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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ory版 - 封从德六四日记 曝天安门清场真相(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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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六四日记 于 2015-01-29 17:11:53 - 新闻取自各大新闻媒体,新闻内容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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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作者按:《“六四日记”6月4日全文》是 1991年初写完《89学运备忘录》后,曾
将该日单独整理出来,于1992年6月4日在香港《星岛日报》发表一个独家专稿,题目是
《六四血夜──广场灯灭的一刻》。2008—2009年重新整理《备忘录》,根据18年的资
料收集整理经验,在该日加了21个注。
近日因为刘晓波获奖事,89年“6·4”凌晨在天安门广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引
起众说纷纭。这里将拙着《六四日记》中6月4日正文及注释的全文发表,以便大家参考
、引用。
封从德2010年1月3日
1989年6月1日,柴玲,封从德,张伯笠,王超华,王丹,李录(从左至右)在天安
门广场
6月4日星期日阴,下午雷阵雨昼30℃夜20℃
转移指挥部新建广播站
凌晨1点。转移了财务部之后,我松了一口气。下一步要转移指挥部。我建议将广
场上所有同学都集中到纪念碑周围,并在那边安一个广播站,凭借地势作最后抵抗。李
录与柴玲留在绝食团广播站,在广播中请求同学们向纪念碑汇聚,并批驳了“拿起武器
”的言论,强调学生运动历来坚持的“非暴力”原则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纪律
。〔1〕
我很清楚自己要做甚么:在纪念碑上重建指挥部。两个广播站都在平地,很容易受
到攻击,因此都不能继续作指挥部。我让李录和柴玲等人二个小时之后到纪念碑三层去
找我,便告辞开始行动。
新的广播站(也就是新的指挥部)建在纪念碑三层西南角,即原先财务部所在的地
方,角上有一项帐蓬。这个方位最不容易受到军队攻击──我估计军队主要从西面和北
面来。而确保军队找不到学生的指挥系统,是我重建广播站和指挥部的主要原则。重建
广播站,技术并不复杂,只须将“学运之声”的广播器材搬上来即可。我们启用了那台
长期不用的发电机来供电,以防军方突然断电。有两桶汽油,足够烧一夜。我请了一位
懂行的同学专门看管发电机,并让人将汽油隐藏到子弹打不着的地方,以防不测。〔2〕
纪念碑上坚持非暴力
凌晨2点过,柴玲、李录等人撤到纪念碑三层上来,绝食团广播站的站长王童告诉
我,他将那里所有的器材都砸烂了,只带了一只收录机上来。〔3〕
随着指挥部转移过来,各种情报、争议和混乱也随之而来。流血事件的报告依然不
绝于耳,纪念碑上的市民和学生便出现了巨大的意见分歧,而这些分歧都戏剧性地汇聚
到柴玲的头上──一个工人拿一只手枪顶着柴玲: “我的兄弟已经被打死了,你们学
生要是还要说甚么‘非暴力’的屁话,我就一枪崩了你!”另一个学生则拔出一把明晃
晃的匕首,冲她喊道:“谁对军队动手就是害大家的命,谁要是说拿起武器,我就先和
他拚!”〔4〕
当时的紧张气氛难以描述。实际上,在纪念碑上同时有好几起不止于“文斗”的两
派争执,也不尽是市民要以牙还牙,血债血偿,也不是所有学生都坚持“非暴力”。在
拥挤的人群中,不时爆发阵阵骚动,新的广播两度险些被冲垮。那个拿枪的工人大约是
“工人敢死队”的,后来这班人马干脆离开纪念碑,红着眼去跟军队拼命去了。后来听
说没有一个有下落。
我竭力维护指挥部的秩序,一面在广播中不断呼叫008 和北大28支队来虚张声势,
一面将带上来的那二箱“北京大学”T恤衫分发给守卫在广播站周围的同学,实际上无
论是谁,套上这身“号衣”便自然成了广播站的纠察。广播站周围立即一圈的白色,如
此气势之下,再也没人捣乱了。一个简单的技术,往往可以起决定性的作用。
新开放的广播,采用“自由论坛”的形式,让大家自由辩论,实际上还有发泄与稳
定情绪的作用。经过一段激烈的辩论,“非暴力”的原则得到了扞卫。这个原则最有说
服力的论点是:眼下,大军压境,一个人的暴力反抗等于是全体遭殃;长远来说,我们
从一开始便坚持非暴力,不让血仇一环接一环地反覆下去,便等于是拯救了无数无辜的
生命和祖国的安宁。一个市民拿过话筒说: “原来我不懂甚么是非暴力,现在我明白
了,这才是对付军队最明智的办法。”
同仇敌忾,死守广场
3点左右,侯德健、刘晓波等绝食四君子赶到广播站,要劝说同学们撤离。〔5〕侯
德健是我很推崇的词曲作家,我不光觉得《龙的传人》唱出了中国人的屈辱与希望,也
十分欣赏他其它一些歌曲的深沉。在大陆共产党允许的文化氛围之内,他是少有的具有
思想与个性的艺术家。而刘晓波在激进反传统的大学生中,也颇有影响。因而,他们的
劝说,最初引起许多同学的惊讶与反感:知识分子的软骨病。这背后的潜意识大概是:
你们当然很清楚,夹在学生最中间,是无法临阵脱逃的。
共同抵御外强的决心,促成了内部的团结。与指挥部讲和的,还有那些平时总来与
我作对的人。刘强近日常常反叛,穿件T恤衫自称“无领无袖”,这时也到广播站来,
重重地点点头,说:嗯,烈火见真金。工人纠察队和市民敢死队的人也站到指挥部一边
。大林和程真上到纪念碑来同我们拥抱,说要与我们死守到底。刘晓波低声地对柴玲说
:“吾尔开希真不是个东西!我现在才理解你们。”〔6〕
“绝食四君子”最初在广播中劝说大家的,尚是关于坚持非暴力原则的重要性。他
们依然习惯长篇大论,但我记得很深的是刘晓波说:“……请你们放下手中的不成武器
的武器,否则等于是谋害大家的性命,也给政府制造口实,损害整个学生运动的形象。
”口才最好的还数侯德健,他说:“我们追求的绝不是死亡,我们追求的是真的生命!”
这时,柴玲和李禄去北面巡视,我在广播中配合他们,请大家将手中的砖块、木棍
、汽油瓶和枪枝交给指挥部。我重申了学运一贯坚持的非暴力原则,及这个原则与达到
我们追求的必要性,也强调了指挥部的权威和同学们应遵守的纪律。我要求○○八的下
属、北大28支队和所有在场的纠察队员配合指挥部的收枪行动。
一个工人含着眼泪交出一挺重机枪,辛苦和其它同学抬到毛主席纪念堂前的群雕下
给砸了。木棍、砖块、枪械集中到一个帐篷中,由专人看守。刘晓波也收了一些枪砸了。
二个来自法国的记者传口信到指挥部:“我们一定与同学们坚持到最后!”我很感
动地在广播中向大家宣布这个情况,纪念碑上一阵掌声。这时只有极少的外国记者敢于
到广场上来。
“谈判”还是“斡旋”?
接下来,“四君子”开始劝撤了。滔滔不绝有半个小时。停顿之间,纪念碑上一片
沉寂;凝重的夜色中,火光与枪声如除夕的炮丈,从远处传来。
自然也有同学操起话筒表示反对,最主要的理由是:(1)北京市民冒死堵军车,
我们在最后关头主动撤出阵地,日后无颜见江东父老;(2)军队不一定能够立即占领
广场,只要坚持二个小时到天亮,百万市民就会涌到广场上来,我们就有希望坚持下去
;而一旦撤出广场,一切便无可挽回了。〔7〕
这时,许多同学并没有真切地意识到,军队决心且已经采用了最为残酷的手段。大
家还不能相信,这些“人民子弟兵”会不用木棍和橡皮子弹来驱赶人群,而会用恶毒的
开花子弹(达姆弹)。许多人设想到的最坏情况不过是头上挨两棍子,最多打伤打残抓
进监牢。在同学们的头脑中,南韩学生与警察对峙时的催泪弹、警棍和橡皮子弹的印象
太深刻了,这两年在大陆电视里,几乎天天都有这样的新闻镜头。
在辩论过程中,指挥部除了坚持提倡非暴力原则以外,并没有加入。我作为广播站
的主持人,更不宜加入辩论的任何一方。四君子有点着急了,侯德健过来向我提议:由
他们四人出面,与军方谈判,要求和平撤离广场,要求戒严部队在大家撤出时保证安全
,他希望征得指挥部的同意。
我沉吟片刻,对侯德健说:
“你们愿意做甚么,是你们的自由;你们若希望以第三方的姿态去与戒严部队交涉
,我个人表示钦佩;但是,你们绝不能说是代表学生指挥部去与军方谈判。与军方交涉
的结果也必须经过同学们的表决才能生效。”
我记得很清楚,侯德健是在明确得到我的这样界定之后,才与另三个走下纪念碑,
去与军方交涉的。因此,这次所谓“谈判”,勿宁称为“斡旋”。
这时是凌晨3点3刻。
四点整,广场灯灭
凌晨4点整,广场上的灯全灭了。惊骇之中,大家感到死神在黑暗中披着一道道闪
光向纪念碑袭来。刹那间,一切都象是凝固了,广场上静得怕人。为了安定大家的情绪
,我将已经准备好的《国际歌》和《义勇军进行曲》等录音在广播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突然,从南面的纪念堂方向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响,是士兵在向纪念碑点射,大概用
的是自动步枪。当时我是站着的,面向东北,刘光一下子将我的头按下,后来他说,当
时一颗子弹就在我们俩的头顶上空穿过,语气神情,颇有责备之色。而当时我觉得要蹲
下身来躲枪弹,简直是一种羞辱。
点射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十几分钟,目标主要是纪念碑上安置的高音喇叭,这些喇叭
离我们头顶不足一米。很快,他们便将喇叭壳打成蜂窝一般,但是并没完全击中连到广
播站的导线。我实在惊诧于这些“人民子弟兵”竟毫无顾忌地向“人民英雄纪念碑”开
枪!
而这黑暗中,又有多少罪恶发生?
四君子劝撤
4点半,广场上的灯又亮了。侯德健等人“谈判”回来,继续纪念碑上的去留之争
。侯德健在广播中对大家说,戒严部队愿意在广场东南角留出一条通道,让同学们和平
撤走,保证不向和平的同学开枪。记得他提到,戒严部队的唯一要求是:早晨7点之前
务必撤出广场,这是他们接到的命令中清场的最后期限。〔8〕
侯德健接下来要劝大家赶快走,这时,从四面八方传来阵阵的咒骂:
“软骨头!投降派!”
“侯德健,你滚开!怕死鬼,要走你自己走,没人拦你!”
……
有人冲到广播站前,揪住侯德健要揍他,说是不许他再动摇军心,周围的纠察队员
死死地围住广播站,保护四君子与指挥部成员。
刘晓波抓住话筒,急了就结巴:
“同学们,我是,刘晓波!我是刘晓波!请大家相信我们,不要牺牲了!我们已经
流了太多的血!一滴血和更多的血是一样的。”
咒骂的势头稍微平息下来,侯德健缓过一口气,接着对大家劝说道:
“同学们,我相信,现在留在纪念碑上的没有一个怕死的!我们都不怕死!”在静
听的人群中传来阵阵轻微的哭声。“但是,我们死得要有意义!眼前的事实说明,现在
的政府已经不值得我们为之牺牲了!我再说一遍:我们追求的绝不是死亡,我们追求的
是真的生命!同学们,请相信我们,赶快撤走!我会留到最后一个同学撤走为止!”
是侯德健这番英雄主义气概感动了大家,为最后决定撤走作好了心理准备。
口头表决,撤离广场
但是,要大家撤走,这时还缺少一种形式。没有人愿意站起身来率先撤走。四个知
识分子显然没有组织的经验。
一片寂静。
这时,刘光非常清醒地催促我:“必须作个表决!赶快!赶快!”话筒在我手里。
柴玲蜷在我旁边似乎睡着了,我不忍心去惊动她。〔9〕李录显得很沉默。静默之中,
我用期盼的目光看了李录好一会儿,要把话筒给他,以为他会象往常一样,来主持这个
重大的表决。但是,不知何故,李录似乎并没领会我的意思,照旧的沉默。
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感到内心异样的平静,宛如一汪清潭。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奇妙时刻。在我平常最应该困倦的时刻,我的头脑中异常清醒地产生了一个计划:口头
表决。我这时感到最强烈的责任是作个表决,而并不十分在乎表决的结果如何。“马上
!必须快!”
是这股力量和意念支配我主持了纪念碑的表决,事后想起都觉得奇妙,因为我当时
对形势的险恶并无切身感受。从一点左右,我就在纪念碑三层东南角上,几乎寸步不离
,担心广播站被人夺走或毁坏。而北面广场和长安街的一切情况我都没看,既不清楚戒
严部开枪杀人到何等程度,也不知这一时刻广场实际上已布满士兵,离我们最近的已经
到了纪念碑北面的台阶下。我甚至没注意到广场上中共发布的一道道通告。
表决,必须有个表决。我确信,表决本身,比表决结果还要重要。这既因经验形成
的对于民主程序的信念,又与我当时的矛盾心情有关:这时我已不再坚持死守,原因不
仅是因为侯德健的说服力,而是原先大家“坚守广场”的优势意识已经被打破,军心已
经不稳。在两种对立的意见僵持不下时,任何群体都是脆弱而不足以抵御攻击的。
于是,我站稳脚根,握住话筒,凭借生命的力,主持了一生中最重要的表决:
“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这里是广场指挥部。我们现在把广场上的决定权交给在
场的全体同学。现在情况不允许召开各校代表大会,我们就用喊声大小来作口头表决─
─我数一,二,三,然后愿意留守广场的喊‘留守’;再数一,二,三,同意撤离的喊
‘撤离’。重复一遍,……”
没人质疑这样的表决方法。我就此执行。结果,我听到两次喊声大小不相上下,无
法作绝对的分辨。但是,这时的情形不容许我们指挥人员有任何迟疑,于是,我紧握话
筒,向在场的三、五千学生和市民,宣布了这一决断:
“指挥部认为,‘撤离’的声音较大,因此所有的人从现在起,马上撤离广场!请
大家少数服从多数,马上撤离广场!”没有欢呼,也没有咒骂,但隐约听到有人抽泣。
我进一步宣布了撤退方案:“同学们、工人、市民们,请分批有秩序地离开纪念碑,各
校旗帜先打起来走在前面,从广场东南角,撤到海淀区去。”
心理分析
关于撤离决定,进一步说明原因如下:
1、这一决议虽然几乎只是由我一人主持,但作了口头表决之后,我同身边的人小
声征询了几句,没有人说留,而刘光非常坚决地在我耳边催促说“喊撤的大声,喊撤的
大声!”他绝不是个胆小鬼。李禄也不再反对撤离。
2、心理分析。喊“撤离”的人应当不如喊“坚守”的人那么理直气壮,既然听起
来一样大声,自然判断喊撤的人更多。
3、战术分析。即使双方各占一半,我也倾向于撤。因为若决定留,那么对喊撤的
人,撤也不是,留也不是──若半数的人自行散去,实际的后果只能是更加动摇军心,
使纪念碑上的组织结构疏松;弄不好,一旦形成人流,造成趋势,还是会把大部分甚至
全部带走,而其混乱局面将不堪设想。另一方面,我们又不能让这部分人留下,因为有
这么多人要撤,一旦受到军队的攻击,哪怕是只有少数人撒腿开跑,整个场面必然大乱
。无论哪种情形,我都十分担忧军队乘虚而入,而在混乱中要是再自己踩死几个弱小者
,必然被中共当作笑柄,说死伤的学生是被同学自己踩的,玷污学生运动的形象。这样
的判断来自几次亲身观察,〔10〕这样的预计结果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
4、战略分析。断然决定“撤”,也与当时的理论有关。即所谓“启蒙运动”,这
是运动中许多言论和大字报的主调。既是“启蒙”,目光就要放远些,收效也不指望一
朝一夕。而这三千同学的生命,绝不应当象有的人希望的那样,拿去换取甚么政治功效
。我将他们视为未来中国民主之光。这一批人,更加上那些在各处堵军车的同学和市民
,他们来自祖国四面八方,必然将再遍布全国各地,经过北京血与火的洗礼,争取自由
的意志与追求民主的理念,必将牢牢在心中扎根。十年、20年之后,这些促使中国走向
自由、民主与富强的希望的种子,必将在祖国的秀丽山川之间,开花、结果、繁衍不息。
自然,作此决断时,我也有不少顾虑。最大的顾虑是觉得对不起阻挡军队的民众,
担忧北京市民将怎样看待学生,也担心政府会怎样加以利用。因此,在说“指挥部认为
撤离的声音更大”时,我已经准备好了,让历史来作评价吧。当时内心异常的平静与坚
定,使我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撤离的决定刚宣布,军方便加紧了行动。一排点射,喇叭被彻底打哑了。当我和柴
玲、李禄等人随队伍走下纪念碑三层南侧的台阶时,十来个穿迷彩服的士兵已经占领了
第三层,离我们不到五米远。他们头戴钢盔,有的手持木棍,有的举着小型冲锋枪,在
三层上得意地来回走动,或是忙于收查广播站的器材与文件──自然,他们所获有限,
一切重要物件早已转移。
这时是4点50分,离7点的期限还差二个多小时。
军方没有遵守承诺。
他最希望是我死了
撤离时同学们非常沉默,速度十分缓慢。走下纪念碑,向东南形成一股庞大而缓滞
的人流。我夹在这人流中,默默然,一种决战后的疲惫,几丝对未来的茫然。刘光与我
寸步不离,随时警惕地环顾左右。离开纪念碑不到 100米时,柴玲和李禄过来,说:“
为了稳定军心,我们指挥部应该走到队伍最前列带领同学们,也让同学们知道,指挥部
依然和大家在一起。”于是我们向前赶,边赶边对同学们说:“这里是指挥部,我们同
大家在一起。”周围逐渐汇集了一些失散的护卫人员和秘书处的同学。
纪念堂北侧集中了好几百士兵,到了南侧时,则见成千上万黑压压一片钢盔。但是
,同学们从广场东南角向前门方向走时,并没任何阻碍。大家照旧在两侧拉起了纠察线
,近处有零星的市民围观。大家边走边唱《国际歌》,声音低沉,眼含热泪。有的市民
安慰说:“同学们,好样的。我们都能理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有的
市民习惯地鼓起掌来,随即便有同学去拦道,“还鼓甚么掌啊。”然后是一片抽泣。
悲愤、压抑的情绪到了极点。
到前门大街时,遇到许多队士兵,或严阵以待,或频频调动。这时,同学们终于爆
发了:“狗!”“法西斯!”……军队中无人理睬同学们的咒骂。
李录很是沮丧,说“我要是死在广场上就好了!”柴玲悄悄地告诉我:“他觉得我
们几个总指挥至少死一个在广场上才好,”她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他最希望是我死
了。”这大概出自内疚,觉得对不住保护我们广场的同学而拼死堵军车的市民。〔11〕
我默然无言,心情愈加沉重。
李禄带队折回广场
绕过正阳门楼,向西走到前门大街时,我们赶到了队伍的前头。前面就是堂皇的“
肯塔基烧鸡店”。指挥部成员在队伍前列一字排开,柴玲居中,我与李录护其左右,大
家手挽着手,迎接前面的危险与挑战。
李录建议说:“我们带着同学们走那条‘血路’,一直走到首都首钢去,发动罢工
。”所谓“血路”是指西长安街,这是流血最多的地段,从天安门向西数,主要的流血
冲突发生在六部口、西单、民族饭店、复兴门、木樨地、军事博物馆、公主坟和五棵松。
然而,当我们穿过狭窄的北新华街,上到六部口时,竟没能见到任何惨烈的景象。
空旷的长安街上,没有尸体,没有士兵,除了几辆被烧的军车还在冒着烟,地上撒满了
瓦砾、碎砖。大街上空空如也,只有两边伫立垂泪的零星市民。
这时,指挥部中形成一股冲动,李禄要带领同学向东折回广场。这时,不知从哪里
冒出许多市民来,拦在同学们前面,哭着说:“同学们,不要再牺牲了。前面的士兵架
着机枪排在路上。”〔12〕
于是,大家继续向西撤。
六部口坦克压死11同学
从六部口街口到电报大街约300米,我们快到电报大楼时,队伍后方突然一阵骚动
,哗哗的如浪如潮地向前涌。我们在队伍第一排,稳住阵势。但是几分钟后,我们得到
后面来的汇报:几辆坦克从东面冲来,闯进队伍,当场压死11个同学!〔13〕
我震惊而愤怒,发誓要报仇。
接着,有市民将此前在六部口与西单死难者的部分名单交给我们。记得那是写在几
页通讯录上的,两处分别有20几个和十几个名字与单位,是在送往医院时收集的。
再向西就是西单路口。十分呛鼻的毒气弹烟雾还没散尽,证明这里也发生过激战。
这时,我才注意到,天空是那么阴沉,空气是那么滞闷。猛然间,发现一个商店的玻璃
的窗上,赫然画着几个乌红的字:
“这不是墨写的,是人血!”
这时6点半,天已蒙蒙亮,市民们仿佛都回家去了,往日繁华的街面上,再也见不
到人影。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在这沉寂中,又有多少母亲在垂泪!
西四路口无力组织
我一路上沉闷地思考着眼下的种种情景,对军队的行动大惑不解。最让我费解的是
,为甚么要在周末采取流血镇压行动?“6·4”是星期天,市民们都在家休息,聚众反
抗的风险比平日大得多──以前大游行多在星期天 ──那么为何偏偏选这时镇压呢?
为何不能等一、两天呢?反正已经十几天了都不能实施戒严,也不着急一两天。另外,
显然不同的军队各有区别,有的部队相当克制,有的却那么凶残。这又是为什么?看来
,军政高层很可能出现了大分裂,比赵紫阳更进一步的分裂,而这次镇压背后实际上极
有可能是一次政变!我又想到了邓小平在4月底便让38军带棉衣,杨尚昆说“军队进城
,绝不是为了对付学生的。”许多内幕,都在迷雾之中。
内疚感越来越强。看到“这不是墨写的,是人血”的文字,想象昨夜手无寸铁的北
京市民做出的巨大牺牲;又看到空旷的街面,显然戒严部队并没有完全控制整个北京,
而我们却在撤回学校;这时,纪念碑上的争议又在我耳中回想,我感到无颜向北京市民
交代。这时我想,大屠杀后民众会不会起来抗暴,大规模的游行罢工会不会发生?我决
定一试,准备重返广场,回去路上正好在市内游行,吸引民众参加。
但是,在西四路口,我终于明白,指挥部已经无力组织任何行动了。我带着最前面
的开路纠察向东折,北师大、政法大学等校校的同学却往北走,而混乱之中,北大、人
大和清华等队伍则向西奔海淀方向。我赶快放弃向东折回的尝试,找了半天才在西边找
到指挥部,而这时已经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同学分流到北面去了。
青天白日,四具横尸
西四向西二里,是白塔寺路口。柴玲、李录带着队伍向西来与我汇合,奔海淀方向
。许多人不断钻到第一排,俨然以指挥部成员自居。我和刘光都受不了,便到前面去探
路。这时,开始有市民站在路边,递给同学们油条、馒头做早点。这时,有几个同学手
中提着血衣摊着子弹,向市民展示军队的罪恶,边走边叙述: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路旁的男女老少,见了学生,个个垂泪,有的女人经不住,就“呜呜”地哭起来。
一路上都是这样。
白塔寺路口聚了不少市民,约有20来人站在路当间议论着甚么。我猛然见到十字路
口当中,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横躺着四具尸体!急忙跑到市民当中,拉着一个过路的三
轮车工人的手,央求他将尸体收起来拉走,在那工人的躲闪中,我说愿出钱买他的三轮
车。
这时,市民们围了过来,一个中年壮汉将我推到一边,愤愤地粗声对我喊道:
“你们学生要敢作这样的事,我就跟你们没完了!”
我大惑不解。一位长者提示我说:“学生,这几个人都是解放军啊!昨晚这里百姓
死了40多个,可比他们惨。你看那边(他指着东面一家医院,有几个护士出入),连穿
白大褂的都不愿救这班凶手啊!”
我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些尸首浑身黑乎乎的,分不出是血还是泥。有一个似乎
还抽搐几下却没有呻吟。我实在不忍再看下去。在几分内疚和十分无奈之中,弃之而去
。后队的同学绕过他们,不知最后有没有人将他们收殓起来。
怒烧《解放军报》社标语
再往西不久,到了《解放军报》社门口,因为是星期天,里面空无一人。大家也走
累了,索性坐在街上,有几个同学翻过铁栅门,爬到里面的建筑上将墙上挂垂着的“坚
决拥护党中央的英明决定”、“实施戒严,维护首都人民的安定团结”之类的红布标语
点上火,烧了。一路上,同学们一见到这样的标语就要发疯似地烧掉。
从阜城门外立交桥向北,沿展览路到了西苑饭店,几十层高的大楼上也挂有这样的
巨幅标语。同学们费了较长时间,才爬到楼顶,将标语卸下,用火烧掉。我实在困得要
命,躺在马路上便睡着了。
李禄将我拍醒,队伍要继续开拔。这时我意识到自己的责任,要赶快与北大筹委会
联系,安排这批外地同学食宿。于是,在西苑饭店外想找辆出租,刘光拦住了我:“你
得同大家一道走回学校!”我只好找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同学先回北大报信。
死亡数字二千七?
自白塔寺之后,便不断听到死亡数字在不断增大:二千、二千六、二千七……每次
我都十分惊诧: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统计数字?对其可靠性十分怀疑。到了西苑,见同
学抱着一台收音机,这才恍然大悟:地球对面的“美国之音”在收集北京城的伤亡情况
方面,可能比我们广场指挥部还要详尽而迅速。从收音机中听到,“美国之音”报导死
了二千七百人,说是红十字会负责人透露的。另一家很清晰的电台叫“中广新闻网”,
后来才知是台湾新办的,也有类似的报导。我告诉周围的同学,在指挥部查实之前,不
要再传播这样的数字,否则记者又会从同学们口中“引证”死亡数字。〔14〕
队伍在人大又分走一批,到北大时,只剩下500人左右。许多是外地同学。临近黄
庄时,老广──我那个党员同学──十分兴奋地跳到我和柴玲跟前:“你们还活着!”
张伯笠这一夜没同指挥部在一起,撤退途中不知何时归队。〔15〕到中关村时有上
千市民围观,伯笠十分起劲地施展了他的演讲才华。到北大校门口时,筹委会在这里组
织了一个欢迎仪式,几百北大师生围着广场同学,听柴玲和伯笠向他们控诉军队的暴行。
我无法记录那么多的眼泪。沿途总有妇女号啕大哭,无人不掩面而泣。这时我才明
白,这一夜全城的人都没睡,他们很清楚长安街上的惨状。
解散指挥部疏散外地同学
回到北大,已临近中午。我们将队伍带到29楼外面,北大筹委会安排了这些同学的
食宿。有许多教师、市民愿意将外地同学领回家中,以躲避军队的搜捕。我与筹委会的
常劲等人谈了几句,便带着广场指挥部的人到28 楼广播站去,在广播中,我向广场回
来的同学宣布广场指挥部解散,对他们的安排由北大筹委会接替。
然后,和指挥部几个人在238室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屋里有柴玲、李禄、我、辛苦
、刘光、马斌及李禄的二个保安。
这时,有一个台湾女记者跑进来,〔16〕拿着一张条子要请柴玲看。柴玲已趴在床
上睡着了,我接过条子看了看,说:“对不起,我们不认识这个人。柴玲累得不行,能
不看吗?”记者十分理解地不再说甚么。李录好象与她很熟络,同她聊了一会,得知竟
有一个台湾记者脖子上挨了一枪,另一个下巴挨一枪,他们真够勇的。〔17〕
大家都困得不行,我和李录商量着下一步行动计划。现在必须逃亡或组织地下活动
了。我坚持大家必须分散行动,“总不能让他们一网打尽”。于是,商定好联络方案之
后,我们分成了三组,辛苦、李录及其保安一组,他们只要了600元!他们竟是靠着这
么点钱,最先逃离了大陆。
北大博士生的故事
我叫醒柴玲,准备我们的逃亡。首先要换衣服,我们到29楼找到那个博士生,他给
我和柴玲各找了一件换上。我将一些文件留在博士生那里,请他保留或处置。〔18〕
从这位计算机博士生的口中,我们又听到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原来,他昨晚也到
了西长安街上堵军车,“我们一队学生纠察,排在路当中,后面是市民,前面是坦克。
大家喊甚么?‘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子弹打来,我左手挽着的同学,一枪倒了
;右手的同学,一枪也倒了──我是从死人堆中跑出来的。这时我看见甚么?一个女孩
,不到20,左手插腰,右手挥动着(博士学给我们看),站在路当间,她竟相信坦克会
在她面前停下!但是,坦克就是在她身上碾了过去。……”
他没有哭,只是低着头说,他已不再激动,如其平常一般的泰然。
出来时,听雷雨之中,有筹委会在广播中放罗大佑的歌:
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黄色的面孔有红色的污泥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惧西风
在东方唱着悲伤的歌曲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没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游戏每个人都
想要你心爱的玩具亲爱的孩子,你为何哭泣多少人在追寻那解不开的问题多少人在黑夜
里无奈地叹息多少人的眼泪在无言中抹去亲爱的母亲,这是甚么道理?……
去导师和丁校长家求助
柴玲从困倦中醒来后,见我已经让马斌走了,而我并没有甚么现实的出逃计划,她
很不满意。当时我还坚持认为在校园内比哪儿都安全。找了几处皆无法藏身。最初我想
去国际关系学院,想到办托福班的老师那里去躲躲,但到海淀出租车却没有车。柴玲很
烦,在我们这样的不和之中,刘光失望地走了。他相信我俩单独走更安全。我很惋惜,
要给他一点钱,但他愣是坚持分文不要!〔19〕
国关去不了,我们只好再去蔚秀园找我导师,希望她能收留我们躲藏。我的导师惊
讶地问:“真杀人了吗?”她家住有亲戚,不便收留,于是她打电话找丁石孙校长。丁
校长还记得我,约我们去他那里。从我导师所在的蔚秀园到丁校长的中关园,要穿过校
园,有三、四里路。途中下起倾盆大雨,却将我淋清醒了一些。到了丁校长那里,他也
只能对我们说:“我现在是无能为力,你们要留在学校,我可以保证你们三天的安全。
三天之后,我也难料。”他认为他不公然反对当局,留在校长任内,对北大同学更有好
处,至少可多保护一些师生。〔20〕
几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失望,在雨后的校园内漫无目的地游荡。一切已成过去,
前途却很渺茫。一种深深的失落与无力感,向我们袭来。
在电教东面,意外碰到了天安门民主大学的一个筹办人。他说知识分子要在某校集
合,已经准备好了几十本护照,问我们要不要去。柴玲沉默不语,我却很生气,冷冷地
说“谢谢,不必了。”他没多加劝说,拎着一只小手提箱要走。突然,又转过身来,对
柴玲说:
“你等着瞧,以后我的名气会比你更大。”
说完就走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我们同伴的临别赠言!但当时,我简直没有
甚么知觉,心已麻木。柴玲也极其平静,好象没听见似的。
小白兔
下午北大的校园,经过暴雨的洗礼,空气异常清新,与筹委会广播站中的紧张气氛
宛如两个世界。我们继续在电教北面踯躅,突然柴玲脸上一副欢欣,宛如幼儿天真的笑:
“小白兔!”
青草丛中,一只小白兔蹦来蹦去。昨夜的枪声并不影响它迎接新的阳光。小白兔是
我们结婚前的宠物,我们曾一道养了几只,常常拿到北大的草地上去放。她已经对未来
完全放弃了希望?还是依然对生命有执着的顽强?她并不怨我没有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而将未来的安排暂时放下,还是完全信托于我?她因我而参加运动,现在却……这时
我鼻子一酸,搂住她,含着泪说:
“我对不住你。我完全没有准备后路。”
柴玲一听,眼泪也落下来,我们就在这个草地边发誓:活下去!
从此,我们振作起来。具体办法依然没有,我想到同学那里借两部自行车,走到了
29楼外时,常劲十分惊异地看着我们:
“你们怎么还没跑!40人黑名单上有你们,知道吗?李鹏说见到这些人可就地处决
!”这时我才惭愧地说,我们没甚么办法可想。危难之中,还是北大筹委会帮助了我们
,给了我们五千元人民币和两部自行车,以及一些朋友的地址,让我们去那里躲避。〔
21〕天已蒙蒙黑,我们骑上自行车离开北大,怀里揣着八千元钱,从此踏上了长达十个
月的逃亡之路。
【附注】
1、广场最后几个小时最好的录象记录是西班牙电视台的记者拍摄的,后来在日本
NHK电视台播放过。
2、最后的广播站没有甚么帐篷,而是穿北大体恤衫“制服”的纠察队围成的一圈
。边上有个小帐篷,但我们不在里面。
3、目前确切知道的广场上的“6·4”死亡案例有二:(1)程仁兴,中国人民大学
苏联东欧研究所的双学士生,被戒严部队枪杀于天安门广场旗杆下;(2)戴金平,北
京农业大学园艺系硕士研究生,在毛泽东纪念堂附近遇难。另外,凌晨2点半左右,学
生纠察总指挥张健在广场东北角被一团级军官近距离连开三枪,中弹倒地,被送往同仁
医院。最近,留在他体内的子弹才动手术取出2/3,还有1/3与骨肉连在一起永远留在体
内了。
4、李禄也记得类似的场面,但在子夜前。见《回顾与反思》第309页。
5、据几位当事人的回忆,此前邵江从屠杀现场跑回广场,请四人劝同学们撤,刘
晓波起初反对但被说服,于是四人到绝食团广播站劝柴玲和李禄无果,这时“好在纪念
碑上还有另一个广播站,好在同学们都集中在碑的四周,一位声音非常稳健,也相当沉
得住气的男同学(也许是李禄,或封从德──作者注:李禄当时在绝食团广播站),是
他在这最后关头一直还能自我控制,尽量以自己的平稳的声音安定大家,也是他带着我
们再度冲上纪念碑接过其他同学正在播音的话筒,把我们四人介绍出来,于是我们开始
了第一步:以和平非暴力的理想劝说大家放下一切可能被当作是武器的东西。”见侯德
健《我的亲身经历》(《天安门民主运动资料汇编》第339页)。
6、刘晓波的回忆里面也有这句话,但变成柴玲对他讲的。这句话是撤到半路上柴
玲告诉我的,意思是很感安慰:大家在最后关头终于团结一致,而刘晓波也终于明白吾
尔开希是怎么一回事。
7、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无稽之谈,说柴玲对刘晓波、侯德健讲:“赵紫阳派人来传
话,要求学生在广场坚持到天明”。这应该是编造的,因为我一直在广播站,寸步不离
,完全没见到这样的戏剧化场景,最后的现场录音中也没有;而最后宣布撤离的是我,
如果柴玲有这个想法,至少也应该告诉我。这应该是甚么人故意编造的或以讹传讹。李
禄在自传中说是一个逼迫柴玲不撤的人说的,当时拿了一把手枪对着柴玲说:“我们必
须坚持到天亮,赵紫阳会带军队起义来支持学生……”见《Moving the Mountain》第
197页。
8、当时在场的《星岛日报》记者蔡淑芳也听到最后期限是早晨7点,见她在该报6
月7日七版“天安门广场最恐怖之夜”一文中的记述。李禄自传中也记为7点,见《
Moving the Mountain》第199、201页。
9、刘晓波在书中说,“在封从德主持广场上的人就撤留问题表决时,柴玲趴在我
的身上,不住地抽泣。她最后趴在我耳边说:‘刘老师,吾尔开希真是个王八蛋。’”
这不可能,因为我记得那时柴玲就躺在我身边。
10、其中印象最深的是4月18日夜间新华门那次。
11、直到写备忘录时我还不知道5月15日成立指挥部时,李禄和柴玲设定的加入指
挥部的条件:在同学死去之前先作牺牲。他们的话大概与此有关。另外,和平撤离广场
的学生队伍走到前门之前也有伤亡,当时在队伍中的程真和王磊各自目击了二~三人的
中弹情况,王磊(西北大学学生)还抬了两个伤亡同学去前门医院。见《六四档案》网
站上二人的《六四口述实录》。
12、张伯笠在1998年出版的《逃亡者》一书及其英文版中,这样描写当时的情景:
坦克碾压11个同学之后,“李录突然说:‘站住,我们应该回广场去,我们没有权力把
广场丢掉!’柴玲、封从德没有表态。人们坚决反对,也认为这太不现实,而且中共肯
定会下毒手,近百辆坦克,十几万军队守在天安门,我们回去不是送死吗?我认为人的
生命应是最高准则,我们的责任是让他们安全地回到学校去。纠察队长墨轩只能说:‘
你们是指挥,你们说去哪我就带队伍去哪!’结果我和柴玲、封从德带队伍回北大,而
李录、墨轩带着一部分队伍重新向广场折回,也许他们看见跟随他们的旗帜太少,后来
又回来了,不过可以看出同学们是多么痛苦地离开广场。”我记得李禄带队伍向东是在
之前,我们刚上长安街时,但我完全没有印象当时张伯笠在场,尤其是对他和李禄的争
议更没印象。
13、据丁子霖《疯狂的坦克》一文,‘6·4’清晨 “六部口死者五人,伤者九人
,一共14人。这14人中的13人都有姓名、年龄、单位及受伤、致死部位。”五位遇难者
是林仁富(30岁,北京科技大学应届毕业博士生)、董晓军(20岁,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青年工作系86级)、王培文))(21岁,中国青年政治学院86级)、田道民(22岁,北
京科技大学管理系 85级)、龚纪芳(19岁,北京商学院企业管理专业88级)。受伤的
九人是方政(北京体育学院85级)、王宽宝(北京科技大学研究生)、中国青年政治学
院四学生(苏文魁、赵国庆、钱奕新、单连军)、权锡平(北京铁路局南口机务段工人
)、刘华(北京某民营公司职员)及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生(北京某大学)。见丁子
霖《寻访六四受难者》第194~199页。最近查到香港《明报》6月15日头版刊出的三幅
六部口坦克杀戮的照片,其中一张明确写道照片上的死者中有两个是北航的,一男一女
,男同学是北航纠察队员。对照《丁子霖名单》,可以判定这位男同学就是其中的47号
虢安民,23岁,已通过考研,“‘6·4’凌晨,头部中弹,当即死亡,半边脸被炸飞,
遗体于当日停放在政法大学主楼大厅,数日后由北航领回。”这样,六部口死者至少七
人,而从当时指挥部得到的报告以及大量其他人的见证(如吴仁华、高新、蔡崇国),
应该是11位死者,中间差了四人,我推测很可能是外地同学,因为:(1)上述16位死
伤者全是在北京的学生和市民;(2)广场外地同学比例很高,最后撤离时也应有一半
左右;(3)外地同学零散,辨认身分较难,亲人无法及时赶到,很多从此就成为“六
四失踪者”。从《丁子霖名单》目前188人的描述看,外地同学只有一位是明确在北京
遇难,另有二人失踪,总共只有三个外地同学,这个比例显然有问题。
14、我当时并不太相信二千七这个数字,尤其是那些说有五、六千甚至上万的,所
以8日到武汉大学时还让柴玲留个录音以正视听。但后来燎解到红十字会这个数字可能
还是比较准确,因为它与另外两个来源的数字吻合:(1)北大筹委会和北高联派出28
辆校车数百人去几十家医院的调查结果,将近三千;二、美国学者Timothy Brook书中
有“6·4”当天11家医院的死亡数字共478人,据此他推测整个北京124家医院应有2,
800人死亡。见常劲、王有才《六四口述实录》及Brook,Quelling the People,pp.
161~162。“6·4”后不久,吾尔开希在香港电视上说“广场死亡数以千计,北京,我
想数以万计,我这是比较保守的估计”(广见 6月29日港台各种报纸),但后来承认那
是夸大,又说“我相信广场有死人但不多,至少有一人死亡。〔整个‘6·4’死亡〕大
约是一千人左右”(《开放》 1995年6月11页)。戴晴也有类似转变,她在“6·4”当
天说“最少有两千群众及学生在军队冲突中死亡”(《联合报》6月5日2版),后来则
说“我估计不会超过一千人”(《开放》1993年2月46页)。李禄则在7月12日对外称“
亲眼所见,以人格担保,广场上至少死亡数百人,街道上至‘6·4’凌晨则在二到三千
,以后无法估计”(《联合报》7月14日2版)。
15、张伯笠多次回忆他在“6·4”凌晨的活动,每次说法都有不同。他在1993年5
月28日《新闻自由导报》上的文章中说,民主大学开幕式一结束他就“带领十几名同学
迎着枪声向包围广场的军队冲去”,在前门肯塔基烧鸡店与士兵对峙,后又在前门附近
的急救站见到很多伤员和死者。但在2004年5月接受BBC采访时,张伯笠则说民主大学开
幕式一结束他就带领同学们去了纪念碑,而且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纪念碑上撤离的全过程
。两个说法显然矛盾,其中许多错误也说明他当时并不在现场,如我最后进行口头投票
是用广播而非 “一个小喇嘛”;又如他说撤退时和指挥部一起走在第一排,但我清楚
记得当时李禄和柴玲对他的消失还颇有微词;尤其是他说“我们第一排出来迎接军队,
解放军的枪口都对着你,所以侯德建就过来说:‘能不能把枪口抬高一点儿,对着天,
好不好?’”这根本不是当时的情形,而据侯德健的自述,侯并不在那里,他既没从东
南角走(而是去了历史博物馆前)、也不是早几批撤出来的。另外,张伯笠在1998年出
版的《逃亡者》一书及其英文版中,虽然第一章便是描写“6·4”的情况,但完全没提
及前门的经历,而是从广场撤离开始讲起,并说走出广场时还“回头望去,民主女神像
被坦克推倒”。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两、三个小时前女神像就被推倒了。随后对六部
口的叙述也有许多类似问题,都说明他当时并不在现场。另外,1994年张伯笠在《回忆
天安门民主大学》一文中提到,那晚他哥哥张翘就在民主大学台下,“一个兢兢业业廉
法刚正的共产党干部,值得信赖的兄长”,张伯笠受他的影响很大,铁道部领导专程让
他来带弟弟回去,但文中未提是否跟他走了。见《中国之春》1994年1月87页。
16、徐璐,台湾《自立晚报》记者。
17、台湾《中国时报》记者徐宗懋。“6·4”凌晨学生撤离、军队进去时,徐宗懋
在广场南边遭枪击,当时满身是血,子弹从颈部打进去,穿过喉咙,从嘴巴出来,随即
被送往同仁医院。后来他的前排牙齿被换成假牙。
18、这位博士生的名字在1990年的手稿中没有记下来,现在我已经忘记了,也许就
是常劲说的严勇。据常劲修订补充,当时北大校方请他到校长办公室“以对同学们负责
任的方式”正式通告已确认北大死亡四人,并要求筹委会解散以保护校园不被戒严部队
进驻,当时北大校党委副书记说,“如果戒严部队强行进入北大校园,北大百年光荣传
统会毁于一旦”。常劲记得名单上有化学系的讲师萧波、学生孙辉和概率系的严文。常
劲对严文印象很深,他哥哥严勇是计算机系博士生,很活跃很支持筹委会,而严文在5
月29日左右从常劲那里得到批准借到摄像机,“6.3”晚上就去屠杀现场拍摄,为历史
作证。那台摄像机是丁健从美国带回来捐赠给筹委会的,丁健代表美国留学生送来大笔
的捐款(“6·4”丁健曾任全美学自联副主席,后回国下海,任亚信科技董事长)。据
丁子霖名单描述,严文当时23岁,“6·4:凌晨1时许,在木樨地帮助摄像时被打中右
大腿根部动脉,送海军医院抢救不治身亡。严文为记录历史揭示真相而付出了最为高昂
的代价。
19、刘光后来去了四川都江堰,去找我父母,告诉他们我还活着。他后来被捕入狱
,关在武汉。
20、当时我不知道丁石孙校长“为了作出抗议,已经辞去党籍”(《香港时报》6
月5日引述北大校内的一张告示)。
21、据常劲修订补充,他当时给了我们500元,然后找到谢剑,谢剑又让筹委会财
务部的刘蓉(北大图书馆系学生)取五千元和一千元兑换倦,并把他们的自行车送给我
们。我们完全没用他们给的朋友地址,而是另有安全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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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实话 发表评论于 2015-01-30 02:25:34
说了半天,不如老毛一句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肥肥乖乖 发表评论于 2015-01-30 01:57:01
每年的“六四”,澳洲小学都会给5、6年级的小学生谈到中国天安门广场当天发生的事
情 - 几十年过去,中共还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也就只能蒙骗蒙骗可怜的中国百姓
,却不知道这个党在世界人民的眼里是多么丑陋的一个角色。
蜓听雨荷 发表评论于 2015-01-30 01:19:29
血,决不会白流!
山地 发表评论于 2015-01-30 00:14:46
64学生运动曾经得到中国百姓的支持,今天那些所谓学生领袖已经堕落成中国的敌人。
他们逢中必反,靠CIA养,听CIA指挥。
山地 发表评论于 2015-01-30 00:08:34
昨天加拿大政府解密,今天日记真相,这次什么目的配合CIA?
nmdtmd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3:54:19
我不喜欢共产党,但更不喜欢这帮六四学生“领袖”
neoreturn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3:32:08
中国政府一谈六四必强调学生运动被境外势力利用。跟北洋军阀镇压五四运动一个嘴脸
。当年北洋军阀的士兵还没杀哪么多人。可见中国人的素质经过几十年的教育还不如以
前了。习坐稳后,大学老师不能提西方价值观。我到想问一下,难不成马克思主义是中
国发明的,不是西方发明的?是不是马克思主义也不能提了。目前的意识形态管理整个
一混球。在全球网络化民主化的大趋势下,不是用疏导而是高压的方式。
云白天蓝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3:21:16
那么多的学生和市民为了现在这些谩骂取笑并且等着吃血馒头的阿Q们死了,可以说死
的不值得,不过还是有那么多有良知有血性的人心被唤醒了,这场64运动远远超过54运
动的意义,是一座用热血和生命建造的丰碑,也把卑鄙的共产党政府连同它的跟随者们
都一同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dalyhere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3:13:02
坚信中国一点会民主监督的。
坚信中国官员一定会接受老百姓监督的。
中共和六毛阻挡不了这个历史潮流。
ronom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3:03:31
一段看到就会心潮澎湃、眼含热泪的往事。我也读过那本日记,是含着泪读完的。只有
亲身经历过的,感受才深。
相当冷静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3:00:07
壮哉! 丁石孙校长。您还以为您的党是北洋政府或者国民政府?
您还以为您这样就能保护学生?唉!您至少保住了您的良心。致敬!
爱憎分明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2:48:35
一群人渣!!
咱中国人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2:48:19
楼下那个叫yanbeiyin的家伙,别忘了刷牙。就知道整天把trashes挂在嘴边,怪不得嘴
巴这么臭!
wsndy2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2:06:01
天安门清场前,封从德想找柴玲日最后一B, 结果柴玲这货先溜了。
难得幽默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2:02:03
日记?那几天恐怕没干别的,净写“日记”了。回忆录就是回忆录,没有人追究其中有
多少可信,说成是日记,反而有画蛇添足的感觉。
YanbeiYin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1:18:32
"悲愤、压抑的情绪到了极点" accurately described the environment in Beijing
that moment. In the following Monday, when people came back to work,
majority of employees in my institute cried badly.
It was a huge tragedy in modern Chinese history.
YanbeiYin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1:07:41
In 6/3/1989 afternoon, a lot of weapons were deliberately left on the street
near the square. The students guided them. Do not know what happened later
to these guns.
YanbeiYin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1:04:08
1- 2 weeks later after the event, death toll from a government document was
given to the employees of the institute where I worked was about 380 for the
universities, state-owned companies, and governmental offices in Beijing.
YanbeiYin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0:59:33
One of my colleagues was killed and three of them were wound by gun shots.
They were all energetic and bright young engineers.
YanbeiYin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0:53:32
咱中国人
lynie2003
tencrep1pot
prodoggy
---
These are human trashes.
咱中国人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0:46:34
这是回忆录,不是日记。照片呢?
lynie2003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0:39:48
我认识其中几个名人,有意思。
wc2011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0:39:10
永远纪念六四
老李子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0:38:04
彭将军慰问64屠城士兵的照片怎么藏起来了? 当年的”共和国卫士”们怎么都不吹了?
prodoggy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0:28:01
民主淫士在清场之前在64后鸡飞狗走,此后,民主国家收容了这些白吃白喝的过街老鼠
tencrep1pot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0:23:14
文化大革命2.0而已
弟兄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20:07:16
中国野蛮统治的高压锅在64爆炸,此后,苏联,东欧共产党一夜之间成了过街老鼠
ridicu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19:52:38
meitu3386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19:49:18
侯德健说他没看到天安门广场上死人。具体去youtube看纪录片天安门。ps柴玲就是个
XX
==============================================
柴玲怎么样与死没死人没关系吧?
侯德健没说死人,先不说真假。土共就靠这个故意偷换概念,混淆是非。侯德健说他没
看到天安门广场上死人,土共就说在北京没死人,好像是侯德健说的。
ridicu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19:50:12
俄毛67呢,跑哪里去了?赶快出来啊。赶快说这是编造的,是谣言。看看发言的一大帮
不明真相的群众,都被敌对分子给指引开始攻击共产党政府了。这怎么行?你乌毛的工
资还想不想挣?
meitu3386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19:49:18
侯德健说他没看到天安门广场上死人。具体去youtube看纪录片天安门。ps柴玲就是个
XX
meitu3386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19:49:15
侯德健说他没看到天安门广场上死人。具体去youtube看纪录片天安门。ps柴玲就是个
XX
西部牛仔 发表评论于 2015-01-29 19:35:47
又是拿刀,又是拿枪的,
要是换了民主美国,嘿嘿!
-----------------------------------------------------------------------------
一个工人拿一只手枪顶着柴玲: “我的兄弟已经被打死了,你们学生要是还要说甚么
‘非暴力’的屁话,我就一枪崩了你!”另一个学生则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冲她喊
道:“谁对军队动手就是害大家的命,谁要是说拿起武器,我就先和他拚!
----------------------------------------------------------------------------
k**0
发帖数: 19737
2
这帖子不错, 侧面证实了广场上乱成一锅粥,工人有枪有武装
m***n
发帖数: 12188
3
所以很多解放军被打死,挖出内脏。
我怀疑尽管军队打死很多人,但是也有很多死的人不是死在军队手下,而是被乱民打死。
80年代,民间武器还是很多的。
毛时代的全民皆兵为时不远。家家有枪和子弹,尤其是农村。
我小时候玩过步枪,不过大人不给我们子弹。有一个叔叔会把子弹拆开,用里面的火药
制作钢珠枪给我们玩,打鸟。

【在 k**0 的大作中提到】
: 这帖子不错, 侧面证实了广场上乱成一锅粥,工人有枪有武装
K**********n
发帖数: 10466
4
嗯,其实北京城就是大概100个武装自治村连成的。
邓艾的党卫军在屠杀平民时,难免触及少量自治村的利益,被武装自治村民打死也是很
正常的。

死。

【在 m***n 的大作中提到】
: 所以很多解放军被打死,挖出内脏。
: 我怀疑尽管军队打死很多人,但是也有很多死的人不是死在军队手下,而是被乱民打死。
: 80年代,民间武器还是很多的。
: 毛时代的全民皆兵为时不远。家家有枪和子弹,尤其是农村。
: 我小时候玩过步枪,不过大人不给我们子弹。有一个叔叔会把子弹拆开,用里面的火药
: 制作钢珠枪给我们玩,打鸟。

m***n
发帖数: 12188
5
文革之后,城市收缴武器时间早,效率高。尤其是大城市。
知识分子和干部们应该早就交了。但是工人可能藏有一些。
农村多。

【在 K**********n 的大作中提到】
: 嗯,其实北京城就是大概100个武装自治村连成的。
: 邓艾的党卫军在屠杀平民时,难免触及少量自治村的利益,被武装自治村民打死也是很
: 正常的。
:
: 死。

m**********a
发帖数: 10817
6
这才几月?

【在 s*******w 的大作中提到】
: 文章来源: 六四日记 于 2015-01-29 17:11:53 - 新闻取自各大新闻媒体,新闻内容并
: 不代表本网立场!
: 打印本新闻 (被阅读 53281 次)
: 4
: 作者按:《“六四日记”6月4日全文》是 1991年初写完《89学运备忘录》后,曾
: 将该日单独整理出来,于1992年6月4日在香港《星岛日报》发表一个独家专稿,题目是
: 《六四血夜──广场灯灭的一刻》。2008—2009年重新整理《备忘录》,根据18年的资
: 料收集整理经验,在该日加了21个注。
: 近日因为刘晓波获奖事,89年“6·4”凌晨在天安门广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引
: 起众说纷纭。这里将拙着《六四日记》中6月4日正文及注释的全文发表,以便大家参考

M******k
发帖数: 27573
7
很多?呵呵.

死。

【在 m***n 的大作中提到】
: 所以很多解放军被打死,挖出内脏。
: 我怀疑尽管军队打死很多人,但是也有很多死的人不是死在军队手下,而是被乱民打死。
: 80年代,民间武器还是很多的。
: 毛时代的全民皆兵为时不远。家家有枪和子弹,尤其是农村。
: 我小时候玩过步枪,不过大人不给我们子弹。有一个叔叔会把子弹拆开,用里面的火药
: 制作钢珠枪给我们玩,打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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