血色,闭目凝神,伤口
竟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她苦涩地笑,素净的脸庞映着灯光,似是易碎的白瓷。窗外,
来自浮罗的风带着湿气和熏熏的暖意,这洛城的暮春也已到了。转过头,那青瓷瓶的金
创药在灯下泛着融融的光,莫痴慢慢地探手,小心地将它握在手心,揽进胸口,埋首不
语。次日,莫痴早早便穿戴妥当,虽面色依旧憔悴,却难得地带了几分生气,顾倾城送
茶进来,微微怔忪,“姑娘有伤在身,这是要去哪?”莫痴笑着,脸上便又多了神采,
“皮外伤而已,不妨事,这些天总闷在屋里,没病也要生出病来的。”她指指案上的文
房四宝,“许久没碰丹青,怕是手都生疏了,想去桃源讨些颜色来。”说着微微垂下眼
睑,“顺便再去看看桃花,如今已入四月,若是再不看,怕就没机会了。”“可你的身
子还没痊愈……”“花开可是错过不得的,”莫痴望着他,孩子一般让人不忍拒绝,“
你若是放心不下,何不与我一同去?”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只是这满地
花冢,映得天地绝色也颇有回光返照的味道。莫痴原本苍白的脸似是被映上血色,变得
明艳起来,欢喜得像个孩子。“公子,不如莫痴为你舞一曲如何?”顾倾城一脸忧色未
及开口,莫痴却已笑着飞旋起来。水袖拂云,青丝挽风;罗裙荡漾,秋水盈盈。金鸣舞
腰,翠响飞袖,芙蓉初醒倦起身,月华乍现恋流云;春风拂面百花醉,面若娇桃荷做裙
。熏风阵阵,有点点落红飞旋而下,女子穿了浅银红的衫子,桃花一般明媚。那笑容和
着纷繁的落花,灼了顾倾城的眼。枝头的鸟儿唱得欢喜,顾倾城不知不觉勾了唇角。一
曲舞毕,莫痴扶着桃树喘息,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一张脸却笑成三月的春光,“如此
,即便是春色尽了,公子也会记上一辈子吧?”顾倾城看着她,眉目沉沉,却恍惚如望
向另一个时空。不停的有桃花无风自落,仿佛昭示着一场盛大的春色已入弥留。桃花浅
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断肠,吹落白衣裳。顾倾城失神,轻轻敛起眉头。“不要总
是皱眉,皱痕这么深,可怎么抚平啊……”莫痴轻轻抬手,一舞过后褪尽血色的脸上带
着深深的怜惜,慢慢触及顾倾城敛起的眉头。似是倏忽由梦中惊醒,顾倾城踉跄着避开
莫痴的手,一身的气魄都落为狼狈,耗尽全身的力气才渐渐平静下来,却只是侧着脸。
莫痴的手生生停在那里,许久,憔悴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带着深沉如海的悲哀。落花
有意,流水无情。暮春,山上草色青青,一方青冢落于山间,依山而卧。顾倾城遥遥望
去,一声叹息几不可闻。然而,一个身影从常青树后缓缓踱出,年近花甲的老者面容清
瘦,眼神却锋利如刀。顾倾城眉眼一跳,旋即躬身向前,“岳父……”“我不是你岳父
。”老者声音沙哑,却不怒而威。他转向那方青冢,微微颤抖的手落在墓碑上,“云儿
早已与我击掌立誓,生死不相干,老夫攀不上顾少侠这样的金龟婿。”顾倾城低眸,涩
声,“水云她……一直很后悔。”“哈哈哈……后悔?当日她何等决绝,执意要跟你,
高堂手足皆可弃之不顾,堪比当年文君。她有什么资格后悔!”“……城主,水云在时
的确无时无刻不在挂念您和夫人,是在下不肖,请城主莫再怪罪水云,也使她九泉之下
得以安息。”“我不怪她,我怎么会怪她,她始终都是我的女儿。”老者的声音萧瑟苍
凉,“可你,却没能护得她周全!”顾倾城低头,无声的握紧了拳,骨节泛白。一阵风
吹过,老者压抑地咳起来,他缓缓走到顾倾城面前,将枯槁的手放到顾倾城的肩上,“
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云儿墓前的桃花开的可好。”他轻轻拍了拍顾倾城的肩,深陷的
眼窝里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看进他心里,“倾城,你莫要负了她。”顾倾城低头不语,
老者放下手,无端端又咳了起来。“请城主保重身体。”老者低低笑了笑,慢慢向山下
走去,“我这身子早早就垮了,云儿走的那日便垮了,为了洛城,我才活到今日……”
顾倾城望着老者渐渐消失的背影,眼神复杂。他缓缓转身,抚摸石碑上的七个字:爱妻
洛水云之墓。碑前的桃花已经干枯败落,看来是许久没有换过新枝。顾倾城探手入怀,
轻轻取出一枝新开的桃花。返生“这是火云国灵草阁的紫灵芝,”掌柜打开锦盒,金缎
上安置着一枚七叶灵芝,周身萦绕着腾腾紫气,“这可是与雪国仰天山的血人参、沧浪
屿堕泪渊的离人柏齐名的宝贝,几有起死回生之效。”掌柜巧笑着,指尖轻轻抚过七片
菌叶,“待到事成,这个便也是你的了。”“多谢。”莫痴倚在窗楣边,落日的余辉斜
斜打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显得极不真实,“到时候,劳烦你将它送去给城主洛青山。”
掌柜合上锦盒,抬眼笑得狡黠,“你就这么信得过我?”“用人勿疑,”莫痴望着城中
的方向,声音里透着疲惫,“如今我又能相信谁呢。”“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只在乎我
要的东西。”掌柜笑道,发上的凤蝶轻轻翕合着翅膀,“可有什么话要我捎带?”莫痴
褪尽血色的双唇轻轻开启,却又合上,她颓然低了头,“不必了。”纵然是倾尽天下的
颜色,也抵不过年华逝去的无情。眼前绵延十里的桃林花落如雪,纷纷扬扬不停歇,莫
痴抬眼望去,满目灼灼像是一场盛大的哀悼。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她蹒跚
地踩在逝去的桃花上,如步云端。那日,她深深望着那个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顾
倾城,你可曾喜欢过我?”顾倾城看着她,眼中明明灭灭,终是转过身去。“我要走了
,”男子的脚步被这句话生生钉在原地,却始终没有回头。莫痴扶着桃树缓缓起身,“
七日后我就要走了,这一去便不再回来。那之前,我希望得到你的答复。”如今,已是
第七日。他最终还是没有来,莫痴笑着,这具身体早已流不出一滴泪。一纸信笺挂在枝
头,于纷繁的落花中摇摇欲坠。她耗尽全身的力气,探手将它取下。桃花纷纷辞枝,曾
经的深浅浓淡都在一分分凋零,不停的有桃花落在信笺之上,映着那瘦劲的字迹,满目
鲜红: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莫痴仰起头,生魂在一分分散尽,势不可挡
。片片桃花从她的指尖、衣袂、发梢开始剥落,与这漫天花雨糅合在一起,一点点委入
尘泥。她叫洛水云,顾倾城心心念念的,那个背天弃地也要与他相守的洛水云。她早该
死的,就是这十四个字,让她始终放不下。逆着黄泉路,在一片混沌中看到那一点鬼火
般的绿芒,如冥冥之中有人召唤,让她不由自主的迎上去。
装束奇异的女子站在引魂幡下,笑得妖娆,“我可以帮你还阳,只要你的一滴泪做报酬
。”她摊手,那一点刺目的红芒猛兽般蠢蠢欲动,“这是返生蛊,以啖魂为继,可凝桃
花为形,每次可持续七日。将蛊虫寄于魂魄之上,便可重返阳间,但要在三魂七魄被啃
蚀殆尽之前完成最后的心愿,且不可暴露身份。”“愿既达,蛊虫死,你便能以凝花为
形的方式活下去;如若不然,生魂啖尽,你便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你可想清楚了?”
九九八十一个日夜,她在满载桃花的桫椤木棺里忍受着灵蛊融合销心蚀骨的痛楚,然后
,以另一副模样,另一种身份重新踏上这方土地。手中的信笺落地,那十四个字如刀般
锋利。她不过是想让他好好活下去,不要守着回忆和一方青冢垂垂终老,却不料,终是
败给了因果宿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她曾经最希望听到的话,如
今竟成了令她肝肠寸断的魔咒。眉心的蛊虫一点点衰弱下去,这幅躯体已凋零殆尽,最
后的残红从脸颊上剥落,望着满树灼灼的桃花,一滴泪自眼角恋恋不舍地滑下。倾城,
倾城,如果有来世,我不要这副模样的忠贞。桃花落尽的刹那,一只彩蝶翩然飞过,承
下那一滴晶莹,向着西南的曼陀国飞去。幽谷的桃花依旧在凋零,只是树下,多了一方
花冢。暮春的风自幽谷而来,带来桃花弥留的芬芳,味道让人落寞。顾倾城微微失神,
侧首。小轩的窗台上摆放着一个瓷瓶,正开着的几枝桃花显得那般苍白单薄,他便隐隐
想起,曾经有个女子轻轻拉住他的衣袂,苍白的笑容中满是怜惜,道:“你娶我,我来
陪着你,可好?”尾声曼陀多密林毒蛊,竹楼建在大片的浓绿之中显得分外诡异。女子
持一个银制镂五毒的瓶子,轻轻揭开封口符文。彩蝶优雅地落在瓶口,一滴眼泪落入瓶
中。阿蛮将符文封好,合起手掌。“冥风,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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