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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发帖数: 2261 | 1 昨天，喝了一杯咖啡。现在，这么晚了，还是睡不着。那就再写点什么。
算起来，我在苗圃生活了五个年头，实际上在那里工作了四年半。到了林彪事件以后，
我们还升了二级工的工资。最初分配到这里的六个同学，已经四散东西了。俄语班的一
位同学，年龄比我们稍大一点，那时有人给他介绍了女朋友，后来找个原因，调到离他
的家更近的东直门外的绿化队。另外一个英语班的同学，突然吐了血，还查不出原因，
就病假回家。后来在丰台他父亲的单位找了工作，转了过去。我觉得他的吐血是挖防空
洞时，苗圃的工人发现五棵松那里，因为修地铁，刨开了水泥路面，觉得是好东西，就
让我们一些人去，用绳子、木杠把三十公分来厚。三四米长方的水泥板抬起来，哼唷哼
唷的拉回苗圃，一些用来盖防空洞，还有的就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搭成平台，和石凳。
这位同学，大概是用力的时候，憋气撑破的肺泡。我的同班，配了隐形眼镜，走后门当
了兵。另外一个英语班的同学，选到总厂去开拖拉机。还有个法语班的同学，调到园林
局去参加了专案组。如果不失从总场又调来了一个高中的同学，那里就剩下我孤零零的
一个了。不过苗圃的人也不亏待我，说你要是不愿意下地，去食堂作饭怎么样，白天，
是十四五个人，晚上，就是五六个人。我不想一辈子作饭，宁可一辈子下地。
冬天的苗圃工作是零散的，主要是去把肥堆翻两遍。肥场在铁路南，小河北，土坡的西
边。苗圃使用化肥，也自己生产有机肥。说生产，是个非常美化的词汇。秋天，附近的
军队大院树木落叶堆积如山，我们就把那些树叶拉回来，一层树叶上盖一层黄土，黄土
就取自河边的小土坡，冬天，土冻得两尺厚，要抡圆了镐头才能凿开。堆好之后，也是
用黄土在树叶堆旁 修成池子，然后，就向环卫局购买一车一车的大粪。灌在池子里，
粪水一面渗入树叶堆，一面就结成厚厚的冰。那个大粪池，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一人
来高。我们的工作，就是在整个冬天，把这堆冰粪和泥土树叶翻动两三遍。第一遍是最
刺激的。猪八戒弟弟的三尺钉耙，刨在粪池的冰上，溅到出了汗的脖子里。到最后一遍
，那些粪土和树叶，就有了酒糟的气味。春天，平整好田地以后，就把这些有机肥，运
到地里，在撒开，然后再翻耕土地。
休息的时候，我们在两棵大树间，搭上一片草帘，把从铁道边捡来的烟煤用草叶树枝点
燃，背风烤火。 也不是整个冬天都翻动肥堆。天气好的时候，分成小组，到蓝靛厂一
带的运河边，去采柳树的枝条。三九天的运河已经结冰，我们爬到倾斜到河面的树干上
，选一年新生的柳树枝，锯下来，用小拖拉机托回家。中午吃饭时这时候，场里就派小
拖拉机运来一笸箩盖着棉被的猪肉包子。采好柳条以后，在宿舍里，将那些树枝剪成二
十公分长的树棍。每二十根一捆，在埋到一个土坑里。第二年春天，插在田埂中，浇上
水，柳树枝就会发芽生根。
采柳树枝还是小组行动。更自由的是去采柏树籽。我们就两个人一组，骑着自行车寻找
北京郊区的古庙和坟茔。去哪里，采多少，没有什么规定。这时，我们就像作冬天的郊
游，旷野里望去，那里有座古塔，一片松林，就去采集两天。中午，我们就到乡村的小
馆，去吃炒饼，炒疙瘩，那种赶脚马车夫吃的饭。
冬天的苗圃，没有树叶的小树苗，细细的树枝交织起来，远远的像层薄纱，早晨，附近
农村和家属院那里，煤火的烟雾凝聚成两三米高的有层次的雾，直到太阳升起来，才渐
渐散去，像一幅版画。独自走在这幅寂静的画面里，地平线那边，有些凄凉，有些迷茫。 | z***t
发帖数: 2261 | 2 想起来了，一级工工资是每天一块两毛八，二技工是每天一块六毛九！
【在 z***t 的大作中提到】
: 昨天，喝了一杯咖啡。现在，这么晚了，还是睡不着。那就再写点什么。
: 算起来，我在苗圃生活了五个年头，实际上在那里工作了四年半。到了林彪事件以后，
: 我们还升了二级工的工资。最初分配到这里的六个同学，已经四散东西了。俄语班的一
: 位同学，年龄比我们稍大一点，那时有人给他介绍了女朋友，后来找个原因，调到离他
: 的家更近的东直门外的绿化队。另外一个英语班的同学，突然吐了血，还查不出原因，
: 就病假回家。后来在丰台他父亲的单位找了工作，转了过去。我觉得他的吐血是挖防空
: 洞时，苗圃的工人发现五棵松那里，因为修地铁，刨开了水泥路面，觉得是好东西，就
: 让我们一些人去，用绳子、木杠把三十公分来厚。三四米长方的水泥板抬起来，哼唷哼
: 唷的拉回苗圃，一些用来盖防空洞，还有的就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搭成平台，和石凳。
: 这位同学，大概是用力的时候，憋气撑破的肺泡。我的同班，配了隐形眼镜，走后门当
| r*****e
发帖数: 4598 | 3 我喜欢你的文字 尤其是景物描写部分 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幅空旷寂静的大背景 让我想
起很远很远的从前 很特别的感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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