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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Fiction版 - 半盏孟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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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所有孤单的女子都只喝了半盏孟婆汤,恍惚记得前世情缘的影子,却怎么也捕捉不
住,在寂寞里寻寻觅觅,一任红颜半随流水,半入尘埃。孟婆汤是世上最好的药,可以
为你消弥所有的痛,倘若现迹于人间,不知会有多少人不惜散尽千金而求一盏。而我,
想不出为什么,当初要偷偷倒掉半盏,让前世纠葛今生于梦中,迷离恍惚困扰不已。找
什么,在找什么?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没有答案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如果可以
回到当初,我要不要喝下那整碗的灵丹妙药,以换取一个干净利落,一无困扰的今生?
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莫茗忘着湛蓝的天悠悠叹了一口气。半盏灵药,一生困扰。冬
日暖暖的阳光似乎暗了下来,恍惚中,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又出现了:“决定了吗?”莫
茗定了一定,懒懒道,“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曾经试图挽留从前的记忆,那么,我不介
意再去看看他们,也许看过后,我可以知道是否该喝下整碗汤药。”眼前的世界突然一
暗,仿佛跃进了一片无底的黑暗,再睁开眼,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世界了。
第一世
、含樟树我们是两棵相依而生的含樟树,从破土而出的那一天起,就从未分开过,我们
在狂风中相互依靠,在暮秋中相互安慰,一起度过沉寂的寒冬,期待新春的到来,知道
有一天,终于长成两棵挺拔秀美的大树,枝繁叶茂。我们为此而感到幸福。每当微风起
时,他的枝条拂过我树冠,轻柔而温暖,我则用每一片叶子向他颔首微笑;我深信我们
将如此相依一百年,一千年。那一年,我们目睹了一场爱情。从初春起,一对男女开始
在我浓密的树冠下见面,互相诉说千言万语,年轻的脸上溢满光彩。我常听见他们说,
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结果,他们真得死在了一起,在那年寒冷的冬天,在我的旁边
,相拥而亡,以此来的抗拒将要被分开的命运。我望着他们年轻却失去生命的脸,很悲
哀,也很庆幸,我们是两棵树,没有人会想到要分开两棵树,我们决定会在千百年后同
朽。悲剧是那样的突如其来,一场雷电,一团天火,击中了他,他挺拔的躯干在瞬间裂
成了两半,浓密的树冠灼灼燃烧。我骇了好一阵子,才惊恐的明白,他要离我而去了,
要剩下我一个人度过以后的兀兀穷年!我拼命地抖动枝条,拼命的想靠近他,拼命的想
在大火中与他一同化为灰烬;可是,我却一步也动不了,我的根牢牢地扎在地上。我悲
哀的每一根脉络都快断掉,却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在忽然之间,我记起了那对男女
,他们比我们幸福,他们至少可以选择相拥而亡,而我,却只能牢牢的钉在这里,眼睁
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一点点化为灰烬。为什么我不能移动,哪怕是一步?大火烧了整
整一夜,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直到看见他的灵魂在烈焰中腾空而起,身不由
主地飘走,而我,依旧只能站在这里。我一天天的憔悴,一天天的枯萎,我拼命想把灵
魂从身体中挣脱出来,我要去找他,到天涯海角。当我的灵魂随着最后一片枯叶坠地时
,我知道,我终于成功了。我在虚无中身不由主的漂泊,最终来到一个冰冷的大殿。大
殿辉宏而华美,但却冷得让人发抖。我站在洁白的地上,惶然向上望去——那高高在上
的,年轻的冥君,面色冷漠如水。“你就是那棵含樟树?”他的声音清冷。我点点头。
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树,可是,你来迟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我吃了一惊,“走到哪里去了?”“去做人了。”冥君淡淡道。“我么我
呢?我怎么办?”我茫然。“你也要走,去选择你的来世,”冥君的话语很平静,“我
可以给你个机会,选择自己的来世,做一棵娇贵的牡丹,或是一只珍奇的鸟兽,活在世
人的呵护下。”“不,”我摇摇头,“我要做人。”“做人是很辛苦的,远不及做一棵
花或一只兽。”“我不在乎,”我坚决道,“我只想做人,可以去天涯海角找到他。”
“你不会找到的。”冥君的眉毛轻轻动了一下。“所有转世的人都要喝一碗孟婆汤,忘
记前世的种种,就算你做了人,你们也不会记得彼此,认出彼此了。”“殿下,”我的
泪夺眶而出,“只要可以做人,可以找到他,无论有多辛苦,我都不在乎。”冥君望着
我,若有所思,终于挥了挥宽大的袍袖,示意我离开。在转身的那一刹,我似乎看到轻
轻摇头。奈何桥,孟婆汤。孟婆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狰狞或美丽,相反,她只是一个平
淡的妇人,平淡到即使你见过她一百次也说不出她的样子。也难怪她所做得就是让人遗
忘,遗忘从前的种种,包括她的容貌。我手捧着碗,盯了良久良久,终于慢慢送到了口
边,展开宽大的袍袖,悄悄将汤倒掉了一些,心慌乱的望了孟婆一眼,她似乎并未发现
。我踏上长长的奈何桥,下一世,我就是人了!
第二世、无盐我生下来就是个丑
丫头,皮肤粗得像树皮,头发黄得像枯草,手臂上还有一块绿色的胎记,像一片飘零的
树叶。没人喜欢我,我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丑丫头。我不在乎,我有我自己的世界,我
可以对着树说话,听小鸟唱歌,在草地上一躺就是一天,我的世界简单而快乐。我这样
长到十八岁,成了一个嫁不出去的大姑娘,成了村里人的笑柄,可是我不在乎,我总是
模糊的觉得,我在追寻着什么,除了那以外,没有什么是值得我挂怀的。虽然,我还不
知道我要追寻的到底是什么。那一年,邻居刘大人告老还乡,带回了他如花似玉的女儿
,我幼年时唯一的朋友――芷清。芷清大我两岁,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美丽的女子,只有
她从不笑我丑,肯跟我做朋友,她随父上任的那一天,我哭了整整一晚。现在,她回来
了,陪着她的是她的闺中密友——灼华,以及她未婚的夫——韩煦。灼华是个明艳的女
子,美得浓烈,像火般随时会失控,她望着我,有点好奇又有些惊讶,最后变成怜悯。
我不在意,我见惯了这种目光,不过是个丑丫头。韩煦却是个儒雅书生,淡绿的袍子,
温润的目光,望着我时,轻轻一笑,如和风中最柔软的枝条拂过心上,轻柔而温暖。我
在那一刻呆住,那笑容如此熟悉,仿佛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早在千百年前便已烙
入我心,我在哪里见过?心中无比惶惑。他却不知,只是温和地对我说:“芷清说,你
是她的妹妹,那么,也就是我的妹妹了。”顺手替我摘掉发稍的一片草叶,自然得仿佛
已经认识我很久很久。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隐隐约约的感觉变成现实,模糊寻找的人原
来真得存在于这个世上,只是,老天却用了如此的方式让我见到他。是否太过残忍?在
那一刹那失声,说不出话来,只能望着他,心酸的一笑,无比凄凉。我不喜欢灼华,她
也不喜欢我,但是我看得出她更不喜欢芷清。奇怪我从不是聪明的女子,可是此时却能
清明的看透一切。灼华喜欢韩煦,所以无时无刻不在想取芷清而代之,奇怪芷清却看不
出,奇怪韩煦却看不出,更奇怪我看出了却并不告诉他们任何一人,我在想什么。这短
短一个月,我想得比过去十八年的生命里想得更多。芷清依旧当我是当年那个被人欺负
的小女孩,她教我识字,教我念书,不许人笑我丑,不许人笑我笨,在所有人面前护着
我,她说我是心地最清亮的女孩。韩煦则永远温和地对我说话,微笑,在芷清夸我时赞
同地说,一定要给我找个很好的归宿。而灼华,则一天比一天用审视玩味的目光看我,
仿佛看到我的心里头去。我的心被他们搅得一团乱,甚至连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清楚,我
本来就是个简单的人,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竟如此复杂?
那一天终于到了,灼华拦住我,一脸的冰冷:“你知道下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我点
头,我当然知道,我一天一天地数着过,当然知道再有七天,他们就成亲了。再有七天
,他们便要成亲了。再有七天,他们便要离开了。再有七天,我便再也不能悄悄用目光
无时无刻的追随于他。“你甘心?”灼华逼视我。我猝不及防的一惊,没想到她真得知
道我在想什么,然而,甘不甘心又怎样?我是这样的丑,不要说韩煦,就连任何一个粗
陋的人都不会想多看我一眼。我一脸暗然。“我能帮你。”灼华的话像甜蜜的毒,令人
害怕而心动。你能怎样?我没有开口,但我知道我的眼神全都说了。“我能让你变得漂
亮些,我能想法子让韩煦喜欢你。”灼华的话有无比的诱惑,让我眩晕。“为什么帮我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胆怯而虚弱。“我得不到的,芷清也别想得到。”灼华目光灼灼
,像有火在烧。灼华用的是巫术,要用我的血来做引,当我看到指尖那鲜红一点落入黑
色的药中时,忽然有一种罪孽深重的感觉。整整一夜,浑身烫得像火烧,又冷得像冰浸
,在忽冷忽热中,渐渐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天已大亮,衣衫又湿又冷。我强撑着坐起
,忽然发现,手臂上那刺目的胎记竟变得淡了,我飞奔到铜镜前,镜中的人似乎真的变
了。我跌坐在地上,原来昨夜的一切,并不是一个荒廖的梦。失神中,芷清的丫头跑来
告诉我,小姐昨夜忽然病了。我的心中立时起了一个可怕的联想,难道……我不敢去见
芷清,只能推说我也病了,是的,我真的是病了,病在心中,病得很重。强挨到第三天
,我终于不能再撑下去,我去见了芷清。我不敢相信我所见到的一切,芷清的面色苍白
憔悴,眼角有淡淡的细纹,昔日如白玉般的手指露出根根青筋,整个人像在急速的衰老
。我望着自己日渐细致的皮肤,再也不能逃避,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韩煦的面容很
倦殆,但看向芷清时却依旧温柔如水:“芷清你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不管你变成
什么样子,我一样不会离开你。”我几乎是冲出了那间屋子,我无法面对他们。我发疯
般找到灼华,我不要变漂亮了,我只要芷清变回原来,我只要韩煦不那么难过。灼华冷
冷看我,眼神像针。“可以,只要你死了,巫术就会失效,你的芷清姐姐就会恢复。然
后,他们白头偕老,而你冷冰冰的躺在地下。”我无力的跪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芷清一天比一天衰弱,韩煦一天比一天憔悴,而我一天比一
天更不敢见他们,我罪孽深重,罪孽深重!第七天,我被花鼓鞭炮声惊醒,冲出门外,
才得知,韩煦仍然坚持今天的婚礼。“就算时日无多,我也仍然要芷清做我的妻子,一
辈子的妻子。”韩煦温润的声音已累得沙哑,但却无比坚定。我天崩地裂般站在门外,
看着一切。看着人来人往,看着锣鼓喧天,可是我的耳朵里却听不见半点声音。终于,
我看到了芷清,穿着大红喜服,弱不禁风的被一堆喜娘扶了出来,韩煦小心翼翼的搀着
她,缓缓下跪。一拜天地。“等一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尖锐。我茫然走了过去
,无视周围的一切。我跪在芷清的面前,看着她快要燃到尽头的生命,泪水倾泻而出:
“是我错,全是我的错,一切的恶果该由我来承担。原谅我,芷清,我知道我不配求你
的原谅,但是,原谅我。”我语无伦次中,将头上的发钗悄悄刺入心里,就用我心头的
血来赎罪。我看见芷清慌乱的脸。我听见韩煦焦急而不明所以的声音。我坦然微笑,所
有前尘旧事一齐无比清淅的出现在眼前,那一刹那,明白所有因果。韩煦,韩煦,让我
再看你最后一眼,再最后一次记起你温润如春风的笑容。来世,我将凭着这一点记忆在
茫茫人海中找寻你。一闭眼间,我又来到了那个空寂的大殿,站在冰冷的地上。年轻的
幂君,面色依旧冷漠如水。“做过人了,是不是很辛苦?”他的声音清冷。“我想我真
的是不会做人,所以才弄得一团乱。”我无奈的叹息。“算了吧,已经都过去了。下一
世,还是做别的吧。”幂君平静地说。“不,我还是要做人,还是要找他。”我固执的
道。“不可能的,你已经死了,而他还活着,就算再让你做了人,等你长大了,他却又
要死了,你怎么找他?”幂君竟然耐心地劝我。“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到他来,跟他一
起投胎。”我不肯放弃。“不行,”幂君的声音恢复清冷,“枉死的人如果不投胎,就
只能留在枉死城中,那是地府最寒冷的地方,你受得住?还是走吧,想做人,就再做人
,不要再找他,好好地忘了前生,去找你该找的人。”“不,我要等他,无论在什么地
方都无所谓,只要能等到他。”我竟然有胆子跟幂君顶撞。幂君似乎被我触怒,面色变
得寒冷。看得我胆颤心惊。隔了很久,他终于叹息道:“怎么还是这样傻。你要等,便
等吧,也不必去枉死城了,只是,你只能留在地下,绝不能到人间去做乱。”我就这样
游荡在地下,一年一年,飘遍每一个角落。我常常看见幂君一个人站在空寂的大殿中,
也常常看见一批又一批的男男女女来了又去,我到孟婆那里去,听那些要上路的人讲他
们的过去,我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终于有一天,幂君宣我上殿,我被告知,他来过了
,已经去投胎了。“那么,这一世,你要做什么?幂君照例的问。“倾城之国色,绝世
之红颜。”我毫不犹疑,这是我上一世死都想要的。幂君摇摇头,或许他仍在觉得我傻
,可是这是我想要的。经过孟婆那里,我依旧偷偷倒掉半碗汤,或许这次她看见,但是
却仍然没说什么。我踏上奈何桥,依稀听见身后长长的叹息。
第三世、夕颜我叫
夕颜,是烟雨阁的清倌人。我色艺双全,书画俱佳,丝竹歌舞无一不精,只是,我却是
一名清倌人,就算艳名播天下,我也只是一个清倌人,一个玩物。我不知道双亲是谁,
也不知道家乡何处,从我记事起,我就在这烟雨阁中,看遍世情冷暖,看遍人间险恶,
只是却看不透一件事——爱情。有多可笑,一个清倌人居然会相信这世间会有爱情!我
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为此付出代价,但却偏偏就是看不破。十四岁初试牛刀,一琴一箫
,一歌一舞魅惑了半个帝都,从此成为烟雨阁的花魁,历五年而不衰,多少王公子弟想
求我只字片语亦非易事,姊妹行中望我如天人,但我却知,这终不是了局,我需是为自
己的终生打算。我知我的终生决不能落在富贵公子的手中,侯门如海,君心凉薄,岂有
天长日久?我只求一介青衣,诗酒逍遥,相伴终生而已。所以那一年,我终于设法诱着
妈妈答应让我以文会友,纵是穷酸书生亦能入阁中与我一见,而我则暗自留心。来者何
其众多,或儒雅,或****,或蕴藉,或不羁,众般人品皆好,只是,我却仍未有所获。
直到那一天,遇见子照。那日见了两个富贵公子,词锋何其犀利,与他们谈诗论词足足
辨了一天,直辨得我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好容易送走了他们,正待吩咐小婢关门谢客
,妈妈却又带了两个客人上来。心火燥盛,便欲推辞,却发现其中一个正是相熟的叶公
子,无奈只得改颜相向。叶公子也算是半个朋友,为人风趣却不轻薄,对我也并无轻视
之意,是难得的良人,我也数次思量过以他为靠,然而,不知怎的,只是不能爱他。真
是荒唐啊,一个青楼女子却侈想谈爱。
叶公子带了一个朋友来,斯文儒雅,像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面上竟还带着些许不自
在,少见呢。我倒了一杯茶给他:“公子贵姓?”他有些慌乱:“不敢,小生姓章,章
子照。”“哦,是章公子,”我轻描淡写,“章公子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吧?”他竟
红了脸:“小生确是初次……”我淡淡一笑,不再说话。叶公子道:“夕颜,章兄是我
的同窗好友,在家乡可是广有才名。此次进京赴试,就居于舍下,见过你的诗画倾慕不
已,很想见你一面。所以就带他来了,你该不怪我事先没有告知吧。”“怎么会?”我
依旧淡淡的笑,“得见才子,正是夕颜之幸。”章子照的脸没那么红了,望着我道:“
夕颜姑娘,小生见过你的诗画,委实是倾慕,今日见到姑娘更是惊为天人,不知小生有
没有福气,做姑娘的朋友?”他的眼睛望着我,那么清澈明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不知为何,竟让我有些感动,还没来得及想,已经听见自己在对他说:“能与章公子结
识,正是夕颜的福气。”我看见他笑了,温润如春风,沐过我的心头,那一刹,一阵恍
惚,一些破碎的画面飞快的在脑中闪过,看不清是什么,心中有个奇怪的东西在悄悄蔓
延生长。我爱上了子照。没有任何缘由。我花了近乎一半的时间在子照身上,对那些王
孙公子越来越敷衍,妈妈的脸色也日渐难看,然而,我还是花魁,她还只能勉强容忍,
但我知道,我该有所打算了。我开始在暗中料理一些事情,我要不动声色的安排一切,
平平安安的跳出这里。我将一切筹划的周详。然而,耀公子出现了。我始终都不知道他
真正的身分,别人都叫他耀公子,连刺史大人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总之是富贵非常。
我第一次见到耀公子是在水上。他派了人去接我,春暖乍寒,我踏上画舫便看见一个年
青公子站在船边,一身白衣,蕴藉****,但不知为什么,看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
只觉得浑身都在微微发冷,湖上分明无风。他不动声色的看我,虽是初见,却并无一般
人那种惊艳的神色,一时间竟让我有些不惯,不自觉低头看看,衣衫可有不对处?他微
微笑了,挥一挥手,要我坐了下来。茶清酒冽,瓜绿果红,坐在这美伦美奂的画舫上,
我却第一次觉得紧张,说不出话来,只有始终露一个矜持的笑容来掩饰一切。“夕颜姑
娘果然名不虚传。”耀公子笑了,“能在本公子面前从容自若的人并不多,姑娘却是一
个。”“公子过奖了。”我微微颔首,借机避过他的目光,那目光有似鹰隼,令人不安
。“夕颜姑娘可否为在下抚琴一曲?”耀公子指指一边的琴,似是随意的道,但语气中
却是分明笃定。我确是不敢回绝,只是,琴音传心,我此时心慌胆怯,岂能被他知之?
浅浅一笑道:“水上听琴,琴音四逸,未免美中不足,不如让夕颜吹箫一曲,以借些许
水音之清。”耀公子扬眉看了看我,似是出于意外,却终于点点头,眼中充满兴致。吹
箫、饮酒、吟诗、做赋,我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整整应对了一天,走下画舫时,竟然发
现,内衫已是又湿又冷了。那晚,做了整整一夜的恶梦,梦见自己在那艘画舫上,孤伶
伶飘在水中央,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整个天地就在一团湿冷的雾中。我陡然惊醒,心
跳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第二天,一整天都是昏昏的,想着那个梦,心都会发寒。幸而子
照来了,看着他淡定的面容,心终于定了下来。“子照,你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我第
一次提到这件事。子照怔了一下,我的心顿时悬在了空中,他会不会不要我?子照却笑
了,“夕颜,这正是我今天来想对你说的话。”第三天,耀公子派人来接我。第四天,
耀公子派人来接我。第五天……一连十余天,天天都有一乘小轿停在阁下,我疲于应付
,直是筋疲力尽,不知道他的兴头什么时候才会过去。酒已半罄,耀公子今天似乎特别
的开心,喝了不少酒,竟然已经微醉。我正在想要不要借机离开,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
,醉眼半睁:“夕颜,你真是可人儿呢,又聪明、又漂亮,我想要你陪我一辈子,好不
好?”我一惊,将手不着痕迹的抽出来,递过一杯茶,“耀公子你醉了呢。”耀公子却
不接茶,只是望着我,定定的,然后,合上眼睛。我心慌意乱的离开,暗暗决定,不能
再等,明天就向妈妈摊牌。金珠玉璧、翡翠琉璃,妈妈望着这满匣的东西震惊而又不明
所以,像是没听懂我的话。“妈妈,我再说一次,我要赎身。”我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妈妈恍然回过神来,“不行,绝对不行!”我动之以情:“妈妈,这些年我也替你赚了
不少银子,这匣子金珠够你再买一百个姑娘,看在彼此的情面上,就成全了我吧。”妈
妈听也不听地道:“除非我想让你走,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从这里出去。”自我成名后
,她第一次这么凶的对我。我亦冷冷:“那么,妈妈就准备留下一具艳尸好了。”妈妈
一怔,久久望着我,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傻丫头,你以为你真走得了吗?”我
静默地看她。她终于收起了那匣金珠,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开口,只是转身离去,当做
默许。我终于一身素净的踏出了烟雨阁,我要清清白白地去找子照,我要给他一个意外
的惊喜。可是我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溢满就已凝固——耀公子,他来得实在太快。我只觉
得全身一阵虚脱,几乎站立不稳。老天,你何其残忍!我离幸福只差一步啊。耀公子慢
慢走到我面前,笑容烈如骄阳:“夕颜,我来接你了。”我望着他,目光怨毒如刀。我
终于落入了侯门。我不再哭,不再笑,不再说话,我只是留着一条命等着一个奇迹、一
个希望。耀公子被我那怨毒的目光刺伤,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是要用这
锦绣的牢笼磨平我的棱角,将我关在这四面高墙中,看八角的天空。我无所谓,一切于
我都无所谓了,如果没有了子照,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我一句话也不说,看着金乌西沉
、玉兔东升,听着滴漏一点一滴响到天明,心中的希望也一丝一毫的慢慢流逝——子照
,子照,你知不知道我在哪里,你有没有找过我?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
月,三个月……我听不到任何消息,整个小院就像是一个死寂的坟墓,与世隔绝。我终
于渐渐绝望,我知道,子照不会找到我了,耀公子也绝不会放过我,我曾听人说过猎人
熬鹰,就那么对峙着,看谁先放弃。我就像那只鹰,终于也要心灰意冷的放弃了。整整
六个月的对峙,我终于放弃了,我没有别的选择,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这罗网,那么
,还有什么可坚持的,还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我叫来小婢对她说话,我听见自己暌违
了许久的声音那样的陌生:“我要见耀公子。”耀公子站在我的面前,眼中是得意的笑
容,他的手抚过我的发,轻柔地道:“夕颜,你是我见过最骄傲的女子呢。”我讽刺的
笑:“骄傲?那又如何,最终我的骄傲还不是被他踩在了脚下?”大红嫁衣,凤冠霞帔
。我盛妆站在大堂上,冷漠地看着盈门的贺客。“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多么可笑的贺
词,我尖利的笑出声来,引得满堂宾客侧目,可是,我不在乎。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
“夕颜,是你吗?”那么熟悉,那么心痛,那是谁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却不敢看,子
照,子照,是你么?子照缓缓挤到人前,定定看我,眼中有无限的心痛与疑问:“夕颜
,真得是你吗?我找了你整整半年,想不到却是这样的见到你,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我没忘,子照,我没忘,我一天也没忘,只是,你为什么现在才找到我,一切都太迟
了。”我在心中狂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我能说什么?子照,你不该来的,我心已
失,情已丧,所有希望早已断绝,那么就让我浑浑噩噩地过一世吧,为什么你却又要出
现在这你我都无能为力的局中,刺痛我竭力想忘记的伤疤?子照久久地看我,脸色慢慢
变得苍白,“原来,你都忘了。原来,我在你心中什么都不是。夫人,贺你高升!”他
转身,离去,走得那样绝决。我站在那里,没有哭,没有动,面上甚至没有一丝悸动。
耀公子来到我的身边,低声道:“夕颜,你怎么了?”我居然还可以笑,笑得绝望而柔
媚:“没什么,只是累了,想回房歇歇。”终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终于可以哭出来
了:“子照,你怎能说出那样的话,难道你竟相信我是那样的人,你叫我情何以堪!”
我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这次是真的断得干干净净!我拿出那收藏了多年的药,那鲜红
艳丽的毒,一了百了,原来我终究逃不过这一劫。只不过一转眼间,又回到了那座大殿
,浮生数十年,仿佛都只如一梦。幂君看着我,淡淡道:“又失败了?”我沮丧的点点
头:“为什么我做人总是那么失败?”幂君悠悠道:“做人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是
你自己选择要做的”我低头无语。“怎么样?还要做人吗?”幂君道。我坚定的点点头
,当然要,这一世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当然还要去寻找下一世。幂君摇摇头,看向我的
目光中充满怜悯。我又在地下等了很多年,游遍地府每一个角落,认识了几乎所有的大
小鬼吏,他们望向我时,目光中有一种奇怪的深意,只是,我无心探究。我终于又站在
了大殿上,空气是一如既往的寒冷,只是,我已熟悉了它,不再如初次那么害怕了。“
这次想要什么?”幂君似乎很有兴趣。我想了想,道:“权力和地位吧,我不想再像上
一世那样无助。”幂君没有再摇头,也没有再叹息,我亦一如往昔的倒掉半盏汤,茫然
上路。
第四世、高阳我是玄武门罪恶的种子,带着罪恶与诅咒降生。我在天下最
尊贵的地方长大,目睹天下最肮脏的一切。我的母亲是前太子建成、我父亲长兄的宠姬
,在近乎疯狂与绝望中生下了我,然后,被人当做疯子,一囚数年。我的父亲是大唐的
皇帝,那个杀死两兄一弟登上帝位的盛世明君,在血色的龙椅上指点着他的大好江山。
我的血液中流淌着父母的罪恶与疯狂,大唐的皇帝愿意用半个江山来陪我玩耍。我是大
唐的十七公主,傲如骄阳。我爱我的父亲,但也同时恨着他,他爱我,却骗了我那么多
年;他爱我的母亲,却囚了她那么多年,更在我知道真相的前一瞬,将她藏得无影无踪
。整个皇宫勾心斗角,藏污纳垢,只有三哥,吴王李恪,才是真正关心我、爱我的人,
才是我心中唯一的亲人;只是,他始终是我的三哥,他不能带我逃离皇宫,他不能让我
的灵魂依靠。我试过很多办法离开皇宫,我想过嫁到吐蕃,我想过跟着三哥到他的封地
去嫁个平常的男人,过着平常的日子,只要能够离开。可是,一次也没成功,我的父皇
,那个口口声声爱我的父皇最终还是将我当做了一种荣宠,赐给了他忠心的臣下。我下
嫁到房家,嫁给宰相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没用的男人。我差点在这
种日子中发疯或死去,直到我终于找到他――我命中的佛――辩机。我不知道后世的人
会如何评论我,是飞扬跋扈还是伤风败俗,我才不在乎,谁管得了身后的一抔黄土?他
跟我同是玄武门的悲剧,只不过他可以选择,选择在佛祖的光辉下平定心中所有的爱恨
,选择怜悯世人的悲苦来忘记自己的悲苦,那么,辩机,你能不能怜悯我的悲苦。我第
一次见他时,是在六岁,他那样无畏地望着我,望着大唐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眼神那么
清净明彻,他说公主做一次施主吧。就为了这一句话,他刻在了我的心中,我为他寻遍
了大唐千万的寺院,却没想到,他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在大唐的皇家寺院――净土寺。
我在净土寺中找到他,他却避我犹如水火,他坐在高高的房粱上念着佛经,我仰望着他
,愤怒而又无奈。我是大唐的公主,我有无上的权力,可是,我竟无法让他看我一眼。
再去净土寺时,他已不在了,我失了他的消息。心失魂丧。辩机,你怎么可以抛下我,
怎么可以留我独自在这疯狂世界?你是我的佛呵,你是我在混沌红尘中的一方净土,一
丝救赎,一线生机,你怎么可以再次抛下我?我不顾一切的找寻他,不顾流短飞长,不
顾人言可畏,我的灵魂每一刻都在煎熬!最终却是我那无能丈夫替我找到了辩机,在我
替他许下了升官的愿后。一次又一次,只要给他官职,他就会替我做一切事情,我偶尔
也会怜悯他,但却绝不是在现在。我终于再次找到了辩机,在高高的骊山上,在素净的
草庵前,在阳光的碎片下,他的双目明净如骊山最高远处的清泉。我向他飞奔而去,我
向他张开双臂,裙裾在山风中飘扬。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着他,我感觉到他的心也同
我一样剧烈地跳动,如果这一刻是梦,我宁愿不再醒来。我遣走了所有的人,我固执的
留在他的草庵中。我听他讲述玄武门的惨烈,我听他讲述对佛陀的热爱,我看见他的挣
扎。可是,辩机,我们是相同的人啊。你说:“我站在公主面前的那一天……”“我就
像站在镜子面前一样……”我们才是相同的人,我们有相同的玄武门,相同的罪恶,你
怎么能避开我,怎么能避开命运?我诱惑着他,我用尽一切诱惑着他,就算要坠入地狱
的熊熊烈火中,我也再所不惜。在骊山的清风与明月中,我终于将我所有一切全都交给
了他。我轻轻推开他草庵的门,他背对着门,沉浸于经书之中。我轻巧地笑道:“和尚
,我是过路的香客,想找口水喝。”他头也不抬:“施主请便。”我望向水中,没有大
唐的公主,只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我掬了一瓢水,水中的影子破成无数碎片。他的
声音朗朗传来:“施主的影子破在水里了。”我笑出声来。他从不说爱我,可是我知道
他爱我。他爱他的佛陀,可是辩机,佛陀给了你不灭的灵魂,但是我,才给了你鲜活的
生命啊。我沉迷于这份爱情中,我沉迷于这份罪恶与甘美中,浑然不知浓厚的风暴已在
我们的头顶。房遗直出现在草庵中,我的三哥出现在草庵中,杀机出现在草庵中,可是
我却还天真的以为,我可以保护我最爱的人,我天真的以为,我的绝决真得挡住了三哥
的剑锋。“三哥,你敢杀辩机,我就立刻死给你看。”我叫得声嘶力竭。“若此有则彼
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他说得平静无波。不知三哥是为
谁的话震动,他握剑的手终于松了。我无奈的走出草庵。我在佛龛前长跪,心,慌了整
整一夜。我没料到三哥会将他丢在野狼出没的山巅上,我没料到他最终还是放不过辩机
,我发疯般冲上骊山,我发疯般找寻他,我不相信他们说的,他必死无疑。李恪,我恨
你!佛陀给了我奇迹,他没有死。我终于在高高的山巅上看见了端坐在山石上的辩机,
我在初升的阳光中奔向他,我紧紧的拥住他——我的佛!他喃喃道:“佛陀,饶恕她,
而惩罚我吧!”他又一次离我而去,这一次,我没能找到他。他去了辽东,去为无数战
死的亡魂超渡;他去了玉门关,在滚滚黄沙中,等待师傅的归来;他去了净土寺,做了
绎经的大德闭门不出。
可是,辩机,我们的儿子已经六岁了,你真的,就不愿再见我一见?我执着的爱着你,
我执着的送你玉枕,我只想要把我的一件东西永远地留在你的身边,我不知道会替你招
来杀身的大祸,我不知道我的报应终于来了。错是我一个人的错,辩机,与你何干呢?
你救赎了我的灵魂,我却要了你的性命。我天牢中找到你,我在天牢中痛哭流涕,我在
天牢中将双臂伸进栅栏,我想要握住你的手臂,可是,我够不着。你微笑着说:“我爱
万物,爱养育了万物的自然……也爱你。倘若不是这样,爱能达到多远呢?”你微笑着
说:“我献出生命,以得到新的生命。那是佛陀对我的爱。佛陀爱我,所以惩罚我。”
可是你在最后一刻背对我,我知道,你在哭。你说:“生往异灭,这是万物都要遵循的
亘古不变的定律。”可是,你为什么不敢在这最后一刻面对我?我不要佛陀,不要自然
,不要万物,我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你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之前终于说出了你对我的
爱,可是,我宁可永远也不要听到。你终于永远离开了我,我坐在家中,听着净土寺的
钟声,觉得整个灵魂都在离我而去,所有感觉都不复存在,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
彷徨与迷失,大唐的十七公主,骄傲如艳阳的十七公主,原来连自己所爱的人都无法挽
留。我没有追随你而去,六岁的儿子终于让我放下了手中的匕首,辩机,这是你的儿子
,这是你跟我的儿子,我要看着他长大,看着他走过你我的玄武门。我终于还是死去了
,在煎熬了无数岁月后,终于又回到了当初的大殿。我抬头困惑地望着年轻的冥君,回
忆一点一滴聚拢,原来,我已经追了他整整四世,可是为什么,每一世都是如此惨烈?
“他呢,他在哪里,已经投胎去了吗?”冥君摇摇头,“他在地狱深处救赎着自己,要
足足百年的期限。”我心痛莫明,辩机,是该我来承受那熊熊烈火的啊。冥君望着我,
眼中有深深的怜悯。我倦殆地道:“冥君,我不想做人了。”“是吗?你想通了?”许
是我的错觉,竟觉得冥君的眼中有一丝欣喜:“你终于决定放弃那个虚无的追寻,开开
心心地过自己的人生了?”我摇摇头:“不是,不是要放弃,我只是觉得做人太脆弱,
无论你的身份多高贵,也总有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所以……?”冥君皱起眉。我深
吸一口气:“所以,我要做妖!”冥君倒抽一口凉气,大殿静寂无声。我屏息宁立,我
知道我要求了一件很过份的事,惹起天威震怒来,也许马上就会魂飞魄散,可是,我宁
可一博。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冥君终于冷漠的开口:“你知不知道做妖并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我点头。“做妖是违返天理伦常的事,泄天地之机,窃造化之工,必遭鬼神所
嫉,要受风火雷电等等大劫,稍有一个不慎,就会形神俱灭,你愿意?”我打了个寒禁
,做妖竟也这般的难,只是,若是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所爱的人离去而无能为力的话,
还不如形神俱灭,一了百了的好。我决然的点点头。冥君的眼色暗沉了许多,竟仿佛有
怒火甚至恨意闪过,但却终于变得无奈和……苦涩?他挥挥宽大的袍袖,意示我退下,
仿佛不愿和我再说一句话似的。我有些惶然,不知是哪里触怒了他,但却心知,他已允
了我,无论如何,他最后都会允我所求,虽然我不知为何。按照惯例,我倒掉半盏汤,
这次甚至没有刻意瞒着孟婆,我知道其实每一次都没有瞒过她,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要
放我过关,但是,也无心去探求了,她肯放我,就好。站在轮回台上,我回头最后望了
一眼地府深处那熊熊的烈火,纵身跳了下去。这次,是我先去了,我要在这百年之中修
炼成妖,我要在百年之后与你相遇,我要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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