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lk版 - 某猪眼中的每月6个大洋的包吃住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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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V 发帖数: 3205 | 1 签合同:
包身费一般是大洋二十元,期限三年,三年之内,由带工的供给食宿,介绍工作,赚钱
归带工的收用,生死疾病一听天命,先付包洋十元,人银两交。
住:
七尺阔、十二尺深的工房楼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六七个被骂做“猪猡”的人。跟着
这种有威势的喊声,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里,很快地就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
般骚动起来。打呵欠,叹气,叫喊,找衣服,穿错了别人的鞋子,胡乱地踏在别人身上
,在离开别人头部不到一尺的马桶上很响地小便。女性所有的那种害羞的感觉,在这些
被叫做“猪猡”的人们中间,似乎已经很迟钝了。她们会半裸体地起来开门,拎着裤子
争夺马桶,将身体稍稍背转一下就公然在男人面前换衣服。
食:
四点半之后,当晨光初显的时候,水门汀路上和巷子里,已被这些赤脚的乡下姑娘挤满
了。她们有的在水龙头旁边舀水,有的用断了齿的木梳梳掉紧粘在头发里的棉絮,有的
两个一组两个一组地用扁担抬着平满的马桶,吆喝着从人们身边擦过。带工老板或者打
杂的拿着一叠叠的名册,懒散地站在正门出口,好像火车站剪票处一般的木栅子前面。
楼下的那些席子、破被之类收拾了之后,晚上倒挂在墙壁上的两张板桌放下来了。十几
只碗,一把竹筷,胡乱地放在桌上,轮值烧稀饭的就将一洋铅桶浆糊一般的薄粥放在板
桌中央。她们的伙食是两粥一饭,早晚吃粥,午饭由老板差人给她们送进工厂。所谓粥
,是用乡下人用来喂猪的豆腐渣加上很少的碎米、锅巴等煮成的。粥菜?这是不可能有
的。有几个“慈祥”的老板到菜场去收集一些菜叶,用盐一浸,这就是她们难得的佳肴。
只有两条板凳,其实,即使有更多的板凳,这屋子也不能同时容纳三十个人吃粥。
她们一窝蜂地挤拢来,每人盛了一碗,就四散地蹲伏或者站立在路上和门口吃。添粥的
机会,除了特殊的日子,比如老板、老板娘的生日,或者发工钱的日子之外,通常是很
难有的。轮着擦地板或倒马桶的,常常连一碗也盛不到。洋铅桶空了,轮不到盛第一碗
的还捧着一只空碗。于是老板娘拿起铅桶到锅子里去刮一下锅巴、残粥,再到自来水龙
头边去冲上一些冷水,用她那刚梳过头的油手搅拌一下,气烘烘地放在这些廉价的“机
器”们前面。
“死懒!躺着死不起来,活该!”
医疗:
有一次,在一个很冷的清晨,“芦柴棒”害了急性的重伤风而躺在床(其实这是不能叫
作床的)上了。她们躺的地方,到了一定的时间是非让出来做吃粥的地方不可的。那一
天,“芦柴棒”实在不能挣扎着起来了,她很见机地将身体慢慢地移到屋子的角上,缩
做一团,尽可能地不占屋子的地位。可是在这种工房里面,生病躺着休息的例子是不能
开的。一个打杂的很快地走过来了。干这种职务的人,大半是带工的亲戚,或者是在地
方上有一点势力的流氓,所以在这种地方,他们差不多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芦柴棒”
的喉咙早已哑了,用手做着手势,表示没有力气,请求他的怜悯。
“假病!老子给你医!”
打杂的一手抓住“芦柴棒”的头发,狠命地把她提起来往地上一摔。“芦柴棒”手
脚着地,打杂的跟上去就是一脚,踢在她的腿上,照例又是第二、第三脚。可是打杂的
很快地就停止了。据说那是因为“芦柴棒”那突出的腿骨,碰痛了他的脚趾。打杂的恼
了,顺手夺过一盆另一个包身工正在摸桌子的冷水,迎头泼在“芦柴棒”头上。这是冬
天,外面在刮寒风,“芦柴棒”遭了这意外的一泼,反射地跳起来。于是在门口刷牙的
老板娘笑了:“瞧!还不是假病!病了会好好地爬起来?一盆冷水就医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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