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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ttle版 - 西雅图的故事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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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发帖数: 15215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Stock 讨论区 】
发信人: Starbugs (星巴哥), 信区: Stock
标 题: 西雅图的故事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Sun Sep 9 03:20:33 2012, 美东)
偶然看到一篇关于西雅图的帖子,突然钩起了我对这个城市的记忆,周末特别文学青年
一把,写完后发现,离上次文学青年行为竟然已经过去了近20年。与股票无关,斑主要
删就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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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雅图的故事
去过了北美几乎所有大点的城市,然而唯独对西雅图记忆犹新。其实,西雅图我算是去
过一次半。这半次发生在十几年前,那时的我还不能准确地念出Seattle这个词的发音
,好像也没有《西雅图不眠之夜》那样矫情的电影,所以,对这个城市不曾有过任何印
象。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印象,因为那时的我刚刚走出学校,背负着一个与我身份不符
的任务,独自来到了北美,被卡在了西雅图,准确的说,是卡在了机场,在机场能领略
的自然只有来来往的飞机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第一次被外派任务,飞机居然停了四站,那也是我至今飞过的最长的旅途。飞机从北京
起飞,到东京,然后是温哥华,入境西雅图,最后的目的地是德州的Micron。到达西雅
图时天正下着小雨,西雅图是入境地点,需要办理必要的手续。还清楚地记得入境处的
大妈十个手指有七根或是八根戴了金灿灿的大戒指,章啪地盖下去,贵手一抬,我算是
第一次踏上了美国的土地。可没走几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排在我身后的小姑娘跑上
来拉住我:大哥,帮帮我。她焦急的说,我只好又转身跟她走回去。大妈用不怎么友好
的眼神瞄了我一眼: 你们一起的?废话,同一飞机当然是一起的,我说是。结果这一
个是把我留在了机场。
我称之为小姑娘,其实那时她跟我年龄差不多,看着也象刚走出学校的学生。一路上,
小姑娘几乎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原因当然很明显,这是个很打眼的姑娘。在北京的机
场,一个人,一个包,还柃着一把小提琴。那时还没有mp3,她手拿的是东芝的walkman
。起飞时间快到,她毫不陌生地径自问我:怎么还不登机?很显然这位头戴耳机陶醉于
音乐的人错过了飞机晚点两小时的广播。长得好看可脑子不怎么好用,我当时心里想,
所以回答:即使现在登机,你觉得还来得及吗?
此后的一路,这姑娘一直站在我身后,排队,登机,出机场,话不多,但一直跟着。我
也老感觉背后总是跟着一个身影或是一双眼睛。这感觉终于在西雅图的机场应验了。一
番问讯后,我们被叫到了旁边的房间。当时我想,跟美女在一起虽然感觉不错,但这实
在不是时候,何况同处一屋的还有个穿制服的海关职员。但是,这位姑娘讲不出一句完
整的英语,这个忙我不帮不行,虽然我那蹩脚的英语那时也好不到哪里去。磕磕绊绊地
连问带翻译我总算明白了大致怎么回事。这姑娘来美国学音乐,但是并不是正常的国际
学生,有录取通知,但缺少一些海关要求的材料。遗憾的是,那时我对留学的事情一无
所知,也不知到什么是F1或F2,那时我知道的跟美国有关的只有F117。我只能把海关官
员的话转述给她:你缺这个表少那个信。她问我:什么表? 我盯着那双美丽而迷茫的
眼睛说:不知到。一番折腾后,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官员说需要要去查对,要我们等待
。我最后不得不说,我还要转机,我不得不走了,很抱歉,我无法把忙帮到底,而且这
不仅仅是个帮忙的问题。在把她所有的联系电话交给海关官员后,我跟她道别:别着急
,既然你拿到了签证,就不该有问题,耐心等待海关查对结果。
转机时,飞机又一次晚点,这次是因为西雅图的倾盆大雨。望着机场外的瓢泼大雨和模
糊的灯光,想着离开海关时那个无助和期待的眼神,不知她是否已经安全入关。年纪轻
轻,背一把提琴出来闯荡,背的不仅是琴,更是梦想。我独自出来,一整天蜷缩在飞机
上,抱着对工作任务能否完成的忐忑不安谋生,又何尝不是一个梦。你我都是为了自己
的梦而奔走的人,在朝着梦想踏出第一步时,希望你美好的愿望不会受到阻挡,祝福你,
美丽的姑娘。
多年后,当我再次踏上美国后,西雅图的记忆已经模糊,那位背提琴的姑娘已经在记忆
中淡忘,直到五年前我再次来到西雅图。
那时,我已经能标准地念出婶压头这个地名,也看过了汤母大叔那个煽情的电影,知道
了西雅图的一些事。那次的西雅图之旅,我又一次承担了与我身份不符的任务,虽然我
要干的正事是开会加公款腐败。会议是个技术研讨会,不甚重要,大概更重要的和与身
份不符的任务来自同事,也是我的上司。同事来自爱尔兰,有一个爱尔兰不常见的姓,
同事偶然从网上发现了同姓的一对夫妇,就在西雅图附近的Sequim,拥有这个稀有的姓
表明他们的祖先一定是在150年前一起来到美国。同事因妻子有帕金森离不开,于是我
担负了为同事寻亲或是鉴亲的任务,带着他家祖传的银杯和一张有近百年历史的明信片
,我对任何的历史都有兴趣,所以还有一点类似按图寻宝的小兴奋。
我称这段距离西雅图近一百迈的港口为附近,并不是因为距离,而是因为重新燃起的背
琴姑娘的记忆伴随我走过了这段并不近的路途。参加的会议只有有三天,但因为寻亲的
任务,上司给了我五天假,并嘱咐可以顺便逛逛西雅图。会议由一个接一个的小会组成
,在第一天的会议中,主讲人提议听众自己提出技术问题上交,然后现场分析。在主讲
人要求公司代表起立致意时,众人纷纷朝我看来,纳闷之后我猛回头,甚是惊奇,十几
年前那个背琴姑娘的身影突然冒了出来,并且也是恰恰站在了我的身后。
从她胸卡上的名字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来自中国的女孩,因为名字拼写中带有一个X,
这是中国姓名的独有特征。整整一上午,那个当年背后跟着一双眼睛的感觉我又一次体
会到。当然,这不会是同一个人,小说中的离奇情节自然不会发生在现实中,而且,一
个Walmart总部的技术代表与那个头戴耳机但英语说不利索的姑娘没有多少共通之处。
可我还是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背琴的姑娘,当看到那张面孔,特别是那双眼睛的时
候。人的意识有时实在很奇妙。
奇妙的故事一直持续到了会议结束。第二天的会议后,我沿着海边的人行道溜达,闻着
跟家乡一样的海水的味道,想着家乡傍晚海边悠闲徜徉的行人,眼前却是来来往的非我
族类,一时间恍若时空错位。然后就又一次看到了头发被海风吹起,那个站立在我身后
的沃尔玛职员。当然我必须对天发誓,海边栈道的相遇是不期而遇。我没有任何寒暄地
问她:沃尔玛主页上的大礼包是你设计的,送给全世界的人,特有成就感吧。同样是毫
无寒暄的回答:全世界的人都送我大礼包才有成就感。之后是顺着海边那条现在已经忘
记名字的海边人行道一直曼无目的地溜达,当然不是独行。走到一个很大的农贸市场时
,已经是傍晚,海面渐渐暗下去,伸进海里的露天餐厅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农贸市场
也是同事特别叮嘱我去看一看的地方,虽然我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
那一路我讲了太多的话,当有人在安静地听时,我总是一个合格的诉说者。当然现在能
记得的只有那很多头猪的故事。故事当然是我编的,虽然我确切地知道西雅图那些猪雕
塑的真实故事。当沃玛小职员盯着农贸市场的猪塑像问:真好玩,怎么这么多猪呢?我
告诉了她这个故事:当年来西部淘金的人,不知道在哪定居好,就放了一群猪,看看猪
会选哪里,结果猪选择了西雅图,后来人们也发现西雅图果然是个好地方,于是到处都
建猪雕塑,以表示来西雅图定居的人都跟猪一样聪明。因为我说得一本正经,沃尔玛员
工半张着嘴半信半疑,最后说,亏了我是来开会不是来定居。
在农贸市场靠海的一个露天餐厅里一顿海称吃海喝后,带着醉意,我讲了我帮同事寻亲
的任务。我把这个任务讲成了加勒比海盗一样的故事,似乎我去找的不是同事的祖辈亲
属,而是爱尔兰海盗,或是我手里拿的不是银杯,而是英国王室十八世纪的寻宝图。沃
尔玛小员工兴致盎然,结果会议的第三天,下午的会没开,一起加入了我去Sequim寻海
盗的任务。
因为有假公济私的差事,我事先从机场提前租了车到会场,第三天上午的会议刚结束,
我们即踏上了去Sequim的路途。从西雅图去Sequim需要穿过一个海湾,然后基本沿着海
边唯一的公路前行即可。印象里那段路途弯道甚多,车开不快,当然这正合我意,旁边
坐着一位记忆里曾经熟悉的陌生姑娘,多几个弯道自然不是问题,哪怕走的是迷宫都成
。沿途风景甚好,穿山过桥,沃尔玛小职员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虽然与她心中海盗寻
宝的场景有些差距,但仍然兴致盎然,甚至有兴趣跟我专门去看了一番沿路海边那几条
已经除役的巨大的军舰。
Sequim是一个靠海湾的很小的城镇,小镇沿山坡而建,房屋稀疏地分散在平缓的山坡上
,色彩层次分明,远看象一副倾斜展开的美丽的图画。山坡面朝Salish海湾,海湾的对
面就是加拿大的维多利亚城。因为道路弯曲,找到同事给的地址颇费了些周折,当沃玛
小职员拿着地图兴奋地让我围着同样的道路转了三圈后,为自己开脱:别不耐烦,海盗
寻宝,哪有那么容易。那时我想,男人不绣花,女人不指路,诚不我欺也。
要找的人终于找到,一对慈祥的老夫妇。我们的到访似乎是迎来了多少年没见的稀客,
异常热情的老夫妇问长问短。老太太拉着沃尔玛小职员的手说:xx说有个年轻人要来,
原来是两个。老夫妇进屋后,我才发现,男主人走路缓慢,腿似乎有些瘸,倒是老太太
步伐轻盈。这是一座巨大的房子,房间内收拾地一尘不染,洁白的地毯似乎从没有人踩
过。交谈中得知,男主人叫Robert,已经83岁,老太太叫Lucy, 也已经77岁的高龄。
Robert在法国参加过二战,瘸腿就是那时留下的。Lucy是名画家,家中墙壁上挂满了她
画的油画,风景画居多,水平很高。那时是个很有意思的场景,Lucy拉着沃儿玛小职员
的手,兴高采烈地介绍着她的油画,Robert则在一旁指着墙上的照片给我诉说着他对二
战的回忆。
当我拿出同事那个银杯和明信片时,老人很激动,领我们到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其实
是她们家族的博物馆,摆满了她们家族近两百年的纪念物品。在这里,我看到了160年
前已经泛黄的日记本,130年前的来自爱尔兰的刀剑,书籍和系着丝带的牛角。并且我
看到了一个和我带的银杯一模一样的另一个银杯。老人说,同样的银杯应该有五个,现
在只能找到三个,杯底刻有那个爱尔兰稀少的姓氏。当年,爱尔兰的大饥荒让这个家族
带着这些银杯,揣着一个求生的梦想来到了美洲。
老人坚持要我们在家里吃晚饭,晚饭过后带我们到了房子的后院,这时我才发现,后院
是很大一片开阔的阳台,面对的正是开阔的海湾。俯视整片山坡和远处海湾里灯火阑珊
的邮轮,人似乎处在画中。老人坐在躺椅上,继续给我们讲她们的历史。老人有两个儿
子,一个在车祸中去世,一个在德国定居,两个老人独自望着这片海湾已经有几十年。
望着老人平静慈祥的笑脸和沃玛小职员跟老太太的一问一答,我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她们
经历的历史。
我给他们拍了两张照片后道别,老人交给我一个信封让我带给同事,并希望我们将来再
次到西雅图后到访。但我知道,这将是我们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见面,因为我想不出还
有任何的理由我们会再次来到这里。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我们抱着一个美好的愿
望,但面对的却是不那么美好的现实,而这些美好的愿望让我们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和
理由。如同这对老夫妇,祖辈经历了讥荒和背井离乡,她们经历了二战的生死,丧子的
痛苦和晚年的孤独,但一定仍然有个美好的愿望让她们望着这片海湾孤独相守到今天。
回去的路上,或许因为累了,或许是因为老夫妇,小职员不再说话,我也乐得这份安静
。回到西雅图时已经是夜晚,华灯初上,映在海面上,夜晚的西雅图很美。跟沃尔玛小
职员道别是才发觉,讲了一路的话,竟然不知到她来自哪里,会回到哪里去,是否有家
,将来会做什么。我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愿意陪一个陌生人去做了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但我没有问,而且让我惊奇的是她同样没有问我任何姓名,住址,工作方面的问题。这
是一份难得的默契,或许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为了生存而挣扎的异国他乡,在这个人们普
遍猜疑和小心维持着保护距离的年代,能得到一份来自萍水相逢的人的信任已经是奢求
。也或许我们都想在记忆里保留一份美好,那怕它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或是几分钟,人
一生的快乐或许就是由这些小小的美好记忆定义的。明天我们会各自回到自己的城市去
继续我们自己的生活,今后也几乎没有可能会再次相遇重复同样的寻亲故事,但是这份
记忆会永远地留在心里,就象我对十几年前那个背琴姑娘的记忆一样。因为多年以后,
我们还会记得,我们曾经相遇并快乐过。
道别时,我只说了一句:看见你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象多年前的一个人。我也是。小
职员回答。
离开后,我再没有去过西雅图,但为了谋生仍然往返于各个城市间,纽约,费城,洛杉
矶,修斯顿,匆匆去匆匆回,都不曾留下任何的记忆,唯有西雅图的记忆挥之不去。西
雅图,刻写着我记忆的地方,下次再去,会有什么等着我呢。
s*y
发帖数: 18644
2
至今没有看过西雅图不眠夜的飘过~
i*****g
发帖数: 6926
3
看看吧
挺好看的

至今没有看过西雅图不眠夜的飘过~

【在 s*y 的大作中提到】
: 至今没有看过西雅图不眠夜的飘过~
1 (共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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