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
发帖数: 371 | 1 20 多年以后的今天, 带着感恩的心, 我第一次打开心底里封尘了很多年的清华校园的
往事, 写了上篇故事'我心中的赫墨拉女神， 你在哪里？' 我真的很想念那些在我跌到
的时候默默帮助我的好心人, 赞美她
们身上闪亮的人性光辉, 而不是想讨债和追究那些荒唐而痛苦的原由。宽容和爱是生
命力的源泉，也让我更加看到未来和希望。
很多朋友很好奇也很关心,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故事, 让我受到如此机率很低的不可思
议的委屈和误解。矛盾了几天, 我决定挖掘我内心深处的痛苦，去追忆那一夜发生在
清华园里的一个意外的不幸， 一个折断了我梦想翅膀的噩梦, 一个隐藏在平静和谐
的象牙塔里的复杂的真实故事。
写下这个痛苦的往事，我只是想以自己的经历为借鉴。我们无法预料自己或是我们的孩
子未来的每一天， 可是我们可以强化精神的修养和意志的锻炼，教会自己或是孩子们
面对挫折和处理问题的方法和工具, 而不光光是教会书本上的东西。如果一个人总是
在被爱呵护和充满美好的避风港里长大, 那么有一天, 将会对意外的挫折束手无策，
痛苦不堪而做愚蠢的事。如果坚强点也许能象我一样能最终醒悟，化痛苦为力量, 重
新站起来；如果内心不够强大，那么很有可能将被挫折吞灭，留下永远的遗憾。
正文:
那是北京七月里的一个盛夏之夜, 还记得正是全国高考的日子。刚刚结束精彩
而兴奋的大学一年级, 各种考试和评估成绩刚刚出来，全班同学都放松了, 很愉快地
在校园里度过为期几周的暑假夏季小学期， 然后就会放假回家。我当时是系里学生会
的宣传部部长和班级文娱委员, 所以我积极准备主持晚上的一个全班夏夜联欢会。这
是清华的一个传统, 夏季学期开始, 每个班都会在清华大礼堂前的宽宽的草坪上展开
各种班级和团体的庆祝学期结束夏季开始的娱乐活动。
我那时候就像一个单纯而对生活充满了美好梦想和激情的年轻人。从小都是典型的三好
学生，老师的乖孩子，大学之前，各种奖状和荣誉都有我的份。我是在以老师为重心的
教育制度下, 被光环围绕的一帆风顺成长的幸运儿。不但学习好，我爱唱爱跳, 文艺
和体育在同学中也是佼佼者。尤其一直是体育短跑健将。从贵州的一个小镇考到清华，
我的家乡亲友们都以我为骄傲。
刚到清华第一年，我的成绩在班上名列前矛, 还被挑选在每天的体育场台上给全校新
生领早操。很多人很熟悉我的面孔。第一次校运会, 我还拿下业余女子组的四项跑步
的金牌, 两项个人，两项短跑接力赛。我还记得女生４ｘ４００米的接力赛，我是我
们队里唯一的一年纪的新生, 跑最后一棒。当我接棒的时候，我们队已经被别人领先
大概几十米。为了给系里争光，我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爆发力, 不但从第二名超过第
一名，还遥遥领先冲向终点，记得当时看台上为我呐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毕业的时候
，系里后来为了表彰我为女子运动队的三连冠马约翰奖杯力下汗马功劳，给了我一个特
殊贡献奖。
因为是少数民族布衣族，遗传了家乡的热情和豪放，我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 因为
喜欢体育, 行为举止更象男生，和全班同学都和得来, 尤其是男生，象哥们一样相处
的不少。和女生嘛也过得去, 一般女生都是和自己宿舍的比较亲近, 我们宿舍的几个
女生除了我都是比较内向文静类型的。别的宿舍每天都谈笑风声，我们宿舍很安静，白
天进到我的宿舍，除了我的床帘是打开的， 其他几个人的床帘常年累月都是关闭的。
我呢, 总能偶尔跟她们搭点话。因为我的社会活动也多, 很忙, 倒也习惯了。学期
结束的时候，班主任告诉我，我是班上同学评估最高分。
我很崇拜爸爸，他一直都是优秀共产党员，廉洁奉公。在爸爸的熏陶之下，我也是所谓
的红得发紫的积极分子。大一的时候我还很幼稚的劝同学不要早恋。我积极参加学校的
各种政治学习，等待被挑选入党，做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和优秀的学生领导。那时候班
主任很喜欢我, 常常单独叫我到她家里吃饭打牙祭。在那样的教育体制下，我就是这样
被洗脑的：只要听老师的话, 做老师的好学生, 我就会有一个锦绣前程。
正当我憧憬着美好的生活和享用各种荣誉的时候，突然一个意外的不幸，我多年努力的
名誉和梦想在一夜之间就都被无情的摧毁了。当然这个不幸是很多因素形成的, 有真
正的意外, 也有老师的荒唐，有权力和关系的勾结，也有同学的嫉妒和落井下石，当
然也有我的幼稚和倔强，还有那么一点清高和愚蠢。
梦断象牙塔X清华大理堂
我们班的晚会是在清华大礼堂草坪上进行的，我是主持人,大概从此傍晚七点的时候开
始的。草坪很宽阔的, 能容纳二三十个班级是没问题。草坪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学
校园是和老师家属区相通的, 有学校区, 商业区, 家属区, 三教九流的人什么都是
有的，这个谁也不觉得奇怪。那天晚上我组织了很多表演和游戏, 一直开到几乎半夜
，晚会很成功， 大家都很尽兴。
收场了, 天也很黑了,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开始往宿舍走, 一般都是同宿舍的一起回
去。我住在五号楼, 大约走１０分钟。虽然天很黑, 但是路上经过的大多是
一条主道，校园里尽管也出过一些事, 但是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看到别人成群结
队的往回走, 我们宿舍的几个安静的女生都自己走到前面去了, 我内心有些失落和孤
独，慢慢的落在了最后面。
突然我感觉有一个人在跟着我, 我快他也快, 我慢他也慢, 我有点害怕， 加快了
速度。他可能感觉我发现了, 他急步走了上来和我并行。他个子不高, 长得瘦小，脸
上有些说不清楚的阴险，而且有些面部肌肉有些扭曲，好像是有病一样的20多岁的年轻
男人。他自己跟我主动问好, 说看到我刚才主持晚会，很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说
话的时候还结结巴巴，似乎不太正常。他一路基本自言自语，说自己是清华子弟, 还
告诉我他的姓名，说自己的爸爸妈妈是清华教授， 他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坏人, 连住
在清华园里的家庭地址都报了一遍。
我一直没理他, 也有点害怕，尽管路上还有别人。那时候我对男女谈情说爱是有点反
感的, 因为老师说不能早恋。当然他那么难看，看上去就不是正常人, 所以我根本也
不可能往别处想。到了路口， 我很严肃的告诉他, “我不可能告诉你我的姓名，
我也不会喜欢你, 请你以后不要跟踪我。”他看我很认真, 就掉头走了。我一直确信
他走了才回到宿舍。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住哪里。这事我很快也就忘了。
那时候我晚上在系馆里上电脑键盘快速打字课。过了几天, 有一天晚上九点多， 我
从系馆上课刚走出来， 黑呼呼的, 一个人窜了出来， 把我吓了一跳。我一看, 是
他。我真的吓着了。妈呀，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一脸惊恐的样子。他看我惊慌失
措的样子， 有点得意的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清华园里只要有我想知道的,
我都能知道， 你是躲不过我的。我知道你的名字， 而且知道你晚上在这里上课。”
我已经吓死了, 不敢说话, 但是因为在系管门口，他应该不会拿我怎样， 可是他要
是以后天天跟我, 要想对我做点什么, 我哪里逃得出他的手心. 怎么办？看
来得想想缓兵之计。他这时候口气缓和了, 看我吓得跟小鸡似的。他说, ”你怕什么
, 我又不会害你, 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嗨， 不知道怎么搞的, 因为我没有上大
学, 怎么就没有一个女生喜欢我呢。我只想你陪我转转, 我知道今天晚上校门口的五
道口有小吃夜市, 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我保证不会对你怎样。“
他口气里还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比较傻和善良）。我一下子没那么紧张了。盘算了
一下, 反正他也没有坏心眼， 看他这么可怜， 我反正也没事， 五道口也不远,
正好缓兵之计， 用这个做条件， 让他以后再也不来找我了。我就这么跟他
提了条件， 他笑眯眯的答应以后再也不烦我了。于是我就信以为真，骑着自己的自行
车， 跟着他到小吃夜市走了一圈。基本上都是在敷衍了事。记得我们一起吃了羊肉串
, 我很快找个借口就自己回来了。我想应该可以摆脱他了。
隔了几日, 又是一个盛夏的晚上， 天气很热, 我还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白色连衣
裙。又是在系馆门口, 他再次出现了, 还是晚上九点多钟, 我这次真的害怕了。这
个人怎么像个幽魂一样啊。简直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和无赖啊。我很紧张的往宿舍走
去, 他跟得很紧。怎么办, 我不能让他这样再继续跟下去， 得找帮助。找谁呢,
第一个想法, 当然是找班长了, 前面不是说了嘛， 男生们和我关系还不错。我这么
想着, 脚就绕道去我们班的男生宿舍了。我基本是带小跑去的。
到了男生楼, 我跑进去，没找到班长，正好看见学习委员在楼道里。我急急的说, ”
不好意思麻烦你, 下课后有人跟踪我，他已经跟我几次了, 我怎么说也没用。你能帮
我去说说他吗？“ 记得那天别人说他还有点发高烧, 他当时二话没说就跟着我走到
门口。他叫我等着, 我指了一下站在门口的那个无赖， 他走了过去。看到他们俩说
着说着就开始扭打起来。我很害怕，赶紧去拉开他们，使劲把那个无赖拉到一边, 我
还有点不好意思说: ”你快走吧， 我没想叫人跟你打架。你别再来找我了。“ 只
看见他恨恨的, 眼光带着凶相从黑暗里消失了。
我赶快回到学习委员身边， 他已经没事了, 他问我, ”怎么回事, 你跟我说说。
“ 我说, ”好吧，真不好意思会闹成这样，现在还早, 要不我们到大礼堂草坪上坐
坐, 你消消气, 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他是学习委员，我是文娱委员, 经
常一起组织班里的事。当然我们俩本来就算比较好的朋友, 所以一起走走聊天也是自
然的事。
几分钟以后， 我们来到草坪一起坐下，那里跟往常一样有很多人, 我一古脑把事情
的经过告诉了他, 难得我记忆力很好， 那个无赖第一次自言自语的话, 包括姓名和
家庭地址， 我都无心的记住了， 也全部告诉了学习委员 。我们聊了一下暑假的打
算，天也不早了, 我们起身往草坪外面走。当时是想找捷径， 我们没有从大草坪的
正出口出去， 却选了旁边的一排种满青青篱笆树的被人走出来的小夹缝。那里篱笆很
高, 夹缝很矮, 得弯了腰才能跨出去。那里黑黑的, 只有微弱的路灯。
他先出去，我跟在后面，就是那一步, 我刚抬头， 听见学习委员惨叫一声，我一看,
惊呆了, 一个人从旁边的黑影子里, 正在拿着一把雪亮的大菜刀，对着学习委员的
背上砍, 下手很重, 学习委员没有站稳, 已经是很痛苦了, 那个疯子居然疯狂而没
有理性的一刀接一刀的往下砍。那个人不是谁, 就是那个无赖。我当时是完全
吓着了, 几秒钟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知道学习委员伤势很重, 他是为了我,
我已经没有害怕，马上去抓无赖手里的刀。当时只看见刀上全是鲜红的血。乘我抓住
无赖拿刀的手，学习委员得以脱身，我大叫, ”你快跑。“ 他头也不回从另外一条
小道向系馆方向踉踉跄跄的跑去, 一边跑一边听到他呼叫救人啊。
我使劲拉着无赖的手, 看到学习委员消失在去系馆的方向的黑暗里, 我才放开手,
知道他要追我，我立刻向相反方向的大礼堂旁边的大路跑去, 我想这样学习委员才会
有足够时间找到援助。路上一定会有人的。才十点半。我当时对自己说, 我还是短跑
冠军呢, 他未必见得能追上我。无赖真的在后面追我, 才追了几步, 我这没争气的
高跟鞋就把我拌倒在地, 面趴在地上， 我很无望地闭上眼睛。心想, 真没出息，
这下完了, 等死吧。
只听见身后一恨恨的话, ”我今天饶你一命。“ 他把刀在我身后挥了一下, 我都能
感觉到刀的风声， 鲜血都溅在了我的白裙子上面。没动静了, 我一扭头, 他沿着学
习委员消失的地方追去了。
我非常担心学习委员的生命安全。我急急地向男宿舍跑去, 当我跑到门口的时候，
远远看到很多人, 救护车也来了, 有人扶着学习委员上了救互车。警察也来了, 我
自然自己上去报名了, 说是现场目击者。我被带到了警察局。那一夜, 我是在警察局
里呆的, 我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他们问我同样的话题， 一遍又一遍， 出去了又
进来, 重新盘问我, 不管我重复多少遍。后来一个警察告诉我当晚就按照我告诉给学
习委员的地址抓住了无赖， 但是无赖一口咬定我是她女朋友， 我们学习委员是第三
者插入，自我反抗。因为证词不同, 所以警察老是审问我。 我一听, 就懵了。这算什
么供词, 企不是黑白颠倒吗？ 他们大清早把我放了。我已经象一只没有气的小鸡,
头脑麻木没知觉地回到了宿舍里，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我的世界已经黑白颠倒,
我无力的躺了一天，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心里更多的是内疚和担心学习委员的健康。我
希望他不要死啊。
那天晚上, 有同学来宿舍里给我带口信，说班主任叫我到她家走一趟。我想, 我是她
喜欢的学生, 也许她会相信我的无辜。我到了她家, 没想到, 一进门, 我还没有说
话, 她就开口对着我大声说: ”你怎么这么无耻， 没有道德。三角恋爱害得同学都
差点送命, 他现在还躺在医院的抢救室里。“ 我看着她, 我惊呆了, 怎么也无法
想到我尊敬的老师还没问我怎么回事就这样说我。她接着说, “我跟那动刀的父母都
很熟悉， 而且是朋友。她们说是你勾引他儿子的, 他们儿子是正当防卫，人家就一个
独子, 他家都是老清华了, 警察局都是熟人。”我当时无法接受她的这些评论, 没
有听完她说话, 委屈的泪水奔涌而下, 我夺门而出, 自己跑到校园里, 买了一瓶啤
酒，到宿舍里, 一口喝下, 那可能是我人生第一次喝酒。那一夜, 我心想, 连老师
都这样说我, 我在清华完了, 我的前程都没有了。现在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以后的一个月, 我心里充满了自责和内疚， 觉得无辜让学习委员替我挨了很多刀，
差点送命。我每天都很伤心，不吃不喝的，叫人带我到学习委员的医院里, 我抱着一
只毛毛熊, 坐在他的病房外面哭啊哭的， 每次都坐着流泪一整天，心里希望他不要因
为我而死。每次我都被强行带回学校。就这样，每天都哭, 眼泪都哭干了。我折磨自
己，想让大家看到我惩罚自己就不会误解我，我不再去上课，不再写作业，不再出现在
任何活动里, 总是躺在床上默默的哭。开始几个月, 还有学生会的人和以前的朋友来
安慰我, 但是我还是哭, 慢慢的, 也就没有人来了。我还是独自一个人哭泣。我的
体重降到只有皮包骨。有几次弱得没有知觉， 被同学抬到医院又被抬回来。
几个月以后，学习委员总算从死亡边缘康复过来， 重新回到学校。但是我的痛苦只有
恶化没有好转。
出事之后， 一切都变了。我很倔强，既然大家误解我，也没有人相信我的话，我也不
想去讨好任何人， 我故意不学习，心想如果我学习不好了, 那些整天给老师打小报告
的同学也许会放过我。因为我的不听话，班主任对我的态度１８０度变化, 她私自把
我的评估成绩改低了, 在决定奖学金的时候，她说我应该得到惩罚，要取消所有奖学
金，最后大概是有些老师反对, 还是给我一个排名和奖金最低的奖学金，优秀学生干
部奖。那是我在清华得到的跟学习排名有关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奖。
同学们的态度也变了。从那以后，出去总觉得大家看我的眼光不同了， 好象背上有针
扎的感觉。流言菲语越说越乱，我的行踪总是被报告到班主任那里， 我常常被单独审
问，说有同学报告我的行踪，要交代我和谁在一起, 认识什么人。在别人眼里和嘴里,
我简直就被描绘成一个没有道德标准, 行为作风败坏的浪荡女。后来, 班里和年级
的人也看着我就远远的走开, 没有人通告我任何班里的活动。我成了一个瘟神。有一
段时间, 上课只要我坐的地方, 周围一定没有人坐，不管座位有多抢手。
这是多么明显的对照啊。我心里无比悲哀，几个月前我那么热情洋溢，爱帮助别人，是
大家喜欢的人，事情发生以后，不管怎么述说自己的无辜，还是没能扭转乾坤，我的声
音如此微弱。人怎么变得怎么这么快啊。才几天，大家对我态度就这样变了，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世界没有理解，我苦苦冥想，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内心感
到无比绝望和悲伤。我想到了死，想到了如何给自己讨个公道和清白。我只觉得无处伸
冤。那种感觉真的是叫天天不灵， 叫地地不应啊。我自己也越来越沉默，独来独往，
每天以泪洗面。
其实这些也就已经够痛心的，可是对一个人最无情的惩罚不是责骂， 也不是谣言，
最痛苦的是被无视的沉默。当学习委员几个月康复回到学校，无论我多么想跟他道歉，
感谢他，他的眼里已经不再有我的存在, 他变成了大义救美的英雄人物，被老师重用
，后来几年一直当班长，毕业还直接保送博士。他非常清楚地和我划清界限，从此没有
和我说过一句话, 也没有正面看我一眼, 他当班长, 班主任不喜欢我， 大家都知道，
很多人都是随波逐流，怕惹麻烦的, 自然大家也不会主动理我。他给班级收作业, 都不
会收我的。我于是不交作业， 或是叫别人转交。我在他的无视和沉默的惩罚中度过了
后来几年痛苦的每一天。
起初我一直报着对他的愧疚折磨自己，后面的一年里把自己折磨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想告诉他我很自责，想唤起他的一点点同情, 想让他给我一个
解释，哪怕骂我一下, 说个“我恨你”，我也会从感觉好一点。可是他对前去找他帮
我说情的的同宿舍女生说，他不认识我, 我死了跟他也无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
真的觉得天旋地转，内心一片漆黑寒冷。
当我回忆那个晚上的情节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在面
对一个失去理智，手拿菜刀的杀人犯的时候，我没有恐惧, 反而着急地去抓无赖拿刀的
手，让学习委员得以走开。当无赖挥舞菜刀要追我的时候，我故意往相反方向跑，引开
无赖， 那时候保护同学比我的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没错，我是让同学无辜受伤了，可
是我一个微弱的女子也尽到了一点我能做到的，从良心上我并没有对不起同学。他当时
跑开的时候头就没有回过, 这之后不管看到我受到多大委屈， 度日如年, 他依然没有
回头安慰或者替我辩护一下。 他的确出于仗义帮了我， 也因此为我流血， 我是很感
激的，而我的代价却是精神的崩溃， 和自我的毁灭。这件不幸让我受尽精神折磨，身
体每况愈下，学习都在及格边缘，我也是受害者啊。当老师和同学把他高高的捧到英雄
台上的时候， 我却被当成了罪魁祸首。
那段日子里，我内心的痛苦无法形容。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内心的苦难，拿起刀片在自
己的手腕的静脉上割，一刀刀的痛让我平息了一点点心里的痛，当鲜血一滴滴往下流的
时候，我心里的痛才得到了一点减缓，我知道这是很愚蠢的行为，可是我实在是找不到
什么方式来发泄这种内心撕裂的无奈和痛苦。那个黑夜，当我无望的看着鲜血等待死亡
的时候，突然一道闪光在我眼前亮了一下，我的父母，我不能让他们为我心碎，他们年
迈的身影在我眼前浮现。我曾经是他们的骄傲，我不能倒下，父母会更加伤心。这样想
，我才很伤心地跑到了医务室，撒了个谎要求包扎伤口。事隔多年，这个伤痕依然很清
晰的让我回想过去的凄惨的那一幕。
在后来的一年里, 这个案子一直在判, 我三天两头就被叫到警察局重新做证词。一年
以后，那个无赖出现在我的宿舍门口，我当时都要晕倒。他只对我说了一句，”我没有
被判刑坐牢, 只是一年监外看护,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 我有多大的后台。你
惹了我, 没你的好处。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他走了。再也没有出现， 留下我站在
原地几乎晕倒。
是啊，清华园，象牙塔，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是对我，那一夜, 红与黑,
血与泪, 我被意外的不幸从天堂扔到地狱， 我努力飞翔的翅膀被无情折断了, 我像
一只没有翅膀的受了重伤的小鸟被关在黑暗的笼子里，没有自由，没有欢乐。这一场不
该发生的噩梦, 破灭了我象牙塔里的美好梦想, 在四周一片漆黑的时候，我迷失了自
己。
后记：
在我迷惘和痛苦，自残和放弃的时候，在我濒临生死选择的边缘上, 我的生命里出现
了一个可爱的天使。她小小的人却有着常人没有的大爱, 她从一个局外陌生的人眼光
里看到了我的不幸和无助，不管她知道多少，理解多少，她本着善良，不顾旁人的闲言
，勇敢到走到我的身边，从每天的衣食住行开始， 到自习考试，她不离不弃的把我每
天带在身边，看护着我, 让我重新感到人间的一点温暖和理解，我才慢慢地从痛苦和
绝望中走出来，尽管内心有着无法完全摆脱痛苦，但是我至少在她的看护下在别人眼里
慢慢地恢复，在毕业的时候几乎看上去恢复成一个正常的人。
我因此相信生命中是有天使的，如果你心地足够善良和纯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