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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se版 - 苦难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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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共1页)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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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苦难的童年(一)
看小崔卖玉米,突然思如泉涌。
估计下午不能干活了,要写东西。
人们常拦住我问,你为什么意志这么坚强,为什么看到aaiya发难的时候一点也不
慌张。我说,因为我有过苦难的童年。
查理也常羡慕地说,为什么你那么能说,我总是说不过你?
我摸着腮帮子想了想,一般都会回答,还是因为我有过苦难的童年。
(以上是V叔体加甜甜体)。
在我还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天仍然很蓝,食物也还都是organic的。
那时候,夏天吃的是土豆,茄子和青椒。收成好的时候,还有花皮豆角,或者叫扁
豆。
我第一次看到活的香蕉是十几岁的时候。
第一次买活的香蕉已经是二十岁了。
在广州。中山大学。
我问多少钱?
答曰,八嚎。
我问,什么嚎?
旁边有一小姑娘的声音,八毛。
普通话,清脆悦耳。
转头看,挺漂亮的。
好几天了,遇到一个会讲普通话的人,就像遇到了一个会讲话的人。
其实,就像遇到了一个人。
从此以后,香蕉就和漂亮小姑娘存在同一根神经元上了。
管香蕉的轴突一牵动,小姑娘的声音就响起。
小姑娘一叫,香蕉就跳一跳。
08-23-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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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苦难的童年(二)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五岁就会煮面条了。
鸡蛋是没有的,火腿当然也没有。
自己切的葱花,自己切的黄瓜丝——五岁啊,加上我爸已经弄好的肉馅。
那时候没有冰箱,所以都是新鲜的。
要说这肉馅也有讲究。
背景介绍一下:现在夸人要说,几个月不见了,还是这么苗条。
那时候得这么说:你又胖了。
你看唐山大地震的救灾照片,解放军都是骨瘦如柴。穷人是没有胖的权利和责任的。
胖子有两种,一种是毛主席,华主席。就像现在的朝鲜的金小三和他的漂亮老婆。
另一种就是地主老财了。一般是穿着像长了牛痘似的缎袍子,然后手里拿着镰刀对
着雷锋的手连砍三刀。
我们是贫农出身,得瘦。
话说出身贫农的我,每天早上六点半得到学校去上学。
现在的孩子是夸掉的一代。起来晚点,误了校车,就得家里开车送。当爹当娘的天
没亮就先醒,听孩子起床没。
我们那时候得走好远好远,相当于从Redmond Center走到Bellevue Center。
有人问,为什么不骑车。
你这是在问“何不食肉糜?”
再说,六七岁的孩子也没得骑。
六点半,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
这个和我没关系。有关系的是前面的那个《东方红》。
六点半的《东方红》。
走在路上,听到从扩音器里传来的音乐,就像现在被人宣布“你们现在结婚了”一
样可怕。
然后我就跑。
跑啊跑,一直跑到音乐停止。如果还没跑到学校,就是迟到了。
多少年过去了,《东方红》给我的心理阴影还没有恢复。
如果以后我见心理医生,建议他不要放这个音乐。那样会让他之前的一切努力付之
东流。
08-23-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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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苦难的童年(三)
聪明的男孩子都是淘气的。
没觉得我怎么聪明,但淘气是有的。
有一次犯事儿了,老师勒令回家去找家长。
正好我爸妈都去系里了。
早晨没吃饭就去听《东方红》了。所以得感谢老师,在家里先把吃的问题解决。
老师等啊等,半天也不见我,就派了一个同学刘宏宇从Bellevue Center又走到
Redmond Center找我。
米可可能会问,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肉糜啊?那时候军长家里才有电话。
刘宏宇还算我的朋友。他妈是化学系的,后来也学了化学。
龙生龙凤生凤。我爸妈学数学的,我也学了数学。
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学数学的我,正在家里热腾腾地煮面条。
我那时候还不懂礼貌,说,我爸妈都去上大课了,你先回去吧。
现在想起来,那次面条煮多了。挺大一大勺,煮完了,面条都快漫出来了。应该让
他一起吃。
全QIU3(东北话)了。
他从Redmond Center又回到Bellevue Center,告诉老师,拂茵在家里煮面条呢。
认识新朋友后,我常常思考。
出身不同,道路可以选择的。
其实我做面条还是很有天赋的。现在每周三天面条,猫都认识面条了。
如果当时向这方面留意一下,保不齐就是另一个V叔。
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
08-23-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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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苦难的童年(四)
想到哪儿说到哪。
夏天还算好的了。
冬天哪叫一个冷。零下三十度听说过没?
有几天是接近零下四十度。
小朋友穿什么呢?
圣诞老人肯定见过吧。
把他衣服染成蓝黑色的,再弄紧身些;帽头的那根球拔了,基本就是东北城里孩子
的冬装了。
雪下得也厚。
上学的路上要经过一段“磨电”轨道。就是日占时留下的有轨电车。
那时候男孩子比谁的“刀”压得好。
“刀”的原型其实就是个钉子。
电车没来的时候,把钉子放到铁轨上。
等车开过去了,去轨上拣回来压扁的钉子。
用时下时髦的语法说,这事儿弄得好,就是一把小刀。
别人的刀总是很薄,很锋利。我压出来的经常是厚薄不均匀。
想了几十年了,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他们的为什么那样薄。有薄“锡”来那么薄。
看来,打铁这行我是不能干了。
这也就算了,码工现在做得也挺好。
就是有一次被羞辱了,让我耿耿于怀。
那次我裹着棉袄,一连放了三个钉子。时间安排不太好。结果有轨车来了。
没撞着我,但被里面售票的阿姨——也就二十左右看见了。
拉开窗子,对着寒风,向我破口大骂。
骂的什么被我选择性地遗忘了。就记得面对那张渐行渐远的张合的嘴,我暗下决心。
以后一定要搞这些阿姨。
后来我长大了,阿姨仍然是那二十左右的记忆。
终于实现了这个理想。
屡次地实现了。以致于我现在都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阿姨了。
08-23-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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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苦难的童年(五)
冬天的吃是重点。
重点是没有得吃。
东北是没有大米供应的。你们说的那个东北大米,专产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区。得用
鸡蛋换——谁说社会主义没有以物易物?
主食是高粱米,苞米茬子。这“苞米”就是玉米。现在喂猪都不吃的。
东北不叫玉米。
这苞米也有两种吃法。
奢侈的是整个粒买的。然后就有走街串巷的南方人来崩苞米花儿。
“崩苞米发——崩苞米发——”。
我们用的是“简约版”的。就是去了“脐”剩下黄色部分的。
我表达能力还可以吧?
到现在为止,还没想出比“难吃”更能准确形容这个过程的了。
这东西就像鞋底子,用锅是煮不烂的。
要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熬。
熬烂了,开始“嚼”的历史阶段。
先用左边的牙,然后换右边的。
两边的都累了,歇一下。
再用左边的,然后右边的。
最后成功的时候,开始“咽”的纪元。
分两到三次,就水服下。
好处也不是没有。就是不容易再饿。
另一种主食是高粱米。
食不厌精。这高梁米也分两种,一种粗的,红些,另一种细的,白点儿。
这个幼小的心灵是能够承受的。就是煮熟后,红白相间,皮开肉绽。
有的时候奢侈点儿,放些豆粒儿。面面的。
2005年,我去苏州玩儿。看到他们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历朝历代的状元名字。
再吃他们日本式的小碟子小碗菜,我明白了为什么东北一个都没有。
人家是吃草的,我们是吃石头的,起点不同啊。
08-23-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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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苦难的童年(六)
和V叔比童年,我家不是第一个有电视的。
但是形势逼人,是第一个有高压锅的。
把一个不会用高压锅的人和高压锅放在一起,效果是轰动的。
我们的楼是个日本人四十年代盖的圈楼。顺便说一下,小日本的质量是真好。我们
自己周围盖的都塌了,人家那么早的到九十年代才扒掉。
话说轰动那天,我家里“刺刺”地响。
一锅被煮烂的苞米茬子、高粱米茬子火箭一样向屋顶冲去。
全楼的孩子都来了,围在我家门口看。
放现在,肯定个个掏出iPhone 4S。
要是甜甜也在,一定是捧着iPad2站在第一排,用中文现场报道。
顺便说,站在我旁边的是北大的,302的,身高1.8333。
右边的是清华的,609的,将来已婚,这不,看飞苞米茬子的时候都随叫随到。
然后也一定会加一句“这iPad2中文输入真不给力”。
我说到哪儿了?
不记得了。
嗯,今天尽兴了,至此为止。得去码了,晚上还要上电台,那谁aaiya,不要偷听
嘔。亲!
08-23-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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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苦难的童年(七)
本来以为写完了,准备把V叔送牢里再救出来,经不住GaceWA的诱惑,和sky那个
“黄金大饼”的灵感激发,发现还能继续写。
然后就发现还有好多的事情可以写。建议自备纸巾——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我发现这Grace自从五月份从国内回来后,会说中文了。我是说,“啊”以外的中
文。
Anyway, let's continue.
高粱米有粗细之分,苞米当然也有。
这细的是可以磨成面,叫苞米面(of course)。
苞米面可以做糊,也可以做窝头。
据说这窝头还是宫廷菜,老佛爷的最爱之一。
无论怎么变化,做工多么精细,现在想起来,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开锅后,
一边拿起来一边掉渣的黄色的东西会是宫廷菜。
窝头下面有个坑,目的就是为了让它能够蒸透。蒸都不容易蒸熟,可见得有多难吃。
那时候没人权,“犯罪嫌疑人”还不存在。抓起来的就是犯人,也没啥审判。
电影里不是常放嘛,逮一叛徒,地下党就会说,“我代表人民代表党,宣判你死刑
”,然后“啪”一声,有时候是“啪啪”两声,正义的子弹就会穿透叛徒罪恶的脑壳。
犯人就要劳改。
劳改犯就要剃光头,穿灰色的衣服,干苦力。
吃的就是窝头咸菜。
据说还有带沙子的饭。
这个我那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给他们的饭里要掺沙子。
反正对社会主义下长起来的我们来说,这“窝头”基本上就是现在教会里的“地狱
”了。
08-25-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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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苦难的童年(八)
冬天的菜缺一条胳膊的人也能数得过来。
白菜,土豆、地瓜、萝卜。这是市面上的。父母系里一般还能分上一筐苹果。
要说东北这“粗犷”,“冬贮菜”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九、十月份快入冬的时候,一卡车一卡车的白菜便卸在了大街小巷,堆成了大大小
小的一到两层楼高的山。
质量好的一分五一斤,差点的一分钱。
用“磅秤”称。就是现在体检时诊所护士先带你去的那个秤。
没有车。全靠一家老少手搬到家里。
一冬天的维生素就指望这百十棵白菜了。
白菜虽然根是砍下来了,但是还是活的——或者说,得让它们继续活下去。
白天要通风,晒太阳。所以早上要起早把它们搬到街边,像襁褓里的孩子一样,一
个个铺开。
可是晚上零下的温度又不成,所以入夜时分,又要把它们一个个抱回,归队成一堆
,盖上防冻的塑料布。
这活儿不难——白菜能有多沉?
戴上“套袖”(南方叫“袖套”)就成。说个题外话,这一个动宾结构,一个偏正
结构,能反映出北、南一个动一个静来。那时候孩子病都很少,大概和这些锻炼有关系
吧?
可是,冬天毕竟漫长。如何能把这一百棵白菜的自然和非自然损失降低到最低呢?
两个办法:
第一是“积酸菜”。
第二是用菜窖。
说起这“酸菜”,先说这住房。
我们一家四口住的是十二平米的屋子。当时自己体积也不大,加上也没有比较,所
以不觉得小。
十二平米是多大?三米乘以四米。
没错。
所以,后来换房子的时候,“厕所里都能放酸菜缸”是个非常诱人的指标。
就像是从上海的静安区一下子换到了徐汇区。
诱人,是因为难以实现。
就像谣传里一个静安的女孩子,要嫁两次才能换到徐汇。
09-01-2012
F******7
发帖数: 4765
9
苦难的童年(九)
父母就是教书匠,不像领导家里厕所那么大,酸菜缸就得放厨房或者楼道里。
积酸菜也是门艺术。
出国多年后,突然一天着魔,非常想吃东北的酸菜。
给家里打电话,向我爸要方子。
学着自己做了一次。
开始是怎么也不酸。等觉得有酸味了,又发现酸得不对味——原来是烂了。
找东北的朋友打听。原来是这里的空气太好,菌不够,弄不成。
按照父亲的说法,要点是两个:第一要盐足够多,第二要压得紧。
总之,那种味道至今只存在于记忆里。或许永远只能存在于记忆里了。
另外一种保存办法就是“菜窖”了。
我爸带着年少的我和年幼的弟弟,拿着一把铁锹在大街小巷上走。那个时候人和车
都没有现在多。
来到“灰楼”——就是物理系核物理专业的楼,后来改成了历史系的。
大学的时候和第一任女友还在这条路上散步过几次——那时候叫“压马路”。
和第二任女友还在那儿上过一段时间晚自习。
围墙外过一段空地是人行道。
这空地没有草,也没有树。
是挖菜窖的理想所在。
“就这儿了”,爸说。然后把四个角确定。我们三个就轮番挖了起来。
那时候没有国土规划局,也没有土地审批。地是公家的,谁用就是谁的。
挖了没有两天,两米多深的坑就出来了。
不过和mitbbs上的不同,这坑没有人围观,也没有人跳。
我们到附近工地上找砖头。
那时候和现在一样,到处都是工地。不同的是,那些工地都是国家的。
和看工地的人说,想要几块砖,搭菜窖用。他们都很好说话,“搬吧”。
菜窖的工程不复杂,很难弄成“豆腐渣”。
把里面墙砌一下。弄个结实的顶,留出个方洞,再安上个有折页的门,能上锁,就
算完工
了。
据说地下三米的四季和地表是相反的。所以白菜土豆什么的放在里面不会冻住,从
而可以一
劳永逸地省去许多搬白菜的工夫。
家家都有白菜,也不值什么钱,所以也没人偷。再说,外面到处都是晾的白菜,谁
跳菜窖里
面去偷啊?
那是个淳朴的年代。没有假货,也没有转基因。
二十多年后的一九九九年,在我出国后第九个年头、第一次回国的时候还去那儿转
过。
地面平平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09-02-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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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苦难的童年(十)
光是维生素和植物蛋白,人活起来有困难。
动物蛋白呢,不想自己动手就得靠“肉票”。
现在说“肉票”是绑票。那时候是定量供应的凭据。
那时候什么都得有“票”。粮票是和钱一样重要的东西。这“粮票”还分“地方”
和“全国”。
大概是拇指那么大,上面印着“吉林省地方粮票”和“一两”或者“二两”。
全国粮票地位自然高些。地方粮票和全国粮票之间还有“汇率”,就像现在美元和
加元之间。
这粮票是好东西。那时候光是钱是不能买粮食的。要另加上粮票。
全国粮票不仅可以换粮食,还可以换鸡蛋。
如果想自己动手也可以。城里养鸡是最便捷的。
这个我打算写四到五章,因为内容实在太多了。
我家养过四次鸡。
第一次是从姥姥家里抱回来的。我们叫她“大黄鸡”。
来的时候还很年轻。
走的时候也很年轻。
头顶有撮孔雀一样的毛。后来有人认识,说这叫九斤黄,下蛋很厉害的。
现在我有三只猫。看到老大Nana,我还会时不时想起“大黄鸡”,因为Nana也有几
片那种黄颜色的毛。
一晃三十多年了。希望这只鸡的灵魂安宁着。
我爸把一个椅子四个腿用铁丝什么的绷上三面。一面留了个口。鸡就住里面。
没有多久,大黄鸡就开始下蛋了。
看着她用尽全力使劲,屁股都快跌到地上的样子,我挺心疼的。
蛋下来后,她趴卧在上面,不愿意离开。或者是觉得自己在孵小鸡,或者就是太累
了。
一只大手或者一只小手伸进去,把蛋取走。
热呼呼的,有的时候还带着干了的血丝。
然后食槽里洒进去一把高粱米,算是对她的奖励。
近来,这里出了个华人电台。
我有的时候去玩票,看到那些在主播室里的女主播,看到自己,我常常想起那把高
粱米。看到台长,我常常想起那把高粱米。
或者说,lack of 高粱米。
这大黄鸡是只高智商。
前面说过,我们的宿舍楼是日本圈楼。门都向里开在内圈。
鸡大些后,白天会把她放出去。
楼外面一条马路外有个垃圾堆。全楼的鸡们白天都在那里聚会,聊天,八卦,在垃
圾里扒食吃。
我数过,有十只左右。
一只是公鸡,其它都是母的。
和现在都想要男孩不一样,大家都想养母鸡。
那时候东西都是organic,不用担心垃圾里有什么苏丹红,三聚氰氨。鸡们一口口
认真地吃,一天天认真地长大。
大黄鸡一般是晚上五点左右自己回家。
我经常在早放学的时候看见她,过马路,沿着楼外的篱笆墙,走啊走,绕到大门口
的楼道口。
然后再从楼道进走廊,到家门口后,跳上窗台,用喙子叨玻璃,让里面的人知道她
回来了。
门开后,她会跳下窗台,跳进厨房,和厨房里她椅子下的小窝。
早回来的时候也有。一定是有蛋要下。
下完后,吃完高粱米,又被放出去,到垃圾堆里找她的同伴。
每天早上,我们会把手指伸进大黄后面。如果指尖触到硬硬的东西——就是蛋壳了
,今天就是“有蛋”了。
09-02-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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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里田间之鳝鱼篇 4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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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开始煌 1
进入Prose版参与讨论
F******7
发帖数: 4765
11
苦难的童年(十一)
这样有鸡蛋的好日子过了有一年。
大黄鸡基本上就是以家里的剩菜为主食。
东西吃不完的时候,有会有人说:“喂鸡吧”。这样感觉会好些,就象现在准备扔
掉了张没有写多少字的白纸,放到recycle bin里,会少些罪恶感。
那时候有一句列宁的名言: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刚才google了一下,又变成了毛说的了。
没关系,他们经常变。
有一天,我看到大黄鸡正在过马路。突然飞驶过一辆自行车。
然后我家的大黄鸡就一瘸一拐地扑着向前面,家的方向挪起来。
没来得及去管谁压的。我赶紧上前把她搂起来,抱回家,心疼得不得了。
一只腿折了。
妈妈给她绑住。然后每天给她喂跌打损伤散。
居然奇迹般地一天天好了起来。
终于有一天站了起来。
又开始下蛋了。
又能够出去和她的姐妹们一起玩了。
这样的日子似乎又过了好久好久。
或者说,我心里希望是曾经过了好久。
人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很容易觉得理所当然,从而对周围的珍贵视而不见。
这珍贵包括所有每一时刻里静止的时光,和这时光里每一个滴答跳动着的生命的脉
搏。
有一天回家。家里人说,大黄鸡被车撞了。
这回是汽车。
不让我看。说这回情况不太好,估计是不行了。
这鸡的处理是个重点讨论议题。
那个时候结婚时兴的是“四大件”。“立柜”是仅次于这些的家具。
有了这些,基本上相当于现在的“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家里没有立柜,也放不下立柜。
但有个桌子。
父母商量着请人把这个桌子下面封闭,再装上两个拉门。
我妈有个学生小刘。小刘的爸老刘是个地道的工人阶级。
那时候我认为“工人阶级”就是会抽烟,会骂人。
按照这个标准,现在V叔能算了一个。
有的时候我能算半个。有的时候里一半的时候算抽烟的半个。另一半的时候算骂人
的半个。
现在就是骂人那半个。
这老刘我觉得就是个饭桶。
我那时候虽然小,但看他那无所不能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头。
我爸说,我们家都不吃鸡。
把大黄鸡送给了老刘。
柜子做出来了。
拉门的胶合板是“翘棱”的。东北话叫“qiao2leng4”。
有一天早上,就着昏昏的路灯去上学。
突然看到一只小黄鸡,也是“gu1gu1tou2”(鼓鼓头)。
和大黄鸡长得一模一样。
但不是,因为小了几圈。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哭出来。
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梗在我心里。
一直没有掉过眼泪。
三十多年过去了。
我仍然常想起我的大黄鸡。
09-03-2012
s******4
发帖数: 14
12
楼主啊,你这也叫苦难的童年啊??和我比起来,你的童年幸福多了。在我的记忆里,
有土豆和玉米吃就很不错了。我对玉米窝,玉米饼的记忆,觉得很香,现在有时候想起
小时候吃的玉米饼,还想再吃。到现在我也还喜欢吃土豆。但是我从来没有感觉过童年
苦难。没有好吃的好玩的,穿的。我的脚都生着冻疮,现在有时候不小心,还会发作。
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就一个老师,教我们语文数学体育音乐。到了初中,要走10多里的
路去学校,每两周回一次家。一个宿舍10多个人,每个人的地方,刚够自己躺下。第一
次看见火车,大概15岁了,第一次坐火车,18岁。但是我回想起来,从来没有苦难的感
觉。有时候觉得小时候吃点苦,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你长大后,可以从容面对生活
的磨练。我仔细想想,为什么不觉得苦难,大概是父母的疼爱多一点吧,从来没有感觉
到父母重男轻女,记得有好东西,弟弟总是让我先选,我每次都从他那份里面多拿一点
,呵呵。
有一次吃中饭,没有肉了,女儿一扔筷子说:没有肉怎么吃?我大吃一惊,我像她那么
大的时候,有肉吃才不正常。女儿还问我,你小时候有玩具吗?有小车坐吗?我笑笑,
淡淡告诉她:你比妈妈小时候幸运多了。
a*w
发帖数: 4495
13
楼主是男的,男女有别。

【在 s******4 的大作中提到】
: 楼主啊,你这也叫苦难的童年啊??和我比起来,你的童年幸福多了。在我的记忆里,
: 有土豆和玉米吃就很不错了。我对玉米窝,玉米饼的记忆,觉得很香,现在有时候想起
: 小时候吃的玉米饼,还想再吃。到现在我也还喜欢吃土豆。但是我从来没有感觉过童年
: 苦难。没有好吃的好玩的,穿的。我的脚都生着冻疮,现在有时候不小心,还会发作。
: 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就一个老师,教我们语文数学体育音乐。到了初中,要走10多里的
: 路去学校,每两周回一次家。一个宿舍10多个人,每个人的地方,刚够自己躺下。第一
: 次看见火车,大概15岁了,第一次坐火车,18岁。但是我回想起来,从来没有苦难的感
: 觉。有时候觉得小时候吃点苦,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你长大后,可以从容面对生活
: 的磨练。我仔细想想,为什么不觉得苦难,大概是父母的疼爱多一点吧,从来没有感觉
: 到父母重男轻女,记得有好东西,弟弟总是让我先选,我每次都从他那份里面多拿一点

P******0
发帖数: 9787
14
不扯政治会死吗?

【在 F******7 的大作中提到】
: 苦难的童年(一)
: 看小崔卖玉米,突然思如泉涌。
: 估计下午不能干活了,要写东西。
: 人们常拦住我问,你为什么意志这么坚强,为什么看到aaiya发难的时候一点也不
: 慌张。我说,因为我有过苦难的童年。
: 查理也常羡慕地说,为什么你那么能说,我总是说不过你?
: 我摸着腮帮子想了想,一般都会回答,还是因为我有过苦难的童年。
: (以上是V叔体加甜甜体)。
: 在我还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天仍然很蓝,食物也还都是organic的。
: 那时候,夏天吃的是土豆,茄子和青椒。收成好的时候,还有花皮豆角,或者叫扁

h*******3
发帖数: 178
15
浅薄无聊!浪费别人时间!

【在 F******7 的大作中提到】
: 苦难的童年(一)
: 看小崔卖玉米,突然思如泉涌。
: 估计下午不能干活了,要写东西。
: 人们常拦住我问,你为什么意志这么坚强,为什么看到aaiya发难的时候一点也不
: 慌张。我说,因为我有过苦难的童年。
: 查理也常羡慕地说,为什么你那么能说,我总是说不过你?
: 我摸着腮帮子想了想,一般都会回答,还是因为我有过苦难的童年。
: (以上是V叔体加甜甜体)。
: 在我还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天仍然很蓝,食物也还都是organic的。
: 那时候,夏天吃的是土豆,茄子和青椒。收成好的时候,还有花皮豆角,或者叫扁

F******7
发帖数: 4765
16
苦难的童年(十二)
时间真不禁过。Labor Day后的第一天,边玩边做,一不留神活干完了。应婉芝的
要求,先弄一篇再下班。
第二只鸡,叫“大白鸡”。
为什么两只鸡都姓“大”呢?
很好解释。那时候我们两个都很小。
有人也许会问,一只鸡怎么会占这么大篇幅?
苦难呗。
那时候一只能下蛋的母鸡市价是三块五。
公鸡就不值什么钱了。
有一次父母下班回家,说市场上有个老头儿抱着只公鸡卖。
居然要五块钱!
我没见过那老头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很能理解他。
大上次在电台说到猫儿。我说,我的三只猫就是我的孩子,给我一百万我都不会卖。
在场顿时有两个表情帝作态曰:yeah right。
不以为然。
对于一些人,你不要去和他们解释,因为你们的价值系统不一样。
这属于哲学范畴。
好比宗教。一个派要说服另一个派,真是比登天还难。
有人问比尔盖茨,他觉得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他说,是花多少钱都雇不到自己想雇的一些人。
世界上确实有些事情,是没有价格标签的。
这“大白鸡”叫第二只,并不是因为她是第二个出现在我家里的。
她是第二大只的。
和大黄鸡一样,她是从乡下奶奶家里抱来的。
这样说来,我还是“城二代”呢。
家里对儿子早上学很痴迷。
当地规定又死板。不像现在,能说出“根小棍不太长,一头有毛一头光,生来就爱
讲卫生,天天嘴里走几趟”的谜底就能进天才班儿。
所以准备把弟弟送乡下读书。弟弟才四岁多。
一路上高高兴兴。
快到站的时候,他突然不吭声了,对着火车窗外。
我爸说,他是不想去了。
现在想起来,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有这样的insight还是很有意思的。
到了那里,又说大地震没有两年,担心还有余震。
我们又回来了。
还多了只白鸡。
大黄鸡的冠子是立着的的。而这大白鸡的冠子是倒下来的。很温柔。
怕火车上查。放在一个竹筐里。
鸡很老实,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下车的时候,筐里多了个蛋。
我们快到家的时候,妈妈出来接。
小小的弟弟抱着大大的白鸡。看见妈妈,眼睛发亮。
多年后,这个经典镜头还时时被家里人念起重放。
我妈说,你弟弟看到我的时候,眼仁儿都乐出来了。
09-04-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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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苦难的童年(十三)
这大白鸡智商明显不如大黄鸡。思考的时候多,走动的时候少。
动物很有意思,个体之间差别真是很大。
现在我养的三只猫里,小白就是只高智商。情商也高。
现在几乎是一两天就逮一只老鼠回来。比另外两只逮的总和还多。
猫界也有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谁逮着是谁的。别人只能在旁边呆看。帮忙都不成。
就好比你办了个电台,别人如果帮你那一定是有所图,有阴谋。
再好比人,有的人不需要说什么他就会明白。
而另外一些,你和他说什么,他和你解释什么。
到头来成了考验你的记忆。差点忘了你本来要说什么了。
都是鸡,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说到这大白鸡,才想起是初中养的。
得问一下,初中算不算童年?
既然我是人大兼法官,那就算吧。
上学的路上,要经过一段朝阳公园。
封闭的。
就是说,有门,但不开,也不收票。
是有些奇怪。
但是冲我们这边和冲学校那边的铁栏杆都被“WEI1”出了能走过一个人的大洞。
我们上学放学要从这个洞进公园,走里面一条从春天开始就有人走出的路,过一条
有小桥的小河,上一座有亭子的山。
冬天这公园被大雪覆盖。
春天开始长绿草。
每年现在这个时候,草已经过人高。人走在里面,就像青纱帐里的游击队,根本看
不到。
我见过巴掌大的蜘蛛在网里和拳头一般大的蚂蚱搏斗。
谁胜利了不记得,就像这BBS里时不时蜂起的狼烟,散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印象。
公园里有一个玉雕场。公园外是医大一院。
有的时候,整个小河都是红色,流好久。
从医院流过来的。
春天,小塘里会出现许许多多的小蝌蚪。
很容易捞到手。
我把几个放到瓶子里,带回家。在后院的一个干净的痰桶里养着。
小蝌蚪很快长大了,出了四肢。
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让人羡慕的尾巴,就像iq350。
后来尾巴没有了。几只小青蛙在痰桶附近跳着玩儿。
大家准备一下,主角大白鸡出场了。
一天放学后,一只青蛙都不见了。
大白鸡无辜地散步着。
这就是我对这只鸡的全部印象。
当然,除了发现,大黄鸡下的蛋是黄皮的,大白鸡下的是白皮的。
还有,她的主食是剁碎的白菜帮拌着苞米面。
09-06-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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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的童年(十四)
第三次养鸡,数量很多。
是从市场上买来的小鸡。装了整整一竹篮子。
毛茸茸的,五彩缤纷。唧唧地在里面叫。
现在想起这事儿就有点犯愁。我这一黑一白两只小猫,都六个月了,还只会“唧唧
”地叫。
什么时候能学会本民族语言啊?
那时候买鸡,是指望长大后能下蛋的。因为太小,分不清公母,就一篮子买了几个
来。
那时候也很本色。啥颜色就是啥颜色。
给小鸡涂鸦还是后来的事儿。
据说那种鸡都是买着玩的,养不活。
第一次回国的时候,是九九年。
见有人卖小鸡。一色儿(东北话要读yi4shai3er)白色的。
每只头顶都长个很大的黄点儿。
我还问,这黄点是长上去的吗?
人家头都不抬,答,涂的。
三年前吧,我在广州。
很大的零售商场里有卖iPhone的。
我看着不放心,问了句,你这是真货吗?
人家回答得很仗义:当然是水货!到外面看看,现在哪有真货!买真的得去美国。
白天没人在家。担心这些小鸡出来乱跑,就把篮子用一根绳子吊到屋顶。
它们还比较老实,一天就在里面呆着,吃小米。
就是人都很少吃得到的小米。
直到有一天,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回家。
其它的小鸡崽儿都还在篮子里。有一只长脖子长腿的正在地上跑来跑去。
我弟弟管这只叫“白脸狼”的。
因为它脸有点白。
我们一直怀疑它是只公鸡。
其实动物的性别从小就能看出来。比方我家小猫小白。第一次就觉得他聪明,好动。
果然现在是一两天一只老鼠。出去散步还要叼一个回来。
其它的两只猫都只能纯吊死地默默无闻看他把老鼠抛来抛去,就像BBS看一个从
自称名校毕业的小个子女人。
人见人爱,车见爆胎。
小鸡们长大了一点点。
总共七八只。每个都有名字。
老大当然是白脸狼了。
然后是小花儿,小黑子,小白,芦花鸡,等等等等。
小黑子居中。
小白最小。
看着这么多鸡,我们很高兴。不知道最后会有几只母鸡,能下多少蛋。
09-07-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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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苦难的童年(十五)
小鸡们一天天长大了些。
我们研究着谁下蛋厉害。
我看好了芦花鸡。我有根据。这种鸡是出名的能下蛋。
弟弟还小,似乎不太关心下蛋这种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事。
"白脸狼"是他的最爱。
也难怪,这小白脸狼是越长越高大,越来越像个白脸骆驼了。
性子也猛。
我们越来越觉得它是只公鸡。
正在我们要舒一口气的时候,有一只鸡开始打蔫了。
开始以为是感冒。
可是很快,另外又有一只也打蔫。
我爸有经验,说,别是鸡瘟了。
要是鸡瘟,城墙都挡不住。
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应该就是了。
两只病鸡很快就不行了。被爸爸挪走了。
我不知道给挪到哪里去,但心里有莫名的悲哀。
我这个人,经常会为别人感觉不到的事情而伤感。
奶奶家里有头猪。还养了只黄狗。
进村子的时候,满村子的狗叫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家的狗开始也很凶。
但很快就对我不凶了。
晚饭的时候,我出去到村子里转。大黄狗就跟在我后面,一声不响。我觉得非常安
全。
后来,大黄狗给人看粮库的时候,被来偷粮的坏人勒死了。
我听到后,偷偷哭过几次。
那只大猪整天只知道吃。也不认识人。
后来有一次爸从乡下回来,说,那只猪宰了。
还带回来了猪血。
我又难过了好一阵子。掉过眼泪,没有哭出来。
因为哭不出来,心里堵。
小鸡一天比一天小。
有一天,我回家看不见小黑鸡,问爸,“小黑呢”。
爸说,“扔了”。
没有说死没死。我也没敢问。
“芦花呢,好几天没见了”。
爸说,扔了好几天了。
好像还带着笑。
欲哭无泪。
当对你珍贵的东西一件件离去的时候,感觉就像是一层层长在身上的皮被扒走,然
后涂上盐。
你知道结果,却总乐意相信转机。
最后只剩下那么一两只了。
白脸狼还活跃着。
弟弟似乎仍然有希望。给它精心喂着吃的喝的。
终于,白脸狼也打蔫了。
所有的鸡都没有了。
过了几天,我在外面转的时候,在一个离那个垃圾堆有一段距离的墙角,看到旁边
楼王雪松他
弟弟王小松正在举着小石头,向一个地方打着。
那个时候他也就三四岁。
我走上前看,是我家小白鸡。
骨头已经露在了外面。
我没有说什么,走开了。
能说什么呢?
09-10-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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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苦难的童年(十六)
先穿插一段养兔子的事吧,省得都是鸡,显得单调。
有一天晚上我回家。
或者是早上。反正是天暗暗的——东北的冬天总是暗的时候多。
路上与一年龄相仿的男孩几乎擦肩而过。
他突然问我,“想不想养兔子”。
然后说,“想的话,我有一只在那个垃圾桶里。”
再然后,我去那个垃圾桶里找。
再再然后,我家里就有了兔子。
兔子具有兔子具有的一切参数,红眼睛,大耳朵,短尾巴。
但是,性别,年龄,籍贯,性取向不详。
当时已经是晚秋。
听说兔子是吃萝卜。这个是吃不穷的。
养鸡是为了下蛋。养兔子不知道是为什么。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讲,也许这只兔子是我人生的第一只宠物。
我喜欢猫,觉得猫聪明,通人性。
兔子智商和情商显然比猫要差几条街去。
见人不知打招呼,只知道吃。
叫它也不会答应。所以它的名字就叫“兔子”。
兔子还挺大。
这个有办法。
我家住一楼。前面窗外有院子。
院子里有个小砖房。也是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砖,由我们家的某位“砖家”盖的。
里面有个钢筋WEI1(也是东北话)出来的笼子。
叫“兔子”的兔子入住笼子的时候,冬天已经开始了。
养不聪明的动物很省心的。不需要什么感情交流。“吃”的事情管好了事情就万事
大吉了。
日子过得很平静。
直到有一天,回家的时候。我爸说,“兔子”死了。
据现场分析,“兔子”应该是从笼子里伸头去笼子下叼一根萝卜,但脖子被卡住了。
冬天夜里,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下,“兔子”没有办法缩成一团,被冻死了。
厨房再次成为一个门后面神秘的地方。
年轻的爸爸在里面挥汗如雨。
门开了。
我们少了“兔子”,多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一盘兔肉。
另一个是兔皮坐垫。妈妈做了个布套子把兔皮包起来。家里就多了个北方常见的坐
垫。
这是东北的一个特色。
上大学的时候,南方来的同学开始都会奇怪,为什么每个人腋下都要夹着个椅垫。
过不了多久,他们也是这样了。
去年我回家的时候,坐垫还在。
比其它的坐垫小了好几号。
我知道,我的第一个宠物,那只叫“兔子”的兔子仍然呆在里面。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长大了。
它仍然和那时候一样大。
一样地不知道年龄,性别,籍贯。
09-13-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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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眼看世界尤在惊惧中
太闷了, 转载一篇--我的与不是我的 [乱涂]不良少年海革力斯的成长历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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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苦难的童年(十七)
兔子的故事讲完了,还是不太想马上再回到鸡。
刚才说到王小松。别看这名字不怎么样,后来这小子还挺有出息。
北大毕业了,和很多有理想的人一样,出了国。
然后就没理想了,过日子,上网,颠着屁股骂六四。
这小松的哥王雪松,和我们大院儿孩子们年龄接近。
就像现在一个小区里,孩子的年龄大小都差不多。
不过严格说,他们家不是大院的,而是在这圈楼外一个二层小楼的二楼住。
这就从地理位置上自绝于人民了。
他们家和我们的楼分别处在一个小广场的宽边和长边。
这个小广场很有用处。
夏天闲置着。
晚秋时节,会有一卡车一卡车的运煤车过来。声音隆隆,就像现在每个周四早上来
运垃
圾的大车,吵得人睡不着觉。
煤就堆在小广场里,成了一个小山。山上是平的。
这就是全楼人一冬天暖气的燃料。地下室有个大锅炉,轰轰地烧,然后暖气就从管
道送
到全楼。
咱先把煤和小楼的事放下,说说这暖气。
这本身就有故事。
每家的暖气都有个阀。
入冬的时候,第一次来暖气。就听得暖气管子里不停地有各家拧开阀子的声音。
这在开始是必需的。快一年过去了,暖气管子里难免会有铁锈。
开始的出来的几盒几乎都是锈水。
然后水就清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阀就可以关了。
Really?
No.
这个暖气阀门是冬天全楼人民洗脚洗脸和一切与暖水、热水有关的活动的水源。
因为没有独立的“暖气表”,学校的后勤处只能干瞪眼。
本来用于暖气的热汽成了热水,就这样成了每家免费的热水。
后来楼里贴出告示。写的人应该没拂茵有文化,意思含含糊糊,欲语还休。
大概是说,以后可能会在水里加些“料”。用水的人后果自负。
暖气安静了几天。楼里也没有听说有谁住院。
然后夜里就是报复性的“嘎嘎”拧阀门的声音。
告示也不知被谁撕了。
09-17-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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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苦难的童年(十八)
好了,可以讲煤堆的故事了。
现在的孩子们,从小就有各种各样的玩具。
我孩童时代的玩具现在还记得。只有一个,橡皮的降落伞兵。从手一按,最下面一
个孔就会“吱吱”地叫。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会给我买这个玩具。我猜大概是几个月的时候看见这个玩具,被
它的声音吸引了。
然后父母问了问价格,犹豫再三,然后忍痛买了。
就像现在,在店里看到什么好玩的,觉得可能猫会喜欢。于是拿起来就走。
不同的是,现在连价格都不看。贵能贵到哪儿去?
我觉得是几个月时候的玩具,是因为我周岁的时候照过第一张照片。
腰上是爸爸背后伸过来把住我的两只手。
我白白胖胖,手里紧抓着那个橡皮伞兵。
这个伞兵是我十岁之前唯一的玩具。
院子里有一家孩子有一辆脚踏三轮车。
到现在我都非常羡慕。就像是听说哪个女士自称是Stanford的博士。那种感觉是难
以形容的。
这个有三轮车的小孩就是王雪松。
说这么多是要讲,煤堆成为院子里孩子们的天然大玩具有有其深刻的历史背景的。
白天不那么冷的时候,男孩子们举着木头刀剑杀上煤堆。
我是说别的男孩子。
煤堆是我妈给我设定的禁区。
想一想也是,多脏啊?
我的洁癖就是这个时候得的。
不过养猫以后治好了。现在回家如果看到地板上有只老鼠基本采取以下处理办法:
1. 如果是活的,喊猫过来,让他们负责地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2. 如果是死的,先上楼处理更重要的事情,比方写博客,付帐单。晚些时候再
回来处理。
话说禁区我也上去过。
在一个团体里,就要努力融入。既然团体在煤堆上,当然得上了。
朋友是很珍贵的。就像现在那谁,踩人不倦的时候,其实也是最需要朋友待见的时
候。所以她到处找啊找,找朋友。
真像支久远的歌。
这一日,孩子王和王雪松因为什么事情闹掰了。于是召集这十几号小孩儿商量处理
办法。
办法很快就有了。
一大块黄泥。怎么来的不得而知。
反正是人手一块,撮出来若干个小球。如果现在,武器应该升级到鸡蛋了。
对了,后来的朋友请注意,这王雪松就是王小松的弟弟。王小松就是那个打我家已
经死去的小白鸡的坏蛋。
一声领下,几十个黄泥弹子飞出去。
顷刻间,老王家玻璃就被黄泥盖满了。
小松他爸从一个打开的窗子里向这边张望。
大家一哄而散。
我回到家里,若无其事。
第二天,我爸说,老王楼上楼下地找人告状,还说咱家大儿子也参与了。
我说,是吗?
我爸也没再问。
09-19-2012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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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苦难的童年 (十九)
煤堆的故事讲完了,再回头说我们的第四次养鸡。
这一次养的比较整齐划一。记得品种叫“白乐呵”。
鸡有四只,名字分别是大毛二毛三毛和四毛。
四只买回来的时候,都还是小鸡仔。
没有鸡瘟, 没有车祸, 他们平安地长大了。
然后开始下蛋。
那是一段幸福的丰收的日子。
每一天我们快乐地为他们准备食物。
食物准备起来其实冬天更容易一些。原因是,冬天的白菜帮子冻起来比较脆。在一
个不

得哪里搞来的一小节原木墩锯的菜板上剁碎。然后混上玉米面,就可以跟它们换鸡蛋了。
当然是强买强卖。
她们似乎对失去鸡蛋并不哀伤。每天对食槽里的淡黄色的鸡食没有什么抱怨。
四个小头伸出竖起的栏杆,小小的鸡冠上下抖动着。
饿的时候她们也会叫,声音是那种长长的哀鸣。一般是十节,最后的音节特别长,
特别
低,就
像一个本来适合唱高音的歌手展示他低音段也不错。
让人同情而感伤。
这样有蛋的日子过了好久,大概有一年。
又一个冬天来了。
有一天,爸爸说,早晨去喂鸡的时候,发现鸡都死了。
是被咬死的。爸爸有经验,估计是来了黄鼠狼。
从窗子进到小房子的。
厨房再次成为一个神秘的地方。
回想每一次神秘,都伴随着无声,和无声里无尽的想像。
门开了。
这回是鸡肉。
好多好多鸡肉。
有一只鸡头我认识,是二毛的。
可是没有人想吃。
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我——咬了一口二毛脑后的皮。
据说咬不动。
又被丢回了盘子。
还有人笑。
我笑不出来。
心里又难过。
二毛的眼睛是闭着的。
这是唯一让我感到些许安慰的地方。
从那以后,家里就不养鸡了。
可是苦难的童年并没有结束。
09-24-2012
(完)
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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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老实说,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你的童年苦难,相反,我觉得你的童年很是丰富多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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