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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ladin版 - 六朝清羽记 第17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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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兵暗中入京,建康风云将起,但萧遥逸却不看好临川王,而星月湖与黑魔海更有不
解之仇,程宗扬又该如何使用三寸不烂之舌,安抚“有种朝这儿砍”的小侯爷与自己身
边的各方势力和平共处?
程宗扬布下连环计诈骗了苏妲己带入建康的所有家当,本只是想出口恶气,没想到
却惹上夺命杀机,并牵累了从南荒带出来的兄弟,程宗扬这才惊觉,这刀光剑影的世界
与过去完全不同,金钱权力不只是数字头衔,而是恶生生的杀伐!
目录:
第一章、雪耻
第二章、灭门
第三章、嫁祸
第四章、逼命
第五章、掌誓
第六章、借将
第七章、若愚
第八章、易容
第九章、反间
第十章、毒计
正文:
第一章、雪耻
阳光透过菩提树心形的叶片,洒落窗前。卧房内,一名垂着双鬟的侍女拿着一枝紫
竹箫,坐在榻脚轻轻吹奏。
穿着白罗衫的歌伎曼声唱道:“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
开… … ”
歌声未绝,旁边的红衫歌伎展开歌喉:“阿那曜姿舞,逶迤唱新歌。翠衣发华洛,
回情一见过。 ”
两女歌声参差起伏,婉转缠绵,有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一曲唱罢,张少煌眉飞色舞地说道:“怎么样?还听得入耳吧?”
从鹰愁峪回来后,众人念着程宗扬的伤势,先是遣人过来探望,送上礼物问候。
听说他伤势好转,张少煌等人接着便登门拜访,还从怡情院带了两个最出色的歌伎
,在程宗扬榻前献唱。
这份心意却之不恭,程宗扬只好装作无法起身的样子,趴在榻上听她们唱建康最流
行的子夜四时歌。对自己来说歌词有点儿太不时街,但两女的歌喉无可挑剔,伴着竹箫
的幽幽清响,令人心坟冲陷。
恒歆摇着扇子笑道:“石胖子,你们金谷园的歌妓名动一方,怎么不带来让程兄开
开眼界。”
石超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她们唱的曲子都是清啊、玄啊的,咦咦呀
呀没一点味道,连我都不爱听。”
桓歆合起扇子,在石超肩上敲了一记,揶揄道:“石少主品味不俗啊,连你们石家
的曲子都听不入耳。石少主喜欢哪支曲子?说来听听。 ”
石超来了精神。“上次在金枝会馆听的两支曲子不错。”说着摇头晃脑哼了几声,
大伙也没听出滋味来,只一笑置之。
程宗扬道:“徐家有没有动静?”
萧遥逸腰间悬着一只紫罗珠囊,意态闲适。他摆了摆手上让歌伎退下,然后笑道:
“徐家没什么动静,倒是谢二急了。那饭桶丢了虎符,还少了几百军士找不到下落,昨
天已经上表请罪,辞官不干了。”
“辞官就行了?这么轻巧?”
“要不怎么?还能把谢二拉出来杀头不成?”
桓歆接口道:“谢二表递上去,宫里已经准了。军不可一日无将,我们原想会是庾
家接任镇东将军,谁知诏书却指定王驸马。”
张少煌在旁笑道:“诏书一下,王丞相就在宫城的大司马门前跪辞,拚死不敢奉诏
。 ”
程宗扬趴在榻上道:“我听着怎么这乱呢?”
“一点都不乱。”萧遥逸道:“驸马王处仲是丞相王茂弘的族兄,都出自琅砑王家
。镇东将军这个位置,谢万石之前是徐老头,徐老头之前就是王处仲。当日王处仲组建
州府兵讨贼平叛,大获全胜,结果有人说他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王茂弘为人谨慎,亲
自出面请王处仲辞了镇东将军,交出兵权,以此避祸。王处仲赋闲多年,现在重新领兵
,王茂弘能放心吗?”
石超坐在一旁汗出如浆。临川王手下北府兵已经到了建康的事,众人都蒙在鼓里,
他身为仅有的几个知情者,这会儿如坐针毡,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程宗扬见张少煌与桓歆相视诡祕地一笑,问道:“你们打什么鬼主意呢?”
桓歆道:“就这么放过姓徐的,太便宜他了。”
“什么意思?你们找到他的下落了?”
张少煌笑道:“程兄不用理会,过些日子便知道了。”说着站起身,“程兄伤势未
愈,咱们也不好多打扰,这便告辞吧。 ”
几人纷纷起身,向程宗扬告辞。
萧遥逸落后一步,小声道:“紫姑娘呢?”
程宗扬笑道:“这就要你帮忙了。萧五怎么样?能走得动吗?”
“他受了点内伤,起码两个月不能跟人动手,装装样子还成。 ”说着萧遥逸又问
道:“紫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约略说了几句,萧遥逸陡然色变:“怎么能让紫姑娘去犯险?”
“危险倒称不上。 ”程宗扬笑道:“你就放心吧,那丫头机灵着呢。萧五能装样
子就行,一会儿我让会之过去见他。事成之后,我分你一半。 ”
萧遥逸道:“不要萧五出面,我去见她!”
“用不着吧。”程宗扬道:“有萧五就行了。”
萧遥逸肃容道:“紫姑娘若出了岔子,我死一万次都不够!这事还是我来出面,放
心,坏不了你的事。 ”
程宗扬只好答应。萧遥逸临出门时,又折回来低声道:“那位临川王好谋无断,难
成大事,程兄留心。 ”
程宗扬苦笑道:“你不怪我就好。”
萧遥逸叹了口气,“程兄是重义之人,小弟怎敢怪罪?但愿你别重义得把自己填进
去就行。”
众人走后,程宗扬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一点都不想蹚浑水,却身不由己地陷了进
去。
易彪带来的北府精锐六百多人,本来在东山隐蔽,但鹰愁峪之战露了行迹,无法再
留在东山。这六百多人不是少数,徐度的手下还能藉佛寺藏身,易彪露了行踪,想再躲
藏就难了。
于情于理,此事都不容自己坐视不管。程宗扬当时唤来吴三桂吩咐几句,这会儿易
彪、林清浦和那些北府兵都在玄武湖,岳帅留下的那处别墅中。
玄武湖紧邻宫城,对他们行事更为方便,但这事能瞒得了别人,瞒不过那只小狐狸
。只怕易彪等人还没进入玄武湖,他便知道了。这番话是提醒自己,星月湖对临川王并
不看好,劝自己不要把宝押在临川王身上。
程宗扬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肩胛处传来一阵痛意,毕竟是贯入伤,没那么容易痊
愈。他叫来秦桧:“事情怎么样了?”
秦桧道:“都安排妤了。云老爷子亲自选的人,据说是建康城口齿最刻薄的琴师。”
程宗扬嘿嘿一笑,然后道:“火候差不多了,准备收网!”
建康。长千里。
房内传来女性淫媚的叫声,那声音又媚又腻,令人心荡神动。
一个男子急促地喘着气,淫声道:“我的心尖尖儿,妳这身子可真——”
“噗”的一声闷响,男子的淫笑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一个佣懒的媚声道:“香蔻儿。 ”
香寇儿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闻声连忙进去,垂首道:“夫人。”
苏妲己卧在软榻上,罗衫半褪,白腻皮肤上渗出星星点点的汗水。一个男子赤身倒
在地上,他头骨破裂,眼睛、口鼻、耳朵都淌出血来,脸上仍带着淫猥和惊惧混合的表
情。
苏妲己拍了拍手,两名女侍卫拖走尸体,将榻前染血的绒毯换了一块。
苏妲己拉起衣衫,掩住裸露的双乳,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丫头呢?”
“在和兰姑学曲子。 ”香蔻儿道:“兰姑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嗓子,再难的音
也能唱出来,比兰姑自己唱得还好。 ”
苏妲己露出一丝笑意,“不必急,让她慢慢学。等建康的醉月楼开张,再让她出去
接客。”
“是。 ”
苏妲己神色转冷,“掳走祁远的人有消息了吗?”
香蔻儿道:“还没有。”
苏妲己冷笑道:“一家家给我找!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织坊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
掳我的人!“
香蔻儿小声应了一声。祁远被掳的事让夫人恼怒之极,那几人身手极高,趁着大雨
轻易掳走人,还抢走几件织品,并且留下话,让外人滚出建康的织坊生意。
程宗扬如果知道真相应该额手称庆,秦桧这一招浑水摸鱼把苏妲己骗得死死的,到
现在还没有想到是他做的手脚,以为是建康的织坊商会掳人抢物。
苏妲己寒声道:“吩咐下去,两件事:一件是看好剩下的霓龙丝,做成的织品一件
也不许外流!另一件,盯紧市面,看是谁在仿制霓龙丝衣! ”苏妲己咬紧银牙,“敢
叫我的盛银织坊滚出建康,好大胆子!”
待苏妲己怒气渐平,香蔻儿才道:“回夫人,找的琴师已经到了。”
苏妲己弯眉挑起,露出一丝喜色。“取伯牙琴来。把那个丫头也叫过来。 ”说着
又吩咐道:“小心些,莫碰坏了。 ”
香蔻儿领命取琴。苏妲己重新梳洗过,换了衣物,娉娉裊裊来到书房。
书房内,从建康最大的琴行鸿宝阁找来的琴师已经等得大不耐烦。那琴师六十多岁
年纪,留着两络长须,看上去像个干瘦的糟老头子。他神情傲慢,见苏妲己出来也不施
礼,只扬着脸道:“琴呢?老夫还有他事,莫耽误老夫工夫!”
苏妲己扶了扶鬓角的花簪,嫣然笑道:“先生莫急。香蔻儿!”
香蔻儿捧来锦袋包裹的伯牙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
那个叫小紫的姑娘被兰姑带着进来,俏生生立在一旁;看着案上伯牙琴露出古色斑
烂的一角,弯长睫毛眨了眨,美目蒙上一层水雾,神情凄婉。
苏妲己看在眼里,心下越发笃定。那个死奴才竟敢带了自己的人逃走,依自己原来
的意思,抓到这个该死的逃奴定要打断他双腿,把他囚在奴窟里,留他一条性命给自己
的织坊描绘图样,已经是格外施恩。
没想到到了建康才发现这个逃奴竟然混得风生水起,空手骗得几万金铢的身家。
横塘的地契在云氏手中倒也罢了,居然一掷八千金铢买了张琴,还奉送一个大有身
分的绝色。
琴价高低苏妲己拿不准,但这个美婢在五原城也卖得几百金铢,换作建康,不啻千
金之数。把这一琴一人拿到手,也出了自己一口恶气。如果真和那个秦管家说的一样,
能卖到两万金铢,即便丢了横塘的土地也不算要紧。
苏妲己娇声迈:“先生请看,这张琴价值几何?”
那琴师眼角瞟都不瞟,高高扬着脸,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傲态十足地说道:
“索价几何?千金以下的琴,老夫从来不看!”
苏妲己恨不得掐死这个糟老头,只不过听说这糟老头在建康大是有名,一般的古琴
经他品评立即身价倍增,这会儿也不好得罪,按捺性子媚声轻笑道:“这张琴,是奴家
用八千金铢买来的。”
听到八干金铢,琴师才略微转了转眼珠。看了看琴尾的龙龈、冠角,然后拨了拨雁
足的琴弦;琴声铮然响起,十分好听。
琴师皱起眉,用枯瘦手指挑开锦囊,一寸寸摩挲着古琴。他翻检虽然细致,动作却
极快,手指犹如蜻蜓点水,在琴身的焦尾、承露、龙池、凤沼上一一抚过,还用小指挑
起一片漆灰,然后弹开。
每看一处,琴师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他把那张伯牙琴一丢,不层地拍了拍手,大
笑道:“什么八千金铢!哈哈!”
苏妲己悚然一惊。“这张琴不妥吗?”
“何止不妥!”老琴师一脸讥讽地哂道:“此琴用的桐材不过是三年的新桐,在粪
坑埋了几日沤旧,冒充陈年桐木。偏生还有人捧着当宝,哈哈!”
苏妲己脸上时红时白,半晌才道:“这琴身的流水纹和八宝灰呢?”
“八宝灰?”琴师挖苦道:“八宝灰是用金银珠玉珊瑚八宝调成,这琴用的不过是
破絮败革,竟然也敢叫八宝灰?这流水断更是可笑,纹路散乱不堪,一看便是庸手所为
!”
苏妲己仍不死心,忍怒道:“先生会不会看错了?这伯牙琴相传是伯牙亲手所弹,
也许是年代久远犹未可知。 ”
琴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良久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伯牙琴?伯牙一曲高
山流水,千载知名;锺子期故后,伯牙以世间再无知音,破琴绝弦——此事三岁童子便
知,哪里有什么琴流传下来?荒唐!”
琴师越说越怒,口气也越发不客气,“伯牙乃世间琴仙!何物竖子,敢唐突仙人!
夫人虽然貌比芝兰,却如此浅薄,附庸风雅不成,乃以八千金购一粪坑秽木,奉若
珍宝,可笑可笑!”
琴师用巾帕擦了擦抚过琴的手指,连巾帕也不要,嫌恶地丢在一旁,就那么扬长而
去。
众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听着苏妲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剧烈。
忽然“砰”的一声,那张伯牙琴被重重扔在地上摔得粉碎。苏妲己气恼得肩头微微
战栗,片刻才恨声道:“该死的狗奴才!”
她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像泄愤般骂道:“下贱的小蹄子!什么淮南王的幼女!立
刻让这小贱人去接客!”
兰姑面露难色,低声说道:“夫人莫非忘了,这丫头是个石女,只能唱唱曲子。 ”
“什么!”
兰姑看到苏妲己的脸色,连忙跪下来。 “想是这小贱人撒谎。”
苏妲己冷着脸走到小紫身前,一手伸进她裙内。小紫怯生生道:“人家下面… …
真的没有呢。”
苏妲己心下恨极,拔出手,一个耳光朝小紫脸上挥去。
小紫“呀”的一声跌倒在地,她一手捂着脸,耳垂的坠子在玉颊上擦出一条细细血
痕。
“都给我滚!”
苏妲己余怒未消,一名女侍卫进来,“夫人,有客人来访。”
苏妲己恨声道:“谁!哪个该死的奴才?”
“是那位姓秦的管家,还有一位公子。 ”
苏妲己想也不想便甩帘出来。
她最忌惮的王哲已死,只剩最后一丝顾忌。为了解决这个伴随自己多年的隐患,苏
妲己一个月前便从五原城动身。在竞州遇到祁远后,随即带着他贩回的霓龙丝一同赶赴
建康,算起来只比程宗扬晚了几曰。这一路她行踪极为隐密,若不是因为那个欺主的恶
奴,未必肯现身出面。没想到他竟能找到自己的住处,居然还有胆量登门。
苏妲己咬牙一笑,踏进客厅。
那位秦管家温文尔雅坐在一旁,见苏妲己出来,立刻跳起来,恭敬地施了一礼,“
小的见过夫人。”说着扬起脸,满脸春风地微笑道:“那张伯牙琴不知夫人可满意吗?”
苏妲己笑咪眯道:“那样的稀世名琴,自然是满意了。告诉你家公子,难得他办事
得力,今晚过来,妾身要好好赏赐他。”
秦桧露出懊恼神情,为难地说道:“夫人取琴时,小的曾说过,那张琴已经有人看
过了,是吧?”
苏妲己含笑拿起茶盏:“怎么?有人看中了吗?”
秦桧先长叹一声,然后才道:“夫人莫怒,小的实言相告——那张琴其实已经有人
买了。公子只是不愿拂了夫人心意,才送来让夫人赏玩几日。 ”
苏妲己咬牙笑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傻瓜!”说着她想起一事,脸色陡然一变,厉
声道:“你什么意思!”
秦桧顺从地垂着手,“夫人分文未取就拿了琴来,这会儿买琴的正主已经到了,那
张琴——还请夫人赐还。 ”
苏妲己怔了片刻,猛地回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旁边那个年轻公子。
那年轻人相貌俊雅、衣饰华贵,腰侧一只紫罗珠囊,隐约能看到“兰陵”二字——
兰陵萧氏是晋国有名的世家之一,苏妲己岂能不知。
年轻人傲然道:“那个傻瓜就是我。 ”说着他嫌热似的扯开衣领,露出颈中一行
刺青:有种朝这儿砍。
秦桧吓了一跳,扑通跪倒,哀求道:“小侯爷息怒!小的该死!谁不知道小侯爷轻
易不露刺青,一露就要杀人!爷万金之躯,莫和小的一般见识!”
萧遥逸瞪着苏妲己,奋力一拍桌子,喝道:“琴呢?”
苏妲己脸色数变,最后勉强笑道:“原来是小侯爷。”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萧氏在建康堪称猛龙,跺一脚地面都要动三道的人物
。只要自己人在建康,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
萧遥逸露出恶少的嘴脸,蛮横地说道:“识相的赶快把琴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就拆
了妳这座破院子!”
苏妲己压下心底的滔天怒意,含笑道:“小侯爷,你上当啦。那琴其实分文不直:
:!
没等她说完,萧遥逸就叫道:“妳算什么东西!爷用了两万金铢买的琴,妳竟敢说
分文不值!”
苏妲己失声道:“两万金铢!”
秦桧把头垂得更低,恭顺地说道:“那钱我们公子已经用了,说好今日把琴送到小
侯爷府上。还请夫人赐还。 ”
苏妲己明白过来。自己掉进那个死奴才精心编织的陷阱里,那张伯牙琴已经被自己
摔碎,即使拿出残骸,一脸斯文的无耻刁奴也可矢口否认。要拿琴——自己着实是拿不
出来。
萧遥逸颈中青筋暴跳,怒虎般拍案叫道:“还有人敢跟爷抢琴!没听说过建康十虎
的名声吗?”
苏妲己迅速权衡利弊,神情一冷,“小侯爷,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小侯爷虽然付了
钱,但这张琴是妾身先拿到手,自然该归妾身所有。小侯爷名震建康,不会是蛮不讲理
之人吧?”
萧遥逸摸着颈中的刺青,恶狠狠龇牙一笑,“少跟爷废话!今天不拿钱来,爷跟妳
没完! ”然后吩咐随从道:“叫建康城差人过来!再调一营禁军,拿琴不给钱,还有
王法没有!”
秦桧连忙劝道:“小侯爷息怒,苏夫人一向明白事理,这琴是小侯爷花两万金铢买
的,夫人既然有意留琴,便原款奉还如何?”
苏妲己怒极反笑,“你让我出两万金铢?”
“放屁!”萧遥逸毫不客气地啐了秦桧一脸,“狗奴才!爷两万金铢买的,再两万
金铢卖出去?这笔钱爷搬进搬出好玩吗?她想要琴,至少给我拿四万金铢出来! ”
几名萧府的恶仆冲进厅内,鼓噪道:“谁敢抢我们小侯爷的东西!把这贼人送官!
打她一顿板子就老实了!”
看着秦桧充好人在中间苦苦劝说,苏妲己眼前阵阵发黑。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姓程的死奴才真是卑鄙到骨子里了!
秦桧好说歹说,萧遥逸终于气咻咻把价钱降到三万金铢。建康城的差吏早在外面等
候,这会儿提枷带锁地进来,向小侯爷磕头问安,眼看一语不合,就要拿自己入狱。
苏妲己这会儿是以白湖商馆掌柜的身分出现,再强也不敢当着官府差人的面公然动
手。此时进退无路,只好放软身段,楚楚可怜地说道:“小侯爷,借一步说话如何?”
身边差吏、打手齐全,萧遥逸也不怕她玩什么手段,哼了一声,跟着苏妲己来到侧
室。
苏妲己亲手奉了盏茶递给萧遥逸,忽然屈膝跪下,珠泪滚滚地泣声道:“小侯爷,
请你高抬贵手,妾身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眼见这妖妇走投无路,一张狐媚玉脸哭得梨花带雨,萧遥逸暗想:这一幕要议程小
子看到,不知道该有多快意。
萧遥逸把眼睛翻到额头上,冷哼道:“夫人家大业大,难道连三万金铢都拿不出来
?”
苏妲己来建康原本是准备营建醉月楼,自然不好得罪这些世家权贵,但三万金铢已
经超过她的承受能力,闻言只能摇头哀求。
来讨帐前,程宗扬已经做过估算:苏妲己带来的现钱不会超过两万金铢,在建康又
置地购业,最多还剩下一万五千金铢。
萧遥逸一口咬定三万金铢,任苏妲己苦苦哀求,最后要了一万五千金铢的现款,盛
银织坊和苏妲己住的宅院一并作价五千金铢,还差了一万金铢。苏妲己咬了咬牙:“妾
身还有十二个歌舞美姬,以此抵价如何?”
萧遥逸嗤之以鼻。“妳手里那些粉头,一万金铢我能买一百个!”
建康物价高昂,又禁止公开人口交易,一个上等美妓在五原城以五十个金铢就能买
到,在建康城至少翻上十倍。这十二个歌舞妓都是苏妲己精挑细选的,最后给了一个公
道的价格,算六千金铢。还剩四千,这会儿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来。
萧遥逸道:“刚才奉茶那个小婢呢?算她一百金铢。别的还有七、八个女人,加起
来算一千金铢好了。 ”
香蔻儿是苏妲己的贴身小婢,至于萧遥逸说的其他女子都是苏妲己身边的女侍卫,
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卖。
苏妲己眼前忽然一亮,“妾身还有一个女奴,是穹羽族的女子,卖琴的程公子也认
识。一等一的容貌,作价一千金铢给小侯爷如何?”
要的就是这个!萧遥逸不动声色。“哪里值一千金铢?最多五百!”
苏妲己唇角露出一丝冷笑:“还有一个小婢,堪称千金难买的绝色。小侯爷不若买
回去侍候床铺。 ”
萧遥逸半推半就地说道:“莫非是那个捧琴的小婢?一千金铢未免贵了些… … ”
他淫笑着摸了摸苏妲己尖尖的下巴,“不若妳再陪本侯爷一晚,大家便两清了。”
苏妲己险些咬碎银牙,自己此行的财物已经被敲搾得干干净净,他却不肯放过自苏
妲己勉强笑道:“小侯爷说笑了。 ”
萧遥逸哼了一声,冷起脸道:“这房子已经姓萧了,妳还不快滚!”
第二章、灭门
秦桧出来笑道:“公子,小侯爷有请。 ”
程宗扬已在外面等候良久,眼看苏妲己带着几个女子离开,不禁心花怒放,仰天大
笑几声,这才下了车,施施然登堂入室。
萧遥逸坐在椅上,色瞇瞇看着堂中十二名美貌的歌舞姬,一边笑道:“程兄好手段
,刚才兰姑说这些都是没接过客的清倌。那妖妇本来想一举打响醉月楼名头,没想到便
宜程兄。”
“兰姑?”程宗扬扭头看去。
那中年美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连忙跪下,“原来是程爷,奴婢见过主子!主子吉
祥!”
自己在五原城曾去过一趟醉月楼,见过这个妇人,讶道:“妳不是在五原城的醉月
楼吗?怎么到了这里?”
兰姑陪笑道:“夫人要在建康新开醉月楼,让奴婢挑粉头前来打理。 ”
程宗扬笑道:“楼里两个姑娘,叫清儿、梅儿的,还好吗?”
“劳烦主子挂念,都好。”
“西门大官人呢?”
兰姑笑道:“大官人前些日子出门做生意了。离开之前来过楼里,因为没有子息,
还一番长吁短叹。”
西门庆比自己大不少,在这个时代没有儿子可是件大事,难怪他要叹气。不过话说
回来,整天逛窑子,还有多少种子往家里播,实在很可疑。
萧遥逸笑道:“圣人兄,这些美姬可都是你的了,今晚… … …”
小紫抢道:“都给你好了。程头儿才不喜欢呢。 ”
程宗扬心里叫道:喜欢!怎么不喜欢!
没等他开口,萧遥逸已经接口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死丫头!小狐狸!你们太过分了!我宁死也不能便宜你这只小狐狸!
程宗扬咳了一声,正容道:“这些姑娘都是好人家女儿,因为家里穷或是受人所骗
,才到了此地。但凡有点良心,怎么能忍心看着她们身陷火坑!这种卑劣之事,我程宗
扬做不出来,也不允许旁人去做!”
程宗扬得意地看了萧遥逸一眼,说道:“这样吧,你们家里还有人,愿意回去的,
每人给二十贯,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
小紫笑逐颜开,萧遥逸呆若木鸡,良久才伸出大拇指,“圣人兄,你狠!”
程宗扬道:“织坊和这院子归我,金铢给你一万,怎么样?”
“金铢就免了吧。”萧遥逸贴在他耳边道:“就算我给紫姑娘的嫁妆。”
程宗扬脸上笑容不改,小声道:“你赶紧找个人让她嫁了才是正经。 ”
兰姑有些侷促地看着自己。程宗扬道:“妳若家里没人,想留在这里,尽管留下来
吧。”
兰姑松了口气,俯身道:“多谢主子。 ”
那些歌舞姬喜极而泣,愿意回去的拿了铢钱,由秦桧联系车马行送她们返乡。还剩
两个因为无家可归,也和兰姑一道留下。
等程宗扬安排完,萧遥逸道:“我回去看看萧五。你放心,我派人盯着那妖妇,等
她离开建康再说。”
萧遥逸离开后,秦桧捧着一盘银铢过来。程宗扬道:“这是做什么?”
秦桧笑道:“这是那位琴师还有差吏们的赏钱。辛苦他们一趟,多少要表示些心
意 。 “
程宗扬想起来,“那位褚从事来了吗?”
“褚从事半路被人叫走,传话向小侯爷告罪。”
程宗扬道:“我去织坊看看。 ”
秦桧笑道:“小侯爷怕那妖妇取走财物,已经先让人封了织坊。 ”
“好小子,算计这么周到。”
秦桧道:“长伯还没有回来,我和公子一起去。 ”
“不用了。 ”苏妲己一走,程宗扬心头少了块大石,顿时一阵轻松,“你把这边
打理一下。喂,死丫头,妳还在这儿待着干嘛?”
程宗扬与小紫一同上了马车,想起苏妲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带着香蔻儿和那几名
女侍卫空手离开,不禁心头狂笑,忍不住抱着小紫狠狠亲了一口,“死丫头,真有你的
!”
小紫脸上微微一红,嗔道:“讨厌!不要碰人家! ”
程宗扬怪叫道:“殇侯可是说过让妳给我暖床的。只亲一口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吵。 ”小紫摘下耳垂上的坠子。
程宗扬看了看她精致的脸颊,不由一惊,“妳受伤了?”
“没有啦。 ”小紫举起坠子,“是她的血。 ”
程宗扬这才注意到坠子上有一根细若蚊须的短针。苏妲己打小紫耳光时,手掌边缘
被细针刺中,淌出血来,但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异状。
“喂,妳把她的血弄来做什么?”
小紫笑嘻嘻道:“可以做很多事啊。比如我把它封在施过术的琥珀里,她在周围一
里出现,就能感应到。”
“看妳和那头小狐狸笑得一模一样,不止吧?”
“我才不要和他一样。 ”小紫道:“还可以放在娃娃身上… … ”
程宗扬点点头,“够毒!”
“只是让她每天晚上做恶梦啦。 ”
小紫拿出一块澄黄琥珀,把坠子上些微的血迹点在上面。那滴细小血迹随即渗入琥
珀,像一颗血红的星辰被封在琥珀内部。
程宗扬拿过来,只觉琥珀微微发热,想来是苏妲己还没有走远的缘故。程宗扬啧啧
两声:“死丫头,妳在殇侯哪儿都学了些什么鬼东西?”
小紫腻声道:“人家还学了好多床上功夫,程头儿,想试试吗?”
程宗扬气哼哼道:“死丫头,妳等着!”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将琥珀揣进口袋,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这时马车已经行至秦淮河边,程宗扬拉起车帘,隔着淡绿玻璃看到不远处的宅院前
围着一群闲汉,几名差吏在院内进进出出,里面一个似乎是建康主管刑案的从事褚衡。
穿着皂衣的差吏驱赶开周围的闲人,一面将院门刷上白灰。程宗扬知道这是建康的
习俗,出了凶杀案的宅院都要刷白灰破煞——难道这里又出了什么命案?
程宗扬跳下马车。“褚从事。 ”
褚衡回头见是程宗扬,客气地拱拱手,“程少主。 ”
程宗扬笑着握住褚衡的手腕,顺势把一串银铢塞到他袖中,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今日之事有劳褚从事了。”
褚衡是从六品,每年俸禄五百石,折算下来月俸合三、四十个银铢,这时袖中一沉
便估出数量不低于自己的月俸,虽然他不见得在意这些钱,但程宗扬出手大方,不禁心
生好感,说道:“程少主太客气了。在下无功受禄,惭愧。 ”
程宗扬朝院中看了看:“出了什么案子吗?”
褚衡苦笑道:“一桩大案,全家十几口被人杀得干干净净。若破不了案,小的只怕
职位不保。”
“灭门?这是谁家?”
褚衡压低声音道:“徐司空的公子。”
程宗扬心头格登一声。“徐敖?他没有和司空大人一起住?”
“徐公子到建康就搬出来。”褚衡摇了摇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说道:“我和徐公子有一面之交,能进去看看吗?”
晋国差吏办案不怎么严谨,至少褚衡没放在心上。他答应一声,便领着程宗扬进了
院子。
一进门便看到几条恶狗死在院中,狗颈插着弩箭,看来是被人近距离用弩射杀。
褚衡道:“下手的不只一人,单是脚印就看到十几个。时间大概是昨晚子时前后,
宅里七名仆人死在房内,都是睡梦中被人一箭毙命。”
“徐敖呢?”
“没有见到徐公子的遗骸,清点尸首时还发现少了几名护卫。 ”褚衡道:“派去
司空府报信的人还没有回来,不知那些护卫是随徐公子出门在外,还是恶仆勾结外贼,
里应外合。”
程宗扬心知肚明,失踪的几个护卫多半是徐敖的心腹,随主人一同去了鹰愁峪,这
种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回来。
褚衡领着程宗扬到了内院,一手掩着鼻子,指了指正中的卧房,低声说道:“死人
最多的就是这里了。”
房屋已经被差吏检查过,门前洒着白灰,卷起的竹帘被放了下来,房内散发出浓浓
的血腥气。
“这是徐府少夫人的卧房。”褚衡低声道:“徐公子的一妻两妾,还有几名婢女都
死在房内。”褚衡面露不忍,“不知那些贼人与徐少爷有何深仇大恨,三具尸体没有一
具完整的,尤其是徐家的少夫人… …”说着他摇了摇头。
程宗扬心头狂震,已经隐约猜到是谁动的手。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反应这么迅速,又
这么暴烈,竟然把徐敖一家灭门。
褚衡叹道:“这周围住户不多,竟没人听到动静,直到中午时分才有人发现,往官
府报案。”
褚衡掀起竹帘:“程少主要不要进来看看?”
程宗扬心头突突直跳,空气中的血腥气虽浓,死亡的气息却淡不可辨,显然屋内的
人已经气绝多时。他回绝道:“不进去了。”
褚衡放下竹帘点了点头。“死者已殁,程少主不要多伤感了。说不定贵友徐少主吉
人天相,能逃过此劫。 ”
忽然,竹帘一动,一个苗条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乌黑的捕快服色,但与建康普通差吏的服色不同,她衣角镶着朱红
色边沿,腰带系着一块铜牌。为了便于行动,衣服下襬很短,敞开的衣襬间露出两条穿
着白绸长裤的修长美腿。她戴着一顶精巧的斗笠,耳下一幅淡青色的面纱遮住面
孔,笠下美眸玲冰冰没有丝毫表情。
程宗扬还没见过穿着官差服色的女子,看到她面纱一角绣的黑色小剑,不禁一愕。
褚衡却神态恭敬,抱拳道:“泉捕头。”
“仵作呢?”那女子语调略显生硬,吐字时舌尖卷起,有种奇特的韵味。
“仵作已经看过了。 ”褚衡不敢怠慢,回覆道:“房内共有尸七具,俱为女子。
现已经查明,四具为婢女,其中三婢喉中有伤深一寸七分,系割喉至死;另一小婢
衣衫零乱,喉间有青黑色指痕,下体有精流出,系被人奸淫时扼喉至死。另外三具为徐
府少夫人及两妾,皆身无寸缕。两妾卧于榻上,四肢、颈、腹、阴门俱有伤。少夫人被
缚在梁间,身体悬空,遍体鳞伤,系被人轮番奸淫后吊起虐杀,辰时前后方才气绝。“
“子时到辰时近五个时辰,为何周围无人察觉?”
褚衡道:“可能是此地离河甚近,周围人家稀少。 ”
那女子摊开手,白红掌心放着一枚黑黝黝的钉子。
那些钉子看起来很原始,通体呈四稜的锥形,作工粗糙。程宗扬心里嘀咕:几枚钉
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褚衡却神情一震,“这是哪里来的?”
“榻侧落了一枚。 ”那女子冷冷道:“建康的刑案差吏怎如此粗疏?”
褚衡汗颜道:“泉捕头教训的是。在下立刻让人清查周围的马蹄印迹和铁器坊。”
那女子间道:“被吊起的女尸是怎么死的?”
褚衡振作精神。“少夫人周身有伤四十余处,在下推测,也许是贼人拷掠寻求财物
所致。致命伤应在两乳的刀伤。 ”
那女子一双妙目停在褚衡身上,良久道:“建康的差吏太令我失望了。那女子脐下
微有血出,分明是生前被人用锐物从阴门刺入致死。那锐物长三尺四寸,略呈弧形。
立刻去查找类似的器具。“
说罢那女子按下斗笠,闪身离开内院,从头至尾都没看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呼了口气。“这女的是谁?”
褚衡老脸发红,苦笑道:“泉玉姬。长安六扇门的两名女捕头之一。 ”
褚衡身为从六品从事,属于办理刑案的高官,这时被那女子一番抨击却没敢还半
句口。程宗扬不解地问追:“我还没贝女人当官,她们怎么也能当捕伙?还有,长
安不是在唐国吗?怎么能管到你们晋国来?”
“长安六扇门是六朝捕快的总部,泉捕头是长安六扇门刻意栽培的高手,年纪轻轻
就破了几桩大案,当上捕头。 ”褚衡道:“她这还算客气的,换作别的几位捕头大爷
,骂得狗血淋头我们也只有听训。说到底还是小的无能,丢了晋国差吏的脸面。”
“既然是总部,怎么不设在洛阳?”
褚衡知道他来自荒僻之地,也不以为意,笑道:“洛阳是天子治下,在尚书台设了
二千石曹主管天下刑狱就够了。六朝只有唐国和宋国设有刑部,像办案这种不入流的细
务,当然是我们这些小的来干了。”
褚衡叹道:“若不是泉捕头慧眼,差点漏过这条线索。那些贼人把徐府的妻妾从各
房掳来,又钉死门窗,然后下手,明显是有备而来,目的绝不是勒索财物。”
“程少主,”褚衡歉然道:“小的要到房内看看,就不陪少主了。 ”
回到车上,程宗扬神情立刻冷峻下来。
灭门的凶手是恒歆那帮恶少无疑,连刺死徐府少夫人的凶器自己也能猜到八九分—
—萧遥逸手里的龙牙锥!
这些恶少报复起来有够狠毒,知道徐敖避祸在外,竟然把他一家杀绝,不留丝毫退
路。
“大笨瓜,”小紫嘲笑道:“你又叹气了。”
“唉… … ”程宗扬长叹一声,“这帮人也太狠了。有仇报仇就是了,何必连无
辜人也杀。 ”
小紫撇了撇嘴:“如果姓徐的赢了,才不会跟你客气。雁儿、莺儿她们肯定要被斩
首,说不定连我也要被他们杀头。 ”
“杀妳?妳在说梦话吧?姓萧的小狐狸都没妳坏心眼儿多。这世上谁要能杀了妳,
我立刻给他磕头叫师傅!”
小紫踢了他一脚。程宗扬揉腿琢磨片刻,然后道:“不行,我要找那只小狐狸。
他用龙牙锥是什么意思?想害我也不用这么早下手吧?“
“安啦。”小紫道:“谁都知道你把龙牙锥送给王处仲。他这么做,是看琅琊王家
置身事外不顺眼,想把他们也扯进来。王处仲本来就因为镇东将军的位子和徐老头有芥
蒂,现在又成了徐老头的杀子凶嫌,最好是他自己拒诏,辞了镇东将军,让小狐狸他们
的人坐上。”
程宗扬听得频频点头。“死丫头,门儿清啊,妳是不是跟小狐狸聊过?”
“没有啊。 ”小紫眨了眨眼,“人家只是看萧哥哥脖子上的刺青好好玩,也想刺
一个。”
“太好了!妳就差在脸上刺个字,说明”我是奸的“,免得整天拿这张脸骗人。”
小紫依到程宗扬怀中,腻声道:“程头儿,人家的脸好不好看?”
程宗扬拧起眉,俯在小紫耳边压低声音道:“别用这种腔调说话!一听见这声音我
就阴囊发紧,也太腻了,骡子听见都得撒尿… …”
“哎哟!你个死丫头!”
程宗扬一声惨叫,被小紫在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第三章、嫁祸
“你猜得没错。”
“刷”的一声,萧遥逸潇洒地甩开折扇,从容笑道:“我就是想朝王家头上泼污水
。 ”
萧遥逸道:“程兄还不知道吧?现在建康城已经传开了,说太原王家的驸马爷杀了
徐司空儿子一家,证据嘛… …世间哪儿还有第二枝龙牙锥?”
程宗扬皱起眉,“他跟你有仇?”
“仇是没有的。不过……琅琊王家也就王处仲是个人物。那厮城府极深,连我都摸
不透。先烧把火让他焦头烂额也不错。”
程宗扬沉默一会儿,埋怨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谁说我下的手?”萧遥逸叫屈道:“我只是出了主意,把龙牙锥借他们用用。
下手的是桓老三和张侯爷。说实话,他们做这么绝,我也很佩服。 “
程宗扬触摸到这些世家子弟的另一面,他们出身显赫,一生下来就是贵族,视普通
人的性命如同草芥。石胖子是这样,桓歆、张少煌是这样,连萧遥逸也一样。他们眼都
不眨地灭掉徐敖满门,只为出一口气。想说服他们把别人的性命看得和他们自己
一样,比登天还难。
“圣人兄?”  。
程宗扬苦笑一声。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愿别因为我害死人就好。 ”
“圣人兄多虑了。 ”萧遥逸安慰道:“徐敖敢谋逆,灭族是迟早的事,这些人只
不过早死几曰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程宗扬心里却不舒服。他站起身:“主管刑狱的办案人在现场找到
一枚钉子,你们小心一点,别露出马脚被人抓到。 ”
萧遥逸神情一紧。“什么钉子?”
程宗扬回忆道:“四稜锥形,长不到两寸。 ”
萧遥逸脸色难看下来。“这群饭桶!”
程宗扬道:“钉子遍地都是,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萧遥逸道:“钉子用处并不多。除了造船用的长钉,就是钉马掌的钉子了。他们既
然找到这枚钉子,查出造钉的作坊并不难… …妈的,谁这么精细?”
萧遥逸一说,程宗扬才想起来,晋国确实很少使用钉子。大到楼宇,小到家具都是
卯榫结构,难怪他们一看就知道是马掌钉。
“是长安来的一个女捕头。”
萧遥逸神情顿时松懈下来,笑嘻嘻道:“是泉玉姬泉捕头吧?你放心,她来建康是
追其他案子,不会在本地刑案上费多少工夫。 ”
程宗扬转身要走,又被萧遥逸拉住,“程兄别急啊,还有桩大事要和程兄商量。”
程宗扬冷着脸道:“灭门的事就别找我了。”
萧遥逸重新换过茶。“现在多半可以断定,找人刺杀我的是徐敖那小子。程兄猜猜
,那小子会躲到哪里?”
“他既然手里有虎符,宫中肯定有他的内应。我敢赌一万金铢,那小子藏在宫里。

萧遥逸抚掌道:“英雄所见略同!程兄——”
“我干!一看你笑的淫贱样子就没好事!”
萧遥逸哈哈大笑。“知我者,程兄也!我也不废话了,今晚到宫中一游,程兄可有
兴趣?”
“没有!”
萧遥逸一脸坏笑地低声道:“都说张侯爷的姊姊张贵妃千娇百媚、美艳绝伦,让陛
下爱如珍宝,程兄不想瞧瞧?”
程宗扬皱眉道:“你是到宫里查找真相?还是准备去偷香窃玉呢?”
萧遥逸讶道:“这两件事有必要分开吗?查找真相也不耽误咱们兄弟偷香窃玉吧?”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少来”咱们兄弟“!是你!”说着他想起一件事,“丽娘
和芸娘有消息吗?”
萧遥逸摇了摇头。
程宗扬心头微紧,这对美妓数日来音讯皆无,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灭了口。
“今晚不行,石胖子车马都备好了,要请我到金谷园散心。”说着程宗扬晃了晃手
臂,“都是你害我中了一槊,再怎么也要两、三天时间才能下水。 ”
“程兄伤势好得很快啊。那好。 ”萧遥逸从善如流地说道:“我就再等两三天吧
。 ”
程宗扬知道推动云氏与临川王联手的是云家五爷云栖峰,这会儿双方正在玄武湖密
谈。自己极不愿参与此事,有心避开,因此石超开口邀请便痛快地答应。
石府的管家谷安是个竹竿一样的瘦子,与石超胖大的体型相映成趣。他在玉鸡巷已
经等了两个时辰,程宗扬一回来,当即带着车马,载了程宗扬、吴战威二人一路向南过
了朱雀桥,然后西行。
过了人烟稠密的横塘,马车驶出建康,远远看到一片大湖在夕阳下波光粼粼。
谷安在车旁指点道:“程爷第一次来建康,可能不晓得,那是莫愁湖。以前秦淮河
是从莫愁湖入江,后来淤塞改道,这里就成了个大湖,方圆比玄武湖也小不了多少。 ”
莫愁湖是六朝名湖,自己以前也听说过。远远望去,湖上烟波浩渺,比玄武湖更多
了几分静谧的美感。
程宗扬笑道:“你既然是石府的管家,怎么还用原来的姓?”
谷安笑道:“程爷明鉴,石家的规矩,下人们不能用主子的姓氏,免得有猾奴冒充
主家、侵夺财产。我们金谷石家的下人都是用金、谷两个姓。 ”
程宗扬点了点头。莫愁湖极大,虽然只从一角穿过,也用了近半个时辰。谷安道:
“那边是四望山,山下便是金谷园了。传说四望山是仙人所居,老爷把园子建在山下,
也是想沾点仙气。 ”
吴战威在车里坐得不耐烦,跨上匹马和石府的护卫前后奔驰,马踏秋风,兴高采烈
。管家谷安甚是健谈,一路说笑也不觉烦闷。
到了园门前,石超已经乘辇在门前等候。他吃力地翻下座辇,满面春风地迎过来道
:“程哥!程哥!可把你等来了!”
程宗扬下了马车,笑道:“依山傍湖,你们石家选的好风水。 ”
石超一张胖脸笑得眼睛都看不到,;这地方太静,一点都不及城里热闹。依我的意
思,还不及在金钱豹请哥哥快活呢。“
程宗扬哈哈大笑。来前萧遥逸已经提醒自己,石超虽然是少主,但他老爹两年前就
中风不能说话,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整个人已经死了一大半,石家的事都由石超做主
。当下也不多问,和石超并肩进了园门。
一向只听说金谷石家富可敌国,进了园子,自己才知道石家有多富。
山脚下,清一色的白墙灰瓦连绵不绝,将半个四望山都围在园内,方圆足有几十里
。园内依山势起伏,高处筑有楼台亭阁,低处凿池开湖。一条两丈宽的河流从山间流下
,玉带般穿园而过。园内种着大片大片的桃林、柳林,无数花树穿插其中,风起时万花
飞舞,流莺四起,风光旖旎,如同人间仙境。
园内还有一道围墙,谷安等人到了门前便止步不前,另有仆妇过来迎接。程宗扬知
道这是内宅,一般人家都是外宅待客,从不带人进入内宅。石超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石超道:“程哥,咱们去象牙亭怎么样?”
程宗扬笑道:“你自己家还来问我?”
石超嘿嘿笑了两声,吩咐道:“那便去象牙亭。 ”
内院来来往往的净是女子,外面成群的仆人、护卫,这里一个都看不见。路旁的房
舍、园落越来越精致,许多都镶着珍珠、琥珀、玛瑙,看起来比宫里还要豪奢。路
旁的女子打扮也越来越华贵,一个个锦带丝履、头戴珠翠,模样更是一个比一个标
致。
程宗扬还好点,把这当成选美大赛的现场也能接受。吴战威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
放,只寸步不离地紧跟着主子。
因为程宗扬不愿乘辇,石超也只好走路陪着,虽然有侍姬扶携,还是走得气喘吁吁
、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园子,几个侍姬迎上来一同扶住石超。
亭内已经设了锦茵,石超像滩泥一样倒在席上,一边让侍姬抹汗打扇,一边喘着气
道:“哥哥… …坐… … ”
程宗扬和吴战威谁都没坐,两人都扬起头,张大嘴巴看着那亭子。
金谷园的象牙亭依水而建,整座亭盖用一整块碧玉雕成,最薄的地方厚不盈寸;透
过亭盖能看天际云卷云舒。阳光浸过碧玉变成翠绿的颜色,宛如一池碧水浸在身上,令
人凉意四起。支撑亭盖的柱子是六根长及丈许的象牙,上面包着金箔,精心雕刻花卉禽
鸟,柱底用黄金铸成台基。
石超道:二号子倒也罢了,就是这六根象牙一般长短,着实难得。程哥要是喜欢,
我立刻让人拆了送到程哥府上。 “
“免了。 ”程宗扬道:这亭子要放我家里,我觉都睡不着,整天得抱着它睡才安
心!“
石超哈哈大笑,侍姬送上瓜果,又捧来冰盆。程宗扬见盆里冰块也雕成假山形状,
不禁暗自摇头。以前听说过把蜡雕成百兽当柴烧的豪奢,没想到让自己亲眼目睹一回。
程宗扬坐下来,吃了颗冰湃过的李子,说道:“不是说你们石家的歌姬最出色吗?”
石超吩咐几句,一名侍姬捧着琴过来。那琴古色古香,一看就是真品,比自己的假
货高明得多。
那侍姬拨了几下琴弦,指下流水般淌出一串清越的声音。
程宗扬没来由地想起凤尾森森这个词,只觉一股幽凉寒意涌上心头,纷乱的心情渐
渐平复下来。
一个穿着朱红罗裙的丽人盈盈走来,倚着象牙柱,婉声唱道:“繁华事散逐香尘,
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
歌声裊裊飘入云瑞,余韵久久末绝。
程宗扬依稀听过歌词,尤其是落花犹似坠楼人一句尤为耳熟,这会儿品味词中意蕴
,一时有些发呆。
石超以为他听得不高兴,连忙道:“该死的奴婢!好端端的唱这些!换个艳致的。

那丽人应了一声,然后含笑重启歌喉,柔声唱道:“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
山枕。窗外辘鲈声,敛眉含笑惊… …柳荫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
日欢。 ”
石超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娘儿们学的都是以前的曲子,没滋没味的。改日到金
枝会馆,我请哥哥听那里的山歌,才好听呢。”
程宗扬出了片刻神,举盏道:“唱的很好,真的很好。我敬你一杯。 ”
那歌姬俯身道:“多谢程少主。 ”
石超脸上有光,不禁笑逐颜开:“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和石超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费心。一边与石超推杯换盏,一边听着丽人美妙
的歌声,程宗扬渐渐觉得满腹的烦心事都变得无足轻重。
不知不觉已是红曰西沉,石超早巳喝得肉山倾颓,烂泥般趴在席间。程宗扬也觉得
酒意上涌,脑中一阵阵发昏,勉强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两名侍姬过来扶他离席,程宗扬扭头却没有见到吴战威。
石家的厕所也极为精致,净桶内盖着一层沉香层,气息香馥得如同闺房,好在没有
看到塞鼻的干枣。两名侍姬要替他更衣,程宗扬正要答应,忽然心头一阵悸动,颈后仿
彿掠过一股寒意,汗毛都竖了起来。
“公子… …”侍姬在旁轻声唤道。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程宗扬吸口气稳住心神,然后摒开两女。坐在檀香木制成
的马桶上歇了片刻,起身用凉水洗把脸,多少清醒一些。想起刚才的心悸,他不禁莫名
其妙。
程宗扬推门出来,那两名侍姬已经芳踪杳然,周围帷幕低垂,辨不出哪里是来时的
路径。
好在园子并不大,左右能找到那座象牙亭。程宗扬随便拣了个方向,一路只见珠玉
满目,真不知石家这座园子花费多少钱财。
忽然帷幕后传来女子柔媚的低叫,听起来像是一男一女正在交欢。程宗扬本能地想
要避开,紧接着想起一件事,不由疑惑地停下脚步——内院除了石超就自己这个客人,
怎么还有其他男人?
程宗扬顿时酒醒一半,压着嗓子寒声道:“吴大刀!”
里面的声音一停,接着传来穿衣的声音。片刻后,吴战威衣衫不整,脸色通红地拉
开帷幕,尴尬地说道:“程头儿… … ”
程宗扬朝里面看了一眼,那女子蜷缩在一条薄薄的锦衾内,容貌姝丽,依稀是刚才
那个歌姬。
程宗扬又气又恼,低声道:“我干!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咱们是来做客的,你跑
来勾搭石胖子的侍姬,让他撞见还要不要脸面?”
吴战威老脸胀得通红,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那歌姬忽然掀开锦衾,从榻上下来,赤裸着白生生的身子跪在程宗扬面前。“是我
勾引他的,程爷要责怪,就责怪我吧。 ”
程宗扬牙痛似地抽口 凉气。“妳傻啊!你们石少主杀个侍姬比杀鸡还容易,要让
他知道,妳就不怕死吗?”
“死了也比这里干净。 ”那丽人咬了咬唇,扬起脸,“我们以前是老爷的侍姬,
老爷中风后,少主就把我们都用了。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或是打死,或是卖人。我不
怕丑,今日见着程爷和吴爷,我就铁了心要跟两位爷。程爷是主子,心地又正,奴婢高
攀不上。”
她视线落在吴战威身上,眉梢眼角毫不掩饰地洋溢出喜悦,低声道:“奴婢虽然只
见过吴爷一次,但能看出吴爷是铁铮铮的男儿。比起那些涂脂抹粉的公子… …吴爷才
是男人。 ”
吴战威红着脸也要跪,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什么意思?你让我也跪着跟你说话才
舒服?滚起来吧。”
吴战威讪然起身,拿起锦衾帮那丽人掩住身体。
程宗扬松了口气,对那丽人说:“喂,大姐,妳可想清楚了。我们吴爷是个粗人—
—不骗妳,真是个粗胚!脚还奇臭!妳刚才唱的曲子我也听了,妳这么个雅致美人,跟
咱们吴爷,实在是… …”程宗扬皱起眉头想半天,无奈地说:“不搭调啊。”
那丽人轻声道:“少主是奴的知音… …”
程宗扬连忙摇手,“这话可别乱说!”
丽人一笑,柔声道:“雁儿她们前些日子传了话来。奴婢们知道她们日子过得开心
,都替她们高兴,盼只盼能遇上程爷这样的好主子。 ”
“我好个屁啊。有便宜我也占。”程宗扬越想越恼,“那个雁儿也怪了,论长相,
那些兄弟一半比我长得帅;论身家,吴爷也不比我穷多少;论功夫,我上比不了秦会之
,下比不了看门的几个,她怎么就盯上我呢?”
丽人道:“因为程爷是主子。”
“主子有什么用啊?我都说过了,一不娶妻、二不纳妾,跟了我什么好处都没有。
嫁给吴爷他们当娘子多好,怎这么死心眼儿呢?“
丽人沉默片刻,抬起头,“园子里也有女儿嫁给下人的。虽然担着娘子的名头,但
不仅主子们想睡就睡,便是管家吩咐了,也须去陪床。跟着主子纵然没有名分,也不必
受这些屈辱。 ”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然后揪着吴战威的耳朵把他扯到外面,低声道:“我说吴爷,
你老人家什么意思?”
吴战威吭哧几声,扭扭捏捏道:“我能有啥意思… …”
“你也想清楚了,你们两个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好比焦大跟林妹妹睡一床,能合
适吗?”
吴战威茫然道:“焦大?哪门派的?”
程宗扬叹了口气。“算我没说。吴爷,你可想好了。如果是逢场作戏,我这就回绝
她;如果想娶人家——想想你的小寡妇,这个是娇生惯养的芙蓉花,你觉得自己的德性
配不配得上?”
吴战威臊眉搭眼地说:“在床上还不都一样… … ”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竖起拇指,“吴爷,你行!”
说着他转过身,堆起笑脸,“这位大姐,只要妳不后悔,这会儿就收拾收拾东西跟
我们走吧。”
那丽人泪水一下子滚落出来,哽咽道:“多谢主子。”
“别叫主子,往后我还得叫妳嫂子呢。”程宗扬笑嘻嘻说着,忽然又是一阵心悸。
回到象牙亭,石超仍伏案不起。他酒量不及程宗扬,早就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程宗扬只好对那些侍姬道:“等石少主醒了,跟他说一声,这位… …”
那 丽人低声道:“翠烟。 ”
“翠烟姑娘我买了。 ”程宗扬摸了摸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当信物的,索性把吴
战威的刀押到席间。“赎身要多少钱,让石少主只管开价,明天把翠烟姑娘的身契送来
。听清楚了吗?”
“是。 ”众侍姬参差不齐地应道,看着翠烟的眼神都充满羡慕。
这会儿暮色已浓,赶回城中差不多已是深夜。石府的管家谷安竭力挽留,但程宗扬
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事正在发生,让人坐卧不宁。
况且吴战威一会儿工夫就弄上个大美人,在这里住一晚说不定还要出什么妖蛾子。
程宗扬藉口肩上有伤,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建康。
谷安无奈,又没办法请示石超,只好多安排些人手送程宗扬回去。
程宗扬自己乘了一辆车,把吴战威撵到后面,让他跟翠烟同乘,好在车上继续卿卿
我我。但吴战威样子粗豪,脸皮却薄,这种抛开兄弟跟女人在车上厮混的事怎么也做不
出来,只肯骑了匹马跟在程宗扬车旁。
看着吴大刀脸上时不时露出的傻笑,程宗扬也禁不住笑起来。跟自己来的几位兄弟
里,小魏年轻,长得又帅,在南荒时倍受欢迎。有他这朵鲜花一衬,吴战威和祁远只能
做绿叶了。这几日小魏和莺儿打得火热,现在吴大刀又弄了个美人回来,说不定回去后
能给两个兄弟一起摆喜酒。
马车在土路上一摇一晃,程宗扬心头的不安慼渐渐散去,接着倦意涌来,闭上眼蒙
龙入睡。
半梦半醒间,胸口忽然一阵炙热。程宗扬惊醒过来,急忙掏出怀中的琥珀。那滴细
小血滴在淡黄琥珀中像火苗一样跳动,散发出烫手的热量。
程宗扬一肚子的酒水都变成冷汗淌出来,叫道:“小心!”
大叫声中,便看到黑暗中一道匹练般的刀光亮起,最前面一名石府护卫身体一歪,
半边头颅被刀光斩下。
程宗扬擎出双刀,丢了一柄给吴战威,叫道:“别管我!你护好后面!”
随行的有二十多名石家护卫,听到程宗扬的叫声都心生警觉,纷纷叫嚷着拔出兵刃。
可惜他们还是慢了一步,数名身材苗条的女子幽灵般现身,她们身上披着黑色斗篷
,仿彿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到手中弯刀刀光亮起,那些护卫才惊觉死亡近在咫尺。
队伍顿时大乱,不时有人坠马发出濒死惨叫。这些苏妲己身边的女护卫擅长隐踪匿
迹,一直潜到车队旁边才出手。
事起仓促,又是夜间,石府的护卫大多各自为战,匆忙中根本无法组织,交手不过
短短一刻已倒了六七人,余下的更见混乱。
程宗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败局已定。自己早该想到那妖妇不会善罢干休,只不过设
计硬吃了她一道,得意忘形,才忽略身边的危险。
虽然没见过苏妲己出手,但看她处置那些男人的手段就知道这妖妇睚皆必报,毒辣
成性。既有琥珀示警,如果不是自己,大意也不至于让那妖妇来到身边才发觉。
程宗扬顾不得懊恼,一脚踹碎车厢跃到车外。那些女护卫藉着夜色隐匿身形,幽灵
般在人群间出没,别说组织反击,就连来了多少人都看不清。
自己遇险完全是自找的,如果后面车上的翠烟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都对不起吴大
刀。程宗扬一横心,翻身跃上一匹空马,叫道:“兄弟们!逃啊! ”说着朝车队行进
的方向直闯过去。
吴战威在白湖商馆待过,对那些女护卫的手段颇为熟悉,挡住她们突如其来的一轮
袭击,已经稳住阵脚。眼见程宗扬独自朝前直闯,他先是一愣,接着明白过来:他这是
倣傚萧遥逸的故技,用自己来引开刺客。
吴战威回头看后面的马车一眼,然后纵马赶过去,叫道:“程头儿! ”
程宗扬横刀与一名女护卫拚了一记,肩胛伤处隐隐作痛,立刻刀交左手,暴喝一声
,将那名女护卫的弯刀劈到一边,然后狠狠一夹马腹,坐骑嘶鸣着狂奔过去。
程宗扬怕那些狠辣的女人用暗器招呼,身体俯在鞍上紧贴马背,打马疾驰,只希望
把她们引得越远越好。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坐骑已经奔出数十步。程宗扬回过头,只见那些女子一边与吴
战威缠斗,一边将石府的护卫逐开,却没有人来追自己。
程宗扬心里一阵发寒。她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自己,此时不来追击,理由只有一个
——前面有人在等着自己。
刚想到这点,马匹像撞到一堵无形气墙,速度猛然一缓,踉跄止步。程宗扬像被人
重重撞了一记,心头狂震,难过得几乎吐血。
黑暗中,穿着华服的妖妇施施然从林中现身,妖媚的瓜子脸微微抬起,犀利眼神中
带着一丝残忍笑意。
第四章、逼命
程宗扬稳住翻腾的气血,一手握紧刀柄,干笑着打了个哈哈,“原来是苏夫人!
一日未见,夫人美貌犹胜往昔… …哈哈哈哈。“
苏妲己似笑非笑地说道:“死奴才,还不下马吗?”
程宗扬道:“小的倒是想下马,就是这两条腿不听使唤。 ”
苏妲己雪白的玉手放到腰间,指尖挑起一条朱红色丝带,接着素手一扬,丈许长的
丝带笔直飞起,朝马匹挥去。那条丝带宽不过盈寸,苏妲己妖力贯入,丝带边缘犹如剑
锋,坐骑两条前腿齐齐折断,嘶鸣着跌倒在地。
程宗扬一个翻身从马背上滚下,两脚踏在地上立即摆出虎步。
苏妲己笑吟吟挑起唇角。“死奴才,你不是腿软了吗?”
程宗扬心知今日之事难以善终,咬牙笑道:“等小的骑在夫人身上,自然会腿软,
不信夫人可以试试。”
苏妲己啐道:“好个不知死的奴才。 ”
程宗扬目光一闪,看到苏妲己袖上一大片未干的血迹。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一股死
亡气息,虽然极淡,给自己的感觉却熟悉之极。
苏妲己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这死奴才竟躲到这里,让本夫人白跑一赵
,自然不会对你手下客气。 ”
程宗扬发根都仿彿竖起来,大叫道:“谁?”
苏妲己哂笑:“谁记得那些死奴才。 ”
远处传来一声长啸,秦桧高声道:“公子小心!那妖妇刚杀我两名兄弟,朝这边来
了! ”声音远在数里之外。
程宗扬心头涌起滔天恨意。殇侯交给自己一共十个人,除了秦、吴二人,还有八名
精干护卫,没想到会死在这妖妇手下。
程宗扬吼道:“干你娘的死妖妇!不必废话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巴!”
苏妲己朱红色的丝带在空中一荡,卷起几个血红圆圈,朝自己颈中袭来。凌厉风声
如同刀割,压迫程宗扬呼吸不畅。
程宗扬凝神盯住袭来的丝带,然后双肩一沉,两手握住刀柄,硬生生与苏妲己拚了
一记。
丝带应刀飘开,苏妲己玉脸生寒,美目一瞬间精光大盛,飘飞的丝带犹如利剑,猛
的弹起撞在刀锋上,溅起一串火花,震得程宗扬手臂发麻。
程宗扬单刀急退,化去丝带劲力,然后腰身一拧,大吼着奋力劈出。
苏妲己杏眼生寒,恨声道:“白武族的五虎断门刀——武二那厮还真看得起你!”
苏妲己虽是离开建康,其实伺机报复。她在玉鸡巷没找到程宗扬,索性杀人泄愤,
又逼问出程宗扬的去向,一路追来。
被一个逃奴用连环计骗走两万金铢实是苏妲己生平奇耻大辱, 心里早巳恨极。不
过苏妲己并非寻常女子,盛怒之余,先想到的仍是如何挽回损失,杀掉这个死奴才倒在
其次,因此下手仍留有余地。不料这个当日被戈龙手到擒来的死奴才竟然学到武二郎的
刀法,让自己两次出手都无功而返。
苏妲己收起轻视之心,素手一翻,丝带蛇信般缠在程宗扬腕上。程宗扬腕上如受刀
割,鲜血进涌而出。
程宗扬心里明镜一样,无论招术还是修为,自己和这妖妇都没得比。如果见招拆
招、有攻有守的打法,只会死得更快。他索性对苏妲己手中飞舞的丝带理也不理,
将浑身气力聚在一处,钢刀带出的风声犹如虎啸,紧盯着她脖颈要害,一刀挥出。
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程宗扬已不是第一次用。不是自己不在乎生死,实在是实力
相差太远,只有攻其必救才有一线生机。
刀势攻至半途,浑身气力仿彿突然间被抽得干干净净。程宗扬骇然望去,只见苏妲
己樱唇微张,舌尖沾住他一滴飞溅的鲜血,唇角露出一丝诡祕的笑容。
耳边仿彿传来妖狐充满诱惑力的呢哝声,在飘渺的夜风中如歌如泣,令人心潮澎湃
,程宗扬浑身血液都不由自主地随之鼓荡。
程宗扬极力抗拒那股莫名的力道,握刀的手掌微微发颤,双眼仿彿被无形力量压迫
着,视线变得模糊,只有苏妲己那张妖艳的笑脸越来越清晰。
苏妲己胜券在握,娇笑着伸出纤纤玉手,朝程宗扬颈中探来。
突然额角一跳,太阳穴上的伤痕传来一股灼痛,混乱的神智短暂地恢复一丝清明。
程宗扬不敢怠慢,抓住这一丝机会,横刀疾挑,刀锋劈在苏妲己沾血的衣袖上,接
着腾身朝后跃去。
苏妲己玉颊血色一闪而没,她有些惊愕地看着程宗扬,不明白这个乞丐怎能从自己
术中逃脱。
程宗扬余悸未消,脸上却露出狞笑,狞声道:“别忘了,我是南荒巫术的大行家!
看我的蛊虫!“
程宗扬左手一挥,几道细碎的风声响起。苏妲己丝带飘飞,将那几粒小小的东西卷
住,才知道是几粒细砂。
“死奴才!死到临头还耍花样! ”
程宗扬大喝道:“看我的蛊虫!”
苏妲己冷笑一声,曲指弹去,指尖一痛,却是一根牛毛细针。
“骚狐狸!着了我的道吧!”程宗扬叫道:“那针上喂有南荒剧毒,只要一针就能
让妳丢掉半条命!”
苏妲己冷着脸抬起纤指,一枚细针剠在她白玉般的指尖上,血迹殷红。她抬手拔下
细针抛到一边,指上除了一点细小的血迹,没有半点异样。
“我干!”程宗扬惨叫道:“死丫头!该喂毒的妳偏不喂!想整死我啊!”
秦桧啸声越来越近,苏妲己不再施展妖术,丝带平平伸出,前段猛然昂起,妖蛇般
与程宗扬的钢刀硬拚一记,然后丝带转轮般攻出。
这种功力比拚毫无花巧可言,程宗扬每接丝带一记重击便浑身一震,不得不退开一
步,化去力道。他且战且退,从大路一直退到植满绿柳的湖岸,没有找到丝毫反击的机
会。
远处树影微摇,秦桧在枝梢奔驰如飞,吴战威也闯过狙击的女护卫朝这边冲来。
两人一前一后喝道:“妖妇!敢杀我兄弟!”、  “死婆娘!还不住手!”
苏妲己杏眼光芒闪动,那条轻飘飘的丝带在她手中仿彿重逾千钧,每一击都令自己
气血翻腾;强大劲力沉重如山,狠狠撞人丹田,每次与劲气相撞,丹田中旋转的气轮都
会为之一滞,似乎随时都会溃散。
程宗扬心里叫苦,这妖妇分明不想取自己性命,不然她这会儿稳占上风,只要用丝
带缠住自己的单刀,随手一掌就把自己拍的死得不能再死。
她使出这种怪异手法,用心更是歹毒,一点一点消耗自己的功力,再撑下去,一旦
自己丹田受创,纵使能保住性命也免不了功力尽废。
那些女护卫一轮袭击杀死不少石府的随从,周围充盈着死亡气息。但这里不是鬼王
峒,没有将死气直接转化为真气的环境,殇侯化死气为真阳的心法更需要时间慢慢吸收
沉淀,仓促间无法使用。
额角伤痕不住灼痛,将四处飞散的死亡气息吸人体内,紧接着又在苏妲己的重击下
散入经络,无法凝聚。看着苏妲己猫戏老鼠般戏谵而恶毒的眼神,程宗扬禁不住头皮发
麻。
如果落在这妖妇手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在等着自己。虽然知道大势不妙,但实
力相差悬殊,这会儿是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自己只有乖乖挨揍的分儿。
丝带又一次挥来,程宗扬勉力挡住。苏妲己诡异的劲力透体而入,丹田猛然一阵剧
痛,旋转的气轮完全停止,无数细微气息组成的气轮摇摇欲坠,似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苏妲己唇角挑起,露出一丝残忍笑意,美目闪闪发亮,接着朱红色的丝带再次挥出
,拂中程宗扬毫不设防的小腹。
程宗扬“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坐倒在地。他丹田气轮停滞,浑身力气仿彿搾
取一空,连抬手都力所不及,即使丝带再慢十倍也无力闪避。
秦桧和吴战威还在数丈之外,苏妲己冷笑道:“死奴才!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可使
!”
程宗扬脸色苍白,额头冒出豆大汗珠,丹田如同刀割。苏妲己重又一击正中小腹,
丹田内停滞的气轮被劲气一震,化成无数细小的星芒,正在飞快消散。这会儿程宗扬脑
中只剩一个念头:运气真不好,要变成鬼去找凝羽了。
一只纤美玉足伸来,苏妲己绣花的珠履踏在程宗扬胸口,接着纤足一沉,脚下发出
一阵骨骼碎裂般的脆响。
程宗扬脸色由白转青,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猛然胀得血红。
苏妲己一足踏在程宗扬胸口,俏生生抬眼娇笑道:“你们再近一步,信不信我踏碎
这死奴才的狗骨头!”
秦桧一手拦住吴战威,紧盯着苏妲己,寒声道:“苏夫人!公子若有不测,秦某立
誓,今生今世必与夫人周旋到底!”
苏妲己啐道:“一个奴才的奴才,我很怕你吗?想让我放开他,好说,先把你的右
手砍了!”
秦桧脚尖一挑,将程宗扬掉落的单刀挑起,抄住刀柄,一边伸出右手。
吴战威叫道:“老秦!别信这婆娘的!”
苏妲己柳眉倒竖,嗔骂道:“吴战威!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突然间,一股寒意掠来,苏妲己目光一转,顿时大骇。死奴才胸口鲜血淋漓,神情
却坚毅无比。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奇形怪状的匕首,弯曲柄部形如珊瑚,刀锋虽然
不长却寒光四射,宛如冰雪,正朝自己小腿划来。
苏妲己手中软垂的丝带与刀锋一触,像被风吹开一样悄然断裂。苏妲己立刻意识到
这死奴才手中是一柄锋锐之极的神兵,如果被它斩中,肯定小腿不保。
秦桧应变极快,异变突起。他手中的钢刀立刻转变方向,幻化出一道光影,闪电般
朝苏妲己纤腰劈来。
苏妲己纤足一点,轻烟般飞开,堪堪避开匕首的锋刀,一边用丝带格开秦桧的钢刀
。她脚下故意使力,藉机将劲气送入程宗扬体内,想震伤他的心脉,不料那死奴才
胸口一团真气火热如球,不但将她的劲气化尽还趁势反击,烈火般侵入自己经脉。
苏妲己像被烫到般娇躯一颤,尖叫道:“九阳神功!”
程宗扬腾身跃起,用力唾了口血沫,一手把匕首横到胸前,咬牙道:“死妖妇!
敢杀我兄弟!我跟妳没完!“
苏妲己一脚踏在自己胸口,程宗扬丹田内的气轮已濒临破碎。正当自己心灰意冷时
,却奇迹般从苏妲己身上得到一丝微妙助力。
那股气息非常细微,但融人丹田却仿彿唤醒体内充沛的真阳,并且与额角的生死根
相互呼应。潜藏在经脉内远超自己修为等级的真阳潮水般怒涨,迅速将消散的气轮重新
凝聚起来。
就在苏妲己与秦桧交谈时,程宗扬体内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知感和灵觉大幅
延伸,体内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清晰无比,细致入微地感受到每一丝真气的流动和运转
。受到那股微弱气息吸引的真气汇聚一处,沿任脉逆行,在胸口的膻中穴凝成一团光球。
这完全与自己无关,是真气的运行摆脱自己的意念,在那股微弱气息的吸引下自发
运转,行走的经脉正是九条阳脉。
吐出第二口血时,程宗扬经脉已经畅通无阻,整个人仿彿脱胎换骨,体内真气充盈
,犹胜往昔。气息的虚实变化、运行强弱,无不尽收眼底。虽然不知道该如何确认,但
程宗扬清楚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更进一步,踏入第四级入微的境地。
苏妲己素手一摆,那条朱红色的丝带灵蛇般退回,绕在臂上,一双妖媚美目紧盯着
程宗扬。良久,她红唇轻动,吐出几个字:“太乙真宗!”口气虽淡,却充满刻骨仇恨。
程宗扬持刀叫道:“死妖妇!我的九阳神功是王真人亲传!有种就来吧!”
这妖妇与王哲仇深似海,看她的神情,多半在王哲的九阳神功下吃过大亏,才在五
原城蛰伏多年。这会儿身边虽然多了秦桧和吴战威,但远处的石府护卫已经被杀散,那
些女护卫隐匿在黑暗中,随时都可能出现,算起来仍是敌众我寡。眼下唯一机会就看九
阳神功能不能克制住苏妲己的妖术了。
秦桧抛下钢刀,接着抢先动手;此时性命交关,他不再留手,一出手便是自己的得
意招术“惊魔指”。他大袖飘飞,食指、中指轮番攻出,犹如铁笔,一指一指点在
苏妲己妖幻无状的丝带上,不时发出劲气交击的细微爆响。
苏妲己一条丝带将秦桧的惊魔指尽数挡下,一边紧盯着程宗扬,似乎对他显露的九
阳神功忌惮万分。
程宗扬好不容易摆脱败局,见状当即加入战团。匕首蕴含着九阳真气的珊瑚铁光芒
大作,雪亮刀光狂飘般朝苏妲己攻去。
苏妲己飘飞的丝带与匕首一触,顿时像被烈火烧到般变色,边缘卷起。那妖妇杏眼
含怒,忽然素袖一翻、玉掌伸出,与秦桧的惊魔指硬拚一记,右手的丝带从腰侧飞起,
利刀般直刺程宗扬小腹。
程宗扬用匕首挑向丝带,正待用力划断,那条丝带忽然一滑,水一般绕过匕首的锋
刀,避开九阳真气正中自己腹侧。
程宗扬大叫一声,他右手的匕首被苏妲己的虚招引开,只能用左手紧紧抓住丝带,
腹侧被丝带刺入寸许,鲜血飞溅。
“死奴才,,”苏妲己厉叱一声,丝带笔直递出,要从程宗扬腹侧对穿而过。
程宗扬身不由己地向后飞去,接着脚下突然一空,已经退到湖岸边缘。他试着抓了
一把,没能抓住湖岸,身体像岩石般从湖岸堕下,片刻后“篷”的溅起1片水花。
如果刚开始苏妲己还有意留程宗扬一条性命,这时已经是杀意毕现。她挡住秦桧的
缠击,接着飞身而下,衔尾追去。
吴战威扑到岸边,黑沉沉的水面已经看不到人影。他解衣要往下跳,秦桧比他更快
,足尖毫不停留地在岸边一点,流星般跃入湖中。
夜色下,湖水漆黑如墨,几个涟漪远远扩散过来,周围听不到丝毫声息。
片刻的沉寂之后,一片眩目的白光突然亮起,方圆百余步一片湖水被白光照得通明
。耀目白光中,苏妲己妖艳身形飞向天际,她华丽的罗裳半幅破碎,裸露的雪白肉体在
白光中仿彿透明。
接着一条身影蛟龙般从湖中跃出,人未至,一枝莹白的弧锥已经划破天穹,四射的
光芒令群星都为之黯然。
吴战威张大嘴巴,看着萧遥逸突如其来的一击刺中苏妲己飘飞的丝带。苏妲己仿彿
被狂风卷住,破碎衣裙同时飞舞起来,那条朱红色丝带螺旋状向后激射。紧接着一个身
影鬼瞇般闪出,秦桧食指微勾,一指点在丝带中段。
苏妲己发出一声凄厉尖啸,被龙牙锥扫到的玉臂进出一片血花。她身形微闪,逸出
白光的范围,远远消失在夜色中。
萧遥逸与秦桧同时追了上去。两人姿势大不相同,萧遥逸将龙牙锥横咬在口中,半
身浸在水里,在湖上划出一道水线。秦桧则是使出登萍渡水的轻功,在湖面疾掠如飞。
看起来秦桧的身法更高明,但两人速度相差无几。
白光渐渐黯淡下来,程宗扬无力地躺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双柔软的手臂
托在他颈后,使他不至于溺水。
小紫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头儿,你好惨哦。 ”
程宗扬吐了口水,喘着气道:“死丫头,看我倒楣妳是不是很爽啊?”
“哪儿有啊,人家是关心你嘛。 ”小紫一边说一边扶住程宗扬的手腕,将伤口包
扎起来。
第五章、掌誓
劫后余生,程宗扬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好运。苏妲己紧跟着跃入湖中,与自己
只相差一线。眼看她的丝带就要划断自己的喉咙,身后突然多了一双温软小手,拉着自
己以惊人的高速脱离苏妲己的攻击范围。然后藏在水下的萧遥逸出手截击,将那妖妇逼
退。
“死丫头,妳怎么跑这里来了?”
“人家才不想呢。都是那个萧傻瓜,说留我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非要拉我来。”
程宗扬笑了一声,“那家伙是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不好意思告诉妳就是了。

小紫撇了撇嘴,“真没用。 ”
“可不是嘛… …”
程宗扬动了动身体。丝带没有穿透腹腔,只是在腹侧留下一个寸许深浅的伤口,另
外几处也都是皮外伤。经过殇侯的指点,自己把死气尽力转化为真元,以前那种真阳外
溢的情形已经很少出现。但生死根把死气转化为生机的机能仍在,虽然没有以前夸张,
但伤势愈合速度也比常人快了许多。
这几个月来受伤已经成为家常便饭,让程宗扬积累丰富的经验。根据经验判断,这
些伤势都不要紧,最重的一处仍是在鹰愁峪被长槊刺中的一处。毕竟槊锋刺入两寸,这
种贯入伤比起体表半尺长的伤口更难愈合。
程宗扬闭上眼睛,感受着伤口隐隐跳动着传来的灼痛感。小紫细软的手指在伤处抚
过,带来酥软触感,让痛楚减轻许多。
“死丫头。”
“嗯?”
程宗扬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后悔了… …”
小紫出奇地没有作声。
隔了一会儿,程宗扬讶道:“死丫头,妳转性了?怎么不嘲笑我?讽刺我?挖苦我
?污辱我呢?”
小紫撇了撇嘴。“你让我怎么嘲笑你?”
“妳可以说——我早说过杀死她,可你这个大笨瓜偏偏不肯,这下好了,被人家反
过来咬了一口吧?活该! ”
“真讨厌! ”小紫把程宗扬的脑袋浸到水里,“不要学我说话,”“
程宗扬钻出来,抹了把水道:“谁学妳说话了?我只是把嗓子捏细一点。 ”
笑闹几句,程宗扬心头郁结的闷气消淡一些。他揉了揉面孔,低声叹道:“我真的
是后悔了。在建康城咱们完全有机会干掉她,就是杀不死她也能留下她半条命,结果我
一时心软,害死两名兄弟。 ”
“大笨瓜,谁让你放过她的。 ”
程宗扬叹了口气,“说到底,我跟她并没什么深仇大恨,虽然被她烙了个奴隶印记
,但现在也看不大出来了。我设计对付她顶多是想出口气。”
“傻瓜!”小紫给了他一个简短的评语。
程宗扬没想到苏妲己的报复会如此凌厉,这次死了两名兄弟,下次再遇上她,也许
损失会更大。
刚才萧遥逸的一击,自己没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但能看出苏妲己在那只小狐狸
手下伤得不轻。小狐狸和秦大奸贼两个人一起追杀,无论能不能得手,总归安全无虞,
不用自己担心。倒是小紫,刚才从苏妲己手下拉了自己一把,似乎受到劲力的冲
击,这会儿游水的速度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死丫头。 ”
“嗯?”
“妳刚才游那么快,是不是变身了?”
“我才不告诉你。”
程宗扬忌妒地说:“不许让别人看妳变成鱼尾的样子。”
“才不会让别人看到呢。”
程宗扬突发奇想。“妳变成鱼尾,裤子怎么办?”
“讨厌!”
“哈哈… …哎哟!”
“活该。让你笑,肚子痛了吧。别动!”
程宗扬倒抽着凉气道:“死丫头,妳小心点… … ”
小紫一手按住他小腹的伤口。程宗扬躺在小紫臂间,身体随着莫愁湖水起起伏伏,
被她带着朝湖岸游去。
一轮残月穿过云层洒下淡淡光辉,水天宛如一色。程宗扬禁不住想就这样睡去,直
到长夜过尽,阳光来临。
萧遥逸抹干身上的水迹,把巾帕丢在舱中,然后一撩新换的袍服,坐在程宗扬对面
的藤席上。
“我派去的人刚跟出建康,就被那妖妇甩掉了。 ”萧遥逸道:“接到消息我便赶
到玉鸡巷,幸好紫姑娘无恙。 ”
程宗扬也换了干衣,腹侧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半倚着藤席,有气无力地说道:“你
算得倒准,正好赶到。 ”
“侥幸而已。 ”萧遥逸道:“萧某对建康比秦兄熟悉得多,从湖上赶来终究快了
一步。那妖妇被我和秦兄联手击伤,至少有一、两个月难以复原。吃过这次亏,她即便
养好伤也未必敢再来找程兄的麻烦。 ”
程宗扬心里暗叫不然。那妖妇发现自己身怀九阳神功,必然把自己当成肉中刺,
必欲除之而后快。
秦桧道:“今日之事多谢小侯爷援手。在下一向自负武功,见到小侯爷的身手,方
信人外有人。”
“秦兄太歉了。 ”萧遥逸开心地大笑道:“要论起武功,萧某怎么敢和秦兄源白
黑魔海的绝技相提并论呢?”
秦桧泄了底子,露出真功夫,听到萧遥逸口气中流露出的浓浓敌意,眉峰顿时一扬。
程宗扬苦笑一声。“小狐狸,你早看出来了吧?”
“谈不上早。 ”萧遥逸收起笑容,冷冰冰道:“贵属吴长伯当日在鹰愁峪使出大
力金刚臂,萧某才知道程兄这池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秦桧刚要开口,却被程宗扬拦住。“行了,小狐狸,别板着你的臭脸。大家既然是
朋友,也不用藏着掖着。没错,会之和长伯都与黑魔海大有渊源,简单地说,他们是黑
魔海毒宗一支,和现在黑魔海的当家人不是一回事——这样说行了吧?”
萧遥逸露出古怪表情。“黑魔海毒宗?鸩羽殇侯?干!你既然从南荒来,我早就该
想到的!”
程宗扬小心问道:“你们那位岳帅跟殇侯没什么仇吧?”
萧遥逸脖子一梗。“怎么没有!”
“我就知道!”程宗扬指着萧遥逸叫道:“你们那位岳帅满世界都是仇人!妈的!
把他的仇人都叫来,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了! ”
萧遥逸讪笑道:“也不能这么说… …其实岳帅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嗯,红颜知
己,红颜知己。你别急啊,其实岳帅和殇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说起来,我们岳帅
还吃了点亏。”
“岳鹏举还有吃瘪的时候?这个我喜欢,说来听听!”
萧遥逸摸了摸鼻子,又看向秦桧,为难地说道:“其实就是岳帅遇到一个女人,没
想到和殇侯有关系,结果… … ”萧遥逸吞吞吐吐道:岳帅帅虽然占了点便宜,但足
足有两个月近不了女人… …“
程宗扬嘿嘿笑道:“那女人不会姓叶吧?”
“原来程兄知道?”
“我知道个屁啊。岳帅占了人家的便宜,但岳帅的女人也被殇侯上过——会之,你
别揪胡子,我就不信放着碧姬那样的荡妇,殇侯会不去试试,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
装的?”程宗扬道:“这件事大家就算扯平好了。至于岳帅当年清剿黑魔海,和殇侯没
有再结仇吧?”
萧遥逸道:“岳帅倒是想报仇,但没找到人。岳帅在风波亭出事后,我们才听说殇
侯在南荒隐居。”
“过去的事就算了。 ”程宗扬道:“黑魔海巫毒二宗早就分道扬镳,我敢打赌,
如果有机会往对方背后插一刀,两边都不会手软。既然这样,大家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萧遥逸一把拉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拍着桌案道:又合作?殇侯名声很好
吗?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黑魔海的妖人!“
程宗扬抹了把脸,苦笑道:“小侯爷,你也太直接了吧?当着面就骂上了,话说这
狠,咱们后面还怎么谈?”
萧遥逸叫道:“这种事有什么好谈的?又不是做生意! ”
程宗扬提醒道:“别忘了,我可是生意人。世上有什么事不能谈的?话说敌人的敌
人是朋友,你们和殇侯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一听黑魔海就摆出打打杀杀的架式来
呢?”
萧遥逸哼了几声,然后道:“这事我要知会孟大哥。 ”
“孟老大那边我去说。老实告诉你,小紫那丫头在南荒一直都是殇侯照顾的。有这
分交情在,你们星月湖好意思和殇侯喊打喊杀吗?”
“是吗?”
“你以为她怎么活下来的?”
萧遥逸终于被程宗扬说动。又口不合作不是萧某能决定的。但在建康… … “萧
遥逸抬起手掌,”不与殇侯为敌,萧某还能做到。 “
秦桧出掌与他轻轻一击,双方算是立下互不侵犯的契约。
萧遥逸恢复从容,笑道:“你下午不在城里,不知道宫里发了诏书把王丞相痛骂一
顿。 ”
“哦,王处仲得了镇东将军的职位?”
“没有。连自家人都不支持,王处仲只好上表推辞了。 ”说着萧遥逸大笑两声,
似乎松了口气。
程宗扬奇道:“王处仲到底是个什么人?让你这么忌惮?”
萧遥逸推开舷窗,船只已经从莫愁湖进入大江,再往前便是秦淮河。
“琅琊王家在晋国根深蒂固,王永一相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徒故吏
满朝都是。不过王茂弘生性疏淡,不喜生事,倒也罢了。王家其他人我也不放在眼里,
唯有王处仲… … ”萧遥逸道:“那家伙生性坚忍,野心勃勃,他若执掌兵权必成大
患。”
秦桧欲言又止,程宗扬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吧。看在殇侯的面子上,小侯爷也不
会和你计较。”
秦桧道:“既然王驸马力辞,小侯爷何不自己来做这个镇东将军呢?”
萧遥逸眼睛精芒一闪,旋即摇头道:“不可。我们兰陵萧家已经有了禁军的兵权,
六镇的州府兵绝不可能再落入我手中。 ”
“那么谢家呢?”
萧遥逸用折扇轻拍掌心,良久道:“谢幼度已经离开长安了。”
程宗扬道:“谢幼度?谁啊?”
“谢无奕的嫡子,谢万石的姪儿。 ”萧遥逸道:“那小子比我还年轻几岁,十年
前去了长安的皇图天策府。这白说,琅琊王家我忌惮王处仲,谢家我最忌惮的就是谢幼
度。北府兵是谢家一手组建,谢幼度生下来就带着军职,那小子若直接去军中赴任,连
诏书也不必下。 ”
程宗扬心里一紧:“你是说北府兵会听谢家的?”
萧遥逸没有回答,反而道:“身在乱世,哪里有比兵权更要紧的?谢家、王家、庾
家、桓家都各有兵权在手,真正没有兵权的反而是司马家。”
程宗扬暗想:难怪晋国朝局是臣强主弱,莫说晋国帝王大多庸碌无能,即便有一两
个英主,面对这种局面也只能束手无策。历史上,东汉之后,魏、晋、宋、齐、梁、陈
四百年间接连权臣篡政,直到唐代推行府兵制才结束权臣拥兵自重的历史,随即又出现
藩镇割据的局面,再到宋代推行文官制度才从制度上解决兵权问题,付出的代价却是军
事力量的虚弱。
萧遥逸有些心神不宁地坐了片刻,然后道:“紫姑娘呢?”
“累了,睡觉呢。”
萧遥逸抛开心事,用折扇敲着掌心,啧啧赞叹道:“紫姑娘的水性真好,一听说那
妖妇找你麻烦就急着赶来。为了赶到那妖妇前面,我们从湖上过来,紫姑娘入水就像游
鱼一样,我差点就赶不上她。 ”
程宗扬装傻道:“海边的野丫头,在水里游惯了。 ”
萧遥逸叹道:“这些年紫姑娘吃了不少苦,我们兄弟想起来心里有愧。”
“你慢慢惭愧去吧。 ”程宗扬伸了个懒腰,“我可要睡了。 ”
“呼… … ”
程宗扬压在那张白滑的雪臀上,长长吐了口气。
那具丰腻胴体赤条条伏在榻上,妆扮艳丽的卓大美人像娼妓一样顺从地举着雪臀,
用蜜穴抚慰着主人的阳具。
小腹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伹今天吸收不少死亡气息,程宗扬急需将冗杂的余气发
泄出来,因此不顾夜色已深,一回到玉鸡巷便找上卓云君。
卓云君还是第一次使用背人体位,当她解下小衣,把又圆又滑的大白屁股举到自己
面前,程宗扬顿时勃起如铁。他抱住卓云君的腰肢,从后面干进她软腻的美穴,直到阳
具尽数进入她体内,才俯在她光滑的躯体上,伸手把她双乳握在手中。
卓云君双乳肥滑圆耸,揉捏时,两团白生生的乳肉软腻如脂,充满诱人触感。她用
双膝承受程宗扬身体的重量,臀部敞露的蜜穴被主人火热的阳县晕不客气地占据,胀得
微微作痛。
她双乳被小紫调制的天女酥浸过,乳肉敏感之极,此时被主人手掌抓住,浑身的肌
肤都立刻轻颤着收紧。
主人结实的腹肌压在臀肉上,充满雄性的强壮气息,那根粗壮肉棒撑开蜜穴,压迫
在自己体内最柔腻的蜜肉上。自己只能顺从地举起臀,将自己最隐密的部位裎现出来,
供他享用。那种屈辱而羞耻的感觉使卓云君闭上眼睛。
主人低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卓美人儿,妳的屁股好美,白光光又圆又大,
干起来好舒服。“
卓云君玉颊顿时胀红。这样污辱性的话语她已经听过许多,但每次听到都引起她心
底强烈的羞耻感。卓云君反覆告诉自己要忍受,只需要一千次这样的羞辱,还清欠他的
债,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声音再次传来,口气充满诚恳意味。“我是说真的。妳皮肤真好,又白又滑,一丝
皱纹都没有,像精瓷一样白净,还香喷喷的。 ”似乎怕她不信,程宗扬又发誓般加了
一句,“骗妳是小狗!”
身下的美妇僵了片刻,“噗嗤”  一声笑出来。卓云君垂着头,紧绷的身体软化
下来。
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称赞,不是拿自己笑谵,卓云君潜意识中的抗拒终于瓦解。
火热的阳具仍留在体内,却不再感受到屈辱,而是一种微微胀痛的紧密感。
卓云君柔顺地挺动雪臀,迎合阳具的进出。如果说以前她像一个含耻忍痛奉迎主人
的女奴,现在的她更像一个刚刚知晓性爱滋味的熟艳妇人,羞涩中带着柔媚的喜悦。
没有什么能比肌肤交接这样亲密地接触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程宗扬有些惊诧地
看着身下的美妇褪去生涩,像一朵华美的牡丹般冉冉盛开,流露出蜜汁般甜美的风情。
每个人都会对真心赞美产生喜悦,即使沦落为娼妓也不例外。早知道赞美有这种效
果,自己应该多说几句好听的。
最后的心结被打开,身下的美妇像换了个人,变得穠艳生姿。她伏在榻上,让程宗
扬从后面抽送几百下,然后又翻过身子,双腿张开,让他从正面进入。
火热的阳具在蜜穴中进出,卓云君下体春潮涌动,阳具每一次抽送都传来溼媚的腻
响。她丰美双乳耸翘着,乳头硬硬翘起,芙蓉般脸庞升起醉人的红晕。
那两条雪白的美腿大张,娇艳阴户被一双大手剥开,乌亮阴毛间绽露出穴内红腻的
蜜肉,柔嫩穴口被一根结实的阳具撑满,随着阳具的进出来回滑动,不时溢出清亮淫水。
程宗扬腰身用力一挺,身下的美妇低叫一声,然后咬住唇办。看着美妇羞媚的神情
,程宗扬坏笑道:“是不是又顶到了?”
美妇蹙起眉,含羞道:“你又顶到人家花心了…… ”
程宗扬笑道:“这 是第几次了?”
卓云君羞窘地避开他的视线,小声道:“我数不过来了… …”
程宗扬撩起她的发丝,笑道:“妳刚才怎么说的?”
卓云君红着脸道:“奴婢说… …主子骑在奴婢屁股上,每次都干到奴婢的花心。
主子的阳物好硬,奴婢的花心太嫩,承受不住… …求主子换个姿势… … “
程宗扬咧开嘴,坏笑道:“已经换过了,怎么办呢?”
那美妇瞇起眼睛,目光溼溼地望着他,脸上露出讨饶的表情。忽然她眉毛动了一下
,想起来道:“让奴婢在上面,好不好?”
程宗扬讶道:“倒浇蜡烛妳也会?”
卓云君不好意思地说:“紫——妈妈教过奴婢,说主子累的时候,让奴婢在上面伺
候… … ”
干了这么久,腹侧正隐隐作痛,听到她这么说,程宗扬不客气地坐到榻上,一把抱
起卓美人儿放在自己膝上。
卓云君两腿发软,溼腻玉股与他身体一触,顿时雪臀一颤,险些从他膝上滑下。
那美妇钗子溜到一旁,长发散开,裸着白滑身子骑在程宗扬身上,张开手扶在榻上
,微微娇喘,那对丰满的雪乳不住起伏。卓云君勉强撑起身体,一手摘下钗子,目光落
在程宗扬腹侧染血的绷带上,不由一闪。
她丹田虽然没有半丝真气,多年苦修的见识仍在。只一眼就看出程宗扬腹侧伤口的
位置正在要害。如果用钗尖刺进他的伤口,只要刺进寸许就足以使他重伤。这时夜色已
深,周围寂无人声,自己完全有机会在他恢复行动之前逃出这处暗室… …
卓云君目光闪烁,握着钗子的手指捏得发白。良久,她朝程宗扬一笑,把钗子丢开
,然后一手扶着他的阳具,抬起雪臀,对着他的阳具缓缓坐下。
程宗扬浑然不知自己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靠在竹枕上,目光停在卓云君下腹
,一边拿起旁边的灯盏。
卓美人儿出奇地乖巧,她一手扶着自己的阳具,一手分开下体,将蜜穴与阳具结合
的部位暴露在灯光下,毫不避讳自己好色的目光,甚至主动挺起下体,让自己观赏她用
性器套弄阳具的淫姿艳态。
“卓美人儿,妳下边生得真美。”程宗扬赞叹道:“两片小嘴红红嫩嫩,又漂亮又
干净。 ”
卓云君轻柔地耸动雪臀,小心避开他腹侧的伤口。丰腻的雪臀在腹下和大腿上磨擦
,传来诱人触感。
“你的东西好硬… … ”卓云君脸上飞起红霞,媚眼如丝地呢哝道。
程宗扬见过最牛的汉子要数武二郎,主要是那家伙臭不要脸,逮着机会就跟苏荔胡
搞,让自己看了几次活春宫。
和武二爷航母级的家伙比起来,自己的尺寸只能说正常。不过男人不是只讲尺寸,
形状、硬度和温度也很重要。据画舫的芝娘说,自己的阳具属于鹅蛋型,顶部粗圆、根
部略细,是最易让女子高潮的一种。此时阳具进入这美妇体内,让她的性器结合得紧密
异常,硬度更是足以自傲。
看着这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赤条条骑在自己身上套弄,胸前两团浑圆的乳球沉甸甸
来回摇摆,程宗扬禁不住伸出双手,一手一个,抓了个结实。
卓云君双颊更显娇红,她敏感的双乳被程宗扬拿在手中把玩,挺翘的乳头愈发鼓涨。
程宗扬笑道:“卓美人儿,妳的奶子好像胀大了呢。 ”
卓云君肌肤传来一阵轻微战栗,她双乳被捏得变形,体表温度迅速升高,雪滑乳肉
更加丰满滑腻,充满迷人的弹性。
程宗扬好奇心起,张开手掌围住她的乳房量了一下。卓云君的乳房比自己两手张开
还要略大,从乳根到乳尖的高度超过一掌,介于D罩杯和E罩杯之间,呈现完美的半球
形,分量更是沉甸甸的压手。
卓云君乳房下方尤其敏感,当程宗扬一手托住她的乳根揉捏时,身体顿时无法抑制
地颤抖起来。程宗扬一整天没有刮脸,下巴露出青色的胡根,他捧起卓云君的雪乳用下
巴胡根磨擦,逗得那美妇娇呼连连,套在阳具上的美穴不住收紧,穴中淫液四溢。
忽然美妇乳侧雪腻的皮肤上升起一片梅花般的红晕,接着又是一片。程宗扬记得有
些女子在交合时因为兴奋导致乳房充血而出现情斑,没想到会在卓云君身上见到。
他大为兴奋,翻身把动情战栗的美妇压在身下,用力挺弄起来。
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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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个尾巴跟下的头接不上啊,怎么干着干着就忽然跟别人说话?场景也彻底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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