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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sdom版 - 涂鸦: 砍柴山歌 ---- (自然-科学+叹一口气=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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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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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砍柴山歌
作者:涂鸦

出集子?没那么牛b。可砍了一年山,也有几小捆柴了。下头捆了几捆,多
为不起火的货色,算一种负荆请罪吧。
鸦,7/25/95
乱侃之一涂鸦 94——95
1。   我们的口号是“大家都对。”因为所谓民主的目的并不是找出真
理,真理永远归少数人,比如相对论是在爱因斯坦手里,太阳是在哥白尼手里,
等大多数人都懂得了它,它就成了常识,又有新的真理,只为新的少数人接受,
多数认为异端。而民主是一种巧妙的独裁,用多数人的昏庸压制一些少数人的正
确和另一些少数人的错误。所以民主只能用于社会不能用于科学,不能选举日出
的时间,或定理的对错。
民主的最大好处就是它的欺骗性强,使社会不致有大动荡。所以我们对讨论
中的暴力都反对,对温柔都支持。“这一点还请同志们加以注意”。
2。   民主干嘛非跟面包矛盾呢?
把魏京生放出来天下大乱了吗?是谁拿全国人民的mfn在打赌呢?不是王
军涛,是邓小平。一党统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否则就把14亿人押到赌台
上。
街上有一个恶霸打叫花子,观众里说甚么的都有,有的说:宋爷久不出手了,
瞧他把那小子打的,多么巧妙啊!有的说:这小子也是,哪要饭不行,非挡宋爷?
可就是没人说一声:姓宋的,你丫给我住手,没见他都要死了吗?
为甚么没人说?因为叫花子弱,宋爷强,强的自然有理,而世人是势利的。
所以姓宋的恶霸把太阳都统治没了,还有人说是王道乐土,遍地白猪下夕烟呢。
3。   多数的意见不一定正确。事实上几乎可以说一定不正确。
比如选举一个人当总统,这人一定是最佳人选吗?不。难道美国找不到一位
比克林顿更聪明,更道德,更英俊的男子吗?
别的事也一样。国会的那些家伙多半摇唇鼓舌,欺骗革命的老百姓,他们不
懂数理化生文史哲,但对于贪污很有办法。而他们掌握对科学教育国防的拨款,
决定美国的国策,这不是很荒谬的事吗?
我们都知道:多数是乌合之众,大约74。3%的人生来有爱起哄的毛病。
多数的主意多半是搜主意。我们从文化大革命,德国的希特勒运动,法国的大革
命中观察到难以理解的盲目冲动和丧失理智,残酷,兽性,他们杀人和自相残杀,
他们是易变的,不可靠的,机会主义,和出尔反的。

所以不可以自做多情地认为民主的目的是得出正确的治国方法。民主勿宁说
是一种心理手段,它唯一的功效是给多数造成一种平等的幻觉,使人们小规模地
和平地发泄不满,自由竟争式地影响政策,而不至酿成大祸。
所以民主的精髓在于表达和影响,而绝不在于对和错。民主的选择是利益的,
而不是道德的,是妥协的,而不是正确的。比如周恩来的私生女问题,如果大多
数人投票说他有,那么社会作用便相当于有,他实际上有没有对社会是完全无关
紧要的。
十分不幸,民主至今还是人类所能想出的最佳方法,对于研究管理科学的人
们来说,这真是一件十分难堪的事。
4。   大家不知是否注意到一个事实:所有的多数都被少数人统治,古
今中外,概莫能外。这是因为少数人统治是唯一现实的和有效的管理方法。在核
弹袭来的时候,不能用选举的方式决定如何拦截。
在各位鼓吹多数天然合理的时候,也不应该忘了名义上的多数跟实际上的多
数。被多数选出的少数人领导,并不意味着多数人领导,只意味着多数在名义上
的参与而已。
所谓选举,无非是由多数对少数的管理认可。至于少数人的管理是否能符合
多数人的最大利益,那可就是anybody's guess 了。
每隔几年在克林顿跟布什们之间进行一次选择,除了有戏剧意义之外,对美
国的兴衰委实不造成甚么区别,所以在我目前设计的更加先进的系统中,并不把
这种选举列为宗教般的例行程序。
一个成熟的社会懂得如何尊重少数人,当少数人被无理压制的时候,多数的
日子也不长了。已故胡耀邦说得精彩:毛主席每次只打5%,几次之后,所有的
人就可以被打倒了,这真是优秀的分治策略啊。
所谓人人生来平等的命题,属于信仰而不属于科学的范围,跟上帝存在一样
不可证。本来是为了一定的政治目的喊的一口号。现在要拿出来当公理使也无不
可,但是跟据这个公理,应当导出尊重每一个个人的结论,而不是可以对少数人
肆意镇压。
理论完了,现在举例子:
一次,有几个人被法庭以抢劫罪抓起来了。宣读罪状之后,一匪出列,辨护
说我们没错,我们抢银行的决定是按美式民主,三权分立,多数投票产生的。在
听众席上的人不禁哄堂大笑,说:傻那甚么,你们错还是不错并不由你们的决策
过程,而是由你们行动的动机跟效果而决定的!众匪摸头道:胰,理论家不是说
多数的决定天然正确吗?
当然,这几位匪徒是我在实验室里用的,但也说出一道理,就是决策过程本
身并不能保证决策的正确,正如目前的民主制度远非理想,而需要我们另行设计
一样。
5。兄弟从佛学的观点,认为精英一定要逃。也符合打不赢就跑的毛泽东思
想,这方面吾尔比王军涛做得好,方励之最巧妙。
看大国之魂,美军被俘都是投降的,日本人看不起他们的哲学,遂用砍刀剁
他们。日本人说不投降,好象很他母亲的崇高,到原子弹一扔,方才明白战争的
胜负不在乎你多贞节或是多忠厚,还是乖乖投降了。
要说胆子,先别说精英,先说当局吧。恶霸把叫花子打得满街跑,总不好意
思指控叫花子犯了胆小罪吧?在任何运动中领头造反的总担着比群众更大的风险。
比如六四,精英本来地位也不错,有给大官当幕僚的。可是闹了一回,,或下狱,
或通辑,到了国外还得端盘子。普通群众中被这么整的可就少多了。
所以我提议大赦天下,把精英从道德指控中解放出来,方显得咱们中国提倡
机智,不象日本人,顽强到了非用铀235才能软化的程度。
7。凡是玩的,都懂甚么叫输赢。这是一个布尔变量,取值非零即一,特蛮
横。
可这只是问题的一个表面。输赢的问题远远不那么简单。
夜郎同志的三千越甲可是输的一方(吃屎的那方)放出来的。在一时或一点
的输赢对全局的影响很小。甚至还有弃子争先,或者自己杀自己一块的。或是杀
自己以求理想胜利的(谭词同),因为所谋者大,所以连自己也只算一个局部。
刘邦,毛儿席之类都是输得起赢不起的主儿。北京人在钮约的王起明先生输
不起也赢不起。里头的阿春是输得起也赢得起,david则输得起赢不起,整
个一小毛泽东,但还是比王起明这小痞子强得多。
您看到一位买菜的,在地摊上花半拉钟头争论三五分的差距,您明白不能指
望这哥们进中南海。这时过来一位,一把把人家的菜拎走了,您一楞,想:喝,
这小子!象个办大事的!
看一个人或一帮人有没有大的造就,可以看他是不是输得起,更要看是不是
赢得起,这个更难。懂高等数学的是胜不骄,败不馁,丝毫不露轻浮之气,这种
人得提防点。否则是鲜疥之疾,不足为患。
斗过鸡的都明白,趾高气扬五彩灿澜的都是不堪一击的。只有表面木呐,
“呆若木鸡”的才是才俊,将来是要开毛衣厂,或是得天下的。
8。      纪念毛泽东涂震伟 9/12/94
同志们,朋友们,毛主席忌日,我等了一礼拜,看看海外留学生里还有没有
良心存在,所以我不说话,我要等同志们自己说,我一个礼拜算给大家的良心一
个生存空间。
很不幸,在这一个礼拜的时间里,没有谁提到毛主席。有谈三十八军的,有
谈以色列的,有开发谎言工程的,甚至还有批评鸦的,可就是没有提毛主席的。
在众人良心的荒漠中,他老人家又默默地死去一回。
我想起了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千载以下的孤寂。
大家知道,古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成了又怎么样呢?跟万骨一样,仍然
是归于白骨,也会枯萎于时间。
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提出和实行,无疑是人类最伟大的和最有系统的实验之一。
我们都知道可以把人类分成保守观望和野心勃勃的两种,资本主义是循序渐进的,
缓慢保守的社会发展分枝,民主是纯朴的欺世的农民式的社会管理策略,这样走
安全,风险小,适合于庸人的理想。野心勃勃的分枝以马克思,毛泽东等人为代
表。他们对人性有童贞般纯洁的幻想,以为人是理性的动物,只要把道理说清,
群众就会把星期六奉献给共产主义,并且服从军队般的统一指挥。马是理论家,
只要给他一块三明治,一杯咖啡,一把大英图书馆的破椅子,他就可以无伤大雅
地活下去,把他的梦谱成一本本厚得可以砸死牛的大部头。而毛跟列宁则是实践
家,都具有把理论转变为现实的野心,魄力,和动机。特别是列宁,他首次证明
马克思的大部头可以成为丰富而生动的社会现实,他象一个工程师,把马的社会
热核反应原理造成一颗原子弹并顺利引爆。怀着对社会主义的全部不满,我们说:
这个家伙的确是个超人。
我们批评列宁,批评毛泽东。说他们草煎人命,把人当成耗子做社会实验,
我们有没有想到暴君竟然跟清汤挂面的国中女生怀着同样的心态呢?
他们全部的试验证明了一句话:人,归根结底是自私的,鼠目寸光的。他们
做为个体,可能呈理性和聪明状,但正因如此,他们做为整体是非理智和无状的。
混乱是社会发展的唯一秩序,这是人类的生物极限,
今天,他们都去了,只有我们还做为他们失败的后遗症而活着。
可以毫不过分地说,毛的一生对我们每一个现代中国人都有极其重大的影响。
他极大地塑造中国人的行为和心态。今天的台陆之争,民主跟独裁之争,改革与
极左派之争,无不是毛赠给后人的遗产,从国内一掷千金的大款,到国外慷慨激
昂的精英,身上都烙着“”毛泽东“的印记。今天我们记念毛泽东,就是怀着五
味瓶的心态敬畏他,诅咒他,承认他,并且从我们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看
到他,和认识他。
9。百忙之中,贩卖一件林总和毛儿席之间的小事:
在井岗山的时候,很多革命同志都悲观。刘伯承讥笑毛儿席十六字,说他是
读三国读出来的。林总则提了一个问题:红旗到底打得了多久?
最坚定的还是主席。他写了一篇“中国的红色政权为甚么能够存在?”预言
说:革命高潮的到来,不是可望不可即的事。它是海上看得见桅杆的一艘航船,
它是燥动于母腹的一个婴儿,它是遥望东方喷薄欲出的一轮红日。这篇文章的一
部分,后来就成了鼓舞士气的名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大家读了他的大作,都觉得说得也太邪乎了。可也真佩服他的文学天分。这
国民党一日三遍打,哥儿几个拖几条破枪,缩山里跟土匪似的,可老毛他还真敢
说,楞给煽出一“革命高潮”来。就这点胆色也得服!大伙一下就振作起来了。
过了许多年,这事林总还不大好意思。没辙,也来文学,诌词吧。于是就有
了林总版的“井岗山”词,里头说了这么两句:志壮坚信马列,岂疑星火燎原。
不过,这时文革已经开始,距9。13的日子也已经不多了。
10。其实,主席所说的这革命高潮根本就是裤档里拉二胡,扯——的事。
没过几天,红军就让国军打了个稀里糊涂,开始了二万五千里大逃亡。毛在“星
火燎原”中分析说红色政权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反动派争权夺利,腾不出手来拾
蹈红军,被事实证明完全是错误的。可同志们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想找丫的
算账吧,可丫的说的都是水话。甚么革命高潮的到来好比“可以望到的桅杆”之
类。可以望到桅杆不错,可这船也不一定往这边开哪。婴儿更是长把儿伞,保不
定哪天就流产不是?所以大家恨到牙痒,可就是没辙。
到了这个分儿上了,老毛放弃文学吗?不!没过两天,他又发了一文,叫
“长征的意义”,说长征是“宣言书,宣传队,播种机,”又说:请问自从盘古
开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历史上曾经有过这样的长征吗?大家一听,又糊涂了:
也是,没有啊。要这么说咱们逃跑还有个说头啊。
有说头就行!得——又振作起来了。
主席总结这两次文学创作的经验,后来便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中提出了“文学为政治服务”的基本原理。
乱侃之二涂鸦  94——95
1。o。j。辛普森一案扑溯迷离,网上会易经的也不出来指点迷津。只好
先从面相学的角度谈谈,免得到时大伙没有思想准备。
辛两腮下陷,面带黑气,主流年不利,犯白虎星。这方面的相例可以参看西
游记第二回,一打柴的上街,相士对他的判语是“左眼青,右眼红,今日进城要
杀人。”果然言中。我研究辛普森在法庭上的眼神多日,现正式判定他也是左眼
青,右眼红,命运已经决定。
在美国,法律能不能不受金钱的诱惑而保持她的贞节?这是我最感兴趣的问
题。这个辛普森的律师薛帕若是美国最著名的律师,我从电视看法庭辩论实况,
果然利嘴如霜刃,公诉人是个女的,看去倒也精明,谁知经常就在三言两语之间
被薛律师置于狼狈境地。比如薛提出要把凶手的血样分一半去独立分析,该公诉
人答血样是诉方财产,因为诉方必须用它证明控诉成立。薛当即反驳说血样属于
法庭,双方有同等的捡查权利,说它属于控方乃是法律上的无知。此语一出,公
诉人找不出任何话来答辩。
这就形成一种有趣的局面:一位必胜的拳击家打一场必输的赛事。如果顾城
知道薛帕若的存在,上吊之时也许会多想一次吧?
2。   聊聊电影吧。电影我也演过,可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有点看法提
出来让大家批评。
中国的演员里头,有没有大师级的?有人说有,姜文就不错。我觉得丫差远
了。首先形象不好,黑不啦几的,不够奶油,又不够性格,看完了他的电影,根
本没甚么印象。说明他的个性没竖立起来。前些日子来了,发表讲话,特牛b。
这说明他素质也差,太肤浅。肤浅这个是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觉。一般的演员
都能把本色演出来,姜文也做到了,可是一演出来就把自己那点底子抖出来了,
比如在“北京人在纽约”这戏里头,可以看出他想塑造一个北京痞子。北京痞子
本人见得比较多,随便找一个也比他“酷”。可以说在这一点上他是彻底失败了。
他的动做设计,一举手一投足缺乏适度感,表情呆滞,台词说得结结巴巴。有时
我很为他难过。
总之他媚俗还行,但没进入艺术境界。
那么谁演得好呢?第一是阿春,第二是david。我猜想阿春如果培养一
下,可以成为大师。如果问:在现代中国的艺术形象中谁最接近“飘”中的郝思
嘉?
来去都是风,特别利落的是谁?不知从哪来,也不知到哪去,在拥有与失落,
现实与梦境之间浮游的又是哪一种生物?
大略的讲,这种生物就是海外华人,而海外华人中特别飘的代表人物就是阿
春了。
在异国的严酷环境中,许多人变成了矮小的灌木,甚至是草根,他们生活得
顽强而现实,紧抓住属于他们的一捧土,他们为了活着而活着。然而也有许多人
长成了棕侣树,那是一种既异国又本土,既现实又飘逸的植物,阿春就是其中特
婆梭的一株。
(抒情完毕)
首先我们注意到在所有的演员中,她的英语可以算是最沙家浜的了。
在美国,“茶壶煮三江”,混江龙式的中餐老板大家都见过,最显著的特点
就是把英文说得半生不俗,对吧?这说明王姬能够体会角色,深入到每一个细节。
论演技,眼睛会说话的女演员多了去了,浑身上下一举手一投足都说话的可就不
多。所谓演员,就是以形象说话,玩这个举手投足的艺术语言。
演过电影的人都知道这个是天生的,导演无法替你从椅子上起身,这么一个
小小的动作,却反映了演员气质。大的情节和动作由导演跟剧本决定,举手投足
可就看演员的悟性跟发挥了。您看姜文同志,他的手老是不知道往哪放,我们观
众替他为这个老大难的问题而操心,而焦急,觉得他哪怕生来是个残废,或是战
斗负伤而不幸失去了双手,也比如此遭罪要强。再看阿春,她的首次亮相是姜文
找工那场戏,她是忽然满面春风,忽然满面寒霜,一时间表演了一年四季,观众
想跟着换衣服,可就是来不及。现在是表演性格的时代,阿春这个人物经历复杂,
性格空间大,一阶导数绝对值超过许多角色,她的表演,经历人生的大悲大喜大
失落,但她演的疾徐有致,充满自信,没有哪个动作不到火候或者是过于夸张,
不能不让人觉得这是具备了相当的艺术素养跟生活经历。
我预言王姬还将继续发出明星的光辉,她的表演是经典意义上的完美,是俄
式的宫廷画而不是清廷的仕女图。我不指望她突破现存的表演模式,但她或者能
把现在的表演模式推向极致。至于大师的名义是不是授给她,不关我事,你们大
家各凭良心,看着办吧。
3。    鸦的翻诗接近再创作。比如“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怎么翻呢?
试译如下:
If you want to count big apples do it today.
——充满着大苹果般的,红光满面的革命激情,多么值得后人凭吊。兄弟主
张欣赏这样的诗一定要登高远望,怎么叫高,年收入在四万以上叫高,怎么叫远,
一定要远在海外从事爱果事业才叫远,否则都是瞎掰。
平心而论,江青这么个名字还是十分漂亮的。据说是取自“曲终人不见,江
上数峰青”这句,影射她早年的歌舞妓生涯。说江青这人也很不容易,贫寒出身,
凭个人奋斗当上演员,又跟着毛主席这湖南老杆吃了好几年的的大肥肉,一声怨
言没有,到了儿先生做古,竟以身殉,这在现代就算烈女了。我最服人家在那法
庭上说那几句话:主席尸骨未寒你们就下手,主席在延安的时候你们干嘛去了?!
真说的义正辞严。华国锋叶剑英这帮五花肉,主席在世一个响屁也不敢放,主席
一过世立刻就下手,对人民有利,但在人格上实在母鸡。
跟人家彭总叶帅怎么比。
得,打住,再说连邓大人都要给划拉进去了。九十多岁不容易,还是由他去
吧。
3。山东骂法中的“蟹”到底是甚么意思?据本人考证,就是“楔”的意思。
楔字是一十分微妙的字,北京人也用。我们如果对谁生气,可以说“我楔了你丫
的。”楔的另一层意思就更反动了,为了青少年,还是不说为好。
楔字起源于木匠作坊。旧时木结构都是用“眼”和“笋”。假如日久天长发
生松动,则以楔子楔之。楔以硬木制成,楔的时候用斧子加力的砸,见过这个操
作的人大都不愿成为它的牺牲品,楔的恫吓力由此可见一斑。
随着人类的进步,用“眼”和“笋”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改用螺丝钉,其大
意则差不多,都是“screw”
的意思。在美国话里“screw”也是一个不够五讲四美三热爱的词,可
见物理学是超越文化的语言,中外国骂固不同,“楔”的原理则像港台歌星所歌
颂的“我对你的爱”一样,永远都不能改变。
4。北岛早期的诗,朴素而又潜藏激情,意境完整,气度高华。显示殉道式
的庄严。比如这首:
传说的继续北岛
古老的陶罐上早有关于我们的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当然,火
会在风中熄灭山峰也会在黎明倒塌融进摈葬夜色的河爱的苦果将在成熟时坠落此
时此地只要有落日为我们加冕随之而来的一切又算得了甚么——那漫长的夜辗转
而沉默的时刻
在诗人看来,爱会被埋葬,火会被风熄灭,山峰会倒塌,人会变成传说,然
而只要有落日的加冕,一切倒也算不了甚么。为了一刻悲壮的辉煌,可以忍受长
期的黑暗,辗转和沉默,这种囚犯式的心理不正折射了诗人对现实的不满吗?
5。今天天气好,放一段霸王别姬的道白:
小尼姑年方二八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娃又不是男儿郎
这一段道白,咏叹调似地在“霸”片中反复出现。“男儿郎”
和“女娇娃”换来换去,形成似真似幻的背景,在这背景中,情节交替升级,
一代名伶的故事历史般地展开了。
一段普通的台词,竟能当成道具一样使用,成了影片的“punchlin
e”,玩得实在是太流利了。也不知这片子是谁编的,越想越觉得高,实在是高。
乱侃之三涂鸦  94——95
1。听说新的排名茅盾不算文学大师?故事性还不强?这个可能是漏印吧,
私下说一句,巴金沈从文小说鸦没读完一本,唯有子夜一书,鸦是舔着手指,恭
恭敬敬地一页页地读完了的,他不算大师,鸦可以算母鸡。
金庸老相当活着的罗贯中,加施耐安,再加浦松龄,都还嫌不够。这么说吧,
他相当三分之一左右的中国文化。建议今后学校历史和语文教科书都选用金庸的
段子。现在金老当北大教授,也无非是跟猴儿宝灵比肩,吾意应恭请金老就国家
主席一职,我向毛主席保证证金老能把咱中国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且
还没有文字狱。至于人民的身体更甭提了,出门在外谁敢碴架就是找卸!
怎么样,兄弟这主张是不是太阳春白雪了点?有敢练的没有?这回咱们给人
大常委写信,一定把金老列为下届侯选人(政协也成)。学自联的哥们,这个艰
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吧。
2。愤怒青年创造历史。
查愤怒青年的第一个特征是野心勃勃,比如陈胜吴广辈,一群贫下中农同在
田里干活,偏他要抬头去看星辰起落,日月之行,问他何故,答以“燕雀安知红
狐之志”。其野心不可谓不大。刘邦项羽则更露骨,一句“彼可取而代之”,千
古以下,余音不绝。毛泽东一介高中生,却恒以冷水浇头,到湘江游泳,问之,
则答以“自信人生一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然后仰天大笑,声震屋瓦,哥儿
几个听了没有不捂耳朵的。
有野心,不能实现,于是愤怒,愤怒而又青年,于是愤怒青年。陈胜一怒,
揭竿而起,攻城略地,烽烟万里。
吴三桂冲冠一怒,遂有甲午海战,虎门销烟,毛儿席决孜一怒,遂有天翻地
复,星火燎原。
老人之怒如匹夫之壁,怀而不露,称之含蓄,含蓄日久而犹愤成疾,于是老
人圆寂而社会依然。
青年之怒如滚锅沸油,烹小虾之外又泼之于麻木不仁之社会,使皮破肉烂,
欲生不能,欲死亦不易,半生半死,亦枯亦荣之间,新肌生焉,是谓社会进步—
—又谓烫伤痊愈,痊愈日久,则再次麻木不仁。麻之泼之,仁与不仁,如此之累
累伤疤,即称为五千年之文明史。
所以说历史也就是愤怒史,文明必须通过粗鲁实现。大伙听了,没一个不说
我是胡说八道的。我见众寡不敌,遂赶紧收摊,回家愤怒去了。
鸦,读北岛的诗,听金庸的话,按矛盾的眼色行事,做穆旦的好战士。
3。网上第一张进化论的大字报,写得何等好啊。从爬行类到腐儒类多不容
易,鸦为自己身上的24个特征感到自豪。
有人证明任何基于公理的逻辑系统要么是不完备的,要么有无穷多个不可证
明或证伪的命题。北工大的洪加威同志使了很大的劲,找了不少不可证的命题出
来(见八四年左右的“中国科学”)。
这等于是说科学的描述永远是不够使的,有缺陷的——它或者不够一般,或
不能自圆其说。这就回答了雕的问题:四万年之后科学完备了怎么办?如果洪加
威不蒙人的话,科学永远也完备不了——真理总是相对的吗。而且那时候咱们说
不定又进化成霉豆腐类,身具48个特征,每人都长满了绿霉素呢。
兄弟修炼了佛教之后,终于认识到,宗教说到底是一种信仰,不是关于如来
佛,而是关于未知。我们信仰世界的一一切应该可知,如果我不知,如来佛知。
如来佛不知还有默哈默德。阿尤布罕吗。我们信佛乃是出于一种逻辑上的美感,
是对科学的一种补救,也是对于自身之无奈的一种无奈。
所以兄弟的公式是:自然-科学+叹一口气=宗教。
或者说:自然是一个复数,科学是它的实部,而宗教是它的虚部。
科学遇到宗教的挑战,在总体上说来是受到了美学和求知欲的挑战。大小乘
佛教徒都希望舟子学派跟微言学派的论争能够解开恐龙灭绝之谜。恐龙的灭绝是
反进化论的,用陨石坠落产生黑烟也没法解释:如果真有好几年地球上没有阳光,
那灭绝的岂只是恐龙一种呢?
3。   恐龙不能证明进化论伪。
黑格尔“凡存在即合理”跟进化论有点关系,其实在进化的过程中每一链条
你都可以说是合理的,我觉的很难说高级和低级,所谓进化是偏见吧?比如寻鱼,
丫活一百多岁,个比人大,生卵都论万。可咱们人呢,玩命挣钱,每月交房租,
还动不动要放圆子弹,路上走不好即被汽车撞倒,难道就因为咱们会脯乳会胎生
就比寻鱼优越和高级吗?比如病毒,丫活得也爽,整个是弥漫在世界的一股真气,
而且想传染谁就是谁,无不纵横如意。有时想想还不如它们自在呢。
4。介绍两个佛教的基本思想:
1。众生平等。脯乳类跟爬行类在我佛如来的眼里是没有区别的——都是宇
宙尘埃吗。故走路不可踩死蚂蚁,我们网上掐架也都是脯乳类内部矛盾,只要会
脯乳,大家都对。
2。众生轮回。就是毛主席说的“人或为鱼鳖”,龙的传人就是鱼的传人,
鳖的传人带绿色的帽子,即军帽。佛教认为生死不过是动态过程中的一个环节,
所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明澈得很。
可以把佛教当成艺术,它可以囊括近代物理的很多概念。
5。    图氏没辙定理
“任何离散有限系统必重复”。在一定的条件下,一切系统都可以近似看做
“有限离散系统。”比如政治,经济,股市,NEWS网,所以都显示周期性。
甚么“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之类。
鸦现在综合对电脑的讨论,提出以下定理,供广大科学家批判。这个定理有
人提出来过,但提不出一个严格的逻辑证明(高手指正),证明了也不漂亮。所
以有必要挠一道子。
图氏没辙定理:人类是无法懂得宇宙的。
证明:
从光速和轮回上限的论证,可推出人类能表达的状态有上限。设v是一比较
大的数,则:
地球上所有人的脑子体积+各种知识存储媒介的体积 < v
无论人类怎么发展,这是一个永远不能打破的上限。因人类能表达的状态有
限而宇宙状态无穷,所以人无法描述或懂得宇宙。证毕。
自吹自擂:显然,这个证明比哥德不完全定理又高明了许多,也宽广了许多,
哥德定理无非是本定理一个特例而已。
应用举例:宗教依赖未知存在,所以宗教永存。
应用举例:任何学科的任何定理都是有条件的(斯大林猜想)。
应用举例:不要指望得到终极真理,或蝉,或道,它们都是不可知的同义语,
正如宇宙是不可知的同义语。
应用举例:在世上的哲学派别中,唯物论狂妄,因为它宣称宇宙可知,唯心
论是另一种唯物论,因为它以为宇宙的的状态都在人的头脑里。只有不可知论正
确,因为它承认现实。
6。1。宇宙也许有限,也许无限,但宇宙状态总和严格大于人类状态(包
括沉思状)的总和则很清楚。比如你所处的状态总和永远不能超过你再加一瓶水
所处的状态总和。
2。我对“宇宙”的说法产生怀疑不是一天。它是母鸡的避弹室。曾跟朋友
把酒言欢,他乘机贩卖大爆炸,天体演变一类的私货,我听了以后产生很强的星
云感,但对宇宙的来龙去脉仍不甚清楚。反正太阳系以外兄弟也没去过,倒是怎
么回事还不是得听他老的吗?兄弟“醉眼蒙窿”了。
3。科学家管未知叫宇宙,教徒叫上帝,我叫禅。大家都是脯乳动物,只不
过把一个回字写成了四样。贫下中农问宗教跟宇宙甚么关系,兄弟认为就是城里
烧鱼放葱,乡里不放的关系。
7。触龙睡赵太后一文,写得何等的好啊。事情是这样的:赵太后被秦攻,
只好到齐搬兵。齐说把你儿子送来当人质吧。赵太后不干,谁劝她她跟谁急,这
时候触龙来了。触龙说,跟您走个后门,让我儿子当兵吧。这孩子老上房揭瓦,
我觉得过一段集体生活会好一点。
赵太后很好奇,问:你们老爷们也有爱子之心?
触龙说,当然啦,爷们爱儿子,老娘们儿爱丫头吗。
比如你吧,你就爱女儿不爱儿子。
赵太后不同意:何以见得呢?
触龙见阴谋得惩,赶紧上床:你看,公主嫁出去,你天天祝福她别回来——
希望她夫妻和睦,在外头世代称王不是?可对儿子呢,你就相反,你是不许他出
去为国立功。你儿子高干子弟,对国家没尺寸之功,回头你入了土,丫还不让人
给灭了?
两天之后,公子被送到齐国去了。
我读完这个故事,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几千年前的人已经有触龙这等狡滑的
心机,咱们是该高兴还是伤心才好
有一段时间,毛主席反复给同志们宣讲这个故事,可惜他的话没有引起多少
注意。
乱侃之四涂鸦  94-95
1。   到少数民族地区收集民歌,这一天晚上睡在木楼里。忽听到街里
一阵阵哗啦啦响。我想这地方遥远,别是大批的土匪来劫寨了吧?下去一看:可
不是,许多女人四散而逃,后面是大批的追兵,那哗哗的声音就是女人身上的环
佩之声。鸦无财无色,仅有一命,所以马上就藏到楼后的芭蕉丛中去了。想不到
越躲越躲不掉,刚藏好,就有年方28的小娘子被匪人擒获,气喘嘘嘘地抱到我
军的藏身之所。
按我们腐儒的说法,就是“竹楼之后,就地正法;芭蕉丛里,活色生香”。
其中的种种细节,大家可以按x级影片自行想象之。
阶级姐妹正在被料理,鸦当时曾想打救。但转念一想:万一这娘们是地富子
女呢?鸦岂不是帮了敌人?跟据经典情节,这娘们今后还要跟我发生感情甚么的,
那时我可怎么了断?就这么一犹豫,匪人己经把裤子提起来了。
天明时匪人向威虎山方向逃窜,我向当地人打听,才知道原来那是本民族的
春社,昨夜那幕相当开幕典礼,正经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连续一星期,我躺在竹楼上,任下面“哗啦——”,“哗啦——”的声音挫
伤我的感情。然而我知道春社期间一切伤亡都是自愿的,而我的定力也终于被这
声音磨出来了。
2。现在大陆人外号为“匪”,台湾的外号为“弯”,还都特吃心。这使我
想起几件外号的事。我上学的时候,一个同学外号叫“肉孜”,为甚么呢?因为
他这人有点胖,肉乎乎的。上英文课学单字,他非说“玫瑰”(rose)是
“肉孜”,这事激起了公愤,以后大家就都叫他肉孜了。
肉孜当了肉孜之后改邪归正了吗?没有。仍然开牙就是肉孜,肆意地遭塌英
语,而且对女生特肉乎。可巧班上一位女生也跟肉有关系,她的外号叫“猪肉”。
倒不是英语不好,恰恰相反,她便是英语课代表,人也跟玫瑰似的美丽。可惜她
爹娘给起了个名字叫朱柔,跟她的外号接近到了令人气愤的程度。肉孜对猪肉很
有表情,可是猪肉比较清高,如果是说英语的事,猪肉热心辅导,如果事情在2
6个字母之外,恕不奉陪。班上有心的男生多,大家都很生气,可天下事哪能事
事如意,只好叹一口气,由她去了。
还是努力学习,茁壮成长吧,为了四化嘛。
转眼到了毕业,同学们都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了。班上的某些秘密也都
暴露了出来。比如大平挫(铁旁)跟真优美原来是恋爱关系。大平挫之所以得名
是因为他的裤子老破,大家觉得他的屁股象一把大平挫。快到毕业,他的裤子渐
次打上了很漂亮的补丁,现在才知道为甚么。考虑到大平措的爸爸是管分配的付
校长,大家都原谅了真优美同学。
可真正震惊了全班同学的乃是猪肉。有一天开会,她叫肉孜站起来,然后对
全班宣布说,我们订婚了!这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汹涌,班上好象要起暴动。
你说肉孜这人,要人没人,要本事没本事,要背景没背景,咱们校花图丫个甚么?
有一瞬肉孜惊恐地看着大家,看样子确实是有悔过之心了。
可是猪肉很坚定。她说,我要的是感情!这话一说,谁也没辙了——包括我。
唉,学过语文的人们哪,感情这个词定为名词实在是个错误对大多数世人来
说,它不过是个文言虚词而已。俗话说“好女怕痴男”——肉孜的英语老学不好,
谁知道是不是一种计谋呢?
3。有一年鸦坐火车,车上挤满了回家过春节的山东兵。车到了湖南株洲即
被拦截。原来列车严重超员,列车长决定不再让人上车。但车站的警察坚持要再
往车里送五百人,否则不发车。原来警察多为本地人,他们的亲戚认为春节是贿
络岳母和未婚妻的绝好时机,所以都光了脚,挑着新挖的地瓜和山药大力赶车,
当然,警察弟兄们是支持乡亲们的。
车上拒不开门,站上拒不发车,两下成了僵局,一僵就僵了八个小时。最后
上来一个警察,用毛主席的天安门方言向车上众哥们下了最后通谍:
各哥们儿必须立即,马上,无条件地,满面春风地打开车门,让地瓜和土豆
上车,否则莫谓言之不“入”也。
警察还没入完,已经让一武二郎拎小鸡似地拎起来了。该警被他一拎,衣领
即包住了脸,肚脐眼亦露了出来,他蹬腿的候,裤子向下掉,遂使斯文扫地而女
客动容。接下来的三分钟是无政府主义的三分钟,警官被众山东暴徒从车厢的一
头传到另一头,所有以往跟警察有过过节的乘客都做了他们想做的事。当这位警
察最终被从车窗扔出去的时候,只剩一条短裤,他的身上布满女人们五彩彬纷的
掐痕,犹如穿了一件百家衣。
坦白地说,鸦被警察罚过多次,当时亦顺手崩了他一倍儿头,不算强调人民
之不可罚,算是帮咱山东兄弟助助威吧。
4。峨眉天下秀。
那一年在峨眉山下扎寨,半夜有雨打芭蕉,心情遂在上山与不上山之间摇摆。
不久听到帐外有人声传来,似乎有一支军队正在开拔,出去看时,天仍黑,
雨汐汐沥沥,数百名老头老太太却已经迈着衰迈的步子,向那遥远的山顶艰难地
行进了。
这些老头老太太,多半穿着有补丁的,川人最爱的青黑色单薄衣服,缠着包
头,冰凉的雨斜斜地打在他们上,转眼就湿透了。他们光着脚,脚跟有裂纹。
然而老头不作声,老太太不做声。老头和老太太一起走,白发苍苍地走,眼
色不必交换。
我呆住了。
峨眉山年年有人摔死。
天色晴朗时,一个壮汉爬到山顶要一天。下雨的时候,布满青苔的山路一步
一滑,对老人说来,那无疑是搏命的勾当。
显然,他们登山跟游客登山不同。游客登山是为了虚名,他们则好象是为了
一种归宿。有人说他们是为了佛教的信仰。我却觉得,不如说是不可遏制的,伟
大的生命的力量在通过他们表现出来更为恰当吧。
雨越下越大,老人逐步走远,他们走成山色。
我和同伴们互看一眼,登山的事就这样决定了。
乱砍之五涂鸦  94-95
1。
现在留英的王一川同学回国,编了一本中国文学大师辞典,金庸先生总算得
到了第四的地位。他的上面还有巴金,鲁迅,和沈从文,也不知王先生怎么想的。
鲁迅当然没说的,一代文宗,虽然没写很多的小说,但他的杂文对于今天以至将
来的中国语言影响无法估计。可是巴金跟沈从文两位的评价也许太高?我提议把
老舍先生提上去,巴沈两位拉下来,愚见两位的毛病是太女气,写得不够爽落。
把他们评上去或者不利于中国国民性的健康发展,老舍的四世同堂可就不同了。
这书在语言,情节,立意,和人物上都给人以非常厚味的感觉,其中特别对反面
人物大赤包,蓝东阳等人的刻划成功。祁老爷子的名言“他们能杀,咱们能生”
更是妙绝之笔。在长篇现实小说上的造诣,大约非老舍莫属。再叫我说,大概就
是周立波,孙犁这两位,他们的小说,好象话梅,越读越有味儿,可惜成名之后,
没进一步发展,终于没成了大器。
2。
黑旋风敲了食客的原文进来,真一大善举。
这篇文字清风朗月,毫无烟火气,它的包袱放在最后:“数十年无钎尘之祸,
皆冯喧之功也,”只聊聊数字,却镇压全篇,毫无不妥之处,简直达到了几何上
的对称。
冯喧的喧字,原来是念“欢”,柳亚子给毛泽东写了一首诗,想要颐和园,
其中就有一句“弹剑无车怨冯喧”。喧的读音是根据最近出土的战国古墓考正的。
胡贤弟使用单筒千里眼,发掘出走西口,鸦是觉得当食客的最大遗憾,或在
于那种“为它人作嫁”的事实。冯和孟尝的故事,以孟尝君为相告终,冯喧怎么
样了,只字未提。
没别的原因,主客不可易位也。所以尽管冯喧很能干,是古今第一食客,说
到底只能处于仆从地位,他存在的唯一意义,是帮别人建功立业,这难道不是一
种悲哀吗?
3。
我的全部教育,大概有百分之六七十来自小人书。
在所有的小人书中,最爱的是外国童话故事。记得曾读过一本“狐狸列娜的
故事,”这个母狐狸的性格真写绝了。她狡滑而残忍,但又富于母爱,在俄国乌
克兰的乡间万分复杂的环境下成功地生存下来,遂演成一篇篇多彩的故事。那小
人书我真看到如醉如痴的程度,也使我认识到世界上很难有纯粹的善和恶。
中国的小人书我最爱看三国和水唬。三国在我看起来是以五虎上将关张赵马
黄为纲的。关羽这家伙武艺特高,可惜不怎么出手,出手时经常是“只一合,斩
于马下,”也有用三合的,三合以上则很少。
赵云是在长板坡一战展示出英雄的光辉的。那一战他在百万曹军中几进几出,
如入无人之境。我的印象中有勇有谋,武艺最高的是马超。这位穿的军装有西北
凤味,杀人时特冷静。其实要玩真格的,吕布应当是各将之首。他是穿黑衣服,
头上不戴帽子而且永远年轻。写小人书的人大约因为不宵其为人,所以不怎么表
扬他。其实我觉得应当对他的武艺给出公平的评价,正如金庸尊重张召重之流的
武功一样。金庸的高明之处是他从来尊重有技术的人,即使他们为人混账到了极
点,仍然承认他们大宗师的身分。所以我经过无数次同学间的讨论,直到今天,
仍然对吕布的落选耿耿于怀。
对水虎小人书的感想,说起来可以写成专著,只有下次再评。但是我得首先
推出几个最喜爱的人物:武松,柴进,燕青,孙二娘,鲁智深,石秀,阮小七。
这几个英挺人物,如果今天约我上山落草,我想我也是绝不会推辞的。
4。   水浒确实是一本绝书。
我在幼儿园的朋友现在还记得两位,一位姓韩,有一天他走过来,在我的脸
上挠了几条血道子,待要打他时,已经被阿姨拉住,遂成终生之恨。另一位姓廖,
是个文人。当时幼儿园盛行打架。每天吃完早饭,阿姨照例要打一会儿嗑睡,这
时打架就开始。开架跟网上的统独之争,或是阿Q与王胡子的虱子大战相类似,
并不需要什么理由,看谁老实,推他一把就够了。于是往往全班打成一团,从远
处看只见许多人堆在一处蠕动。廖同学这时便拎个小凳子,到堆放杂物的隔壁去
讲水浒,这时他的后面就会跟上一群听故事的人。他虽然只有三四岁,讲故事却
是绘声绘色,连吆喝带比划,说到揪心的所在还实行静场,听一会儿大家的心跳。
我听了两次,每次都听出一身汗。
只可惜听到鲁智深吃狗肉我就转到另一个幼儿园去了。那两段故事为我打开
了一个窗口,使我初次窥见了水浒妙不可言的世界。
然后便是看小人书。小人书不全,只能零碎地看一些片断。但是由于每本都
自成故事,所以仍然有趣。比如第一本说到高逑,画他穿着尖尖的小靴子,姿势
跟踢犍子差不多,便想古代的人可能动作幅度很小,态度则大抵幽默。就说皇帝
吧,他是球迷,因为热爱运动,竟然把运动员高逑提拔成宰相。他的幽默和魄力,
大概都远在大力提拔庄则栋同志的江青之上。另两个记得清楚的场面是杨志卖刀
和鲁智深倒拔垂扬柳。两位都是对付泼皮,对付的方法却截然不同。杨志是先忍
耐,忍耐到一定限度就暴发。这符合我们平常所观察到的老实人的性格。鲁智深
则采用下马威的方法,先取后予,把泼皮扔进粪池之后再收他们为徒。这个很符
合社会学的逻辑。鲁智深是一个提辖小官,平常地方上光棍们见面称“班长”的
便是。在地方上混得久了,自然知道怎么对付泼皮。杨志却是将门之子,正途出
身的武官,家世好,哪有同流氓打交道的经验?于命乖运蹇处相遇,自然举止失
措,被人玩弄。
只看这几个小人书的例子,就知道施耐庵大侠到了何等造诣。有人说好作品
最能留下印象的不是曲折的情节,而是性格鲜明的人物。水浒的高明之处,在于
它写得如此之好,以致不但人物,而且情节都能让人鲜明地记得。这在鸦所看过
的小说中,实在是非常的罕见。
5。
水浒的正文是在文化大革命中看的。我对文化大革命的观感就象一首歌里唱
的那样,“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悠——是好。”比如说,我乡下的
姨夫本是“扁担放倒了不认得一”的农民,我怀疑他不但不认识一,恐怕连纸都
不认识。可是到了文化大革命,他家却有了厚厚的四卷雄文。他骄傲地说:“队
里发下来的——不要钱!”
那时天气冷,他家没火,我衣服又少,所以早上照例是不敢起床的。
从物理上来说完全是借着被窝里一点热气延续生命。从精神上来说我可全仗
着毛泽东思想了。每天一醒来就打开毛主席的书,重点选读井岗山革命困难时代
的篇章。比如“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最后胜利的到来,往往存
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坦率地说,毛选的文字确实好,特别是注释。
虽然不如鲁迅的厚味,但至少有二至四成的故事性,毛引用的古文,遍及各个朝
代,读完了这些注释,古文大概可以相当于高中的水平。以我看来,他最气吞山
河的作品是“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别了,司徒雷登”,“将革命进行到底”
几篇,有革命者的热度,读了可以取暖。后来看到周总理和邓设计的著作,倒吸
了一口凉气——假如换了他俩的大作,我绝熬不过那个冬天。
“太阳一出闪金光”的时候,我已经备足了精神食粮,打开大门一看,漫天
洁白,正是丰年好大雪。邻居有一泼皮,过年期间,带我到山里去赴朋友的宴会。
到地方一门就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米酒,接着就是腊鱼,腊肉,肥鸡,全是
来路不正的东西,吃完了就研究下一次到哪个村去打劫。
我懒得听,搜查一下各匪的床铺,那时就发现了古今匪人的基础课教科书水
浒。
开头那段关于星宿的鬼话十分腻味,但是到了智取生辰纲便开始有味了。假
装打架,在酒里下毒那段很精彩。后来鲁智深也出来了,打镇关西写得曲折有致,
我特别喜欢镇关西剁猪肉臊子那一段:先十斤瘦的,再十斤肥的,必须亲自剁。
我从小包饺子,没少剁过这东西,二十斤肉的艰辛我明白,所以看到这里特有同
感。忍气吞声剁了,用荷叶包好,却被一包砸在脸上。我想凡想学欺负人技巧的,
这一段大概不可不读。
6。
三国正文,鸦坦承没读过。鸦古字不甚认识,读这书是因为是炎夏,所有的
蝉都声嘶力竭,特别不易睡着。鸦躺在凉席之上,翻了两页三国,恍惚之间觉得
诸葛先生坐着小车过来,羽扇轻摇,乃遍体清凉而入梦。所以鸦之读三国,是候
鸟式的,每年夏天最热的那两天才迁入吴魏蜀栖息。
林冲这个人物富于悲剧色彩。这是由于跟其他人相比,他命运的落差特大。
从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富贵人生,到梁山上一名反贼的亡命生涯,这之间非得有不
得不如此的原因不可。所以施大爷在泡制他的时候格外的狠心,让他家破人亡,
一落千丈,而且多用暗色笔调。其中比较残忍的有旅店一出,两个公差用开水生
烫他的脚。风雪山神庙一出,他在漫天风雪之中,用枪挑了酒葫芦,“一步一步
挨将上来”,最后大火烧起来,水火交融之中,景象凄惨而怪异。施大爷为了让
他开杀戒,造这背景出来,也算苦心孤诣。总的说来,我不喜欢读描写他的部分,
是因为这一部分的文字太正,读了压抑,不象描写土匪那样痛快,能引起共鸣。
这个就好象见到一只猪在泥塘里打滚,大家会觉得心安理得,看到精彩之处,还
会鼓掌叫好,因为这是它的本分。如果一位娇滴滴的大姑娘,唇红齿白,头上插
着一摇三颤的茉莉花,也跟了那些猪去滚,那么不论她滚得如何开心,都会让人
觉得别扭的。
我一般地反对文学作品写好人,因为第一,文学意义上的“好人”在现实生
活中不存在,至少我没见过。所以我老觉得写好人的作者怀着叵测的居心,在道
德世界里制造了伪币。第二,现在写好人已经写到了穷途末路。那些写好人的人,
似乎都有虐待狂,总要让好人吃尽千辛万苦,好象他们的目的,是要劝人别当好
人似的。特别值得指出的是香港个别武打电影导演。在他们的片子里,好人都成
了吐血专家。也不知用的是个啥技术(我猜是在嘴里暗藏一只灌满了番茄酱的猪
尿泡),吐起来一大口一大口的,隔着一层电视屏幕都闻得到血腥气。总之如果
暴露一点内心世界的话,我得承认自己的心太软,想不通象“九命奇冤”,“窦
蛾冤”那样的东西,当初作者如何能够下笔。我甚至觉得“白蛇传”都过于残忍
了一点。
水浒中深深吸引了我的还是武松的章节。武松这人快意恩仇,英雄本色。他
软硬不吃,也不假装好人。说起来武松也是当过一阵子食客的,他跟客于孟尝君
的冯暄不同,除了“肥喏”之外啥也不会唱,所以落到大冬天在过道上向火的地
步。被宋江这小灶酒醉饭饱之余,一脚踹翻了火盆。没奈何,只好回家,路上1
火塘边的彝族弟兄们听。他们听到连尽十八碗酒的时候,个个慷慨激昂,击节叹
赏。可见那个情节的刻划有多么的成功。
水浒中武松的分量比任何人都重。打虎之後又有杀嫂,醉打蒋门神,血溅鸳
鸯楼系列。我花了一整天把水浒读完,印象最深的就是他。
7。
说句开玩笑的话,假如没有水浒跟三国这两本书,中国近代史将会是另一种
样子。
毛泽东是读水浒和三国的,他跟斯诺在延安扪虱下酒的时候,曾经聊到他小
的时候爱读水浒。对于吃大户之类的事很有兴趣。显然,这颗叛逆的种子就是那
时候播下的。他在打天下的全过程中,一有机会就用水浒跟三国的例子。比如三
打祝家庄,逼上梁山之类。跟后来老年时对水浒的评价不同,那时他总是把水浒
当做正例使用。
井岗山时代毛泽东对三国的运用达到了绝顶的高度。比如“中国的红色政权
为什么能够存在”一文,跟诸葛亮的“隆中对”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都是面临
群雄并起的局面,分析天下大势的走向。诸葛亮看出在吴魏相争的缝隙里,有刘
备生存的余地,是以将来天下三分。毛则认为在军阀内部矛盾和外国在华势力的
斗争影响下,有共产党割据之可能。严格地说,这个分析是被实践证明了。抗日
战争是典型的天下三分,共产党果然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刘伯承等院校出身的人,
对毛泽东的三国演义不以为然,只能证明他们的才略是在毛之下的。
相比之下,蒋介石更差了一筹,他读的是“曾文正公家书”。当然这本书还
是不错的。曾国藩对平定内乱很有一套,经过“屡败屡战”,平了太平天国。蒋
大概认为他负了跟曾同样的使命,有了这本书,自然可以战无不胜了。殊不知时
过境迁,曾时代之所以能平内乱,是因为当时的国际条件要好得多,在军事布置
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他打共产党时这个条件已经变得十分重要了,忽略它
等于三国里少分析了一国,不失败等什么。
后来西安事变,果然就是在这上头输了一着。西安事变之前,蒋是一脑门子
的消灭共产党,一厢情愿地置日本的入侵都不顾。毛呢,则从日本的入侵中看到
了机会而善加利用,显然,毛玩的是三国的游戏,而蒋只想先玩两国的游戏。结
果平地一声雷,西安事变发生,蒋一着错,满盘输。现代史中,国共力量的转折
点大概可以算是西安事变。
兄弟这个结论必然是不通的,可是事实也是明摆着的:国共两方相争的结果,
跟双方玩的是什么主义没太大关系,原因其实在毛和蒋读了不同的小说。为了这
小说,国共乌眼鸡似地斗了几十年,死伤无数。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8。有人提倡写现代水唬,好计。每个人出国都是有点原因的。比如这样:
话说有一帮同学聚在一起了。这些人都对现实不满,摸摸后脑,都有一块反
骨。于是嗡地一声说出国吧!
有的说我是为了学问,有的为了生活,有的为了政治,总之好好地呆着,有
啥不幸福的,非得闹这故事,其中必有不得不如此的原因。总之大家觉得美国就
是粱山。现在被逼,不上不行了。
这伙反贼,道路各异,但到美国落草之后,很多人都开始跟政府作对。首先
是组了一个聚义厅,也就是学自联,然后便上街喊口号,游行,得卡,mfn,
因为声势浩大,很多国内的前良民如王军涛也来参加,其中甚至不乏卢俊义一级
的人物。真正李魁鲁智深这样的也有,比如乌尔,魏京生啥的。柴玲就暂时当孙
二娘吧。总之里头有革命彻底的和不彻底的,在受不受招安的问题上大吵大闹。
李魁说: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宋江说,别价,大伙闹了一场,不就为了富贵吗?
政府则说,宋江固然不好,可方腊(民联)更是头疼,不如让他们掐吧,回头庆
功宴上赐点毒酒不完了吗?
其实,一百零八人里,决策的还是少数,大多数只是昏昏厄厄,“有奶便是”
地生活着,他们觉得,说啥都是假的,只有存在是第一位的,在某一个秋天的早
上,一群匪徒相聚了。在国内的时候他们同学曾聚会,各自比赛出国,畅谈造反
理想,现在造反成功了,反而感到一阵空虚。最后他们也没辙了,只好朝着蓝天
放飞了一群鸽子,鸽子身姿美丽各有各的飞行技术,不过都是越飞越小,最终都
在无银的蓝天里消失了。
9。  奸相严嵩,秦桧等人的字都是不错的。北京“六必居”就是严总理
题写的,比起周总理,李鹏总理可强多了。毛主席的字,势如奔马,滔滔而来,
又如文化大革命,粉碎一切间架,但最后终于控制不住。所以他的字里,常能见
到硬收的笔调,有一种运动员提前起跑的尴尬。我想这里头有点道理:越是有想
象力的人,越敢目空一切地写,世界他都要打破,写字的规矩算啥呢。什么事能
干好都不容易,比如偷,有的人被抓之后只会硬着头皮挨打,有的却得出“此地
无银三百两”的幽默。能把坏事办好也得有才不是。
比如某君,经常到网上发表修正主义言论,什么“毛主席写的文章,很有深
度,连许多博士汉奸至今都读不懂”,完全是错误的。毛主席本质上是个粗汉,
“提蓝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也靠他,”他爹打他的时候,他便逃到水塘边,娘
们儿似地说:你过来,我便跳河自尽。他爹有一些经济学,考虑到培养这么一个
壮劳力殊为不易,只索罢了。主席的错误是读了水浒这一本书,才落得一个死后
让人腌腊肉的结果。他的东西一向是以容易读懂著称的,比如他写过一篇文章
“反对党八股”,意在表彰自己的文章容易懂,显然这篇文章这朋友是没有读过
的了。
某君虽然不读书,却能把自己的观点说得天花乱坠,跟真的一样,这不也是
一种本事吗?这可比网上的欧阳锋,因为本身功力较高,所以即使按照错误的
“九阳真经”练功,经脉逆转,仍然可以有成。当然,网上的同志们,从革命的
人道主义出发,是绝对不会问他“你是谁?”这个问题的。
10。
下 棋涂鸦  1/20/95
我在八三年到了南京,正是暑热。满街都是梧桐,夜来有人卖卤味,我遂弄
了一包鹅掌细嚼着。走到街上适逢一老者在街上摆棋,好像在等老对手的样子,
我问他能不能比试一盘,他很不宵地看我一眼,说,好啊,你去买一包烟来,赌
一盘五根。我说五根太小家子气,如果我输,给他三包,否则他给我买一包卤牛
肉。老头子重新看我一眼,又看看旁边围观的一圈乡亲,坐直。说,好吧。
开局。我用了最拿手的飞象,老头应以当头炮。我一看乐了,他用的是右炮,
显然,他不懂右炮是绝不能走的,否则处处受制。再几招过去,觉得全盘之势有
些滞重,略一思索,走一缓手,被老头杀了一个边兵,局势立刻改观。老头招招
狠辣,不失先手,一边欣赏我的狼狈,一边恶毒地对围观的人笑。我这才明白,
原来他不是不懂那开局,他是故意示人以弱。
形势恶化,再走两手,老头开始跟旁边的人谈笑风声。我摸摸兜,只有两块,
买烟之后,睡澡堂子的钱都没有了。得,谁教你过于托大呢。算了,拼了吧,左
右不过是输,不能输了北京胡同的气概。
当老头发现我采用了无赖的对子法时已经晚了。他气急败坏地走了一手过分,
反而让我对了一个车。这次轮到我乐了,我跟旁边的几位大叔聊扯了几句虎踞龙
盘,颇觉得“石头城上,天低吴楚,眼空无物”。旁边有个中年人发出会心的笑
——恩,看来敌人的阵营也是有裂缝的。
看过茨威格“象棋的故事”,知道让高手失败的唯一方法就是恶心他。所以
我假装不懂规矩,走了几步死循环,然后又无缘无故地长考起来。他将军,我本
来只有支士一招,我却白痴似地考了十分钟。老头在凳子上不安地燥动,让他的
孙女上水。我厚颜无耻地说:给我也来一杯,再挑逗地对她笑笑。
孙女拿不定主意,老头脸涨红了,说:给他,死都快死透了!
棋盘上没剩几个子。老头多一兵,弄得好能争取一个和棋吧?正想着,老头
突然大喝一声:将!定睛一看:这不是送马给我吃吗?哈,老头中了我的计了。
我举棋就要拍下去。
“可惜啊可惜!”是中年人,他站起身来,我的手停在半空。
“什么可惜?”老头大怒,“吃了马难道不死?”
“当然不死。”
“不死算我输!”
“好!”中年人蹲下来,一着着摆起来。我看出一身冷汗,妈的老奸巨猾,
原来老头暗伏了这么一个陷阱!可强中有更强,中年人因势利导,巧妙地挪一步
老将,山重水复之后成了和局!周围的人连称好棋,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样?”中年人得意洋洋地追问,老头铁青着脸,不说话。
“两位,”最后我摸模兜里的两块钱,站起来,“我这手棋是不配跟老大爷
过招的。今天学了几手,不如就由我请两位喝一杯啤酒吧。”
“那要看何老头是不是有空哪,”中年人笑了。
“什么有空没空,”老头骂道,“走,喝完了再教你。”
三个人相跟着进了小酒店,叫一碟五香花生,一碟卤味,一瓶啤酒,我正要
掏钱,老头在身上一摸,一张崭新的十块已经递上去了。我刚要说话,被中年人
拉住了:“怎么能叫你掏呢?”
酒店外有桌凳,我们一口口喝啤酒。那时夜凉如水,星斗满天。风吹过的时
候,满街的梧桐叶子都哗哗地响起来了。
11。
如果我会打字,第一篇就得敲“立论”一篇。小说则一定是阿q正传。“立
论”一文,看似平淡,但反应了阿q正传的主题,以及鲁爷为人的基本态度,其
中其实充满了感情色彩。
粱老对吃一道有很深的造诣,他在北京,喝一碗汤都要到固定的饭馆。近代
中国的美食家,如张大千,高阳等人多出在国民党一边,共产党方面,由毛泽东
带头,崇尚红烧肉,窝头蘸辣椒等粗粮,在这在这种风气下,没出过有品味的谈
吃的书。
这个我实在是有些不解。打天下者,为的是享受,提着头打下来,难道就为
的两碗红烧肉么?江青也提过类似的问题,毛主席伟大,一口拒绝了。其实为人
何必那么执着,巍峨如弗拉第米尔。伊里奇,不也说过“裸体女人都是我们无产
阶级地”吗?
乱砍之六涂鸦  94-95
1。 有人说:如果宇宙的状态是无限的,知识存储媒介的体积也是无限的。
纸张用完了还可以再造,没法再造了改用磁碟片,磁碟片用完了改用光碟片,光
碟片用完了改用别的什么东西。只要宇宙是无限的,知识的存储媒介就是取之不
尽用之不绝的,我们把这叫作愚公定理。
我认为:因人脑和其它工具的体积和速度限制,无法accss无限的媒体,
正如没法造出有无限存储的电脑。事实上如果电脑轮回定理正确,本命题即已得
证——只要把人类所有智力资源看作一大电脑不就得了吗?
这还不算要命,最致命的是:人——无论多聪明,(所谓聪明,也就是能表
达的状态多,多就聪明),本身和所造出的媒体总和总是宇宙的一部分而且小于
宇宙,部分包含的信息量总不能等于整体所含的信息量吧,或者能?
唯一能存储宇宙所有状态的存储器就是宇宙本身,小一点都不行。
又有人说:可知不等于可全知。如果宇宙是无限的,自然是不可全知的,不
证自明。可知指的是至少部分可知,至于是不是至多全部可知就不管它了。不可
知是说连部分可知都不可能,我们所知道的全是幻象。当年爱因斯坦独斗哥本哈
根学派,好象就是争这有辙没辙。
我认为:如果科学家声称科学的目地是生产玫瑰牌洗发粉和喷洒型除臭剂,
那我觉得很好,没异议。如果声称是为了追求终极真理,那就打一个问号。这不
等于跟风车博斗吗?当然,图氏没辙定理指的是不可全知。但是不全知能叫知吗?
只能说是从无知向知进发吧——而且目的地是毫无指望的,没指望还要干,这是
跟谁比倔呢?
2。伪科学跟灰尘一样,不扫丫就不跑。扫呢也不好,弄一屋灰,跑得更欢。
知与不可知的关系,鸦有一比,好比人类的短跑。大家知道,人类的短跑速
度一直在提高,奔。将森之后又有跑。将森,子子孙孙奔跑是没穷尽的——劳碌
命吗。
但是,体育高手说说,奔跑有没有上限呢?人类不可能在1秒内跑完100
米,这个鸦从肌肉拉力,耗氧等方面进行过计算,别说人,猎豹也不灵。这是不
是说人类的速度就不能提高呢?漏。速度的提高沿一个数列进行,8秒是它的上
限,不能再快了。但是可以无限趋近这个上限。所以造成一假象,好象人能提高
到六秒似的。其实人类永远无法懂得,在每秒100米的速度上或在猎豹的速度
上奔跑是怎么一个感觉。
人既然不懂猎豹,当然是不懂宇宙的了。人类的知也是这样,有一上限,这
个上限离绝对真知还有八杆子那么远,可人已经不能逾越了。这个仿佛登山,每
上一回珠穆朗马峰大伙就庆祝一回,假如这峰再高三倍那怎么办?徒步登顶的事
也就别提了。庄子说一只秋虫绝不会懂年的概念,因为它就活一夏天。一年就是
它的上限,丫绝不会发出“一年一度秋风劲”这种多年生的动植物才能懂得的感
概的。对人类来说,这种上限也存在。而人类的知有时候真的还不如说是不知更
能节约麻烦。比如核子,现在连核废料都不知怎办才好。
面对庞大的宇宙,人类真是一只小母鸡(无知)呀。
3。已有证据证明,人类知识的积累是狗熊收棒子式的,边收边丢。今天懂
古文的已经不多了,埃及金字塔没人知道是怎么造的,更别提复活节岛的石像,
连京剧这样最近的事恐怕不久也有失传的危险吧。
不计其数的语言已经无声无臭地消失了,就仿佛它们从来没存在过。不计其
数的英雄和胆小鬼已经无声无臭地消失了,不计其数的种族与国度已经无声无臭
地消失了,许多曾有过的知识被淹灭在无穷无尽的时间的浩劫之中。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只要人类的体积有限,知识的积累只能以知识的丢失为代价。因为任何世代
的人类只是一个有限的连自己的状态尚且存储不下的存储媒体而已。先不要说探
索新知识吧,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完整地存储已经得到的知识呢?
我说,没有。
4。吴清元很有点传奇性,鸦读了他一篇故事,印象很深。
故事说,吴到日本之后,苦修几年便向当时的本因坊挑战。当时吴少年气盛,
二手竟下在天元,被日本的棋界目为大不敬。双方交换了一百多手,封棋时对方
已陷入困境。本因坊连日召开弟子和食客大会,最后有一名弟子苦苦思索,想出
了著名的第一百五十六手,人称“鬼手”,解了中腹之围。
吴清源告负,但却输出了名气,他不畏权威的气魄给所有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从此他声名大振,成了一代宗师。
中国跟美国不同的一点,是能够承认失败的英雄。岳飞,诸葛亮,楚霸王,
屈原,都在历史上找到了地位。近期的毛泽东,魏京生也是很好的例子。以鸦看
来这反应一种较为深刻的审美意识,当年方励之失陷美使馆,很多人觉得不伦不
类,就是因为方的表现和这种意识产生了冲突。
现在中国要现代化了,不如少出几位告负的英雄和殉情的节妇,多出一些急
功近利,厚颜无耻之辈。甚么时候社会成了金瓶梅的场景,现代化也许就实现了。
5。   对李四光说一句。李四光同志打破中国是陆相地层无油之说,确
定了寻油的战略方向。中国贫油的问题在他当地质部长时得到了解决,说他一点
功劳没有,我觉得不妥。他在理论上也有地质力学的贡献,故有一些真才实学。
说到郭沫若,我在中国游山玩水,到处看到他的题诗。我觉得他的古诗挺好,
今体诗多无足观。炉中煤一诗:我亲爱的女郎,我为你烧到这般模样,可以说是
佳句。别的因使用“啊”的频率过高,现在都不记得了。他游大观楼有这几句:
果然一大观,山水莫凭栏。睡佛云中逸,滇池海样宽。明白晓畅,气度不凡。他
的字尤其好,大家评来评去,承认他第一,以两字概括:飘逸。我看了,服。真
的有法度又有想象力。他后来写的诗,实在不能卒读。
不过对老毛的阿臆奉承之风,毁了多少有才气的人,又不止他一位了。
胡适的文章看了一些,味道不厚。他的近体诗也读不下去。不过有一首倒是
清新可人,就是人人皆知的: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校园里,盼望花开
早。
近期最捧腹的是叶老的评毛文,其幽默等价川剧“说一声列宁同志我的伊里
奇,裸体女人都是我们无产阶级地。”叶老评人论事没啥框子,特基本粒子,如
果再下乡插队,要我找哥们,我要丫的,下乡嘛,哄老农的活就交他了:)
6。   指甲盖这东西,对咱们中国人重要。为了啥呢?咱们讲究掐嘛。
兄弟计算过,出力最小,而压强最大的手筋就是掐。如果拳头的单位面积能达到
掐的压强,美国这些村妇式的拳击赛要比现在精彩许多。
本人不才,今天陪练一段儿后脚跟儿吧。
练后脚跟儿首先要从打赤脚开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糙人不怕细瓷器。光
脚的锻练跟王国维做学问的三境界差不多,第一境得独上高楼,这是室内境界,
上不了台面,但总算开了个头。第二境骚点,得“小园香径独徘徊”,学阮籍来
两声穷途之哭,装装疯卖卖傻,怎么小资怎么来。这时侯不是真糙,但也算有点
子意思了。第三境最野蛮,是至糙之境,到这境界一般不言语,坐门墩抽烟卷儿,
九分一包的春耕不行,五毛一包的劈叉搂火儿的红色娘子军更不行,得抽生烟叶
子卷的,一口呛一跟头的旱烟。抽完了往脚后跟儿上一戳,一捻,灭了火,再若
无其事地到村东头老王家起粪去。到这份上您就是至糙,地狱下得,天堂去得,
素学也素,哲学也哲,这时您就可以入act糙人帮了。所以糙人帮的人,都是
大智若愚,怎么着都行的主儿。你有本事,你强,你小d,这三十年河东让给你
不成吗?还不成?
还不成这块墙跟儿也让你,吾们到哪儿不捉这俩虱子!
所以说一定要联系后脚跟,一联系后脚跟,大家就都入糙人帮了,对吧?
8。   讲讲家常菜茄子的做法。
茄子缺乏个性,在蔬菜类中排到第二十位以后。排名是跟据君臣佐使,比如
我说的这个鸡棕,线菜,这都是可以为君的菜,茄子则因性温平,只能臣服于其
他的菜。红楼梦中谈到茄子,要靠鸡汁,火腿等撑门面,表面为君,实则傀儡而
已。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茄子之谓也。北京人骂没头脑的人常用“这
茄子!”一语,其地位的卑下可想而知。自从无产阶级革命,颠倒的世界颠倒过
来,茄子居然也登堂入室了。鸦不才,也曾为茄子伸张过一回正义,现在提出来
供大家批判:
香茅草烧炭火一堆,不冒烟为度,取茄子一个埋入。炙软了取出,凉水冷却。
菜油烧热,下蒜瓣儿起锅,放入小米辣椒,味精(或鸡汁),酱油,少许白糖制
成汁。茄子撕成条状,浇汁而食。
此菜除尽人间烟火,食之颇有出世之想。
如果没有香茅草,则用水煮软了也行,不过这样对不起无产阶级,如果吃得
撑死了,也只算个修正主义。
网友要烧鸦,我看怎么烧网友或者不一定懂。鸦的秘辑中有一味猫头鹰羹至
味,回头贡献出来。不过根据明人笔记,猫头鹰为城惶使,“烧之则鬼至”,如
果烧鸦,后果殊难料也。
9。前两天有一湖南同网,种过鸦最喜欢的旱菜。旱菜大大超过纯菜的味道,
空心菜更不用提。那年我没啥菜可吃,到吃饭时端一大钵子新米饭,加上一勺子
炒出来的旱菜,那汁水红艳艳的,酥糯爽口,再加一撮油汪汪的炸辣椒,食之有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而已”的感觉:)。
不知网上有没有辣的爱好者。辣为美食制作打开最高一维。
四川,湖南,云南,贵州一带风起云涌地吃,其中湖南最烈。我的专著中,
五味的排列是辣,苦,酸,甜,咸。看一个地方的美食发展到了甚么水平,可以
看当地代表菜用到这序列中的哪一级。比如北方多用咸,属于粗放作业,江浙粤
用甜酸苦多,零星用辣,可以算二级享受,中国菜的顶峰是川菜和湖南菜,皆因
为辣的开拓,开始了人类享受的新纪元。
钱钟书考证辣在人民日常生活中的作用。讲到一则小故事。
说的是某人被太太抽了俩嘴巴,过了两天跟别人吹牛说,我老婆的手是姜做
的,这不,前天抽我一嘴巴,今天还觉得辣呢。
论各味对历史的贡献,也是辣为大。从李自成的陕军到毛泽东曾国藩的湘军,
彭德怀邓小平刘少奇朱德,中国的近代舞台整个被一群吃辣的人统治着,吃甜的
人如蒋总裁,吃咸的如张作霖,都败在辣子爱好者的手下,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辣使人糙,使人强悍,顽强,火大,毛泽东说过:不能吃辣椒的就不能革命,这
真是伟大的真理啊。
10。
伤心五重奏——评“离别随感”
梦冉要出集子了,值得庆贺。梦冉的文字纵横交错,富于轻盈的想象力。跟
她本人一样,她的文字是椰树的风情,蓝色的海涛,清澈的天空和小小的风铃。
让我写点评论,写什么呢?对诗我所知甚浅,听人说诗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
“评论”。其实散文也是如此,有共鸣的就有共鸣,没有就没有。所以不如挑一
篇有共鸣的说点感想,比如这篇“离别随感”。
我想每一个人都经过离别吧?离别是爱与死之外的另一个永恒的主题。
本文第一句是总断性的,指明离别是一种“消魂”。什么是消魂?我理解就
是缓慢的死。当然,人总是在缓慢地死,只不过相聚的时候,我们觉得欢乐,恨
不得一生都这样渡过,所以对时间的流逝不大注意而已。但离别的一刻终于到来
了,我们突然发现相聚的时刻太短太短,简直就是没聚,而时间是实在太吝啬了,
于是我们黯然了。
作者并不马上就按这个思路走下去,她笔锋一转,在“别”这个字上做起文
章来了。在作者看来,“别”有困难和痛苦的含义,有被迫的意思,所以旁边架
着刀。另一方面,“别”又有支撑的含义。离别的时候,头要用力昂起来。头平
常抬着,没觉得要特别使劲。可到了离别的时候,却要费去“十二万分的力气”
才能做到,离别之苦,至此又加一重。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段是从与“消魂”不同的另一角度描写离别。但却殊途
同归,落脚于“别”。这一变奏加强了主题的立体感。
梦冉第三段跳到空间和数学去了。世界这么广阔,人相遇的概率甚低,这数
学的确令人沮丧。由于空间的广大和数学的可憎,使我们感到机遇的难得。我也
曾谈过“缘”,缘代表时间和空间中两个宇宙粒子交会的轨迹,换句话说,代表
概率意义上的几乎不可能事件。碰上了便碰上了,错过了便错过了,简直没有什
么道理。唯缘分之宝贵,才能衬出离别之苦。在下一段中,作者通过“残酷”,
“刹那”等词对这个意思进一步加强。“连绵的时空”被离别所割断,作者的感
情也通过“孤独”,“恐惧”的阶梯,步入“永恒”和“希冀”的思辨,文章至
此达到感情的高峰。
如果说前面的三重奏带有思辨的色彩,下面这一段就带着鲜明感情色彩了。
时光如水的说法不少,比如“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但是比做一滴水的很少见,
这就赋予时光一种几何形态,从而也就对生命赋予一种几何形态。
这里可以看到作者对生的信心,是啊,水滴一样的生命是短暂的,但又是美
丽的。生命可以说是一个“优美的变换”,而存在就是依恋。的确,如果没有依
恋,没有真实的爱,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一重奏旋很忧郁很无奈,把“单程车票”的概念显示出来。这个概念选
得好,我们离别,仿佛是乘上了时间的单程车,一切都再也不可逆了,正如不能
两次涉过同一条河流。命运为我们买了离别票,时间断裂了。相聚和分离——在
生命和缘分的月台上,我们彼此凝视,怎不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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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随感〗梦冉
世上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
世上最难写的恐怕是别字,象是一把刀架在一边,倒要用十二万分的力气才
能支撑起昂然的头颅。
世上最难写的是自己,写自己很难,解释就更难。
然而每个人走得都是不归路,回溯的时光列车早被上帝藏起,世界又是再广
阔不过,相遇的机遇尚不到概率千万分之一。
说一句永别是很自然。然而在偶一侧首,方觉残酷是永别的刹那,割断了连
绵的时空,艺术原是一个属于自然界的精灵,与孤独的人类相栖共处,然而人们
恐惧过去如同希翼将来。但是,但是,永恒的唯有过去和将来。
现在的时光如同一滴水,在我看来如同静静的暗夜里的一点光,没有意义也
没有烟火气。只是优美而变幻着,和生命的心跳一样,存在就是依恋。
再逗留一会儿,手中的单程车票普通而莹莹地发着光芒,空旷的车站有着留
言的广告栏,广播一次一次重复单调的声音,我的思绪也和现在的时光一样,不
属于永远。但是已经买了票。
11。
我们要在海外培养将来中国的一代领袖,首先要从口味上造就他们。领袖要
有革命性有魄力,我们就多宣传川菜。要善于调和,我们就喂他们五香豆腐干。
要愚昧,我们就上鱼头汤。要无能,不如喂他们干饭。要懂民间的艰辛,可以给
他们苦菜羹。如果需要奇智,则非怪味豆不可了。
近代中国没有搞好,首先在于缺乏一群有远见,有创意的御厨。御膳洋洋数
百碟,千菜一面,毫无创意可言,吃了这样的菜,中国的事如何能够办好?有一
次慈喜命太监开香宾,太监不识酒性,当场喷了太后一脸,太后气到发昏,差点
办他一个式君之罪。吃一顿饭都要闹这么大乱子,治国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毛泽东的吃比较讲究条理,在延安他要了一碟辣椒,吃一个辣椒,打一个胜
仗,一碟没吃完,即已无仗可打。
但辣椒吃了一半,势不能停,于是接碴吃,吃一口辣椒,杀一个功臣,一碟
吃完,已经四顾无人了。
总而言之,为了中国,我们应当培养一批吃货。那一年,我的一帮同学书生
意气,各要当科学家,艺术家,政治家,大家都成家之后,突然想起来问我的家
在哪。我沉思一会,诚恳地说:你们的家就是我的家——让我到你们家去当厨子
吧。
12。
我是缺乏点是非观念,啥对啊不对的,人生百年,转眼不就成空了吗?比如
越战,最感概那些当兵的,吭吃吭吃打半天,回头两边的大头握手一言和,都归
于粪土。国共之仇算深的吧?现在怎么样?在奉化给人家修祖坟!是非一没了,
政治也就剩点娱乐价值了。
至于奴才和非奴才,好象也不那么简单。叶老好像是奴才的了,早在六四刚
发生丫就张罗着帮政府向留学生收培养费。
乃遭网人合力的痛打。可叶老没有改弦更张,在批判会上反而宣布他老曾吃
钙片,最后居然以硬骨头六连最后一名站立者自居了。所以我觉得对李大夫的书
还是不要过于激动,不如就事论事的好。
有一点我倒敢说,一个人倒底怎么样跟他所写的书是两码事。比如钱钟书生
蛋,蛋好吃就得了贝,丫钱老是个大麻子还是个小奶油谁去管他。听说网上还有
学科学的,你读那本普通物理的时候调查过作者的人品了吗?总不能因为许国彰
当过右派,英语也便成了反动语言吧。
12。  梁实秋评鲁迅的文章文字平和,但是背后的思想我可不赞同。他
的主要论点是:你鲁迅就会骂,拿不出你的主张,这算甚么?
首先“会骂”这就不容易。泼妇也是骂,阿q正传也是骂,骂品不同。骂得
准确,生动,深刻,让人心服口服,或是会心而笑的,天下有几人?
鲁迅的伟大,在于他见事的深刻独到。比如说他论到中国人的“捧”,从对
外族的态度,说到对黄河的治理,表面毫不相关的两件事,却被他找到共同的本
质——“捧”,进而论到国民性,这么深刻的观察让人不能不服。又比如别人生
小孩,他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受到“合力的痛打”,魏京生围绕“第五
个现代化”所受到的遭遇,不跟这哥们一样吗?
骂绝不仅仅是破坏。从广义上说,破坏就是建设的一部分。同样是推倒一座
楼,有的人一块一快地拆,有的人用大铁球一下一下地砸,有的却用了小包的炸
药,经过准确计算,放在这楼的适当位置,以至在爆炸的时候,楼倒了,却不伤
及附近的建筑。所以破坏也有讲究,一言以蔽之曰“骂”,未免抹煞了骂手的段
位。
鲁迅骂过政府,政治,国民性,他的骂得到众多国人的赞同,直到今天,还
在被广泛地引用,一个文人对民族有这么大的影响,这还不够吗?
鲁迅的骂相当于对病症的观察和诊断,有了诊断自然可以治病。梁老让鲁迅
开方,鲁迅不开,也是一种慎重嘛。鲁迅的父亲就是让庸医治死的,他对开方子
慎重也是有情可原的吗。否则“千年首乌”,“原配悉摔一对”之类的方子谁不
会开?我早说过,中国不缺出主意的。所谓“十亿人民九亿砍,还有一亿在发展”,
把砍的跟发展的的人数换一换,大概情况就不同了。
去年梁实秋文学奖被一位大陆留美作家徐小鹤得到,讲的就是“如果阿q活
在大陆”,这文章也曾登在华夏文摘,可见鲁爷笔下的人物,已经成为海峡两岸
文化的一部分,梁老的钱发给鲁老的门徒,也是一段文坛佳话吗。
13。
胡适博士说:“日本人要征服中国,,应当征服中国人的心”,实在很不堪。
我不是否认胡博士在其他方面的贡献,但是给敌人献计,就是丧失立场。
从学术上来说,这也是错误的和缺乏眼光的。胡博士自然应知道,用武力征
服不了的,用文化也征服不了。中国的文化,不说比日本强或者弱,起码跟日本
大不一样,怎么能被征服呢?适当的说法是“溶合”,是互相渗透,而不是征服。
日本进攻中国,比较顺利的是经济。但是这个也十分有限,随着中国的暴发,
反攻的局面将会出现。
要“征服”中国心,可以说绝不可能,大家可以看看清和元的例子,异族统
治了几百年,固有的文化却仍然占统治地位。中国人的顽强可以从网上找到例子,
有的人,你可以把他下狱,但无法强迫他停止想念毛主席,丫整个是一职业思想
犯。咱们中国人,大多有些自高自大,看不起日本人,所以就算征服,可能是饿
人,可能是美人,特别是后者,但绝轮不到日人,对不?
这就又扯到对名人的评价问题,我觉得一是一,二是二,不必为尊者诲。实
际上到哪去找事事都对的人?比如甘地,这人跟圣者似的,但还是有毛病。比如
他为了信仰不喝牛奶,以至营养不良。医生说,你这病很好治,喝牛奶就成,丫
想了半天,说,为了印度——那就他妈喝羊奶吧。
还是保命哲学,当了方励之不是?
说到甘地,这人很是了得,他发明的这个斗争方法,叫非暴力主义,每天他
领了一帮老幼妇孺,穿得破破烂烂,到英国人家里一坐,你吃饭他看着,也不说
啥话。英国人傻了,不知道拿丫怎么办,抓丫下狱吧,一出狱丫又来了。最后很
多英人都得了神经性胃病,大伙一商量,得,趁还没急死,颠吧。印度于是独立
了。那时中国抓民运分子,设立举报箱,我突然想,如果用甘地这招怎么样?所
有的人都捡举所有的人,全国捡举他七八亿,这可怎么办?这就是对甘地非暴力
的最佳应用,可惜乌尔开希不知我这计。否则柴玲啊,王军涛啊,王超华啊,现
在都好好在中国呆着呢。
乱砍之七涂鸦  94-95
14。  非暴力抗争,做法很多。比如说政府要举报,精英除逃跑就没别
的招了。大家有意见,除了绝食就没啥辙了。绝食这招显然来自甘地,而且是生
搬。也不知精英学点东西为啥那么困难。比如举报吧,全民互相捡举只是一招吗。
还可以成群结队的去自首。其效果保险比示威还可怕:)。有一年胡平出了个怪
招,说让大家六四之际“到天安门走一走,”再“笑一笑,”总算也有了点幽默
感。不过可行性不好,大家无缘无故,痴呆症似地傻笑,岂不显得有些愚蠢?以
鸦的高见,不如人人都不出门。大街上死了一样,警察抓谁去?世界上也不能以
不出门定罪吧?总之人多了,干甚么都可以是捣乱。比如突然有一天,大伙晚上
都不关灯,电网当时就得瘫了。大家都到银行取钱,政府马上就潭了。总之我一
向不参加民运,不是别的,我这人的毁灭性太强,一出手就重,还是让胡平他们
鼓秋去吧。
谁要骂李四光,我给提供炮弹:那年北京闹地震,为了给毛解除心理恐惧,
李居然断言说:不会震的。地震预测是科学上最难的问题之一,此次日本地震,
开了人类地震科学一个玩笑:先在北部零星小震许多次,吸引注意力,然后突然
在南部发作。凭李那两下子,居然敢说不震,真有他的。
15。
对能吃辣的人说来,常吃的小红辣椒不够味。朝天椒黄豆大小,长得朝上有
如小火炬,这是最起码的。再往下是小米辣,色白,极小,模样再温柔不过,其
味道则直如魔鬼。到了最高一级则称shuan4辣,表面完全像寻常辣椒,两
百人喝的汤,用它shuan4一下之后,味道已是非三湘豪侠之士不能忍受。
辣椒据说是老外为了害中国人引进的毒药。中国人不但没被辣打垮,反而征
服了它。鸦到了长沙,有一堂兄,名黑皮(念核皮),为人最是飞扬。他领我去
酒楼吃一碗大肉面。那一碗面端上来,直径一尺有余,鲜汤上漂了葱花,盖碗是
切成十数大片的卤肉,入口如泥。随面端上来一碟剧辣,一碟松花,一碟腊鱼,
一角酒,两个杯。碗是粗瓷蓝花,质朴无华,直如北宋末年传下来的,再加一双
敲得死人的大筷。黑皮拿起来,往袖上一抹,说吃,就听呼鲁呼鲁,如狂风大作,
雷庭隐隐,倾刻之间,整碗的面已经庆尽。
鸦撰写美食秘籍,走南闯北,从成都的红油面,到上海的阳春面。从昆明的
过桥米线,到加苹果的朝鲜鲜冷面,甚么面没吃过,甚么吃相没见过。但一碗面
能吃到如此豪强,唯黑皮而已。近接家信,黑皮遭泼皮罗皂,不耐烦起来,取一
把牛耳尖刀,以一对六,当场捅死两个。余人惧不敢上,乃被他走脱,至今下落
不明。鸦每吃面,想起他来,总想把筷子砸到桌面上,且大喊一声:拿辣椒来!
17。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两句词漂亮。
一般地说,诗词的气氛是整体的,单割出一两句不大能再现全文的情境,但
是特好的就例外。这两句就是例子。
莲波的词是很厉害了,但雕嫌她不够飞扬拔户。
所以在廊下花丛里低吟浅唱有余,在黄鹤楼头寄酒则不足。这跟家乡风土也
许有关。俗话说“杏花春雨江南,”江南湿润而富余,主悠闲自在,“清明时节
雨纷纷”,精妙的弹词,雅致的小园林啥的就应运而生了。到了两湖,地势开阔,,
交通发达,大江大湖多,所渭“扦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自然就出了“岳阳楼记”这样的作品。李苏都是走州过府,在大地方闯荡而且命
运坎柯之辈,写东西自然也坎柯如奇山峻岭,“险处不须看”了。可以把鸦的这
个看法归纳成一条定理:心灵和作品的模样必然是一个人的经历和他所处过的环
境的模样。深沉的人必定有复杂跌荡的经历,必定走过大山大岭,涉过大江大河。
不登泰山,就写不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从蜀中放舟,也就没“两
岸猿声”的佳句。没“当时明月,曾照彩云”的经历,也就没有雕所喜欢的才子
佳人句,鸦一条定理,把今人和古人害成这般模样,这也实在不能算不糙了。
乱砍之八涂 鸦  94——95
1。 在外国故事中,我挺佩服杰克伦敦,马克吐温,和欧亨利。杰克伦敦
的人物超越人类社会直接面对荒野,马克吐温则是一位故事高手。我读过一篇翻
译他的“汤姆沙耶历险记”,里头的故事匪胰所思。比如说一个小孩子有狗的嗅
觉,为此生出一系列的遭遇。欧亨利的小说则具有哀婉而美丽的人情味儿,一个
强盗夜闯民宅,让主人下床就缚,主人一个列且,强盗发现他有关节炎,顿发同
情——原来他也是老关节炎:)。敌对双方因了同病而引发了人类的同情心,超
越了对金钱的追求,这有点乌托邦,有点无奈,有点“成人的童话”,所以说是
美丽的哀婉。
欧亨利的小说在有星星的夏夜读,马克吐温在雨天读,杰克伦敦在海上读。
分一个小故事。我认识的一个家伙格外有运动天才,他在短跑,跳高,跳远
方面特杰出。那年奥运会到了,美国上下的人都要求他出山,否则美国就会败在
老对手俄国手下。可这人就是不去——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平生只喜欢做文
书工作,每天给别人打个字甚么的。最后连总统也急了,他亲自把这小子召到白
宫,说,人民的眼睛,雪亮,正看着你呢。这小子听到“人民”二字,终于潭了,
说好吧我去吧。到了比赛场,人山人海,老俄的运动员连破世界纪录,轮到这个
美国人,他的成绩也很不错,可是他的每样成绩都跟俄国人一模一样。大家多么
着急,说这家伙开甚么玩笑,有几个人甚至把电视也砸了,可是这有甚么用,比
赛的是田径,不是砸电视啊。最后这家伙回国,一下飞机就被人民包围了,人民
的意思是对这卖国贼来一公审,该怎么着当场就怎么着得了。
审判结束,大家问他还有么子遗言,他沉思了一会,说:超过他们的成绩很
容易,但是跟他们跑得一模一样,分秒不差,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你们说,是
吗?
2。
小的时候爱看民间故事,中国民间故事共三大卷。看了还不过隐,又借来各
族民间故事看。阿凡提的故事很幽默,今天还记得那些“巴依”,虽然贪,但人
很不坏,对阿凡提的态度有点像孟尝君对冯喧那样,宽大而且容忍。比如有一次
阿凡提看那巴依老犯同一个错误,着实怒了。便指着自己的毛驴说,有一次过桥,
这驴蹄子陷在一个窟窿里了,下一次再过,它就知道躲着走了。可您老总犯同一
个错误,您为啥还不如我的驴呢?这巴依听了倒也没喝令把这斯叉下去,只胖胖
地笑一笑,这事也就过去了。
最令人称奇的是阿凡提后来竟然在金老的小说中出现了,而且是绝顶的高手,
武功古怪而不可思议:他是用一把小锅当兵器!金老的博学和灰谐,在这里又略
见一斑。
3。
万精油不愧数学家,故事特有曲线。下次能否讲讲牛顿解最短程线的故事?
这事是欧洲数学家挑起来的,他们原来对牛顿不是很服气,所以张榜求解,意在
顿公。罗唆几次之后牛顿实在是不耐烦了,于是花了几个小时(!!!)把这题
给解了。解了之后匿名把解寄去。您猜怎么着?评奖委员楞从思路上猜出是牛顿。
他们说:尽管你故意不签名来谜惑我,但你的思路就是伟大的签名!
这也太cool了。两位都是高人,不是伯乐,焉能识别千里马?
xiaobiao同志的故事更感人,跟鲁迅的风争异曲同工,俺读到二鬼
躺床上,差点忘了糙人身分,眼泛潮了。莲波也够糙,跟人私奔,在星星之下再
相认卖油郎,乃成一段外国味儿的拍案惊奇。
4。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在时间区段上不过一年一季之景,
最后一句“小园香径独徘徊”更小。这个似乎不能与“折几沉沙”,“醉里挑灯
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以至林彪的“繁茂三湾竹木,苍茫五哨云烟。井岗博
斗忆当年,唤起人间巨变”这类词的气势相比。即使这样的词,也不一定不可超
越。据鸦看,宴殊这两句不象历代吹的那么精彩。
诗词似以能营造气氛,创造心境者为上。“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活脱一付轻松心境。“春潮带雨晚来急,野
渡无人舟自横”,带点有无之间的失落。“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怀念之概跃然纸上。这种句子仿佛陷井,一读就陷进去了。
用字可能轻淡,但字里行间隐伏的情感强烈。读着就让人有同谋感。李白的
“静夜思”埋藏剧烈思念,代玉的“粉坠百花洲,香残燕子楼”,埋藏强度的感
慨,所以能令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回头看宴词那两句,感情的强度就差一点
了。所以说味道淡,比如江南的黄酒,有一股涩气,没有酿透的样子。又象没放
够盐的汤,喝不出太多的滋味。
5。
世上难做的属命题文章。看来看去,只有“七步诗”
算是成功了。以王勃的才情写“腾()王阁序”,到后来也有点“潦水尽而
寒潭青,烟歌凝而暮山紫”,微微显出滞重来。
新语丝的朋友要我写一点感想,这倒没啥不敢写的。
因为第一这些人都是熟朋友,素日在铺子里开惯了玩笑,万一话说得不合尺
寸,朋友们或者会原谅。第二新语丝建刊,起哄我也有份,后来看事情闹大了,
又害怕起来,瞅空溜了号。从此天阴下雨,脊梁处有些隐隐的不自在,现在追加
一块膏药,不知是否能医。
当初起刊名,我提议叫“促织”,意思是把众位网蚕吐的丝织成网。另外促
织这虫子很有点悠然的况味,在凉爽的夏夜,一伙人拎了小凳,拿了拍蚊子的蒲
扇聚在一起讲古,这情形有些象act的浓缩版。现在一年下来,果然见织出不
少锦秀文章。杂谈,故事不必说了,特别是文学评论和诗词。我对那一期诗刊的
印象颇深,在海外,把留学生的诗较有系统地编出来,这是第一次。我觉得可以
拿到国内或港台设法出版。不光是诗,新语丝可以精选一部分文章,争得作者同
意,编成一集子跟各杂志和出版社联系出版。这样咱们这act也算在历史上留
点“hardevidence”,也算给act的众乡亲提气,不知各老编觉
得如何?
6。
看了张艺谋的“活着”,只一字评语:绝。张的感觉非常好,镜头,画面,
音乐,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比如死人坑一幕,形象地说明了“死生界”的主题,
非大手笔不办。该篇完全超越伤痕滥调,进入对人,和人与社会的深入思考。在
某种意义上说人是十分脆弱的,活着不易。在我看来,这一电影超过张以往的电
影,跟辛德拉名单异曲同工,将会得奖。
在现代中国这个喧嚣的大市井里,仍然有一些人在作着哲人式的思索,让人
对中国文化的深厚叹为观止。
7。
美食之研究涂鸦
美食的美是个啥意思?有考证:美就是大羊。羔是小羊,羹就是小羊加大羊。
说来说去,就是一只羊。所以脱离了羊谈美食多半是不充分的。羊肉可以用炖的
方法对付,加一样十分奇怪的东西,橘子皮。中专毕业后,我在北京服务学校任
教。同宿舍烹调教研室的小汪借到法使馆做菜,我接手教一个月。那时我刚考了
托福,左右无事,所以这课教得极流利,一个月下来,也便整理出一本美食小书。
这书不同于别书的地方在于它不讲菜谱,而是专讲吃的时间,地点,环境,
和心境。我首先发现:一样菜美不美,在很多情况下是由烹调以外的因素决定的。
比如墩羊肉宜在西北或者西南,海拔三千米左右的高寒山区,冬季,雪在五至九
寸的条件下吃。参加宜有四位以上的男性,两位以下的女性,年龄势均力敌。配
备火盆,松柴,心情和话题的色调宜深,才能和雪色相配。比如说:局限在“秋
风秋雨愁杀人”的清末,这样羊肉的效果就充分了。冬天的大忌是吃独食,本来
天就冷,再冷冷清清地吃,一边吃,体温一边下降,不待吃完,人已成金庸笔下
吃了冰蚕的游坦之了。
吃麂子要在夏天,佐以野味鲜汤。这里重要的是必须自己备汤料。采鸡棕要
在初夏,踩着隐约的雷,哗啦啦钻过竹林,竹鼠和野猪顷刻逃散。待到了山顶,
满山林涛,一嗓子“你看那高山顶——白云哪尖,隐隐约约露出了红旗一点,”
喊得嘹亮入云,万壑齐应,才能觉出人的伟大。
伟大完毕,搜查蚂蚁包,蚂蚁包大小不等,以半人高左右的鸡棕最盛。
但是附近常有毒蛇,这是因为鸡棕味美,周围常有野兔和小鹿梭巡的缘故。
鸡棕褐色,尖头的为上品。它的根极深,常达两尺。采时须小心翼翼,不要
拉断。鸡棕采好后可以去摘木耳,豌豆尖和南瓜花,豌豆尖以没能张开者为妙,
它的上面带有一层霜,浅绿色,我称为“霜裙”。南瓜花要怀孕一个星期,带拇
指那么大的嫩瓜的雌花最好。木耳比较麻烦一点,要选择黑亮有神,水灵灵犹如
少女眼睛的才行。在木耳的周围有时会碰到大蜈蚣,它们有半尺来长,鲜艳的桔
黄色,它的咬并不致命,但是咬过后活下来的不多。这是因为被它咬后疼痛无比,
很多人受不了,只好自裁。
乱砍之九涂鸦 94——95
1。
鸦再说说茅台吧。是这样的,有陕西和山西的盐商到贵州贩盐,日子久了想
念汾酒和西凤,不免在杨家湾一带自开一个酒坊,酿出来就是茅台。我到那一带
实地考查过,那的酒窑讲究百年的,每年舀出一半老酒,对入相等的新酒。酒窑
的地下铺两寸的河沙,是谓“回沙茅台”。
云贵多囚犯,有人很着急。其实囚犯是社会的进步力量,比如水虎里的人物
多是囚犯,大略相当今天的民主精英,有人崇拜古囚而贬低今囚,陷入哥德怪圈,
实在不够爽朗。
叶老这一鼓吹三峡,我知道完了。叶老读屈原,有“其九死而未悔”的武士
道精神。他老的任何观点的裹脚布都长达半个世纪。所以幸甚至哉,网人在有生
之年,最实际的不如准备好几个gigbite的眼神来读叶老这方面的论述。
本人对三峡,要回国到实地考查之后才说话。个人来说,只要最壮丽的虎跳峡不
受影响,国计民生即于我如浮云。天塌下来我也不得管的。
有人对于本网关于辛弃疾和宴殊问题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还是不服。也难
怪,宴的词都是庭院式的,给苏州园林当布景挺好。拿吃的来比,有如一道虾饺,
味道剔透而精致,小边小花纹捏的特细腻,可惜总是放了过多的团粉,有不得要
领的滑溜溜。鸦等吃惯了手抓羊肉的糙人,自然是嫌它不解恨了。口味适当的还
是苏词,中秋楼阁,钱塘江听潮,无妨以东升之月和东坡之肉下酒,可以说不瘟
不火,得其所哉吧。
2。
同村的进城,托他买一本“李志绥,”鸦这是听了别人的劝。点起灯来看了
一晚,果然有收获。下头有几个镜头,跟网友共享:
主席骂女友说:你给我滚蛋!女友说:我不滚,你就是狗。主席气哭了。
冬冬画外音:操,邪性。
主席的女友要结婚,主席不许。女友批评主席说:你这是资产阶级思想,把
我当了泄欲器。
主席一时想不出话来答,一脚把她踢下床去了。然后主席把卫士叫来,说:
她对我不礼貌,你们开会,批评她!
鸦画外音:哇!
中共代表团在莫斯科被怀疑偷香水,叶子龙搞突然袭击,搜察众人行李。主
席听了大惊失色:这个人怎么搞的。万一搜出来可怎么得了。
人家偷着拿,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吗。
镜头隐去
毛泽东其实是一个俗人,一个不坏的人。这就是李医生字里行间读出的话。
有的人大骂李志绥,不知他们真正读懂了李志绥没有。有的人嫌在毛统治下生活
太紧张,空气太火药,看了李医生,应当懂得主席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失眠,紧张,阳萎,拉不出屎(这多难受铺子里的人最清楚),对一个老人,
也算残酷。
大家骂毛主席,说他祸害了中国,这不假,但从来没人想过,主席也是受害
者。就毛泽东,汪东兴等个人来看,都是不坏的人。但为甚么这些人放在一起,
就给中国带来了灾难?独裁制度在中国大行其道,有没有比某个个人更深刻的原
因?许多人停留在大骂暴君的水平,却不去分析是怎样的土壤使暴君在中国成为
必然。许多人大赞西方的民主制,却不知中国要实行它缺了甚么。
按以上的观点看来,毛泽东当权这么多年,只把中国祸害到这个程度,竟是
中国人的幸运了。如果把有些民主精英放到那个位置上,中国会不会更糟?所以,
我主张骂个人之前,一定要骂制度,而在骂制度之前,一定要骂土壤,如果骂土
壤呢,当然就要骂自己。鸦早说过,每个中国人身上都有毛泽东,毛泽东身上则
有每个中国人,这观点——也他妈太深刻了。鸦不才,今天带头为自己鼓一回掌。
3。
给打架的同志讲个小笑话,女孩小时候吃饭,老妈子说:你吃饭筷子捏得近,
将来必嫁得远。她听了赶快捏远点。老妈子笑说:这孩子也算个不醒人事的了,
捏得近还嫁得远呢,捏得远,岂不嫁得更远?照这老妈子的意思,应当学印度人,
或者嚎的同乡,采用手抓饭的策略,才能嫁得合适,对吧?
4。   我在美国碰到过一真人,这是一位九十六岁的老头,他的曾孙女
一家是我的“友谊家庭”。这一次他过生日,子孙都去了,满满一院子,许多人
互相都不认识,见面叙了许久,仍然弄不清谁的辈分高。
吃了寿宴就放电影,这电影讲的就是老头子二十年代到中国传教的事。这老
头到了中国,被分到栗僳族去工作,进了云南,除了山还是山,语言不通,坐在
地下哭起来。这时过来两位栗僳人,二话不说,把他拉家去了,进屋请他吃烧小
耗子。老头从此开始作栗僳人。
十多年后,老头完全栗僳化了,学会了口语,收了一大群教徒。他发现那儿
的人没有文字,于是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工作——为一个民族创造书写文字。第一
步先弄清需要多少元音辅音,第二步用英语字母把这些音表示出来,一共有六十
多,字母不够使,得反过来。比如e,转90度得一字母,再转90度又得一个。
第三步最难,要教大家用它们把口语拼出来。
到五零年,大家都会用文字了,老头甚至从美国特制了傈僳文打字机运去,
使大家学了打字。可这时共产党也来了。老头被驱到缅甸,一大群人跟着他走,
在那里定居下来,一边种鸦片烟,一边学圣经。
老头把缅甸烟民的傈僳文信拿给我看,有打字的,有手写的,里面都是些平
平淡淡的家常话,老头为我一句句翻,大约是精力不济吧,翻着翻着竟睡着了。
我本来想他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找出一些美国鬼子的狰狞,但他的口水从嘴角流出
来,头静静地向后靠,实在太不象一个个对中国进行“文化侵略”的帝国主义者
了。
也许,这主儿得算个真人了吧,我想。
5。
粱漱溟挑战老毛有一句著名的话:我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雅量。共产党公
开宣称,并且证明了自己没有这个雅量。我感兴趣的是民主派的人有没有这个雅
量。什么雅量?就是听取不同意见的这么一个起码的雅量。我发现一些自称民主
派的人,其实是不具备民主的基本素养的。对于他们来说,某些问题绝对没有讨
论的余地。比如,应当怎样认识老毛?民主对中国到底合适不合适?他们对这些
问题的任何进一步探讨都投以怀疑的眼光,觉得探讨的人有为共产党张目而对他
们不利的企图。他们表现出来的顽固和不近情理完全类似共产党最僵化的元老对
四个坚持表现出来的态度。类似李医生描写的毛的那种“被迫害妄想症。”我举
一个例子,学联最近把骆宁给弄下去了。也不知这哥们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这个
破职务一共就一年的任期,椅子没坐热就得走,再说他也当不了两天了,你把他
弄下去干吗呢?好象不这样就显不出自个霸道似的。
民主派的人不民主,不能不给人带来双重的失望。我看他们给中国民主带来
的损失超过他们对这个事业的贡献。
这些人不妨读一读严家其最近在民主中国上登的一篇文章,他大概是读到了
一些对民主制度的责难,于是写了一篇文章答疑。这文章写得清楚浅白,态度甚
为随和。所表现出来的学问和风度都相当好。另一个例子是他写了一份中国联邦
宪法,发表出来让大家提意见。被马悲鸣先生所严厉批评。可是他并没有气急败
坏地破口大骂,或者象某些人那样对马进行个人攻击。我心目中的民主派对不同
意见的态度,起码得是这样的。
经常听到民主派对批评的一种回答:你为什么不用同样的话去质问共产党?
我想回答应当是:因为共产党是共产党,而你不是。
6。   雅量还是可以定义的,如果在讨论政治或者学术问题的时候越界
袭击论者个人或是家庭成员,这得定为缺乏雅量。比如毛跟梁讨论农民问题,毛
说梁“比狗屎还臭”,雅量就明显低于25毫升。这是毛自个说的:吾人之争,
端在主义么。
小勇还是嫌毛对刘邓下手狠。这个鸦不苟同。第一刘邓这些人下起手来也不
轻。第二换了下手轻的,别人对他可不轻。比如华国锋就是例子。毛说过他有虎
气也有猴气,这是好听的,不好听的就是在中国坐那个位子得是流氓。所谓人在
江湖身不由己,为甚么?江湖无非是有派别和集团,有一套特别的“道德准则”,
你没法子不那么做。比如笑傲江湖那主想超越江湖,到敌对派交个知音,这也得
行啊。金盆洗手都饶不了你!
咱们中国人好斗。好斗的文化产生好斗的领袖,我读春秋那些故事,常读到
心惊胆战。比如有一哥们,就为了出名,把老婆都给杀了。读孙子兵法阴险毒辣,
祖宗早研究透了。鲁迅批评国民性,可是他自己也相当好斗。
他提倡“打落水狗”,“猛士”等哲学,今天看来有商榷的余地。相比起来,
梁实秋的性格比较厚实,活到九十多,这也很不坏吗。
7。
ACT旧作——打油
(一) ACT
谁家无赖竞打油?图门江水暖如流闲话说完说咸话,洪湖砍罢砍红楼
庄生梦里寻蛛迹,鲁迅门前挂羊头诗成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意如愁
(二) 革命
一盏渔火,几点闲愁。
繁红尽,是心头,都在雨打风吹后。
(四) 鬼子
我部进李庄,老农称朋友打架凭扁担,分红论个头
(五) 思无鞋
兄弟善赤脚,有人把我逗您这赤脚仙,脚皮特别厚
厚是还真厚,烟头烫不透裂着大口子,镶点小石头
(六) 砍山
晚上睡大炕,大山砍没够众人鼾如雷,方知笑话臭
(七) 粮食
渴饮沟渠水,饥餐精神肉雄文有四卷,永远吃不透
(十一) 抄袭
悠悠我心,青青子衿层峦叠嶂,翠竹深深小路弯曲,清泉常饮不知何故,悄
吟至今
8。
剃头的故事涂鸦  5/12/95
小时候跟关大爷住隔壁,爱听他聊剃头的往事。大爷老家是清河县人,农村
的孩子可怜,除了打狗玩儿就没别的娱乐了。关大爷爱护小动物,别人打狗他不
去,他的娱乐项目是看人剃头。他喜欢看剃头时人的各种表情。
有的人平常趾高气扬,可一见剃刀就紧张万分,好象做了亏心事,生怕被人
把首级给取了。有的人平常居于人下,被呼来喝去,人也显得畏缩,可剃头时却
扬眉吐气,完全是农奴翻身的神情。对于他们,剃头是唯一被别人伺候的机会,
平常一脑门子的火,有条不紊而且合情合理地一剃,再用胰子水一洗,清水唏哩
哗拉一涮,全都烟消云散了。
有一天剃头师傅正给村头大树下剃头,忽然报说他老婆生了儿子了。
师傅见生了儿子,连职业道德也不要了。当时把剃刀一扔,手舞足蹈就跑了。
可头剃了半截怎么办呢?那时没文化大革命一说,剃半拉脑袋没用呀。正在为难
之际,关大爷捡起剃刀,不声不响地剃起来了。有人想拦他,又觉得他手里那把
剃刀太晃眼睛。被剃的人别提了,两眼一闭,看都不敢看了。
关大爷就这样开始了剃头生涯。他说第一次剃头那种奇妙的感觉是永远忘不
掉的。怎么奇妙?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自己的一双手好象云一样把那脑袋裹住,
飘呀飘呀的,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不知不觉就剃完了。剃完了长吁一
口气,马上觉得神清气爽,看什么是什么,连墙根儿那条小灰驴都显得色儿深了
不少。
但是关大爷他爹不许关大爷剃头。他叫关大爷去收棒子,收完了之后再把菜
地刨一刨。可这时关大爷已经中了邪了,他心里只有四个字:我要剃头。收完棒
子之后天色还早,他和一帮人光膀子坐在石滚子上,他爹则坐在一旁抽旱烟。事
先一点征兆没有,他突然站起来了。没人来得及说一句话,他已经沿着那条石板
路走出村去了。确切地说,他这是离家出走了。这事搁现在没啥,在那时可跟搞
暴乱差不多。那是条一泡尿撒到头的小街,人人都看到他走,可没人敢拦他,他
的眼睛里邪气太盛。他爹就更不明白了,这孩子从小傻,别人打他,他不懂得跑,
只会抱抱头。所以别人告诉他:你儿子这是跑了,他怎么也不能信。
到他相信儿子确实是跑了的时候,儿子已经出了名了。也不是他反应迟钝,
是他儿子的名出得太快。而且完全没有道理。原来出走那天他到了县城,在东关
那儿放了一大树墩子。一个闲人瞅这乡下佬透着葛,说过去看看吧。不想被他往
树墩子上一按,呼地一声把一块白布抡开,马上就围上了。
闲人待要挣扎,只听得一声低喝:别动。冰冷的刀已经开始在脸上蠕动了。
到剃完了,闲人战战兢一照镜子,嘿,大流氓小偏分,完全是最适合自己的
那种!照说城里偏分和乡下秃瓢儿满不是一回事,可关大爷他照剃。他是跟着感
觉走,什么样的头该怎么个剃法,一看就知道。那天凡是被他收拾过的人都妥妥
贴贴,赞不绝口,当晚关大爷的手段就满城皆知了。
关大爷正在窜红,周军长的部队叮了咣当地开过来了。光坦克就三十多辆,
后头还跟着一群光腚的小孩。众人见了,纷纷把舌头伸出来,半天不缩回去。说,
妈呀还是周军长厉害,听说东边那几十亩老玉米全碾烂了,这次保北平全靠周军
长!有见识的马上驳斥说:你懂个屁,几十亩老玉米算什么?上头把北几省都交
给周军长了!
晚上在会仙楼给军座接风,刘县长和本地的乡绅都发现周军长跟电影里那些
嘴里咬着柠檬,一口一个“此次鲁西会战”的将军们大不相同。众人一进门,军
长马上就撩着团花的玄色袍子起身了,还拱着手连说“不敢当”。三杯过后,军
长笑着对刘县长说:老父母红光满面,这是地方之福。刘县长常接待那些手持马
鞭,进门就拍桌子催粮的上校团副,哪见过周军长这么客气的?赶忙捋着胡子谦
虚,呵呵,军座过奖,老朽不过是刚剃了个头,显着有几分精神罢了。
周军长笑说:剃头能有这么大的功效,那得算是神剃。刘县长道:这剃头的
确实是个异人,就说神剃也不过分。周军长说:噢?倒要请教。刘县长说:这人
剃头,第一样是剃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好象是蚕吃桑叶,又好比是小雨,随风潜
入夜,润物细无声,剃完了还恍然不觉。再就是剃的感觉,我觉得好象是回了故
里,在薄暮中进一家四十年老店,切一盘卤猪舌,叫半斤花雕,总之——是非让
人微熏了不可。周军长看刘老连使这么多形容词,也被感动了,说,果真如此,
那倒非见见不可了。
当然,这神剃——就是关大爷。
第二天,关大爷坐着吉普到达军部。周军长说:你的活儿我听说过,我这颗
头不好剃,今儿个交你吧。关大爷大字不识,场面上的话更不会说,吭哧了两声,
便言归正传地“呼啦”一声,把白布抖开了。那可是大营哪,跟林冲误闯的白虎
节堂也差不多。一切都透着杀机,屋子里只听见刷拉刷拉的剃头声,头发扑簌簌
的落地声,门外两个马弁的脚步声。只有周军长双目微闭,看来是十分的陶醉。
剃完了,良久才睁开眼睛,说“来呀”。两个马弁抢步进屋,一看军长,都神色
大变,抽出盒子炮,指着关大爷说:妈的你个臭剃头的,敢拿军长开涮!哗啦—
—把枪机扳开了。
关大爷哪见过这个阵仗?当场就站不住了。军长把手一伸,说:咋乎什么?
拿来。一个马弁双手递上一面镜子,说:军长,把这王八旦交给我!
可军长并不理他,只是上上下下地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一打量脸色也变了。
关大爷浑身发抖,脑子里枪毙似的一片空白。马弁则把手按在枪把上,就等
着军长的一句话。军长铁青着脸,问关大爷:你剃了多少年的头?关大爷绝望地
说:七,七天。话出了口,一颗心象沉入了无底深渊。在黑暗中,军长重复说:
七天,七天
——最后军长把手一挥,马弁便把关大爷架出去了。
过了几天,和平谈判了,周军长把队伍拉了过去,自己则解甲归田。
消息传来,清河县的人民都很失望,想听坦克打炮动静的埋怨说:连个响屁
都没听见,怪可惜了那几十亩老玉米的。知道内幕的又说:你们懂啥?姓关的是
共产党的情报员,跟周军长密谈了一晌午,走的时候还赠了二百程仪呢。
只有关大爷自己明白,他那天是到阎王爷那儿串了一次门。每当他讲到这里,
都说:我就纳闷——你们说,马弁怎么知道军长的意思是放了我,而不是给我一
颗黑枣呢?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最后比较一致的意见是:那谁知道呢?关大爷
说:咳,后来周军长来,我问清楚就好了。那么关大爷是犯了什么事呢?原来军
长的头上有一道疤。过去剃头时一向注意安全隐蔽,偏那次叫关大爷剃了个
秃瓢,完全暴露在众人目光的交叉火力之下了。这个相当于非常时期谋害国
家重臣,按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是要处以极刑的。
“你为什么那样剃呢?”我们都问他。“是啊,为什么呢?”关大爷也很焦
急,“可你们不知道,每次一拿起剃刀,手就不是我的了。剃成什么样完全是它
们自个拿主意。”
那以後又过了年把,周军长,那时已经当了政协委员,找到了在北京工作的
关大爷。见面聊了几句,就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关师傅,我们全家感谢你!我
以前老觉得自己是打仗的天才。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才叫天才。
象我这样的,根本就不是打仗的料!关大爷听不懂这话,估摸着军长这是客
气,真正的目的总不过是要剃头,慌忙说:那您就这边坐吧,什么都现成。
说着就要往外抖白布。
周军长拦住他,说不不,今天是专程来道谢的,事多,马上就得走。
怕他不信,又把帽子摘了,说:你看,这头不是前天刚剃吗。关大爷一看,
吃了一惊,说:怎么,还是秃——这个字一出口就想收回来,但是来不及了。
周军长倒很坦然,笑着接说:是啊,还是秃头。那天你给我剃了头,我左看
右看,最后是服了——我这头还就是那么剃最精神。顿一顿,又补充说:人啊,
常常是连自己都不明白,就跟那儿打上了。你说,这不是犯傻吗?
9。
一谈到国民性,很多人会想起阿q,这是鲁迅之功——或者是——之过?我
一向认为咱们的国民性是很“今天天气哈哈哈”的。从醇烈的云贵川,到剧辣的
湖南,从憨厚的东北,到灵秀的福建,中国的国民性也够多元。所以从这上面分
析现代中国的某些失败是捞不到多少油水的。
必须找到有通性的特征。
如果用三个坏字眼描述咱们的国民性,我得说这三字是:聪明,聪明,聪明。
咱们中国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好斗来自聪明,独裁也来自聪明,正是聪明反被聪
明误。
一群人能养活的骗子个数有限,聪明的必须和不聪明的搭配起来才有希望。
美国之所以兴旺发达,就是因为有一大批江发瑞这样的傻瓜,在满头大汗地从战
场上往下背受了伤的长官。
开车上公路,经常可以看到这些江发瑞们开五六十年代的“肌肉车(mus
cle car)”,他们光着膀子,脖子晒得通红,急急忙忙地风驰而过如果
你把他截下来,问他一声:开这么快干嘛?丫准理直气壮:回去看卡通呀。
我叹一口气,想:瞧瞧罢,美国能不强大吗?
乱砍之十涂鸦  94——95
1。   “死英雄崇拜”确实是咱们一大国民性。
可落脚下来,还是归结为聪明。
日本人也崇拜,但有一点本质的不同,日本人的崇拜是落实到身体力行的,
而中国人不。这也是中国人的一点聪明:有人掉脑袋了,马上是轰然的叫好——
世界上有些事只有掉脑袋才办的成,与其自己掉,不如别人掉。
方励之不死,吾尔开希逃亡,很让国民失望了一把,可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
两位不跟大伙的“死人崇拜”认同,遂使中国史上少了两位“留取丹心照汗青”
的英雄。
日本人不同,崇拜天皇,就一板一拍地切腹。二战结束时,干这个名堂的军
人不少。其实战争失败了,切腹的应该是天皇,跟这些江发瑞何干?
说他们是猪,他们还不干。
可日本就这么富起来了。
“当活麻雀比当死老鹰强”,中国人是提倡别人当死老鹰,自己则当活麻雀。
远的不说了,可以看看宋末明末,以至于抗日战争,中国快亡了,有几个切腹的?
能不死就不死,苏武牧羊,文天祥零丁,其实都是当麻雀。
即使死了,不是他们的过,是外族的过。
美国人的傻比日本人低了一级,他们已经懂得了还是活着好的道理,但不懂
如何让别人当死老鹰。这可以解释为甚么日本第一,美国第二,中国第三。
2。
邓丽君去逝了,网上开了追悼会。鸦也乘机表示自己的哀思。死有重于泰山
和轻于鸿毛的两种,邓小姐的死唤醒对一个时代的记忆,那些戴哈莫镜提录音机
逛中关村农贸市场的日子。待业的晚上,一人独行,满地清光。不用说,也只有
月亮才能代表我的心。
那个时期印象较深的还有成方圆。她穿戴十分大方,人活波开朗,飞逝的鹰,
土古曼的月亮,goodbye,joe,那甜美沙瓤的嗓音,象安第斯山脉盘
旋的鹰一样舒缓,从容,而令人神往。我想,产生这样美妙歌声的地方,必定也
是十分美妙的吧?
邓丽君去世了,成方圆不知所踪,何日君再来,我不知道。
不如就贴一篇成方圆唱的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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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歌与民智
涂鸦
民歌唱道:呀——凯柔,我简直是个傻瓜!
心肝我爱你,你却对我残酷无比你折磨我,使我哭泣但是要我离开你,我可
宁愿死去
一般的情歌,情节都缺乏戏剧性,以呻吟始,到呻吟止,有如瘦弱女人的胸
部,有病没病都是坦然发展。
比如王洛宾同志的放羊姑娘,以倾慕始,到严正声明要抛弃财产跟她去放羊,
基本上还是士大夫赏玩小脚的格调。
本来喜欢不喜欢与抛不抛弃财产何干,喜欢了就接了她去住,有钱大家花,
没钱一起挣,岂不快哉!可见他的爱是富人之爱,仿佛时下有的华侨爱国,说说
而已。真教他去放羊,他一个是嫌蒙古人皮糙,另一个是嫌伙食不好,总之是有
实际困难,热烈请求组织照顾。
相比起来,这首民歌中的人可就可爱多了。姑娘对他残酷无比,折磨他,使
他哭泣,他不傻,也明白。可是如果要他离开这姑娘,他可是一百八十个不干。
跟王洛宾比起来,这位并不说甚么抛弃财产之类的废话,也没甚么许诺,只是泪
人儿似地,特纯情特戏剧地说:心肝我爱你。
我们听歌的人,对这俩本来是无所谓关心也无所谓不关心的,但听到这最后
一句“宁愿死去”,知道此案关系人命,也不禁耸然动容,希望这个虐待狂的姑
娘能够漂亮一点,不要再折磨男友跟广大的听众了。我们之中有爱国情结的人,
更是想到当初为了国外的物质生活,对祖国是逃之唯恐不及,离开时没有“宁愿
死去”,离开后又没有宁愿回去,想到后来,居然产生一点类似于惭愧的感觉了。
由这个普通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到音乐的力量:能以短短四句歌词,达到救
死扶伤,启发民智的效果,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3。
所有的英雄都是人造的,在生物学教科书上没有英雄这一分类。人造的,背
后就有目的。造岳飞使人忠君,造谭嗣同使人造反,造雷锋使人驯良,造民主女
神使世界嘱目。
谁是真正的英雄?毛主席说,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是历史的动力。这话
看起来很恭维人,实际等于废话。
说你是英雄,那是要用你,到不用了,拿你当牲口,李医生问毛:你有性病,
要不要常洗洗?毛说:算了吧,就在“她们”身上洗。我看人民之于主席,跟
“她们”
也差不多,都是治性病的工具。
人民绝不是甚么英雄,而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的集合。
他们在历史上从来没逃脱过被利用的命运。
现在列举的国民性也不少了,有人说是阿q,有人说是英雄崇拜,有的说急
功好利不善妥协,但是还没解释为甚么这种国民性非导致独裁不可。我试着提一
点解释,供同志们批判。我感到上面的国民性总结起来就是一点:人民在总体上
呈不大发育状。好比一位少年,没长全,那就自然容易让人利用。话说回来,一
位少年,你让他独立谋生,他也有他的困难,这也许就是家长出现的合理性了。
总之,我的意思是:人民群众的确是阿斗。他们往往是幼稚可笑的,需要救
世主的。需要,就自然会产生。毛主席不当,皮主席还排着队呢。
4。
宗裕华撤了,觉得不是味儿。一年多前很多人找她算帐,很不以为然。说实
在的,在别人觉得伤了华人的尊严,在她说不定还觉得攻击中国政府就是为华人
张目呢。几年前六四时华人异口同声地谴责政府,大概给她的印象够深吧。谁知
时候不长,风向变了,最时毛的是爱国了。所以间谍事件的原因,也许不在她,
而在华人自己吧。
前几年很有一些人为宗小姐能爬到cbs的地位而骄傲,觉得为中国人争了
面子。间谍案发生,马上又有人张罗着掀翻她。现在掀翻了,不知华人的地位算
是提高了还是降低了?
宗小姐被挤掉,也有一些本身原因。她的节目确实水平不够。比如有一次见
比尔盖茨,时间过了,还要赖在那里,直到让人家架着胳膊推出来。她居然把这
个大家都没面子的镜头放出来,说是能显出人物的性格。这个taste实在很
难让人接受。
所以我老觉得宗小姐是一个弱者,一个没有得到同胞支持的,在弱肉强食的
社会中败下阵来的弱者。
胜败兵家常事,我祝宗小姐振作起来,重开一条生路。
6。
新闻记者不是法官也不是道德家。
在美中国人也不是间谍案的被告。不是,也就不要硬充,否则没人拦着:-)。
平心而论,我对新闻记者寄希望不高。他们的职业就是猎奇和怂人听闻么。
他们的说法不代表美国政府也不代表美国人民。其实就是代表又怎么样?历史上
不是有美国排华法案吗?今天怎么样了?这记者的一家之言就更没人理会了。
必须弄清楚,宗记者的间谍说法不是政策讲话。
这帮记者骂中国政府或人民的多了,为甚么不跟他们算帐,一个美籍华人说
出来大家就都轰然呢?总觉得不对劲。
好好一中国脸,每天六点笑迷迷地在电视上说几句话,这不是华人的免费广
告吗?现在没了。再过多少年才出一个呢?如果说抗议的目的是建立“好华人”
的形象,那么这个最终结果是有利于这个目的还是不利于它呢?
也许这笔账不值得算。
在国内人民日报,每一个字都有生杀权,比如六四上头说了一句“动乱”,
马上引起大游行可看cbs新闻也带这个心态?
仿佛有点离谱。
7。
漫谈马哈鱼涂鸦  5/25/95
到北美的超级市场买菜,常常在鱼虾专柜见到一些五颜六色的肉。有一些肉
是桔黄,深黄,或是粉红的,上面标着SALMON。这种鱼容易做,买一些回
家,横剁剁,竖剁剁,往锅里一扔,放半头姜,一撮盐,两瓢水,煮开了,用小
火嘟上五分钟就行了。这鱼一点不腥,而且肉质细嫩,肥而不腻。有的人嫌做起
来麻烦,那也没关系,只要把肉薄薄地片下来,用糖,酱油,姜丝,酒混合成汁
蘸着吃就行了。我爱吃这种鱼的鱼头,用杭州菜鱼头汤的做法,放笋片,雪菜,
火腿丁,烹出来味道很不错。
这种鱼就是鲑鱼,也就是中国所说的马哈鱼。据我所知,在中国只有乌苏里
江出产,而其中的大部分又都让俄国人捞走了。所以在中国很少吃到这种鱼。赫
哲族在乌苏里江渔猎为生。他们的船歌唱道:乌苏里江水长又长,蓝蓝的江水闪
金光从这首歌宽阔舒展的音域里,可以推知乌苏里江的景色:江水清彻,江面上
飘着雾。两岸沿着山势排开一层层的白桦林。在江水转弯的地方,马鹿低头喝水,
留下优美的影子。
鲑鱼是冷水鱼类。打开地图,可以看到在太平洋沿岸,从俄勒岗到阿拉斯加
连绵分布着众多的山脉。在那些静寂的枞树林和温润的山谷中,昼夜奔流着千百
条河流,它们把山上的融雪汇集起来,送到太平洋去。这些寒冷,清彻,而又富
含食物的河流,就是鲑鱼的卵床。上面所说的乌苏里江景,正是典型的鲑鱼产卵
地景色。
鲑鱼有王鲑(KING SALMON),粉鲑(PINK SALMON),
钢头(STEELHEAD),大西洋鲑等许多种,最大的王鲑味道也最好,重
量可达一百磅。它们的共同特点是体型呈梭状,皮色暗蓝或钢灰,身上有黑色的
斑点。这是一种凶猛的鱼类,有时凶猛到盲目的地步。
有一次我乘船出海钓鱼,正在收线之际,突然看到一条大鲑鱼闪电般地冲上
来,一口咬住了空钩子。它上钩之后左冲右突,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颗鱼雷。
冬天鲑鱼在太平洋的深处追逐墨斗和沙丁鱼群,积蓄长途跋涉所需要的肌肉
和脂肪。到了春天,蔚为壮观的产卵大进军就开始。成千上万的鲑鱼从北美洲西
部的各个海口进入河流,往往把大片河水染成粉红色。这是渔人的盛大节日,有
些印地安部落会为此举行一年一度的仪式,类似中国少数民族的祭牛。鲑鱼进到
内河之后是不吃东西的,但这不等于说它不咬钩。出于本能,它们仍然会袭击就
近的目标。钓鲑鱼最有效的诱饵是用小虫。在西部有许多专家,他们把制作人工
小虫发展成了一门艺术。在本地赶集,常常可以见到一些戴牛仔帽的人,用小钳
子,胶水和丝线把羽毛绑在鱼钩上,做成五颜六色的有翅的小虫。做好一只,便
把它别到帽沿上。做得多了,常使人分不请他的艺术品是小虫还是帽子。
渔人把小虫栓在线上,用一种长长的柔软的杆甩到水面。渔人挥动鱼杆,使
小虫时起时落。如果颜色选得正确,它对鲑鱼产生的诱惑力是不可抗拒的。每年
四月份,当我穿上水裤,扛着鱼杆涉进河里的时候,脑子里的唯一念头就是抓一
条钢头鲑。钢头鲑是每一个西部渔人的梦,因为它以疯狂著名,即使弄它上钩,
也常常会被它跑掉。两年前,我在本地的麦肯齐河钓鳟鱼时钓到过一次。它上钩
的时候象个芭蕾舞演员,首先高高地跳出水面,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冲一下,看看
还没有把鱼线弄断,它便突然转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朝另一个方向猛冲。总之,
在全场天鹅湖跳完之前,它是绝对不肯就范的。
杰克伦敦熟悉阿拉斯加。在漫长的冬夜,他和许多淘金的人一起挤在充满烟
雾的小酒店中,在昏黄的灯光下大声讲着粗话和勇敢的故事。有一次他描写一条
狼如何混入一群拉雪撬的狗当中,偷吃它们的鱼。我推测他所说的鱼就是鲑鱼。
阿拉斯加鲑鱼的质和量都是著名的。它们中的大半卖到日本。日本人垄断了市场
之后便开始杀价,引起美国渔民的强烈抗议。他们拒绝卖鱼,宁可把大量的鱼做
成罐头。可惜的是他们不善于烹调,做出的罐头鱼味道类似劈柴。我吃这种罐头
鱼时,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如果请一些中国的烹调专家来指导,必定能把利润
提高几倍,而使日本人破产吧。
鲑鱼有一点最令人不解,那就是它的记忆力。一颗鲑鱼卵,大小如豌豆,刚
孵出的小鱼有一厘米长,腹部还带着半颗卵。它们在浅水游来游去,好象是在童
话世界。不想几天之后,它们成批地顺流而下了。一路上它们捕食大森林中落到
水面的飞虫,并且锻炼与风浪搏斗的本领,进到海里的时候,它们已经是几寸长
的幼鱼了。再过几年,它们完成了回游,便游向出生地去产卵。时至今日,没有
人能够解释鲑鱼是怎样找到它们的老家的。这真是十分奇妙,任何一个婴儿的脑
容量都比鲑鱼大得多,可是他们谁都没有这样的记忆力,可以记住出生地的确切
位置,以便在六七十年之后回到老家。可是鲑鱼偏就有这种本事,可以记得上千
英里回家路上的每一个拐弯,每一条小溪,而绝不会弄错。
有些人研究这个问题,但结果不过是一个猜测。研究者说鲑鱼是凭水的“味
道”认路的。这一点很可以怀疑:同一座山上流下来的水,只不过流到了两条不
同的溪流中,味道上能有多大的区别?就算有很大的区别,经过数千条其它山上
的溪流的混合,又流到无边无际的大海里,这个区别早就稀释到没有了。从地图
上看,鲑鱼在大海中的回游路线有数千以至上万英里,南到加利福尼亚,北到阿
拉斯加,西达日本和中国,游过这么大一个圈子,它们却仍然能够“闻”出那条
宽不过数尺的溪流,这不是比神话还不可思议吗。
为了回到自己的出生地,鲑鱼昼夜兼程地逆流而上,中途有无数急流险滩,
还有北美白头雕和大灰熊的利爪。在几百以至上千英里的跋涉中,鲑鱼付出的代
价是惊人的。计算一下吧,需要多少能量,才能克服水的冲力,把一条四十磅的
鱼运送一千英里?可是它们不管,它们只是抱着一个信念,朝着上游游去,不停
地游去。直到大江变成了小河,小河又变成了小溪,在那里,它们找到了最后的
归宿。
有一年秋季,我到了温哥华附近的塞门。佛雷泽河。那条河的沿岸堆积了一
层粉鲑的尸体。正是枫的季节,满山飘着红叶,山是红的,水也是红的,景色美
丽而凄凉。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一首诗:早岁惊秋叶,飘零似客心。翻飞不肯去,
犹言恋故林。又想,眼前这景色,或许就是“落叶归根”
的最好写照吧。
8。
有人说,撕党证就是为了拿卡,这话不确。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撕证是在
天安门枪响之后,华人保护案提出之前发生的。当时我不在美国,从报上看到照
片,第一批大概有一百五十人,第二批不详,但肯定不只一批。这个老网友可能
比我记得更清楚。
所谓“撕”,其实是烧,所以我相信是有个党费证之类的东西。我当团员的
时候也有个团费证,还发一个小徽,金黄底,有一面旗,第一次带上,其心情超
过后来在美拿到学位的感觉。
当时我对他们撕证觉得很佩服。因为,这些人撕证时,个个有照片,国内当
然知道他们的大名。这下他们跟政府的关系就算完了。将来回去必没好果子吃。
有人说,这是为政治避难造证据,我看未必。因为美国的入境法是不许共产党员
和爱滋病人入境的。他们当年出来,必定是填了假,现在暴露出来,等于发了假
誓,这在美国可是重罪。就算他们能避难,他们在国内的父母亲戚呢?这方面我
就不敢继续想了。
我所接触的党员,令我觉得比不上的居多。他们或者特任劳任怨,或者特能
为大家服务,总之类似华夏文摘的编辑:-)。还有一些忠厚长者,比如我的老
师,他老的工资是很高的,但他为人极质朴无华。他说从解放以来,从没上过一
次餐馆。我听了这话后就服了。他很奇怪我为甚么突然不捣乱了?我却不说话。
他怎能明白一个烹调家和美食家的心。
我想入党。我鼓足勇气,把这个心事说给老师听。老师沉思有倾,说:我介
绍你入民革吧。
这跟我的理想差矩太大了。在我的印象里,民革的人都跟哥老会的似的,穿
着长袍,胡子拖到腰部。我想问:我够岁数吗?但我没敢。
当然,入党的事再也没提过。
六四时,我终于明白了老师为什么。
9。亲身的经历,使我相信,大体来说,人性总是差不多的,党员的平均素
质超过群众。造成祸害的原因不能到个人身上去找,看了李医生的书, 我终于
融会贯通而形成了理论:毛其实跟大伙也差不多。因为:“在仆人的眼里没有伟
人,”李医生在毛身边这么多年,所能举出的毛病竟如此惊人的微不足道,实在
没有理由说他的个人品质能给中国带来那么多的灾难吧?
10。
许多人说六四是失败,大有问题。六四反贪污腐化,要言论自由,这些目的
没达到。但不容易看到的,是六四产生了一些副效果,这些副效果也许超过原定
的目标。
六四在全世界的电视台上公演了一两个月,等于一次前无古人的造反大宣传。
不到一年,一个个国家都投入了资本主义的阵营。这个变化是好是坏现在有争议。
有人说苏联分裂了,人民没面包,所以这个变化是糟糕的。这个判断为时过早。
用什么制度,分不分裂毕竟是苏联人自己的选择,他们现在就是觉得民主好,分
裂也妙,怎么办?外人可以替他们做别的事,但是总不能代替他们感觉舒服不舒
服吧。
六四使中国实现了资本主义。六四以前,中国领导人都带着共产主义面具。
六四之后,认识到老百姓吃不饱是会找借口(比如民主)造反的。现在造反
又跟黄巢,太平天国时代不同。现在交通和通讯太发达,容易一夜之间变成全国
性的风暴。六四就是一次现场大演习。在这种局势下,唯一的出路就是迅速,全
面地贿赂人民。因此六四使执政党跟人民达成了一个桌子下面的妥协:执政党保
有统治权,但把一部份财富以允许搞资本主义的方式和人民分一分。
做出让步的是邓小平。他摘下共产主义假面,讲了一句名垂千古的话:“是
不是社会主义,完全靠生产力发不发展来判断。”这句话完全彻底干净全部地背
叛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把中国式的小聪明发展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从此,中国
正式进入资本主义轨道。
中国人聪明而自私,特别适合搞资本主义。只要看在几年之内,美国市场上
的中国产品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就明白了。我预料如果政府能维持经济增长的势头,
少赚一部份贪污盗窃的钱,把多出来的这部分给人民,人民就会满足,而大规模
的运动就不会爆发了。这不失为一个健康的社会妥协:政府把大部分经济权给人
民,人民则放任政府去鼓秋那些愚昧和错误百出的政治,无非是允许大官们吃撑
一点并且互相残杀嘛。反正经济权在人民手上,多换几个总书记有什么关系?
以上俩效果没哪个运动曾经达到。可以这么说,六四在国际上相当一包炸药,
打破了两大阵营的对峙,而使美国人和苏联人都过得比以前舒服。在国内则相当
于民众和政府关于权利分配的一场冲突,结果不光是达到了权利,利益,和财富
的再分配,而且使中国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当然,这是好几百万北京市民在柴
玲和乌尔的带领下,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但在封建制度下,别的招实在也没有。
这是中国的悲剧。
乱砍之十一涂鸦
1。
安然  (神雕人名,清炒格)
猪八戒入盘丝洞 (雕名,红烧格)
杨康  (雕名谐第一字,回锅格)
两位佳人落水,一个幼童旁观 (雕名,袖手格)
2。再见棕侣(打一字)
飘满红樱粟(打一字)
泾渭之别(打一字/谐或不谐音,一地名)
淮南为橘,淮北为枳。(打一字)
握别(打一字)
望穿秋水(字一)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各一字)
政治教育(打一字,:-))
我非鸦,亦非雅(打一字,数学格)
3。
再见棕侣 —— 权,相也接近
经渭分明 ——汤,取“水异”,或“水易”,地名可以是“易水”。
淮南为菊,淮北为织 ——场,跟上谜同工,不过是“土异”,或“土易”。
握别 ——扮,或掰
望穿秋水 ——渺,或“汝”。可以认为是女想男,也可相反,总之是单相
思。
飘满红樱粟 ——路,北岛诗:“路啊路,飘满红樱粟”。
政治教育 —— 沁,或讹,看您怎么看了:)。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涅,或“汕”“笑”二字。
4。
东边晴来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打一字)
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字)
风萧萧西易水寒(打两字)
人比黄花瘦(打一字)
肝胆相照(打一字)
5。
东边晴来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汨,还可以是清。
无边落木萧萧下 ——日
6。
“熟鸡丝拌生菜佐料”夏天吃不用动火,确实有郑板桥“删繁就简”之风。
鸦当年在成都春熙路吃到一味卤兔肉冷盘,肉切成小块,微黄,乍看起来完全平
淡无奇。一块入口,肉质似鸡而比鸡细致,其鲜则近乎牡励,再吃几块,无不拍
案惊奇,有人便学苏学士吃河屯,叫一声也值一死。
北派兔子有烧和墩,但嫌其肉散,一般不做冷盘,更不上席。想不到成都一
家不起眼的小馆,竟把苏东坡做了出来,其地文风之盛可想而知。
在苏州一带,文气最盛的菜,莫过糟鱼。
因为这味菜是江浙才子的发明。进京赶考路远迢迢,随身不带红袖。到了京
城,艾窝窝更吃不惯。怎么办?糟上一罐鱼,下酒下饭,无不相宜。
百年之下,文气浸淫,此菜自然雅趣横生。来美国后,到处都是广东馆子。
街上走来走去的,倒有一半是烧鹅乳猪,馆子里更甭问了。
7。
俗话说,飞斑走兔,一点也不假。八八年漂流金沙江,受人耸恿,欣然和老
乡一起去打大斑究。我们夜里在大树之下,满地鸟粪。天幕微光下,大批的斑究
睡在树上,把枝子都压弯了。瞄好了用大手电一照,老火药枪轰过去,扑腾腾下
来五六只。拿到家退好毛,里外抹上盐,八角草果胡乱一撒,吊起来风干一下,
剁块一煎,连骨嚼,我的天,给个皇帝也不换。
这种斑究叫大黑斑究,一个个肥朵朵的,肉色发紫,足有小一斤重。那地方
民风淳朴,斑究只有这个吃法才得其神。
8。
这David letterman,偏偏也是鸦的所爱。那天看他和雪丽
斯通聊。雪说:我那天上饭店,忽然见一人晕过去了,我演护士时恰学过急救,
三下五除二把他救醒了。他睁眼一看,救他的人竟是我,马上又晕过去了。众人
大笑,david接口说,我也在饭店救过人一命。雪问:怎么救的,d说:我
告诉他别要小牛排这菜。众又大笑。
演艺界当然是老美厉害。中国的好演员是论个,老美可论群。美国的Sit
com和talk show,其水平大大高于中国传统的相声。中国的一个段
子能传上几代,老美是天天换样,层出不穷。不过我腻味他们一个传统的逗笑方
子:往自个头上扣奶油。我是实在看不出有甚么好笑,可这法子对美国人是百试
不厌,从来没失败过。
9。   哥们在学校的时候使八号铁丝当电炉保险丝,力气小点使钳子都
夹不断。烧的主要是罐头。那阵儿罐头也邪门儿,不论甚么罐头里都放猪脚圈,。
到了晚上,家家烧起猪脚圈,我们楼比旧社会还昏暗。吃了脚圈,精力还是真过
剩,把空瓶子“砰”地一声扔到楼下的水泥地上。到了黄昏,整个楼群就打巷战,
砰砰之声此起彼伏。
有一晚上,大家吃完了脚圈,都睡了。突然有个杀千刀的晚自习回来,喊了
一嗓子“地震”,就听全楼地板响成一片,好象千万只猪在奔跑,整个楼层惊心
动魄地颤了起来。三楼剃头专业一哥们一看楼道堵了,回到房里,揪着晾衣服的
绳子就往下出溜,也是忙中出错,错揪了墙上一根三尺来长的老电线。这哥们从
三楼直跌下去,正摔在楼下那一片摔碎的猪脚罐头的玻离碴子上,当场就摔成了
神经病。他爸爸是服务局副局长,拍着桌子要查。最后查出来了:原来是烹调专
业的班长干的。问丫为甚么半夜乱喊,丫的回答倒也充满了一个共产党员的直率:
俺就是我想看看首长服务员培训班的漂亮纽儿不穿衣服是甚么样的。
10。
有一则关于比划的故事是这样的:有吝色的兄弟俩请另一个吝色鬼来玩。客
人一进门,兄弟俩热情洋溢就上去了。一个比划一下端凳子动作,另一个比划一
端茶的动作,说,请坐,吃茶。客人居然不以为意,也跟真的似地假装接过茶,
再假装坐着。拉起家常话来了。兄弟俩看出他的鬼心思是想让他们留饭,弟弟便
说:没啥好的,您吃点饼吧,说着就用手比划了一饼送过去。客人假装坐了半天,
腰痛得坚持不了,乃勃然作色,拂袖而去。
弟弟觉得这全是自己之功,十分得意,便跟哥哥说:你看,我这招还不错吧?
哥哥说:不错个屁!谁让你把饼比划那么大的?
11。
我提供一个灭玛蝗的法子:也简单,就是用盐。蚂蝗这玩艺没皮,叮上你别
揪(越揪越流血),往丫身上放点盐,比杀了它还难受。就见丫越缩越小,一会
就没了:)。
乱砍之十二涂鸦  94——95
1。
穿山甲的肉有一种特别的酸气,一定要用重味酱出来才能去掉。一些庸厨一
提果子狸竹鼠之类就是炖,其实这两种肉都是油大,白切或粉蒸最好。鸦这里果
子狸甚多,后头就住着一窝,天热,一家四只都出来玩水。每年夏末,李子熟了,
它们便扶老携幼地上树大嚼,看得我牙痒痒的。我是把它们当邻居看,否则早把
它们吃了:)。
狍子是粗菜,冬天用棒子或是下套捕捉,不放血,炖(可酌放酸菜)。天气
冷,热乎乎炖一盆,吃出一脑袋汗来。狍子肉不够滋味,我在东北,炖菜只喜欢
鹿蹄筋。与此形成对照的是南方的麂子。麂子适合小炒,油烧热了(冒烟为度),
先用干辣椒滚过,切成薄片的肉下锅一搅即成。这是极要功夫的,肉片从边缘开
始变色,如果象荷叶一样卷起来,已经过老了。
凡吃,不可一概而论,比方说您饿了,一碗白饭,两块斑鸠肉,热腾腾往桌
上一摆,你登时觉得胃里恨不得伸出手来,一把抓进去。可要是您吃饱了,正在
剔牙,那这饭您是不感兴趣的,这时您需要的是一阵小凉风,一碟供闲磕牙的五
香瓜子。
根据您土改时所定的阶级成分,吃鱼的序列是这样的:鱼子<鱼肚<鱼背<
鱼嘌<鱼翅<鱼鳃<鱼唇。至于如何泡制,可以查拙著:“天上飞的,地上走的
和水里游的”,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
2。
发 胖
凡最近见到继平的人,暗地里都吃了一惊。因为他本来很瘦,属于三根筋挑
着一个头的类型。那年到领馆去示威,大家知道他能说会道,公推他领头。他即
穿上印有“X京大学”字样的T恤,在头上缠一红布条,映照铁青的脸色,并且
把瘦骨粼峋的胳膊举起来喊口号。路边的几位美国老太太见到,联想到绝食,艰
难困苦,以及血,都感动得掏出手帕,在眼角上频频沾起来。
可他现在是很胖了。脖子上,肚子上,腿上,一圈圈的都是肉。走起来的时
候,肉圈涟漪般扩散,使人想起春节联欢会上一位玩呼啦圈的小朋友,玩到兴起
时,真人隐了去,只剩大大小小的圈在颠动。小三壮着胆子,走上去捏一捏他的
脖头肉,并小心翼翼地问:继平,你平常吃啥呀?继平明白他的意思,费力地转
过身,说:啊——啊,我也纳闷,总不是吃了屎吧?大家遂哄堂大笑起来。
可小三好奇心特重,接着说:奇怪,咱们中国人应当是菜色的呀,美国人生
态环境好,才有红光从毛孔溢出。中国人这样健康成什么体统?他的这种看法马
上遭到许多人的批评。大家说小三没有民族尊严,见美国人矮三分。人家继平当
教授,拿绿卡,快跟美国人平起平坐了,胖一点不该吗。又说:六四都过去这么
些年了,你还这样偏激?
小三眨眨眼,辩道:我这人花粉过敏,绿卡的事我不敢提。我是替大家委屈,
总觉得老美没把大家当成一拨,电视里头还怀疑大家是间谍呢。这一下更犯了众
怒。有一人急得伸出手来,手指微颤,说: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不是
指鸡骂狗吗?大家一齐踏前一步,盯着小三:就是,怎么这样说呢,这不他妈那
什么吗!继平怕出人命,赶紧做和事佬,说:别价别价,还是谈理论,不要械斗。
我觉得民主啊人权啊喊了半天,对人民是半点好处没有。当然太胖是不好,我以
后还是要减肥的!
大家听了这话,赞扬继平深刻,有器量,遂把小三放生了。
话是这么说,继平还是有一些怨气,回家跟太太冷笑说:说我胖!有些人就
会讲空话,真的爱国,不如象我这样到中国多做几趟生意。太太抱怨说:我早说
了不是?回国的时候吃得太猛。告诉你少吃少吃,你一点也不听,现在出事了吧。
继平说:吃怎么啦?吃是做生意。我吃出一笔生意,就可能养活了一百个乡下人,
胖也是为国牺牲嘛。太太批评道:为国是好的,可牺牲我不同意。我也懂得大把
赚钱好,可是人家乡下小孩子没衣服穿,光着身子钻草堆取暖,想到这儿就觉得
大吃大喝不能叫为国牺牲。
继平见太太向着别人,一时睹气,便把减肥计划提前了。第二天早上天蒙蒙
亮,他爬起来跑步,头两圈他气喘吁吁,舌头象小狗一样吐出来,跑到第三圈的
时候,发现了小三。小三是在公园的另一条路跑,跑得快而轻松。
继平想:好小子,我说怎么你就比我瘦——原来偷偷跑步呢——跑也罢了,
瞧这潇洒劲,好象只有你是中国人似的。他越想越生气,索性自暴自弃,跌一交,
意思是想就地休息一下,不想旁边是一个小塘,想收脚时,已经轰轰烈烈地沿着
地势滚了下去。
公园里的早起锻炼人士忽然听得扑通一声,但见一大块肉掉进水里,一时都
慌了。大家手脚错乱,救人,叫车,上医院。继平喝了不少水,脚也崴了,被人
搬来搬去,痛苦地呻吟。到医院,他的太太把真情流露出来,掉了许多泪,小三
劝一劝,继平倒生了气,指桑骂槐地叹道:中国人怎么这么没脑子哪,不是喊口
号就是哭!有这样的国民,中国能不落后吗?
中国这样落后,继平只好呆在家里养伤,不但没减肥,反而又胖了一圈。现
在他不跑步了,改用减肥茶。减肥茶不象跑步那么粗暴,是在封面上文文雅雅地
印一个美人,腰细,眉毛淡,脸上有多情的痣。他喝了一个星期,颇见效果,到
了学校,便用眼睛斜一下小三,再从兜里掏出美女,对大家说:这玩意,厉害。
大家没见过这“玩意”,说:哟喝,春药!他嘿嘿一笑:看你们想到哪去了,这
是减肥茶。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说:同喜同喜,这下民族有救了。他回到家,很
是兴奋,在屋子中间转一个呼拉圈,即喝一杯减肥茶,一连喝了三杯,到下午便
开始泻肚了。
此次泻肚是历史上相当严重的一次。在卧室跟厕所之间天昏地暗,人也神志
不清。洋医生不懂中国病,用了许多药都没堵住。最後是中国同学会诊,小三不
计前嫌,贡献了一个湘西老家的偏方,是把牲口吃的草铡成末,以猪脑子和猪胆
汁冲服。草一大股土味,胆汁则苦到极点,喝的痛苦不下于泻肚。但是很奇妙,
一剂下去,先是感到脑子里被一层东西糊住,丧失了痛感,然后便是觉得空,空
空如也,仿佛学了多少年的学问都等于喂了猪。接着是一种清冽的苦味和乡下的
泥巴气涌上来,产生刹那间的难受和清醒感,肚子里顿时觉得好了许多。
病好后继平深沉了一把,有一段时间大家都没见到他。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
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他现在不提减肥,只是用了大彻大悟的口气对大家说:
教训啊,这一段我是走了弯路。凡事应当自然发展。跟咱们国家的政治一样,万
万不能用拔苗助长的方法来促进。吃也一样,强行减肥,只能是给自己造成痛苦。
那歌儿是怎么唱的来着——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营养嘛!
这一天他打开一份报纸,上面登了一幅从监牢里放出来的民运人士的照片。
他眼睛一亮,拍着腿说:好,好,这就对了嘛!赶巧这时小三过来了。
他便兴高采烈地指着照片说:你看,这位是爱国的吧?可是人家心里还是什
么都明白的,以前他瘦,现在也很胖了不是?可见不一定非得面黄肌瘦才能爱国。
小三扫了那照片一眼,差点儿把鼻子给气歪了,想:天可怜见!这位是脑袋
系裤腰带上,在大狱里蹲了几年,得了肝炎,肾炎,半死不活等多种疾病,这明
明是浮肿嘛。当时想驳斥,眼前又出现了继平减肥的惨状和自己被众人围攻的情
形,不禁出了冷汗,使劲提醒自己:千万千万——装一回傻,人道主义对别人对
自己都有好处。所以话到了嘴边,又忍回去,好象十分困难的样子。继平见他苦
着脸,心里特滋润,遂宽厚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三哪,老苦着自己,何必呢?
别看咱们出门在外,咱们还是心向祖国的。这个月城里一共新开了三家中餐馆,
回头我带你跑一圈,哥俩美滋滋儿地爱上一回国,你说呢?
3。   琼瑶的作品看过一个连续剧,叫“烟雨蒙蒙”,大伙看得如醉如
痴。每晚上强行规定只看两集,可到后头一帮人都觉得太少,于是三集,四集的
看,看完了一开灯,女的都跟得了砂眼似的红红的,男的也都长嘘短叹,觉得活
得太朴素,活得不彻底不激情。
大多数人说琼瑶的人物太高中,我倒没觉得。她的人物似乎都挺逻辑,她对
世情的观察也挺深刻,绝不象凭空臆想出来的。不过可能是这样的:任何作家的
作品,只看一两部则可,多了准腻。这样看只看一部也许倒是一种幸运了。
我对秦汉的演技评价极高,人长得标准不是啥能耐,演得好,让人信那就难
了。他的演出很投入,很适度。大概在现实中他也就是那么死心眼,难怪会去追
林青霞,还追到死去活来。林青霞甚么好?我看了她的一部片子,是在一部大陆
片出场,一付大明星的派头,自我感觉强烈到吓死人。到那分上,不是演角色,
倒不如说是跟角色在抢镜头了:)。
表演艺术分两种,一种是专门玩包装玩本子,艺术是假装出来的;另一种是
玩本色玩感觉,他们本人就是会走的艺术。在美国,前者的代表有演江发瑞那位,
后者有喜剧演员拉宾。威廉(演早安,越南那位)。
归根到底,后者比较接近绝对真理。所以屏幕上,还是本色演员占了优势。
4。
把任何一个人放在老毛位子上三十年,你猜他会不会成疯狗?我猜不会,多
半会成病狗,而且是神经病。没别的,太紧张。我看玩二胡的都明白不拉的时候
把弦松开,可见老绷着连钢都受不了,别说人的神经。咱种过地,抡大板儿锄累
是累,有一样好:不担心刺客。
老毛是咱中国人不可外扬的家丑,老毛得疯病,是咱们缺药。比方说妓女吧,
大伙说她恶心,要砸死她。
有人开一条件,说:你们谁比她干净,可以下手。大伙一听,都把石头放下
了。
想想也是,社会没有瓢客,妓女怎么表子?老毛的病,可以类推。
5。
国人如何选择了独裁制涂鸦  7/28/95
为了叙述问题方便,先为政治学定义一个新概念:行动选举。
有人说公民投票只有民主制度才能实现,不对。每一个国家的制度和领导人
都是人民选出来的,选举时时刻刻都在进行,只不过有时选票是用行动填的。从
这个意义上来说,独裁比民主更民主,因为它的结果是更真实的,更适合国情的
选择。
当一些国人被独裁者迫害的时候,许多国人选择明哲保身的沉默。比如六四,
比如梁漱溟。另有一些国人为刽子手递绳子,拧手巾把,或者高声叫好。比如反
右,比如文化革命。还有一些国人说:嘿嘿,只砍头?要是我,早就论剐了。
最惊人的,是许多国人表现出来的军人般的纪律性。比如阿Q,已经在为自
己的死刑画押,关心的却仍然是如何奉公守法地按照独裁者的规定,把圈画圆一
点。总之,国人通过这种形式向独裁者宣布了自己毫无保留的效忠。
如果民运人士宣称自己代表国人,这将是很荒谬的事。中国人民通过长达五
千年的选举,已经选定了独裁制。因为这种选举是用实际行动进行的,所以它是
能够代表中国的实际情况的,而且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狂风暴雨也不能推翻的,
唯一正确的选择。
6。
我对马克思主义理解如下:
1。商品价值由必要劳动时间决定;
2。劳动力作为一种特殊商品,在使用时能产生比本身更高的价值,称为剩
余价值。资本家就吃这个。
我不同意1的看法。我看商品价值是个二元函数,既由必要劳动时间,也得
由材料决定。比如花了同样的劳动时间和技巧,得到了一根松木,一根栗木。它
们的价值可不同,对不?人类活动大体是建立在对自然资源的掠夺之上的,不考
虑不对。
本人没空继续推下去,否则把丫的理论全推翻了也没一定:)。
马克思的理论是有大毛病的,这个可以从它在实践上的失败证明。但跟一切
理论一样,也有它相对合理的成分。
7。
[从历史上看,美国跟中国不是那么敌对。庚子赔款美国还给中国修了][
清华。一战二战中美都是盟国,中美建交后,各国竞相承认中国。中国][开放,
又是美国首先收了大批的留学生。虽不能说中美是朋友,但起码][说明美国还
是现实的,明白并不能楞置中国于死地。如果要整中国,那][中国也不会跟美
国有一百多亿的贸易顺差了吧?不是算算术吗?算算这][么大的顺差能养活多
少中国老百姓?什么反美啦,骨气啦,的确是说着][给劲,可情绪和骨气毕竟
不能当饭哪。老毛不比谁牛B:“封锁吧,封][锁个十年八年,中国什么都有
了”。后来怎么样?还不是率先提出跟美][国建交?美国说中国会和平演变。
现在不就是在和平演变?客观地看,][杜勒斯对中国的估计比毛泽东准确得多。
不但准确,而且他指出的道路][比老毛的高明。中国人民现在比老毛时舒服多
了。]
[美中关系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是从毛儿席开始,多少前辈和人民辛辛苦]
[苦建立起来的,恶化中美关系是开历史倒车。]
[腐败不见得是坏事。现在实行资本主义,不能圈地,或者公开把国家瓜]
[分给个人。只有通过腐化的方法来瓜分国家。瓜分完毕了,中国的资本][主
义化就胜利了:)。]
[出来混饭(逃命的除外),也就是自己选择给老外做嫁妆,还有什么脸]
[提爱国。评论评论利害,陈述点看法,在所难免。可玩得比国内老农,][甚
至比政府还激烈,这(商榷一下)——是不是应当换个环境才行?]
8。
“行动选举”的帖子,完全是讨论。一个民族产生自己的领袖绝不是偶然,
大家把国民性集中在他身上,让他体现出来。这不是选举吗?比表面上的投票深
刻多了。制度不也是民选的吗?独裁如果弊大于利,早让人推翻了。我早就发现
多数国人对独裁,对强者,对暴力造成的权威有一种本能的拥护冲动。在一个贫
弱的国家,这有助于统一号令,实行有效管理。虽然这对弱者来说很残酷,可是
能使整个民族得以生存延续,给将来以发展复兴的机会。这不正如逃荒的农民把
自己的儿子当两脚羊卖给富人的延席,以使家里其它的人不死。王丹,魏京生等
人就是这样的儿子。他们的被出卖得到人民的广泛认同。
在一个贫穷的国家,道德的考虑常让位于更基本的考虑,比如整体的存活。
人民从来就不是道德的化身。
这样的行动选举结果,必然是一个强力的独裁统治。
“胜者王候败者贼”,“窃国者侯窃钩者诛”,都说明国人对强者的认同古
已有之。我们容易看到这些现象表面的不合理性,却不容易看到更深层的合理性。
我们看到了这深层的合理性,却又看不到它更深层的悲哀。
9。
我的看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官僚的腐败能加速国家资本主义化,对中华
民族有好处。为什么?因为我认为中国搞资本主义最合适(别的主义练过了,证
明不行)还因为这是人民和政府的共同看法和政策。至于谁成资本家,谁当劳工,
这在微观上有意义(比如我就乐意当资本家,不愿当工人),在宏观上,谁当上
了什么,对民族有什么区别?反正有若干资本家,若干工人,形成这个布局不就
得了?无妨就让这些目前手握权力的官僚当第一拨大老板,总比大家每月四两肉
强。所以我说的瓜分中国,是要从内部瓜分,自吃自。由政府带头,有条不紊地,
循序渐进地,不发文件地进行。
我这可不是出主意,只是描写一下现实。
这个自吃自也不太好听。可是鲁迅不是说了吗?咱们一贯是自吃自的,翻开
历史就是吃人二字。他老没解释清楚,我昨天不是给了个例子吗?人民把儿子卖
给政府,相当穷人把两脚羊卖给屠户,买得自己的存活。合理,可是悲哀。夜狼
问了:干吗神化魏京生?我神化他了吗?我是佩服他。一,人家成功地预测了6。
4。二,人家坐牢坐到牙都没了,自己一点利益没得,该说啥还说啥。我不一定
同意他的主张,可我佩服他的人品。我还觉得他没对中国人民犯罪。什么泄漏我
方军事情报?跟人民有什么相干?
说实在的,那场越战我都觉得不该打。费老百姓那么多钱,死那么多人。顶
个屁用。说犯罪先把老邓下大狱。这事干得可比贪污犯恶劣。要我说连朝鲜战争
也不该打,美帝当时的政策根本就不是打中国,没见麦克阿瑟提了打中国,马上
就被撤了吗?老毛判断美国打中国,我认为是判断错误。
扯远了,我的意思是,自吃自,与其采取卖儿子方式,不如采取腐败或内部
腐烂的方式,或者和平演变的方式。
乱砍之十三涂鸦  93——94
1。 红楼梦后四十回紧赶慢赶,浑似奔丧,奔着奔着即成了骷髅架子,有
骨而无肉。前头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后头大厦将顷,鬼气森森,夜宴发悲声之
后,“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真正不忍卒读。哥们儿考虑到此书太长也太悲。
故把它重写了一遍如下:
粉坠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球。飘泊亦如人命薄(女儿悲,
嫁个男人是乌龟),终须一个土馒头。空缱倦,说风流!
前半是形象,后半是抽象。若还嫌长,馒头或乌龟可以删节号代之。
2。 读过的诗词很少,乘机补补课。不过咱上课总是要向老师发难的。多
半放厥词,偶然有道理,可以说是“蓦然”回一首,那人在不在是最大的问题。
即使在,电灯没开,还是看不见不是?下面是对王国维“人间词话”
的评论。
在[]中的全归我,文责自负。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1)、“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
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2)、“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3)、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气象皆相似。
[气象不相似,气氛亦不同。“风雨”句沉重,“山峻”句空茫,“树树”
句平淡,“可堪”句孤独。要论可感,当推“风雨”句。顾城的“黑眼睛”句与
这句气象倒很相似]
(1)<<诗。郑风。风雨>>:“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
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有意有境,宛转,率真,浓郁。万世师表。]
(3)王绩「野望」:“东皋薄暮望,徒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
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差强人意。写得算潦落了,但平铺直叙。远不如上列风雨词]
3。             良心问题
快吃晚饭的时候,小刘发现小范行迹可疑。从学校回来,一句话不说,“啪”
的一声,把音响关了。然后就是在鱼缸前头一坐,脸色跟金鱼似的,五颜六色。
小刘心想:这小子今天不对,准是嫌饭做得晚了。晚是晚了点,不也就差个十来
分钟吗?也不至于这德行呀。所以小刘就不说话。把饭呀菜呀往桌上一摆,说:
“吃饭了!”——自个儿先吃上了。而且是采用垂着眼皮的吃法,只是偶尔抬一
下,以便观察对方的态势。
小范拿起筷子,两碗菜各吃了一口,抓了一个馒头,又不吃了,只是转着看,
好象要弄明白它的分子式。小刘深入分析这个问题:今天刚把绿卡申请寄出去,
念他劳苦功高,特意做了爱吃的虾和清炒豌豆,怎么就不吃了呢?对了,是不是
上礼拜给妹妹寄的那笔钱让他发现了?想到这里,也不吃了,说:“喂,研究什
么呢?再研究还不是碳水化合物吗?”
不料小范把馒头一放:“还碳水化合物呢,就会做馒头!”
小刘脸色发青,道:“嗯,看来照顾咱们北方人是照顾错了。说吧,是不是
要造反了?”
小范说:“人家说了,绿卡——就是人血馒头!”
小刘听了倒松了一口气:“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八万张绿卡里头,就你这
张还带着良心。要不要庆祝庆祝?今儿晚上不吃馒头,上馆子吃烤肉吧。”说着
就来拉小范。
小范不跟她闹着玩儿,说:“少烦啊,今天吵架了!”
小刘想:小范这人老实到见异性都要脸红,怎么会吵架呢?一问,才知道今
天校报记者采访中国学生保护案,学生会抓差,小范是壮丁之一,人又认真,不
免原原本本,从天安门死人的无辜讲到美利坚活人的恐惧。不想计算机系的小叶
接过去,说中国学生很大成份是经济移民,大多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之辈。小范
分辩说这些人虽然没去天安门,很多还是在国外游了行的,有照片为证。小叶笑
笑,说照片您就别提了,再提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就是为了申请政治避难准备证据吗?实质还是人血馒头,良心问题。
那记者不过二十出头,大约童心未泯,本来听得磕睡重重,到人血馒头几个
字湿淋淋地蹦出来,突然惊醒。抓住小叶,一定要弄清白。小叶得计,来了精神,
把“药”讲得如同格林童话。小范几次想反驳,一想鲁迅又泄了气,鲁迅这人太
伟大,一篇小说从辛亥革命骂到中国学生保护案,仍然想不出怎么驳。
小刘听了把嘴一撇,说:“小叶不就晚来了几天,没赶上办吗?你也犯得着
跟他致气!”
小范一想也是,犯得着吗?不跟他致气!所以就不致气了。气虽然不致,心
情还是没有。晚上也不看阿森涅。霍尔的相声,早早上床了。上床睡不着,脑袋
里来来去去,一会儿华老拴,一会儿刽子手,都象黑白片儿,真的似的。努力不
想也不管用,终于还是“嚓!”的一声,把革命者的头砍了,一身冷汗坐起来,
想:这回麻烦了,良心发现了。
诸位:良心发现确实是个麻烦事。这算人类特有的一种毛病。好处是潜伏期
特长,不容易犯,坏处是发起来无药可医,只有扛着,至于最后是不是能扛过去,
一半得看免疫机能,另一半可就得看造化了。
小范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到得系里,迎头碰上小马,急得不得了的样子:
小范小范,快看看电脑网络吧。小范一头雾水,打开电脑不到半分钟全都热到蒸
发。原来小叶昨天白天故事讲得好,到晚上余兴未尽,连夜把和记者的会面写成
一篇短讯,其中不免对小范和自己做了一些文学加工。后头是把“药”节译出来
附上,含沙射影的地方都没漏。最后签名是:六四参加者叶先农(天安门广场最
后一批撤出)。加上标题“绿卡——血卡”发在网络上。小范看得太阳穴嘣嘣响,
坐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马怕他气出毛病,赶紧叫他往下看。原来下边那些条目大都是反驳小叶的。
有的说:你别用这个将我们,六四我们是没参加,但不拿绿卡,那些学生的鲜血
不是都白流了吗?再说我们拿了绿卡,回国旅游,那还不是给国家增加收入吗?
又有人说:我本来是不想拿绿卡的,现在拿是为了对杀人表示抗议。还有一位说:
我是大白话,就是为了过日子才拿绿卡。现在冷战结束,我是要当世界公民。你
叶先农实在想不通可以回国,用不着在美国共赴国难,或是当精神烈士。小范看
到此,紧张情绪消除了不少。痛定思痛,觉得这些话都是为自己说的,但似乎有
些太那个。是什么说不出来,总之还是不对付。
快下班的时候,本校有几个学生联名在网络上发了一份严正声明,题目是
“叶先农到底在哪里?”大意是某次小叶和他们一起出去野营,聊天儿说到六四
发生时他根本不在天安门,在深圳搞投机倒把呢。卷足了钱一丫子撒到美国,原
来是想办个电脑网络服务公司,照死了再捞一笔的,不想就差三天没赶上绿卡,
公司没办成,所以对别人拿绿卡特别不甘心。
小范读了,恍然大悟,心里轻松了不少。回去一汇报,小刘也很高兴,说:
“你看你看,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小范说:“可不是吗,还是咱们小刘聪明。”
看看四下无人,亲了小刘一个嘴,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天电脑一打开,第一条就是小叶的关于严正声明的
严正声明。声称本校的揭发纯属诬蔑不实之辞。又举了几个已在美国的人做证,
包括著名学领乌尔沈玲。最后说在哪儿事小,失节事大,这事非得诉诸法律。小
范看到心乱如麻,好象就自己被绳之以法,想: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
好在另一方并没含糊,发了严正声明的三次方:诉诸法律就诉诸法律。这么
多人一起听见,不怕你小叶飞了去。两方面来回一诉诸,激起了“网众”的极大
兴趣。须知网络是世界性的,常读的中外人士不知凡几。一时电讯交驰,沧海横
流,主战派主和派相持不下,左中右三方都发表政见,颇有民国初年军阀混战的
气象。最后一个美国汉学家,眼瞅天下就要大乱,赶忙发了一条:
你们该不该得绿卡,天安门总是流了血的。不过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上法
庭。据我所知,在美国,有良心固然不犯法,没有良心却也不犯,法庭也不接受
电子信件作为证据。
双方听了,一时都哑了。小范想:到底还是人家美国人理智,问题的根源在
天安门,天安门流了血。不流血,美国能给绿卡吗?又一想:不对不对,这不等
于是说小叶是正确的吗?他要正确了,八万人就错了,这可怎么得了呢?正在死
胡同里兜圈子,忽然被一只手搭到肩膀上。回头一看,原来是文学系的赵大姐。
赵大姐为人稳重,毕业后一直当博士后,据说要升教授了,大家都很尊重。她指
一指电脑,说:“看看看看,多丢中国人的面子,最后让美国人来解决。”
小范一愣,人家这才是真正的爱国之士,华夷分得门儿清。自己缺了一根弦,
已经丧权辱国了感觉还挺不错呢!正待要说什么,赵大姐话锋已经转了:“对人
血馒头,你是怎么看的?”
小范想一想,老老实实说:“这个——馒头,我弄不太清。有个想法不知对
不对。我和小刘,来美以后,一直兢兢业业,毕业后按正常途径申请也许是没问
题的。”
赵大姐说:“话是不错,可是如果你自己办,时间可就慢了。而且光律师费
就得三千。”
小范听了很受震动。三千可不是小数。赵大姐又谆谆地说:“撇开政治不提,
归根结底这是美国人民对我们的好意对不对?所以我有个想法,现在美国发大水,
密西西比淹了好多人,咱们中国学生是不是能捐点钱表示表示?做人都要讲良心
嘛。”
小范这才茅塞顿开:说来说去症结既不在小叶,也不在天安门,而是在这个
良心。如果得了好处,一定要再吃一点亏,才是做人的正理。比如赌钱,风头顺
了,别吝啬给发牌的那点小费,贿赂一下运气。古人不是说了吗:防民之口,胜
于防川。而且小叶这种嘴,比密西西比还厉害,别说沙袋,钢筋水泥都堵不住。
要出索性多出点,一次解决了算了!小范想到这儿,一冲动要认三百块,临时想
到小刘,肌肉有些痉挛,嘴张了几次没张开。
赵大姐十分体谅地笑笑,说别忙别忙,回去商量商量吧。
可回去商量商量就那么容易吗?小刘还没听完嘴就撅起来了:“中国发大水,
怎么没见赵雨玫有什么动静呢?再说人家是大教授,年薪四万,你比得了吗?我
的钱是当助教一分一分挣出来的,一刀就剜三百,也太外科点了!”
小范赶快说外科虽然不好,小儿科也不对。就算出三百,也不过三千的十分
之一,三九二十七,那十分之九还是省下了不是?再说这也不光是外科问题,还
有内科。这良心不花钱你赎的出来吗?小刘仍然不干,说:“中国发水,不过捐
了二十块,美国的水灾怎么就这么贵呢?”
小范晓以大义:人家美国物价还贵呢是不是?比如房租,中国几块钱也就对
付了,在美国停一会儿车也得这么多钱呢——两种社会两重天么!两口子各执一
辞,很争了几句,最后还是小范有绅士风度,提出降一百吧。可小刘还是脸上挂
霜,嘴居高不下。小范也生气了,也就不跟小刘说话。
第二天早上小刘采取主动,用手指头捅一下小范,看他有什么动静。
小范假装没醒,再咯吱他一下,才绷不住劲了,说:“一大早,干什么?”
小刘说:“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想出一个招儿来。”
小范素知小刘是神算子,拿了一次上海数学竞赛的冠军。登时来了精神,催
着她快说。小刘道:“良心一定要有,美国人也得感谢。不过干嘛非捐钱呀?人
家也不缺你那几个钢蹦儿哪!寄感谢卡不也一样吗?布什总统一张,克林顿总统
一张,参众两院,保护案发起人,美国移民局”
小范不等她说完,插上来十分兴奋地说:“对!要寄就都寄,不光美国人,
中国人也得寄。全美学联,中国网络消息编辑部,还有华夏文摘,都是出了力的,
一家一张!”越说越兴奋,穿着短裤跳下床,“每张卡片一块钱,二十张也就二
十块,钱是小事,主要是一个心意!”演讲至此,打了毛泽东式的手势,很有气
派地说,“咱们中国人——还是有良心的!”说着,穿上衣服,早饭也不吃,急
急赶到班上去了。
第一件事打开电脑,以“良心”为题把小刘的妙计发出去。号召展开“抢救
运动”,果然立即得到不少响应。也有少数五类分子,成心破坏运动,提出为什
么不感谢李鹏总理或二十七军的坦克兵。可是好的和比较好的毕竟是大多数,弄
得小范一整天都满面通红,不停地综合各方面意见,整理出新的名单,发到网络
上去。有道是人多干劲大,到了下班,名单上已经加上了魏京生,王军涛,刘刚,
赵海青,乌尔沈玲,达赖喇嘛,民联民阵自民党,甚至人民英雄纪念碑。国际上
的则有自由女神,大赦国际,亚洲观察,联合国人权组织,洋洋洒洒,不下三十
多个组织个人和无机物。
下了班,小范照单子买了卡片,一一填好,连夜拿了去贴邮票,直到把那些
满载良心的卡片投入邮筒,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好象是基督徒受了洗,灵魂和肉
体都一次性地得救了。
回到家才感到腹中空荡,好象是几天来的饿都攒到一起发作了。小刘早就等
到不耐烦,见他回来,手忙脚乱掀开锅盖,一时满屋都是香气。云雾缭绕之中,
小范甜情蜜意地看着小刘,小刘也甜情蜜意地看看小范,就连那一锅大馒头也都
知趣,一个个咧着嘴,热气腾腾地对着他俩笑呢。
5。
恳谈精神:按主席说的,吾人之争,只在主义。故攻击个人我辈不取。非不
能也,是不为也。无论恳谈对方是谁,一切以真理是从,谁有理服谁,不做意气
争。如果您同意这个,咱们就是恳谈派的。
第一个恳谈论题:人民与人权。本人跟据网人讨论,拟提出甲方命题和乙方
命题。
甲方命题:中国人的首要问题是吃饭穿衣,民主超现实,无关中国大众痛痒。
假如国家富裕人民幸福,独裁民主并无区别。因此人民第一,人权第二。
乙方命题:中国要有长足发展非得讲求人权。人权包括吃穿权,格外重要的
是讲话权,异议权,因此民主是必要的,独裁不能保证人民幸福。
光有命题不够,请提供扼要的证据和论证。每方能提3-5条让人百口莫辩
的论据方能显出功力。论证则重在完整性,清晰性,大众化,逻辑性。可以接受
的逻辑包括形式逻辑,辩证逻辑,模糊逻辑,等。大众化的标准是农民能懂,少
用名词和典故。清晰性则反对北京胡同式的复合句,多用冬冬式的短句。
网上论证,一字一句都有万把人看着,针尖大的粉刺也逃不出众人的眼睛,
大家尽量自圆其说吧。
鸦,话不在多,有神则灵。声不在大,有理则精。
6。   以前我认识一乡下哥们,下雨天泥地里走五里路鞋帮子不湿,任
何山,他老不看图,只从山形上便能推知山的哪边有路。后来进县城住招待所,
他央人写了一信,拿了去发。一去两三个小时没回来。大家急得吐血,分头去找
他。出得招待所拐一个弯不到二百米,他老好好地跟那站着呢,邮箱就在对街,
他只是见车多人多,不敢过马路而已。这么基本粒子的人,叫他傻逼,兄弟不够
残忍。
7。
牛氓这书写得好,蒙泰尼里主教是他爸,又陷他入套。
个人感情跟政治立场,人性跟宗教混在一起,写的是人的特戏剧的冲突。每
一革命者大约都受同样问题折磨,所以牛氓的形象几乎成了革命者的代名词。
牛氓出场也写得漂亮。他老漫不经心,对女人和夸夸其谈的沙龙派取极轻蔑
的态度。而且他说话结巴,伤痕累累,长得一点不奶油,只有在行动时他才充分
显示寐力:果决,干炼,机敏,富于牺牲精神。和他父亲相认是全书的高潮,革
命者的人情味充分体现——他哭了。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至此人物塑造成功。
在现代中国寻找牛氓,魏京生,任宛丁,王军涛,甚至王丹,都有那种气质。
就是表面粗糙如老农,实际上特别悲天悯人,富情感色采。说“贵族气质”不甚
妥贴,可以说是佛的精神或是人道主义。对他们说一千道一万都行,但请别告诉
我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富贵荣华。
没有英雄的年代,都是平民,也不用崇拜。但是帝王将相宁有种乎,对平民
也不要等闲视之吧。
8。
人魏京生可是地道的糙人。第一没怎么上学,第二走遍中国,在火车站上见
过大姑娘不穿衣服讨饭,第三最先提出第五个现代化,得罪了邓小平,但他是一
句怂话没说过。从狱里出来,一个英俊少年成了半死之人,人可是玩的信仰,牙
都掉了,不够糙行吗?兄弟也不管丫信甚么教(兄弟信佛),兄弟是服他,因为
真教兄弟下狱,兄弟是逃得比谁都快,如来观音都拦不住我。在我看来,丫真是
傻加糙第一号。我实在气不过,容我骂丫一回!
中国人太聪明,好的是大多数,王魏他们这么傻的是极少。所以中国有戏。
我这样也算爱国嘛!跟大伙砸宗小姐饭碗是一个道理。中国人在外生活就得显示
点力量,利用宗小姐这个碴子,丢卒保车好。
丢卒保车的招用得很广泛的。以前一个坏蛋进了女生宿舍,说出声者死,我
要解决一下生活问题。大家想了想,最后一致说:没意见,左手第一个床铃铃是
已荤的,您跟她解决吧。但是——别找我们闹故事,我们可都是处女!于是大家
便保存了天真。
把宗小姐这已荤的卒做了,使广大华人这个车贞节起来,海外就是我们谍报
人员的了。
9。
上海话多种有趣。比如罗卜丝跟老不死是一样,怎么跟“哪能”相同。“干
甚么”说成“兹萨”。有一回一个人去理发,理发师叫他坐好,说要“打头”,
问饶了行不行,师傅说:不打哪能剃?本地人都打格,你丫忍了吧,最后楞给打
了。
“讲”跟“港”同音,后者是傻的意思。所以港督就是傻大,而“讲一讲”
相当傻一傻。
吃叫做“掐”,玩叫白相,顽主叫白相人,大家一起掐社会滋泥(主义),
青一块红一块,故称青红帮。
话说回来,黄渡南翔一带的小笼馒斗还是不错格,我妮最爱掐,一掐一手油。
有人说,民主要搞,但是要通过培养公民搞,通过把共产党变质来搞。这个
基本也就是戈巴乔夫模式。还有南非的白人叛徒德克拉克,美国国务卿杜勒斯的
和平演变之计。而不是通过施加外力。但是假如没有里根的星球大战,世界对南
非的抵制,帝国主义对中国的长期封锁,共产党会自个变吗?为甚么不会越变越
独裁呢?人民富裕可不能保证政治走向民主啊。所以我意还不如赤果果地说:人
民不需要民主,吃饱会打隔,能当小白猪就行,其他都省略了吧,能拉开逻辑距
离,那谁,大家港一港,是不这理儿?
10。
今天留学是一个二难推理:爱中国吧,中国说:血卡,汉奸!爱美国吧,美
国又说:间谍,探子!
总之是难。昨天一同学聊,他提到鲁迅先生说到的两种悲哀:一种是想当奴
才而当不上的悲哀,另一种是当上而又当不稳的悲哀。两种悲哀有一种就够了,
何况两种乎?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以我佛之见,弟兄们还是园寂了吧。
11。
竖一个留学英雄纪念碑,或叫留学英雄牌坊。地点设在美国,美国的留学生
多,且贞洁。在碑底座的四面镶上英雄们前赴后继的形象,在碑的南墙是雕一棵
大怀树,说的是父老乡亲相送的图案。图中留学生他很坚毅,说:啊,啊——祖
国!他的眼眶遂湿了。在场的别人不说话,只是用了“其实彼此都明白”的目光,
沉重地看着他。
东面画面是连环画。里头有“资格考前夜”,桌上有灯,灯下拉圾般堆着打
开的书,以及咬了一口的三明治。人却坐一个方便面箱子上,出神地望着窗外。
窗外一轮金月,沉入墨蓝的海一样的天空,不知不觉之间,夜已深了。接下来就
是“攻打领馆”,“怒争奥运”,“移民局门口的队列”等一系列画面,最后一
幅特绝,是抽象派的,整个就是一脸的局部,这脸特思考,特哲学,似哭还同笑,
似傻又聪明,又清纯又淫荡,又年轻又老迈,又悲痛又快乐,眼睛悲天悯人的闭
着,假装一切都看不见,又好象一切都知道。这面墙壁的画有声音,是画的一部
分。这声音则是由摇滚,民乐,呼革命口号,在移民局的宣誓,唐人街的市声,
等等混杂而成的。
在北面的画是历史性的长卷,上头从满清学童开始,到本日截止,密密麻麻
地刻着留学生的名字,其中上过牛屎铺的同学名字可以大一号,当间谍的大两号,
当汉奸的则把名字颠倒,用花体,中间加点。比如说:先农。叶,头鹰。
毛等等。
名字按年代分段。因为各年的名字不一样多,所以整个画面就有抑扬顿挫,
如长江三叠浪,显示中国开放轨迹,也有的说这就表示民族融合,总之是莫衷一
是,神谜得有如蒙娜丽萨的笑。
在西面的画是空白,有如经过电击治疗的精神病患者的脑部,有如面壁十年
的那面壁,有如色空中的空,有如不可道的道,有如绝对精神,酒神,庄子跟超
人,列子跟御风而行。但是,设计是,如果你站在它前面看十分钟沉思默想,上
面将出现一个大怀树的形象,有风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些树叶沙沙响,仿佛在诉
说着甚么呢。
在留学英雄记念碑上的字有下列方案,请谁题未定。
新的还在不断来:
“留学英雄永垂不朽” 涂泽东
“这里掩埋着大写,小写,花体,甚至繁体的人”
“生活啊生活,只是没有那时的激情了”  冬冬
“魂夕!归来”   本则请国内的人题较好
“007”     请康妮陈题
“德觞”    请苏晓康题
“自1848年鸦片战争以来一切背井离乡,来到异域,并在网上纵谈国是
的人永垂不朽”     请外乡人题
“最高指示:可留五洋捉鳖”  请主席的后人题
“透明是至高之境”请李宗吾先生题
12。
朋友们说我态度不明,殊不知这正是本政协副主席的存活之道。政治的事本
来没有对错,只要大家能心平气和地讨论,大家都是对的。比如王军涛上网,柴
玲,我们可以给民运的人开一个不掐的先例。开春以来,网上的火气显著减小,
使得对民主的讨论进到高段位,这就是因为大家懂了政治。以前春狭说“艺术是
吃饱了打的第一个响隔”,这第二个响隔就是政治,打响隔无须观点,也不用分
对错,对吧?
中共的主要错误就是强迫大家按一定的尺寸和音量打隔,
乱砍之十四
涂鸦   93——94
1。          [寻找深沉][TU YA]
如果尼采大叔就靠这酒神精神撑着,也不算特沉着冷静,或是特能过景阳岗。
也许还不如黑格尔绝。不过叫咱们哥们看,黑格尔没生出来就叫庄子给囊括了。
老子庄子这一级的,随便砍一句,老让人有" 已经说尽了" 的感觉,无法超越。
举俩例子:
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梦蝶,还是蝶梦?
后人忙乎半天,最多也就是阐释他们,而且是拙劣地阐释。话都说成这样了,
还怎么阐释?老庄这样的是给世界搭架子的。真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万物。
咱们把老子横过来,当个横座标,庄子竖起来,当个纵的,在人类智慧的星空里
寻找点深沉中不中?哪位修炼过存在主义,混沌论,给归纳归纳行不?顺便说一
句,哥德尔定理所证明的的怪圈儿咱服,咱认为是第一次给出了“道可DAO,
FEI CHANG DAO”形式逻缉范围内的数学证明。
尼采说人的一生其实生活在俩个世界中,一个是理性的世界;一个是非理性
的世界,或称为人性的、情感的世界。在理性世界中有各种各样的标准、规则与
逻辑,如法律的、道德的、现实的等等,所有这些都是某种形式上的枷锁,因为
它们约束了人类的行为,当然这也是人类群居生活的必然条件。而人性的世界则
是非逻辑、无标准的,或者说唯一的标准就是你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没有应该与
不该、没有正确与错误、没有道德与不道德,这是个人性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
但是另一方面,两个世界也生活在人里:动物世界和大世界。动物世界是非
洲,呲牙,带爪子,物质,真实。大世界在上海,台上台下都是戏,走路得有步
法,张嘴得和辙压韵。只是唱腔经常走调。不过像尼这样的说法好像很多了,不
神童。
有人说,“酒神”的概念是尼采全部理论的核心,是理解尼采全部学说的关
键。它象征的是一种本原状态,比之“日神”更加形而上,它所表述的是一种酒
后情绪的高度亢奋、彻底激发与完全释放,是一种对人性世界的陶醉与沟通,是
人类崩开理性世界的一切捆绑所达到的、对人性的彻底解脱,是人类情感的升华
与对人生悲剧的超越。
我倒想起:不知尼大叔那时用不用LSD海洛因。根据美国朋友的说法,用
药比醉酒更本原。尼大叔是不就是高鼻子的李白?是的话那一把又不如魏晋来得
深沉。
2。日本也有文化吗?
能乐是一种永远调不准弦儿的愁眉苦脸。家无粒米,大栅栏练地摊儿卖祖传
羊皮袄,顺手检块烂西瓜皮,也无非这么个味儿。
浮世绘够勤谨了。兢兢业业,机械制图这一行就打那时候发展起来的,没办
法,脖子上架有韩主席复榘的鬼头刀,“你不画他不管饭。”管了也不让吃饱,
要不干吗那么有气无力?
想吃可以当相扑,“肉感”怎么回事?看一场相扑就有体会了。也至于那么
亲爱。
花道,茶道,武士道,头头是道,是道,还是盗?所以中国人说:盗亦有道,
也有说是歧路亡羊的。
研究来研究去,还是八格牙路有趣。妈了巴子,把咱张大帅也给炸了。
日本,你的,文化的有?
3。   诸位:是不是砍?抡园了,特深沉。
主要你特爱国不是吗?要爱就到美国爱。怎么个讲究儿?在中国要爱非得上
圆明园,你又不住那疙瘩,挤332推费劲。再者说了,日本人这会儿不没把咱
们怎么地吗?最多就经济上挤兑挤兑,八百亿都不要了,挤你一下倒嫌地方儿小
了?慷都慷慨过了,激昂就不必了。您活得欢,您特朝气蓬勃,国歌血乎哩拉一
唱,人家还以为您磨剪子镪菜刀呢。没松下电器看不了李冬宝是实情吧?顺便说
一句:编辑部的故事咱们偏爱侯耀文,怎么瞅怎么像松井队长他小舅子,丫玩儿
得稀!
在美国它不一样,一个是隔得远,有距离感,抡句文化人儿,就是个朦胧。
凡事一朦胧就走俏。蒙娜丽莎就是比藏春阁封面的大腿值价。在中国你算个甚?
最多也就是革命群众,说革命群众是抬举你。要不干脆说你是个反革命群众得了。
不信喽喽你自个儿:别以为没长大麻子就是好人,要坑你照样坑。经常翘课是你
吧?说你道德败坏,泡妞儿也不冤吧?好不容易到吃饭了,指望你能踏实点儿,
你小子抡着个大饭盆,么五喝六加三儿去了。平常小捣儿都不算了,一有风吹草
动你丫的还游行!这么说吧:国家没现代化养不起那么多雷子,要不你这样的个
个都得判十年,一律蹲芭篱子擦洗煤球去。耶喝!还爱国?国是你爱的吗?这事
怨你母亲,没给你起个葛名字。瞧人家政协的:帕巴拉格列朗杰,班禅额尔德尼
却吉坚赞,六个字儿以上的才爱国,再就是法相庄严,红是红白是白,大胖娃娃
欢喜佛似的,有你这么猴头猴脑的吗?
什么?出国了?倒没看出来。过去叫叛逃,现在叫深造。操的,不都一码事
儿吗!不过你这孩子是有点儿不一样。小时候偷枣儿,从来不见你上树,嫌扎不
是?别人上就不扎了?凭什么你在底下检现成的。什么?放风?咱们脑袋笨不明
白:人家在树上不比你看得远吗?万一鬼子进村了还是你出溜得俐落。可我还就
喜欢你这鬼劲儿。知道你迟早能出息喽。说实在的,那边倒是怎么样?不能光是
汽车彩电大冰箱吧?妓女有没有?开暗门子的——要不能叫资本主义吗——总得
有点儿特别反动的!话说回来,旧社会咱也那什么过,别的没啥——防着点爱滋
病就是了——过去叫梅毒。还有一事儿差点儿忘了提:象你这样儿的能带几大件
儿?下回给我弄个大点儿的冰箱行不?
啊?没限制,你这是有——
绿卡?不对不对,你朦我呢,你涮我呢,你这是吓唬你大伯呢。这是真的?
过来过来,这儿灯亮,让我好好瞧瞧:啧啧啧,就是不一样,头发全是美国式儿,
这几根儿都变黄了,吃黄油吃的吧?每月挣多少?“才”三千?
得得得,你先别说了,让我缓缓吧。那谁,小娟呀?回来啦?倒杯水来。见
见你斧子大哥。斧子你都忘了?特能砍!小时候他最爱偷不价,那什么——见义
勇为,街坊谁不夸他好?隔壁小三儿欺负你,人家净搭救你。什么?他踢你?小
三儿救了你?哪能呢!小三儿是什么东西,脚手架一爬爬六年,怎么瞧他怎么硌
眼睛,六四那会儿过坦克亏他好意思跑回来,假装自己不小心,压死不就完了吗
——活着多累赘,省得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弄不好砸着人你看这丫头,说走就走,
脾气多大。私下跟你说,其实特温柔。
航姐儿她不当,嫌那太跌份。生来就佩服出国留洋有学问的主儿。人家是到
美院当模特,现在学的是保镖儿,专跟大老板。怎么样,给了你吧?凡华侨都有
钱,有钱都上报,上报都爱国。咱们的钱不能让个老外管吧?
嗯——?还没拿到?这是怎么说的?正申请?正申请你跟我这儿瞎咋乎来!
打算我不懂什么叫申请吗?林彪和江青私奔那会儿我就申请分房了,现在还没批
下来呢!老外就那么好当吗?美得你!没事儿上这儿套瓷来啦,早知道我跟你费
这吐沫干嘛使?差点儿把俺闺女拐了去,小娟多可怜哪?自小儿就死了妈,多少
人给我续一房我都没舍得要,全是为了她呀呜呜呜你这他妈的小诈骗犯,假洋鬼
子,从小看到老,早知道出国你也学不了好,趁早走!还不走是不是?还解释?
别以你特瓷实,特有块儿,特经淬,有块儿的你没见过!咱女婿没过门儿,可还
就住隔壁,小三儿哪,快过来!给老子把这碗杂合面儿倒出去!
4。壶手问:偷鸡者对世代艰辛的农民可有同情?
对,很对!
当年就是一把冷汗
浑蛋!
鸡是细点,他妈的还有大荤,天黑了,偷了老乡一只猪小锤子敲晕了,两个
人抬了就跑!
唉,做贼做贼,紧着用柴刀把两块臀尖卸下来了真敢吃!蚂蚁,柴虫,耗子,
青苔,地梨,厥菜,逮什么吃什么抓一窝野蜂,蜂饼一块块取出来,嘴里一塞,
嚼吧嚼吧,吃了!
杀一头牛,胃里青草取出来,拌点盐浇点醋,吃了!
胎儿取出来,剁块儿,煮煮,吃了!
还他妈的咂嘴,完全是七三一部队,魔鬼行乐图
那年头是钟馗嫁妹,老鼠娶亲哪果树也不爬,放倒了吃,咔嚓咔嚓,吃!猪!
怎么就那么本质,跟他妈基本粒子一样!
这农民,一代一代,他们丫的怎么活过来的?
大冷天,手上的肉冻脱下来破棉袄呼扇呼扇的,虱子也冻死了,空气跟液氮
似的,人家出去了问他干嘛?说是捡粪——还近亲交配似的乐。捡粪!真想捅丫
一刀!
牛怎么干他怎么干,牛不怎么干了,丫怎么干还怎么干丫那脊梁骨糖葫芦似
的,就这么压着,嘎吱响,丫全木了,木刻,会走的版画!
有机会让存在主义也当一回畜牲,忆忆苦,妈的涵养,妈的蝼蚁!
我要有原子弹,我逼着丫使使,我非让丫泄泄火我送丫大板砖,送丫一尼采,
送丫一闯贼,把这世界大开了瓢儿了吧!
5。知青多数和大多数还是好的,主席一挥手,呼拉呼拉都下去了。少数坏
分子想逃,得逞的不多,也有半路上让人毙了的。我认识一花姑娘,让贫下中农
拖到高粱地里米西米西了。您说是算按最高指示殉节,还是算“和那里的人民结
合起来”?胎是打掉了,历史也有怪胎。可历史还是不可埋没的。
埋没了,还有考古价值,所以有“知青梦”。
6。“血雪”文读了,林彪打仗真不孬。堪称中共之韩信,还有刘瞎子。
读彭德怀回忆录,一生中每一战斗,当时地形如何,双方布置怎样,无不讲
得历历在目,谨此记忆力,即可说是天之骄子。他的诗与冯玉祥相近。据其自言
最糟的战役在朝鲜。
毛诗词中爱读“独立寒秋”,生机勃勃,气韵饱满。二十岁左右读最能激发
豪壮之情。可以说是人生词。“雪”有王者恢宏气象。亦为难得。
然若要领略人生,毛终不如读曹。曹诗沉雄苍劲,浑不以一时政治得失为意。
故若论永久之价值,曹当远在毛之上。五十年后,毛作可能归类于政治史料,而
曹作依然会做为文学明珠而摧灿。
7。    因已有另一金学在前,故此金学之命名大费周章。倒底是分为
素金与荤金,还是文金与武金,黄金与白金,总是要分它一分才好。要不就叫蔬
菜金学和大肉金学如何?
本生员不才,借此机会提出大肉金学第一命题:脚的性意义。
形容脚的地方既多且细,著者必有深意。现在提几个具体问题:
脚并非与传宗接代直接有关,为什么会出现在性描写中?
脚是性符号吗?倒底有无“那种”意义?
若有,为什么?是不是不管什么只要遮遮盖盖多了就有性学价值了?
比如女同志的胳膊甚至牙齿,过去一露就是风流罪过。
那么党内秘密岂不是要打上X级的戳记?科达胶片,黑盒子岂非天下第一美
女?君子不欺暗室吗!
脚的审美观:为什么个儿小就好?长得如何都不管?气味,形状,肤色,一
概不论?
此问题涉及生理,社经,心理,社会,历史诸学科,是一边缘课题。黄道各
路英雄,诸君群季俊秀,皆为会联,大可一展长才。
8。              论骂
设想您敲了整整两星期的键盘,把那一公里长的论文凿出来了,再设想您正
赶上一礼拜天,下一步您会干吗呢?不用说,您是赶忙的查一查这鱼情报告。真
巧,这两天六七磅重的大石斑鱼正在抢滩!您还有什么选择吗?您只好五点起床,
开五十哩车,再走上三哩长路,直趋那秘密的鱼洞。
您刚把鱼线甩出去,天突然下雨了。雨点跟小子弹头似的。一秒钟之后您是
里外全湿。您观察一下这云,它的态势使您意识到这雨在本州的大旱缓解之前是
不会停的。此情此景,任何人也只剩一个法子了。
——这法子就是骂。
从功能上来定义,骂可以被定义为人体有害能量的出口之一。从心理上看,
骂是对不利形势的一种补救。从艺术上来讲骂或者应该属于超现实派。
从政治上说来骂大抵归类于乌托邦主义,因为诅咒多半是无法实现的理想。
我常常遥想生活在非洲丛莽中的部落人,他们或许没有信用卡,或是花花公
子杂志,但他们一定会有“妈的”,或是“SHIT”。这些表达式不为任何一
个文化所专美,而是人类的共同财富。
有一位心理学家训练猩猩学习手语。他教给猩猩如何表达粪便。不几天,他
发现猩猩凡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便比划出粪便的手势。如果他真的就此将骂引入动
物界,从而减少了动物的自伤行为,他的贡献也许超过许多个绿色和平组织。
当然骂的普遍意义并不是说具体的骂法不被文化所限定。我的朋友小黄花费
了许多时间学习开车。做为一个生手,他经常收到伸出的中指。那天他买菜,差
点撞上一辆卡车。卡车司机吼道:F——K YOU!
小黄觉得没有受到公正的对待,所以他回口道:
"Oh yeah? Then f**k your sister, and your uncle."
驾卡车的先生一脸茫然,然后迅速消失了。我明白小黄的骂法是北京人行道
风格的直译。但我不得不耗费了许多的时间向他解释司机不一定能理解他的逻辑。
因为他或许是一位并不关心他妹妹和大爷的美国自我中心主义者。
中国的文化当然是独特的了。孔子说他十五有志于学,但他没有给出十五之
前的行谊。或许那是由于在那之前他把许多的时间贡献给了学习打架和骂街。
对于许多中国的孩子而言,骂的教育开始于早期。也就是那个许多功课考了
零分,许多玻璃被无情地打碎的年纪。在那个年纪里家长的处罚里常夹有一句标
准的诅咒:你这小王八蛋啊!
经过家长望子成龙的基本功训练之后,孩子们便可以加入社会这个大课堂了。
这个课堂提供了建立信心,训练技巧,和交流词汇的广泛机会。
许多中国的作家也贡献他们的力量。最最著名的一位便是水浒的作者施耐庵。
假如没有他,我们之中的许多人也许至今仍然不能了解“鸟”字的多义性。
我们必须特别对鲁迅提出感谢。他明确地指出婚礼的行列实际上等同于性交
的广告,并且第一次为中华民族定义了国骂,他的实地考查发掘出了下列对话:
父(对儿子):妈的这菜好吃吗?
子(对父亲):好吃好吃,妈的你尝尝。
在中国您可以发现国骂的不同版本,例如湖北的“爸妈”,河北的“娘的”,
但是我们发现万变不离其宗,“妈妈的”还是它们的共同本质。它表达对不可改
变的血缘关系的无可奈何,也引伸为对现存秩序的不满与否定。
经过这样的分析,我们不能不对鲁迅这一把深沉产生相当的印象。
革命小说红岩倡导一种较为微妙的骂法,或许可以称之为大盗骂法。这种骂
法的理论根据是一句中国的俗话:大盗不操干戈。
大盗的行径是怎样的呢?他面带微笑,将一根雪茄叼在唇边,并且以冰箱般
的冷静听取对手加之于他以及他的意识形态的侮辱。当对手结束之后,他看一下
手表,并且客观地陈述道:您仍然处于囚犯的境地,下一轮野蛮的折磨将在大约
三十秒之后开始。
您惊诧吗?这也是意识形态的交锋,老虎凳其实可以是一种意识形态,正如
时髦青年的意识形态可以是露出膝盖的牛仔裤,而领袖的意识形态可以是枪杆子
一样。
不久前有人对柴玲女士的普林斯顿三字经表示忿忿,并且据此提出了“让她
也上去练练”的命题。怀有这种看法的人士,或许没有意识到三字经正是柴女士
“上去练练”以前的基本训练。
在中国,三字经是成为领袖的条件之一。没有娘希匹,就没有人格完整的蒋
介石,没有“你粱漱溟比狗屎还臭”,就没有数十年如一日铁心跟党走的民主人
士。毛泽东曾经满怀激情地批判过温良恭俭让的“省城人士”,而倡言脚上带有
牛屎的暴动。主席的尸骨未寒,同志们怎么就忘了他的教诲呢?
从艺术价值上来讲,我们可以大略地将骂分为两类。艺术类和工匠类。
与其他有时必须赤裸的艺术——例如绘画或是雕塑——不同,骂的艺术来得
相当遮掩。
假如您看见两位老年的女人,互相倾泄生理学的词汇,您知道两位是骂的匠
人。她们采用的骂是较为原始的一种形态,也许很快便能够转化为肉的批判。她
们是骂的功利主义者,并不注意月下之僧如何叫门。
有一次我乘汽车,听到一个声音说:干嘛干嘛?按照通常的解释,这个语句
算是“准备就绪,可以开骂”的信号。我发现挑战者是一位怒气冲冲的少妇,另
一方是一位好象没有睡醒的小伙子,当然这也许是由于汽车内缺氧的环境所致。
小伙子显然缺乏斗志,他开始低声下气地嘟囔“这车上这么挤”之类的话。
少妇打断他说:“嫌挤?嫌挤你上八宝山,那宽敞。”
小伙子退却:“行,行,我去八宝山,”然后求援似地对大家说:“瞧这粘
乎劲儿,这又不是多少日子没见”
乘客多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他的这种“浮想”骂法,庶几可称迹近艺术。
假如我们将来能按闲人所憧憬的那样开办一次骂的擂台赛,那么我们将不可
避免地面对“骂的度量”这一尖锐问题。鉴于骂的本质是提出命题,构造情节,
而不在于逻辑的求证。也许我们可以用长度,宽度,和厚度这三个指标来度量骂
的质量。
一般而言,长度同骂的质量成反比。从古书上看来,忠臣被杀之前的咒骂都
是较为简短有力的。网上各位骂坛高手也已经凝炼到只采用象形文字“X”的程
度。宽度和厚度则与质量成正比。如能博引旁征,呼天抢地,骂的感染力将可以
增强。假如编成窦娥那样的戏剧,杜十娘那样的小说,刘和珍那样的杂文,骂的
质量就可望跨越千古了。
如同许多网客所指出的那样,骂是一片有生机的土壤,它可以体现艺术的温
柔。在这阳光灿烂的秋天,雕刻语言的米开朗琪罗们,请您们尽情地骂吧。
9。现在的井岗山在美国,五大哨口是:绿卡,最惠国,人权,民主,武器
输出。
10。天下任何学科,真正的小母牛只有两三头。别的都是分母,植物。真
的,哥们就觉得自己特朴实,特分母儿,特基本粒子。
11。     月光海子 7/86
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好!
照着月光饮水和盐的马和声音
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美丽羊群中 生命和死亡宁静的声音我在倾听!
这是一只大地和水的歌谣,月光!
不要说 你是灯中之灯 月光!
不要说心中有一个地方那是我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不要问 桃子对桃花的珍
藏不要问 打麦大地 处女 桂花 和村镇今夜美丽的月光 你看多好!
不要说死亡的烛光何须倾倒生命依然生长在忧愁的河水上月光照着月光 月
光普照今夜美丽的月光合在一起流淌———————————————————
———
哥们宏扬一下海子,人家是动真格的。您瞧这“世世代代的脸”,这“来源
于幽深的水”,读完了特石膏,而且这心里还井一样幽深,月一般澄彻。
月夜海子  6/85
一扇又一扇门推开树林太阳把血放入灯盏
我静卧在人的村庄人居住的地方人的门环上
鸟巢挂在离人间八尺的树上我仿佛离人间二丈
一切都原摸原样一切都存入人的世世代代的脸,一切不幸
我仿佛一口祖先们向后代挖掘的井一切不幸都源于我幽深的水
12。   诗歌几首  涂鸦
诗人之死10/13/93
据说是由于火山教我怎能相信那野花般绚烂的童话骤然 凋谢在新西兰
据说是由于风暴教我怎能相信杨贵妃不语 崇祯亦不语歌声和岛屿同时沉陷
据说是由于没有路我遂相信了眼睛是黑色的而生命乃是一只蜉蝣欢笑是一半
悲哀是另一半
★      ★      ★       ★      ★
中秋短调——致友人
1。 揭破
为了今夜的月色轻轻恳求你:请不要揭破
今夜是一个朦胧的字那心中的字久久沉默
3。 桃花——读张爱玲“爱”有感
在后门,是桃花掩去了春风朝朝 暮暮她扫了三百六十日的落花却没有拾到
一瓣缘分
4。 李白
张爱玲,原来你也在这里吗?
萍与水本来是无所谓缘分的只是偶然盛了同一种月色
一杯酒,泼于蜀乃有墨色淋漓,而道路之难行亦不过如此入世即是出世,独
醒何如醉卧
5。 杜甫
从武侯祠出来 人又老了十岁乃画纸为局且杂以有格律的叹息
这一局草堂 毕竟是要与夕阳对下的黑白错落 明月升于发际最初的霜遂复
盖悲哀的前额
6。 苏轼
醉了千年之后让人如何解读你的一杯酒
醒了千年的却只有你我这两种无眠
落花如潮 明月自海上来照我听涛的心境 宛然如旧
★      ★      ★       ★      ★
黄石诗草9/1992
1。 蛇河之夜
马灯在水上叠印光柔和得有如恋人
蛇河埋伏了几重山影?
月没有回答,风没有回答,夜荡过江心
5。“老忠实”热喷泉
喷泉和岁月相互期待于是荒原有了热情的歌
在沉斜的落日中喷发一个辉煌的开始,或是终结
而荒原如旧,石灰岩如旧我是过客,行经永恒的地质时代
只有一个刹那,它晚霞般的诗韵打湿我匆匆的年轮
6。山景
★ 数年前黄石大火遗下片片焦土
它们曾浓郁地生活过有过鸟类的词汇墨绿色的雨季
大火把森林翻译成咒语所有的句型都如黑色般陌生所有的文字都表达死亡的
恐惧
我的视野却因而开阔山风过时,万壑在胸,雪峰如历
8。露营
夜撑起神秘的幕篝火的舞台,蚊子的杂技而我沉醉,有如皇帝
月亮升起时世界透明了孤独如一颗晶莹的露滴
★  ★   ★  ★  ★  ★  ★  ★  ★
诗数首1992
近代史
乘着洋人的兵舰一个浪,一个浪,一个浪驶入谭嗣同先生小小的客寓,泊在
书桌上宛如一卷被阳光摊开的焦急的时论
于是脱上衣,叼起小辫子于是露出铁灰色的疙瘩肉流汗流汗流汗把自己端起
来,填入炮膛" 请自我始!"
而这口令谁发慈禧没练过德式的兵操能员李鸿章则远在英国宏扬狗肉杂碎转
圈转圈转圈如何是好?
轰然一声: "我自横刀" 人头落处,刀光如电他以大笑点燃了那尊古炮
江湖客
从十字坡餐馆走出来且同大树对了对表:时针指向行动剁馅的时间到了
第一位揣进怀里,掏出时已是满把的碎银子第二位绑起来,一张本月的肉票
而第三位纷如雪,明明是插过两肋的一把尖刀
来来来,老朋友,让我们痛饮江湖今夜月色好浓,随手筛来竟是酿了三十年
的沧桑一瓢
匪徒
他把妻子的病容和自己的良心称了又称
口袋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分币阴险,不发一声
卡迪拉克沙沙而过笑浪泼潮了一街霓虹
妓女一般的夜晚他把愁眉摘下来,放上天平
街角砰然摔碎了一个酒徒手枪愤愤走进一片阴影
囚徒
他在这世界上拥有一个角落一个角落,一个,那个角落小小的
那个角落属于他
他的角落,不是我们的角落有些狭小,有些潮,渴望的天空如此辽阔
走来,走去,走不出许多岁月他用脚印写了一部中国史
在一个角落一个,就是那个角落,小小的角落,小小,小小的
乱砍之十五涂鸦 93-94
1。            爱张爱玲
这是真的。
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许多人家来做媒,但都没有说成。
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她记得她
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对门住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
他走了过来,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的说了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她
没有说什么,他也再没有说什么,站了一会儿,各自走开了。
就这样就完了。
后来这女子被亲眷拐子,卖到他乡外县去作妾,又几次三番地被转卖,经过
无数的惊险的风波,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
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
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
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
=====读后
“人必须在适当的时侯分泌适量的荷尔蒙。”
—— 唯物论者 涂鸦
没有惊天动地的情节,没有死去活来的故事,只有一个春天的晚上,一株桃
树,一句轻轻的话。这就是爱。
千万年走过,千万人遇过,错过了热情的牡丹,错过了美丽的枫叶,一生却
归宿于一次偶然的相逢。这就是爱。
是你?是我?在偶然的相逢与必然的归宿之间,在月色的小径上,是谁悄悄
的徘徊,穿过那似曾相识的松影?
2。读了张爱玲一文,确实佩服她的功力。鸦推她的这一篇为所读过的所有
散文中最上一流。
她的文章只有短短的386字,上下的跌宕却有三次。结尾轻轻一句的意境,
极尽委婉曲折之能事,竟使鸦浮想联翩,不能自已。这便是泛酸的由来。
人生苦短,真正值得留恋的也许不过是几个瞬间,对拥有这些瞬间的人来说,
它们是珍贵的,值得爱的。鸦从“爱”一文中那女子的回忆中体会这样的心情。
鸦从方金诗中体会这样的心情。鸦从棋王抚摩母亲给他磨的一付棋子中体会这样
的心情。
鸦每念及此处,不免心酸。
人陷身于生活美好与生命短暂的不可解脱的矛盾之中,这是人的许多悲剧心
理的根本来源。从这个意义上说来,文中的爱,并不是简单的男女情爱。可以爱
宝玉,可以爱湘云,但也可以爱一本书,爱一句话,爱短短的一瞥,爱墙边的一
棵默默的草。生活,以至生命的弥足珍贵,往往就在这里显现出来。
3。有时讨论是带崩弓子的。咱别假装山中高士特晶莹,崩就崩,鲁迅全集
翻翻,崩人和被崩的情况都不少,有好些也是一锅里涮过勺子的弟兄。当年彭德
怀从庐山回来,人家问他怎么样?他说没怎么样,老毛捅了我一下,我也捅了他
一下。在下受他的启发,引出几条费厄泼辣(FAIRPLAY)
规则:
讨论中的费厄泼辣规则(适用于崩弓子等软兵器)
A。尽量费厄,不要先泼辣B。若实在按捺不住而先泼辣,则不要指望别人
不回泼C。别人不回泼是先泼者的运气,不是费厄D。挨了泼回之辣,忍着是费
厄,再泼是好汉,喊太辣是孙子
4。中国这一二百年惨点是实。可一二百年在漫长的历史上似乎也就是一瞬。
我们恰生于这一瞬之中,所以倒霉得很,感觉也强烈得很。五四,四五,六四
(真是再三再四)似乎反映了这种急燥情绪。人生毕竟有限,一二百年?玩不起。
能练就练练。
从历史的观点来看,孔子制定的君臣父子也弄了几千年,也有许多兴旺的时
期,还同化若干外来文化,这也是生命力。中国的倒霉,或者是来源于没学会对
外。孔子那时这问题不大,可世界进步了,如何对外对一国发展的影响就非同小
可了。比如学习,学谁好?美还是俄?学了几十年,老师退休了,学生却无所适
从。邓又新学了一手经济,看来见效。毛当年不和俄联手,改联美,会如何?又
比如对外态度,不卑不亢,这原则是极好,可惜难掌握点,非卑即亢。卑时割地,
亢时孤立,都不好。这卑和亢的掌握,不幸,还是以国力为依据。
幸运的是,中国现在是向上,我想,不要几年,就会从国力的低谷里走出来,
这也许不是什么问题吧?
卑和亢的问题,那时会不会仍然存在?
5。国歌不能一味豪壮,满则溢,过犹不及。要维护全国人民和爱国侨胞的
嗓子。而且再豪壮也不如礼炮吧?也不能太港台,或梁山伯,一天到晚举哀的国
家想必前途多难。太洋了不好,自不必说;太古呢,闻韶而不知肉味,而世界毕
竟还要弱肉强食。难办!
难办也得办!
先来一头脑风暴,有的没有的,对的错的,全往上招乎,自报公议,然后投
票,倚多为胜,不顾江湖道义。
鸦抛两块板砖先:
中国第一位自己的音乐博士:“我们就是黄河,”吕剧的底子,特民族话说
长江:主题歌陕北老汉:“信天游”,有帝国气派十面埋伏,有紧迫感笑傲江湖
之曲梅花三弄,雍容华贵
这个词嘛,就来这天苍苍野茫茫。借物咏志,或者曹操的星汉灿烂,日月之
行,不瘟不火。毛的潺潺流水小小寰球一万年太久也可以考虑吗。
6。 问个问题。诗的特点之一是有音乐性不错,可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这平仄对诗的要求可以说是限制到了极点,什么位置上什么平仄,一点也不
能错。这也太理工了吧?以律害意的情况必然出现。否则为什么爱好者说网上诗
不入眼,盖限制太严,不易写也。
这样看来,老杜固定格律,是一种规范化,可对诗的发展未必是好事。鸦看
中国的好诗,唐以前的真不少,格律不甚讲究,写得倒潇洒自如。唐以后太好的
便不多了。而今人如鸦辈欣赏杜诗,恐怕还是欣赏诗意的多,对其“工”与不工,
倒是不甚了了。但从美学欣赏上说来,仿佛没有太大的影响。从上口的角度,两
句对应位置的平与仄,即使对换过来又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呢?“青青子衿,悠悠
我心”“风起云扬”“风吹草低”“猿啼三声泪沾裳”
之类,它们所创造的意境和它们的平仄有多大的关系呢?
据鸦看,李白写诗,好象有不管三七二十一,不但平仄,而且连句子的长短
都不管,兴之所至,随意为之的倾向,倒觉得这样比较能符合“诗言志”,贵在
创造的本质。据鸦看杜的一个很大的贡献是提供了动词创造性的用法,例如“来”
天地,“变”古今,“鸣”翠柳,处处创意,李白则有“啼”不住等。
会写的自然能突破或驾驭格律,以白话入诗而不着痕迹,给人以透脱的感觉。
不会写的,把当初要写的感觉强行挤进平仄的格式以后,难免惨不忍睹。
7。            似乎说着什么10/10/93
似乎说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这一封信是第一封——或是最后一封——并没有什么区别。人生如粒子或宇
宙尘埃,随聚随散,本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在逆旅之中,高山之颠,看见日出。景色壮丽到令人为之神迷,我却要说:
那是心灵中的一个美丽的错误,一场设计于无心的谋杀。造化弄人,使旅人看见
它,不过是为了使那景色转瞬即逝,而使旅人以回味去继续那一段单调的旅程。
景色本来是“无所谓有亦无所谓无”的,时间和空间交错成黑色。听见自己
马蹄声的人,往往以为距目标更近,而听见陌生马蹄声的人,却往往以为那翩翩
而来的马是白色的。
人性执着,一至于此。
有一幅画孤零零,中国的北方在赶路,黄土和牛车都是年深月久的辙子。皱
纹,汗如雨下,晒成黑色的皮肤,而高梁却已经红了,它们的喧哗农民般朴实,
却又哲学般深远。
似乎说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在大槐树下喝一碗凉茶,擦一把汗,又继续赶路。卖茶的望着那越走越远的
脊背,自言自语地说:这样的辛苦,这样的孤独,是要到那里去?
是啊,这样的孤独到哪里去,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别的,是否可以说,
为了这份孤独?一幅极美极壮阔的日出,增加一个人——只一个人——连同他的
孤独,站在古往今来的高山之颠,“时间无涯的荒野”之中,那幅画不是骤然增
添了几分勃勃的生气?
生命,生气,赶路的执着,那就是大槐树般蓬然的,北方一样壮阔的,生命
力一样凄凉的美,似乎说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8。我应邀给本地华人演讲。主持人要求我用五分钟的时间解答一下中国需
要什么样的人。本人不善说话,加上这样重要的话题不能不谨慎从事。所以预先
写了一个演讲词。下面是它的全文。
中国需要什么样的人?
图雅 10/17/93
中国需要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或许先回答中国不需要什么样的
人还比较好一点。把所有不需要的人排除了,剩下的自然就是需要的了。
第一,中国不需要出主意的人。中国有十多亿人,一人一个主意,那怎么得
了?现在中国能出主意的已经很多,主意也已经很多,而且是面面俱到,从成吉
思汗主义到共产主义,从如何修粪池子到如何扔原子弹,什么都没拉下。如果再
有主意,无非是抄袭,或是附议。既然如此,再出主意岂非废话?
再说出主意的人,多半是站着说话,而且腰部健康状况良好狗皮膏药的不用,
据说那样才能看得远。可是就算您是珠穆朗玛峰,对中国却没有一个小土坷拉的
实际好处。还不如弯下腰来搬一块砖较为实在,所以这种人,再多也是没用的。
第二,中国不需要华侨。革命的时代,比如孙中山时代,华侨很有道理,他
们说台山话,并且捐钱买枪。但是现在,中国并不需要革命,而世界的趋势是缓
和,将来革命的可能也不大,由此可见,华侨是没有什么用的。中国还特别不需
要爱国华侨。为什么呢?国人正在建设,非常累,他们见到华侨回国,多穿了大
花褂子,在王府井和风景区流连且掏出绿色的美元来,有些不高兴,但他们可以
原谅。假如这些华侨对他们说:我在国外费了很多的口水来爱国,贡献特大,那
么对国人的士气打击可就太大了。这样就会影响我国建设的速度。
我今天说这几句话,目的是使大家明白:脑袋扛在肩膀上,建国大计或者不
得不有,但最好还是不要说给国人听。做人做到了国外,华侨或者不得不当,但
口水丰富的爱国华侨却最好还是不要当。我的话完了,谢谢。
9。一个国家或一块地盘治理得好,人民无知是应有之象。为甚么呢?国家
把人民象小猪似地养起来,不要他们操心,这说明国家的领导有方,而且天下太
平。反之,人民个个都是忧国忧民之士,愁眉苦脸,虽然他们都会背满江红,而
且不开奔驰汽车,实在不是国家领袖的光荣。印度的人民要算很聪明了,他们懂
哲学,他们发明的佛教把中国征服得够呛。可是他们多半面黄饥瘦,在很热的时
候头上戴大包头,袍子亦有些脏。假如有黄牛走过,大家都露出很哲学的样子看
它,敬之如神。美国人民要算很愚昧的了。他们往脸上扣奶油,说叫肥皂剧,而
且看到哈哈大笑。假如红灯亮着,虽然没有汽车,他们还是不敢过马路。可是他
们水果掉在地下没人拣,大家疯狂地减肥。
衣着则大体干净。国人是愿做美国白痴还是印度烈士呢?这是我一直没有弄
清的问题。也许我应当再去学一点佛学。
10。           昏 鸦 报特刊  10/31—————
—————————————————————-启 事
本报特郑重发起呼吁授予金庸诺贝尔文学奖运动。
有人说中国现代无伟大作家,完全是痴人说梦。在古今中外一切作品中,金
庸小说的艺术性和思想性达到峰值。金庸先生全面地,创造性地继承捍卫和发展
了人类的艺术成就,把人类的文学欣赏推向一个崭新的阶段。
金庸的贡献在于他孜孜不倦的追求,把佛教,老庄,世界和平的理想,以及
做人的道理写入他的作品中。他劝人要正直,行侠仗义,和气,向善,讲义气,
努力学习,胸怀宽广,眼光开阔。他的作品不建立在一时的政治之上,而以半现
实半理想的形式写出,因而具有普遍意义。
金庸的想像力达到极高的境界,比如七伤拳的拳理,九阳真经,比如黄蓉的
菜和吃蜈蚣,下毒的手法,丐帮的袋子。他的作品,涉及医术,音乐,气功,数
学,物理,化学,工程,历史,佛学,烹调,社会,心理,婚姻,玄学,特异功
能,并把人类最高的思想成就——中国古文显示给世人看。他的人物感人至深。
金庸的作品深入人心。中国人没读过的很少,有一些外国人亦读了。中国人
口很多,还有马来西亚,香港,台湾,新加坡,各国的唐人街,总数约占人类的
四分之一。
金庸是中国人的骄傲,中国的骄傲,人类的骄傲。
本运动将与金庸本人联系,并在三年内,年年向有关当局呼吁授奖。假如在
三年内不授,本运动将改为设立金庸文学奖运动,因为这说明诺贝尔文学奖没有
什么意义,他们的委员会可以休矣。
凡支持本报呼吁者请跟本报编辑部联系,也可以发表声明支持。
————————————————————————————-后记:本
报之所以发起这个事,是因为今天早上读了一段金庸。也就是谢逊以一十三记七
伤拳打死空见神僧的那一段。本报原想向网友推荐,把空见作为反震的典型来推
广。但进一步想到应该弄得更大,否则糟蹋了金庸这一段出神入化的描写。本报
完全是当真的。
11。 俗话说: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本乡有水名玉泉,历
年来流入北京三海,灌溉了若干王朝。玉泉山长酸枣树,大小跟樱桃类似,熟了
即红,吃出一股野味儿,吃出山里的秋,也是红色的。我吃酸枣顽强的生命力。
它的枝条细小,脾气倔强,在干旱中生活,果实表达的却是津津有味的信念。它
默默生长,不与桃梨之属辩是非,亦不以艳丽的花色夺人眼目,它的花仿拂星星,
雪白,细小,洁净。
我蹋着初雪去采酸枣。
“酸枣刺,尖又尖。”我爱酸枣与玉泉。
12。      致马评委,各有关单位的信
马教授瑞典,诺贝尔奖评奖委员会
马先生,我们是一群通过电脑国际英特网的中文网联系起来的中国人,来自
许多国家和地区。我们最近通过广泛的讨论,达成一致意见,认为金庸先生的小
说应当被提名获取诺贝尔文学奖,理由如下:
1。金先生的小说博大精深。他的小说涉及中国的历史,文化,艺术,哲学,
理工医农的许多方面,是古今中外的小说中涵盖最广的作品之一。
金先生得奖,可以促进中国和世界的交流,使大家对中国加深了解。
2。金先生有广阔的胸襟,成功地在他的小说中探讨人性的各个方面,他把
佛家,道家,以及老庄思想的精华熔于一炉,劝人胸怀宽广,与人为善,劝人和
气,刻苦学习,热爱和平,加强身心两个方面的修养。他的书得奖,可以使社会
多一些好人,世界多一些和平。
3。金先生的语言优美文静,介乎文白之间而又能雅俗共赏。他充分发挥了
中文单音节,并富于表达力的特长,使文章读出节奏和音乐感。他得奖,不但为
中文作家提供典范,而且对各国作家提出挑战:如何能写出扬长避短的本国语作
品。
4。金先生的情节构思巧夺天工,集正史与民间传说于一书,曲折复杂而又
井井有条,天衣无缝。他创造了许多感人至深的光辉人物形象。金先生得奖,可
以为全世界的文学家做出榜样,促使他们认真创作,写出感人的作品。
5。当前世界的总趋势是融和。各民族都加紧经济建设,主张和解与统一。
中国亦如此。金先生的书在海峡两岸以及海外华人社会都有极大影响。许多中文
网的金庸爱好者指出,他们读金书,由一遍,两遍,直至八遍九遍,感动到落泪,
不吃饭,不睡觉,以至生胃病。试问在古今中外的小说中,能够像金先生小说这
样深入人心的能有多少本。金先生得奖,将极大地振奋民族精神,对中华民族的
繁荣昌盛起到正面作用。
我们认为诺贝尔奖是有国际影响的奖,金先生则必将成为世界影响的作家。
金先生得奖,不但对中国有好处,而且对诺委会也有好处。所以我们特组织争奖
委员会,为金先生得奖奔走。金庸的书有很多本,目前我们正在对提哪一本进行
激烈的辩论。请教您:能不能用他武打著作的全体请奖?我们知道您跟诺委会有
联系,必能有以教我们,故特发此信,听取您的意见之外,还要请您参加运动,
并提供必要的指导。
“金庸诺贝尔文学奖”争奖委员会国际电脑英特网中文分网
13。               第五维11/11/93
美国科普作家阿西莫夫说一头在二维空间生活的驴子会碰到许多不愉快的事。
譬如说,纸上有一头驴,这头驴侧面对着咱们,头朝左。现在有一位右视眼的美
学家说,你这样我看着不大方便,你转过来,头朝右吧。这驴想了想说:好吧。
于是它向前打一滚儿,四脚朝天,说:现在头朝右了。美学家生气了,说:你这
不是捣乱吗?这样不但在构图上很不美观,而且在心理上也很难接受,特别是很
难让动物保护主义者接受。公平地说,这位美学家错怪了驴子,他也许忘了,转
向对一头三维的驴子来说很容易,只要原地转个圈儿就行了。但对二维驴子来说
却比登天还难,因为它没有那个可供转身的第三维。
既然维数太少了对心理和美学都不利,我们对维数问题就不能掉以轻心。有
人说:这世界上只有四维,时间一维,空间三维,我看这个很可以商榷。我的愚
见是这样的:对于人类来说,四维的自由度太少,似乎还应该加一维,就是“思”
维,或称第五维。当然我不是说说就算,得给大家一个说道儿,或者叫证明,以
表示这个也算科学。
首先,第五维跟其它的维有许多相似之处。例如,它跟时间和空间一样,都
是客观的。“心之官则思”,只要人存在,人的思维也存在。以前希特勒偏爱人
种学而不喜欢别的学问,所以他把大学的功课都改成人种学,收效甚微。这是由
于他没认识到第五维的客观性。人种学以外的思想固然可恶,但无法象消灭犹太
人那样消灭,正如不能消灭时间或空间。一个人可以当男人,或是当女人,当汪
精卫,或是当韩世忠,但他不能选择不思想。一个人尚且这样,人类整体的思维
活动当然就更是,它是一种连续流,恰恰象时间的流逝,或是空间的绵延。可见
思维是人存在的方式,正如时间和空间也是他的存在方式。
其次,第五维有它的不可替代性。一棵苹果树,它的要求不高,有点空间伸
展枝叶,有一些时间生老病死就行,如果有一位牛顿在下边躺着想想万有引力就
更妙了。对它来说,四维已经够了。人就麻烦,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人得读书,做作业,长大以後还得伤心,找朋友,自寻烦恼,假如要出国,还得
复习英文,假如要发财,还得考虑如何损人利己,假如不幸做了官,那便要夜不
能寐,反复计算收贿而不被发现的机率有多大。总之,对一个人,除了给他几十
年时间折腾,给他一块地盘捣乱之外,还要给他相当的思维能力,以便他顺利地
做这些事。特别是使他撞墙的时候,不至于象阿西莫夫的二维动物那样,不知如
何转身。
第五维的不可替代性还表现在它的超越时空。最近我的朋友和我呼吁授予金
庸诺贝尔文学奖,许多在美国,加拿大,和台湾的中国人都一致赞成,这说明处
于不同地点的人们可以超越空间,共享同样的想法。通过思维,时间也可以超越。
一位纽约的强盗,走在黑暗的巷道中,想:嗯,今儿晚上没月亮,打闷棍合适。
他的这个想法,正好跟好几百年以前的一位中国同行叫做李鬼的想法相一致。这
也是拜第五维所赐。从正面来说,有了第五维,我们可以欣赏苏轼的月亮,斛律
金的风,草,和牛羊,以及萧峰的精湛武功,甚至可以和根本不存在的人神交。
试想没有第五维,生活是多么的乏味,所以这一维一定是不可或缺的。
有人说,不行,时间和空间可以独立于人存在。思维可就不能了。这个有理。
但是,第一,这正是第五维的特殊性之一。如果它跟别的维完全一样,那还要它
干嘛?第二,第五维是相对于人类而言,不是针对花岗石或三叶虫。尽管严格地
说,三叶虫到底有没有思想不好下断言。庄子不是说过蝴蝶有梦吗?第三,假如
人类都不存在了,讨论任何一个维数本来也没什么意义。不要忘了,我们之所以
建立维数的概念,完全是为了自己讨论问题方便,而不是为了跟自己为难,更不
是为了符合某种庄严或神圣的教义。从实践的观点看来,第五维的重要性丝毫不
比另外的四维更差,不能用其它维的独立性来推倒第五维的存在性。
为了说明第五维,现在举几个例子:
例一:植物人是四维空间的一个曲面。他不能思维,所以他只占有时间和空
间,仿佛一块石头。实际上他是一个以自己身体为边界,沿时间延伸的一个柱体。
这不是说他没有思维坐标,只是说他的思维坐标处处为零,他的函数,与它在四
维空间的投影相等。
例二:睡觉时人生函数呈柱体。大家知道,对于一个睡觉比较踏实的人来说,
几个小时之内身体是不做位移的,所以他的空间坐标不变。但因为时间还在流动,
所以那段时间他跟植物人基本相似而呈柱状。假使他做梦,他会沿第五维做位移,
柱的美学形态被破坏,当晚他的函数便有些象没有长好的树干,会扭曲,甚至于
分叉。假如做恶梦而惊醒,起床吃一片镇静药,他的函数沿时间轴的导数便不能
处处存在。
例三:第五维在辨别忠奸上的应用。既然一个人在任一时刻的状态可以为五
个坐标所确定,反之亦然,那么如果我们知道一个人的坐标,便能判断这个人。
这个很重要,也是我引入第五维的基本考虑之一。假如只用四维来描述,岳飞和
秦桧就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们只是宋朝那个时代,两团占有大约相等的空间的物
质而已。那么好人和坏蛋便无法分辨了。而今天我们之所以懂得敬仰岳飞,以及
向秦的跪像吐唾沫,就是因为有许多历史学家,替我们研究了他们第五维,而发
现他们在五维空间的轨迹大不相同的缘故。
14。             诗与驾驶11/19/93
文章如饭,经常写也经常吃,有助于表示自己还活着。散文如乡间米酒,是
一种朴素的奢侈,有心情的时候喝上一点,对不起农民兄弟,但也不算特别的罪
过。诗则是烈酒,是糟蹋了大量粮食的产物,根据本州92年版驾驶手册中关于
酒精的论述,它使驾驶员“丧失判断能力并且反应迟钝”,故违章者应处以一年
监禁或一千美金罚款。
一位朋友在九零年给我看了几首新诗,意志薄弱的我遂产生犯罪动机。违章
驾驶一年,写了大概十首,终于在九一年一个凄迷的午夜被警察抓到。我刚喝了
半瓶泸州大曲,被抓是因为黑着车灯驶了二十多条街。警察采用两种方法测验我:
从三十六倒数到一,以及金鸡独立一分钟。测验完毕,警察露出惊异的表情。如
果他“丧失判断能力并且反应迟钝”,那大概可以归功于诗的超现实性。
那次我得了平生第一个满分。
15。哥们极恨考试。知道网友里过关斩将身登青云梯不穿谢公基的特多,
但哥们还是要说。
我支持吾尔开西的最大理由是他学习不好,萧洒!
当年毛主席以画鸡蛋交卷而后取天下,何等气势!
——然后还是以鸡蛋治国——“圈阅。”
张三丰穿一领比较肮脏的袍子,创造太极风魔世界,也是以画圈为主的。他
的拳法,要求学生学了就忘,只记神髓,他也懂毛泽东思想。
将来学问不用记,都从电脑查就行,那时谁懂毛的鸡蛋原理谁占上风,这不
是明摆着的吗?
16。我理想的学校是这样的:不考试。学生爱来不来,不来回头挣不到饭
吃赖您自己。完全用学生的兴趣推动教学。社会的对人才的需求将可以完全调节
学生人数,学校不要订任何入学标准,出钱者不拒。
那么雇主如何雇学生呢?只要看他的作业和论文就行。也不必授甚么学位,
麻烦。
金庸学过文学吗?拿过学位吗?现在的教育制度把大量的青壮劳力圈在学校
里消磨时光,把他们放出来,做一些对社会有利的事不好吗?
乱砍之十六涂鸦 93——94
1。山水画和地图集
随想
爱幻想,因此戴上眼镜我透过玻璃看世界,如虾的透明
海闪烁着穿过奇妙的珊瑚丛,以及章鱼,阴险的斑纹
而假如世界真的象海洋,又如何看得清沙的数量,潮的岁月,水族们形形色
色的悲欢?
即使眼睛里蕴藏着星的波光,夜的宁静
在春天
采访了新鲜的草地,想做一只鸡却没有尖锐的指甲,没有羽翼
想做蚯蚓,遗失了泥土想做帝王,脱不下破上衣
想呼喊而迷路在没有回音的峡谷想上吊时,打不开的绳结都在心里
我有心踏上故乡的石板路又恐怕柳烟如梦,小巷曲折,春雨凄凄
★   ★   ★   ★    ★
记念六四1991
静静地,花的飘落是这样死亡被表达着是这样世界如一出缤纷的悲剧这世界
我读史有如在黑夜中走过巨大的刑场
为丽达题照丽达立于茫茫雪中,时年十六
十六岁你拥有的每一朵花都是雪白色的脚印在暴风中飘起如落叶
未曾凋谢的是骄傲因此冻结于零度以下,仍然是一个微笑
题山猫像
你曾经是一声凶猛的啸叫山林与风勾勒你的轮廓
而现在你在墙上与灰尘一同寂莫
只是偶尔,在想像中弓着腰,悄悄走过
门记摇滚歌星吉姆。莫里森
他吸入少量的白粉而释放原爆般的嚎叫把宇宙曝光,成七种颜色
他扬起长发,如翅膀世界从吉它弦上分崩离析
而吉姆他已摇滚而去如一首诗,向野蛮人宣读之后即随回音逝去
或一颗划破夜空的流星向世人昭示死亡之门以瞬时的眩晕
眼睛
夜空像海底眼睛是鱼因此眼泪是深蓝色的而瞳孔里的世界无比神秘
春夜
公寓后面是草坪草坪过去是草坪路灯沿街走下去夜,便是这般心境
小雨偶然记录了一个背影却又沙沙沙沙地说呀说呀说不清
蒙大拿
如传奇般广阔而山坡上的野牛它们在沉思些什么
山沉默着严肃得如同老祖父额上的皱纹草黄了又绿牛仔的故事被说了又说
题玛丽亚利桑那摄影集
我循着亚利桑那野花的香气走入相册我一页页翻越大峡谷看生命随暴风雨降

落基山,飘浮在日出与日落之间印第安人涉过科罗拉多河古铜的音符奏响月

钥匙
世界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串小小的一串就够啦汽车,书桌哪一把是家?
生活就是这么小小的一拧小小的一拧就够啦锁起来或是释放做囚犯或是司法
月园时
目光结成霜于是想到,家乡必冷想到母亲的白发而父亲的烟灰,也必然是缓
缓地散落,如落花
俄勒冈
我说不清你的名字俄勒冈一如我说不清那复雪的山峰在湖水中溶解了有多少
还有那些森林,那些夜莺,那些月亮
爱丽丝的梦长成许多蘑菇撑着五颜六色的伞,都去参加被小雨打湿的舞会,
奇妙而冰凉
而我有什么办法多雨的俄勒冈把你画在一片梧桐叶上吧托那一朵云寄到非洲,
埃塞俄比亚,那渴望绿色的地方
她从书包里
掏出一串儿五颜六色的蝴蝶张开翅膀后都翩然变成了小诗据说,全是用梦写
成的
如果翅膀与翅膀相接也许能搭成一座彩虹的小桥雨纷纷地下有人走进她绿色
的梦脚步扣响一扇寂静的门
秋思
秋风调戏一片枫林,似仍醉于宿酒一行脚印踏过,白沙无际
落日鲜丽他把自己影印在天的边缘
秋思起时,大风扬起世界落叶萧萧而下,千山遥遥而去
把这个伤心的世界关闭1991
你好吗还不错毕竟春天要来了天气有几分闷闷不乐
打了少量的草稿,以及大量的哈欠编程序,研究工作进展到埃及下一步:变
成木乃伊
校园保持监狱的格局教授仍未宣布研究生的刑期
松鼠大多得了近视眼捧着松果细细地读得了学位的都走了,没得的继续在草
地上操练杂技
钱包有些沮丧物价十分调皮
战争在一只眼睛里进行另一只老是想哭只好闭上了事
吃中饭时不小心咽下了一位政治家的强硬声明直到现在还是消化不良
预计停火之后,可以把心揣进裤袋如果当晚降雨,则轻轻垂下眼皮把这个伤
心的世界关闭
2。
朋友们说我态度不明,殊不知这正是本政协副主席的存活之道。政治的事本
来没有对错,只要大家能心平气和地讨论,大家都是对的。比如王军涛上网,柴
玲,我们可以给民运的人开一个不掐的先例。开春以来,网上的火气显著减小,
使得对民主的讨论进到高段位,这就是因为大家懂了政治。以前春狭说“艺术是
吃饱了打的第一个响隔”,这第二个响隔就是政治,打响隔无须观点,也不用分
对错,对吧?
中共的主要错误就是强迫大家按一定的尺寸和音量打隔,大家有的饱,有的
饿,可他不管,他觉得该打就打,打死也不偿命,这就是中国人的大悲哀,越说
越气。
鸦,“他妈的,篇篇而去”
3。
克林顿在诺曼底讲话要点:
1。我在越战当逃兵有理,通过那场战争我懂得:别人的仗要别人打,我们
不可能替别人打天下。
2。诺曼底干得好,打了天下。
这逻辑有趣,诺曼底一战难道不是美国人替英法打天下吗?
为了给当逃兵辩护而一本正经地自相矛盾,他老可爱。
看了大量的纪录片,感触较深的是它们都强调普通士兵的贡献跟牺牲,很少
谈到艾森豪威尔等指挥官个人。我觉得这个十分人道主义,也公道。他们老外这
文化似乎重视普通人,比如杰奎琳死了,大家大肆张扬,我仔细听了半天,也没
甚么了不起的业绩,无非是相夫教子之类,最后还没守节,以总统夫人改嫁,美
国人不以为国耻,反而欢欣鼓舞,差点当了国庆,这让宋庆龄做何感想。
另一点就是强调战争的残酷。据报导在有些地段美军最先登陆的几营兵有6
0%来不及放第一枪就让德国兵给毁了。可剩下的家伙还是蚂蚁一样往上爬,当
时的场面多么惊心动魄!设想置身其中,每一步都跟枪子打赌,每一秒都可能被
打成彩票。我真希望世界上的人都是怕死鬼,这样人类就不会演出这种集体神经
病式的古怪场面。
越战的时候,我在南宁走江湖,有一天夜里,突然想到越军可能轰炸本市,
那一夜便没睡好。第二天天不亮就搬到乡下去了。
4。哥们极恨考试。知道网友里过关斩将身登青云梯不穿谢公基的特多,但
哥们还是要说。
我支持吾尔开西的最大理由是他学习不好,萧洒!
当年毛主席以画鸡蛋交卷而后取天下,何等气势!
——然后还是以鸡蛋治国——“圈阅。”
张三丰穿一领比较肮脏的袍子,创造太极风魔世界,也是以画圈为主的。他
的拳法,要求学生学了就忘,只记神髓,他也懂毛泽东思想。
将来学问不用记,都从电脑查就行,那时谁懂毛的鸡蛋原理谁占上风,这不
是明摆着的吗?
5。  菜谱:红烧肉
1。五花带皮猪肉一斤切成0。8x0。8寸;2。油一两烧热,放红糖半
两抄两下;3。肉放入炒至微黄;4。大料,盐,姜块,黄酒,酱油,紫河车放
入,适量清水,使浸过肉,大火烧开,文火墩烂即得。
特点:吃了补脑,打胜仗,上天安门,杀功臣,当木乃伊。
6。 网友IRC联欢主题歌:
欣喜遭逢起一惊,群豪寥落四周星河山远望皆风絮,身世沉浮任雨萍
恐惶滩头笑恐惶,零丁洋里不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此,牛丝下酒论英雄
乱砍之十七涂鸦  93——94
1。都说世上人太多,其实不对哪!
世上到底有多少人哪?您这么算:把这些人都叫来,每人给1米x1米的地
盘,那么因为有40亿人,开平方,得:60000。这就是说,有一个边长六
十公里的广场,就把这些人都盛下了。多么简单扼要,多么直观。
现在考虑给他们喝水和吃饭,以及上厕所,我估计有大约10000架直升
飞机就够了。这样看来,养活全世界也很简单,这个制度那个制度,这个理论那
个理论全是瞎闹,没事撮的,对不对?
世界的贫困不在于别的,就在于人口不够集中,服务不够方便。
2。对不起,刚才发表理论,忘了命名,这就补一个,就叫“涂氏矩阵原理”
吧。简称涂氏人口定理,以示与“时空定理”的区别。这定理的优点是:
1。直观;2。无可辩驳;3。不搞繁琐哲学;4。可以砍掉大学的大量科
系。
一切政治和经济的研究,都可以从这个广场开始。
比如,孙中山说政治就是管理众人之事,跟据矩阵原理,知道他是正确的,
而且可以进一步具体化为:管理吃饭,喝水,和上茅房之事。列宁说政治就是压
迫,和原理不合,因此一定会失败。
大家写博士论文,用到此原理,还是老规矩:注明出处,稿费对半。
4。冬冬行谊,发至旅级。
冬冬者,网上高人也。平常不大说话,偶然说,较损,且有韵。
冬冬居爱尔兰,为寒士,但寒而不酸。谈笑有红儒,往来无白丁,弹吉它,
养性情,放歌则港台,下酒则苍蝇。
冬冬家贫,嘴更甚。出口尽散曲,聊天皆相声。网共中央云:该逗。
5。大家受马克思的欺骗,由来已久,比如说火的发现怎么怎么不得了。真
的吗?
其实他老不过是龙须沟的鸭子——臭拽而已。按他老的推论法,谁都能定义
一些对人类至关重要的东西,而且也能说得跟真的是的。本人不才,略举一项。
情人的发明对人类很重要,比火重要。
火不过是使人吃熟的,今天大家讲营养,都知道火对维它命的破坏,本人房
东就是一贯吃菜叶的,脸上照样红是红,白是白,甚么色儿都不缺。
可没有情人就不那么简单了。这不是营养问题,是关系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
不信您找一位特热恋的,跟他(她)说:大事不好,您的情人跟一奶油小牲跑了,
可是您别急,下边是好消息,从今起,不给您吃色拉了,感谢马列主义,咱们现
在有了火,今后可以熬大锅清水汤喝了!您想想,这哥/姐们儿会怎么样?我认
为丫非急了不可,搞不好还要暴露点猿人的野蛮习性,抡您一马棒。
您看,几百万年的进化,包括用火,一碰到情人就全吹了,丫的还是返祖了。
情人与火,甚么对丫的更重要,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6。日军偷袭珍珠港,美人受惊
这个联是黄色文学的努力方向,比钢锯高。
应当挂在黄道总坛男厕的门上,一出一进,诸门徒看得清楚
怎么办?下联也带点色儿吧:
主席巧入仙人洞,神女无恙
7。        为人民服务涂泽东   一月八日
我们的浪人党和浪人党所领导的三大姑,六大姨是抗日的队伍,我们这个队
伍完全是为了扫黄而工作的。迟沧莹同志就是我们队伍中的一个。
人总是要吃的,不过吃的后果有不同。有的人吃了重如泰山,有的人则怎么
吃还是轻如鸿毛,迟沧莹同志是为抗日而吃,因中毒而死的,她的死是比泰山还
要重的。
今后我们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肠胃炎,是爱滋,我们都要跟她算账,
开声讨会,用这样的方法,打扫我们的社会,使整个人民干净起来。
8。 在美国没吃过臭豆腐。大概那东西味太大,法律禁吃。
可臭豆腐实在好吃。要配纯的米粥,煮出来带点隐约的绿色。小时候每天早
上吃一块,学习成绩颇为可观。
为了比较文化的包容力,可以看看美国有甚么在中国被禁吃。没有,绝对没
有。外国人能吃的我们能吃,外国不能吃的我们也能吃,例如狗,例如熊掌和鱼
头,在吃上咱们的进取心和冒险精神远超过美国人。
而美国人则显得小气,没有大国风度。
尽管喝了多量的牛奶,美国小学生的成绩仍然是越来越差。有关当局或者应
当考虑在他们当中推广臭豆腐。
鸦,鱼与熊掌,可以煎得
9。汉奸一词是我的战友叶先农同志引入到网上的,多年来给大家放对提供
了最有力和最有趣的词汇。饮水思源之外,我对本词的生命力感到惊异。虽然抗
战八年,汉奸却没有被消灭,而且在内涵和外延上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过去汉
奸基本上可以定义为帮外国人杀中国人的人,目前则可以扩展定义为:
1。不办奥运的人;2。拿绿卡的人;3。不同意我的意见的人;4。同意
我的意见,也同意汤尼亚意见的人;7。没给中国女人鼓掌的人;
兄弟主张对上列九种人严厉批判,并在运动后期开除国籍。兄弟还建议今后
除皮黄之外,并把是否善于在对骂中灵活机动地使用汉奸一词做为判断是否中国
人的标志。这样敌我阵营较为清楚,量刑时也有据可查。
10。 网上政治家很多,台独,奥运,最惠国,韩战,有历史有现实,各
派形成百家争鸣的局面,而且最近更有演成春秋战国之势。有人说乱,其实大乱
达到大治,人类社会就是大风大浪,乱中求胜嘛。咱这个网正经历青春期,分泌
荷尔蒙很正常,可以大量看看黄色画报。
跟不良少年以青春期为借口,吸毒,怀孕还是有不同的。
搞政治历来有俩模式:党中央模式跟政协模式。
中央模式是逐鹿型的,讲究你死我活,生存竞争。政协模式是长期共存,无
关痛痒,最多互相胳吱胳吱,大家乐一乐,不够严肃而已。我是拥护后者的,所
以特此建议成立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海外分会,会址设在牛屎铺。政协这个招
儿不是我的版权,是毛儿席的。所以值此开会之际,请各委员为毛儿席默哀三分
钟。
入会有关事项:1。本会主张和气生财,动口不动手。凡入会人士,请随身
携带橡皮图章一枚,以及欢喜佛的表情一脸2。本会会员名字须在四字以上,如
诸葛不亮,班蝉厄尔德尼却及坚赞,本人的会名是图涂雅鸦,只在讨论政治时采
用;跟南非主教不是一拨儿。
入党可以做官,但有进秦城的危险。入会则有人身安全,入党好还是入会好,
诸位网友必有以教我。
11。皮肤白而且细,被喷头的水珠儿一淋,显得一弹即破。突然,一只沙
纸般的大手摸了上来,那是一只只有原始人才会有的手,适合于砸煤块或是剥制
猎物的皮革。洗澡的女孩受惊了,调试麦克风似地尖声叫起来。
沙纸般的手在行动
美国有一种职业,叫body double,也叫替身。
她们的任务跟专演特技的男替身不同,她们用自己的身体代代替女演员接受
任何令人恶心的操作,比如上头说的这个。
今天的hardcopy电视节目上,有一位替身小姐说她的专业是脚趾和
手指。而她谋生的方式就是在镜头前展示她这些宝贵的财富,达到养家糊口,以
及感动和教育观众的目的。
我想了一想,不知她算是蓝领还是白领,或者简直就算艺术家。我也感动了:
假如有好的手指和脚指,白痴也可以是艺术家。多么公平的社会哪。
从今以后,我要保养我的手指,给它们抹小姐擦脸使的美容霜,以及维也纳
夜生活的香水。然后我就要改学表演艺术了。
12。中国没拿金牌,咱爱国知识分子心里能不堵吗?咱是干瞪眼,没辙!
倒回去几年,我改专业学滑冰,特芭蕾的那种使花样刀的,而且我当女的,好为
国争光。
唱支山歌给党听吧,我把入党比溜冰。溜冰只摔痛了我的身,党的关怀要了
我的命。
再来唱支流行歌曲吧,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银三百两的旷野中—

党说了,谁教你出国,怨不得你丫穷。
13。  绍兴刀笔天下知,鲁迅锋利,作人含蓄,这个官司难断。记得鲁
迅写过一文“风争”,谈到他对弟弟的爱,风格与百草园相近,极其感人。不知
是否这个弟弟。
日本的侵略使国共两兄弟言归于好,毛泽东为此郑重感谢,这是正例。日本
太太导致周家两兄弟感情破裂,这是反例。
同是日货,却有如此不同的效果,可见世间事不可一概而论,妓女罢工也是
盲动主义的产物吧。
在日本洗澡时男女同池,安之若素,到了中国便娇贵起来,连大伯子都不能
看一眼,可见淮南的橘子还是不要栽到淮北的好。
论文章,我还是喜欢鲁迅。他的笔触到你的心。
14。上次出谜“中国人口控制政策——打一骂人语”
,没人猜得出来,现在给出它的谜底是“永世不得超生,”太巧妙了一点,
向网友认罪一回。
15。周作人和鲁迅的文章都读过几篇,两人的共同点是国学渊深。从小说
来看,鲁迅远比周作人更令我心折。鲁迅的有些小说立意深刻,布局严谨而笔墨
凝练。两年前因为跟同事办读书会,将阿q正传又读了一遍,感觉是他老的水平
远远超过同代的任何一人。就是在今天,中国作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之后,能写
出跟正传比肩作品的仍然没有。我认为它的成功不在常说的刻划了“国民性,”
而在成功地刻划了一种人类共同的心理现象。这篇小说不仅有思想力度,而且在
写作技巧上相当成熟。
我认为鲁迅以后的小说也没有超过这篇的。以前呆子说“文章本天成,妙手
偶得之,”信然。
相比之下,我读过的周作人的小说则多无足观。
言或情节,而在立意过于平庸。
周作人大约是玩学问的,他的文章多考证,少激情,功力见于平淡之中。而
鲁迅是神情生动的人物,他把激情和国学功力结合起来,造成了中国文学史上的
奇观。几年前六四发生后,和几位朋友杯酒相聚,一时兴起,把那篇“墨写的谎
言,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翻出来,读一句,叹一句,这样的文字,揭示统治者
残忍的一面,过去,现在,将来,大约是永远不须改动的。
学鲁迅的作家不在少数,不是没有他的国学,就是没有他的激情,最主要的
是没有他思维的力度。我看过几篇胡风和散宜生(真散宜生,非网三一也),跟
鲁迅多少有点形似,可以明白地看出在学,但是相去何可以道里计。李白苏东坡
鲁迅这样的才致,大约是永远学不来的。至于周家兄弟在历史上的高下,各人喜
好不同,我得投鲁迅一票。
鲁迅的自信力很强,我唯一读到他落败的文字是“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一
文。那篇文章中他的对手是梁实秋,梁说他译的苏联文学是“硬译”,确实很客
观。我也曾读过鲁迅翻的那篇小说,水平之低可说是惨不忍睹。
梁讥笑说读那翻译,必须跟看地图似地,用手指加以指点,大概算是很厚道
的了。鲁则大怒,说真正会看地图的人,并不须用手指点的。话说到此,胜负已
分。我推想若不是鲁迅那时身体不好,梁是占不了这个上风去的。
台湾的网友提到高阳,余光中,七等生,司马中原等人,读过他们的一些文
字。七等生的小说太苦,读不下去,司马则开阔清通得多。个人感觉余光中的小
说不如散文,散文不如诗,诗则不如洛夫。洛夫和司马都当过军人,能写出这样
的文字确实令人刮目。说台湾在诗上领先大陆,我认为不过分。但在小说上可能
台湾要稍逊一筹。比如大陆的“棋王”,“红高梁”,“棺材铺子”
这几篇文字,台湾的网友不知读过没有,如果有兴趣,可以在大陆的小说月
报上找到一些有趣的小说。高阳的历史小说很有滋味,我读粉墨春秋,可以看到
他对历史的研究相当深入,对人物的处理也相当客观。比如对汪精卫,周佛海,
写得许许如生,非大陆姚雪银张正隆可比。
乱砍之十八涂鸦  93——94
1。我认为观察事物是不必逻辑的。但涉及推理就要了。
所以逻辑有助于推测,发现,和描述事物间的关系。
但归根结底不能发现事物。我看物理化学系这帮亡命徒,晚上常常是到实验
室去的,有若干人脸很黄。不是为了别的,是验证他们的逻辑推论去了。这说明
这些伟大的科学家对逻辑是抱不信任的态度的,否则推出甚么就是甚么,还实验
甚么?
现在的逻辑规则完全是人的硬性规定,对某些范围的某些问题有某些效果,
但它的本身有很大缺陷,所以不能夸大它的作用。它不过是人类认识发展到一定
阶段上的产物罢了,把它神圣化相当于一种宗教。
首先观察,然后归纳和演绎,然后还得验证,这大概就是所谓科学吧?这做
法也够死板的了。我认为高级的科学是低级的抽象派艺术,由于科学都标榜遵循
所谓客观,它在创造性上给自己带上了一付根本的枷锁,不能跟艺术相比,可以
让心灵自由驰骋,可以把人的价值体现出来。有成就的科学家常常体现艺术家的
气质,他们的成果体现美感。在他们入迷的时候,驱使他们的不是有杀伤力的原
子弹,而是对美的追求。
但是他们很少作超现实的描述,所以他们老是落在艺术家,比如科幻小说的
后面。
我佛如来跟上帝都是属灵的,他们两位不必上实验室,因为他们代表未知,
代表人类不懂的东西的总和,所以他们是无穷大量,也不受任何已知逻辑的束缚。
2。我这么想,鲁迅是不是思想家没关系,体系和主张是不是周延,或者矛
盾不矛盾也不要紧,他的狂人日记从文字上看甚至歇斯底里,但是这些接触了国
外思想的人,似乎都有点狂劲,都愿意指点一下:外国如何如何,咱们也得这么
练!这里头偏激幼稚都是免不了的。但他的思想走向很明确:世界弱肉强食,我
们得走进化之路。在许多的时髦青年的呐喊声中,不免有嗓音特辽亮的几位,以
高亢的调子领导呐喊新潮流,鲁迅便是其中一位思想上的吾尔开希。要干扰稳定
的系统,这样的分子是十分有必要的。
东西文化交手一个回合,西方在中国找到了最合适的代理人毛泽东。表面上
看,此役以西方的胜利而告终。但是中国文化的巨大质量使得它几乎是不可动摇
的,所以实质上,毛泽东还是典型的皇帝。这一回合干到现在仍不知鹿死谁手。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文化交锋可以导致进步。比如鲁迅,在为西人打前锋的同时,
又写出许多具有纯粹中国文化价值的东西,同时丰富和巩固了中国文化。这也体
现中国文化的魔术般的包容力,不能被形式逻辑所解释的。
从上面的例子看出西方文化富于侵略性,是阳性的文化。
中国文化富于包容性,是阴性的文化。
中国文化有一种生物能,使它表现出巧妙的行为。
小平,恩来,中正,泽东,当年都是鲁迅一样的偏激分子,跟吾尔柴玲他们
差不多的。他们老了,走向反面,从革命党变成西太后,他们实际上都是强大而
有魔力的中国文化的祭品。做为东方的叛逆,他们来自西方的阵营,却被东方巧
妙地化解而收为己用。这个结果令西方瞠目结舌。也应当令我们深思一回吧。
做为题外话,再提汉奸问题。帮助外人征服国人叫汉奸,帮助外来思想征服
中国思想的人又叫个甚么呢?比如毛泽东,老说要破四旧,用德人和俄人的思想
来侵略咱们的思想,许多人却说他是民族英雄。也许窃钩者诛窃国者侯,那么鲁
迅毛泽东这些窃火窃思想的自然得王了。
这是一种无可再巧妙的策略或是带有机性的做法:想想吧:你征服了我,我
却使你成为我的一部分!上帝不造自己举不动的石头,你总不能自己再灭自己吧?
毛泽东试过这么做,以惨败而告终了。
中国文化啊,多么包容,多么奇妙,多么有力量的逻辑啊。
3。科学和宗教都可信。信科学表达对人类在认识上达到的成就的肯定,信
宗教表达对人类认识局限性的肯定,两者都是客观存在,抱着看电影的心情讨论
最为巧妙。
4。    本人不是不爱打架,只是感到力量不够,现在正在积蓄。打架
是表现生命力的一种比较剧烈的方式,如果两个人打叫打架,两百万人打就叫战
争了。当社会生产力低的时候,能量不足打不起来,生产力高,能量有一定富余,
可以通过战争消耗,所以战争是社会的一种奢侈品,本质上跟给全民发钱相类似。
如果我的老板同意给我加薪,明天我便打给大家看,否则的话,或者得无限
期地拖下去。
5。
从中国的电影里知道日文是单音节的简短文字。日本人常把“8个呀路”省
略为“8个”,为甚么是8个而不是7个或9个,我想这就好像中国的民族习惯
是说成3个,比如事不过3,比如3省吾身,约定俗成,没甚么道理可讲。但在
中文中并不把3省吾身化简为3省,3省泛指东北部的一些地盘,这样做那里的
银民或者不干。
日本人说的少做得多。我曾在机场见两日人相对鞠躬,在三分钟之内一位鞠
了四十六个,另一位胖些,总也在三十以上。他们的躬鞠得一丝不苟,我当时以
为他们行此大礼,想必曾经谋杀过对方的父亲,现在俱各有悔过之意。但是他们
的口中却只说着“孩!孩!”这样十分简炼的话,神色也相当和气,可见他们不
是为了杀父之仇,也许不过是一位踩了另一位的脚跟。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即使
小到拱手这样的动作,都不免“恭喜发财”之类的大言一番,无论如何不肯让嘴
闲着的。相比起来,日人说与做的比例,真是小到可笑的地步。
“孩”大概就是英文中“也死”的意思。在中国,无论是父死,还是孩也死,
三拜九磕也够了,日本人却因了踩了脚跟这样的事弄到四十六个之多,这个民族
的认真程度确实有些可怕。
日本的文学评论家三岛由纪夫算是天才横溢之辈了。我曾经读过他的一两篇
评论文字,真是字字珠机,风情万种。特别是文中智慧的深湛和格调的飘逸,品
之无异于一种享受。然而这样一位世界少有的人物,竟然为了一个可笑的理念而
切腹自杀了。他的死震惊了世界,因为它显示日本人做事的决断风格。
我读森村诚一的三证明,对其设计的机巧甚为心折,对其文字的简练极有印
象。日本文字的风格是十分独特的,可以说是一种“瘦”的风格,从中很难割出
一点多余的脂肪,也少能发现幽默的痕迹。比如按日本风格写小说,得象这样:
本田:请原谅受到约束,不能告诉。
侦探:本田君不愿意说出来,是怕黑社会报复吧?
本田:也可以这样说吧。
侦探:那么,就进监狱吧。
这种类似机器人的对话,假如修改一下,大可以投到物理学学报去发表。所
以,我预言如果在人工智能中自然语言的机器翻译上有突破的话,首先取得突破
的国家,必定是日本。而把中国相声引入日本也许比武力占领这个国家还要困难
得多。
6。逆境与人
尼克松逝世了,电视放出以前采访尼克松的节目,有一点可以评论。
尼在整个采访中愁眉苦脸,要不就是深沉思索,痛苦非凡的样子。唯一晴过
一次,露出孩子般的笑,是提到毛泽东当面表扬他。其实那也并不是甚么惊天动
地的话,毛说:“你的六次危机写得不错嘛。”。就这么一句话,使铁腕人物尼
克松感动到泪为之下,很使我这中国人吃了一惊。
尼克松跟毛意识形态截然不同,为甚么为这么一句客气话而激动?尼克松是
这样说的:毛周这样从长征过来的人懂得甚么是逆境。这话很有点睛之效。
尼克松在政途上多次身处逆境,最后也是以水门事件的逆境中告终,他跟肯
尼迪这样的大门阀子弟一帆风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长期的逆境使他养成奋斗的
习惯,他说他喜欢的话是“comeback”
,可以翻成卷土重来,所谓“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有一种
逆境中的豪气。他的六次危机写的大约就是逆境和卷土重来。毛的一生也充满逆
境,曾在艰难困苦中多次上下,特别长征,更是逆境。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两个为逆境所造就的人物,在一句话之间感到心灵上的相通,道理似乎就在于
此。
值得思索的是,逆境造人,但造出的人往往畸形。
比如毛泽东,被逆境养成偏激的性格,以致不知顺境为何物,天下升平,也
看做硝烟迷漫的战场,在其中乱砍乱杀,未免让人觉得滑稽。比如尼克松,老是
认为在百万反战示威人群中有阴谋的影子,以致对政敌非法监听,还认为是为了
美国,特大公无私呢。八九年的邓小平,大概与水门事件中的尼克松有相同的心
理基础吧。所不同的是美国有一种办法制止尼克松,而中国却没有一种办法制止
毛泽东和邓小平罢了。
孟子看到艰难困苦可以造就一个人,但是他没有看到在造就这个人的同时很
可能也毁灭了这个人,所以我们在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加脚注的时候,或许
也要提一点中国史和心理学。
7。已故美国总统尼克松对采访的人说一说他的人生哲学,比较朴实。他的
大意是这样的:我这个人哪,其实跟大伙是没有甚么区别的,大家喜欢的我也喜
欢哪。比如说鞋吧,我也爱穿好鞋,穿好衣服,住好房子,吃点好的,到处旅行。
但是这类享受具有一个根本的性质,就是没有的时候它们才有价值,一旦你拥有
它们,它们就一钱不值了。
那么人生的意义在哪呢?他说人生在于奋斗,在于对目标追求的过程本身。
他十分看不起那些腰缠万贯,酗酒赌钱的人,认为那样的人生没甚么意义。他的
这个看法十分接近一些老生常谈,经常可以在青年之友之类的杂
是: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中国人都
知道他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正终身贯彻不渝的。
8。芦鱼是很鲜美的鱼,这在中国古诗中有介绍:江上往来人,但爱芦鱼美。
又有在京城做大官的人,有一天突然想起了家乡的纯菜芦鱼,竟辞官而去的故事,
被后人称为纯芦之思。
芦鱼的形状苏东坡在赤壁赋中有过描述,他说在江上乘月泛舟,“举网得鱼,
巨口细鳞,状若松江之芦”。他的这个描述,十分恰当地说出了芦鱼的性状。芦
鱼的嘴很大,一条尺把长的芦鱼,张开口可以放进一个拳头。春暖之时水草丛生,
它潜藏在草中央的水窟之中,以它为圆心,大约两米的半径是它的疆界,假如有
其它的鱼出现,则张开巨口,迅雷不及掩耳地突袭,因此经常发生被吃了还没明
白过来的事情。
芦鱼除凶猛之外,还十分聪明。有人做过试验,用假鱼做诱饵钓芦鱼和尊鱼,
结果发现尊鱼袭击假饵八次之后可以明白此饵为假,而芦鱼只须一次。所以钓芦
鱼的人,一般比钓尊鱼的人要聪明一些。
芦鱼为甚么经常入诗,跟它生活的环境很有关系。它一般生活在天气和暖,
水草丰茂的森林湖泊之中,萤飞草长的五月,正是芦鱼活跃之时。特别是日出日
落之际,景色静得象一首诗,赤脚驾一小舟,将鱼钩轻轻投出,忽然泼落落一声,
一条肥硕的大芦鱼在水面露出它乌色的脊梁,一瞬之间真让人觉出无限的生趣。
芦鱼分大嘴小嘴两种。钓芦鱼的方法很多,有船钓岸钓,活钓死钓,假钓真
钓之分。我经过多次实践,大嘴小嘴都有经验,特别在岸钓中的真钓和活钓一类
最有心得。活钓指用活饵。最佳的活饵是小青蛙,有一次我和另外的渔翁钓了一
个上午毫无收获,突然看见一个两尺多长的小孩,头发稀稀拉拉,从岸上捡起一
些东西投入水中,就有三五磅重的大芦鱼往来抢食,细看时那小人投的是姆指大
的青蛙,于是顿悟,改用青蛙,那天我钓了七十四条芦鱼,回家时车子都被压得
有些开不动了。
这种钓法得用六号钩八磅线,将钩穿过青蛙的下唇,不必放任何铅坠,投到
水中之后,青蛙将手舞足蹈,凡是芦鱼,见到没有不生气的。假如有大鱼来袭,
上钩之际便有潜水艇的感觉,钓杆几乎脱手而去。此时应立即放线,大声喊叫,
并手忙脚乱地下水,鱼不动则又收线,如此反复多次,将此鱼拉至脚边,用脚掌
加以抚摸,无特别反应,则可将其拖上沙滩。此时如有大量闲人围观,则应谦虚
谨慎,不可露出骄傲之色。
青蛙的缺点是只能在某个季节采用,而且蛙钓违法,所以在没青蛙或有警察
的情况下,应当引入蚯蚓。当然蚯蚓钓是另一番风景,我将在下一篇详细说明。
9。用蚯蚓时应该明白所说的是高尔夫球场抓到的大蚯蚓,穿在钩上可以猛
烈扭动的那种。我有一次钓鱼,前后左右共有六人同钓,而且很多是本地的白人,
我钓了十多条,那些人却没有收获,原来是钓法不对。用蚯蚓钓芦鱼,绝对不能
安铅坠。因为芦鱼的iq极高,它们在咬钩之前先用物理学捡查蚯蚓的下沉情况,
假如下沉的速度不符合阿基米德定律和蚯蚓的重量,它们是绝不会咬的。如果安
了铅坠,蚯蚓的下沉就不自然了。
苏轼说在夜里举网得鱼,这一点很符合芦鱼在夜间也吃食的特性。如果你在
夏夜沿着湖边漫步,听到水中沉重的跳跃之声,那鱼便是芦鱼。我曾经在湖边露
宿,在天将破晓之际听到开锅般的声响,原来是成千上万的芦鱼正在水面吞吃夜
间降到水面上的各种飞虫,在啡红的曙色中,看到鱼类做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其令人赞叹的程度不亚于尼亚加拉瀑布那样的奇观。
做芦鱼最愚昧的方法就是煮。带一包方便面条料,再带一块姜,架起锅来,
把一磅左右的芦鱼破了剁块,加清水连姜煮十一。五分钟,以雪白的鱼肉从架子
上滑下来为度,加入方便面佐料,其味道的鲜美华丽,实在让人产生弃官而逃的
冲动。
很奇怪,从没见过商店卖芦鱼。这种鱼要吃就得自己抓,身兼江湖骗子,大
师傅和美食家的您,在喝完了鱼汤,并且舔完了嘴和碗之后,可以体会到经历了
千辛万苦而取得了政权的革命家的心境,最容易产生的冲动,就是像毛儿席那样,
站在高处,用湖南的乡音说:整个人民,从此站起来尿!
10。         三 伯5/5/94
三伯身材高大,是老家亲戚中常来的一位。来了就住我家,每次他一来,我
妈即命我去买菜,看在回扣面上,我对他印象不错。
三伯丝毫不露乡下人的土气。他的背头梳得溜光,津津有味地嚼香肠,喝汾
酒,管我爸叫“老漏(六)”,爸则称其为“三锅(哥)”,言语之间甚为恭谨。
我问我爸:三锅是干嘛的?为甚么每次都要喝酒?我爸说:咳,是个厉害人
物!我妈说:甚么厉害人物,采购员罢了。爸把脸红一红,争辩道:过去包过戏
院的妈进一步驳斥,我才知道三伯在旧社会是地头蛇,乡里水浅,遂到县城去,
包娼包赌包戏院,无恶不做。我知道这个之后,产生了好奇,他再来我家,便仔
细观察他。可看来看去,除了酒量很大之外,并不象真正的坏蛋,这令我十分失
望。
有一次他来我家,除了我别人都不在,他自取了酒,开一个油炸花生米罐头,
斟一杯酒,对我说,来,喝一口。我摇摇头,他自言自语道:唉,老漏这个伢子
没用。我皱着眉喝了一口。他把姆指翘起来,说:好!我又喝了一口,有些被呛,
他便狼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觉得这才象个坏蛋的样子,于是兴奋了,挽了挽袖子,说:从现在起,咱
们就算一拨的。说吧,今天干吗去?我心里的目标是前院的大巴掌他们那伙野孩
子。上个礼拜因为抢弹球儿,我们曾被他们打了一顿,一口鸟气一直没消。三锅
站起来喝了一口酒,脸上泛了红,我的希望腾地升起来,浑身发热。谁知三锅站
了一会又坐下去了,说:哎,老喽老喽,什么也干不成喽。我很失望,又觉得这
个关头应该鼓舞一下士气,便问:要不,你再说说我其它叔伯都是干甚么的吧。
这个他似乎有兴趣,当即把手指个一个扳起来说给我听。
唉,不听还好,越听越失望。原来除了老漏跟三锅,我的这些长辈全在揍
(做)田。光景最好的一位仅仅是在县城拉板车而已。最后我实在有些愤愤了,
问:那么五伯呢?我之所以列出五伯,是因为爸妈的某次神秘交谈曾漏出只言片
语,说五伯当过国民党宪兵,后来下了狱。我觉得三锅把老家的人说得太柴了,
兄弟七八个,怎么也得有一比较善于捣乱的吧。
三锅听了轻蔑地笑笑,说:他嘛,不提也罢,他是最差劲的一个了。我不甘
心,心想墙倒众人推,你不就是因为人家被下狱才这样说吗?这也太不义气了。
于是问道:怎么最差?他下了狱,算是在生死关上蹭过鞋底的。三锅沉默一会,
说:嘿嘿,你知道他是怎么出监的吗?犯人商量暴动,他把大家都卖了。换句话
他就是叛徒——叛徒懂吧?
这话把我震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觉得所谓叛徒,都是坏人出卖好人的,
怎么出卖坏人也叫叛徒呢?难道人不必分成好人坏人吗?
很惭愧,直到现在,我仍答不出这个问题。然而不知怎么,从那时起我便对
三伯生出一种隐约的敬意,跟别人谈起亲戚来,也总不无自豪地提一句:我有一
个伯伯,过去是包过戏院的。
11。恭读科学与宗教的讨论,获益良多。物理学家谈宗教和哲学,跟牧师
谈就不一样。以前来一个传教的,三言两语便要给我洗,我说是不是再读两份文
件,把上头的精神再吃一吃再说?她说不用不用,半饱就行,咱们这就去洗吧。
我说我这人讲究专门的香波,要不我去买了再洗?她一把抓住我的脚,一面脱鞋,
一面说:想跑?没门儿,咱们这先洗个脚吧。我不便和女人动手,乃信马由疆地
让她洗了。
她手力温柔,握住脏脚,竟没露出嫌恶的样子。这确确实实感动了我,洗完
之后,也觉得比以前更加纯洁。
12。  把科学的方法总结为大小公理跟单因子原理,很优美。但是人们
在观察的时候两个都被破坏。因为事物的集合对给定的比较方法经常不能满足传
递性。比如下围棋,您杀我,我杀聂卫平,聂卫平又杀您。这是由围棋的复杂性
造成的。在决策科学中有人用这大小公理做基础发展贝叶斯网,发展人工智能,
被人心理学界的人做十分雄辩的试验,证明人对最简单的彩票都做不出符合大小
公理的选择。不是人错了,是公理太理想。
单因子是典型的孤立观点和方法论, 世上很难把任何一件事孤立观察,联
系太普遍了。认真起来大家都不能符合单因子。比如您说这医学,中医玩系统论,
治本为主,西医治标,治人跟修车的办法差不多。您这儿疼,好,给您割了,您
磨损?给您换了。这种方法,跟鲁迅所说的“捣鬼”差不多,叫“有术,也有效,
然而有限。”从美学看来中医比西医美得多,这是因为它的观点不是单因子的,
而是整体的跟和谐的,您看呢?
乱砍之十九涂鸦  93——94
1。一次到了杭州,在楼外楼点一味鱼头汤。汤是用大海碗盛。那种碗,使
人想起江湖二字。汤很厚,鱼头很大,香气纯朴。
楼外是迷蒙的雨。
喝一口酒,夹一块鱼。数杯天暗,景色如水墨,线条在南宋,座上人隐约于
苏白两堤之间,有时有,有时无,如云中鹤,浪里舟。
2。旁蟹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横着走,所谓“旁”门左道。再就是它褪壳,
也就是“谢”。在我们这一带旁蟹有两种,一种是青蟹,一种是红蟹。红蟹壳厚
而肉嫩,但是个头小。青蟹则可重达一公斤以上,被被它夹住的痛苦不可言喻。
旁蟹是观潮派,与潮水共进退,所以应该在月圆之夜,潮水高涨之时去捉。
到了海边之后先观察有没有警察。假如没有,可以把饵别在网底。旁蟹网很简易,
大概十块钱一个,在网底有铁别针。经我多次的试验,饵用火鸡腿跟鸡背最好。
这两样一个是便宜,一个是不爱被旁蟹吃光,省得老换饵。
因为警察不在,可以往饵上喷一些wd-40,相当在饵上加味精,特能招
旁蟹。
把网扔进海里之后,就可以把酒和菜掏出来,在岸边席地而坐,边喝边聊了。
聊的内容一般以奇闻逸事和人生笑谈为主,如海上风,不知其所起,不知其
所止。又如天方夜潭,月在海上,人在月中,即得“聊”的神韵。
一瓶花雕下去,微熏为度,可以拔网。拔网要迅速果断,有蟹时,明显感到
分量,更是不能迟疑。因为一网常有多达二十只以上,所以一定要先备好家伙。
我通常是用一个大口袋,让人撑开了,我往里扔。
拿蟹的方法是背一指,腹一指,捏住正中那里是它大夹子的火力死角,夹不
着你。
当然也可以戴棉手套捉拿,只是在风度上差了一些。
煮蟹用大火,开锅后任其煮十分钟。马上放入冰箱速冷,这样肉和壳便分离,
剔起来特别容易。吃的时候要用姜丝,麻油酱醋糖调成汁来蘸。剔肉的大儒境界
是懂得如何用小勺的把来撬,这方面我曾经有连吃五只蟹而袖口不湿的纪录。
要读庄子,首先必须得有海鲜。边读边吃,修身且养性,一边建设精神文明,
一边建设物质文明,这就是讨论旁蟹的原因。
3。旁蟹之中有一种大脚趾大小,生在稻田中,跟秧鸡,黄善为伍。割稻时
节,满地乱爬,抓回去用点油盐,连壳炒了,政治局开会抓一把,乃有抗磕睡之
效。
广东出产另一种旁蟹,叫田居。大小类似小孩巴掌,都在田埂上打洞,用小
棒子伸进去即可以拖出来。我去捕蟹,发现田里还有许多热带鱼,花花绿绿,在
北京任何一条都能卖出大价钱。在美国的宠物店则大约60-120美元一条,
我跟当地人商量合作发财,他们外星人一样看我,说“晤该,晤该”
,我很感慨中国还有这样的爱国者,产生自愧,遂放弃这个发财方案。若干
年之后,在唐人街看港片,才明白“晤该”的意思不是“不该”,而是“谢谢”,
才知道我本来应当富起来的。
海蟹里数阿拉斯加的王蟹最野蛮,它们的腿有两三尺长,身子则小的可怜。
我是把它当成英国跟日本来吃的。这两个国家打过我的祖上,都是身子小得可怜
而夹子长得可怕。
4。周恩来到底有没有私生女?现在艾女士有往回缩的趋势,反复说是小说,
不能当真的,但又不断然否定。网上投票,则多为尊者晦的态度。
我对照片从面相角度研究,除了眼睛跟鼻子的数目相等之外,并没有特别相
似之处。看了大量的评论文章,最有见地的还是在网上。那篇评论说周有私生女
则弥补他做为一个完人的缺陷,如果没有,倒是一件可以令人遗憾的事。
记得有一本书,说克格勃派了若干美人和苏加诺总统做爱,事后把录相放给
他看,说假如你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便放给世界看。不料苏总统说,我本来
是要答应你们的要求的,你们这么一来,我倒不想答应了。因为我想我国的人民,
见到他们敬爱的总统有如此的性能力,必定认为是国家兴旺的象征,很多事就好
办的多了。
我们有些同胞,跟那位克格勃人员的想法或者有点相似,所以总理的事,也
总是得不出确切的结论。
5。网友说旁蟹蒸好,这个我辨护一回。河蟹适于蒸,海蟹则不然,特别是
活海蟹。原因如下:
活海蟹腹中无学问而有海水,煮可以使其排出。蒸使其保留,相当吃海水泡
蟹。所以世界卫生组织在1956年日内瓦公约中明确规定新鲜海蟹的做法是煮,
并不是我的发明。
死蟹不在who的辖区之内。
关于革命领袖很可以再讨论一回:
我发现有的同胞很能够抱着赞扬的态度欣赏“粪土当年万户候”,但最后还
是没能产生把这句话应用于诗人本身的勇气,可见有些叶公好龙,并没学到革命
浪漫主义的神髓。他们欣赏革命领袖,相当附庸风雅的乡绅,按鲁迅的说法,一
面嗅赏塞在古人屁股里的玉器,一面为今人断案。
我认为周是人不是神,神化个人的企图总显得愚昧,或别有用心。主要是不
够朴实。还是克林顿好,也有太太,也嫖妓,也有女友,也荒淫无耻,也当好总
统:)
多朴实,多本体,多世俗。
我倒很想认识这位造谣作家,她用相当无耻的,毫无顾忌的,典型上海滩的
手法打开一条生路,顺便替周恩来揭去已经有些驳落的金漆,有甚么不好呢?:)
6。爱吃江南小菜。一杯一客一书生,一碗素面,一碟糟鱼。一楼烟雨之中,
王朝沉沦于唐宋之际,江山得失于南北之间。当时人物,历历如演。
7。原以为今天当汉奸的已经没有热爱革命领袖的了,因此也没瞄准便随意
评了句周恩来,不料连这都击中了。瞧咱这枪法:-)
其实周恩来也挺能干的。大家老说他能忍辱负重,也有说是狼狈为奸,可能
都不很准,他是老谋深算,超过老毛。表面上看他是屈从老毛,实际他是以柔克
刚,取得了政治上的全胜。
您如果不信的话,可以看看今天中国执行的路线,当然更接近周恩来当年的
理想而不是毛泽东的理想。周死得不痛快是实,可他保留的种子比毛的种子更有
生命力则是更为重要的事实,今人评论,往往忽略。
8。日人讲茶道花道王道,中国人则可以讲喝汤道。
喝汤可说是食文化的清淡之境。大儒喝汤的时候,穿一领长衫,执一把水墨
折扇,携一二知友,上楼外楼,纳荷叶风。吐属则如湖上舟,款款而行,从容有
致。喝三四勺汤,讲五六个字,搜奇钩隐,每使座上七颠八倒,拍岸惊奇。
大儒汤应当是鱼头汤,以冬笋,金腿,硕大胖头鱼烹。汤须宽阔,碗要海青,
众人分食,不患寡,亦不患不均,乃能衬托中国文化包罗万有,海阔天空。
9。所有电影中最喜爱反面人物,原因很简单:周围的人都是正面,即使是
反面的也装成正面,所以是一片白花花,有如大肥肉,起腻。来个把坏人,酸黄
瓜似的特开胃。
那年月的电影,好人都说同样的话,台词都是政治局会议给定好的,跟社论
一样,写剧本的只能在写反面人物的时候捣点鬼,有如红杏出墙,多少显出点风
流。
本人最喜欢的台词是:
钱广:钱这玩艺,它可不咬手啊。本人走遍天下,见过会跳高的肥猪,却没
发现比这位赶车农民更实在的话。真所谓是“一句顶一万句”,从今天中国的情
形看来,它对一代人的影响,殊不下印行了数十亿册的四卷雄文。
10。美国电影界最难死的就是bruce。wallice,电影die
hard演了一集又一集,丫的是怎么也死不掉。实在困难,为甚么不请那位威
斯康辛的老医生一展身手。
政界的困难户则是邓主席,现在一匿名的网人提倡李代桃僵之计,高则高矣,
日子长了难保不出破绽。在下的愚见,不如采用庄子这“方死方生”之计。先放
一风声,说死了,港台股市必定大跌,乘机大把买进。然后再放风说没死,使股
价高张,再大量抛出,一生一死之间,或者赚去了台湾半壁江山,如此反复施行,
则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实现共产主义理想。其巧妙的程度,则超过大跃进,南巡讲
话之类多矣。
11。      前  奏涂鸦  5/20/94
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这首诗写在六十年代,当时诗人的大跃进政策遭到痛苦的失败,为了顾全领
袖的权威,不得不忍痛退隐,而将刘少奇等相对温和人士推出来收拾残局。经过
推行与民休息的政策,中国人民从饥饿的重击中苏醒过来,脸上露出些许血色,
郑州,洛河,驻马店等地的火车站台上,又在卖着大张的鸡蛋烙饼和油亮的河南
烧鸡了。
然而诗人特有的敏锐却从这表面的繁荣感到了某种不合谐。数十年革命,刀
头上舔血,为的是推行诗一般浪漫的,夫蓉国童话的,星期六义务劳动的共产主
义,为甚么小试牛刀便遭惨败,还是得依赖刘邓等人推行的那种庸俗不堪的资本
主义?中国本来就在走资本主义,这岂不是说革命是错的,还不如一点不干更省
心吗?
否认自己是困难的,共产主义美于资本主义,犹如童话之美于现实,这就是
诗人。
毛泽东发信号了,这信号许多人,也许他本人,都意识不到,但是可以说,
最早的信号就是这首诗。从这首诗里我们可以感到甚么呢?首先是一种扑面而来
的青春期的朝气,它的活性大大超过“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说明诗人昂扬的
战斗心态。经过蛰伏,创伤初愈,可以在曙色中,提五尺枪,再度演兵,这就是
一个百折不回的革命者在受挫后的风姿。“中华儿女多奇志”,岂能为了半亩自
留地,老婆孩子热炕头而放弃巴黎公社式的伟大理想?鸡蛋烙饼,河南烧鸡,无
非是粉饰现实的红妆,充其量庸脂俗粉而已,岂能跟革命家对共产主义的生死恋
相提并论?
那时的毛泽东,已是七十多的高龄,写出这种青春焕发的诗,本身就是一个
不寻常的信号,这个重要的信号,预示着毛泽东的计划已经转入现在进行时。可
惜这首诗竟被众多的注家理解为对妇女解放运动的歌颂,他们不懂,毛泽东在任
何时候首先是一个政治家,然后才是一个诗人。一个一意孤行的老年独裁者,加
上突如其来的青春活力,这对任何社会来说都是一件可怕的事。
不爱红妆爱武装,不爱红妆爱武装,诗人穿上武装,一场延绵十年的武戏就
要开演了。
12。有一阵鼓吹精英,好像这帮人都是超人,可看过了刘宾雁,看过了严
家其,看过了吾尔柴玲,又觉得他们也是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弱点,偏见和鬼
把戏,不免有些失望,觉得他们说的话,都缺乏毛儿语录的强度。历来在中国打
天下,都得有点子流氓气,不择手段,心黑脸厚手段毒。可这帮人玩起来却有点
像过家家,都着嘴耍点小性子甚么的,特女气。不过又一想,这帮人也用不着太
聪明,说理论,世界那么多资本主义国家,拿来就行。说实践,也不比毛泽东他
们,得自己闯,摸石头过河也累。这哥几个抄抄别人作业就成了。再说这民主,
本身是平民运动,卢俊义要来,时迁也想来,最后阿q他也来了,这里头本来没
有天理的。
再反过来看看江总,老好像浮肿似的,李鹏则一生气就结巴,他们丫的能当
大官,我看吾尔也能当,接见外宾的时候来上两句三字经,老外没准还以为丫特
有学问呢。
所以我说对王先生也不必苛求,他又不是救世主,给我们傻哥们指点迷津的。
他也就一政治犯,只不过说到哪做到哪,为了信仰坐过大狱。现在也还是人民内
部矛盾嘛。
乱砍之二十涂鸦 93——94
1。本人认为,鲁迅的身体跟他的论战有很大的关系。原先毛泽东写了一篇
“体育之研究”,说健康的思想寓于健康的体魄之中。身体好则肝火旺而中气足,
写文章一以贯之,文气即饱满,故有说“文如其人”。比如大家读老舍,都知道
他老幽默,读梁实秋,都说他老厚实,为甚么?不妨看看他们两位的宝像便知。
如来,观音,弥勒之所以修成佛跟他们的体态有关,假如尖嘴猴腮或奇形怪状,
则只能当小鬼,无常之类,永远修不成正果的。不但佛学和文学如此,政治也是
一样。毛泽东为甚么能灭蒋中正,能灭林彪,能灭周恩来,江青张春桥为甚么玩
不下叶剑英李先念华国锋,克林顿为甚么胜布什,虽在意识形态,亦在乎神气五
官体态身材之间也。
鲁迅先生的体态和面像,一言以蔽之曰“正”,而且棱角分明,一丝不苟,
他老的精神形态跟他老的外部形态吻合到极点。他为甚么喜欢木刻?曰凝炼,曰
正直,曰其具有一定不疑之确定性也。有了这样的分析,可知他为甚么(木尧)
(木尧)易折,身体每况愈下,盖社会过于黑暗,不容过于正直之士存在也。
毛泽东晚年,骨格共思想僵化,哈拉子与昏言齐飞,不幸为自己所言中,此
为题外话。
中国领导人为甚么不愿民主,本人很能理解。民主制对领导人来说是非常野
蛮的。在西方,选总统有如选美,侯选人必须陀螺一般转来转去,并且声嘶力竭
地演讲,身体不健康者并不必政敌加一指,必在竞选时自行死去。以此残酷之做
法加之于中国现在的长老们,使他们跟跟柴铃乌尔辈争锋,犹如跟他们商量是否
愿意接受枪毙,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本人绕过诸位饱学人士,开发政治相面学,而我的观点,一贯是追随大家的,
大家说谁好,我便说谁好,大家说谁坏,我便说谁坏,并无一定之规也。
2。一作品如一华厦,翻译了或者从洋房变成中式瓦房,但总是一房子。如
果成了一片残砖断瓦,则不免凄凉之概。鲁迅先生翻的苏联革命文学,读之便有
此意。以先生文笔,本应多写几篇传世的杂文,我不解先生何苦为他人作嫁,去
弄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翻译。
我读过几本翻译的书,比较喜欢“飘”的翻译。也喜欢“飘”的文字。有如
读四世同堂,几百上千页读下来,没有不适的感觉。这些人好象有控制浓淡的本
领,把读者的神经控制在最适当的紧张程度。
我说鲁迅先生如果身体好,粱占不了便宜去。并不是说先生没理,只是觉得
先生那篇文章精神有不足的样子,仿佛生了病。假如没病,则或推坪认负,或继
续收官,都好。
3。千岛湖出了事,头儿放话了:限期破案。下头急坏了一位就是我。
这限期破案的问题我从小就开始琢磨。读古代小说,那些“做公的”(真是
的,怎么管人家叫这个)都得接县太爷口喻,而所有的口喻都是五个字:限三天
破案。
破案子不比锄地,说锄多少就锄多少。三天破不了怎么办?
这可真真急煞我了。然而做小说的决然不肯替做公的着急,你越急,他老越
是把这案子写得千回百转,越破越复杂,仿佛“公人”的性命本来是无所谓有,
也无所谓无的。所以我意天下最草煎人命的不是明太祖,而应当是古代的小说家,
而警察可列为古今最被煎的一族。
年齿渐长,书读得多了,方才知道还有“宽限”一说。
三天不破案,警察也不一定下油锅的。往往是县座把脸一沉,说没用的东西
——再给三天吧。但这得碰上清官,若是个浊的,则免不了四十大板,个中甚么
滋味,只有旅游新加坡犯了法的那位美国少年方能辨得清楚。
警察不是美国少年,百姓面前是执法者,国家干部。这四十板好受,今后人
却不好做。然而中国政治就是如此,别说警察,就是总书记,老了,无所谓了,
该下锅还是得下,而且还少不了往锅里投放佐料的,俱各念念有词:治大国如烹
小鲜,理应如此嘛。
所以我说,凡祖宗规矩,都具有物理学定律的性质,所谓千古一理,正如不
管人类如何进化,也不能揪着头发离开地球的。
现在挨板子知道疼,可谁逼着你做公的?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还是做
母的吧。
4。     小时候的事迹
小时候乏善可陈,捣乱为主,上学为辅,如有余力,则以爬房。北方的平房
为青灰抹顶,窜高伏低,均无不可,遇有天窗,则背负青天朝下看,有一次居然
看见一男一女在订两家条约,我辈少不更事,然正义感极强,见那壮汉弓起身子,
弱女则拼命挣扎,口中发悲声频频。即有毛主席的红小兵一名,飞报本片民警。
民警三名,携轻重武器若干前往平暴,先施以政治攻势,反复喊话,交待政
策,未能奏效,则对空鸣枪,毅然实行清场。门破,则见暴徒携弱女正襟危坐于
床上,且带大义凛然之色,指斥我英勇武警。我等谓大军压境,此阶级敌人死无
葬身之地,殊不知民警汕汕而退,状若做错了事然,故我辈均大惑不解。天幸一
红小兵知识甚丰,释以“上边有新政策”,众方恍然。
初战有此成效,众乃加强巡逻。数年后捡查计划生育执行情况,本胡同以零
增长率列全市榜首,领导授奖,街道主任即席赞曰:此皆红小兵之功也。
5。思想家不好定义,大家都思想,可大家不一定都是大家。
隔壁阿二坐门坎上,想:如何能瞒住偷银之事呢?要不跟街坊们表白一下吧。
于是表白,而且这表白因了众人的激赏而传世。可是遍翻古代思想史,不见阿二
的名字,这又是甚么缘故?看来思想再辉煌,假如只有一句,则只能算思想小家
吧。
思想家得有自己的哲学体系,这个也难。思想家不必是哲学家,自创体系谈
何容易?正如一位武学高手,不必先会冶金术,自己锻造他的剑,才能成为用剑
的能手一样,我想思想家也不必非得自创哲学的。
毛泽东其实也没甚么成套的体系,打得了天下说明他是实践家,跟李匪自成,
朱匪元樟,秦匪始皇之类并无本质差异。究其一生,除了打了就跑的游击战术,
“抓革命,促生产”之类的小体系之外,主要还是引用马克思和资治通鉴之类的
大体系,换言之,他的剑是别人铸的,我想这并不会妨碍蒋中正先生承认他是武
林高手。
关于鲁迅先生,他用了许多的西方思想来写自己的杂文,但我们不能否认他
的文章具有极强的创造性,是剧烈的思想活动的结果而且这结果是大家公认有些
道理的。我们研究“捧与挖”,“雷锋塔的倒蹋”,“狂人日记”之类的文字,
不能不对他对中国的认识产生印象。如果这样说来,说他是一位思想家似乎也不
过分。
近来网上民意,周作人的呼声也高了起来,既然奉送高帽子无须我辈破财,
在封鲁迅为思想家的同时,顺便也送他老一顶吧。
6。学易经八挂确实有用,学了之后呼吸之间仿佛有些仙气,随便说一句话
都有很大的预见性。这不,昨天一拍脑袋:曼德拉要当政,今天所有的大电视台
都来作证了。
这帮弟兄是腿儿到南非验证,兄弟我玩的则是心电,整个一唯心先验论,神
吧?
南非这总统笛克拉克也够勇的,楞把白人给卖了。电视上看他老投票还满面
微笑的,这风度真没治。我们看世界上各种掐架,都符合武学之道,两方掐上了,
其实也就针鼻儿那么大点儿事,无奈双方功力相当,各不相让,终于到了比拼内
功的凶险情境。这时其实大伙已经把开头那碴儿给忘了,纯粹是比气,为拼而拼。
用咱老家的话就是:“不蒸包子蒸口气!”
比如冷战,大伙的核战力能把人类毁好几百遍了,还跟那儿造炸弹呢,最后
戈巴乔夫说,我不造了,你们丫炸我我认怂不行吗?美国佬楞一楞说,谁有那闲
心炸你,你不造我也别造了吧。于是大家都停造,再把神经松一松,这时奇迹发
生了:居然没见谁吃了亏!
7。救网的关键是提高本网艺术水平儿。比如骂人吧,不能太粗鲁,多少拐
点弯儿,最好一个脏字儿不带,实在要带则凝炼点儿,比如用x。这个字相当一
个wildcard,数学上叫未知数,代表一到无穷大,这就比较灵活机动了。
现在网上众多的博士多半还在算算术,搬手指头,不说鲁迅,也不说运筹学微积
分,行个好,用初等代数行不行?
有几路网人我是最服。一个是讨论宗教问题这帮弟兄。
不信的问:甚么逻辑?为甚么?信的则很耐心,一点一点给解释,做这思想
工作说服教育。在下愚见宗教是一种信仰,正如物理学和数学。凡信仰必定说不
清楚,若说清了,这信仰也就死了。现代科学永远无法解释世界,所以认识过程
是开放的,而没被解释的那部分就得用不可知,或是宗教来解释,至少是一安慰,
总比承认自己无能强吧?比如数学上甚么都没有的集合也得起一名字,叫个空集,
不为别的,说着上口,方便。
兄弟是信佛的,不为甚么逻辑,只是觉得佛教人物有胖有瘦,逗乐儿,这理
由还不够吗?这就跟大家有吃有喝还不干,非得看电影一个道理。看电影就看电
影,谁去管电影院结构,放映机原理?
所以凡事是不必深究,深究容易神经错乱,马马虎虎最好,省心。大家都马
虎点,这网就得救了。都当思想家,这网非玩完不可。
8。在某次政协会议上的发言图小平
我看柴玲这人比较愚昧无知,没有心机。而且长得还比较难看,总之中国人
如果个个都象她就好了,就是五四时人家说的那“少年中国”,或红高梁里那帮
傻帽儿,仰着脖儿灌酒,拼了命干活儿,杀人放火,无所不为,露出点人的本相,
自由的个性来。这搞资本主义实际就是释放人的贪婪的本性,放出来中国就富了。
吾尔则是乘火打劫的人,头发有点卷,我最喜欢他。一个捣乱的人,学习不
好,当然喜欢乱,一乱大家就显不出高低了,自己就有归属感,心理取得平衡。
乱的时候人的本性发挥得充分一些,这个好。
活得久了容易越活越假,社会的皮披上一层又一层,自己也以为自己就是那
些皮,原来是甚么都找不着了。现在中国改革,有人说是解放生产力,我们政治
局的几个老家伙议过了,那不过是皮,瓤子是解放人的本相。中国现在就需要柴
玲他们这种露出本相的人。希望大家都来做这种人。
24。  逻辑可以说是一套推理时遵循的法则,是对概念之间关系的描述。
现在我们对世界了解不深,所以我们的概念多是马马虎虎的,或是大致的。
当然对大致的东西推理,逻辑再完备又有甚么用。所谓“拉圾进,拉圾出”,总
之是拉圾。
我们的逻辑不够用,特别是形式逻辑,在探索世界时经常导致困难。比如说
形式逻辑说集合是自相矛盾的概念,大家用数学都假装不知道这个,照用,还有
效。可见是逻辑不合适,不是数学不合适。
老子知道我们现有的逻辑很难把我们心中想的说出来,所以说道可道非常道。
现代有人证明有一类问题用人脑解决十分简单,但在任何图灵机上无法解,这也
说明逻辑的局限。
9。   老 钞 票5/11/94
老钞票是我们编缉部主任,也就三十岁左右,并不能算老。我不明白为甚么
大家都这么叫他。
他是老大学生,文革在云南当过农民,平常老把手伸出来,请我们看两个牙
印,一面解释说:竹叶青咬的,一面摇摇头,不胜吁嘘的样子。大家想像那翠绿
的爬虫疵出牙来的模样,不禁打个冷战。
每天中午时分,有许多杀气腾腾的人来找他。大半来自其它的系。所有的人
都很生气,宣称要宰他。他逃,哪里逃得掉,只好对屠夫们说:想想宇宙吧,星
空那些人不懂,说怎么着,星空?你丫被吓晕啦说胡话?少废话,摆棋吧!
只有我懂老钞票的意思,是让这帮子傻蛋胸怀宽广点,宇宙多么大,输棋算
甚么,也至于天天这么没完没了地缠着。
但傻蛋就是傻蛋,永远孵不出聪明鸡来。不管有多少人支招儿,也不管他们
用多么不堪入耳的话恶心老钞票,企图借此干扰他的思路,最终输棋的总是他们。
有一次我嫌他们把办公室弄得太吵,便指点他们偷了一子,老钞票佯做不知,看
看他们要赢了,对了一车,结果达成了和棋。我见状叹了口气,以后便另找地方
休息去了。
有一阵风声突然紧起来了,上边说要向山东农村派讲师团,得迁户口,说是
自愿,但各单位都有名额摊下来。我们编辑部开会的时候气氛紧张到要爆炸,文
件念了一遍又一遍,楞没人自愿。最后领导下来了,一个个问大家有甚么想法。
大家皱眉深思,说暂时还没有。
领导脸色焦黄,头上冒着汗,启发说:这不可能,中央这么严重的精神,怎
么能没想法呢?老钞票也是很着急的样子,说对对,使点儿劲想,看能不能想出
来。
谁知他这一说倒提醒了领导:对了——你是头儿,你自己甚么想法。
老钞票吭吃一会儿,说:想法是有,但不见得成熟。领导鼓励说:没关系,
说出来听听嘛。
老钞票舔舔嘴,说:我是这么想的:中央这次派讲师团,是——有着极其伟
大的意义的——可倒底甚么意义,我现在还没吃透。没吃透,当然不敢乱执行了,
否则执行出了偏差怎么办?领导插话道:要多少时间才吃得透呢?老钞票想一会
儿,说:那——可能得三五个月吧
领导听到这儿便站起来走了。
半个月后,讲师团开拔了。由于没吃透中央精神,编辑部谁也没参加上。不
久老钞票也被革了职。
革职后的编辑部基本还是老样子,只是到中午,来杀老钞票的人似乎更多了。
10。“历史的伤口”是八九年出的。这首歌是我最爱的歌之一。
我那时常开数百英里,在美国的西岸,打开音响,那歌便和着太平洋的涛声
轰鸣起来,一下子把人带到天安门广场。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和平示威,充分显示
了民族的活力和创造力,那时的华人不论在哪,都有同仇敌慨的感觉。它对中国
走向富强之路,唤醒民智,以及对世界所起到的作用,绝不是几句马后炮式的品
头论足就可以抹煞的。它不属于某几个个人,而是属于整个人民。是平民阶层大
觉醒,向贵族争取政治权力的不可避免的一步。正如站在它的对立面的人所说:
这场风暴,迟早要来。
民运最深厚的根源是人道主义。人道主义表现为对平等,参与,富裕的诉求,
体现人性中善良和可亲的一面。
从五四到六四,天安门广场的人从数千增到数百万。中国人对人道主义的诉
求走过漫长的道路,集中体现在人民和统治者之间的冲突。许多人以“反思”的
名义,说这个运动失败,他们不懂,对政治运动的评价是不能以一城一地的得失
来衡量,而要看它的长远影响。被坦克履带压抑的八九民运中积聚的能量,今天
正在通过各种有形无形的方式强有力地表现出来,把中国推向富裕,这就是中华
民族鲜血的颜色,鲜血的热,人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所以这首歌是人道主义的音响表示,在悲愤中蓄了力量,显示了人。另外还
有一首,如流逝的岁月一样有些残破,我也抄一抄,给六四,也给中国:
妹妹你大胆地朝前走,朝前走,莫回头,朝天的大道,九千九百,九千九百,
九千九百九十九
愿中国象歌中的主人公一样,带着青春的活力,开阔,爽朗,野性,不拘一
格地奋进在历史的必然之中!
11。 BLOOD IS ON THE SQUARE 你的名字
words and music by Phillip Morgan copyright 1989菲力。摩根词曲,1
989
A song was heard in China in the city of Beijing.
一支歌激荡了中国一支歌唱遍了北京
In the spring of 1989 you could hear the people sing.
在春天,一九八九广场上响彻人的声音
And it was the song of freedom that was ringing in the square ,the
world could feel the passion of the people gathered there. Oh children,
blood is on the square.
世界来到人群聚集的广场,去倾听那自由之歌啊,孩子!热血在广场上沸腾
For many nights and many days ,waiting in the square. "To build a
better nation" was the song that echoed there.
广场上的日日夜夜广场上等待的眼睛
“未来应该更好请唱出你内心的声音
"For we are China's children, we love our native land,for brotherhood
and freedom we are joining hand in hand." Oh children , blood is on the
square.
中国的孩子,手握在一起,为了祖国,自由,为了人啊,孩子!热血在广场
上沸腾
Then came the People's army with trucks and tanks and guns.
军队开进了广场坦克和装甲车扬起炮筒
The government was frightened of their daughters and their sons.
政府害怕了怕儿子跟女儿,他们怕自己的公民
But in the square was courage and a vision true and fair,the Army
of the People would not harm the young ones there. Oh children, blood
is on the square.
但这样的话叫谁相信,世界上哪能有这样的公平?
啊,孩子!热血在广场上沸腾
On June the 3rd in China,in the spring of '89,
在那个六四一九八九的暮春
an order came from high above and passed on down the line.
一个信号发出了死亡令如毒蛇蜿延而行
The soldiers opened fire, young people bled and died ,the blood
of thousands on the square that lies can never hide. Oh children, blood
is on the square.
火从枪口喷出,十里长街,倒下年轻的躯体啊,孩子!热血在广场上流尽
For four more days of fury the people faced the guns. How many thousands
slaughtered when their grisly work was done ?
黑夜接续白天枪口对着生命多少人被卑鄙地屠杀?
卑鄙的屠杀何时能停?
They quickly burned the bodies to hide their coward's shame ,but
blood is thick upon their hands and darkness on their names. Oh children,
blood is on the square.
杀人者藏不住他们的肮脏的名字啊,孩子,历史将记得鲜血在长街上流尽
There are tears that flow in China for her children that are gone.
There is fear and there is hiding ,for the killing still goes on.
泪水在流心在痛镇压继续着被驱散的人群隐蔽了声音
And the iron hand of terror can buy silence for today ,but the blood
that lies upon the square cannot be washed away. Oh children, blood is
on the square.
恐怖只能造成片刻的无言,鲜血却印刷了永久的证明啊,孩子!我们记得,
你的名字是用鲜血写成
贴二十集“砍柴山歌”后记涂鸦  8/12/95
贴了二十集砍山歌,自我感觉良好。这可是吹牛的大好时机。
先吹吹这个篇幅。两年之间,贴了总有五六百张贴子,二三十万字。通过英
特网放如此之多厥词的人大概不多——这还不包括字数更多的小说和散文。别的
不说,有这么多闲功夫就不容易。贾平凹写过一篇“闲人”,大概指的就是我这
种人。当然,光有闲,没心情也不行,几十万字,信手涂鸦,说明这两年还挺有
心情。这个也值得高兴。生活是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着急构成的。一会要交作业,
一会要去饭店洗碗,一会又要去车站接同学,每一件事都刻不容缓,每一个人都
讨债似地追你,一直把你轰进坟里才罢休。这就导致了生命质量的显著下降。在
如此劣质的生活中,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往键盘上打一篇玩意,不是相当对
得起自己吗?
再吹吹自己的观点。重读各帖子,对其中观点的合理性很满意。这里包括对
六四的看法,对民主和爱国的看法,对文学的看法,等等。完全的合理性只是一
种理想,这个咱也不敢追求。但是基本的合理性乃是构成任何观点的必须。别看
过了几年,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咱们的观点可基本没改,也用不着。为什么?
第一,所有观点都是运用逻辑和事实,经过自己的思考得出来的,咱不玩感情用
事,一时冲动,喷吐沫和脖子上暴筋。这种情况下得出的结论,多半经不起一句
头脑冷静的质询。可我的观点就不同,它们的力量在於事实与逻辑。既不能用辱
骂和恐吓来加强,也不能用辱骂和恐吓来推翻。不管过多久,只要逻辑和事实没
变,它们就仍然有效——起码在形式逻辑的范围内。第二,咱不崇拜谁,中国政
府也罢,美国政府也罢,上帝也罢,如来佛也罢,毛泽东也罢,鲁迅也罢,尼采
也罢,庄子也罢,达尔文也罢,都是平等讨论的伙伴,因此我的观点有完全的独
立性,他们错了,我可不受连累。人活着不是来崇拜谁的,而是来享受自由的。
平常受制于老板,政府,以及他人所制订的道德和法律,已经很难受了,如果在
思想上还要受制于人,那可真是广东人所说的“想死都不得”了。
这两年过得一波三折,但是看生命似看文章,“文似看山不喜平”,有些波
折才有意思。我唯一的希望,是在将来回过头来,看这一段生命,以及这段生命
所产生的文章的时候,能够产生一种看水墨画的感觉,有些似有似无的草色,有
些或深或浅的层次,也有些遥远又亲近的,似曾相识的悲欢。
涂鸦 记于8/1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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