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纪事：短篇手稿》二－1 - Prose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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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se版 - 《荒年纪事：短篇手稿》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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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家庭医生
1
父亲原本对易经中医之类很感兴趣，又逢家里的长辈们接连病故，一来二去，他竟成了
半个家庭医生。
最开始的时候，家里有位长辈糖尿病住院，父亲去看望。这位长辈倒不严重，几个指标
都控制住了，但对面病床那个来自农村的老人，却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据父亲说，那老者看起来很健康，和医院打上交道是因为突然失忆。原本结结实实的一
个“半大老头儿”，突然就糊涂了，老伴儿子儿媳孙女全不认了，村里人也不认了，反
正“两条腿儿走路”的都不认了，就认邻居家那口小花猪。本以为是精神病，或是脑里
长了瘤子，县里没得治，就只好花大钱去省里。一家五口就头回一起逛了趟省城。结果
B超一超，血栓而已，打两针溶栓的，就重新记事儿认人了。一脱离危险，就考虑如何省
钱，赶紧就回县里，于是住进了我们家长辈那个病房。
父亲说，那老头儿，身子板儿跟红松木一般结实，病床上根本坐不住，儿媳妇买的菠萝
罐头就着饼干三口两口都造光了。
也是赶上秋收，这老头儿自己闲坐不住，整天吵吵要出院。县医院说了，早出晚出没人
拦你，反正命是你自己的，但开的那些针溶栓你都得给我打喽。结果就打得有点急，有
点猛，脑血栓变成脑溢血了。父亲两天没去医院探望长辈，再一去，发现对面病床空了
。以为是病好出院了呢，结果长辈小声跟父亲说：出院？前天半夜人就走啦。
父亲当时跟我眼下年纪差不多。对这么个“走”法儿，他还不大适应，是故念念不忘。
我问：既然是半夜走掉的，那身边应该没有子女亲属了？
父亲：应该没有。
我：脑溢血的话，应该很安静吧？
父亲：很安静，你姥当时就是脑溢血。
可据此构造一个死亡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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